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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威尔垂死

    “安吉列娜!”

    说出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之时,威尔语气里充满了苦涩,先前所有的冷漠和张狂都在瞬间收敛殆尽。我们不明白什么状况,冲上前去瞧,却见在第二个院子里,王茄子和那个漂亮的外国妞奥黛丽都在,而在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栗色头发的高挑美女,平衣素服,眼睛宛若最纯净幽蓝的海洋,而性感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显示出十分的惊讶。

    嘘杂毛小道吹了一个口哨,说不错啊,这儿还有一个漂亮妞,国色天香,倾城佳人,嗯……嘿,奥黛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惊喜吧?

    杂毛小道在旁边欢快地插科打诨,然而威尔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重逢的惊喜,脚步缓慢前移,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栗色秀发的女郎,喃喃自语道:“我亲爱的安吉列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没有事吧?”

    场中其余的吸血鬼都没有说话,而那个栗色秀发的美人儿也朝着威尔走来,眼睛流露出了最浓郁的悲伤,滚滚热泪涌出,口中轻轻说道:“威尔,我的爱人,是我,我是你的安吉列娜,我在这儿,我没有受伤……”

    两人缓缓走近,一副恋奸情热的模样,只不过在我们这双方都战得你死我活的背景下,却显得无比的怪异。

    瞧到威尔这番模样,我方才知道这个栗色秀发的外国美女,就是威尔所牵挂的恋人安吉列娜,只是怎么看都感觉有些怪异本来被魔党生擒的安吉列娜,怎么会跟王茄子和奥黛丽等人站在一起呢?一生挚爱的恋人在前方几欲死去,她却始终都没有露面,而当我们突破鬼灯的束缚出现时,她又跟威尔玩起这久别重逢的戏码来。

    什么情况?等等,鬼灯?

    我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敌方拥有圣器鬼灯这种能够迷惑、影响人心智的东西,通过洗脑,完全有可能将安吉列娜变成他们自己的傀儡,然后诱使威尔交出药剂配方……

    想到此节,我赶紧朝着准备与安吉列娜拥抱在一起的威尔大声叫道:“小心,安吉列娜被鬼灯控制了!”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与威尔紧紧相拥的安吉列娜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暗淡无光的黑色匕首,朝着威尔的小腹猛地捅了进去。

    这一刺进入,她又毫不停歇地一阵奋力搅和,剧烈的疼痛让威尔仰天一阵狂叫,然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当安吉列娜还准备再出一刀的时候,一道金色寒光已至,将这黑匕首给弹开去。

    这是杂毛小道出了手,雷罚在空中陡然一转,正准备朝着安吉列娜美丽的头颅刺去之时,痛得几乎昏厥过去的威尔放声大喊:“萧,别,别杀她……”

    我们已经冲到威尔的跟前,对着突然变得有些呆木的安吉列娜,我抬腿就是一脚,将她给踹飞去,杂毛小道持剑警戒,而我则蹲身下来,扶起威尔,急声问道:“嘿,威尔,你没事吧?”

    威尔在我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我低头一看,他本来已经愈合的小腹处,此刻又是一阵血肉模糊,好几截肠子都流了出来,上面还有缕缕青烟在冒。看到我关切的眼神,威尔苦笑,说鬼灯果然不愧是我们血族的圣器,它不但将安吉列娜的神志给迷惑住了,就连小心防范的我,也被它利用对安吉列娜的爱恋,在我进门的时候将我给迷惑住了,倘若不是疼痛,说不定我就已经被捅死在这里,还面含着笑容呢。

    听得威尔这般说起,不远处的王茄子心平气和地说道:“不,我们并不想让你死,只要你肯将手上的‘该隐的祝福’,和配方一起交出来,我们甚至可以让你和安吉列娜共同生活在一起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够从潘神的迷宫中逃出来,所以没有跟你们提前谈。我们前来此处的目的一致没有变,威尔,我说过,只要你肯交出配方,所有的一切不幸都会消失!”

    “至于你们,”王茄子看着我们,平和地说道:“只要你们能够将雷昂伯爵和可怜的瑟特交出来,饶了你们的性命又如何?”

    正在空中与一头血鹰周旋的虎皮猫大人降落到了杂毛小道的头顶,屁股一撅,不屑地说道:“饶了我们,呵呵,好大的口气,你到底是凭着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自信?”

    王茄子往后退一步,拍拍手,从院子里的黑暗角落中,有无数造型古怪的魔物露出了头来,他耸耸肩,又指向了威尔身前的那把匕首,说这是毁灭魔刃,是黑暗联盟执事长亲手制作,只要被这把匕首给刺中身体,那么浑身都会被黑暗力量所吞噬,倘若没有我们的解药,威尔,你绝对活不了半个小时。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变得十分严肃了:“所以,威尔,你可要想清楚了,是放弃漫长的生命,拥抱死亡的恐惧,还是选择与我们合作,过着幸福和快乐的日子?这些,你必须马上作选择了!”

    “呵呵,幸福,和快乐的日子?”

    被我扶着的威尔连声冷笑着,嘴巴里不断咀嚼着这些可笑的字眼,眼睛里面透露出冰冷的寒光,直视王茄子,忿怒地说道:“我亲爱的伯爵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但凡是被圣器鬼灯深度控制过的人,她的灵魂都会被指引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藏匿起来,我面前的这个安吉列娜,她仅仅只是一副躯壳,只是一个供你们驱使的傀儡木偶……”

    他越说越愤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做得如此过分,竟然会让我可怜的爱吉列娜受到这样的痛苦,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瞧见愤怒到了极点的威尔,被拆穿的王茄子也收起了虚伪的面具,狞声说道:“威尔岗格罗,一切与我魔党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你,我们魔党损失了近十位高贵的成员,像雷昂伯爵这样高贵的领主大人,现在居然还关在中国政府的监牢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居然还奢望着我们魔党成员低下高傲的头颅,与你合作?做梦吧,威尔,我,唐顿庄园的领主,萨弗茨伯里伯爵大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投降,你或许还有机会和你可怜的安吉列娜重逢;要么死亡,让我来将你肮脏的一生,给亲手葬送吧!”

    王茄子将手高高举起,下了最后的通牒,而周遭包括安吉列娜在内的八九个血族,以及黑暗中无数嗜血的魔物都伸出了爪牙,准备着这最后的一击。

    威尔头颅低垂,陷入了沉默,而杂毛小道则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小毒物,将朵朵和小妖唤回来,这些肮脏魔物,由我来料理吧!”先前在鬼灯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我已经知道杂毛小道从陶晋鸿那里传承到了真正的“神剑引雷术”,这雷电乃是至阳至刚之力,倘若误伤到了两个小宝贝,实在不美,于是我一声招呼,小妖和朵朵都回到了我的槐木牌中来。

    大战在即,威尔依然保持着沉默不对,他在说话,口中喃喃地祈祷着,用先前驱使血匙的那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悄无声息。

    我不知道威尔在爱人离去、生命只剩下半个小时的这一刻,到底在想着什么,只知道正在持咒的他,应该是最为虚弱的,别说是面前的吸血鬼和诸般魔物,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将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的他给推倒在地上。

    事出反常必为妖,威尔长时间的沉默让王茄子看出了端倪,他冷笑着,说死到临头,居然还要垂死挣扎,果然是岗格罗的后裔,完全就是粗鲁的野兽。

    此言一出,他高高举起的右手就要准备往下斩击,让进攻开始,而我们的身后却又出现了一个披着大麾的身影,王茄子疑惑地瞧着那人,奇怪地问道:“唐尼,你没死么?”

    新出现的这个面相威严的高大血族,正是之前被威尔咬中脖子的唐尼伯爵,他并没有理会王茄子的问候,而是直接来到了威尔面前,单膝跪倒在地,沉声说道:“我的主人,您的安危就是我的职责,您忠实的仆人唐尼,愿誓死守护!”

    王茄子一脸的震惊,大声叫道:“唐尼,你没有疯吧?”

    唐尼伯爵行礼完毕,霍然站起来,朝着王茄子缓步走去:“异端,你们都受死吧!”王茄子瞧见眼神坚定的唐尼,摇头说疯了,然后大声下令道:“全体进攻!”此话一落,有一个断臂吸血鬼吹了一个口哨,所有藏匿在黑暗中的魔物都一齐扑出,朝着我们这边奔涌而来。

    大战一触即发,我将鬼剑抖起,不放心地瞧了一眼身旁那个身形魁梧的老吸血鬼,正准备将威尔放在地上,准备厮杀的时候,突然我的手如触电,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但见威尔体内飙射出了大团大团的红色血液,将他整个人,以及我们所处的这方圆五米之内,全部都渲染出了微微的红色雾气。

    威尔整个人被不知名的力量依托着,悬空浮起,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血液滚烫,蒸腾出许多血雾来,我听到有骨头喀嚓咔嚓的折断声,此时的威尔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团猩红的血雾中,瞧不见人影,只有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天际,不绝于耳。

    而此时,那些魔物已然冲上了前来,尖锐的爪子和雪亮的利齿充斥眼前,我们顿时陷入苦战,而王茄子则一边与冲到近前的唐尼伯爵战斗,一边哈哈大笑:“螳臂挡车,看看,这回惨了吧?去死吧,你们所有人!去死吧,唐尼你这个疯子!”

第三十三章 血族血变

    王茄子张狂地笑着,这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而敌方的攻击则一波强过一波,

    杂毛小道的飞剑虽然总能够出其不意,诡变莫测,但是终究是底蕴不足,形不成李腾飞除魔飞剑那种绝对的威力,不时还需要燃符支撑,而敌方魔物则凶猛得很,而且根本就没有生死概念,斩杀一个,下一波立即就奔涌而来,让人疲于应付。

    我守着威尔化身的那团红色血雾,战得疲惫,不由得催促起杂毛小道,让他赶紧引雷,将这里夷为平地。然而杂毛小道尝试了几次,却终于还是放弃了,苦笑着对我说,此地应该是有那鬼灯笼罩全场,他的意识传递不出去,引不得天上雷电。

    杂毛小道的虚张声势让我顿时一阵无语,抬头看天上悬挂的鬼灯,此刻还在闪现出幽蓝的光芒,恍如迷梦,我顺着那灯往下看,却见那个大胸脯的奥黛丽正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鬼灯,周边只有两个年纪较轻的普通氏族,当下也是毫不犹豫,指着那个外国妹子喊道:“这个时候就别怜香惜玉了,速杀那女人!”

    目标一旦确定之后,我立即重聚体内力量,劲气勃发,鬼剑倏然就大了一倍,黑光萦绕,一剑斩飞前面一头满身腐臭的血豹,双脚一蹬,人就朝着奥黛丽的方向冲去。

    我这边一启动,敌方立刻发现了我的企图,纷纷上前来拦我。

    看得出来,能够掌控血族圣器鬼灯,奥黛丽在这一伙血族中虽然实力并不是最强,但是地位一定是极为显要的,哪怕是身为领主的雷昂伯爵,在准备跑路的那一刻,所作出来的选择也是掩护奥黛丽。不过我鬼剑在手,黑色雾气勃发,大剑朝前直冲,人却也是夷然不惧,不管前面挡着什么,我也不管,偌大的鬼剑直接斩过去便是了。

    这一番冲锋,斩杀了七八头魔怪,又逼退了两个吸血鬼的进攻,我终于在那条腐臭双头鳞蛇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条长约两丈有余的怪蛇,头属双生,高高昂起,蓝色的信子吞吐不定,披着鳞甲,整个身子绷得笔直,仿佛下一刻就要弹射而来。一番冲阵下来,我也有些浑身乏力,瞧着正在后撤的奥黛丽,心中不由得激情再起,鬼剑又出,朝着那双头蛇的七寸斩去。

    然而那蛇却也不是平凡之辈,狡猾极了,其中的一个头颅佯作攻击,另外一个头突然从口中吐出黑色的汁液来,我下意识地往侧里一躲,还没有站稳身子,便被这蛇海碗粗的身子给紧紧缠住,浑身的鳞甲在那一刻变得宛若坚铁,不断地绞杀,想要将我的骨头给碾碎。

    将我给缠住之后,那蛇开始低头来咬我,然而此时肥虫子却陡然出现,凭着小小的身子与那蛇头硬碰硬,竟然有金石的铿锵声响出现,在我的耳边轰鸣不休。那些后退的家伙见我被双头鳞蛇缠住,以为有便宜可占,都朝前挤来,然而一道金光飞过,雷罚将我的侧翼护住,游离的雷光将那些汹涌而来的家伙给吓得不住后退。

    而就在我被那双头鳞蛇给困住的时候,在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声。

    轰、轰、轰!

    我在与那头长蛇比拼力量的时候回过头去,却见从那红色血雾中飞出一大篷血红色的蝙蝠来,这些蝙蝠盘旋在半空中几秒钟之后,倏然飞落下来,朝着场中的所有的吸血鬼张嘴攻击。

    这陡然而出的蝙蝠让王茄子等一干人都惊呆了,立刻有人就被咬中了脖子,无论他是如何强硬地反抗,将那蝙蝠拍得稀烂,但是这些小蝙蝠的牙齿,最终还是留在了脖子上;当然,也有反应迅疾的,纷纷掏出各式手段来,驱赶飞临头顶的血红蝙蝠。

    “啊!”

    一个独臂吸血鬼哀号着倒了下去,口中的竹哨声音停歇,这一声动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地改变了整个战场,那些原本朝着我们攻击的血腥魔物突然之间就变得十分癫狂了,也不再只是攻击我们,有的居然调转过头,朝着吸血鬼们冲去。

    这意外的变化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然而缠着我的那条双头鳞蛇却并不在此列,暴躁的它就盯着眼前的我,不断地收缩身子,意图将我给勒得骨节寸断。

    然而到了此刻,我早就已经积蓄好了惊人的力量,当下也使气沉于胸,大喝一声“啊”,原本绷得紧紧的身子陡然间涨大数倍,然后骤然收缩,空出来的间隙处,我将鬼剑插入其中,当下运起手腕之力,顺着其中的一处鳞甲间隙,用力一剖,那鳞甲破碎,鬼剑直入肉中,卡在了脊椎上面,一时间难以动弹。

    受痛之后的双头鳞蛇开始猛地拍打蛇尾,然后就地翻滚而去。

    滚落这么一圈,我必定头开骨裂,自然不能随它,当下也是较着力,正当我与这畜牲搏力之时,一个魁梧的黑影将我们给笼罩住,我来不及抬头打量,那双头鳞蛇的尾巴便被那黑影伸手抓住,顺着整根脊椎,稍微就是这么一抖,那条让我无比头疼的长蛇哀嚎一声,竟然就瘫倒在地,形如一滩烂泥。

    我抬起头来打量,却见这个魁梧的壮汉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都是流动不休的红色雾气在翻腾,再看那张脸,竟然有威尔原先的几分轮廓。

    不过此刻的威尔与帅气俊朗还真的没有什么联系,这个家伙如同雷神一般,俯身抓起那条软绵绵的长蛇,再次抖了一下,竟然将这蛇当作了皮鞭,往空中一甩,一个炸响轰然出现,接着他就用这蛇形鞭子,将那些围攻上来的古怪魔物给悉数抽翻在地,没有一点儿犹豫,凡是视力所及之处,皆遭了殃。

    有从蝙蝠吻下逃生的吸血鬼瞧见威尔此刻的模样,愤愤不平,飞身而来,准备将这个异变的同类斩杀,然而个子虽然变大,但是威尔的灵敏度却不弱于旁人,当下稍微闪开一些,错过此人的攻击,然后倏然出手,一把就抓住这个家伙的脖子,捏小鸡一样。

    威尔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这个同族,指甲一划,那头颅立刻冲天而起,而威尔则以这身躯为酒杯,将这个吸血鬼的血液给吸干殆尽。

    威尔势如破竹,短暂时间,竟然将困扰我们许久的魔物给清理大半,正在与唐尼伯爵缠斗的王茄子瞧见这一副场景,顿时失声大叫,往身后一跃,朝着奥黛丽大声喊道:“启动鬼灯,将他们全部给送走,要不然我们就真的麻烦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倏然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出手又快又疾,一把抓住了王茄子的左手。

    左手被擒,王茄子并不介意,他出手如电,朝着威尔攻击而去,然而威尔却浑然不管,任由这家伙手中的刺剑捅入腹中,然后伸手过去,直接将王茄子给抓在手里。

    速度、力量以及狠厉的战斗风格,威尔在陡然之间,竟然直接就将让人恐惧的吸血鬼伯爵给抓在了手上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我难以置信地瞧向了这个陡然长高了半米的威尔,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竟然会如此厉害,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然而伯爵便是伯爵,战斗并没有结束,王茄子被抓在手上,当下也是一声厉叫,倏然间,整个人竟然不点自燃起来,熊熊的火焰将他包裹住,那火焰不断跳跃,呈现出了极致的黑色。

    这个家伙能够操纵邪恶的黑色火焰,也就是因为这能力,使得当初打伤威尔之后,伤口一直不能愈合。

    他将自己周身点燃,焚烧出恐怖的火焰,那火焰热得厉害,将威尔抓住他身体的双手给灼烧得阵阵黑烟升起,大半个手掌都融化了去。然而威尔却并没有因为受痛而放开变成火焰人的王茄子,他似乎完全不知道痛苦了一般,将嘴使劲儿张开,然后顾不得前面一大篷焰火,一口,便再次咬在了王茄子的脖子上。

    啊身处火焰中心的伯爵大人被一口咬中,大量的鲜血被吸了出去,灵魂都不由自主地感到颤抖,于是痛苦地惨叫出声来,见到首领被制,旁边剩余的吸血鬼纷纷冲上来解围,结果要么被不知道为何变节的唐尼伯爵挡住,要么被我横剑拦截。

    至于那个控制着圣器鬼灯的奥黛丽想跑,结果杂毛小道倏然前冲,将这血族妹子给拦住,雷罚上下翻飞,让她进退不得。

    战局几乎在威尔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视线了扭转,他一个人就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至于那个王茄子,在被威尔一口咬住之后,发疯一般地满地乱滚,我们身处的这套宅院,大半的屋子都给整个老吸血鬼给撞碎。

    威尔陪着他一起滚地板,我感觉到整个大地都轰隆隆的,血雾遮天,不过这时候也来不及多作想法,清理了身边几个小杂鱼之后,我与杂毛小道合并在一起,尽力生擒面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外国大美女。

    一分钟之后,我们身旁的建筑物终于没有再传出声响,威尔冒着熊熊烈火走了出来,身子开始雾化,热力将他身体里的血给蒸腾而出,又是一团血雾,接着从这血雾中再次走出一个人来,却正是之前的威尔岗格罗。

    此刻的他脸色灰白,目光扫向了面前三个还在负隅顽抗的吸血鬼,将双手举向了天空,威严地说道:“臣服,或者死亡,三秒钟,开始选择吧!”

    携着之前血变的余威,威尔气势滔天,瞧见唐尼伯爵都选择了臣服,那两男一女几乎没有考虑,直接跪倒在地,将头伏于地上,尊称道:“吾主,请您责罚!”

    瞧见这一幕,威尔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我们。

第三十四章 硝烟散尽

    威尔之前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吓人,而他那彪悍的实力也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恐惧感,此刻瞧见他平静望来,我心脏顿然收缩,没来由地发虚。

    按理说我们与威尔相交甚久,也有过命的交情,他被血族万里追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过来投靠我们,这是真真正正的友谊,然而我们到底还是对血族不了解,瞧见他总是咬人脖子,这种变态的行为多了,说不定就会影响心智,扭曲了心理。

    我的心中防范着,而杂毛小道也有些心虚,将雷罚抓在手里,一抖手腕,撒落几朵剑花,嘿然笑道:“怎么着,威尔,你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你倘若被血族秘法迷惑了心智,我们倒是可以帮着浇你一头凉水的!”

    威尔笑了笑,走上前来,将昏迷在旁边的安吉列娜拦腰抱起,盯了一下自己爱人那睡得像个婴孩似的脸孔,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朝着我和杂毛小道说道:“怎么会?陆、萧,是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无私的援助之手,才使得我能够找回我亲爱的安吉列娜,也使我获得了先祖的传承,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我感激不尽,而且从现在开始,我将会实现我的诺言,开始五十年的打工生涯,只希望两位老板不要开除我啊……”

    瞧见威尔此刻的眼神清澈而湛蓝,里面充满的激动之情,我和杂毛小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们的紧张并不是说害怕威尔,而只是生怕他心智迷失,到时候朋友变成敌人,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却拔刀相向,实在是没有意思。

    我开心地走上前去,一拳打在了威尔的胸口,说你丫的刚才那副冷酷模样,搞得我们都以为你走火入魔了,还好还好……

    威尔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强大,几次血变,此刻他已经十分虚弱了,我这一拳打过去,他差一点儿栽倒在地,吓得旁边的唐尼伯爵慌忙冲上前来,朝我大声呵斥,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威尔拦住了他,说无妨,唐尼,将他们三个带过来,让他们放开心灵,我要给他们种下先祖印记。

    听得威尔这么说,我们才知道这个唐尼伯爵从高高在上的领主大人,瞬间就变成狗腿子,居然是因为在刚才被咬的过程中,被威尔强行种下了控制的手段。

    唐尼伯爵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回过头去招呼那三个投降的吸血鬼,而旁边那个已然被我们捆住的奥黛丽此刻偷偷想逃,却被杂毛小道给看得死死,飞身而过,一把揪住这个美丽得如同皎洁明月的女子,雷罚架在脖子上,上面雷意游动,将这个吸血鬼子爵给硬生生吓成了可怜的小绵羊。

    按照头晚制服王豆腐的方法,威尔将这三个吸血鬼以及奥黛丽都种下了不可违抗的主宰印记,所有的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当威尔吩咐唐尼伯爵带着其余人等前去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从垮塌了大半的房子里搜出了三张凳子来,给大家分了分,坐在一片废墟里,使劲儿松了一下懒腰,感觉浑身疲惫。

    威尔已经将圣器鬼灯收获囊中,而失去了鬼灯屏蔽,我们也终于联络到了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寻的掌柜的,知道具体地点的破烂掌柜表示半个小时内,就会赶到,让我们坚持一下他还以为我们还在苦战呢,殊不知我们三个人,就已经将敌人给全数打垮,而且还将大部分敌人都转化为自己的战力。

    血族的命令和传承是基于生物遗传学上的东西,跟人性无关,所以唐尼等人虽然还是自己,想法和行为能力都与以前无异,但是此刻却是基本能够信任。

    想到威尔的这能力,我们都不由得感叹,说这个家伙倒是一个病毒般的存在,如果一直持续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成为一段传奇。

    面对着我们的调侃,威尔表示这只是妄想,任何人都不可能无限制地发展,哪怕是先祖该隐都不能,无论是什么,都会有限制,他也亦然。不过有了两个伯爵的帮助,他暂时就不用再害怕魔党的越洋追杀了,只可惜安吉列娜……

    听到威尔的叹息,我们疑惑,问他安吉列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尔很痛苦,说安吉列娜被鬼灯控制过,她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抗,所以灵魂便被吸入了鬼灯之内,现在的她仅仅只是一副躯壳而已,他爱的人却永远消失在了不知名处。杂毛小道说那还不赶快叫奥黛丽将你马子放出来,还等什么呢?

    威尔叹气,说奥黛丽虽然是茨密尔家族的大小姐,但是她对于鬼灯的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成功,她其实也并不知道如何召回逝去的灵魂,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

    我问他以后的打算是什么?威尔从怀里掏出六芒星精金项链来还我,并与我商量道:“陆,我说过要为你工作的,但是安吉列娜的事情不能耽搁,所以我想先回欧洲,找到密党,或者我的老师克鲁克斯先生,将安吉列娜的灵魂找回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返回来,重新加入茅晋事务所……”

    我没有接受这项链,而是重新递交到威尔手中,诚恳地说道:“威尔,我们是朋友,那么一切都好商量。这血匙给我们无用,但是对于即将重返欧洲的你却有着大用场,所以你自己收着便是。对于将来,你此刻已然成为了血族跨时代的革命性人物,那么你的命运已经并不是你来主宰了,所以茅晋事务所还请不起你这样的员工,所以你是自由的。”

    瞧见威尔一脸讶然的表情,我笑了,说:“当然,即使不为我工作,但是我们的友谊常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或者我们需要你做的,这些都是后事,而目前,将安吉列娜救回来,这事情最要紧!”

    听到我斩钉截铁地话语,威尔眼眶里面闪现出热泪,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陆、萧,我的朋友们,不管威尔在何方,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只要招呼一声,你们的威尔,会在第一时间内赶过来的!”

    我们这边说着话,唐尼已经带着刚刚臣服的四名吸血鬼清理了大院,刑黑虎的手下被抓了,那些魔物也被一一收伏,王茄子也已经重新醒转,过来向威尔表示了臣服。

    这时天边已经微亮,除了已经战死的,其余吸血鬼都需要躲入地下,威尔吩咐他们自行躲避,而与我们一起等待着破烂掌柜和秦振到来。

    就在那些吸血鬼藏入还没有垮塌的房间里去没多久,掌柜的就来了,同行的还有五辆汽车,两卡车全副武装的特警,车轮子碾压村中小道的声音将村民们吵醒了,因为鬼灯隔绝,这些村民并不知道自己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如往常一样醒转,却瞧见村中最老的这几套院子几乎垮塌了大半,莫不惊奇,出来瞧热闹。

    掌柜的和秦振一下车,匆匆赶了进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我、杂毛小道和威尔三人各自坐着一把竹椅,在废墟旁边悠闲地聊天,旁边的虎皮猫大人脑袋一啄一啄,打起了瞌睡,不由得翻起了白眼,紧张地走过来,问明情况。

    此战并不艰苦,我们甚至都没有竭尽全力,一切战斗都因为威尔的突然爆发而迅速结束,不过大战之后,人都普遍慵懒,我们三个人便一人讲一截,好不容易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掌柜的听闻,眼睛都不由得瞪得滚圆,指着威尔,说照你这么讲,我们这些天费尽心思要抓寻的吸血鬼,现在全部都变成了你的手下?

    威尔点了点头,说是的,准确的说还是死了几个,其余的此刻受了我的管控,他们不会做出任何不良的举动,当然,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让他们进入监狱里,接受你们的监督。

    秦振与威尔在集训营的时候就认识了,在旁边笑,说威尔,居然还可以这样,我和老赵火急火燎地带着一堆特警队和同志们过来支援,结果就是帮你们封锁现场的,哈哈,这回的差事,可真轻松!

    这情况十分复杂,掌柜的有些吃不准,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大师兄汇报。

    虽然现在才是凌晨五点多,但是大师兄很快就回了话,让他留人在当地维持秩序,平息风波,然后带着我们三个,以及威尔制服的那总共六个吸血鬼,直接到南方市总局去见他,具体怎么解决,到时候再看。

    听得掌柜的转述了大师兄的回话,威尔犹豫了一下,瞧了我们一眼。

    杂毛小道笑了,说放心,我大师兄对任何力量都没有歧视,只对作恶的人严查,你放宽心,我保你无事!威尔这才点头,小心将怀里的安吉列娜放到随大部队一同前来的救护车上,然后进入了藏身的房间,将那六个吸血鬼以及双手齐断的王豆腐给召集到一起,说了几句话,然后将这些人给押送上了车子里,车子启动,朝着北边的方向开去。

    威尔在押运车那里镇场面,没有和我们一起,而我们这里的司机就是老阳,他开得平稳,我一上了车,与杂毛小道平坐在后排上,脑袋一挨靠椅,人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第三十五章 国际合作

    老阳是个老司机,开车四平八稳,一路上我几乎都没有醒过来。

    车子清晨出发,到了南方市总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早上的七点半,那一车吸血鬼由董秘书亲自接待,直接开进了局里面的隔离审查室收监,因为威尔之前好声安抚过,所以倒也没有能闹起来,十分合作地听从了安排。

    掌柜的和秦振去相关科室备案,而大师兄早上又要跟各局领导开碰头会,所以暂时没有时间接待我们,不过好在七剑里面的布鱼道人余佳源在,带着我们去总局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面吃早点,忙活了一夜的我们几乎是横扫老板的库存,好是一顿胡吃海塞,最后喝着暖暖的豆浆,还止不住地打嗝。

    威尔食欲不佳,一来是心忧女友的安危,二来则是为了自己新收的手下未来的命运担忧,生怕大师兄是那冥顽不化的老顽固,直接就将这些个吸血鬼当作功绩上报了,到时候他费尽心力招揽的班底就给全部洗牌了,两手空空。

    倘若如是,他还真的只能窝在东官给我打工,欧洲是不敢回了。

    好在这等待并不用多久,没吃一会儿,余佳源便接到了董秘书的电话,说大师兄开完会之后,推掉了所有的事务和见面,专门抽出一个小时,约谈我们,让我们现在就到他办公室去。

    我们经常与大师兄接触,倒也没有什么计较,但威尔却是第一次来见这传说中的官方大佬,即使是一身本事,却也多少有些紧张,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我们离开早餐店,来到总局,并且在余佳源的指引下,来到了大师兄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我们得了吩咐进去,便见到大师兄春风满面地走过来,跟我们几个人握手,热情得很。

    将我们引到会客区落座,大师兄回头吩咐余佳源去泡茶,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环顾面上露出疲惫之色的我们,诚恳地说道:“今天凌晨,你们辛苦了,我代表东南局和我个人,向你们表示感谢!”

    听得大师兄的问候,我们又站起来,好是一番谦虚,如此寒暄一番,余佳源端茶进来,我们再次落座,大师兄摆了摆手,说你们不必谦虚,今天凌晨的行动概要我看过了,陆左、小明表现得都不错,特别是威尔,竟然已一人之力,将大部分来犯之敌都制服了,以最小的损失完成了最大的目的,这才是实打实的功绩,不错,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的表现都让我刮目相看。

    说完前面,大师兄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呢,该表扬的是得表扬,该批评的还是需要批评。陆左、小明,你们两个当初进村的决定实在是太轻敌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实力很厉害,很多人都不放在你们的眼里,但是这世间险恶,未来不可知,倘若你们两个因为贪功冒进而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如何自处?叫你们自己的家人如何接受这事实?所以,须知凡事慎为先,不要冲动行事,可知?”

    大师兄语气严厉,表现出了浓浓的关切之情,仔细回想起来,我们皆有些后怕,于是都点头,承认了错误,表示不会再这么冒进了。

    说完这些,大师兄又好言安慰我们,然后询问起威尔之后的打算。

    因为此前与我们有过沟通,威尔将与我们商量的计划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表示有两名吸血鬼伯爵的护翼,他应该能够和平返回欧洲,到时候如果能够将他女友安吉列娜的灵魂找回来的话,他应该会与密党达成妥协,在欧洲驻扎下来,形成自己的势力。

    对于威尔的打算大师兄表示了高度的兴趣,开始询问了威尔关于血族世界的很多具体事务,以及相关的势力构成。

    威尔除了涉及到戒条和公约的部分表示不可透露之外,其余的也是知无不言。

    谈到后来,大师兄沉吟了一番,直接跟威尔谈定条件:“威尔,你是小明和陆左的好朋友,那么我自然也会帮你,你刚才谈了你的想法,我这里也不会给你多作隐瞒你今天降服的吸血鬼,他们在我们国家都是有案底的要犯,如果任由你带回欧洲,只怕我这里也不好交待。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谈了这么多,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说了,我们可以同意你将这些人给带回欧洲,也可以让驻扎在欧洲的相关组织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你帮助,不过我想说的是,作为朋友,当你在以后的西方世界里打下了一片江山,形成一股势力之后,也请你在必要的时刻,对我们的人保持友好,并且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听得大师兄的条件,我不由得暗自佩服他的心思,他所做的不过就是将那些仓皇的吸血鬼批送回国,再加上一个空口承诺,便在欧洲扎下了一根钉子,空手套白狼地获得了一个盟友。

    依威尔此刻表现出来的能力,可以预见,只要他返回欧洲不死,那么以后欧洲的风云人物中,他必然能够占上一席,那么有了这么一个关系亲密的盟友,以后我们的人如果在欧洲行走,身上又多了一层保障。至于那些放回去的吸血鬼会不会为祸,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祸害的是欧洲人民,跟他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更重要的事情是,此刻雪中送炭的是大师兄,是他黑手双城,威尔以后倘若发达了,其他高层领导的面子其实并不一定会甩,这也将是他一个人的功绩……

    所以说,黑手双城便是黑手双城,他的脑子还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够比拟的。

    不过大师兄提出来的条件是双赢的,威尔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是一个劲儿地感谢。如此说了一会儿,大师兄还跟威尔详谈了一番回到欧洲时的行动安排,这周密的行动计划让人啧啧生叹,完全不像是刚刚想出来的。

    说到最后,大师兄拍拍手,说好了,有三个血族伯爵在,你回欧洲虽然危险,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祝你一切顺利吧。威尔奇怪地问,说不对啊,我这里就只有两个……

    大师兄笑了笑,说我可没错,牢里面还关着一个刀螂伯爵呢,我这里可没有鲜血给他喝,还得有你带回去才是。

    大师兄不动声色地示好让威尔瞬间就感动了,好是一番感激,谈到当下的行动,威尔说被他种下了印记,那些人暂时还会虚弱一段时间,可能需要先休养,然后才能返回欧洲。

    大师兄点头,突然说起一个事情,就是关于王豆腐交待的,前来追捕威尔的分为明暗两队,走海路的这一批人全军覆没了,接应的刑黑虎也被通缉查抄,但是从喜马拉雅上那边翻过来的一队吸血鬼却没有能够抓到,他们曾经在西川犯过案,一个村子有七个人失血而亡,然后就再次消失了,他们的目标最终还是威尔,所以局里面还在拟定计划,倘若时间来得及,到时候可能还要将这一伙给打落网中。

    听得大师兄的提醒,威尔点头,说这些血族都是魔党直属的黑暗之手成员,十分神秘和残暴,可以说魔党臭名昭著的名声,都是黑暗之手弄出来的,倘若能够将这手斩断,他返回欧洲,会轻松很多。

    大师兄点头,说消息很快就会传来,他让董仲明安排威尔以及他的手下,到时候会通知到他。

    话谈至此,差不多算是结束了,我们起身告辞,而大师兄则留杂毛小道下来,要说一说师门之事。我出来之后,董秘书找到威尔,跟他办理那伙吸血鬼的交接手续,大概会先安排在东南局位于西郊的一个训练基地里,限制出入,后续的事情还需要商洽。

    威尔跟着董秘书离去,我想起自家堂妹来,在旁边的办公室找到余佳源,方才得知也给安排到了西郊的那个训练基地里面,正说着话,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余佳源喊了一声“请进”,门推开,走进一个汉子,瞧见我不由得惊喜地大叫,说陆左,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抬起头,却见人正是从西南局借调过来的赵兴瑞,于是上前好一阵寒暄。

    老赵刚刚从西川过来,今天是来报道的,我问他事情顺不顺利,他点头笑,说杨操说得对,他那个本家赵承风果然是想把他晾起来,磨磨性子,谁知道他找了门路,调来了东南局,结果那边完全就变了态度,那个张伟国和朱国志先后两次找他喝了两次大酒,想要挽留他,结果老赵是铁了心,谁劝也不听。

    到了最后,他们酸溜溜地签署了报告,把老赵给放了过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耽搁这么多天。

    说起杨操,我问那女尸被盗案破了没有,老赵说没有,那里情况复杂,老杨给陷在那里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也不多说,拍着他的肩膀,说是金子早晚都回发光的,跟着陈老大干,前途远大,那些烂事就不用再想了,你忙,得闲了咱们一起喝酒。

    因为是刚来报道,所以余佳源带着他去见大师兄,而杂毛小道也结束了谈话,跟我一起出来,问威尔的那些手下,给安排到哪里去了,我说是西郊,他忙不迭地说那去看看呗,威尔是老外,人生地不熟,别到了地头,跟人起冲突可不好……我还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于是不愿意,说要回去睡觉,结果被这厮死拖活拽地拉了过去。

    所有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过了好几天我才想起了我的那个小老乡闻铭来,打电话给赶回东官的曹彦君,让他去看一下,结果后来回了话,说人没在了,去工厂查,也没有了消息。

    我听了,恍然若失。

第一章 事务所的困境

    前文有讲,这宗教局主要的职能机关有六个司,分别为政法司、业务一司、业务二司、业务三司、业务四司、外事司和人事司,其上还有总办和机关党委,以及顾问团,各司其职,比如说陶晋鸿所在的全国道家理事协会这种地位超然的社会团体,其实也是挂靠在局里面,接受外事司的指导。

    当然,说是如此,但像陶晋鸿这种超然人物,为了保持自己在朝堂上面的地位,一般也会在顾问团里面挂职,双向领导。

    文中经常所说的有关部门,单指的是业务四司这个隐秘而庞大的机构,它的主要职能便是执行宗教局管理的第四条:“引导、促进宗教在法律、法规和政策范围内活动,防止和制止不法分子利用宗教进行非法、违法活动。”

    此为引申,不容多叙,言归正传,东南局位于南方市西郊的训练基地是一个准军事化的机构,主要是对新招入有关部门的相关职员和行动部队,进行针对性培训的相关机构,毕竟对于这个有着十四亿人口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国土的国度来说,像我和杂毛小道这样的人很少,赵中华、赵兴瑞这种也算是人中龙凤,就连曹彦君这种龙虎山天师道的二流子第,也是极为稀少的,缺口很大,更多的成员都是从社会上招募,以及定向学院培训而来。

    像怒江集训营那种专门培养局内骨干成员的培训机构,规格是极高的,以至于邪灵教认为将我们这些种子成员杀死,便会使得在宗教局一蹶不振,不过这种集训营一年只有一次,各省都只有少数名额,平常的培训则都是各大区自行解决。

    西郊训练基地位置十分隐秘,周围都是大片的农田,离市区也远,我们到达门口,远远看到有武警放哨,进入的时候除了证件,还需要人员接引,好在七剑中的尹悦是这基地的主管,也就是坐地虎,我们很轻松地办理了出入卡,并且找到了威尔。

    有大师兄的特批,威尔手下的这些血族被安排在靠南的一处小楼内,里面还有一处哨岗,防范有些森严,我找威尔谈事,而杂毛小道则直接溜到了楼上,去找奥黛丽关心关心生活情况去了,坐在一楼的会客区,威尔向我表达了对大师兄的敬仰之情。

    他颇为夸张地谈起,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中国官员有像陈先生这样开明、睿智和果断,这是一个极为优秀的领导者,善于把握手中的一切筹码,总能够在人生的博弈中,取得出人预料之外的好成绩。

    我对于他和大师兄的计划并不关心,倒是对杂毛小道和奥黛丽的事情感兴趣,问威尔,说老萧喜欢奥黛丽这种大洋马,那妞儿被你种下印记之后,智商会不会有影响,你能不能控制奥黛丽,然后让老萧……嘿嘿,你懂的。

    对于我的想法,威尔摇头否定,说不行,首先,作为一个绅士,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是这一切都需要以双方自愿为前提;其次奥黛丽是茨密希家族的重要成员,她的父亲甚至是一名大公,贸然对她进行强行措施,只怕即使有印记在,我也遭受不住大公的怒火印记并不是让血族变成奴隶,而只是一种生理上的强烈认同感。

    得到威尔的答复,我兴灾乐祸地笑了,杂毛小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接下来的,恐怕又是一场为期甚长的攻击战了,要知道,大公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攻克下来的。我与威尔稍作接触,又有工作人员过来找他交接雷昂伯爵和瑟特的相关事宜,于是便不再打扰,也没有去叫正在兴头的杂毛小道,而是径直去找也被安置在这边的堂妹小婧。

    西郊训练基地占地面积颇大,我费尽周折,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终于在地下练枪场找到她。

    没想到百无聊赖的尹悦竟然带着小婧在这里练枪,我黑着脸看着小婧打完十发子弹,然后与尹悦开心地交流着,心中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这小姑娘动枪,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说说笑笑,看见我出现在门口,于是放好枪具迎了上来,小婧手上还拿着避音耳机,兴奋地跟我说道:“左哥,你看到没有,我打了54环哎,尹悦姐说初学者能够打到我这个成绩的,算是十分厉害的啦……”

    我笑着点点头,跟她说了两句,然后一把抓过尹悦来,低声问这个女汉子,说让你们看着不出事就行,你没事带这小屁孩子打什么手枪,会出人命的你知道么?

    尹悦故作无辜地摊开说,说陆左,你知道的,我们这基地里都是些训练场,根本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连网络都是内部网,而且还不能给她接触,小女孩无聊又好奇,我也是看在你面子上才给她玩玩枪的,你还不领情……

    我无语了,正想跟她辩驳几句,小婧在我旁边闹我,说左哥,听尹悦姐说你认识这儿的大人物,你能不能跟这领导说说,走个后门,我以后毕业了,能加入这里么?我实在太喜欢这里了……

    我木着脸说不行,这丫头便一直说说说,说得我头都大了,过了好一会儿,我问她学校那边怎么样,假期请好了没有?小婧点头说学校批了半个月假,她可以在这儿学习,说到这里,小婧告诉我,说紫汐告诉她,说我们老家有个帅气的大哥曾经来找过她,还说好几个当时牵连到的同学也被人询问了,不过因为小婧的交待,都没有透露。

    小婧这边儿我也算是放心了,让她先待在这儿,等风头过来再回去上学。差不多到了饭点,赵兴瑞打电话过来,想请我和萧道长有没有空,若有,一同吃个便饭。

    这是应有之礼,我并不拒绝,找到正在骚扰奥黛丽的杂毛小道,过赵兴瑞定的餐厅去。到了地儿,除了我和杂毛小道之外,老赵还请了董仲明和余佳源,因为是中午,一会儿还要工作,所以大家都没有怎么喝酒,浅尝辄止。

    老赵此次前来,是接替董仲明的职责,而董仲明前些时候已经升了办公室主任,接下来应该会调往鹏市去挑大梁。席间董仲明不断地在跟老赵讲一些大师兄的工作习惯和理念,老赵也听得仔细,不断点头。

    不过我瞧得出来,老赵这人心思太重了,做助理的话应该是做不来的,大师兄大概是想带他在身边了解一下,倘若可堪大用,自然可以走董仲明的道路,倘若不行,那也怪不了谁,反正机会是给了的。

    老赵知道大师兄能够接纳他,多少也是看了我和杂毛小道的面子,不住感谢。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事务所王铁军的电话,跟我说新来不久的那两位风水师已经递交了辞呈,准备离开事务所了,让我如果有时间,尽快赶回公司来一趟。

    自我和杂毛小道从藏地归来,其实很少有参与事务所的正常运作,一般事务其实更多的还是依托于张艾妮和新来的两个风水师在处理,实在有什么凶灵邪异的案子,我们或者雪瑞才会出马,此次事务所一下子走了两个风水师,基本上就弄不下去了。

    得知消息之后,我立刻与杂毛小道说起,这家伙并不上心,说这事务所不过是当时的游戏之作,既然变成了麻烦,不如直接关张了便是,何必心焦这家伙从来都不关心钱财之事,够用就行,而且心有所想,又不肯离开此地。

    他倒也是洒脱,不过我多少还是有些责任心,也不理会他,出门打车,赶回了东官。

    匆匆赶回事务所的我刚刚进了办公室,王铁军就赶了过来,递交给我两份文件,正是两个风水师的辞呈。

    辞呈这东西可以写得天花乱坠,但就是没有一句实话,我请王铁军坐下,也不看辞呈,直接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顾老板派来的公共关系专员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老板,李悦和唐道他们两个人呢,有倒是都有些本事,不过走的都是文路子,跟我们事务所一直以来的定位并不是很相符,不过我们这儿薪水优渥呢,也就养着。可是前几天你办公室发生的那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毕竟家里面还有长辈和孩子呢,苦学一身谋算业技,所为的也不过是名利和钱财,到哪里高就都一样,倘若真的有危险,他们哪里会把小命赔在这里?”

    王铁军虽然没有前任苏梦麟那么长袖善舞,但也是一个实诚之人,他离开之后,我沉默了很久,一直在思考接下来,茅晋风水事务所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这件事情让我头疼极了,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傍晚,夜幕降临,突然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上面的号码,竟然是许久没有联系的顾老板。

    他打电话来干嘛?是作为股东,问责茅晋事务所的业务么?

第二章 各奔东西

    说句老实话,我陆左从来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顾老板在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赏识我,也无私地帮助过我,到了现在,即使我有了一身本事,常人也不敢小瞧于咱,而顾老板在我的朋友圈子里面并不算厉害的,但是作为我曾经的领导和朋友,我对他的尊敬,并不逊于大师兄。

    也便是如此,我才不想把我们合伙弄起来的茅晋风水事务所给弄砸了,这里面,毕竟灌注着我们的心血。

    我接通了电话,本来以为是王铁军跟顾老板汇报了两个风水师辞职之事,然而电话那头一通,顾老板开口便是大声嚷嚷,说陆左,我这边出大事了,你能不能立刻来一趟?顾老板的这话儿让我心中一惊,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呢?

    顾老板有些激动,说呃,我说错了,不是我有事,是老李,李家湖,雪瑞爸爸,你还记的你以前给雪瑞解的那个降头术么?老李现在也被中上来,很急,眼瞧着都快不行了,我现在正在仰光帮忙照看着呢,coco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现在手上的事情多不多,如果能够抽得开身,就赶快过来吧,就当老哥我求你了,好不好?

    雪瑞所中的降头术?

    我脑子还停留在如何处理那两个风水师辞职的事情上,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几秒钟后才想起来,问是不是马来西亚的那个行脚僧人达图禅师?顾老板说对,应该就是那个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是瞧老李那症状,跟雪瑞当时是一模一样,陆左,你老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想来想起,也就只有你了,帮帮忙,好么?

    顾老板这般恳求我,让我不由得一阵诧异,说不对啊,倘若是那玻璃蛊降头术,雪瑞也直接就能够解了,为何还千里迢迢找到我这儿来呢?

    顾老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当我几乎都要抓狂的时候,他叹息了一声,说雪瑞失踪了。

    ********

    跟顾老板通完话之后,我立刻匆匆收拾了行李,打电话给还在南方市的杂毛小道,结果电话一直不通,找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见人,急得我都想把电话给摔了。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有叫小俊先送我前去鹏市过关,到了路上的时候,董仲明打电话过来了,说找到杂毛小道了,在局里面跟大师兄谈话。我本来以为这个家伙谁都联系不上,说不定是在跟那个叫做奥黛丽的大洋马啪啪啪呢,没想到在跟大师兄谈正事,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一些。

    等快到鹏市的时候,杂毛小道打电话过来了,问我火急火燎地找他有什么事?

    我听他情绪很不错,下意识地问他到底跟大师兄谈什么,搞这么久?杂毛小道笑嘻嘻,说正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呢,大师兄那里得到一个线报,说在湘南洞庭湖那边有人发现了有真龙出没的踪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心中一动,说莫非是龙涎水?

    杂毛小道哈哈大笑,说对头咯,这雨红玉髓之所以被唤作龙涎水,并不是它就是那真龙的口水,而是跟凤凰栖那梧桐树一样,有那龙涎水的地方,才是真龙所喜欢盘踞的洞穴之处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不确定,我也是先在南方市这儿等消息,顺便帮大师兄谋算那帮偷偷潜来的血族,你呢,那两个吊毛的事情搞定了没有,若是能够搞定,便过来,我们这边需要人手呢!

    我苦笑,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赶到一块儿来了,捏了捏鼻梁,我将顾老板刚才电话里面的信息,告诉了他。

    “什么?雪瑞失踪,李家湖身受降头?”

    果然,听到我的话语,杂毛小道也是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大概就是李家湖缅甸分公司的经理郭佳宾里通外贼,将分公司的财产转移一空,这还不是关键,因为要添置翡翠原石,总公司押了一大笔资金在那儿,结果给那狗东西动了手脚,串通了卖家和鉴定师,买了一堆无用的玉石,然后一把火烧在了仓库里,李家湖的一个叔叔栽在那儿了,他亲自去,据说又牵扯到南洋黑巫僧联盟契努卡,雪瑞过去了,结果莫名其妙李家湖就受了降头,雪瑞则在追击敌人的时候失踪了,到现在还渺无消息……

    我的这一番讲述,让杂毛小道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小毒物,你在关口那儿等等我,我跟大师兄说明情况,然后直接赶过来帮你。

    我考虑了一下,拒绝了他的提议,说老萧,三叔的情况,我们上次回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倘若再找不到龙涎水,只怕他整个人就要废了,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年,这事情呢,两边都急,不过孰轻孰重,我们心中都有一杆秤。所以呢,你先待在南方市听候确切消息,而我则赶往缅甸去,实在不行,我去找熊明,找蚩丽妹雪瑞也是她的徒弟,我不相信那老蛊婆会不出手……

    听到我的话儿,杂毛小道那边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他在纠结,雪瑞是他的朋友,但是三叔的病也实在拖不得,两边冲突到了一起,着实难以抉择。

    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样子,我听到了他在与虎皮猫大人对话,声音很小,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又过了一会儿,他在电话那头问我:“小毒物,你还在不在?”

    我答在,他说是这样的,他在南方市这边呢,主要是探听消息,即使过湘南那边去,估计也用不着费什么力,而南洋一行,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凶险,虎皮猫大人放心不下它的媳妇儿,所以决定跟我一起走;至于他,到时候看情况,如果实在凶险,而他这边的消息又不确切的话,他也会赶过来的。

    听得杂毛小道的话语,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暖暖,所谓朋友,所谓兄弟,不就是这样,处处都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么?

    有着虎皮猫大人这种睿智与装波伊都十分在行的老家伙前来坐镇,我自然是欢迎都来不及的,当下也约好在香港见面的地点和时间,然后才挂了电话。小俊送我到了罗湖口岸,那边过来接我的是事务所以前的公共关系专员苏梦麟。

    此时已是夜里,他直接将我接到酒店安排住下,并告诉我已经定了明天中午直飞缅甸仰光的班机。

    当夜虎皮猫大人寻来,与小妖、朵朵和肥虫子好是一番嬉闹,我心忧雪瑞,辗转反复,难以入睡,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初次见到这个小女孩时那张一张苍白柔弱的脸孔,让人心中忍不住地变得柔软。

    次日中午,我们登机前往仰光,落地时顾老板亲自过来接我,空气中依旧是熟悉的南洋气息,潮湿的风让人浑身发腻,我看见顾老板除了身边的贴身助理阿洪外,另外还聘了四个职业安保公司的彪形大汉在旁,黑衣墨镜,风声鹤唳,便知道他的心情已经是十分忐忑的,问电话里不清不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老板让我先上车,待坐安稳之后,他才与我谈起,说当时李家湖也已经找到保人去跟郭佳宾那个二五仔谈判了,那家伙也有些怵,托人说会退一半的资金回来,然后此事作罢。因为此时涉及南洋最大的黑巫僧组织契努卡,老李其实是有些想妥协的心思,只不过看看能不能再谈谈,获取最大的利益,然而雪瑞这小丫头却不肯,硬仗着自己的这一身本事,非逼得包庇郭佳宾的那个人,让郭佳宾交出全部吞没的钱财,并且将这个二五仔给交出来,方才罢休。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雪瑞自然是一身本事,结果却没曾想惹恼了人家,偷摸使了手段,不但将老李给下了降头,而且还设计将追击而去的雪瑞给掳了……

    我皱了皱眉头,说雪瑞按理说不是这么死轴的人啊,这种人,先放过,到时候召集人手再抡死便是,何必直接耍狠?

    顾老板摇摇头,说陆左,你还记得崔晓萱么?

    我点头,说记得,是雪瑞以前的女保镖,两人关系很好,后来嫁给了郭佳宾这小子,婚礼我都参加了,怎么说起这个?

    顾老板叹气,说这女娃也是命苦,她嫁给郭佳宾之后便留在了仰光,还怀了娃,结果后来郭佳宾认识了一个叫做钟水月的女人,这女人是个有夫之妇,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勾搭在一起了这是人家自个儿的家务事,本不必言,然而崔晓萱十月怀胎,竟然生下一个三头六臂的鬼胎来,当场就把接生婆给生吃了,而这女娃也疯了,后来我们才晓得,那个叫做钟水月的女人其实就是个降头师,此次事件也多是由她来策划的,雪瑞和晓萱是极好的朋友,这也只是为了给疯了的朋友出气……

    顾老板说着,而我的眉头却越发地皱了起来,感觉目前的情况就如同一团乱麻,叫人如何解开?

    我头疼,于是先不想了,车子晃悠一个多小时,在仰光最大的一家医院前停下,我长吸了一口气,对这顾老板说道:“好吧,我们先去看看李家湖,至于其他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细谈吧。”

第三章 华人商会 为@無拘無束xhb 加更

    李家湖住的是医院的贵宾间,需要往里一直走,阿洪在前面带领着,我们一路行,终于来到了医院主楼的第六层,通道有人盯着,门口也有两个黑西服的安保人员执勤,阿洪跟他们交谈几句,门打开了,请我们进去。

    这病房是套间,里外两间房,还有独立的洗手间,我们进去的时候,看见沙发前李家湖的妻子coco正在跟一个秃顶半老头儿说话,情绪悲恸,见有人推门而入,瞧见了我,coco抛下秃顶半老头儿,一阵香风携着,跑到我面前,紧紧握着我的手,惊慌地说陆左啊,你终于来了,你可要救救我们家老李啊!还有,雪瑞那孩子失踪了整整一天,这可怎么办,我们都指望着你呢?

    这个来自香港的名门贵妇在我的印象中,向来都是高贵典雅,充满了知性美,然而此刻的她眼袋红肿,头发散乱,脸上黯淡无光,疲倦就像爬山虎,悄悄地攀上了她那张酷似雪瑞的成熟脸孔上来,人都老了好几岁,让人心酸。

    想来也是,丈夫和女儿,她生命中两个最亲密的人突然就遭了劫难,难怪会让她变得崩溃。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言安慰,说一切有我,无需担心。

    说着话,旁边的秃顶半老头儿也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质量考究的灰白色衬衫,领口处一尘不染,面含微笑,显示出了极好的素养,顾老板给我介绍,说来来来,陆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缅甸华人商会的戚长生戚副会长,今天是特地过来看望老李的,你们可以好好亲热、亲热。

    我伸出手,与这华人商会的副会长握在一起,不卑不亢地说道:“戚会长好,我叫做陆左,是李先生和顾大哥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平日里极好的朋友。这次过来主要是处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请,这些估计您比我清楚,而我人生地不熟,又是一头雾水,所以这几天可能还要多多劳烦你才是。”

    戚长生与我使劲地握了握手,说早就听说老李家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神秘朋友,现如今一见,陆先生还真的是年轻有为啊,不错不错。呃,至于相关之事,不必多言,咱们华人在国外本来就弱势,倘若再不抱团起来,相互帮助,相互守望,只怕就要给赶回老家去了。

    他跟我讲起了现在事情的进展:“目前我们已经跟军政府在交涉了,希望他们能够尽快交出凶手来,私下里我们也托了比较亲近的师傅过去说情,希望能够将事情用一个双方都能够认可的办法来解决。做生意嘛,以和为贵,即使现在亏损了,日后再赚便是,没必要将性命留在这里,太不值当了。”

    他说的是老成之言,应该也是当地华人圈子应对这种危机公关时所采取的常用法子,不过说句实话,就是因为我们中国人惯来表现出这种谦隐忍让的态度,才会让很多白眼狼之徒肆意妄为,将华商当作肥羊,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让你好生养着,一旦需要,便拿起屠刀来,磨刀霍霍,毫不留情面,也没有顾忌。

    我心中虽然对这件事情充满怒火,但也不会如雪瑞一样没有城府,当面表达出来,而是对能够前来帮忙的华人商会表示了最诚挚的谢意。

    再聊了几句,戚会长瞧出我们这儿有要事,也不久留,说他先回去打点,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会立刻通知到这边的。

    我点头,与他再次握手,顾老板将戚会长送出病房去,我则平静地跟雪瑞的母亲说道:“带我去见一下李先生吧,我想先看看他的病情。”coco连忙点头,将我带到里间的病房。走入里间,我瞧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双目紧闭,眉眼深凹,一张脸虽然消瘦得不成模样,但是依稀还能够看出是李家湖本人来。

    病床上的李家湖气色很差,比起往昔那个斯文精明的中年商人,此刻的他比痛失爱子的李隆春还要憔悴显老,虽在昏迷,但是喉结和眼珠不停抖动,显然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叹息了一声,还没说话呢,coco便哭泣起来,痛苦地抽噎道:“老李当日发现仰光分公司这边的账目不清,而且手续十分混乱,便过来这里查帐,他是那么信任郭佳宾那个烂仔啊,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勾结当地人,将财产给转移走了,雪瑞听说了便赶过来,跟当地军政府磨了这么久的皮,一直在协商解决,终于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最后通牒,谁想到那个家伙竟然会下这种狠手,不但将老李给害了,就连雪瑞都给抓去这挨千刀的啊,老李和雪瑞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可怎么活啊!”

    这贵妇变成了祥林嫂,我也没有办法,她往日倒是颇为镇定,只是这天塌了,人的精气神就没了。

    我走到床边来,仔细端详着李家湖的脸,感觉在这晦暗的脸皮下面,游离着许多负面诡异的东西在,手搭在他脖子的大动脉上,那心跳衰弱到了极点,有一搭没一搭,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歇般;在他的胃袋右侧,盘踞着一团阴寒的气息,正附着于李家湖的身体里,如那盘树的老藤,吸血的虫子,正源源不断地摄取李家湖的生命力,并且将他体内的脏器逐渐转化为晶状体。

    此为玻璃降,但是与雪瑞当日所中的又有着极大的区别须知雪瑞中降半年,除了眼睛受损之外,身体机能却都还在运转,而李家湖此次中降,却是又急又猛,让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防备,直接就躺倒在病床之上,金石无力,倘若我来得再晚一些,恐怕李家湖就真的逃不开那肠穿肚破的惨死下场了。

    雪瑞那次,人家是图李家湖主动奉上麒麟胎,不沾因果,而李家湖此次却是赤裸裸的谋害性命,故而这里间邪恶灵降的浓郁程度,未免有些让人心惊胆颤。

    我的手指不断在昏迷中的李家湖旁侧敲击着,闭上眼,用心感受着里面的气息流动。

    此为苗家巫医的勾连诊脉法,宛若敲鼓,测听风险,那个邪恶气息被如此挑逗,便顺着血气流转,朝着我的手上侵蚀而来。我微微一声冷笑,当下也运起了劲力,与其猛地一相撞,那气息并不能敌,倏然散开,缩了回去。

    它倒是退缩了,却是苦了李家湖,昏迷中的他陡然地开始咳起来,浑身颤动,一张口,一大堆凝结成果冻块状的黑血就流到了下巴来,隐隐还有不断扭动的虫子,细长如蜈蚣,看着让人浑身发麻。

    我收回手,旁边的雪瑞母亲瞧见了这模样,连忙惊慌地按铃叫护工。一番忙乱,终于收拾完了之后,coco小心翼翼地问我,刚才老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苦笑,说老顾说的没错,这降头术还真的是给雪瑞下降的那个家伙,或者跟他有关的人下的,不过这一次是真的想要人命了,又凶又急,李先生这一次可真的是糟了大劫了……

    coco表示听不懂这些,直接问我,说陆左,老李这回到底有没有救?

    我沉吟,不知道怎么回答,coco顿时就急了,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陆左,你救过雪瑞,这回一定也能够救我们家老李,对不对?我点头,说问题应该不大,不过现在我担心的事情在于,这东西已经病在脏里了,而且太过于诡异和沉重,我这边强行解除,只怕以李先生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够扛得过来,所以我还需要思考一下……咦,虎皮猫大人呢?

    我环顾一圈,却见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虎皮猫大人不见了,正问着,窗口传来了“扣扣”的声响,一瞧,却是大人在窗外,用鸟喙敲击窗子呢。雪瑞妈妈去开窗,大人飞了进来,我将情况跟它说明,问那股灵降气息一旦扩散爆开,对李家湖定会有很深的影响,只怕解了降头,也会扛不住这阴寒,没几日的活头,怎么办?

    大人也不说话,飞到病床上,拿着翅膀搭在李家湖的脖子上,过了好一会儿,大人声音凝重,意味深长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呢,既然要救人,就不用犹豫太多事情,这样吧,小毒物,你让小肥肥来解蛊,至于那灵降意志,便交由大人我来解决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级病房里面没有药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水味儿,但是我却能够闻到,病床之上,那掩盖不住的腥臭。

    这里面是汇聚着人类念头最邪恶的东西,意念化成的古怪长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

    我转过头来,对着露出一脸盼望表情的雪瑞母亲说道:“李太太,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了!”雪瑞母亲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我商量,说陆左,我能够在这里看着么?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coco显得很不理解:“我就在身边看看,不会打扰到你的……”

    我将她给推出了门外,在关门的那一刻,我轻轻对她说了一句话:“太恶心了,我怕你以后会做噩梦,所以一切都交给我吧!”

    门关,世界为之一静,我则朝着胸口拍去:“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第四章 说曹操

    肥虫子出场,摇头晃脑,三转过后的它模样显得有些狰狞了,平日里看着肥肥软软,一旦较起劲儿来,金光灿灿,柔和的暗金色氤氲化作千般游丝,无风自动,身子两侧的眼睛原本微微眯着,但倘若是进入战斗戒备状态,便个个睁开,大小不一,射出不同情绪的光芒来,让人看上一眼,满心底里都是那晶莹的眼睛,恍若天神在俯视凡间。

    杂毛小道的师傅陶晋鸿曾说不要过度使用本命金蚕蛊,因为它很容易摆脱我的控制,六亲不认,化作灾难,故而我也有所忌惮,此间一出,它倒也还是往日那憨皮模样,与我亲昵招呼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飞落在李家湖的头上,缓缓爬到了这位可怜的父亲唇边。

    它肥硕的身躯不断蠕动,奋力地钻进了李家湖的嘴里去。

    看着李家湖脸上尽是清亮的黏液,一张嘴被撑成了“o”字型,我心中并没有笑意,而是用绳索将他的四肢给固定住,然后紧张地看了虎皮猫大人一眼。

    事到临头,大人倒也淡定,挥挥翅膀,说小毒物你只管施为便是,那东西,有我罩着。

    我点头,口吐九字真言,双手结印,从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一直到最后的宝瓶印,统统快速演示一遍,将整个空间炁场中,都充满了佛法律理的真空鸣动。

    此为何哉?需知下手的乃一名研习降头术的黑巫僧,那何谓黑巫僧呢,这其实是东南亚一种特殊的人群,是印度传来的小乘佛教与当地最盛行的黑巫法相结合,从而掌握信仰和神秘力量的僧侣。他们在佛教的理义中断章取义,获得信仰的力量,又掌握邪恶的秘法,心中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准则,平日里总在深山隐修,或者为了教义四处行走,部分人终生参研,修为极高,最是可怕。

    要化解这样的气息,需得用采用同如觉者我佛的方法,方可徐徐图之。

    一套印法结完,空间中隐隐有佛陀诵经之声,这是我的修为已经达到登堂入室之体现,虎皮猫大人双翅一张,低声喝道:“小肥肥,行动吧!”

    这话音一落,本来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李家湖浑身一颤,脸色立刻由蜡黄转为了锅底一般的黑,而脖子之下,则有无数蚯蚓般的血管在蠕动。肥虫子在李家湖体内开始驱赶那些化虫和结晶的降头戾气,这是全面战争的第一步,而我也毫不含糊,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刀,抓紧李家湖的手掌,在他的十指之间,全部都划上了一个“卐”字形的口子。

    一刀划破,有浓黑如墨的汁液从他的指头破口处,一滴一滴地挤出来,与此同时,我还需要不时地关注他的口鼻之处,那些有着积粪老坑气味的污秽之物不断冒出,将他整个儿头都给覆盖住,我需要保持他鼻子和嘴巴的呼吸通畅,必要的时候,甚至不能计较那种极致的污秽,直接动手去抠。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李家湖像是个溺水者,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响,时而身子弓成了煮熟的虾子状,时而又奋力地左右摇晃,即使将其捆住也无用,不得已,我只有唤出了小妖和朵朵,两个小萝莉帮忙按着,方才勉强好一些。

    而在此时,床头已经充满了秽物,这些尽是些粘稠的黑色液体和呕吐物,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翻滚的虫子和结成晶状物的小石块,整个房间臭味熏天,我只有摒住呼吸,勉力清理了整整一脸盆的秽物。

    而就在我准备将这秽物移至卫生间的时候,李家湖浑身突然一震,口中大叫一声,整个人几乎就要坐起来,门外雪瑞母亲在大声地问,我只是不作理会,将手中的脸盘往旁边一甩,冲将上前去,双手扶住李家湖的头,运出一股柔和的气息,护住他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股浓黑如墨的气息被那金色光芒给驱除体内,陡然一停顿之后,化作无边森寒,朝着我倏然袭来。

    我冷笑,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一了前仇,不过我又岂是吴下阿蒙,当下也不急不慌,双手结一不动明王印,迎上这黑气。

    下降者到底是极为厉害之人,单单这一股离体气息,都让人不寒而栗,与我双手接触之后,陡然间化作一个面目狰狞的古怪头颅,往上飘飞,朝着我的脑袋咬来。而我心脉深处那曾经的印记,也与之交相呼应,如那南北极磁石,这两者融合一体,朝着我的脑域袭去。

    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侵袭,如巨石压顶,我却双手回拍,将浑身的气劲转化为恶魔巫手的力量,与其击挡。

    轰然一声,我听到一声惨烈的呼叫,从仿佛很近的遥远之处传入我的耳中。

    这一场无声的战斗极为凶险,我瞧见李家湖终于平静下来,直到灵降源头已灭,而他呼吸通畅,显然是在虎皮猫大人的护翼之下,总算熬过了这次劫难。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须知此役最难的不是清除灵降,而是保住受降者的性命,所幸我做到了。

    喘了几口气,虎皮猫大人抖了抖羽毛,围着朵朵转了几圈,然后与我们告别道:“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在弄这腌臜事,你们且等,大人我去去便回。”

    这肥母鸡朝着窗口飞去,朵朵交待道:“臭屁猫大人,你可要小心呢!”

    听得这窝心暖暖的话儿,大人心中一颤,差一点儿撞倒了墙上去。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往外望,但见在远处街角的地方,有一个红袍僧人正朝着这边望,见我看来,他故作不经意的将视线移开。我心中冷笑,这些家伙欺生,当中国人是那软柿子,我倘若真软了,岂不是应了他们下怀?

    都说猛龙不过江,但是兔子逼急还咬人,到了现在,为了雪瑞,我也只有破釜沉舟了。

    虎皮猫大人跟踪盯梢者而去,病床上的解降工作则已经进入尾声,为避免太多的解释,我将小妖和朵朵唤回槐木牌中,然后揪着臭烘烘的肥虫子,让它自己去卫生间洗刷几遍。肥虫子不情不愿地离去,我则将早已经敲得翻天的门给开启。

    这门一开,我才见到外面围着一堆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雪瑞妈妈coco女士,她一脸焦急地问我到底怎么样了,老李没事吧……

    她话儿还没有说完,房间里那股排泄物的气味便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熏入她的口鼻处,立刻天旋地也转,干呕几下,话也没有说了,人便给熏昏过去。顾老板在后面指挥护士扶住她,捂着鼻子叫嚷,说陆左,到底怎么回事啊,这病房怎么变成毒气室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之上还有虫子爬行的黑色浓浆,再回头,一床的秽物,虫子满地爬,那臭气浓郁得跟高百分比的浓氨间一样,确实是十分恐怖。

    我吩咐旁边的医务人员,说请给李先生换间病房,洗一个热水澡后安心静养便是。

    身处缅甸,类似的事情虽少,但是也都有听闻,钱给足了,那些医务工作者倒也敬业,带着口罩便进去了,我则去洗了一个手,跟顾老板说老李应该没事了,过一会儿我给他们公司的工作人员留一个调养的药方子,修养一两个月便无大碍,走,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聊一聊雪瑞的事情。

    顾老板喜形于色,说好,陆左,我说找你来没错吧,手到擒来啊。不过,呃……你去洗个澡吧,不然自己和别人都难受。

    瞧见顾老板一副都要被熏晕的表情,我装作要将手揩在他身上,吓得这家伙敏捷度瞬间超出上限,惊慌地往后躲闪,惹得我哈哈大笑。

    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到了医院,行李箱也在这里,老李换了房间之后,我在他的浴室里匆匆洗过后,来到医院主楼前的花园里,这边有一个专供人吸烟的区域,顾老板坐在那儿等我,见我过来,散我一只烟,我摆摆手,说不用,还是谈谈雪瑞的事情吧。

    我们两个坐在石凳上,不远处还有安保人员,蓝色的烟雾迷胧中,顾老板盯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陆左,多谢你。

    我说都是自己人,何须多言?

    顾老板摆手,说真的要感谢,你知道么,陆左,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日后一定能成大器,没想到我还真的是一言成谶了。我也感慨地说:“顾哥,当初若不是蒙你看重,说不得我还在江城那个工业园里面卖快餐,这情谊,兄弟我一直记着呢。”

    我们两个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然后顾老板说雪瑞失踪一事,他们现在是抓瞎了,除了报案之外,只有寄希望于商会协调的结果,没办法,他真的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我说报案了,官方有什么说法没?顾老板冷笑,说能做什么?军政府的那些家伙,一天八小时有五、六个小时不在工作,这效率,只怕找到雪瑞的时候,她已经……唉。

    我点点头,说那看来只有靠自己的了。

    顾老板说是啊,就指望你了……他话还没说完,从远处来了一个黑西服,朝着我们说道:“老板,有一个叫做吴武伦的政府官员找你们。”我和顾老板诧异地对望一眼,不会这么巧吧,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第五章 吴武伦的警告

    吴武伦一身黑衣,肃容从花园的转角处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贴身小弟,有一个看着特别眼熟,好像上次在缅北山林中似乎见过。

    跟我们这边的宗教局一样,吴武伦也属于缅甸军政府方专门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不过与我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那儿毕竟还是一个法制社会,宗教局诸多事务都会受到牵制,而且为了避免民众恐慌,一般都隐秘低调,统统用有关部门来做解释,而吴武伦他们这儿全民信佛,社会风气如此,而且又经常处于战争和动荡之间,相应的权力也极大。

    都是老相识了,双手合十敬礼完毕,我们都坐了下来,我问吴武伦怎么来了,他回答,说这次本来是准备来看望李先生的,过来才知道我在这儿,都是老朋友了,而且还有并肩作战,共患生死的情谊,自然是要过来一见的。

    这家伙的话自然不可信,我看顾老板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吴武伦以前是没有露过面的,此时出现,大概也是因为我。我心中明了,却也不点透,与他叙起了旧日情谊,说了没一会儿,吴武伦便有些按捺不住,旁敲侧击地问我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这是废话,我直接挑明,说我过来就是处理我朋友李家湖被诈骗以及雪瑞失踪一事,吴武伦咳了咳嗓子,告诉我,说这案件今天已经正式转交到了他的手上,虽然是朋友,但是有些话不得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点头,说但讲无妨。

    吴武伦说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你的本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缅甸法律的条框下行事,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不然的话,到时候双方都难堪。

    我笑了笑,说武伦你说得倒是直接,按理说这越俎代庖之事,谁也不想做,倘若是之前的诈骗案,你们拖几个月我也不会说,但是我朋友现在失踪了,生死不知,再让我拖几个月,人都变成地下的白骨一堆了,你要我怎么办?

    听得我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们办事效率低下的伤疤,吴武伦略有些尴尬,又咳了咳,说以前是别人办的,他不了解,现在他接手了,那就不会。说到这里,吴武伦真诚地跟我说:“陆左,我知道我拦不了你,但是一旦有情况,你最好还是及时联络我,要不然我们很难做的。”

    我知道在人家的地头办事,确实是要守人家的规矩,官方人物也得罪不得,吴武伦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多是因为当日在缅北山林萨库朗总部留下的情谊,我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也得领情,于是点头,与他互留了联系方式。

    吴武伦此番前来,仿佛是专门为了与我警告一番,谈完之后便匆匆离去,案情的进展也没有透露几分,让我十分郁闷。吴武伦离去之后,顾老板愤愤不平地说这些黄皮猴子,对我们就耀武扬威,对那些真正的凶手却置若罔闻,根本就不敢管,最让人恶心了。

    我接着之前的话题问,说现在有确定郭佳宾那龟孙子藏在哪儿了么?

    顾老板点头,说之前雪瑞已经查出来了,郭佳宾和他的那个姘头在出事后,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了仰光东郊的一个小村子里,那村子有一家大户,主家叫做果任,是仰光附近最有名的降头师之一,也是契奴卡的成员这个果任就是钟水月那个贱人的授鼎师。

    见我凝神细听,他便开始接着讲,说雪瑞去找过那人两次,结果人家都没有搭理她,到了第三次,雪瑞去放了狠话,说如果再不交出钟水月和郭佳宾的话,她到时候就不客气了,不但是那两个狗贼,便是所有包庇者,也不会有好下场当时雪瑞准是气急了,准备回去找她在缅北的师父来。当时陪她去的代经理连双龙回来跟人说,果任那老头儿当时的脸就黑了,一言不发,总感觉会有事,结果第二天雪瑞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老李这边也中了降头,昏迷不醒,直接拉进了医院,我当时还在清迈,coco一个女人,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地就找到我这儿来了,老李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了,他有事,我自然就赶过来了,想来想去,又打了你的电话……

    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明了,雪瑞在这里其实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在我看来,实在是太过于心软,对于这种家伙,太过于客气了。当然,底层出身的我和从小都是小公主的雪瑞,在处理事情上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第一天来,我两眼都抓黑,现在急也急不来,只有等虎皮猫大人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我才能行动,当下也是长呼一口气,在顾老板的提议下先去宾馆落脚,养精蓄锐再说。

    杂事不谈,与顾老板吃完晚饭之后,杂毛小道的电话就打到了我刚刚买的全球通上来,询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把我了解的情况跟他谈起,他叹气,说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是雪瑞处理事情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小孩子气了。

    叹息完,他给了我一个号码,说他特地跟大师兄谈过了,局里面已经通过外交途径,连同港府向缅甸的有关部门施压了,相信那边会给予配合的,这个电话呢,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过去寻求支持,反正大师兄那边是已经交待好了的。

    杂毛小道的话也解开了我心里面的疑惑,敢情吴武伦今天之所以找过来,却是大师兄那边给使了力。

    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弯弯绕绕,不过缅甸官方能够积极一点的话,我们就不至于那么被动。我和杂毛小道谈了好一会儿,互相交流信息,他告诉我在南方市这儿等消息,龙涎水大师兄已经托专人去调查了,报告过几日就出来,至于那些血族,消失无踪影。

    时间好无聊,所幸他亲爱的奥黛丽开始理他了,两个人勉强能够交流,拉拉小手什么的,只不过这老外怎么不像电影里面的那么开放,怎么弄都弄不到床上去?我听到这话都内伤了,憋了半天,问他那种电影,确定不是在快播里面看的?

    玩笑话说完,我告诉杂毛小道关于洪山大学之事,那六芒星精金项链的主人找回来了,说不定要找我们麻烦其实这是必然的,血匙是血族圣器,不是六福珠宝店里面万儿八千的金项链,别人搏了命也是应当的。

    我让杂毛小道追踪一下,其一是为了小婧安全,其二这些人没安什么好心,来意不善,一定会出妖蛾子,给杂毛小道找点事情做,总比他终日无聊泡妞要有意义得多。

    挂完电话,我见时间还早,又与顾老板去了一趟医院,新病房里,李家湖已经醒了过来,雪瑞母亲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汤。

    我们进来好是一番热闹,我瞧见雪瑞母亲脸色稍好,笑着跟她说下午叫你不要进来,你偏进,结果晕过去了吧。coco红着脸说谁想到老李会搞得这么臭啊,我笑,而李家湖则对我说陆左,救命之恩不言谢,我李家湖记住了。

    我摇摇头,说无妨,你能够挺过来就好。李家湖又问起雪瑞,我告诉他一切有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这两口子又是一番感谢,我趁着时间将后续调养的方子给他们说起,其实雪瑞当年也用过,coco记忆犹新,倒也不陌生。

    刚刚解完降头的人需要静养,我和顾老板告辞,走出了房间,顾老板突然问我,说陆左,雪瑞今年满十八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我一脑子事情,正计较着呢,结果被顾老板这一句话给雷得外焦里嫩,连忙辩驳说没有,我跟雪瑞除了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顾老板说拉倒吧,什么都没有,人小姑娘会抛下美国的学业,跑到你事务所里来打工?

    我说爱心不信吧,我懒得跟你解释。顾老板笑嘻嘻,说傻子都看得出来雪瑞喜欢你,说实话,依她的条件,你们两个真就是绝配了,老李也很喜欢你,恨不得把你当作女婿了……顾老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在我耳边讲,雪瑞此刻生死不明,我连反驳的心思也没有了,于是不理。

    然而回到宾馆,各自回了房间,躺在浴缸里面泡澡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心思又不由得想起了顾老板的话儿来。我又不是瞎子,雪瑞对我的好感自然心里明白,然而我却一直抗拒着不去接受,这是为什么呢?

    我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好久,才发现我总感觉自己并不是单身,在家乡的那个小县城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温暖的小窝还有一夜迷梦,在等待着我我和黄菲的分手是在太突然了,突然到我竟然怀疑这或许是场梦,然而一直放在我钱包深处那张纸笺,却是那么的真实……

    黄菲啊黄菲,我难道还在想念你么?

    一夜乱梦,虎皮猫大人没有回来,倒是华人商会那边传来消息,说对方回话了,要讲数。

第六章 我的肚子里有魔鬼

    华人商会在缅甸扎根多年,跟当地自然也是盘枝错节的,这托朋友中转,说说话,通通气,最终还是能够牵上线的。李家在香港商界是名门望族,而除了李老太爷,李家湖的小叔李隆春在金融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腕儿,这样的人物华人商会自然会多加照拂的,故而办事效率极为迅速。

    第二天,戚副会长便遣人过来说与我们知晓,说果任那边已经松了口,愿意跟这边先接触接触,讲讲数。

    何谓讲数,其实这种事情我们在茅晋风水事务所刚刚开张、立招牌的时候,已经在锦绣阁茶楼做过一次,也就是邀请一些有名望的业内长辈前来,然后双方开始掰扯,要么讲道理,要么斗本事,文斗武斗皆可,负者服输,在众人的见证下,也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这本是封建社会时,那些乡绅亭老处理问题的一种手段,沿袭至今,在国内都快没有了,没想到在缅甸这边,居然也还兴这一套。

    对方既然提出讲数之事,自然也是有一定信心的,我沉吟了一会儿,问参加的都有什么人?

    那个传话小弟说我们这边有华人商会的戚副会长,还有当地几个颇有名望的华人华侨反正商会想办法多叫几个有名望的人;至于对方,也会叫一些同样地位的长辈出现,大致就是这样。我点头,说好吧,什么时候?他告诉我,说明日下午五点过一刻。

    我一愣,转念想起来,酉时过后,公鸡归巢,太阳即将落山,正是降头术张扬之时,他们倒也是好谋算。不过对方既然划出了道道来,为了雪瑞的安全考虑,不答应自然是不行的,我让他过去回话,说行,我们准时到临。

    传话小弟告诉我明天中午先去商会总部,与戚副会长合计一番,到时候再出发过。

    我说好,他才离去。

    等传话小弟离开了,顾老板一脸发愁,说怎么办,对方让李家这边的话事人过去讲数,老李大病初愈,而coco这惊慌失措的小女人又做不得主,这可如何是好?

    我想起一人来,说总公司那边不是派了一个李家的人过来么,那就他呗?

    我说的那人,是李家湖出事之后,李老太爷派过来的一个高级经理,算是李家湖的堂弟,这人一直在分公司那边处理事务,这两天我也没有见着。顾老板听到这话,嘴巴不由得一撇,说李宇波这个混蛋,他除了玩女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到时候真的动气手脚来,只怕就给吓尿了。

    我说先去医院合计一下吧,我们两个在这里说有什么用?

    顾老板嘿嘿笑,说陆左,倘若照我昨天说的,你要真成了老李的女婿,那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我不理会顾老板的玩笑话,赶到了医院,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里面除了雪瑞母亲和床上躺着的李家湖之外,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缅甸这边的气候偏湿热,常见的穿着都是短装,或者一块笼基围住,我难以想象到底有多骚包的人,才会穿着一身白西装出门。

    不过当雪瑞母亲跟我介绍,说这是分公司暂时派驻的高级经理李宇波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何顾老板会评价此人极不靠谱果不其然。

    李宇波先生穿白西装、白皮鞋也就罢了,还打着让人鼻子受不了的古龙香水,着实是奇葩一朵。不过他在得知我就是猴子……啊不,顾老板请来的救兵,而且昨天刚刚还给李家湖解了降头之后,言语间便多了几分热情,与我好是一番握手。

    他细腻而修长的手指滑得跟小姑娘一样,摇几下,我后背立即一身的鸡皮疙瘩。

    寒暄几句,我走到床头来查看李家湖的病情,恢复得不错,肥虫子基本已经将他身体里的毒素或吞噬、或者驱除,而那灵降也被我和虎皮猫大人合力降服击溃,只可惜那降头之害来得太猛,他的身体机能受损严重,乐观点估计,只怕一年都难以好转过来。

    华人商会那边也遣人来通知过了,他们三人刚才还在商谈此事呢,我们这会儿又谈及,没说两句,那李宇波便气势汹汹地埋怨道:“还谈什么谈?我来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托人找过港首了,到时候让缅甸政府来制裁这些人,我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小村长,泥腿子一个,我们还会怕他?”

    李宇波说的这话,让我感觉还真的是遇到了猪队友,即使李家在香港商界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他根本就不明白,这两个地方离着远得呢,别说是港府,便是我大天朝,也未必能够管得住这狗日的。

    抗议若是有用,咱们早就征服星空宇宙了。

    李宇波的天真让我和顾老板一阵苦笑,而coco却是黑起了脸,说老八,你说等官方,那雪瑞怎么办?

    “咳咳,雪瑞啊,这个嘛……”李宇波低声说道:“雪瑞这孩子顽皮,说不定是到哪里去游玩,没有告诉家里面呢,我们可能完全就担多了心,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李宇波的话说得病床上的李家湖和旁边的coco脸都黑了起来,李家湖为人稳重,并不说话,然而coco却直接顶了过去:“老八,老爷子还健在,你能够收敛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来么?”香港豪门恩怨,风云诡变,不过都是私底下的事情,被自家堂嫂直接指出,李宇波脸上立刻挂不下去了,好是一阵辩驳。

    这般吵闹,我看李家湖眼皮子不住翻动,显然是困倦之极,当下也是上前一步,直接说道:“别吵了,都听我说!”

    所谓“养移体、居移气”,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交锋,我一旦严肃起来,自然有一种莫名的威势,这可以理解为淡淡的杀气,如此说来或许太玄,但当我的精气神一往外释放,被我主要锁定的李宇波浑身就是一阵哆嗦,感觉自己被猛虎盯着,立马会死去一般,当下脚一软,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我只是想保持安静,并不会太过于刺激周围,一放即收,然后环视左右,平静地说道:“这样吧,对方既然要求李家人到场,李先生病倒在床需要休养,那么李宇波先生,你就代表李家去一趟吧。放心,去到那儿之后,一切都由我来应付,你只要摆个台子就好了……”

    李宇波刚才说得轻松,但是在缅甸待了这么些天,所见的、所闻的也并不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于是发了虚,推说公司诸事繁忙,怎么说都不肯去。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打算,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背上,他吓一跳,问我这是干嘛?

    我笑了,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凉气,顺着自己的脊梁骨,一直蔓延到心肺处,浑身直想打哆嗦?李宇波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惊恐地跳开,大声尖叫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微微笑,说你知道的,我略微懂一点巫医之法,刚才帮你诊断了一下,发现你体内有异,好心提醒一下你。李宇波阴着脸,说竟敢给我下降头?

    我耸了耸肩,不承认,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说好,明天下午是吧,我准时到。

    说完这话,他匆匆离开,顾老板望着这白色的背影,不由得蔑然说道:“自己家人的事,还要让别人来逼他就范,这也太草包了吧?”我摇头苦笑,而病床上的李家湖则虚弱地问道:“陆左,你不会给他真的下了蛊吧?”

    我看着旁边隐没了身形的朵朵,哈哈一笑,说我才没时间浪费在这家伙身上呢,刚才就是朝他吹了一口气,就吓得这孙子脸色大变了。

    房内几人哈哈笑,李宇波是惜命之人,我们也不必担心他会临时出状况,谈了一下明天讲数的讲究,李家湖授权我处理,一切皆由我来作主,那李宇波只是一张门面而已。我向他保证,说只要雪瑞在那儿,我一定会将她给带回来的。

    coco跟我说着话,不由得就泪流满面了,拉着我的手说陆左,钱不钱的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别让雪瑞受欺负了啊。我点头答应。

    离开医院之后,我在顾老板安排的翻译程思齐陪同下,去了一趟附近的精神病院,探望雪瑞以前的女保镖崔晓萱。

    来之前我就打听过了,说着崔晓萱疯了之后,被郭佳宾直接送到了这家精神病院里来接受治疗,在交了一年的费用之后,郭佳宾便很少有来看望她,公然地跟钟水月过上了姘居的快乐生活。在经过一番折腾后,我终于在见面室里见到了崔晓萱,只见这个当初英姿飒爽的漂亮女保镖在此刻,完全就憔悴了下来,脸色蜡黄,嘴唇苍白,眼神游离不定,没有焦点。

    我想起当日那个因为雪瑞和我大声争吵的女孩子,又想起她婚礼上那甜蜜温馨的笑容,再看看此时这种畏首畏尾、将自己的心灵给小心翼翼地包裹进自己世界的恐惧模样,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女孩子嫁人,还真的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倘若嫁了个人渣,这辈子就完全给毁了。

    我便这样看着崔晓萱,当医务人员和程翻译关门离开之后,我叹了一口气,轻轻问这个将整个身子都缩在椅子上的可怜女人道:“崔晓萱,你还记得我么?”

    崔晓萱听得我的话,缓缓抬起头来,凝望我,那浑浊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儿神采,几秒钟之后,她突然大叫了一声,疯狂地笑道:“啊,哈哈,我的肚子里有魔鬼,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小魔鬼啊……”

第七章 夙敌

    崔晓萱突然癫狂地大嚷大叫起来,她奋力地挥舞着手臂,朝着自己的肚子处猛地敲打而去。

    周围有精神病人的朋友或许能够知晓,这人一旦发起癫狂来,气力是极大的,便是一个小孩,或者弱女子,都有不输于壮汉的爆发力,这是因为潜能得以全部释放的表现,然而用来自残,瞧她这虚弱的身板,估计还真的扛不住几下子。

    医生并没有走远,一听到动静就推门而入,两三个人将她给紧紧压住,崔晓萱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攻击性,奋力挣扎,有医生立刻拿出了镇定剂的针管来,准备给她打,我拦住了,口中快速念了一遍“金刚萨埵降魔咒”,手中还结着内狮子印,朝着正在疯狂叫嚷的崔晓萱头上猛然一印,口吐真言,曰:“洽!”

    我将手印在了崔晓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任由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意念传导间,她也安静了下来,随着我的呼吸而呼吸,禅念游动,整个人的身子都放松了几分。

    我睁开眼睛,瞧着崔晓萱安详的脸容,对着程翻译说,给我们一些时间,我来处理,这个顾老板派来的女翻译立刻转告了旁边的两个医生。缅甸乃万佛之国,我刚才的那一手充满禅意,他们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于是尊敬地双手合十,表示同意之后离开。

    送走了这些人,我回过头来瞧崔晓萱,她轻轻地闭上双眼,鼻翼微动,安静得像是一个婴孩。

    我这一招是从藏地跟那些喇嘛学来的,乃当头棒喝之法,然而让人遗憾的事情是,这崔晓萱并没有倏然惊醒过来,显然是因为她的魂魄病离太久,已然呼唤不回来,惟有通过医院的慢慢调养方可。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处于类似于深度催眠的状态,我倒是可以问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盘问起心中的疑惑来。

    事情大概的经过,其实我已经听顾老板等人的话语中,帮我拼凑了一个大概,但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迷迷糊糊中,崔晓萱告诉我,她是在孩子满五个月的时候认识的钟水月,郭佳宾告诉她这女人是他的表姐,专门从广南桂林过来照顾她的。不过自从钟水月来了之后,总是给她熬难吃的药汤喝,还让她对着一个十分难看的黑色恶鬼雕像进行冥想,在她快八个月的时候,钟水月甚至带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人体彩绘,就是在凸起的肚皮上面画出丑陋之极的恶鬼油像。

    她不愿意,那钟水月便鼓动郭佳宾来劝,说这是一个能够赐予孩子幸福吉祥的宗教仪式,崔晓萱人在异乡,又没有什么依靠,迫不得已,只有听从,然而……

    崔晓萱谈到自己生产的那一天,语气显得格外的瘆人:“我生产的前几天晚上,一直在做梦,感觉天地都是黑的,总有一个东西在看着我,没有模样;在临盆的头天夜里,我做梦,有三个脑袋的一妖怪来找我,这三个头,一个笑,一个苦,一个怒,它们转啊转,转啊转,就钻到了我的肚子里面来。”

    她做了一个猛然撞击的动作,然后回忆道:“第二天是预产期,哈哈,你知道么,我生得很顺利,别人说的分娩那种痛苦我完全就没有,就感觉肚子里那一坨肉,一使劲儿就出来了。结果你知道么,我睁开眼睛来的时候,产房里面已经死了三个人,那小畜牲爬在一个护士的头上正啃着呢,那女人半张脸全部都烂了,它看我望过来,突然就朝我笑它就是个怪物你知道么?”

    崔晓萱有些语无伦次了:“它脑袋上面有三张脸,全部都糊在一起,就是眼睛特别亮,手也多,哈哈哈,它出来就会说话,嘴巴里面一边啃肉,一边叫妈妈……天啊、啊!”

    悲惨往事的再次回演,让崔晓萱再次陷入了疯狂,她放肆地尖叫着,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儿地撕扯头发,歇斯底里。

    一个人不能在同一天接受两次棒喝,我没有了办法,只有上前去将她给紧紧抱住,向她输入平和的气劲,舒缓紧张的心情,不让她自残。

    门外守候的众人再次涌入,将崔晓萱给死死压住,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倘若不是我在,只怕这好几个大男人都拿不住她。我按了几次,发现反抗太过于激烈,当下也是准备提神运气,崔晓萱突然停了下来,僵直不动,扭过头来冲我们笑这笑容僵冷得厉害,我看见她的眼神,寒得像一块冰。

    沉默了几秒钟,只见她冷冷地笑道:“苍天已死,黑天当立,吾为圣母,管辖天地!”

    这话一说完,她的头一歪,昏迷过去,旁边一个打完镇定剂的医生朝我叫嚷了几声,程翻译告诉我,说我给医院的工作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他们让我离开这里,并且如果能够找到病人家属的话,请转告他不要关机,要是到时候不能交纳相关费用,他们就要将病人给转交出去了。

    我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理会任何人,脑海里只是不断回响着崔晓萱刚才说的那句话:“苍天已死,黑天当立,吾为圣母,管辖天地!”

    我心中一直在吐槽,这话尼玛不是抄袭人黄巾军的谶言么,能创新一点不?

    然而我在一瞬间,却是被崔晓萱刚刚那种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其实这么说来很可笑,我陆左出道三年多,见过凶险无数,生死好多回,怎么会被一个疯子给吓到呢?然后我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当时的心就是倏然一惊,感觉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

    我坐了好久,直到程翻译反复地催了我几遍,我才醒过神来,站起来,跟着她离开。

    回酒店的时候,我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计较:此次前来南洋缅甸,救雪瑞自然是第一紧要,但是郭佳宾和钟水月炮制出来的那东西,我也一定要消灭掉,无他,潜意识里告诉我,不共戴天。

    我回酒店后,饭都没吃,倒头便睡,感觉浑身都冷,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后半夜,我躺在床上,一身的冷汗,听到窗子有动静,我打开灯,只见虎皮猫大人回来了。屋子里小妖在对月吞食光华,朵朵则依在我不远处打坐,大人要耍流氓来抱朵朵,结果给甩到了床上,翻了几个身,肚皮颤动,将小妖和朵朵逗得直乐。

    玩闹了一阵,虎皮猫大人开启了正经模式,仔细打量了一下我,说小毒物,怎么感觉你人不对劲啊,有点中邪的感觉。我点头,将下午去精神病院探望崔晓萱的情况,说予它知晓,听得这些经过之后,虎皮猫大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长叹,说多事之秋,它们竟然都纷纷前来……

    我惊讶莫名,问“它们”到底是谁?

    虎皮猫大人抖了抖脖子上面的露珠,浑身发冷,沉思了好一会之后,抬头问我,说还记得我们在大其力北部深山里,曾经遇见过的阿耐刚亭勒么?

    我点头,说就是小黑天,那个萨库朗从血池之中召唤出来的女人。

    虎皮猫大人点头,说你说的那东西上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叫做魔罗,最早出现于印度教的典籍里,曾经是悉达多成佛过程中最大的敌人,它们来自于我们身处之地外,不同的世界你听着可能有些玄啊,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人死之后都会前往幽府,但是在前往那里之前,会经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古人把它叫做“房子”,西方人把它叫做“十字路口”,而佛教则将它称为“六道轮回”,不管是什么,都能够通往它们所处的世界,那里到处都是火山,是地震,是动荡不安的地壳,是悲伤,是分离,是所有宇宙的黑暗深渊……

    深渊盛产强者,但深渊没有一丁点美好的东西,里面的存在都是恶魔,而现在,它们不甘享受漫无边际的苦难,准备将血腥、杀戮和绝望,带回到这里来了!

    虎皮猫大人说得郑重,望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小毒物,告诉我,你会将它们给全部驱赶回去么?”

    我说当然,这还要说?虎皮猫大人脸色依旧郑重地说道:“小毒物,摸着你的心,再说一遍!”

    我被它严肃的声音吓到了,照着念了一遍,它方才满意,然后开始说起它追踪之后的收获。

    原来昨日它跟着那红袍僧人离开之后,一路向东,到了离仰光足有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山村中,它瞧见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和尚,因为感觉到对方的强大,所以只是远远地瞧上了一眼。不过它能够确定,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几年前给雪瑞下降,又将印记标注在我身上的那个行脚僧人,马来西亚瓜拉丁加奴婆恩寺的黑巫僧达图。

    当听虎皮猫大人真正确定下来时,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此行果真凶险,群魔乱舞么?

第八章 小村坦达

    听到这么多麻烦之人扎堆,我的心中便有些郁闷,虎皮猫大人安慰我,说你不必太过介怀,说实话,你刚刚出道三年,就已经拥有了不弱于他们的实力,有小肥肥在,何必怕他们?到时候你可要把敦寨苗蛊的名头给立起来,可不要给洛十八那家伙丢脸啊!

    这家伙的安慰反倒是像给我刺激一般,搞得我心头的压力山大,站起来走两圈,大吼了好几声,感觉下午的阴影终于消失不见。

    次日早晨,我前往李家位于仰光的分公司,仰光市内缺少高层建筑,分公司单独占了一栋五层大楼,产业倒也不小,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直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敲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面容姣好、脸色潮红的女人过来开门。

    我闻闻空气中还有一丝苦栗子和洗衣粉混杂的怪味,朝着李宇波坐在老板桌后面的李宇波笑道:“你倒挺有空闲,堂哥躺在医院里九死一生,堂侄女失踪,生死不知,你还躲在办公室里搞女人?”

    李宇波没有了昨天的气愤,端着桌子上面的红酒杯喝了一口,微微一品,用一种很恶心的语气缓缓说道:“82年的正宗拉菲,在这个鬼地方还真的少见,要不要来一杯?”我耸耸肩,直接坐到他桌子前面的大靠椅上,问他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宇波故作不知地问,说走什么走?没见我在公司这么忙么,我可没有时间跑那个乡下的鬼地方去玩儿?

    我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平淡地说:“你确定?”

    李宇波被我瞧得毛骨悚然,却依然嘴硬地说道:“别唬我了,我昨天回来,越想越不对劲,你小子在诈我吧,反正我现在身体好得很……”我看着办公室为了偷情而拉得昏暗的窗帘,轻轻敲了敲胸前的槐木牌,看到朵朵隐匿身形地飘到了李宇波身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认真说道:“有没有病,你自己不能肯定,医生说了才算,对……不对?”

    我说得缓慢,而这个时候朵朵已经开始朝着李宇波吹气了,一股隐寒的气息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这家伙浑身僵直,汗毛乍竖,浑身就是一哆嗦,霍然站起来,恐惧地朝我问道:“你到底对我作了什么?”

    我躺在这舒服的靠椅上,往后仰了仰头,说小子,说句难听的话,你的性命有人或许会很珍惜,但是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我这次来呢,对手是仰光最顶级的降头师和黑巫僧,而不像你这种只会钻女人胯裆的纨绔子弟,所以我没有闲情逸致,再跟你玩什么花样,你要么乖乖跟我合作,救出你的侄女或者是你遗产继承的有力竞争者;要么我转身离开,你则受那万虫吞噬而死,给你一分钟,你自己选择吧!

    我说过,世人都很惜命,李宇波尤其如此,几乎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在朵朵鼓着腮帮子一阵猛吹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妥协,说了好多冠冕堂皇服软的话。

    我本来还想跟他好好相处,然而见到他这般谄媚的模样,知道这种人就是欠抽,更是瞧不起他,于是便当作手下一般,带着他离开了分公司,前往华人商会的总部。到了地头,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富有东方气息的大型会馆,门前开了一排商铺都有中文招牌,周围来往的,瞧这些气宇轩昂的男男女女,跟当地人猥琐的面容有着很明显的区别,显然都是中国人,而这一片区域,则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唐人街。

    与我同行的除了李宇波,还有分公司新提拔出来的经理连双龙,以及顾老板派过来帮忙的安全助理阿洪,还有这两天一直跟着我的程翻译。

    来之前我们有过联络,下了车,会馆门口已经有人在接引,走过了两个院子,那人将我们带到了的一间会客厅前落座。稍微等了几分钟,我们听到门口有谈话声,刚刚站起来,戚副会长就带着好几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有的正值盛年,有的也颇有些年岁,头发斑白了,他们都是在仰光颇有些名望的华人华侨,也是商会的主要成员,能够抽空前来,颇为不易。

    戚副会长与我们几人一一介绍,好是一阵寒暄,李宇波到底是出自名门,在这种场合还是能够收敛性子,待人接物都十分妥贴,当下也是相谈甚欢,各自坐定之后,戚副会长跟我们谈起此次讲数的流程,逐一确定完成之后,他停顿了一会儿,跟我们商量,说此次前去,底限就是先把雪瑞接回来先,确保安全之后,再做他图。

    听到这话,我们都点头,而李宇波却有些愤愤不平,说这怎么成,难道我们家的那些钱就这样打水漂了?

    他说的这话颇不合时宜,然而他却不自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旁人皆尴尬。

    我则咳了咳,沉稳地恭声说道:“戚会长说得极是,只要人没事,一切休提。”我瞪了李宇波一眼,他这才闭上了嘴,旁边的连双龙跟各位隆重介绍,说陆左先生是李家湖先生的朋友,也是特意从内地请来的高人,来的时候李先生特意交待,说此次讲数的一切计较,都由陆先生来主持。

    确定主次地位之后,再次交流起来就顺畅许多,进展很快,没多久就结束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我问何时可以出发?

    戚副会长问了旁边一个年轻人几句话,那人摇了摇头,他便告诉我说要再等等。我下意识地问等谁?戚副会长说等一位大人物,有他镇场子,谅那些人也不敢使什么龌蹉手段。

    听他说得神秘,我不由来了好奇心,说这还真的要请教了,敢问是何方神圣?

    戚副会长说等的这人,是会长的老朋友,本来住在清迈,不过这几天正好路过仰光,就央求来看看了。这人自己倒不厉害,主要是认识许多高僧名流,他也不知道那人具体叫什么,就听会长称呼为“言老先生”。

    等到下午三点多钟,那个言老先生来了,看着年岁并不算大,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衫的他精神矍铄,道骨仙风,有一把漂亮的斑白胡须,像是古董店里的大掌柜,为人也客气,跟我们寒暄,当我们表示感谢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我言午就是个糟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凑个人头,看看热闹而已。

    车子早已经等待,言老先生来了之后,我们便开始出发了,一路朝东,越过一个个街口,看着那些热带植物在路边肆意生长,那些富有异域风情的建筑和人物朝着身后移去,瞧见好多佛塔和寺庙,以及穿着红色僧袍的僧尼……

    这些景色看腻了,我便不再关注,而是跟身边的阿洪聊起天来。

    阿洪是万岁军松骨峰英雄连出身的退伍军人,现年也有三十五岁了,性子跟牺牲在怒江的刘明差不多,骨子里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和情怀。阿洪家里是苏北农村的,退役之后在他们县里待了两年,然后出来闯世界。

    不过跟传奇小说里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创出什么名堂,反而是因为在军队熔炉里面磨练出来的耿直性子,处处碰壁,最穷的时候跟我一样,除了一张嘴要吃饭,什么都没有,后来碰巧,救了顾老板一回,结果就做了了保镖来。

    跟他聊起往昔的峥嵘岁月,倒使得我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浑身喷香的娘娘腔。

    这一路往东,我们终于在快五点钟的时候,到达了那个叫做坦达的小村子。

    这村子背靠青山,前面一条蜿蜒清亮的小河,田野里尽是金黄的稻子,倒与我的家乡大敦子镇有几分相似。传统的讲数,一般都是在茶楼或者宗族祠堂,这里与附近镇子离得也远,而又不像中国人那般信仰祖宗,于是便直接在对方家中进行。

    所幸的是这位在此处是大户,富有缅甸风格的大屋,里里外外好多间建筑。

    村口有人接引,华人商会找的掮客中人也在,领着我们进了村子里最大的人家,走过一段长廊,终于来到一间木质结构的茅草大厅中,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人,年纪也长,当地人模样,我们这边的人也跟他们聊天招呼,显然是认识的。

    我打量了这四周,发现这个人的家里占地颇广,还真的是一处大宅子,别说藏两个人,便是藏一个排的军队都足够,而一路走来,我发现这房梁屋角的布置都有蹊跷,红线、籼米以及红砖垒砌的小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家的身份,再观炁场,阴寒浓郁,显然是常常接触阴灵之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感觉这个地方果然不凡,还真的有一点龙潭虎穴的样子啊。

    堂中一左一右,左为主人,右为来宾,我们坐定之后,随行之人自然都在台下尊位安坐,我瞧了一下手表,正好是五时过一刻,正想问这主人何在,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磬声响起,在这整个厅中回荡,接着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我抬头,只见一行穿着当地服饰的人正朝着这堂中,走了过来。

第九章 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下午的五点一刻钟,一声不知来由的磬响,清越激昂,在这悠悠的回荡声中,从大厅前方的屏风处走出了主人来。在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黑瘦男人,颧骨有些高,两腮刮得铁青,嘴巴乌紫,刀子一般地紧紧闭着,看起来显得有些刻薄,而他露出来的两条胳膊上面,纹得有两条交缠的青蛇,狰狞触目,栩栩如生,周边还有许多古怪的符文,我看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

    那人带着几个男女走进来后,双手合十,给场中的所有人致敬,然后冷冷地瞧了我们一眼,一甩头,直接就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左边的竹编椅子上面来。

    我们这边,只有我和李宇波有椅子做,那么相应的,对面也只有两个位置,除了那个黑瘦中年男人之外,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留着胡须的青年。

    落座之后,场中有一个主持人,胡须花白,开始为双方作介绍,我听不懂,不过旁边的程小姐倒是个不错的翻译,几乎能够给我慢半拍地给翻译出来。通过她的翻译,我得知在我们对面的那个黑瘦男人便是此行的主要人物,也是这套宅院的主人,降头师果任,而他旁边那个看上去有些老实的青年,则是果任的侄子歹菲(音译,或是戴菲,不详)。

    我特意扫量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个行脚僧人达图的影子,不由得朝着外面的窗口看去,但见虎皮猫大人贼眉鼠眼地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朝我眨眼睛。

    所谓讲数,自然是要说一说这事情的经过,于是在给双方做完介绍之后,主持人让提议方开始进行呈诉。

    我们这边安排的,是刚刚提拔上来顶替郭佳宾职位的分公司经理连双龙。

    这个年逾三十的斯文眼镜男是在缅甸土生土长的华人,语言和沟通自然不是问题,在向众人合手为礼后,他便从我的身后走到长中来,轻轻咳了咳嗓子,开始讲述,从钟水月的出现说起,讲到了公司帐目变得混乱,讲到钟水月如何勾引郭佳宾,抛弃妻子,如何一步一步将郭佳宾的新婚妻子弄成疯颠,将其孕育的孩子变成怪物并掳走,并且如何谋算公司财产,运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转移公司的流动资金,又火烧库房,再接着就是在被识破之后逃遁,又找人谋害了主家,并且掳走了雪瑞……

    这一切的一切,作为事件部分当事人的连双龙讲得情真意切,不但内容详实,而且细节方面也没有错误,听得在座的我方各位见证者莫不都咬紧了牙根,直感叹这对狗男女,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见过贱人,没见过这么贱的……

    在整个的讲述过程中,因为语言差异,程翻译说给我听的时候,总是慢上半截,而相关的事由我之前也已经听了许多次,所以更多的时间里,我都在观察那位据说是极为有名的降头师,果任法师。

    我发现他听到连双龙的讲述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眯着眼睛,昏昏沉沉,仿佛是睡过去一般,表现出了十分的漠不关心状。看到这情况,我心中有些奇怪,要知道这所谓的讲数,除了比拼实力之外,主要的也还是讲理。

    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倘若果任将这整件事情都给断然应承下来,只怕在座的诸位见证,都会看不下去,提出异议来的。而事实上,就连果任请来的这些老者见证,也都不断摇头,纷纷侧目,朝着左边主座看来,眼神里充满了疑虑。

    而就是在这样的注视下,果任法师坦然自若地坐着,仿佛一尊佛像,倒是他旁边的侄子歹菲有些愤然不平,含怒之色溢于言表,嘴巴里面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几次还都想站起来,却被这老法师给伸手拦住,不得发作。

    不过说句实话,这歹菲显然对他的这个伯伯十分敬畏,那手势刚刚一抬起,他也心虚了,坐了回去。

    我瞧着果任这般的淡定,心中不由得一阵又一阵的疑虑,这到底是什么节奏?要知道当初华人商会请的调解中人传回来的消息,说这次讲数可是由他们发起的,而我们这边的发言也是证据确凿,在道德上面直接就占据了制高点,倘若他们坐视不管的话,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思,对方直接就理亏了,打都打不起来。

    而倘若他们硬是蛮着来的话,吴武伦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该打击还是得打击。

    不过他们真的会这么蠢,直接将自己的把柄落在我们的手上么?

    连双龙还在说着话,当他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指着坐在椅子上面打盹的果任厉声说道:“今天我们之所以找过来,便是因为那个叫做钟水月的女人,她的授鼎师便是我们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果任法师,她那所有恐怖的害人手段,都是果任法师授予的,而事发之后,郭佳宾和钟水月又躲入了您的庄园里,我们老板的女儿雪瑞几次找你,请求你看在公平和正义的份上,交出这两个人来,然而您这样一个有着尊崇地位的人,竟然不问是非,直接将雪瑞给掳走,还给我老板李家湖下了降头,倘若不是我们请来了解降之人,只怕现在我们老板一家人,早就分东离西、阴阳两隔了……”

    连双龙说得悲愤,仿佛李家湖已经死了,而他则是李家湖的子孙后辈一般,眼眶通红,泪水都憋了出了好几行,湿哒哒地划过脸上,颇为感伤。

    场中大部分人都被连双龙的讲述给触动了,特别是华人商会这边请来的见证者,这些人都是在异国他乡打拼成长起来的,经历过类似的欺诈和痛苦,更能够理解这种感受,而钟水月对付崔晓萱的手段则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动容了起来,要知道类似这样的行为,即使是在降头术横行的东南亚,都是十分恐怖的。

    婴儿是人类延续的基本保障,一个文明的社会,对于婴儿的珍惜程度是极高的,在东南亚,即使有很多降头师鼓捣死人、鼓捣虫子和阴灵,但是少有人对婴儿下手,更何况是处心积虑地对付一名孕妇?

    飞头降虽然在降头术中是最厉害的招数,然而实际上也常常被人唾弃,只有那邪恶至极的激进教徒,才会练就那玩意,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飞头降在第四个阶段往后,总是会去吸食孕妇肚中未成形的胚胎,这样灭绝人性的行为多了,自然会引起各方高人的关注,追寻而来,一招弄死。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瞧向了被连双龙手指死死指着的果任法师。

    所有的人,包括我,都想听一听这位法师的解释。

    话语权转移,这一下是等到要揭牌的时刻了,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宇波,只见这个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的花花公子满脸的汗珠,一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而我也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所以就更加期待果任的说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果任法师缓缓地揭开眼皮来,双手虚按着椅子的扶手,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目光。

    这些目光中有疑惑,有质问,有愤怒,也有坚定不移的支持,果任法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平静地说道:“的确,我承认钟水月确实是我的弟子,她从十一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这大部分的本事,其实也都是我教的……”

    啊……

    果任法师的这一句话,惹得了轩然大波,好多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直接站了起来,围到了前面,有人大声嚷嚷,面对着群情激愤的场面,他摇头一笑,沉声说了一句话:“先听我说!”

    这句话他用上了自个儿的修行手段,一言既出,便来回在空间中震动,我听得程翻译给我的解释,心中暗叫不好,这个家伙如此说话,定然是早就计算妥当了,然而他到底想要怎么解围呢?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果任法师突然将坐在旁边的那个黑脸青年给拉了起来,朝着众人介绍道:“有的人可能知道,有的人可能不知道,我这里再跟大家讲一下,歹菲除了是我的侄子之外,他还是钟水月的丈夫!”

    什么?这个从出现就一直表现得暴躁不安的黑脸青年,居然是钟水月的合法丈夫?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倘若这个黑脸青年歹菲真的是钟水月的丈夫,又是果任法师的侄子的话,那果任法师怎么可能会派自己的侄媳妇去勾引郭佳宾那厮呢?对于性观念,缅甸这种国度其实还是趋向于保守的,头上有这么一顶绿帽子,作为一个男人,只怕要给嘲笑半辈子……

    等等,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啊,果任法师之所以敢直言不讳地说起自己与钟水月的师徒关系,不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么?果任法师再怎么下作,也不会派自己的侄媳妇去肉身勾引一个无名小卒啊?

    换而言之,他们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一节,我的浑身冰凉,感觉中了这个家伙的诡计他一直隐瞒着这关系,所为的,就是今天的这致命一击啊!

第十章 文攻武卫 为@小北一直是乙方 加更

    果任法师的话语引起了轩然大波,刚才群情激奋的旁观者此刻也都偃旗息鼓了,难以置信地瞧着面前这两个男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而一直被自己伯父给阻拦着的歹菲也终于站了起来,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义愤填膺。

    我看向了程翻译,她小声给我讲起,说原来这歹菲从小就很喜欢拜入果任法师门墙里面的钟水月,屡次央求自己的伯父说媒,为此果任也撮合了好几次,于是钟水月一成年,两人就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不过钟水月这个人性格比较开朗,而作为一个地质勘探师的歹菲却总是在城里面忙碌自己的事业,得了闲就爱钓鱼,也不怎么管那妇人,他这次应政府邀约前往克钦邦地区去勘探玉矿,一去两年,结果没曾想自家妻子竟然“一枝红杏出墙来”了……

    歹菲的叙述愤然不平,脖子上面的青筋不断鼓起,朝着我们大声地叫嚷着:“太过分了,那贱人被你们的人给勾引,自己的孩子都不要,远走高飞,这也就算了,你们好还意思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闹事。前几次我们也就忍了,毕竟你们也蒙受了损失,然而这次居然还诬陷我伯父谋害了你们的老板,又绑架一个小女孩,诸位评评理,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翻译迟了一拍地给我翻译,然而我却能够从他的这表达中,体会到最深沉的疼痛来。

    这是一种极度的悲哀,自己的爱人不但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而且还直接跟人跑了,消失无影踪,这位叫做歹菲的黑脸青年将绿帽男的悲哀表现得淋漓尽致,真假莫测,即使以我的阅历,也瞧不出来,倘若是假的,只怕这人真的是奥斯卡影帝级别了。

    不过我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无辜,因为虎皮猫大人亲眼见证到,给李家湖下降头的那行脚僧人达图,就在这个庄子里,达图和果任法师认识,那么所有的一切,特别是雪瑞的被虏和李家湖的中降,果任要是不知道,我想我都可以直接跳进村口那条河里面去了。

    回想起事情经过,我不由得感叹:老辣,真的是太老辣了!

    “是啊是啊,人家都悲惨成这幅模样了,他们还要苦苦相逼,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真的如此,只怕误会人家了!”

    听得这两个人的表述,旁观者中边有人立即倒戈,摇头叹气,朝着我们看来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质疑,便是戚副会长这边,好几个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我见到那个言老先生却是出奇的气定神闲,表现得泰然自若。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质疑,连双龙也不由得有些慌了,不假思索地质疑道:“你说是你老婆,就是你老婆啊?口说无凭,你拿什么来证明?”

    他这话正中了人家下怀,歹菲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来,摔在了连双龙的身上。这本子掉落在地,连双龙弯腰捡起来,仔细一看,脸色大变。我不知道缅甸的结婚证长什么样,瞧着这怪怪的模样,以及连双龙那见鬼的表情,也知道这东西确实无疑。

    拿着这结婚证在手,连双龙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而歹菲则凄惨地冷笑着:“我们在这里一片土地上也是有名望的家族,犯得着为了你们那点小钱,将自己老婆都给献出来么?你们还好意思找我要人?我不找你们要人,这已经是极为克制了,你们还有脸?”

    这般颠倒黑白,连双龙瞠目结舌,语无伦次,而旁边的诸人也都议论纷纷,似乎已经听信了果任伯侄两人的解释,瞧着这几乎失控的场面,我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来:“双龙,你先退下吧,我来。”

    听得我的吩咐,连双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口中喃喃自语,说明明都是你们在捣鬼,还装什么清纯?话这么说,他人倒是退回了我们的身后来。我双手抱拳,朝着场中拱手,高声唱诺道:“在下陆左,来自中国苗疆,此番专门为了解决这件事情而来,见过各位,见过果任法师!”

    我说的是中文,然而在场的大部分却都听得懂,程翻译在旁边给我翻译着,果任法师伸手打断了她的翻译,眯着眼睛盯了我好几秒钟,这才用一种沙哑而怪异的中文腔调缓缓说道:“年轻人,我看你年纪轻轻,眼睛炯炯而有神,是个不错的孩子;然而这修行不易,你还是需要修养一些气度,凡事不要收了人钱财,就强出头,倘若是让自己莫名陨落了,那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呵呵,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最看不得英杰才俊遭受委屈,这便多唠叨了几句,莫见怪啊!”

    他这一番爱才兼威胁的话语,让我不由得洒然一笑,回顾了一番周围的这些人,脸上有着微微的笑容,平静说道:“果任法师,并不是说我非要趟这滩浑水,我这次下南洋,所为的只是雪瑞,如果她没有事,我立刻掉头就走!”

    “好情谊,不过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找我了,像这种失踪的事情,你应该去报警,让军政府来帮你出头,而不是来骚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果任法师一点儿也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撒谎。

    我面前这位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油田,想到此节,我将心神沉下来,却也是不慌不忙地说道:“果任法师,或许你不是很清楚,我也没有跟你提起,这雪瑞呢,她有一个师父,名字叫做蚩丽妹,不知道你可知晓?”

    果任法师的眉毛一掀,说我可不认识什么妹不妹的,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年轻人,你想唬我么?

    这人不知晓,堂下却有人惊讶说道:“啊,这事情还涉及到白河苗蛊神女的后辈?”

    听得这句话,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见之前淡定无比的言老先生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来,似乎晓得些什么。白河苗蛊神女?这个名号,说的是那个泡在虫池中的角色女人么?我的心中还在诧异,果任法师的眉毛却是又一阵耸动,他眯着眼睛说道:“好大的名头,还真的有些唬人呢。这位老先生,未曾请教高姓大名?”

    言先生摆摆手,摇头说我就是一山野村夫,临时过来凑数的,不过小法师,作为一个年长者呢,我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倘若那个叫做雪瑞的小女孩在你手上的话,那就把她交出来吧,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和解也容易你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果任法师浑然不理,微微一笑,说你个老家伙,倒是好谋算,你和这个疤脸小子这般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诓骗于我么?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正如你们中国人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心里面坦荡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抬起头来,沉声宣布道:“陆左,还有你,李宇波,既然大家都召集了乡绅名望之辈前来,摆场讲数,所有的事由都掰烂了、揉碎了,讲了个清清楚楚,你们是受害者,我们也是,老天公平,并没有厚此薄彼,不过我这里提前讲明,此次讲数都是因为你们的纠缠,我们才不得不劳烦在座诸位名望之士前来勘查,既是如此,那么我们虽然不要求你们进行精神损失的赔偿,但是你们还需要出一笔车马费,犒劳众人,如此可好?倘若你们同意这个数额,那么一切就万事皆休了!”

    瞧见果任法师这般说法,有摆出一个让人诧异的数额,言老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声“自作孽不可活”,然后隐没入了那人群中。

    这番讲理,不但没有讨到个说法,将雪瑞给救出来,反而被这家伙一番羞辱,临到了,居然还敢叫我们赔钱,这可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回头瞧了一眼,发现我方之人,脸上皆露出了愤慨的神色,我心中愤怒,却不露于脸上,而是淡淡地说道:“倘若我们不罢休呢?”

    “不罢休?”果任法师双目如电,猛然瞪了我一眼,磨着牙,阴森森地说道:“倘若不愿,我这大门,也不是谁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果任法师脸色肃然,整个人轻轻一抖,立刻有一大团黑雾弥漫于身,肆意张扬。这黑雾乃灵阎之气,如鬼魂一般,非修行者不可见,常人之感觉整个空间陡然一阴,而我瞧见这个家伙则是“魔焰滔天”。

    不过瞧见他露出这番模样,我不怒反喜,因为斗心眼,讲诡计,我还真的不是这种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老家伙对手,但是若是斗本事,我却还真不惧。当下摆明车马,我也是洒然一笑,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果任法师,你既然说出这般话,那我们便斗上一斗,倘若你赢了,我们掉头便走,该咋赔咋赔,但倘若是我赢了,一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见到活蹦乱跳的雪瑞!

    果任瞧见我战意盎然,却不接战,左耳朵微微一动,旁边蹿出一条大汉,怒吼道:“想与我师父较量,先让我姚谦书试试你的本事!”

第十一章 泰纹瞬破,法师斗法

    这汉子与这些天来我们所见到的缅甸当地人并不同,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在这普遍矮小的缅甸当地人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临近深秋,然而因为属于热带地区,这缅甸的傍晚倒也还是有些炎热,所以这个汉子赤裸着上身,硬生生露出了一身精美绝伦的纹身来。

    我瞧这纹身,上面有佛像,有符文,小腹间还盘踞着一头吊睛斑白恶虎,那蝎子、蛇、蜘蛛、蜈蚣和蟾蜍等五毒,更是环绕其间,我越看越熟悉,倏然想起来,也是上一次茶楼讲数,吴萃君从泰国清迈契迪龙寺请来了一位名字叫做巴剃的白巫僧人,身上纹得有相差不离的青黛色纹身,瞧这手法和画技,倒是有几分神似。

    此为泰纹,起初的纹身图案只有佛像和佛经,据说是13世纪时由高棉传入泰国的,16世纪欧洲人到达泰国的时候,纹身已在当地流行起来,人们相信纹身能够带来勇气和毅力,以及达到改运善势、广增善缘、护佑健康等非凡作用。

    到了后来,纹身图案渐渐增多,逐渐扩展到神灵、符咒及一些动物和神兽,每种图案都代表不同的含义它开始发展成为一种专门的符刺文化,刺符师需要经过“龙波”或“阿赞”这种高僧的祷告验证,方能执业。

    我当日便曾经见过巴剃将一身的符刺纹身炼制成鬼降之物,心随意动,竟然能够驱使身上的刺符纹身下来,直接作用于实体,致人性命。

    瞧见这个壮汉从斜侧里冲出来,比那梁山好汉九纹龙还要拉风的刺符纹身之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氤氲的光华,我便知道这人应该跟巴剃修行的方向差不多,都是走的纹身唤灵的路子。这人应该是华裔,说的是有些类似于白话的中文,几乎没有一刻停留,便抡直拳头,朝着我砸来。

    我心中郁闷,还没有跟正主撞上,便被他的“脑残粉”给缠住了,明明就是一个华人,却偏偏做了人家的狗腿,当下我也是有些心恼,左脚后撤一点,气沉丹田,将劲气全部都凝结于腰胯之间,见这人没头没脑地直冲我的面前,我一不犹豫,二不闪避,将拳头绷得挺直,朝着这人的拳头砸去。

    砰

    硬碰硬,刚对刚,针锋相对!

    这人是个壮汉,捏紧的拳头几乎有我的一个半大,然而我根本就不怵,迎击上前,只听到咔嚓一声,那人哀嚎着往后退,回手来瞧了一眼自己的右拳,但见又青又肿,仿佛砸在了钢管上面一样。我寸步不让,收回拳头来,瞧着这个叫做姚谦书的壮汉脸色憋得铁青,显然是在刚才的那一击中伤到了筋骨。

    不过他也是一个硬汉子,这十指连心的痛苦说忍他也就忍了,踉跄地后退两步,双手一展,如若那白鹤晾翅,但见他浑身上下那纹得密密麻麻的刺青陡然间就活了过来,如同那显示屏一般闪动着,接着并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他那一股由刺符纹身组成的气息,正在疯狂地攀升。

    我感觉这个家伙应该是被我强硬的对抗能力给吓到了,回过身之后,并没有着急着攻击,而是后退两步,大叫了一声:“好汉子!”

    这一声大吼仿佛是一句咒诀,他的脸陡然间变得有些陌生,那冷若冰霜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多的像是一个机器人,眼睛中闪现出了红芒,我瞧得仔细,他身上那些青黛色的刺符纹身果然光芒流转,开始往他的体内灌注。

    果然,他平日里不断对自己身上的刺符纹身进行祈祷祝愿,积蓄愿力,而到了此刻,他对于这刺符纹身的所有修行,都开始反哺至自己的身体中来。

    吼

    姚谦书陡然间像野兽一样狂吼一声,堂中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开,不过却也没有人急着离开,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人见惯了大场面,还是闲着无事,渴望瞧点儿热闹。

    伴随着这吼声,姚谦书浑身肌肉绷起,再次朝着我冲来。

    此人应该是有些泰拳的基础,攻击颇为狠厉,而且手肘和膝盖用得有些频繁,显然是学过些套路。

    不过看他的动作虽然凶猛狠厉,反应也迅捷,但是瞧着悍不畏死的模样,显然他此刻的神智也是被身上那加持的泰纹给影响邪恶了,我当下也是不急不慢地应付着他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时而后退,将他给引到了人少的地方。瞧见他这打得虎虎生风的直拳勾拳,我在退避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里,陡然加速,将劲力灌足与右腿之上,迅猛而果断地拼力朝前一踹。

    这一脚,穿过所有的虚招,直接踢在了姚谦书的肚子上,他整个人都往着天空停滞几秒钟,然后往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勉强翻爬了起来,刚要张口,结果一口黑红色的血块就喷了出来。

    我收回脚,刚想说两句场面话镇场,结束这小辈的挑衅,然而我感觉左耳一阵“呼”的风响,下意识地往左边一偏,便感觉到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有绕在了我的身后。当下我也是随意往后一抓,恶魔巫手也下意识地启动了一下,立即听到一声惨烈的虎吼,回头一看,却是从对方腹中纹身上面所化鬼降,正视图偷袭我呢。

    我对这类降头之物素来不喜,刚才那一下鬼降虽然有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挑衅,当时便也不做他谈,右手使劲一掐,将那鬼东西给死死掐住,不得动弹。

    抓紧之后,我拿到前面来瞧了一眼,还真的是一头可怜巴拉的灵性猛虎,纹身愿力所化,我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超度咒诀,然后直接嘲笑道:“想试我的斤两,却忘记了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跟我还有这天差与地别我可不想跟你们来一个车轮战式的大循环,要上,一起抓紧时间,不上,何必这般扭捏纠缠?”

    我也是心中恼恨,当下劲气一顿吞吐,竟然就将手上这东西给直接弄死无疑,一阵激烈的颤动过后,那东西消失于我的手中,离我四五米远的姚谦书则滚倒在地,嘴巴里有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没有停歇,不多时,人便倒在了地上,受了重创。

    我瞧见地上那拥有着一身刺符纹身的家伙,浑身青黛之色似乎浅薄了几分,抬了头来,拳头被我攥得紧紧。

    果任在那徒弟的志气被我短瞬间破去,整个人如同去掉了骨头的蛇,瘫倒在地之后,整个人也变得黑雾缭绕起来,浑身“魔焰”,为了避免我对姚谦书的二次伤害,他嘶吼一声,直接朝着我冲了过来。我正在想办法对敌人产生最基本的震慑作用,下下狠手,便见果任法师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倏然朝着我连出四拳,那风声呼呼,却是凌厉之极,当下也是下意识地做了反抗,避开锋芒。

    身具降头奇术的果任法师,这速度十分迅疾,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与我交手十来个回合,那双手捏合如毒蛇吐信,一会儿在我的喉咙间,一会儿晃到个腋窝处,一会儿又飘忽到了胯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暴风骤雨,无一处不停歇。

    静若处子,动若狡兔,对方的手段还真的是凌厉,而在旁人眼中,那浑身青黛泰纹的汉子与我一触即溃,三两下,人便狂吐鲜血,而受人敬畏的果任法师则化作了一团黑雾,围着我狂攻不下,这战况确实是十分激烈,让人心惊肉跳,触目惊心。

    说实话,果任还真的是无愧于据闻仰光附近最杰出的降头师之一这称号,别的不说,光这瞬间的爆发力和格斗水准,也着实让人侧目。

    不过正所谓降头师,擅长的东西并不是打打杀杀之间的手段,在与我形成了胶着僵持状态之后,果任倏然间人就闪到了东北角,这处几乎没有什么人,站在这个位置,果任法师身子半蹲着,犹如那蟾蜍蹲坐,眯着眼睛瞧我,说果然是从国内请来的年轻高手,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只可惜,太过于年轻了,肝火气盛,则害了自己的性命。

    他身子轻微一动,手中立刻多了一串古铜色的铃铛来,轻轻一晃,我感觉双脚几乎都黏到了地上一般,脚下的土地如同那胶水,将我给紧紧粘连到,动弹不得。

    不过这紧紧只是一种炁场变化的陡然感觉,一秒钟过后,我开始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开始变得绵软,宛若泥潭,有无限的吸力从里面传出来,我低头一看,只见这原本只是木块的地板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从那口子处有密密麻麻蠕动的斑斓腹虫涌现,拇指大,朝着我的双脚之上攀爬而来。

    很快这些虫子就将我大半个腿部给包裹住,尖锐的口器开始撕咬着我的肌肤。

    蛊术迷幻么?我一声冷笑,这本事旁人会怕,我哪里能够被这玩意迷惑,当下一跺双腿,口吐真言,内狮子印结在胸口,朝着果任法师断然印去:“一切奸邪,破!”

    这一击而过之后,我发现漫天的血色已经开始在我的世界里面,蔓延开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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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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