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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蹲伏草丛

    这是一个山坳转角口,大人一声令下,我便将手中的黑色佛牌放在地下,用泥土掩盖,然后与雪瑞朝着附近的荆棘草丛中潜入,旁边的他侬不知道怎么回事,问这是要干嘛,小妖轻轻拉了一下他,说躲起来便是,问这么多干嘛?

    小和尚他侬倒是蛮听小妖的话,那小狐媚子瞪了他一眼,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斤,跟得了软骨病一样,屁颠屁颠儿地朝着草丛中跑了过去,留下了空旷无人的山道,以及过山的微风。

    当虎皮猫大人飞向天空之后,我蹲在一丛缅甸山林罕有的石斛后面,眼睛一直盯着山道上,看看有什么动静。这黑色佛牌当日戴在果任法师的脖子上,竟然能够防范肥虫子的进攻,这并不是它有多么厉害,而是它直接勾连行脚僧人达图的意志,通过秘法,请神入牌。我当日收回来,而不是将其扔掉,其实也正是想故意诱使敌人能够追踪我们,然后跟着我们的节奏走。

    敌人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难以捉摸,倘若能够按照我们的步调行动,那么威胁也就少了一半。

    这件事情我与虎皮猫大人偷着商量过,它同意了,并且负责探知尾随而来的敌人,前两日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到了今天早上出城的时候,虎皮猫大人告诉我,说有人盯上来了,不过应该不是达图,或者相同级别的高手。

    既然不是达图,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那跟踪的人简直就是送菜,我倒也不客气,反过身来伏击,抓几个舌头,把身后的敌人给弄清楚再说。

    大人给的情报很准,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在我们的来路附近就有了点动静。来了人,我更加小心了,都不敢直视对方,只是用眼角余光略微扫描。那动静越来越近了,我将遁世环给开启,摒住气息,然后将鬼剑给缓慢地抽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收敛杀心。

    三、二、一!

    出现了,在对面的草丛处出现了一个毛头毛脸的家伙,比猴子要大一点,浑身阴气缭绕,黏稠熏臭的粘液将身体弄得湿漉漉的,脸上长了三只眼,一张嘴巴大得直接裂到了耳朵里去。瞧见这类似于矮骡子形象的东西,我有一点儿错愕,没想到跟在我们后面的不是人,反而是这么一个怪物。

    我这边惊讶,他侬也是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嘎达西(音译)?”

    我扭过头来,用疑问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他低声解释道:“这东西中文应该叫做魔泥猿,是南印度洋深处的一种水生动物,少部分也会生活在大陆,最喜欢待在河塘的烂泥里,以蚯蚓和虫子为食。它的性格暴躁,而且天性通灵,是绝佳的媒介物,但是非常敌视人类,很多时候会隐藏于水底,将河里游泳的人拉下水里杀死。相传有厉害的降头师死了,会用这猴子转身,暂寄魂魄,不过这也只是传说,更多的降头师会豢养厉鬼,然后灌注于它的体内,作为鬼宠……”

    他侬低声说着话,那东西倒也敏感,本来朝着我们这边走着的,结果忽然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

    我赶紧瞪了一眼他侬,他也知道了不对劲,闭上了嘴巴,气息都细了几分。

    那魔泥猿在原地停留了差不多两分多钟,左右观察,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将那窟窿一般的鼻孔在空中吸了吸,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当时我的心差一点儿都跳了出来,就怕给发现了。所幸那家伙也没有太多的谨慎,察觉无异之后,朝着我刚才埋牌的地方,蹦蹦跳跳地赶了过来。

    来的既然是这种鬼东西,而不是人,那么就没有太多伏击的价值了,我扭过头,瞧了虎皮猫大人一眼,想征求它的意见,虎皮猫大人也正好朝着我看来,脑袋很肯定地点了点,十分用力。

    这是要务比擒拿的意思啊!

    我左右看了一会儿,小妖在右,肥虫子在左,而我在正前方,唯独后方无人填补,那自然是速度最快的鸟人,也就是尊敬的虎皮猫大人坐镇了。万事俱备,我倒也不慌张,静待那家伙上前来,待瞧到它伸手将地上的泥土抛开,翻出了那种黑色佛牌,下面预留得有一张“压煞四鬼斗厄符”。

    这是我出发前杂毛小道赠送的几张得意之作,能够致人浑身酥麻,对这东西倒也可行,一瞬间,蓝光闪耀,宛若电光游过,那魔泥猿活力十足的身子陡然间就是一僵。

    它这一顿,除了雪瑞之外,我们其余人等立刻群扑而上,便是那什么状况都不明了的他侬小和尚,为了表明自己并非什么忙也帮不上的闲人,也咬着牙冲上了前来。然而状况还是发生了,就在我指间即将触及这东西的胳膊时,它突然朝着右边一跳,整个身子就蹦到了旁边的树上去。

    不过它虽然反应敏捷,却也还有更加厉害的,小妖早已经抵达了它的前方,不过这小狐媚子嫌魔泥猿浑身脏兮兮、臭烘烘,却也不伸手来抓,抬腿便踢,那东西被踢中了下颚,仰头翻下树,正好撞上了追赶上来的他侬,那小和尚跟随般智上师多年,本事自然有,双手齐出,一声经诀念诵,竟然有隐隐金光浮动。

    不过那东西倒也是凶悍,根本就不闪避,直接挥手来抓,他侬虽然一掌拍在那东西的背脊处,但是却也是中了一抓,半截袖子都给抓碎,血淋淋的几道血口子。

    他侬受伤,人朝旁边跌开,而我则直冲过去,朝着被他侬拍入荆棘草丛的魔泥猿箭步冲去,刚刚到了临前,那家伙弹射而起,朝着我的下三路冲来,手上的利爪尖锐,想来是要跟我的小小左亲密接触。这东西凶悍,然而有的东西却并不是凶悍的气势所能够弥补的,当下我也是将鬼剑那么一抖,先是削开它欲断人子孙的爪子,然后果断一刺,直接将这东西给钉在了草地里。

    啊

    这魔泥猿一声厉吼,隔小半个山头都能够听到这凄厉的叫声,我正想将它给彻底干掉,却不曾想它张口朝我吐了一口阴气逼人的黑雾,那黑雾中有无数怨灵凝聚,朝着我的心脉袭来,当下我也有点心惊,好在这个时候肥虫子拍马赶到,翅膀一振,那金光闪耀,宛若烈阳融雪,所有的黑雾都化作了乌有。

    危机解除,我也毫不客气,冲上前,一脚踩在它的胸口,滑滑腻腻的,我差一点儿滑倒。

    我这一脚十分狠厉,那家伙的胸口立刻就塌了半边,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更加让我惊奇的一件事情发生了,这看着凶恶野蛮的鬼东西,这个时候居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只是说的唧唧哇哇,我也听不懂,当下心惊,脚下又是一股猛力,顿时一阵嘁哩喀喳声,这家伙终于给我踩死了。

    他侬这时捂着手臂赶上来,我回过头来问他,说这家伙说了什么?

    小和尚脸色有些晦暗,说这个家伙被你说的那个达图上师附身了,他说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你的。

    我嘴角上翘,说那这么说来,他应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没有赶到大其力,如此最好,我也省了心思防范他。他侬呲牙咧嘴,我低头看了一下,发现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恶化,流出脓血来,瞧见他一脸的灰暗,我也不多说,让肥虫子进入其中吸毒。

    过了几分钟,终于消了,我从背包里面找出包扎用的医用纱布给他捆好,小和尚他侬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盯着正在跟我炫耀邀功的肥虫子羡慕不已,说我要是能够有这么一条,多好?

    他这话说得肥虫子有些骄傲了,黑豆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意洋洋地冲我唧唧叫,一副小人得志的好笑模样。我还待夸夸它,安慰一下功臣,结果小妖直接过来,照着它的屁股弹了几下,肥虫子泪流满面,急吼吼地躲入了我的体内。

    笑闹完,我这才有时间蹲下来,瞧看这魔泥猿,这玩意丑是真心丑,看着很重,然而当我用鬼剑将其挑出起来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几斤肉,这十分符合通灵的特点,因为鬼魂阴体喜欢肌肉结实、骨骼匀称的活物,这也是瘦子容易见到鬼,而胖子则在鬼屋里却能其乐融融的原因当日,前提是你别做太惹鬼生厌的事情。

    闲话不谈,魔泥猿有毒,我当时正准备将这东西给掩埋起来,免得遗祸路人,然而这个时候天上盘旋的虎皮猫大人突然降落下来,朝着我小声示警道:“小毒物,你可得小心了,在那边半里处,有三个人匆匆赶了过来,来意不明,你再猥琐点,蹲一下草丛,一会儿我们开黑!”

    我诧异,说难道是带这魔泥猿前来追踪的契努卡会众么?

    我们再次蹲伏回去,不多时,来人渐近,我旁边的他侬突然激动了,低声喊道:“是来找我的追兵!”

第二十八章 泰拳高手,苗村空寨

    听得他侬这般说,我不由得有些诧异,问不是一伙的?

    他侬点了点头,指着为首那个身高腿长、眉目犀利的黑瘦光头说道:“当头的那个,是我契迪龙寺的师兄乃蓬,他是个一等一的泰拳高手,当年泰国南部拳王阿育称霸拳坛,傲气凛然、不可一世,有一天来我寺内,进而不脱鞋,结果被乃篷师兄一拳击倒,三个月都没有能比赛!”

    我心中凛然,须知这泰拳是古代泰国在战争中的产物,去除了原先很多复杂的动作,以实用和高效率著称,极具杀伤力和科学性,它的一切思想就是为了消灭敌人,把身体上所有能用的部位都当做武器来攻击,其实战性并不是软绵绵的花架子所能够比拟的,也算得上外功的一种巅峰。我曾在集训营中学习到的那些一击必杀术,其实有部分也是沿袭自泰拳,

    能够称霸拳坛的,自然是绝顶的外功高手,然而这个乃篷能够将那个高手一拳击倒,说起来实在吓人。要知道,关公为何能够名列武圣之位?这里面除了传统儒家为了宣传忠义之外,温酒斩华雄这种一刀流的战绩,也是必不可缺的。

    当年在缅北萨库朗基地逃狱,我曾经与两名天残地缺的泰拳高手合作过,确实了解到泰拳在实战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凶猛和麻利,当下也是问了一句,说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理?

    他侬哭丧着脸,说他与乃篷师兄关系其实挺好,只不过师兄他误以为我害死了师父,心中愤恨,才会亲自追杀于我,我并不想与他为敌,能不打最好。我点头,决定不动声色,让他们自行离去便是。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当下那三人快步走上前来,为首的乃篷鼻子异常灵敏,三两步就冲到了我刚才斩杀魔泥猿的地方,蹲身下来检查了一番,然后转过头来,朝着我们这边的草丛低喝。

    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还抱着侥幸心理蹲着,结果小妖在我的身后推了一把,说别猥琐了,他闻到了血腥味,就知道我们躲藏在这里了,出去吧,别让人给小瞧了。

    留下不能战斗的雪瑞继续藏在原地,他侬哭丧着脸,与我,以及小妖一起,站起身来,走出草丛。

    他怯生生地跟那个黑脸光头僧人打招呼,乃篷立刻火爆地大喊,我回过头来求助小妖,她帮我翻译道:“乃篷在骂他侬,责问他怎么不跑了啊,是不是找到帮手了,是不是就这两个帮手,跟他一起谋害的上师?”

    躺着也中枪的我表示很无奈,不过这师兄弟说话,我也不便插嘴,只是让小妖给我翻译,然后遣出肥虫子,伺机而动。

    他侬和乃篷这两人激烈地交谈着,他侬极力地表明自己是冤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青伢子所为,然后举出各种例证,看得出来,乃篷与他侬是多年的小伙伴,彼此的性格也十分熟捻,乃篷似乎有些信了他侬,问他为什么不回寺里面去,讲个清楚?

    他侬摇头,说不行,现在他们又伪造了那么多证据,寺里面已经被人控制了,你身后的沙曼就是青伢子一伙的,我只怕还没到寺里面,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我不愿,我要走,等我修为大涨的时候,我再回来,以报师仇!

    “胡说,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来保证你的安全!”

    乃篷大声地喊,而他侬则拼命摇头,如此僵持一分钟,我瞧见乃篷的目光转冷,当下也是将手中的鬼剑握紧,小心防范着。果然,乃篷并不是一个愿意用言语来说服别人的家伙,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当下也是一声大吼:“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把你抓回去!”

    此言方落,他的人便如同一道残影,霍然横跨四五米的距离,化拳为掌,朝着他侬的胸口抓来。

    他侬惊声后退,而正在这时,我的鬼剑已经出现在了他手指前方。

    瞧得这鬼剑锐利,乃篷倒也没有敢尝试与这剑交击,倏然变招,抬腿朝着我的胸口蹬来。

    我横手去挡,感觉一阵巨力袭来,轰!

    我的手上如遭雷轰,蹬蹬蹬,我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站定下来。

    就在刚才的那一次交手中,我已然差不多了解了这个乃篷的实力,他的力量自然没有我强大,但是他的爆发力和变招敏捷度,却是一等一的强悍,绝对的实战派。不过遇到这样的对手,我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中不由得一阵热血燃烧,浑身激动得直哆嗦。

    当我站定的那一刻,右手之上的鬼剑收于身后,我摆出了八极拳的架子来。

    这八极拳乃破烂掌柜赵中华所授,拳法刚猛暴烈,也是战场得来,由于拳法直接狠辣,杀伤力强,屡次成为近代史上保护政要人物的“大内武术”,名气极大。乃篷瞧见我这番架势,脸上不由得一阵冷笑,当下脚步一蹬,如箭袭来,到了跟前时猛地右转髋和肩,左肘稍抬,呈弧线向目标击打。

    他向右拧转身体的同时,以左脚脚前掌为轴,脚跟外旋,使左拳发出产生鞭打效果,如同子弹射出一般。

    乃篷来势汹汹,一出击杀招,浑然天成,我却也不慌,当下将这架子一抖,浑身内外劲气交融流动,双手如大枪,毒蛇探巢,轰然而动,与乃篷重重交击在一起。

    巨大的撞击力从我与乃篷接触的拳骨之上传来,因为长年用铁砂训练,乃篷的拳骨坚硬如铁,这一拳我估计便是一头牛,挨了都得躺倒在地,然而我虽然使的是外家拳的样子,但底子却有劲气辅佐,却也不会吃多少亏。

    两者一触即收,接着再次突前,攻击宛若潮水,暴风骤雨一般。

    我与乃篷交战,几乎每一秒都面临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以往那种碾压性的恐怖,而是连绵不绝的攻击,以及熊熊燃烧、暴烈如火的战意,仿佛每一次的疏忽都会让我落败,身受重伤。

    不过我越打越兴奋,因为对于我来说,像这样的交手机会并不多,在格斗技上面,我这个人所学颇杂,十二法门中巩固体质、类似瑜伽的固体术、杂毛小道所传的道家入门拳脚法、出身武术之乡沧州的破烂掌柜各路法门、集训营中的军中格杀技,以及生死边缘中所领悟的各类手段,然而能够如同杨过一般,将所有的手段融为一体,形成自己的风格,这种事情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当下也是拿这泰拳中的顶尖人物来练手,一时间好不激烈。

    乃篷与我交手,拳脚争锋,他旁边的两人则被小妖和他侬所接下来,一时间山道上交击的身影处处,拳风脚影,却也是十分惊人。

    来人除了乃篷,其余两个并不算厉害,按说以小妖的实力,早就直接拿下,然而这小狐媚子的关注力总在我这边,于是打得也是勉强应付,弄得那人好不郁闷,大叫连连。

    我与乃篷斗了十来分钟,当真是酣畅淋漓,感觉浑身的劲气行于筋骨之间,整个人的实战能力,仿佛上了一个台阶般,让我受益无穷。有了收获,我便不想再死缠烂打了,当下也是一声使唤,那本待与我决一死战的乃篷突然双手捂在档部,跪在了草丛中,一脸的冷汗。

    我瞧见乃篷这般作态,不由得暗声大骂,肥虫子这小家伙又恶性不改,居然又走那条道路……

    功夫再高,肥虫撂倒,瞧见乃篷跪下,小妖也是三下两除二,直接将对手给揍趴倒地,然后又帮着被追得到处跑的他侬,将那个叫做沙曼的小子给弄翻。

    小妖对捆人情有独钟,一切搞定之后,她去抽了些坚韧的藤条,将这三人都给绑在树上,我拿柔嫩的叶子给肥虫子擦理身子,然后问这怎么办?

    他侬瞧了他师兄一眼,叹息表白道:“乃篷师兄,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曾经多么好的小伙伴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能知道。我对着佛祖发誓,我没杀我师父,杀他的是青伢子,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契迪龙寺,用我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这一切的!”

    说完,他转身朝前走,我警告这三人,说今天我不杀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再次来骚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们不再管这三个被绑在树上的人,回过头来,招呼正在吸食魔泥猿凶魂的虎皮猫大人,朝着深山行去。雪瑞有些担心,说在这山里面,他们要是碰到蛇,或者其他野兽怎么办?

    小妖在旁边笑,说雪瑞,你还真是善良啊,这些人本来就是敌人,不杀他们就算仁慈了,何必想这么多?生死由命,看他们造化吧。我也在旁边说,这些人后面还有援手,会赶过来给他们解开的,不过倘若他们再次前来,不肯罢休,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将身后追兵解决之后,我们的脚步加快,中午时便到了错木克,这个克扬族人生活聚居的地方经历过战火之后,又恢复了生机,能够看到里面有人在活动,不过比以前的规模,似乎小了很多,也破落。

    我们过村而不入,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了目的地寨黎苗村。

    来到村外,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整个寨子静悄悄的,也没有见着人,甚至连鸡鸣狗吠之声,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苗寨备战 为@ 风行无极限 加更

    瞧着宛如死寨、暮气沉沉的苗寨子,我们都不由得有些心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过了好大一片水田地,我们来到了离寨门有二十米的地方站停来。这寨门外有布置,我们不敢再走,左右看了一下,还是雪瑞勇敢上前,朝着里面喊山道:“黎贡大伯,丽花婆婆,熊明大哥,我是雪瑞啊,我来了,你们在哪儿呢?”

    如此喊了三遍,那寨门突然吱呀一声响,然后喀喀喀地往上升起,当那中门大开之后,寨门前出现了十来个人,为首的三个,可不就是苗寨子的头人黎贡,还有熊付姆、熊明叔侄俩么?

    瞧见这些人,我们的心情也算是落了地,兴奋地直挥手。熊明快步上前,来接我们,让我们随着他的脚步行进,如此磕磕绊绊,终于进了寨门,我这才发现在村口处的围墙边,居然还有四十多个精壮汉子,和二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婆娘,手上全部都有着猎刀梭枪,还有的甚至直接就拿着现代火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瞧见这副场面,我和雪瑞都有些发懵,想来应该不是在迎接我们,而是有别的事情。

    寒暄过后,雪瑞沉不住气,问头人黎贡,说这是怎么回事?

    黎贡表达了见到我们的喜悦心情,朝着前面深处的密林中瞧了一眼,然后吩咐寨门上面的村民关闭这沉重的木门,接着吩咐熊付姆在此照看之后,才跟我们说道:“这事情有些复杂,先跟我回去,到家里面,再跟你们说。”

    熊明在前面领路,我们则沿着蜿蜒的寨中小路行走,瞧见左右的人家都是窗门禁闭,往日热情的村民们一个也没有见到踪影,那些整日玩闹疯癫的小屁孩子也见不到了,到了头人家里,他吩咐婆娘弄点待客的油茶来,然后搬了板凳过来让我们歇下,这才说道:“你们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蚩婆婆进山采药,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回来了,最近大毒枭王伦汗不知道怎么回事,要在这片山区开辟新的罂粟地,派人过来说服我们也种植,被我拒绝后,他恼羞成怒,放下狂言,说要灭了我们这个村子,杀鸡儆猴,所以我们才会摆出这个阵势,让你们担心了。”

    大毒枭,王伦汗?

    我想起来了,当时这一片区域里有三股比较大的势力,其一错木克的善藏和尚,也就是低调的萨库朗,其二则是王伦汗这个大毒枭,最后便是神秘的黑央族。这王伦汗是当年金三角霸主坤沙手下的营长,后来坤沙集团覆灭之后,他自己带着队伍辗转至此,拉起竿子自立了门户,手段倒也高明,最后还是立下了足。

    当时我们前来缅北,王伦汗已经加入了格朗教派,追杀我们的军人里面便都是他的手下,不过这家伙自成一股势力,手下有枪,而且当时萨库朗基地被抄,他也没有什么动静,吴武伦他们当时便也没有清剿,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嚣张,胆敢说出灭了寨黎苗村的这种大话来。

    说实话,蚩丽妹虽然几十年来从未现身,便是寨子里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她妹妹,蚩丽花婆婆的手段也是极为高强,周围附近的人应该都是知晓的,这王伦汗是哪里来的底气呢?

    说到这里,旁边的熊明有些愤然,他告诉我们,王伦汗手下空有一堆杀人越货的丘八货,不过并没有特别厉害的降头师,这也是他当年屈服于萨库朗的重要原因,不过现在不同了,黑央族那伙在脑门上刻着星星的野蛮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走出了丛林,开始为王伦汉效力了,也正是因为黑央族的助纣为虐,使得王伦汗在近半年以来,势力得到极大的扩展,一跃而成为了这金三角地区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手下有人了,有枪了,也有钱了,他行事就肆无忌惮起来,这才会有了今天的这么一出戏。

    我点头,表示了解,问他们什么时候来呢,到时候我们也能够帮一帮忙。

    黎贡笑着说你能来自然最好,不过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回过头来看雪瑞,她点了点头,将头上戴着的小洋帽取下来,露出了紧紧相连在头皮之上的那几片龟甲,将头往后仰起,黎贡瞧见雪瑞头皮与龟甲之间露出来的那些无意识游动的粉红色肉丝,大为惊讶,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他不由得愤然叹息,说真是造孽哦,这样的事情,那些家伙还真的做得出来。不知道神女醒没醒过来,倘若是她知道了这事,只怕会大发雷霆的。

    我问他,说我们现在能去见雪瑞她师父么?

    黎贡还没有说话,雪瑞自己便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师父的房间,倘若没有丽花婆婆提前沟通好,然后领着去的话,谁也不能进,要是敢贸然闯入的话,下场只有一个死字,连她都不行。我想起那一地的恐怖虫子,摇头叹气,心中暗自感觉蚩丽妹这个女人虽然是雪瑞的师父,也曾经帮助过我们,不过她行事,的确也是有些太过邪门了,让人心里面想起她,忍不住有嗖嗖的凉风吹起。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等这寨子里的神婆蚩丽花回来再说。

    不过说实话,我的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外面这兵荒马乱,那蚩婆婆一个人去采药,半个月没有回来,莫非是出了事?我见头人黎贡和熊明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好提起,于是在喝完油茶之后,跟着熊明一起去蚩丽花的家中,这里有一间房是雪瑞以前住过的,她自然会留在这里,这一路赶来也疲累,我让雪瑞先行歇息,然后去了熊明家放下行李。

    杂事处理完毕之后,我跟着熊明来到寨子边缘,巡视防卫。

    王伦汗手下是一群有着现代化火器的士兵,虽然只是一干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乌合之众,既比不上缅甸政府军,也比不上巅峰时期的坤沙人马,但他本身就是坤沙精锐出身,纵横此地也有二十余年,手底下像波噶工这样凶悍的马仔并不算少,倘若再加上一些迫击炮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我担心寨子守不住。

    对于我的担忧,熊明表示不用太在意,王伦汗的那些手下极信鬼神,我们这个寨子有神女,他们断然不敢直接轰击的,即使上面话事的人下了命令,下面的士兵也不会攻击。当然,退一万步说,他们真敢来了,蚩婆婆布的蛊阵也不是吃素的,保准他们有来无回。

    像他们这种整日在山林里讨生活的毒枭,最看重的无外乎利益二字,当损失太多了,承受不住了,他们自然会撤离。

    所以我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黑央族的人过来,他们手段厉害,没有蚩婆婆镇场,我们心虚,所以才会这般如临大敌。不过也是老天帮忙,把你们送了过来。

    熊明这汉子是个粗豪之人,天塌下来也无所谓,如此倒也豁达。

    我点头,说既然来了,我自然是要出力的,只要来的不是什么老怪物,我倒还是应付得来的。熊明举着大拇哥儿说那是,蚩婆婆曾经说过,说你是神女当年最尊敬的对手的后人,应天而生,是有大作为的人,所以你来了,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看,刚才吃油茶的时候,头人的脸不就笑成了花儿了吗?哈哈。

    熊明带着我与寨墙后面的族人打招呼,这些人我有的面熟,有的则完全不认识,不过他们却都认识我,虽然语言不通,但是直冲我乐呵。

    村民们纯朴的笑容就像那清澈的山泉水,洗涤进我烦躁的内心,瞧着这一张张粗糙而亲切的脸孔,我暗自觉得,保护这些人,我也有一份责任在。与村民们打过招呼,又上寨前鼓楼观望了一番,我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在旁边用生硬的中文,好奇地问我,说你是小神女的对象么?

    这句话直接将脸皮颇厚,自我感觉良好的我打回原形,敢情别人之所以这么热情,竟然还是因为雪瑞。

    小神女?这个称号貌似不错啊!

    巡逻一番,然后我找到小和尚他侬,问她解开龟甲封神术,都需要什么材料,我这边需要提前准备。小和尚说其实并不难,主要就是熬制一锅药水来洗头,然后配合专门的咒诀解降就行,不过问题就是在于如何屏蔽达图的意识干扰,因为解降的时候,那降头恶灵是最为敏锐的,一旦达图察觉,一个指令下来,只怕雪瑞的大脑就给破坏殆尽了。

    小和尚给我开了一个药单,我草草浏览一番,都是缅甸常见的草药,想来蚩丽花那儿都是有的,于是让他去找雪瑞,看看蚩婆婆的药房里面都齐全不。

    晚饭我们是在头人黎贡家里吃的,一锅干辣椒炒腊兔子,吃得我满面流油,而小和尚他侬则在旁边抱着老玉米棒子一边啃,一边闻着空气中那四溢的香气,不断地念阿弥陀佛,不知道是在难过自己的肚皮,还是在难过那死去的兔子。

    不过我们饭还没有吃到一半,就听到寨门口处好大一声喧闹,然后有人在门外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第三十章 骑虎者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王伦汗的人打上来了么?”

    头人黎贡正在举碗朝我劝酒,这酒是农家自酿,纯正的红苕酒,里面泡了些蛇虫鼠蚁,雪瑞虽然以前见过,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我却不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感觉一股股燥热上身,爽快不已,至于那些泡制的蛇虫,碗底会留些渣渣,我会推到旁边,虎皮猫大人则帮我将这些吃完,然后再满上一碗。

    这小酒喝得正酣,敌人打上了跟前来,我也霍然站起来,望着门口瞧去。

    灶房门口这时冲进来一个年轻人,火急火燎地跟头人黎贡汇报道:“黎大大,他们来了!”黎贡虎着脸,问来了多少人。那人回答,说出现了一个,至于山林里面的,看不到。黎贡气得一脚蹬去,破口大骂道:“就一个人,瞧把你慌成什么样子,就你这点出息!”

    那年轻后生不服气,说来的人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她是骑着老虎过来的。

    “老虎?”头人黎贡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皱眉说道:“骑着老虎,来的人应该是黑央族的御兽女央仑了。她过来干什么?”那后生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她是过来挑衅的,让我们寨子派一个最厉害的勇士过去跟她单打独斗,如果我们输了,让我们答应王伦汗的条件,不然……”

    黎贡不再问了,而是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我,说陆左,你看这……

    那红苕酒有些劲大,我喝得正酣,平日里收敛起来的狂傲性子顿时就发作了,将手中的这碗红苕酒一口饮尽,咀嚼着里面的一点蛇骨头,将碗递给黎贡,大声说道:“头人,请帮我再斟一杯酒,待我回来,再痛饮一碗!”

    此言说罢,我已然冲出了头人家的大宅院,朝着旁边的小妖喊道:“小妖,你的二毛呢,借我一用!”

    小妖巧笑盈盈地瞧着恣意盎然、醉意勃发的我,也不阻拦,从怀中取出那石雕,轻轻一抚摸,大叫一声“好”,接着身形硕大的阵灵貔貅巨兽霍然而出,然后一张锦帛贴在背上,化作一套鞍具,金光闪闪。

    这畜牲也是憋闷许久,一出现,顿时仰天一阵狂啸,不过它的叫声比较特别,“吼哇吼哇”,并不比娃娃鱼的声音威猛多少。当下我也是浑身燥热,将那畜牲脖子上面的毛使劲一揪,它吃不住疼,伏卧在地,我跃身而上,往前一推,大叫走起,小妖也在后边儿敲打二毛,说一定要听陆左的话,要是落败了,你永远待在这石雕里面吧。

    这话儿刺激得二毛好是一阵激动,浑身毫毛乍起,纵身一跃,直接从坡上跳了下来。

    我骑在这畜牲的身背后,耳边生风,呼呼直刮。我身下这货原本也算是一方神兽,虽然只是阵灵,却也厉害非凡,不过脱离了东夷迷幻杀戮阵的给养,越发萎缩,虽然有着陶晋鸿所赠的锦鞍符箓,实力却退步了许多。

    不过凡事都有相对而言,此时的二毛用来当作坐骑,依旧是无比拉风,当我骑着二毛冲到寨子门口时,那些被吓到的村民见到威风凛凛的我,不由得齐声欢呼,这声音喧嚣尘上,让人热血点燃,寨门前的那个小伙子问我是不是要开门,我摆手说不用,一拍身下的二毛,那畜牲顿时吼哇吼哇的一声大吼,后退一蹬,三米多高的寨墙便轻松越过,稳稳地落在了寨子门口的平地里。

    在我面前十几米处,有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妞儿,十八九岁,长得还算不错,穿着一身短装迷彩,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在身后晃荡,手中一杆缠着许多花纹飘带的长枪随着气息摇摆,而在她的身下,则有一头凶猛的孟加拉虎,在不断移迈着步子。

    这头孟加拉虎花纹大斑,吊额红睛,口中的尖牙锐利,显然是经过特殊的手段处理过,整个身子竟然比寻常的同类要大上一整圈,威猛得紧。常年身处与这山林之中,山民们对猛虎是又惧又怕,现如今却被人骑在身下,这美女配野兽的组合倒也夺人眼球,也难怪刚才寨门一阵喧闹,而那后生又如此仓惶。

    那黑央族的御兽女央仑刚才在门口叫嚣,瞧见里面的人都畏畏缩缩,不由得更加嚣张,然而刚才那一声震天的欢呼和呐喊,让她略微有些疑惑,将身下猛虎驱赶往后退了几步,结果这二毛便越墙而出,从天而降,轰然出现在了寨门口,不由得瞪起了一双大大的眼睛,表示难以置信。

    御兽女央仑身下这头孟加拉虎个头足有近两米,不过跟二毛这两米六七的魁梧身材比起来,我还真的又一种欺负人的感觉。我瞧见这肤色呈现出小麦色的美女似乎朝我喊了几句话,在这异国他乡里,我一个外语盲表示啥也听不懂,当下也是懒得理睬,一夹双腿,二毛便宛若离弦之箭,朝着前方倏然冲了过去。

    到底是敢只身前来挑战的猛人,这女人也是来了蛮横之气,将手中那杆两米长的长枪一提,也驱使身下猛虎,朝着我这边冲来。

    我早上才战过那泰拳高手,那巅峰对决已然将我的身子预热,而后又有那红苕酒壮了豪气,当下也不惧,抽出那用来作法的鬼剑,俯身朝着那女人的身上刺去。

    两者前冲,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孟加拉虎急转弯,避开了二毛肆无忌惮地冲击,而央仓手中的长枪却如同毒蛇探巢,朝着我的喉咙处扎来,这时机、角度和劲道,都是一等一的厉害,简直就是宗师风范。

    就这种程度,说实话,纵横这缅北山林那是小意思了,不过我却并不是这小池塘里面的杂鱼,二毛也不是寻常的猛虎可堪比拟,在小妖这女魔王的威胁下,二毛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竟然在那陡然转身的一霎那,后爪一摆,将那猛虎给豁然绊倒。

    身下的坐骑失去平衡,御兽女央仓那本来必杀的一招就变成了笑话,歪歪斜斜地朝着旁边刺去。

    二毛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当下我也是果断把握住,鬼剑回旋,以削字诀,将那失去方向的长枪卷起,倏然脱离了她的掌控,然后在二毛回身扑向那头孟加拉虎的时候,我也俯下身子,去抓那个失去平衡、即将摔落到地的御兽女。

    不过她到底还是狠辣,右手处又多了一把边缘发黑的匕首,朝着我的手掌处捅来。

    我十分敏感,当下也是一扭身,避开这一刺,然后跃下了二毛的背上,直接将这女人给扑倒。

    我们两个从高速行驶的坐骑上扑下来,这强大的冲击力让被压在最下面的央仑顿时就如若雷轰,我倘若直接将她按倒在地,只怕她不死也得残,不过我倒也没有这么狠心,于是抱着她在地上翻滚两周。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还在坚持反抗,手中的匕首坚定不移地朝我心脏部位捅去。

    这时我有点儿真火了,瞧见二毛已经以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姿势将那头孟加拉虎给制服,我也放了心,再次翻滚两圈,将这御兽女央仑给带到了旁边的水田里,直接将她给按倒在泥地里,溺了几回,她的口鼻之间全部都是淤泥和污水,呛得血都流了出来,到了这时,她那旺盛的斗争之心终于熄灭了,整个人奄奄一息,眯着眼睛,努力地瞧着我。

    看着面前这异国美女一副泥猴儿的模样,我不由得笑了,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我一说话,她便有些诧异,用带着云南腔的话儿说道:“你是中国人?”

    我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小妖提着缚妖索就走了过来,一把将这妞儿给抓起来,三两下捆好,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输了就输了,攀什么交情?怎么着,你还想勾引陆左不成?”

    瞧着这小狐媚子一副老母鸡护崽的可爱模样,我就想笑,抖了抖身上的泥浆,指着那一头被二毛虐得不成模样的孟加拉虎说道:“把那畜牲也捆起来,不然它一会儿做起恶来,普通人可要遭殃的。”

    我们带着俘虏走到门口,那寨门缓缓升起,呼声震天,头人黎贡端着刚才那碗酒,走到我面前,慷慨激昂地说道:“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你陆左一招破敌凶,壮哉!来,老头子我代表寨中同胞,敬你这杯酒,请饮尽!”

    熊明的叔叔熊付姆在旁边用苗话翻译,气氛热烈,群情汹涌,我知道这是黎贡为了鼓舞士气而特意为之,当下也是不作犹豫,接过来,一口饮尽,然后将手中陶碗一摔,大声喊道:“干了!”

    当下黎贡又说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完了之后自有人过来接收俘虏,而熊明则带我回去换身衣服。审讯俘虏的事情我没有参加,当晚我执勤到十二点,然后回房歇息,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熊明来到我的房间,跟我说道:“蚩婆婆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敦寨苗蛊,海外分支 对不起,抱歉来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连脸都没有洗,披着一件衣服就朝着神婆家里匆匆跑去。

    经过昨天的胜利之后,寨子里出门的村民也多了起来,瞧见我,都纷纷笑着打招呼,简单的苗话我也会讲,与他们挥手致意。熊明家在寨头,而神婆家则在中间的位置,我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那里,敲门进了堂屋,却见一头古怪发髻的蚩丽花正坐在椅子上面,跟雪瑞聊着天呢。

    见到这个令人尊敬的老人,我恭声问好,这老人家并没有起初的那种冷漠神态,而是慈祥地朝我笑,说好,来了就好。

    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今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没有惊动谁,知道的人也不多。

    我问她在外面还好吧?这老神婆脸色有些转冷,说有,回来时碰到好多带枪的丘八,鬼鬼祟祟。事情我已经听黎贡说过了,王伦汗这个小家伙,得势便猖狂,当年萨库朗如日中天,也没有想要来惹过我们,现如今他们得了黑央族的助力,竟然起了这歹心,三番五次地来撩拨我们,实在可恶啊。

    我说这世界上认不清自己的人多的是,多一个他不多,少一个他不少,野狗在睡梦中的雄狮面前狂吠,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殊不知恰恰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我这话倒也是在拍马屁,蚩丽花婆婆听得舒服,于是心情也好了许多,说昨天我不在,多亏你在这里撑了场面,不过那个黑央族的那个小女孩过来,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简单地想着用最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我早上见过她了,得到一个消息,黑央族这次之所以跟王伦汗合流,并不是因为他们并入了王伦汗,而是一个消失很久的人物重新出现,然后说服了他们的头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消失了很久的人物?

    我愣了一下,想起一个人来,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莫非是萨库朗的二号人物,许先生?”

    听我直接道出,蚩婆婆显得有些意外,古怪地打量了我一眼,说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你师叔公了?

    “什么?师叔公?这什么跟什么啊?”

    听到蚩婆婆的这番话语,我脑袋如遭雷轰,心中顿时一阵大乱,思绪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师叔公?

    蚩婆婆见我的表情不似作假,略微有些惊讶,说北边那个萨库朗,当年其实也就是一个二流的小教派,勉强在山区里混口饭吃,后来许应智,也就是现在的许先生,被你太师父逐出师门之后,心中愤愤不平,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比洛十八还要强大,于是便来到这降头术的发源地。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拜访了许多功成名就的降头师,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而且在老挝和泰国的边界森林里创立了一个专门研究降头术改进的试验营地,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好多名动一时的降头师都被他打败,然后纳于麾下。

    萨库朗当时的领袖仓差拿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邀请了许应智加入萨库朗,才会有了后来的强大。

    四十年前的神山一战,萨库朗和契努卡双方都打残了,首领要么死遁,要么隐姓埋名,我们本以为他已经早就死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又出现了,果然是应劫而生的人物啊!

    听得蚩婆婆这般娓娓道来,我浑身不由得感到冰凉,我便是有再强大的想象力,也实在想不到那威震东南亚的许先生,竟然就是我太师祖洛十八当年逐出门墙去的弃徒,而就是这位弃徒,不但一手铸就了东南亚上个世纪地下势力的版图分布,而直至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居然还活跃在此地,展示出了恐怖的影响力和威慑力,让行脚僧人达图这些契努卡骨干,惶惶不安。

    这位传奇的人物,居然是我的师叔公,想到这一点,说实话,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兴奋自豪,又忐忑不安,前者自然好理解,但是后者,则因为他当日被逐出门去,心中自然是有一股怨气的,如何对待我这许邦贵一脉,说实话,我心里面没底。

    从般智上师之死中可以看出,许先生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而他的徒弟巴颂,当年要不是杂毛小道那一张传承至李道子的雷符,只怕我早就尸骨满地了。更加让人蛋疼的事情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我所有的只是一堆废纸,但是与我师出同源的许先生,他倘若是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会逼迫我交出来的……

    如此想着,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涨开了。

    蚩婆婆见我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也不多言,说她要进屋去,跟她姐姐联系一下,看她倘若能够苏醒,便给雪瑞解降。

    这老神婆慢腾腾地朝着后屋走去之后,雪瑞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瞅我,说没想到,你和许先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哭笑不得,说倘若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想到雪瑞要解降,我也没有再想这么多,出了房门,瞧见小和尚他侬也跟了过来,正在门前不远处的小树下跟熊明聊天,便招呼他过来,问昨天让他准备的药都找好了没有?他说都有,没问题,就等吩咐之后,开始熬药了。我点头,说好。

    大概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蚩婆婆精神抖擞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跟我们说道:“她醒了,你们跟我来吧!”

    我指着旁边的小和尚他侬,说他知道给雪瑞解降的法子,可能要带着他一起去。

    蚩婆婆盯着这小和尚好一会儿,他侬被看得浑身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样子,她才开口说道:“可以,不过他只能在外面等着,不可以进去。”

    他侬不清楚状况,下意识地问为什么,我连忙拦住他,代替他答应,然后拉着不情不愿的他,低声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不管是见到了什么样的东西,都要保持镇定,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小心行事,不然我就不带你回中国了,知道么?”

    听得我这番威胁,小和尚终于明白了重要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来到鼓楼祠堂,依旧是上次的通道,我们下到了地底密室,当初我们所瞧见的那虫子、马蜂、蜥蜴、蜘蛛、蟋蟀、金蝎、蛤蟆、马陆、桑蠹虫、斑蝥、僵蚕、乌梢蛇、金钱白花蛇、水蛭、九色蜘蛛……等等一应之物,天花上、墙壁上、地面上,密密麻麻,诸般毒物依旧还在。

    瞧见这副场景,当年最为排斥的雪瑞早已习以为常,我是养蛊人,又有着心里准备,所以瞧见了这情况,勉强还能够面色如常,倒是苦了他侬,虽然也经常与降头毒虫打交道,但是哪里见过这番场面,看着这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虫子,想象着倘若这些虫蠹失控,爬到自己的身上来,那种密密麻麻的酥痒感,让他浑身不寒而栗,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哆嗦着问:“陆居士,这怎么回事啊?什么个情况啊?”

    我瞪了他一眼,说在上面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不要说话。

    听得我的训斥,小和尚终于不敢开口了,但是整个身子都在哆嗦,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害怕之极了。

    缓缓行走,小心地避开脚下那时而爬行而过的蜈蚣和长虫,我们来到了第二扇门前,蚩婆婆突然转过身来,指着小和尚他侬说道:“他留在这里,不能再进去了!”

    一听这话,他侬的整个身子都酥软了,差一点儿都站不住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紧紧拉着我,哭诉道:“陆居士,可别抛下我啊,我要是被这虫子给咬着了,可怎么办啊?”

    我瞧他这状态都快要崩溃了,当下也是求救似地看了一眼蚩婆婆,她毫不留情地摇头,说不行,她不喜欢见生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要好言劝慰陷入崩溃中的小和尚,他一直哭,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到了最后,无奈的我只好唤出小妖和朵朵来。

    也是奇怪了,瞧见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这小和尚却也立刻站起身来,擦着眼泪装没事人儿样。

    我让朵朵和小妖留在这里陪他,然后我和雪瑞跟着蚩婆婆再进了两道门,一直来到了有虫池的那个房间去。

    地方依旧是原来那个地方,所有的摆设也都没有什么变化,然而我总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虫池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似乎浅了许多,原本可以覆盖住整个卵型巨茧的虫池,此刻仅能覆盖住一小半了。

    当我们走到虫池跟前来的时候,那白色巨茧漂漂荡荡地朝着这边过来,最后大头朝下地立住了。

    在稳定住了之后,白色巨茧上面的黑色黏液开始消退,而正面着我们这边的茧丝,也肉眼可见地解开来,没有几秒钟,上方便褪去了一小半,显露出了那凝若牛乳的雪白肌肤、鸦色如云的秀丽长发,接着那明媚动人、璀璨夺目的双眸,月儿弯弯的眉目、完美到了极致的脸庞以及粉嫩欲滴的红唇,也都一一显露出来……

    我再次看见了一个倾城倾国、绝代风华的大美人儿出现,只是让我遗憾的是,这次虽然蚩丽妹显露出了艳光四射的容颜,可惜那蚕茧抽到了她脖颈下的那一片雪白之后,便停止住了,没有让我瞧见这绝世美人儿,胸前的规模有多庞大。

    不得不说,蚩丽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除了小黑天之外,最美丽夺目的一个。

    她出现之后,美目扫量了我们一番,淡淡地说道:“魔罗来了!”听到这曼妙若仙音的话语,我的双眼瞪得滚圆什么,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第三十二章 十八郎

    不知道大家可曾记得,这虫池我前后来过两次,而这两次与池中蚩丽妹的交流,都是通过她的妹妹,也就是蚩丽花婆婆来完成的。当时我的猜测,那便是她沉浸于这虫池之中,沉眠静养,属于二次发育,就是在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刻,而在此之前,我相信她除了露出来的这张脸孔之外,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发育完全。

    这里面,也包括了人体发声时所必需的音带。

    然而时隔两年有余,当我再次重返寨黎苗村的时候,这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女人,不但上半身都已经发育完全,而且还能够开口说话了。世间瞬息万变,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和发展当中,当我还在为蚩丽妹开口说话而震惊的时候,雪瑞却听到了她所要表达的含义,开口说道:“是的,魔罗已经通过一个孕妇的子宫,经过一个叫做钟水月的女性降头师接引出世,并且据说已经被控制住了,而那人也已经前往泰国去了。”

    蚩丽妹摇了摇头,说不对,他们就在附近,没走远。

    旁边的蚩丽花婆婆听不懂,问她,说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了魔罗身上去了?

    蚩丽妹脸色凝重地说道:“我刚才在边界,看到了魔罗从深渊浮出,挣破罡风,越境而过,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她说得轻松,而我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句话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吧?美女,你不是在这虫池底下待着么,说边界啊,深渊啊什么的,到底是在闹哪样?

    不过不管我这边心情惊诧到什么地步,姐妹俩的谈话依旧在进行,蚩婆婆将雪瑞的情况说与她姐姐知晓,听完之后,蚩丽妹面无表情地跟雪瑞说道:“过来……”

    雪瑞依言而上,走到了虫池边缘,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池子里突然伸出了一条宛若螃蟹腿般的修长节肢,将雪瑞头顶上面的白色小洋帽给取下,露出了她被龟甲紧紧锁住的头颅来。瞧见龟甲之下那不断游动的粉红色肉丝,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那节肢末端有着锋利如刀的硬化角质,闪着寒光,在雪瑞的头上舞弄了几下,试探了个来回,然后扭头瞧向我,问道:“谁干的!”

    我被她盯着,莫名感到有一些胆寒。

    我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哪里,但仿佛能够感受到如同陶晋鸿、杨知修那种级别碾压性的力量,在锁定着我。抿了抿嘴唇,我说道:“是马来西亚的一个行脚僧人,叫做达图,现在挂名在……”

    “哦,是他,我知道了。哼,当年在我面前,宛如蝼蚁一样的生物,现在竟然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真的是可悲啊……”蚩丽妹闭上眼睛,弯弯的睫毛在微微抖动着,似乎有些生气。

    达图这样厉害的角色,在她的眼中竟然只是蝼蚁一般,她的口气是如此之大,然而我却没有觉得她在装波伊,因为在我面前神秘得宛如深邃星空的她,绝对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蚩丽妹睁开了眼睛,对我说道:“我需要你做三件事情!”

    她的语气几乎是直接命令式的,不过我却不得不拱手回答,说:“请讲!”

    蚩丽妹的声音空灵而玄妙,轻启红唇,开口说道:“我现在动不了身子,所以需要你帮我做三件事情,第一,我要给雪瑞提升修行的功力,你给我找到三样药草,分别是龙血树浆、人熊面包果和七星蚕花,它们在这方圆五十里内,具体的信息,一会儿我妹妹会告诉你,在找药的过程中,你顺便将骚扰寨子的王伦汗给击退去;其二,帮我杀了达图这小和尚;最后,帮我把魔罗杀了!”

    听得蚩丽妹的这要求,我顿时就是一阵头大真的把我当牲口了,我也干不成这些事情啊?

    第一件还好说,我挖掘身边所有的资源,驱动肥虫子,勉强能够成功,至于后面两个,就我孤身一人,怎么搞得定?我面露难色地抬起头来,刚要说拒绝的话语,她似乎能够洞察我的心灵一般,直接开口封死了我的退路:“放心,你的潜能比你自己所想象的要大、得多,你可以的,去做吧,不要回头!”

    蚩丽妹直接来这么神棍的一句话,我就真的无语了,倘若再次拒绝,倒显得我真的懦弱胆小,没有担当一般,于是点了点头,说既然前辈你这么说了,我自当效死命便是。

    见我爽快答应了,蚩丽妹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瞧着雪瑞,平静地说道:“雪瑞,你现在功力太浅,留在我这里再修行一段时间吧,我来给你亲自补课,如何?”

    雪瑞对于自己师父的话语自然是言听计从,点头说谨尊师命。

    蚩丽妹点头,而就在此刻,在雪瑞旁边一直徘徊着的那根螃蟹一般的黑色节肢,突然将虫池边缘的雪瑞一绞,这少女“啊”的一声惊呼,话儿都还没有说出口,人便跌落进了那虫池中去。

    瞧见这剧变陡生,我的心中一跳,一股莫名的愤怒情绪从心底里升腾而出,整个人就仿佛被这种情绪所控制了一般,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敬畏和恐惧,阴沉着脸,朝着虫池中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放声大吼:“艹,你干嘛?”

    我的这一声大吼,将整个虫池的液体都震得一阵抖动,房间里来回地荡起了我愤怒的吼声:“艹、艹、艹……”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冷若冰霜的蚩丽妹瞧见我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脸上竟然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娇羞,眼神迷离地盯着我瞧,朱唇轻启,缓缓地说道:“十八郎,是你么?你回来了啊?”

    我这股怒气在蚩丽妹这柔情的呼唤中霍然消散,而旁边的蚩婆婆则拄着拐杖走上前来,拦住了剑拔弩张的我,指着虫池中迅速生成的另外一个白色巨茧,厉声骂道:“小子,你看不出来了么,要想隔绝精神世界的联络,只有将雪瑞沉入这万毒魔神厄罗池中,方能做到!”

    我瞧见雪瑞从池中浮起来,那些从黑色池水中不断生成的白色丝线将她包括得严严实实,才知道这只是一种救治方法,当下也是幡然醒悟过来,诚惶诚恐地拱手谢罪,说小子一时之间看花了眼,没有瞧明白过来,惊扰了两位前辈,还请恕罪!

    瞧见我这番谦卑的模样,刚才还眉目含笑的池中美人此刻又换了一张冰霜脸,眼睑低垂,看都不看我一眼,淡然说道:“好,你退下吧,让外面那个小和尚进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所有的一切都恍若幻觉,我有一种在云间行走的感觉,空虚得紧,不过也不敢惹这喜怒无常的恐怖女人,也不多说什么,拱手离开。

    回到了上面,蚩婆婆跟着我出了来,给了我一张地图,标明了那三样东西的所在之处,说这三个地方十分隐秘,很久以前就被她姐姐用法阵封锁起来了,东西应该还在,算起来差不多也到了成熟期,熊明会跟你一起去,你看看什么时候能出发呢?

    我问什么时候要,她说越快越好,我点头,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不过王伦汗的人倘若是要过来的话……她看到了我眼中的疑虑,平静地说道:“保护自己的家园,这一点,老太婆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敌人只要是敢来,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有蚩丽妹这尊大神在此坐镇,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当下也是拿起了地图,问明情况之后,去找熊明作出发前的准备。熊明是山里的汉子,猎户出身,同时也有当年耶朗祭殿中护殿武士的格斗法门传承,行事极为利落,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功夫,我们就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这时坡上下来一个秃瓢,却正是小和尚他侬,只见他的脸色惨白,似乎还吐过了几次,有气无力的,瞧见我们的装扮,问是不是要出门。

    我点头,说瞧你这番无精打采的模样,还不赶快进屋休息?

    他摇了摇头,也要跟着去。我问为什么,他哭丧着脸,说不行也得行啊,那位姐姐说了,倘若我能够协助你完成她交代的事情,那么她便传我一门术法,专门用来克制类似于青伢子那种歹毒的功法,我想要给师父报仇,这段时间就得跟在你身边拼命了。

    我问什么术法,他摇头,说那姐姐说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不敢说。

    瞧他虽然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却闪耀着缕缕精光,跟以前那种惶然无措的神情,有着明显的区别,我点头,说好,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因为担心寨黎苗村被人监视,我们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一处角落偷偷潜出,在此之前还让肥虫子和小妖去探了路。不过事情倒也有些奇怪,那御兽女昨日被擒,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让人感觉这平静的背后,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不过没有遇见监视,这也是好事,我们三人一路小心行走,首先朝着西面的龙血树林前去。

第三十三章 龙血树旁的武装分子

    什么是龙血树,这并不是什么传说中、或者捏造出来的神物,而是一种热带常绿乔木,它的树皮一旦被割破,便会流出殷红的树脂,如同鲜血一般,又名“血竭”或“麒麟竭”,这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成分,可以治疗筋骨疼痛,活血化淤,同时还是一种高级防腐剂,古代东南亚各国王族,都会用这东西来保存尸体。

    不过我们这次所要去寻找的龙血树浆却非同寻常,为何?须知这树生长十分缓慢,一年内树干增粗不到一厘米,几百年才能长成一棵树,树龄可达八千年。想想这八千年的风雨岁月,会历经多少沧桑变故?

    我并不知道这麒麟竭真正的功效是什么,但是想来若找几棵上了年岁的龙血树,确实难得。

    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作为侦察兵,肥虫子和小妖展露出了极好的天赋,方圆一里路,查探得明明白白,不留一丝空地,只是可怜了那些常年在潮湿丛林中蛰伏栖息的各路蛇虫鼠蚁,纷纷流出了一包眼泪水,仓惶搬家,被驱赶得四处奔逃,跑得快些的,刺溜一下不见踪影,跑得慢些的,则直接被肥虫子那股恐怖气息给碾压在地,动弹不得。

    这些腌臜货色,卖相好的直接就给肥虫子当作零食一般活吃生嚼了,倘若是卖相不咋地,总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心中却依旧还是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作为有翅一族,虎皮猫大人就显得疲赖许多,它老人家一会儿去干扰肥虫子这吃货的进食,一会儿又消失无踪,一会儿竟然叼着一条浑身毛茸茸的大虫子过来四处蹿,还非要喂给肥虫子吃,说是关爱,当真的是个老不修,让人捧腹。

    按照地图,我们来到了离寨黎苗村二十里地的一片老林子,这儿的路况有一些奇怪,按理说龙血树比较喜欢干燥的环境,但是这周边却尽是溪水蔓延,半人高的水草地,一踩进去就是一个大脚印子,让我怀疑这地图是不是有谬误的地方,毕竟瞧着这布的材质,也是有些年头了。

    然而我刚刚走到边缘的时候,前面查探的小妖返回来示警了,告诉我那里有一个临时兵营。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会吧,一路上都没有瞧见王伦汗手下的身影,没想到他们居然扎根在了我们的目的地来?这事情也不会是太巧合了吧?

    当下我也有点儿懵,回头问熊明,这个跟随我们一同前来取药的汉子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就负责过来给你们破阵,以及指导取药的。

    小妖这小狐媚子就是个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摩拳擦掌地说:“嘿,陆左,敢不敢干,要不要弄?”

    三个人,对抗一只军队,嘿,我勒个擦擦,这么凶残的事情我还真的没有做过,由不得地心慌啊?

    我吞了一口唾沫,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见他侬一副老神在在、梦游发呆的状况,而熊明则满目崇拜地看着我,想来是在回忆我昨天的威风,以为此乃区区小事。我稳定一下心情,折中说道:“先过去看一看,倘若好弄,搞垮他们;倘若不行,我们偷偷潜入,然后再伺机而动!”

    当下我们也是商定完毕,然后由着小妖领路,悄悄朝着前面的坡地洼处摸去。

    这林中潜行,有颇多讲究之处,文中有限,不可细言,我和身边两人相互照看,悄然无声息地摸到了边缘处,这时小妖指着前方的一片草丛说道:“别走路了,前面有一组暗哨,那边有两组明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巡逻,整个临时军营有差不多九十人左右的武装分子,戒备还是蛮森严的。”

    我眯着眼睛望去,虽然只是临时军营,但是周边的铁丝网和戒备手段都搞得像模像样,而且瞧那些明哨的装备和精神状态,想来应该也是王伦汗手底下的一支精锐。

    要知道,金三角很多有名的毒枭虽然手上有部队,但是能够做到如此齐整的,实在难得。

    我左右瞧了一下,发现布置临时军营的人十分周密,很难有秘密潜入的机会。眺目远看,发现在一顶顶帐篷中间围着一块平地,那儿竖立着几个木架子,上面绑着三个人,一堆人围在旁边,有一个赤裸上身的光头壮汉不断地抽打着鞭子,皮鞭在空中炸响,那汉子浑身热气腾腾,身上纹绘着的黛青色刺青是一只猛虎,活灵活现,在这雾霭中几乎都要扑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听到那声声凄厉的叫喊声,本来还在神游的小和尚他侬突然身子一僵,低声喝道:“不对,那是我师兄三个!”

    乃篷?我放目看去,只见那个一身精瘦肌肉的契迪龙寺泰拳高手,被捆在正中间的那根木桩上面,被那个身纹猛虎的光头男轮番抽打,他倒也是一个硬汉子,咬着牙,默默念诵着佛经,以求得到钢铁般的意志。

    不过这世间的硬汉并不多,旁边那个猥琐的小个子,叫做沙曼的家伙在惨叫得喉咙沙哑之后,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王伦汗的手下对不对,我也是萨库朗的人,我是在他们身边的暗线,别打了,你们倘若不信,看看我身上的纹身。”

    他这几声特别犀利,我们相隔这么远都能够听到,本来还在念经硬扛着的乃篷听到这话,顿时就暴跳如雷,朝着这个没骨头的家伙一阵大骂,而一身肥膘的光头男则将沙曼的裤带一把拉开,在他的裆部掏弄几下之后,转头吩咐旁边的人松绑。

    被松绑之后的沙曼给人搀扶着,似乎还讥讽了几句乃篷。那乃篷气得几乎都疯掉了,使劲地挣扎,摇晃身子,那深埋在土里面的木桩子几乎都给他弄出来了,然而终究还是受制于人,给那光头男重重地抽了几记鞭子,立刻老实了,头垂了下来,显然是已经昏厥过去。

    虽然此前为敌,但是乃篷到底还是他侬打心底里敬重的师兄,见到他受到这般折磨,小和尚心底里也多了一团怒火,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陆左,救救我师兄吧?

    其实在此之前,瞧见了这里戒备如此森严,我都已经做好了先行离开的打算,不过乃篷之所以被抓起来,想来也是因为我们。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我的心终究是不安的,再说了,倘若乃篷能够活着回去,我身边这个小和尚也就有了一丝沉冤得雪的希望。

    班智大师对我有恩,而我又深深知道那种被冤枉的滋味,如此掂量一番,我终于点头说好。

    既然准备营救,那么我就开始上了心思来,回头数一数,一二三四五,总共就这几个人,手上还都是冷兵器,如何冲击这上百号人的临时军营呢?不过这并不是我们所考虑的问题,对于普通的士兵,肥虫子就代表着战略级的核武器。

    不过金蚕蛊也不是万能的,并不能虎躯一阵,整个军营便轰然崩塌,我把肥虫子找了过来,与它商量,让它到军营的水源处去下点蛊药,不需要谋人性命,只需要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即可,等这大半个军营的丘八都不行了,我们再前去营救,如此最是妥贴。

    肥虫子闻得指令,振翅而飞,猥猥琐琐地沿着附近的草丛行进。

    也是巧了,肥虫子进去不到十多分钟,便有人招呼喝水,士兵们有人过来舀水喝,也有两个汉子抬着一桶水,走到脑袋低垂着的乃篷面前,一盆泼下。被水淋醒过来的乃篷破口大骂,而旁边那个沙曼又在怂恿催促,那个光头男似乎听信了他的话,从手下那里接来了一把匕首,瞄准了乃篷垒块结实的胸口扎去。

    他这陡然而来的杀手将我们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他侬几乎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朝这那平地上远远大吼:“不可以!”

    他这一声激动的叫喊立刻把我们的位置给暴露,“艹!”熊明一声粗话出口,人便朝着旁边的岩石滚去,而那个沙曼瞧见了他侬的身影,立刻跟光头男说了一句,我听到了下命令的声音,接着明哨、暗哨以及巡逻队都动了手,铺天盖地的枪子横空飞来。

    还好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深坑,死死低伏着身子,那弹头带着硝烟,从我们的上方嘎然飞过,那爆豆一样的枪声让我顿时就想把被我按在深坑中的他侬,给活活掐死。

    所谓的猪队友,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们伏卧着这儿,仅仅只有几秒钟,旁边的小妖便大声示警,说不好,手雷!

    这一声喊得我们魂儿都飞了,朝着旁边翻身滚去,下一秒钟,小妖霍然从我们的藏身之处冲出去,将那个横空飞来的手雷给朝着前边儿踢开去。

    哐啷一声响,那手雷虽然给踢开了,然而她却在一刹那,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中,立刻有子弹朝她身上射来。小妖虽然有麒麟胎身,但是被这子弹给射中,却也是受不住这力,豁然跌落在地。在一声巨大爆炸声中,我伸出手,紧紧抓住小妖的手,使劲儿一拽,将她给拉到了我们这边来。

    当下我也是不敢停留,朝着旁边的树林死命狂奔,跑了二十来米,我回手,抽出鬼剑,招呼旁边的熊明和他侬先藏起来。

    这样追下去不行,肯定要反击的。我望着前面不远处济济而来的追兵,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营中异变

    一味的懦弱和忍让,并不会得到同情和怜悯,反而会被人嘲笑是个软蛋。

    我若是这般落荒而逃地返回寨黎苗村,只怕不但蚩丽妹会看我不起,便是他侬,也会觉得我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仔细回想起来,我这个人还真的是没有一点儿高手的觉悟,这些个王伦汗拉起来的草台班子,若是让红色赤龙部队的老光等人前来,只怕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我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苗村里面那些朴实热情的村民,再想想这一帮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毒枭武装,倘若是真的进了村子,我还真的不信那神女的信仰,能够让他们冷得跟铁一样硬的心,软上一点点。

    既然如此,我何必顾忌太多?

    瞧见小妖被枪击得一身伤痛的模样,我的心里面几乎都在滴血,这情绪传递到了肥虫子身上,它那边便有一种汹涌奔腾的愤怒冲出来,我不再约束它,而是紧紧地低伏着身子,让吓得都快要丢魂的他侬朝着回路跑,吸引敌人的实现,然后瞧见那些前来搜寻的武装分子持枪追过去。

    前来追击的差不多有三十来号人,几乎都拿着枪,一齐朝着他侬逃离的方向追去,脚步错乱,大呼小叫,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巡查沿途的可疑之处。

    瞧见对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当下我也是心中安慰,在这幽深的林子里,我将早就按捺不住的朵朵给唤出来,塞给她陶晋鸿所赠的那把碧落回阳伞,嘱咐她小心一些。当最后一批人朝着前方冲过去的时候,我再次深吸一口气,豁然间,就将鬼剑给激发出黑雾,手持着宽阔了整整一倍的大号鬼剑,朝着敌人的尾巴扑过去。

    其实在出发前我的心情是无比忐忑的,见识过热兵器真正威力的人心里面都会有阴影,都会把看到被枪打死的那种血腥场面,不由自主地移植到自己的身上来,从而心中发慌。然而当我提着鬼剑冲入人群中间的时候,看到那些人慌乱的脸容,我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强者,对于弱者的恐惧,只是根深蒂固的吊丝心态而已。

    此念一起,鬼剑就化作一阵龙卷风,肩部、腿部、臀部……特别是持枪的手腕处,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整体的画面,但凡对我有威胁之处,立刻就是一剑划过,鲜血迸射而出。

    这种战斗中的诡异宁静,并没有被一声声的惨叫所打破,鬼剑所指之处,必有鲜血飞出。不过即便是到了生死相搏的这一刻,处于人道主义和我那固有的道德体系牵绊,我终究还是不能下死手,能不杀人,便不杀人,故而场面倒也不会太过头。

    鬼剑一旦灌注劲气,顿时无可匹敌,倘若是运对了旋转中的气力和剑势,便是那钢枪也能够一刀斩断,鲜血狂飙间,有一种猛虎入了羊群的错觉。

    我的断然冒出,断了追兵的后路,在大股部队的缠战中,几乎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有十余人被我贴身给砍得失去战斗力,躺在血泊之中。然而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当距离拉开之后,剩余的那一半人全部都钻入了草丛中,朝着宛若凶神一般的我射击。

    我抓起一个因为太过凶悍而被我狠心击杀的武装分子,这是一个大个儿,绝对的亡命徒,刚才在右手腕被斩之后的他居然想拉响身上的手雷,与我、以及他的同伙一起,同归于尽,却终究还是被我一刀捅入胸口,劲气一运,内脏爆出,血腥异常。

    将这个奄奄死去的家伙当作盾牌,我朝着树林里躲去,身后的子弹飞扬,它们就像欢快的小精灵,让人的血液如开水一般沸腾,当炁场全开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躲闪子弹,并不会比正面交锋困难多少,就宛若下围棋,普通人事到临头才知晓,而国手则总能够先知先觉。

    世间万物都是有联系的,子弹从枪口退膛而出,到火光四溢的那一秒钟,我便有所知觉,再联系自己的方位,下意识地调整姿体,避开这必杀的一击。

    我以前所面临的战斗,大部分都不是势均力敌,两者的实力悬殊太大,要么是闵魔或者杨知修这种神州大佬级的,会让我感觉自己总是在死亡边缘求生存,根本没有自信,也没有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奋力拼搏的雄心,要么就是普通人或者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三流货色,让我感觉胜利来得太容易,真正像与乃篷、以及当下这种程度战斗相当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拼搏,取得胜利的并不算多,所以我更加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潜入林中之后,我形如鬼魅,不断地在茂密的丛林中游离奔走,见到落单的、或者三两成团的人,便跳出来制服,并且将武器给全数斩断,与此同时,熊明、朵朵也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相对于人来说,朵朵似乎更加厉害许多,那些枪火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身为鬼妖的她根本不像是麒麟胎体的小妖,必要时直接隐去身形,故而对那些出身缅甸山林中的武装分子来说,绝对是让他们精神崩溃的事情。

    战斗在五分钟之后结束,我最后的一个对手,是个额头上面纹着三颗星星的青年男子,黝黑的皮肤以及那狼一般狠戾的眼神,让我能够知晓他应该和那个驭兽女央仑一样,都是那个神秘的黑央族成员。他并没有用火枪,而是双手各自反提着一把菊纹鲜明的日本军刀,看样子是二战遗物,不过保养得十分好,砍出来,一蓬雪亮。

    这个青年在追兵中,身手是最为厉害的一个,双刀如飞,身上还有隐隐黑雾缭绕,口中不断地高声喝骂着,也不知道在说个啥。

    然而饮尽了近二十人鲜血的鬼剑却并不是普通日本刀所能够比拟的,我一个前冲,鬼剑以最蛮横无礼的攻势砸出,叮咛的一声响,两把上等钢口的日本刀应声碎裂,而他人则被巨大的力道往后砸飞,重重在撞在树林中,折断好多小树。

    这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是熊明,在那人的后颈处双手一捏,这人便昏了过去。

    战斗结束,他侬和熊明也都跑了回来,朵朵在挨个儿排除隐患,而小妖则捂着肚子,脚步缓慢地从草丛中走了过来,我朝她笑了笑,说怎么样,没事吧?这小狐媚子一脸不快,嚷嚷道:“早知道就不换这副身体了,搁以前多好,小娘早就直接掩杀过去,把这些人都给活活吃了麒麟胎身孕育而出的这身体,现在连吃人肉没有胃口了,这可叫小娘怎么活啊?”

    旁边的他侬上来劝解,说夭夭,你这样挺好的啊,跟正常人一样,你别吃人肉了,吃素挺好。

    小妖横了她一眼,闷不吭声地说道:“小娘我就是素菜成的精,下不去那个嘴!”

    他侬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啊?那,那我以后也不吃素了,就吃三净肉,好不?”

    小妖不理他,说你爱吃啥吃啥,关我啥事?两人拌着嘴,我见大家都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小妖这儿还有气力吵架,想来也不太严重,担忧起军营中的乃篷,招呼众人一声,再次折回。

    这次回去,我和熊明都捡起了地上完好的枪支,当作戒备。

    重新回到原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沿路倒下了好几个人,我检查了一下,都死了,尸体完整无损,口张开,双目瞪得滚圆,仿佛看见了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而四周突然间静得可怕,就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我瞧着这尸体,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当下也是顾不得太多的戒备,朝着低洼处的那片临时军营冲去。

    很快,我们先后就到了军营外的平地,放目过去,到处都是倒卧在地的尸体,有的交叠在一起,有的则四处分散,错落有致。

    瞧见这一副瘟疫般的场景,我心中发凉,放目瞧去,才发现这临时军营早已经死气沉沉,让人心中压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另外杀出来一队人马,在这短暂时间里,将此处给踏平了?只不过,这手段也太暴烈了吧,让刚刚杀气凛然的我,心中都有些发寒。

    正犹豫间,他侬突然急躁起来,说我师兄怎么了?

    他顾不得里面潜在的危险,奋不顾身地朝着营口跑过去,我担心有事,也紧紧追随。我们如风一般越过营前平地,冲进了临时军营中,这时正好看见之前那个身上纹着一头活灵活现猛虎的头领,这汉子一身肥膘肉,脸上堆积着的蛮横也都化作了乌有,一边扬着手中一支五色令旗,一边大声地叫嚷着,似乎还在求饶。

    他从我们前面十几米处跑过,一身肥肉直晃荡,似乎瞧见了我们,不过却也不敢停留,朝着营中的那片空地跑去。我们正诧异,却见一道闪耀的金光从他身后射来,径直逼近他的身后,那人似有感觉,将手中令旗一抖,黑气涌出,朝着金光罩去。

    然而那金光只是稍微停止一下,倏然挣脱,射进了他的体内。

    这壮汉捂着喉咙跪倒下来,下一刻,轰然倒地。

    我瞧见这副情形,感觉到浑身冰凉,大声喊道:“肥虫子……”然而我并没有得到回应,只见那道金光朝着营中间的木桩射去。我们跟随着冲过去,却并没有见到肥虫子的身影,只是见到小和尚他侬的师兄乃篷,正在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绳索,给解了开来。

    瞧见我们出现,他抬头望了过来,我心中一冷,这眼神,冰冷似那深渊。

第三十五章 肥虫凶虐

    小和尚他侬最后一个进入的营地,不了解情况,瞧见到自己的师兄脱离了危险,心情激动之余,却也忘记了危险,高兴地冲上前去说道:“师兄,师兄!你刚才听到沙曼的话了没有,我真的是冤枉的,他们根本就是萨库朗的人,杀害师父的,就是那个青伢子啊……”

    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瞧见他侬一点儿警觉心都没有,我不由得浑身冰凉,冲上前去厉声喊道:“他侬,小心!”

    然而我的提醒并没有引起一心想要洗脱冤屈的他侬注意,他太过急切地想得到最尊敬的师兄乃篷的谅解,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一个人,早就不是他的师兄了。

    乃篷脸上的阴寒,几乎都能滴下水来,那一双眼眸中凝现出诡异的暗金色,他将双手放在脸前二十公分处,异样地瞧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隐约露出了一点儿好奇。他就这样盯着自己的手在看,当他侬一边说着话,一边靠近的时候,乃篷立刻露出了被惊扰的神色,仿佛自己的地盘被侵扰了一般,脚步瞬间前移,二话不说,一掌就击打在他侬的胸口处。

    那个小和尚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话,胸前喀嚓一声响,人便飞了出去。

    瞧见他侬喷血而飞,我顿时就有一阵火气,冲到近前来,大声叫道:“肥虫子,是你么?”乃篷将他侬一掌击飞,脸上立刻露出了不似人类的扭曲神色,眼神凶狠非常,见到我又冲了上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递出一掌,朝着我的胸口猛力拍来。

    我心中焦急万分,意识中与肥虫子的那联系早已经被切断了,此刻蔓延过去,只能够感觉到一片寒狱般的冰凉,当下也是有些急躁,更多的是对肥虫子的担忧,瞧见乃篷一掌打来,想也不想,回手便拼将一击。

    嘭!

    两掌交击,一声巨大的气劲爆发声骤然响起,我们各退好几步。

    看着自己的手掌,我心中一凛,乃篷之前虽然是个一等一的泰拳高手,一身的外功纵横,钢筋铁骨,然而断然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力,而从刚才的交击之中,我也知道了对面这个乃篷的身子之中,金蚕蛊绝对在里面。

    只是……肥虫子这是在干什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然而我刚才那一掌似乎也激发了乃篷血液里面的泰拳天赋,当下身子一震,浑身仿佛充上了电一般,背脊骨一挺,人就冲上了前来,双手如电,宛若毒龙探巢,凶猛非常。

    我不愿意打这种莫名其妙的架,一边往后退,一边问小和尚他侬的伤势如何?

    熊明在我身后回答我,说断了好几根骨头,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我正想回头过去瞧,却因为分了心,给肥虫子驻扎的乃篷手掌擦到一击,顿时胳膊火烧火燎的,疼得厉害。

    这疼痛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当日在茅山后院里陶晋鸿跟我说的话,这肥虫子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让我厉害非凡,也能让我死于非命,所有的转变,都只是在于我能否有镇压住它的力量。

    往昔我有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记载的手段,初始之时,乃至一转二转,肥虫子都无所挂碍,然而到了三转之后,肥虫子就有了明显的转变,它倘若不是为了抵御噬心雷而丧失大部分力量,只怕一开始就暴走了。

    肥虫翻脸,六亲不认,倘若现在它进入乃篷身体里,是嫁金蚕的节奏的话,只怕我们都得遭殃了。

    当务之急,并不是跟暴走的肥虫子摆事实讲道理,而是先将这闯祸的小惹事精给揍一顿,镇压住再说。如此一想,我的心中就有些激情澎湃肥虫子与我自相遇,命运就连结在一起,相生相息,它是个不会说话的小东西,不过却能够卖得一手好萌,比起小妖和虎皮猫大人来说,它是个老实性子,被自己人欺负了,从来都不知道反抗,就像我们身边最老实的那个孩子,从来都只知道傻笑。

    然而于此同时,在一致对外时,它才会显露出自己狰狞的爪牙,显示出自己身为万蛊之王的豪气。

    肥虫子跟我们身边那个最不起眼的老实孩子一样可爱,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它对敌,心中没有怨恨,反而有一种友谊赛的稀奇,当下也是稳住身形,朝着身形如电的乃篷迎去。

    虽然之前与乃篷交过手,然而再次与他交锋之时,我立刻感受到了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压力,真的是仿佛变了一个人,肥虫子不但增强了乃篷身上的劲力,而且还将这个外功达到一流的泰拳高手,所有的天赋都开发出来,我感觉跟自己作战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精准无比的机器,全身上下,每一处器官都是武器,手掌、脚、膝、肘、头、肩、牙齿……

    倘若之前的乃篷是一名顶尖的匠人,那么此刻的他,绝对是一代宗师,他的战斗方式简直已经是一门艺术,让人目不暇接,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打击,即使是全神贯注,运转周身气力而动的我,也顶不住这般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

    在交手几十个回合之后,我便败下阵来,跌倒在地,倘若不是朵朵上前以癸水之力阻拦,只怕我就要给一脚踩死。我连滚带爬地往后爬开,这会儿回复过来的小妖从我身边越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瞧瞧,同样是小肥肥在肚子里,你这么弱,那人却强得没有了边,这就是差距啊……”

    说完这话,小妖一脚踏前,双手往头上一举,一股青朦朦的光芒就笼罩在了正与朵朵对阵的乃篷身上,地上那些杂草开始疯狂蔓延开来,将双眼暗金的乃篷给困住,朵朵一手拿着碧落回阳伞,一手与小妖紧紧相牵,共同将这青木乙罡给激活增长。

    然而乃篷此刻的气势十分强盛,那些疯狂攀附在他腿上的杂草野藤仿佛被洒了毒药一般,纷纷枯萎,而他则在一步一步地坚定前移着。小妖瞧见乃篷如此犀利,顿时就有着急,朝天上望了一眼,大声喊道:“肥母鸡,你再不下来帮忙,我和朵朵都要死了!”

    一道肥硕的身影从天而降,虎皮猫大人一脸郁闷地说道:“不是不帮,是帮不上忙,小肥肥找人附了体,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可顶不住它一巴掌!”

    话是这般说,但它还是不断地念起了古里古怪的咒诀出来。

    不过此时的乃篷当真有些势不可挡的意思,当下双脚一蹬,从地上突然冒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劲来,将整个炁场都搅合得极端紊乱,而小妖和朵朵联手激发出来的青木乙罡也就此湮灭,乃篷倏然前进五米,双手分别抓中了小妖和朵朵的胳膊。

    朵朵乃鬼妖之体,一被触及,立刻化作虚无,裹挟着碧落回阳伞往旁边退开,而小妖却是个暴脾气,抬腿便朝着乃篷踹了过去,乃篷伸手来挡,两人眼花缭乱地互攻了几回合,结果乃篷身体一阵金光萦绕,小妖顿时就没了气力,给一把抓住,举得高高,然后再往下面用力一掼,硬生生地给砸到了泥地里去。

    “啊!”

    即使是麒麟胎体,被这般重重摔下来,小妖也忍不住呼痛。

    我不知道肥虫子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妖突然失去了力量,当时的心中却是无名业火熊熊燃起,一股我也说不上来的气息从小腹之中升腾而起,某一种藏匿在脑海神识深处的意识,正在迅速觉醒起来。

    它似乎对我的这般弱小而极为愤慨,我的意识在一瞬间就被压制,接着我看见自己身子如飞一般,冲向了前面的乃篷,那个宛若魔神一般的男子,给我一拳击在胸口,人便腾空而起,飞跃过数十顶帐篷,跌落到了附近的淤泥洼地里面去。

    我纵步疾走,快如疾风,根本就不顾旁人,越过周边的一顶顶帐篷,跨越栅栏,一跃而进入了那泥洼之中,骑在还兀自挣扎着的乃篷身上,不断地扇耳光,将这硬汉扇得一脑门的直发懵,牙齿都吐了好几颗。

    他奋力反抗,然而我根本就不在乎,将他给死死地压在身下,将他的脑袋往泥浆里面灌去,然后死死摁着。

    好几秒钟之后,一只拳头大、全身都是古怪眼睛的虫子从乃篷的身上射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朝着我咬来,我伸出手,虚张五爪,口中莫名就喊出了一句话来:“孽畜,敢尔!”

    话语一出,一股恐怖的气息直接罩住了肥虫子,将它给裹得紧紧,一丝都动弹不得,而就在此刻,一道青光从寨黎苗村的方向横空射来,落在了肥虫子的旁边,然后蚩丽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来:“十八……”

    这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刚刚响起,后续似乎还有话再说,然而我的意识倏然间就被冰冻住了,再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宛如潮水一般袭来。

第三十六章 关于死亡,关于生存

    永恒的黑暗是死亡,短暂的黑暗是沉眠,而人的思维一旦陷入停滞当中,便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生,还是死没有知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很多人应该都思索过死亡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按照最科学的原理,人是由有机物所组成,那么死后蛋白质被分解,也就什么也都没有了,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想到那种再也不可知晓的死寂,没有风、没有水、没有阳光,也没有人世间种种让人依依不舍的一切,皇帝和农夫,贵族与走卒,都是一样的归宿,想想这种可怕的事情,都会让善于思考者不寒而栗。

    对于死亡之后的想象和思考多了,于是就产生了信仰,产生了宗教,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奇,也产生了我所述说的,多彩迷离的世界。

    我的意识从心灵之海中一点一滴地浮现,当我感觉我还是我的时候,一阵潮水一般的疲倦,从全身各处袭来,我想努力地睁开双眼,然而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静静躺着,意识中妥协的因素不断在聚集,好想永远沉沦进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有声音在呼唤我,似乎远在天边,似乎又近在眼前,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不过却让我有努力醒过来的欲望。慢慢的、慢慢的,当这种情感积累到了一定程度,量变引发质变,我终于能够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入目处,是朵朵、小妖以及虎皮猫大人关切的面容。

    瞧见我醒了过来,朵朵欢呼雀跃,虎皮猫大人长舒了一口气,至于小妖,在微微一笑之后,伸手就拧住了我的耳朵,大声叫嚷道:“哎呀,你终于醒过来了是吧,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敢骂小娘是个小浪蹄子,你还敢反了天?看小娘我怎么收拾你!”

    我脑袋乱糟糟的,疼得厉害,此刻又感觉自己的右耳都快要被拧下来了,大声求饶道:“小姑奶奶,我到底做了啥混帐事,你说清楚呗,先别动手哈?”

    朵朵瞧见我眦牙咧嘴地直叫唤,由不住地心疼,上前好言相劝,说小妖姐姐,臭屁猫大人不是说了么,骂你的不是陆左哥哥,你就别生气了啊。

    小妖瞧见我一副头疼欲裂的表情,心里面也有些软了,松开手,嘴上却还强硬地骂道:“陆左,你给我记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还敢再犯,别怪小娘不客气,到时候,哼,我直接阉了你!”

    我揉了揉快被扯下来的耳朵,委屈地朝正幸灾乐祸的虎皮猫大人问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虎皮猫大人正自顾自地用鸟喙,梳理着自己鲜艳的羽毛,瞧见我问起,它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咳咳,小毒物,小妖妹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问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自己先仔细回忆回忆吧。”

    我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昏迷之前的事情,一幅一幅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龙血树林旁边的临时军营,猪一样的队友,丛林杀戮,诡异营地,恐怖的乃篷以及……变异的肥虫子!

    啊!

    我忍不住地大声叫了起来,捂着头,感觉仿佛被人用棒球棍重重敲击了一番,疼痛欲裂。

    朵朵和小妖各自一声惊叫,两股性质各异、但都很柔和的气息注入我的体内,让我这种疼痛舒缓下来,我的嘴唇上痒痒的,摸了摸,才知道自己流出了鼻血来。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患得患失地问道:“肥虫子呢?”

    虎皮猫指着朵朵的肩膀上,说看,不就在这儿么?我急切地抬头一看,却见肉乎乎、软绵绵的肥虫子攀附在朵朵的肩上,正用一双黑得发亮的黑豆子眼睛,无辜地瞧着我呢。它完全没有那日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萌得可爱,除此之外,就是屁股肿了一圈。

    我对这个家伙狂暴时的恐怖心有余悸,问它现在变乖了?

    小妖叉着腰,说看屁股不就知道了?

    肥虫子委屈地飞上前来,讨好地趁了趁我的脸,我心软得很,当下也没有再多责怪它,只是问旁人,说这么看来,营地里外躺着那五六十号人,全部都是这小东西弄的?虎皮猫大人点头,说是,全部都毙命了,就因为造了太多杀孽,死气累积,方才使得它暴走失控。

    我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是回到了寨黎苗村,此刻正躺在熊明家的客房床上。

    为了照顾朵朵,屋子里光线偏黑,不过依旧有金子一般灿烂的阳光在窗棂上停留,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我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虎皮猫大人回答,说那个临时营地的武装分子,的确是王伦汗派来围攻村子的大部队,不过现在的情况有变化,差不多有七十多人死于我们那一次围攻,剩下了十五人或伤或残,包括一名黑央族成员,被我们缴纳了武器之后,驱赶回去。

    临走之前,他侬这个小和尚十分机智,跟那些人宣扬,说是他们得罪了神灵,所以才会遭受此灾。

    缅甸人普遍都信奉这些,再加上他侬这光头身份,基本上都跪下来,请求宽恕。所以这三天来,王伦汗都没有过来找麻烦了事实上,失去了这一百人精锐,他手上的实力也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问那小和尚他侬,和熊明呢?

    虎皮猫大人告诉我,说他侬的师兄乃篷给你揍得不轻,现在还下不了床呢,所以他这几天都在照顾自家师兄,熊明正率领着村里面的民兵队在村外巡逻,确定安全,所以都不在。

    我问蚩丽妹交待找寻的任务呢,我们可有找到?

    旁边的小妖抱着胳膊,愤愤不平地说道:“当时你尽顾着跟青虫惑讲话去了,打扰一下就给你骂得半死,谁还敢提这一茬?等到你跟那死虫子讲完话之后,双眼一翻白,就昏死过去了,谁还管得了这些?还不是屁颠屁颠地把你给带回来……”

    我知道自己理亏,也没有接腔,只是看向虎皮猫大人,说现在呢?

    大人也有些不满,说送你回来后,蚩丽花自己出马,头天傍晚就带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蚩丽妹当年收藏之物,地理位置、取药手段以及相关的法阵布置,他们最是清楚,本来就不必叫我这外人前去取出,如此说来,蚩丽妹当初跟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所谋算,要不然青虫惑也不会这么快就会赶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凝重的口气问虎皮猫大人说道:“我昏迷之前,他出来了吧?”

    虎皮猫大人抖抖身子,装作听不懂,说谁啊,谁出来了啊?

    我大怒,伸手揪住这肥母鸡的脖子,拎到我面前来,说得了吧,不要给我装,大家心里面其实都清楚得很,我体内住着的这一位大神洛十八,时不时出来放一下风,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跟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支支吾吾的!

    肥母鸡被抓住脖子,大声向朵朵求救,然而朵朵到底还是心向着我,手指放在唇间,咯咯直笑。

    正吵闹间,房门被推开,我抬头一看,却是熊明的叔叔熊付姆走了进来,他瞧见我在床上与虎皮猫大人嬉闹,高兴地上前来打招呼,说陆左,蚩婆婆刚才叫我来找你,说神女要见你,我心想着你不是还在昏迷么,没想到她当真是神机妙算,你现在竟然已经醒了过来。三天了,不容易啊,走吧,我带你去。

    熊付姆二话不说,上前来拉我,这老叔叔五十多岁,我可不敢劳烦他伺候我起床,当下也顾不得与虎皮猫大人求证,起床穿衣,随便洗漱一番之后,跟随着熊付姆离开。

    走在寨子里,我发现几天不见,路上的人便多了起来,虽然暂时还不会回复往日轻松,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不过我发现当他们瞧见被熊付姆领着的我之时,脸上都会露出一丝敬畏的神色,站定身子,朝我鞠躬致礼,让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就来到了祠堂,蚩丽花婆婆正在这里等着我,当熊付姆告辞离去之后,她领着我前往地下密室走去。

    说句老实话,不管第几次来到这密室中,我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压抑,这一方面是因为满目的虫子,显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另外一方面,就是那个虫池之中,让我揣摩不透的女人。

    想一想,一个活了超过一百岁的女人,却如同十八岁少女一般鲜花绽放,这里面就让人感觉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缓行慢走,再次来到了虫池之前,那里面的池水似乎又涨高了一些,飘着一大一小两个白色蚕茧,大的那个露出了脸目,里面正是蚩丽妹,她显然已经在等待着我们了,瞧见我站到跟前来,她的脸上露出了观音娘娘一般的微笑:“陆左,关于你的身世,你想知道么?”

第三十七章 耶郎秘闻

    在狗血电视剧或者话本小说中,通常会把主角演绎成自己并非亲生,而是领养,至于他的父母则是十分厉害的大拿,这种段子我最近也瞧过一些,听到蚩丽妹如此说起,下意识地就会想到那上面去。

    不过继而我便在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好笑,我就是在晋平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土生土长的小吊丝一枚,父母也都是很普通的人,除了外婆龙老兰稍微厉害一些之外,有什么身世可言?

    面对着绝代风华的蚩丽妹,我莫名地感觉自己低了一头,心中又有无数疑问,于是便拱手说道:“还请前辈赐教。”

    蚩丽妹长吸了一口气,平缓地说道:“你出身的敦寨苗蛊,和我所在的白河苗蛊,其实都是来自于当年耶朗大联盟的祭师后裔,这你可知道?”我点头,说知道,苗家三十六峒,花开天南与海北,纷纷离散,不知东西,不过最开始的源头,的确都是当年那些在耶朗祭殿中幸存下来的祭师,还有护坛武士。

    蚩丽妹说你知道就好,那么背景便不用与你普及了。

    话说当年耶朗大联盟幅员辽阔,盛名威加,之所以能够在这穷山恶水中有如此成就,这与各处祭殿中的祭师有很重要的关系。当年耶朗祭殿中的祭师在联盟中的地位十分尊崇,他们信奉一种叫做“巫咸”的三眼小人为神,据说这种生物通过洞悉天地之间的至理,打败了当时统治天地的大巫一族,残暴的大巫要么被赶尽杀绝,要么就远走他域。

    巫咸在地面和山上建立了辉煌的文明,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却被一名逃遁至深渊的大巫给打破,那个叫做宫共的大巫,将封锁各界的晶壁给撞塌,从深渊里放出了数不胜数的怪物和灾难,喷发的火山、裂开的地缝以及滔天巨浪的洪水,将那个辉煌的文明给摧毁,将世间扰得一片混乱不休。

    直到后来,那些巫咸遗族与这片土地上逐渐成长起来的其他种族,经过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终于将这些怪物赶回深渊,并且分别在五个裂缝处建立了祭坛,以所有巫咸人的生命为代价,将这些裂缝给永远封印住……

    听到她说起往昔的神话传说,我刚开始还在撇嘴,然后听到后面,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我第一次进入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之时,那祭坛石壁雕版之上,所描绘的画面来

    第一副画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世界在一个胎腹之中;

    第二副画是群山出现,天空环绕,林木森森,巨人出现在巍峨的高山之中;

    第三副画是两山间的冲积平原上出现了三只眼睛的小人,它们建立了国度,耕作、狩猎、打渔、祭祀……

    第四幅画是混沌黑暗的地底,涌现出各种恐怖,无数线条描绘的怪物;

    第五幅画是战争,家园毁于光与火,伏尸千里;

    第六幅画是建筑祭坛,三眼小人终于战胜了黑暗,带翅膀者成为王,建立了四个大鼎,镇压各方山峦中的黑暗阵眼。

    ……

    那壁画上面的故事,与蚩丽妹所讲的事情,几乎都能够重合在一起,这情形让我浑身僵直,不再说话,继续听蚩丽妹诉说着尘封已久的历史。

    巫咸族的覆灭,换来的是新世界的重生,世间是湍流变化的,然而力量却是永恒,耶朗大联盟的祭师们找到了古巫咸的遗迹,并且从中找到了力量的修行之路,于是这个国度开始兴盛起来,然而好景不长,盛极而衰,被镇压的裂缝再次动荡,黑暗势力蠢蠢欲动,越境而出,耶朗大联盟的国力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交锋中,迅速衰败,而且外有内患,中原大国也对这个国度开始觑觎。

    终于,在一次大动乱中,耶朗大联盟覆灭了,黑暗也重回深渊,当年的遗民东零西落,最后被别人给征服。

    时间慢慢过去了,然而一个流言却越传越广,光明虽然永远,但是黑暗却会再次来临。有的人对现实绝望,屈服于恐惧,幻想让那黑暗将这人世间的所有给重新洗牌,并且崇拜起从深渊诞生出来的邪神;有的人却桀骜不屈,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让黑暗重临。

    传说是恐怖的,然而现实却从来平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除了一部分仍然有着执著的人在思考,更多的,则是忘却和抛弃,因为未来太遥远,那些都是子子孙孙该考虑的事情,千年沧桑,时光流转,当工业革命兴起,大潮流、大时代之后,那些末法时代的修行者都陆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人淡忘,而就在百年之前,有一个叫做洛东南的人出现了,自称已经轮回十八世……

    蚩丽妹平静地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你应该能够猜到,那个人叫做洛十八,也就是你的太师祖,与此同时,也是你的前世。”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从很久以前就能够猜测得到了,不过我的心中仍旧有很多疑问,既然前辈提出来了,那我就斗胆请您帮我释疑了。

    蚩丽妹精致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肯定,点头,说你讲,我听。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前面说的五道裂缝,也就是耶朗人看守的五座祭坛,其实我已经去过了三个半,之所以说是半,是因为那个地方我只是在梦中去过,而它,则是在此地,就在萨库朗的基地下面。我想问的问题是,前辈,你之所以隐居在此,是否就是为了守护祭坛?

    蚩丽妹点头,又摇头,说我隐约能够感觉到这里是耶朗大联盟南部祭坛的所在地,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方位,而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祖辈也在这里,我的根在这里,这里有着我所需要守护的子民,从来没有变过。

    我点头,又问道:“都说黑暗会再次来临,那么我想问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蚩丽妹依旧摇头,说不知道,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该来的时候,有人导引,也会来的。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说法,我的脸顿时就黑了,这一副神棍腔,我往昔陪杂毛小道摆地摊算命的时候就十分熟捻,心里面也知道蚩丽妹并不会在这些方面给我回答,于是我努力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觉醒了,我还会是我么?”

    问完这句话,我的心情立刻变得无比紧张起来,其实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一件。

    什么是“我”?

    看过美国大片的读者朋友也许会有过这样的思考,虽然拥有着共同的记忆,但是无数的前尘往事相叠加,那个时候的我,还是真正的我,还是现在的、此时此刻的陆左么?我还会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以及所有的朋友怀揣着同样的情感,遵循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的人生观和道德体系么?

    洛东南变成了洛十八,而我陆左,会不会变成陆十九?

    说实话,我不是尼奥,也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所追求的从来都只是小富即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人生活,倘若注定成为一个为了拯救世界而经历无数轮回的绝世高人,我想那一定不会是我了。

    既然不是我,那意识消亡之后,陆左虽然依旧活着,但是我却已经死去。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一身冷汗。蚩丽妹似乎看到了我的紧张,不由得笑了。她很少笑,一笑便宛若鲜花绽放,阴暗的密室里立刻充满阳光,让人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瞧着我,她平静地说道:“你以为洛十八会夺舍重生,将你的神识侵去?”

    这个时候我也说了实话,点了点头,说我怕,要倘若是那样,我宁愿自己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蚩丽妹没有接着说起此事,而是问起我来,说你可知道,洛十八是怎么死的么?

    我点头,说听说死于洞庭湖的一处龙宫之中,他,以及三个亲信弟子前去,结果只有一个能够回来,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公许邦贵。她又问,说那你知道洛十八为何偏偏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么?我皱眉凝想了一番,然后回答道:“呃……不知道!”

    蚩丽妹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问我,说你体内的本命金蚕蛊,带了没有?

    我点点头,说在,说话间,我已经将肥虫子祭了出来,蚩丽妹眯着眼睛打量这个装萌卖傻的小东西,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当年洛十八对我说,炼就此物,三十六峒无一人可先于他,我尤不相信,现在想来,到底还是他深谋远虑啊……

    我说这是为何?蚩丽妹认真对我说道:“如果洛十八对我说的话是真的话,他当年和带翅膀者的传人,那一些人早就已经推算过了,而这小东西,则是解决一切的关键。只可惜,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它,而洛十八,就是在洞庭湖寻找控制本命金蚕蛊秘法的过程中,丧生的!”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洛十八,竟然是为了金蚕蛊,而死的?

第三十八章 为@小张爱吃肉 加更

    “这小东西里面,可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啊!”

    蚩丽妹美目流转,定定地瞧着这个浑身皆是各色形状眼睛的肥虫子,轻轻叹道:“十年为蛊,百年为惑,当年我还以为我能够凭借着白河苗蛊中的不传秘闻青虫惑,扳回当年的战局,现如今看来,我当时真的是太天真的凡事皆有天定,人力难有所及,他在多年以前,就向我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到了最后,他依然是对的,是最后的胜利者!”

    蚩丽妹这般感叹着,而我依然还在纠结于之前的那个问题,再次认真地问道:“我,会不会被夺舍吧?”

    见我这般说,蚩丽妹笑了,她盯着我,淡淡地说道:“这个很重要么?”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于别人或许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对于我,对于我现在的朋友和亲人来说,却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所以还请前辈,如实相告。

    蚩丽妹没有再回避了,而是直勾勾地瞧着我,说小子,你身上,有山阁老、洛十八传承下来的,还有洛十八都没有瞧见过的中,携自然论述巫力以及巫蛊两部上经,我说得可对?

    青虫惑仿佛蚩丽妹分身一般,而这些事情在我们小圈子里面又不算是秘密,蚩丽妹能够知晓,我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有山阁老所传承下来的三部经决,这又如何?

    蚩丽妹摇头叹息,说这些别人是遥遥企及而不得,你是空有宝山而不知,山阁老是南明之时最强大的蛊师,也是十万大山中万毒窟陨落前最后的一代传人,他是个绝顶的天才人物,当年遍访遗失之古迹,重新订正了流传各处的苗蛊之法,铸就此十二法门,意在镇压各处山峦中蠢蠢欲动的黑暗力量,如此之磅礴远见,岂是今人所堪比拟?

    ,乃镇压一切蛊毒之总诀,压制蛊物降头一脉;,乃修行自身之法门,可以对抗带翅膀者,也就是“仙人”传承的中原道门当年虚清真人带陶晋鸿游历天下,此经便是中原第一人从汉蛊王手中亲自夺得,没想到却最终又流转到你的手中……

    讲到这里,蚩丽妹顿了顿,突然抬头看我,说讲了这么多,你可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么?

    我挠挠头,摇头说不知道。

    蚩丽妹大为叹息,说孺子不可教也。当年洛十八仅仅凭借着十二法门,便能威震苗疆,宵小不敢犯,而你现在的际遇,比他好过不知多少倍,却驽钝不堪,难怪还在头疼这等问题。简单告诉你吧,世间之事都是相通的,你强则敌弱,你弱则敌强,倘若想要保存自己的意识不受侵害,那便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当你足够强大,万事莫可挡,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够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

    她身子往巨茧中缩去:“洛十八对于你来说,他可以是一场助力,也可以是覆灭你的恐惧恶魔,至于他是什么,其实说来说起,最终还是你,来作出选择,知道了么?”

    话说得这么透彻,我点了点头,说知晓了这洛十八的回归,或者说是苏醒,自然是不可预料的,但是就跟陶晋鸿跟我谈及肥虫子时候的道理一样,如果我没有足够强,强到主宰一切的程度,那么到最后,我终究沦为给他人作嫁衣裳,但倘若我能够将自己体内的力量真正汇聚在一起,成为一个绝对的强者,那么无论是肥虫子,还是那虚无缥缈的前世,都只能够屈服于我的意志之下。

    见我通晓此事,包裹着蚩丽妹的白色巨茧开始往下沉了一截,她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穿透我的身子,那仙音般曼妙的声音从我的耳边响起来:“相比洛十八那茅坑里臭石头的死人脾气,我倒是蛮喜欢你这个有礼貌的小子,加油哦,陆左!”

    她的这一句话,听得我一阵酥软,莫名地就心驰神荡起来。这个美貌绝对可堪比妲己、褒姒的女人,一旦给人好脸色起来,还真的是让人把持不住啊特别是素了好久的我。

    不过到底不是毛头小子了,我很快就将心情给扳转回来,深吸一口气,指着旁边的那个白色巨茧说道:“前辈,雪瑞什么时候能够安好?”

    蚩丽妹并没有瞧自家徒弟,而是缓缓说道:“她头上的龟甲封神术已经被我依照那小和尚之法解开,与此同时,我也将那个下降之人给引了过来。不过那人到底是多年的老油条,并没有冲动,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之后,便不再向前,所以暂时也没有办法,你无须担心雪瑞,她留在我这儿,一两年的功夫,自然会打着我白河苗蛊的招牌出现,到了那个时候,她未必会逊于你,或者其它的人。”

    我点头,说我远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那达图、魔罗之事,我也插手不得,既然一切安好,那么我便要离开此处了,不知道前辈有何指教?

    这句话,我其实在来的路上就一直都在想,因为达图与我,实力悬殊太大,他不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杀了他,便等于跟东南亚最大的黑巫僧、降头师联盟契努卡结仇;而被郭佳宾和钟水月拐带走的魔罗,则更不关我事,之前我对魔罗那种不共戴天的心情,想来应该是来自洛十八对我的情绪控制,现在想想,东南亚隐匿的高手何其多也,宛若那过江之鲫,我何必去操那闲心?

    我此番前来,所为的就是解救李家湖和雪瑞,如今李家湖降头已解,人回了香港,而雪瑞则有着蚩丽妹罩着,不劳我担忧,至于郭佳宾和钟水月,跳梁小丑而已,人贱自有天收,我何必理会。

    不过我之前答应了蚩丽妹,此番又反悔离去,总有些担忧她的反应,然而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而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好吧,你若有事,自可离去就好。

    蚩丽妹这回答颇为诡异,让我感觉到她那淡淡的笑容里面,也有很多看不清楚的奇怪东西,不过我还是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惑,最后问道:“临行前,不知道前辈对我,还有什么交待?”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白色蚕茧开始重新织丝,那些不断变换的丝线开始遮掩住了蚩丽妹宛若天线的精致面容,接着这两个巨茧都相继沉入池底,只有一声飘渺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来:“命运是一条河流,总会流向一个方向,是你需要经过的风景,就一定会经过,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至于建议,洞庭龙宫里有降服本命金蚕蛊的大秘密,你如果解开了,那么便不用这么恐惧了……”

    走出让人心情凝重的密室,我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天空,瓦蓝瓦蓝的,纯净得像一张布匹,如镜面一样光洁,心情似乎又好了许多。

    我们在苗寨里又待了一天,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我便与虎皮猫大人商量回国事宜,虎皮猫大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并不表态。得知自己体内还有着另一位住客,并且随时都在对我的掌控权进行覷觎,我的心情一直都很乱,也没有再多说,决定第二日清晨离去。

    一直叫嚷着要跟我回国的小和尚他侬此时却没有跟我一同离开的意愿,他当日受了肥虫子附体的师兄一掌,人飞出去,听熊明说得几乎都快要挂掉,却没曾想一股气息将他包裹,又将其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虎皮猫大人告诉我,说这小和尚并不简单,他身上有般智上师的气息,应该是一缕残魄寄托,使得他能够在危急时刻自救,不过自己却并不知晓。

    几天过后,他侬的伤势虽然还是有碍,却并没有多严重,勉强能行走,然而他师兄乃篷却一直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不过好在乃篷是因为被肥虫子寄身,然后将所有的潜能给榨干,所以才会昏迷,只需好好调养十来天,应该就会醒来。

    他侬自己身上有伤,师兄又在此处,另外这里又有蚩丽妹罩着,也便不想再到北方那个陌生的大国里去。

    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我并不会强求,第二天清晨,用过了早点,我与村子里几个相熟的人物依次辞行之后,带着小妖离开此处。

    出了寨黎苗村,路过福龙潭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当日与杂毛小道再次遇到熊明之时的情景,如今回忆起来,颇多唏嘘。时光易逝,不知为何,我总有些感伤,感觉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渐渐遥远。

    如此心绪不宁,也就精神恍惚,小妖叫了我几声,都没有听到,结果屁股被飞起一脚,人直接就往前一扑,来了个狗吃屎,跌倒在地上。瞧见一声草屑的我,小妖哈哈直笑,气得我一声大叫,朝她追去,小妖咯咯地笑着,说小毒物,来追我呀。

    有着这小女王在旁边闹腾,我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追追逐逐间,便快到了克扬族人的聚集地错木克村,远远望着那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我的心莫名奇妙地跳了一下,回头对小妖说道:“小妖,你看看,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第三十九章 魔罗初现

    上次我们路过的时候,虽然是过村而不入,但是远远瞧过去,还是能够看见有一些人在里面生活,炊烟袅袅,富有生气,然而此刻,却根本见不到人影,就连活着的动物都没有一个,从很远的地方就飘来了浓郁的血腥味,附在人的鼻头之上,麻麻痒痒的,让人直想打喷嚏。

    我招呼小妖过来,让她瞧一瞧。小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惊叹道:“好重的魔气啊!”

    魔气?我的眉头一皱,不由得心中发凉,说难道是魔罗来了?

    小妖点了点头,说有可能,说不准就是啦。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纠结起来,理智告诉我,此刻的我可能把握不住那种场面,倘若贸然前去,只怕自己还给陷进去,但倘若无动于衷,不管不顾,我的心中却总有些难安。我在这儿犹豫,旁边的小妖则说道:“去看看吧,开启遁世环,小心点,谁能发现你呢?”

    此言说得极是,当下我与小妖商量完毕之后,从东侧面的一片田地进入。

    这一连片的田地里有好多枯萎的植物,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快接近村子边缘的时候,我看到村中有好几口煮熬用的大锅,才明白这些都是罂粟,而这一片区域,居然沦落为毒枭们的后花园。

    悄然潜入村中,朝着有动静的地方摸去,终于,我们在小莫丹家附近的一处茅草房旁边,瞧见了人影。

    我眯着眼睛瞧,却见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和尚,正缓缓走到前面来,他孤身一人,身着红袍,拄着一根雕工精美的木质禅杖。瞧着这人年岁颇高,垂垂老朽,然而脚步走动,却有如同山一般的凝重,让人瞧一眼,就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达图上师!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一个人来,此人应该就是契努卡的高层人物,来自马来西亚的行脚僧人达图上师,而在他的对面,则站着两个人,男的长得倒也帅气,只是脸色苍白,畏畏缩缩,让人感觉并不强势,另外一个,是个女人,长得一副好相貌,丰乳肥臀,眼含秋水,有着当地人所没有的牛乳白肤。

    那男的我认识,他便是拐走李家湖公司大笔资金的经理郭佳宾,至于那美貌的妇人,想来应该是果任的美女徒弟钟水月。

    这些都不是重点,在钟水月的怀中,还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大概有一两岁的小男孩那么大,不过浑身发黑,身有细密麟甲,粘稠发光。

    这东西有点像是那螃蟹一样,居然有三对手,每一只手上都拿着一样人体器官,有手掌、脚踝、半张人脸、一颗眼球或者湿漉漉的一大葡肠子,上面的鲜血嘀嗒直落,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刚从人的身上挖出来的,左右周围,都有哀号的人群,不过他们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

    那小家伙六臂,却不是三头,整体来说,应该是一个头颅,三张脸孔,成三面分布在那头颅之上,三张嘴不断地咀嚼着新鲜的人肉,吃得高兴了,还将手上那颗挂着许多肉屑的眼球,递到钟水月的嘴边,“啊伊、啊伊”地叫唤。

    这眼球在它的心中,应该是美味之物,然而对于人类来说,不呕吐出来已经算是有极高的忍耐力了,然而小家伙很执着,一定要让这妇人吃,无奈之下,钟水月张开红润饱满的嘴唇,将这眼球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那小家伙才高兴地拍着手,引来鲜血飞溅。

    这三面六臂的小家伙,想来就是众人所要寻找的魔罗了吧?

    没想到时间不多一年,它居然就长成了这副模样,而且瞧着这副做派,这整个山村的村民,只怕都已经遭了它的毒口。生吞完一整颗黏呼呼的人眼球,钟水月显然有些难受,不断恶心反胃,不过她并不敢触怒怀中的这头魔物,只是凝声朝着面前走来的这个老和尚说道:“老和尚,你追了我们快五天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达图猥琐的脸上长了一个鹰钩鼻,目光凝聚间,显得十分锐利,他将手中的禅杖缓慢扬起,指着她怀里抱着的那头魔物,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它,给我,你们自己离开!”

    “不行!”

    旁边吓得直发抖的郭佳宾突然发声道:“这是我的孩子,我谁也不会给的!”

    他挺身站了出来,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也抬起,上面有一把手枪,准星对着达图。有枪在手,他的胆气也旺盛了几分,得意地大声喊道:“你太托大了,竟然敢一个人来。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枪!枪,知道么?有了它,我想要你黑你就黑,想要你白你就白,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给抹杀了?”

    达图不理会“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郭佳宾,而是平静地看着钟水月,再次说道:“把魔罗给我,我还是能够饶你们一命的!”钟水月笑颜如花,媚笑着说道:“我带孩子不容易,大师,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呢?再说了,我们现在,是许先生的人,您不看僧面,也看一下佛面不是?”

    达图的脸上波澜不惊,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轻轻叹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郭佳宾大喝道:“老婆,跟这秃驴说啥呢,杀了他就是!”

    他话说完,我们这边就听到了三声枪响,砰砰砰,这巨大的枪声在村中回荡着,然而在他正前方五米处的达图上师,却依然站在那里,连衣角都没有被沾到。

    开枪的郭佳宾自然是被吓得半死,而在旁边观战的我,心中也是惊诧到了极点郭佳宾普通人一个,自然瞧不出什么蹊跷,然而我却能够看到,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达图的身形连着变换了三次,在躲开了子弹的攻击之后,他又稳稳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让人有一种子弹穿过虚空的错觉。

    好精准的身法,好淡定的心境,好恐怖的实力,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然而我还来不及感叹,便见到达图上师已经化作一到虚影,倏然出现在了郭佳宾的前方,手一伸,那把被郭佳宾依赖制胜的手枪立刻化作了一大团零件,散落在地上。

    而郭佳宾的脖子,则被这个矮他一截的老和尚给紧紧掐住,动弹不得。

    相对于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郭佳宾,自小就师从了仰光一流降头师果任的钟水月,却是一等一的练家子,她抱着怀中魔罗往旁边一跃,正瞧见达图将自家相好给死死掐住,不由得心急地大叫:“老公,你还好吧?”

    郭佳宾都喘不过来气了,脸涨得发紫,却仍忘不了给她回应,说宝贝,我没事,你快带着宝宝离开。

    两人浓情蜜意,而达图则第三次肃容说道:“交出魔罗!”

    钟水月瞧见郭佳宾脖子被掐,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本来还可怜兮兮的美艳脸孔之上,突然浮现出了疯狂的神色,双眼鼓出,厉声大叫道:“它是我的,是我一点一点将它从深渊中导引而出的,是我将它喂养长大,我以后就是圣母,统御天下,谁也休想从我的手里夺走它,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一起死吧!”

    她这般说着,怀中正在猛吃人肉的魔罗感受到了钟水月心中的怒火,“嗷唔”一声叫,整个天空似乎都低了几分,黑云垂落而下,而它则化为了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达图扑了过去。

    瞧见魔罗陡然间气势大盛,朝着自己而来,达图上师的脸上也出现了慎重的表情,将气息奄奄的郭佳宾给扔在一边,手上突然多了一团浓黑如墨的雾气,朝着魔罗罩去。

    黑雾悬空浮起,立刻化作一张巨大的网,将气焰滔天的魔罗给一下网住,倏然收紧,举手之间,达图便将这恐怖的魔罗给收于囊中,显然是有过针对性的准备。然而事情总是出乎于人的预料,那魔罗被黑色雾网给紧紧束缚,最后给缩成了一团之后,并没有放弃挣扎,它大声地尖叫起来:“呜哇、呜哇……”

    这叫声诡异,达图的表情也极为严肃,手上变幻着各种姿势,开始朝着前方一米处的魔罗身上,打上各种印法。然而我的心中倏然一紧,扭头朝着周边看去,但见周边散落着的那些伤者陡然间停止了呻吟声,整个人仿佛受到了魔力导引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朝着达图上师的方向飞奔而去。

    周边或死或伤的村民有十来个,此刻一番冲刺,几秒钟便到达了达图上师的身前,他用脚蹬飞几个后,却发现更多的人奋不顾死地冲上前来,当下也是怒了,挥手拍死一个之后,朝着旁边退开。

    这时,正在照看郭佳宾的钟水月突然站起身来,双目喷发出疯狂的怒气,厉声喊叫道:“风、风、风,宝贝,给我杀了他!”一直被达图给控制着的魔罗一听到这叫声,身子一摇,化作了一阵恐怖的飓风,脱离了雾网的束缚,朝着达图上师卷去。

第四十章 达图降魔

    那恐怖魔罗化作飓风,不断旋转,周遭的劲气宛若最锐利的刀锋,但凡被它卷入其中,立刻就变成了一堆不断飞扬的肉屑。

    达图上师是个极为厉害之人,早前一步,便已经做好了防范,当那魔罗挣脱开了他的控制,他已然退到了十米之外,手中的拐杖不断地旋转,如此飞快,便化作了一块盾牌,产生着与之排斥的风力。

    魔罗在钟水月的驱使下暴走,将旁边那些无辜的村民给碾得粉碎,漫天的血浆与碎肉飘扬,然后朝着达图碾压而去,达图上师人看着矮个瘦弱,然而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人影在村中废墟不断地穿梭奔走,而魔罗则一路碾压,将村中大部分幸存的茅草屋给拆得散乱,恐怖非凡。

    如此周旋了三两分钟之后,一直在疲于奔命的达图上师陡然回转身子,将手中的禅杖突然高高举起,一股血红色的气息从那禅杖龙头处喷礴而出,迎着那股黑色旋风冲去。

    那血红色的气息一离开达图上师手中的禅杖,立刻化作曼妙的美女数名,搔首弄姿,扑进了那黑色旋风之中,那魔罗化身的飓风陡然一停,浓黑的色彩在一点一点儿地褪去,最后展露出了三面六臂的魔罗来,但见它被三个风骚无比的曼妙女郎给围住,上下其手,似乎已然将这暴戾无比的恐怖生物给迟钝住了。

    瞧着魔罗那一脸的茫然,达图上师长舒了一口气,得意地朝着满脸错愕的钟水月笑道:“魔罗与其它魔物所不同的一点在于,幼时其性甚淫,太容易被迷惑,被勾引,倘若不是这一点,我还真的不敢只身前来,夺取此物!你们炼制的手法实在是太落后了,这魔罗倘若在我的手中,三五年之后,整个世界,都会传颂着我的名号!”

    他手一招,那三个正在搔首弄姿的血红色女郎立刻回声轻笑,朝着达图这边飘来,而被这三个幻化鬼灵所勾引住了的魔罗也根本不作犹豫,直愣愣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瞧见自家的魔罗被那个道貌岸然的达图上师,用美女鬼灵给勾引走,钟水月顿时就气疯了,站前一步,厉声念起了古怪的咒语来。

    这咒文叽里咕噜,谁也听不懂,然而本来双目呆滞的魔罗,三张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笑、一哭、一怒,三种不同的诡异表情,身子在空中一顿,接着冲到了中间,三对胳膊各自抱住一头妩媚风骚的鬼灵美女,张口一吸,那些从达图禅杖中冒出来的粉红女郎,全部都丧身于魔罗之口。

    吞服了这些血腥之气所幻化出来的美女,魔罗身上那股黑色的气焰顿时就涨了几分,眼睛变成了深渊如海的红色,宛若漫天的血海飘扬,它死死地盯着达图上师,喉咙里不断地发出让人恐惧的吼声来。

    达图瞧见那钟水月能够完全控制这魔罗的情绪,略为惊讶,指着对面那个美艳的妇人说道:“不可能,果任都没有操纵魔罗的手段,你为何会有如此厉害?”

    钟水月脸上浮现了胜利的笑容,得意地说道:“这孩子自降临于这世间,十月怀胎,我都一直伴随它的身边,悉心导引照料,它熟悉了我的气息,自然会听从于我啊,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达图脸色阴沉,指着面前这个恐怖的魔罗说道:“你还真的好意思,它的母亲,不是那个躺在精神病院里面,被抛弃的可怜女人么?你……”

    听得这话语,钟水月愤怒地打断道:“不要再说了,你这混蛋,宝宝,吃了他!”

    那魔罗就宛若一条最忠实的小狗,听得命令,立刻朝着达图上师扑将而去,这小东西在钟水月怀中看着腼腼腆腆,然而此刻却是凶恶之极,三张脸同时张开了嘴巴,里面一片黏糊,尽是血浆和粘稠的体液,那六只眼睛中闪耀着恐怖的红色,闪耀在这大地间,让这个看着柔柔弱弱得如同小孩儿一样的魔罗,竟然发出了大魔王的威势来。

    轰

    一声巨响在村中爆出,达图与这个恐怖的幼年魔罗交上了手,一方是成名已久的行脚僧人,一方则是转生投胎,不过一年光景的传说魔物,两人轰然撞在一起,立刻爆发出了精彩绝伦的战斗来,漫天的黑雾以及光芒乍现,短瞬之间,两者竟然拼得旗鼓相当,手持禅杖的达图上师浑身青黛色的气息流转,那禅杖舞动得看不见本体,只是一道道永不停歇的残影,在不断地防守着,抵御着魔罗状若疯狂的攻击。

    两人斗得正酣,我瞧得精彩,不由得全神贯注,仔细观摩。

    然而某一刻,我的心突然一跳,扭过头来,却发现身边的小妖不见了踪影。这情形吓得我魂飞魄散,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刚才在天空上远远辍着我们的虎皮猫大人,也不见了踪影。

    这种突发情况让我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住了,而就在此刻,我瞧见对面的茅草屋里,突然出现了小妖曼倩的身影,她一点一点地从屋子边缘摸出来,移动身子,然后地伏着,朝正在旁边观战的钟水月和郭佳宾潜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魔罗的恐怖我们也都有见着了,硬拼过去,只怕要被它给活活磨死,但倘若将郭佳宾和钟水月这两人给擒获,威逼其自投罗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想到此处,值此生死存亡之机,小妖的思路到也是蛮清晰。

    在魔罗有一声恐怖的大吼中,小妖从对面的茅草棚中一跃而下,朝着那对私奔的情侣冲过去。

    钟水月一直在提防着达图的后招,此刻也是小心翼翼,感觉有异,回过头来,正好与小妖四目相对。钟水月不认识小妖,却能够感知到这小狐媚子身上汹涌的气息,顿时拉着郭佳宾,慌不择路地朝着我们这边跑来。

    小妖既已出手,我自然就没有得选择,当下也是将鬼剑抽出,静静等待着。

    两者来得很快,几息之间便已冲到了近前,瞧着两人从我身边越过,钟水月穿着暴露,我不好意思下手,一手抓住郭佳宾的脖子,扯过来,然后往地下一摔,摁倒道:“别动,动一下,杀了你!”

    郭佳宾给我死死按着,挥手乱舞,待听闻我的话语,不由得诧异地喊了一声:“陆左?”

    我一声冷笑,说正是我,郭佳宾,你个吃里爬外的畜牲,枉李家湖对你这般好,你竟然伙同那女人,谋害结发妻子,又盗谋公司资产,真以为没有人收拾你么?

    我说着话,啪啪两记耳光,甩得郭佳宾一阵发懵,大声哭喊道:“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我没有……”

    “哪来的小贼,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一道鞭子横空飞来,空中一道炸响,我退开一些,却见钟水月抖着手上红绳缠绕的皮鞭,朝着我的身上抽来。

    她这皮鞭之上,仿佛有着浓重的鬼气,我想自己倘若被抽上,妥妥的皮开肉绽。

    然而她师父果任都败于我的手下,她又有何凭恃呢?

    我一声冷哼,退后一步,正想祭起鬼剑,将她拿下,然而一道曼妙的身影与我错肩而过,小妖手持着九尾缚妖索,一声骂喝道:“你这个浪货!”那九尾缚妖索光华毕露,微微一抖,便将钟水月手中的皮鞭给交织在一块儿,伸手一拉,那钟水月便被扯得飞身上前来,小妖啪啪两个巴掌扇过去,口中大骂道:“这是为了精神病院的那个姐姐抽的!”

    她骂完,还待甩耳光,却见一道黑色魔气倏然撞到胸口,将小妖给撞到了坍塌的茅草棚里面去,我在旁边瞧得分明,却是那魔罗瞧见了这边有危险,奋力来袭。

    这小畜牲虽然并未成熟,然而却也是极为恐怖,将小妖给撞飞之后,又瞧上了我,正面对着我的那张脸露出了恐怖而细密的牙齿,嗤然一笑,化作一道闪电扑来。我二话不说,将鬼剑抖起,立刻化作一把巨剑,朝着这东西劈去。

    我这一用力,附于双手之上的恶魔巫力变开始激发,这一下可好,就仿佛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魔罗立刻放弃了与达图的交手,全力朝着我攻来,一时间,漫天飞舞的黑气以及锋利爪牙,将我所有的精力都给牵引住。

    偷鸡不成蚀把米,泥巴掉进裤裆里,我心情坏得很,旁边的达图上师缓过气来,居然并没有走,而是围上来,朝我招呼道:“这位小兄弟,坚持住,待我与你一同共擒此魔!”

    达图与我虽然没有照过面,然而我们却是知根知底,彼此都了解,听得他这一句话,我便知道他是在忽悠我给他当作肉盾,顶住这暴风骤雨的攻击。当下我却是不愿,一边朝着小妖跌落的地方退去,一边大声叫道:“上师,这魔物的控制者便是那个穿短裙的女人,你将她制住,一切皆安!”

    达图的手段其实并未用尽,然而听到我这话,却鬼使神差地信了,折身朝着被小妖推落地上的钟水月冲去,他这一下可好,却使得被钟水月控制得严严实实的魔罗慌了神,倏然转换了攻击对象,我这边压力一减,便冲到废墟之中,将里面躺着的小妖扶起来,大声问她还好么?

    小妖满脸都是疼痛,不过却扭开了头,瞧向了我们的身后。

    我抬起头来,却见从一片尘烟中,走出了一大群人来,为首的一个人,甚为面熟,脑筋转了一圈,我骇然喊道:“怎么是你?”

第四十一章 言午先生

    我眼前这个老头仙风道骨,精神矍铄,那一把漂亮的雪白胡子将他衬托得跟电视上那些世外高人一个模样,让人心中好不敬仰。

    他的脸色微红,有着老年人所没有的光滑和健康,皱纹也细密些,骨骼精奇,让人觉得这老头的躯体里面,藏卧着一头猛虎。这老人天生一副好相貌,想来年少之时,定是偏偏一少年郎,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我恰好认识这人,而且还有过交谈。

    他便是我刚来缅甸时,前往坦达村去讲数,华人商会的副会长戚长生所请来的言午老先生。

    戚副会长曾经跟我谈起,说这位老先生为人虽然低调,但是在清迈、曼谷等地颇有些强力的朋友,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山村中,在魔罗大开杀戒的这个情况之下,他竟然会带着大队人马赶来。

    是过来救援的么?

    不是,我从言午老先生身旁那些披着黑色大麾的各路同行者脸上,并没有瞧见一丝一毫的善意,他们狞笑着,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和小妖,仿佛我们便如同他们手中的猎物,锐利的目光已然将我们给洗礼了一遍又一遍,不过他们并没有行动,而是在等待着走在最前面那个老头子的吩咐。

    我可以相信,倘若言午老先生一声令下,我估计他们便会宛若群狼扑食一般,狂涌上来。

    我的身后战况激烈,达图上师和狂躁的魔罗战作一团,这么多人围拢上来,他也就没有了战意,一边拼斗,一边往后退却,然而那魔罗就仿佛一头发疯的野狗,追着达图上师便一直咬着。

    既是认识,我也尽量装得自然一些,不动声色地将脖子上的槐木牌给取下来,塞在小妖的手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跟言午老先生打招呼,说老先生,当日仰光匆匆一别,竟没有想到我们还会再次见面,幸会幸会啊。

    言午老先生带着身周二三十来号人,走到我面前五米处站定,洒然一笑,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陆左小友,没想到你不但把果任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徒给干掉了,而且居然还能适逢其会,来到这里,不过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那第六天魔王,还是为了谋害你朋友的达图小和尚啊?

    那达图上师七老八十,然而这言午老先生却仍然称呼他为小和尚,跟蚩丽妹一个口气,不过我并没有感觉他在托大,真正有实力的人,说的话都是理所当然,心中不由得暗自戒备,嘴上说道:“以上两者,皆不是,我就是路过,感觉这小村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过来瞧一瞧,却没想到那魔罗害人,当下也只是想着除魔卫道而已,既然您这老先生过来了,那便无须我这小辈出马了。我还要赶路,先行别过了!”

    我向他,以及身后诸人拱手致意,然后也不管旁边被魔罗纠缠着的达图上师,牵着小妖往侧里走开,然后用极低的声音与小妖说道:“小妖,一会儿若是闹起来,你便带着朵朵返回寨黎苗村,将这件事情告诉雪瑞师父,听到没?”

    小妖摇头,说不,生也好,死也好,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这小妮子的倔强让我火冒三丈,正想与她分说明白,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带着人拦在了我的前方,面色肃然地说道:“先生还没有发话,你着急跑什么?”我扭头瞧向了言午老先生,他抚摸了一下颔下飘逸的胡须,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朝我招呼道:“陆左小友,你我颇为有缘,既然来了,便到寒舍坐一坐吧,顺便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找你印证,且留下。”

    我也尽量装着心平气和的模样笑道:“老先生,并不是小子不肯去,只是这小孩子思乡心切,所以才要匆匆回国,此番就不便叨扰了,下一次倘若有机会,一定会登门拜访……”

    我这边说着话,却见达图上师中了魔罗一爪,跌倒在了我的旁边来,他翻身爬起,一身的鲜血淋漓,瞧见当头这人,口中不由得厉声大叫道:“许应智,你这个老乌龟居然没死,又冒出来了?”

    什么,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唤作言午的老者,竟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萨库朗二号人物,许先生?

    听到这话儿,我浑身一震,所有的疑惑也都解开了来,是啊,既是如此,事情方才会变成这样,定然是钟水月和郭佳宾投靠了萨库朗,许先生才会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接应。

    言午言午,不就是许么?

    看着这个年龄仿佛刚刚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我的心中翻江倒海,这位许先生想来应该过了百岁,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才会显得比达图上师更加年轻,而既然他就是许先生,那么作为师出同门的他,必然会要我的十二法门。

    看来此遭,我的劫难是逃不了了。

    心中知晓了个大概,面对这样的传奇人物,我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心,当下紧紧抓着小妖的手,恳求她道:“带着朵朵离开,去给雪瑞师父报信,要不然,我们大家都得死了。”听我说得坚决,小妖终于妥协了,点头说好,她会见机行事。

    我们这边刚刚一说好,达图上师又被疯狗一般的魔罗缠上,这小东西个儿虽小,然而力气大、速度快、魔气浓郁,实在让人烦不胜烦,达图上师一边抵御着小魔罗的进攻,一边朝着许先生放狠话,大声骂道:“许应智,你这个老王八,你不要以为我契努卡没有人,尊者很快就要出山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得覆灭!”

    群星捧月,而许先生却依然如同遗世独立的微笑,淡淡地说道:“达图,时代不同了,当年神山之战的风光早已不再,整个契努卡虽然还是一个联盟,然而却形如散沙,根本就没有凝聚力了,便是博罗尊者亲自来,他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打手而已,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对魔罗这小家伙这么上心了。我看你是一个人才,不如转投到我的麾下,到时候,新世界自然会有你一席!”

    达图上师正在与魔罗激烈战斗,也抽不出心思来与他打机锋,手中的禅杖舞弄成一道风,将魔罗给抵挡在外,大声呵斥道:“痴心妄想,告诉你,绝不可能!”

    他这般说着,意志坚定无比,而我则不想再做停留,当下也是拱手招呼道:“老先生,你既然有事,在下便不久留,先行告辞了!”

    语毕,我转身飞奔而走,小妖紧随其后,刚刚跑出几步路,一直沉寂无声的钟水月突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喊:“许先生,抓住他,不能让这臭小子跑了,你看看,他们刚才欺负我,扇了我好几个大耳刮子呢!”

    这妇人的嘶喊声中,竟然还有一丝娇媚,楚楚可怜,先前拦着我的那个高大汉子快步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口中高呼道:“先生让你们留下,你胆敢离开,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危急时刻,我哪里还有跟他理论的功夫,瞧见这人拦在我的前面,左右闪避不得,我当下也是伸手一抓,将他胳膊拿住,往着旁边就是一甩,大声喊道:“拦我者死!”

    仓惶逃跑者,必然要有这般一往无前的气势,然而我并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小跟班的修为却是十分高明,我这奋力一甩,竟然拿不动他,两人竟成僵持,他冷然一笑,口中喷出腥臭的气息,不屑地说道:“小子,真当老子这首席弟子,是那小杂鱼了?”

    此言方罢,我抓着的胳膊陡然间就粗壮了半圈,抓拿不得,滑脱开去,接着一手蛟龙缠身,想要用双手将我给紧紧束缚住。

    这大汉看着粗豪,然而手上的技法却是十分精妙,当下我也是有些心惊,后退两步,然后朝着前方一脚踹去。大汉与我硬碰硬地踢在一起,两人都是一声惨叫,往后跳开,小妖上前去攻击他,却被那家伙灌注鬼雾的黑拳给格挡,那青木乙罡滑落,杂草疯长,将他的双脚给缠住。

    我再次上前,黑虎掏心,一拳即将击在他的腹部,突然四道黑雾旋转,当日我战那降头师巴颂时出现的水草鬼再次出现,手持修长镰刀,纷纷朝着我的身上跳来。

    敌人好手段,我被拖延住了,想着许先生并未出手,这汉子我一时半会也战胜不得,只有纠缠,便知道逃开不得,于是一边迎战那水草鬼,以便叫小妖快些离开。

    小妖也瞧出了那个许先生收敛起来的恐怖气息,知道事不可违,当下也是不再犹豫,一声保重,人便朝着外跑。那汉子瞧见小妖想逃,一声冷哼,手中多了一个寺院佛钟一般的小铃铛,往小妖头顶一扔,立刻化作了四人怀抱的大铜钟,将疾奔而走的小妖给罩在里面,嗡的一声响,那铜钟来回震荡,耳膜都要穿空。

    我心中惊惧,正想冲上前去,却见身后一声惨喝,扭头一看,却是达图不知道怎么着,就被许先生给一把掐住了脖子,人被高高地举了起来。

    一招,他似乎只用了一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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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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