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闵魔的招揽
听到闵魔这番说法,杂毛小道将鬼剑前指,一声冷笑道:“大师兄与我两人的关系深厚,岂是你们所能够揣测的?至于他做事的深意,自有他来给我们作解释,轮不到你来这里搬弄是非,忽悠我等,当真以为你是春秋战国的苏秦张仪,而我们是那立场不坚定的糊涂之辈,任你挑唆反目?”
听杂毛小道说得慷慨,闵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看糗事百科,又或者听到了什么极端好笑的笑话儿。笑完之后,他伸出右手,上面尽是粘稠的血水,手心处还有一颗发白的眼球。
他抹了抹自己稀疏的头发,顾不得头顶上面滑落下来的血水,脸上的笑意不减,说:“你当真以为我在挑拨离间,蛊惑你的心灵?”
我见杂毛小道似乎有些愤怒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然又是为何?”
闵魔摇了摇头,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萧克明,十年以前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这茅山宗陶晋鸿收了三个好徒弟那算谋智远,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外门大弟子陈志程为帅才,可立足于庙堂之上,为门派争夺国家资源和大气运,此为外王;那习道成痴,天地万物皆为一种至理的内门大弟子符钧,成就不弱诸位长老,假以时日便又是一个顶端高手,可镇山门,万邪莫入;而你则是第三个……”
他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人都说若论天资聪颖,你不如符钧,人际智虑,你不如黑手双城,然而你却是陶晋鸿卸任之后唯一想要指定的掌门弟子。茅山宗上下几百号人口,风光如你者,没有几个……然而呢?黄山一役,你功力尽失,被革出门墙之中,漂泊流落于江湖,连家都不能回茅山待你的恩,早已抵消,而你此番的功力精进,返修巅峰,何必又去捧茅山的臭脚呢?”|
杂毛小道默然不语,似乎在回首往事,而我则跨前一步,疑问道:“你们在此,为何又说是大师兄耍弄于我们呢?”
闵魔此刻出奇地好讲话,淡然说道:“这世间事,并不是如同你们所见的那般简单明了你以为这一次,就单单只是跳几个人的小事儿?你知不知道,这次计划,事关全球电子合约制造服务商市场细化和瓜分的几百亿利益,哪里是你们所能够了解的?黑手双城应该能够察觉,然而伟相力集团这里根本就反感他的介入,不予配合,而他的顶头上司又盯着他的阵脚,没有证据,根本就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他定是急上了头,才会让你们两个人,来冒这样的险在他眼里,你们根本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闵魔在池子里侃侃而谈,而我则回望了一眼跻身上前来的雪瑞。
对于这样的池子,曾经和缅北苗寨中的百年传奇蚩丽妹学过一段时间的她十分熟悉,不过那儿是虫子尸体浸泡,人在茧中,而闵魔这虽然没有视觉冲击力,但是即使如同泡澡一般躺在里面,也实在是有些让人看着发麻,哪里还有心情听他唧唧歪歪说这么大一堆?
当时的场面十分诡异,我们站在池子的对面,偌大的池子里血肉漂浮,里面躺着一个阿伯一样的老家伙,而在他身后,有一个美艳如花的年轻女人正在温柔的给老头儿按摩肩膀,一点儿不嫌弃这池中的污秽,而在她的身后,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都不敢出声,恭恭敬敬地守候着。
闵魔将大师兄黑得翔都出来之后,停下了话语,扭头吩咐了一句,王珊情立刻从身后摸出一个太空杯来,到了一杯黄色的液体,服侍着闵魔喝下。
闵魔说了这么多,杂毛小道却并不为所动,而是平淡地说道:“阁下谆谆教诲,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这个池子里面的老头儿本来昏黄浑浊的眼球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出了闪烁的精芒,他直勾勾地盯着杂毛小道,仿佛在看一个身材火爆的全裸美女,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缓缓地说道:“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误会,认为我们走歪路了,证不了道,见不了自己的信仰然而你是这行内的人,自然知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的道理……”
杂毛小道接茬说道:“那么,然后呢?”
闵魔盯着杂毛小道,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既然你现在的身份还是通缉犯,而且还是在逃,他们如此待你,你心中应该已经郁积了很多的怨气,不如……加入我们邪灵教吧?”他见杂毛小道没有说话,沉吟了一番,下定决心之后开口说道:“你倘若入我门中,当我百年过后,这闵魔的名头和地位,便可由你继承!”
他的这句话让我大吃了一惊,不了解邪灵教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所蕴含得有多大的魔力。
要知道,这邪灵教十二魔星可是邪灵教内的高层,个个都是一方人物、诸侯,手上掌握的资源、财力和权力,那可都是一笔让人疯狂的东西,没有人知道邪灵教的产业究竟有多大,但是我们所知道的是,它与洪门比起来,就如同一个大人和婴孩一般,无比强大,无所不在,潜伏在社会的各阶层里。
当日在龙虎山附近的时候,青虚这个家伙之所以会如此,在龙虎山旁边做出这些丑恶之事,也就是因为黑魔孙承茹孙老太(前任黑魔的遗孀)答应他,会将他推荐给邪灵教总坛,接任黑魔的名头可见其吸引力有多大。
然而闵魔此言一出,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呢,他身后的那些人不由得都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我看到王珊情的脸上挤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似哭一般,而人群中最为激愤的,要属大猛子。身为闵魔首徒的他,其实是最有希望继承闵魔衣钵的,就等着闵魔早日归西,他好继承位置,哪里会料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竟然将他的期待化作了水中月,镜中花,这哪里肯罢休?
他也是一身好本领,壮了壮胆,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失落,昂起头来大喊道:“师父,不可啊!这个小子心怀鬼胎,像那墙头稻草,随风飘荡,你怎么能够让他来继承你的衣钵,成就闵魔之声誉呢?”
有人带头,自然便有好几个打酱油的门徒出声反对,说了好几句,我看到闵魔本来平淡如水的脸上开始扭曲起来,那一瞬间,无比狰狞,终于发作了。正在喋喋不休的大猛子突然觉得嘴巴一腥,伸手一抓,只见嘴里面已经塞着一大坨人肉,瞧这部位,应该是来源于一位男性的臀部,或者小腹位置。
大猛子的嘴巴被堵,而闵魔缓缓地站起身来,有一种庞大而恐怖的气息则将那些站起身来,试图走上前来理论的门徒给全部压垮,根本就动弹不得。
站在池子对面的我们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感觉空间里面的空气都沉重了好几分,仿佛心头压着一坨铅块,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施加于大猛子等人身上的压力只怕会更重。那些家伙也是有了经验,知道自家师父生气了,顿时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师父饶命,我们只是建议而已,一切都依着师父的指令行事,但有所指,无不服从!”
这样的话语三呼完毕,闵魔似乎觉得这些个徒弟还算是诚恳,挥挥手,然后缓缓说道:“我说过的话,落地便是一口唾沫钉!我的指令,谁赞同,谁反对?”
他的话语颇有马龙白兰度的教父风范,所有都恢复了平静,闵魔掀开了眼帘子,瞧了一眼我们,缓缓说道:“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要么死,那么投入我门下,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依你的本事,倘若小佛爷的计划成功,新世界必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到时候所有的尊崇、繁华和巅峰感受,你都是可以拥有的……”
杂毛小道无语,而躺在朵朵怀中的虎皮猫大人则打着呵欠,颇为无聊地说道:“一百年过去了,几百年过去了,到现在还是那老一套的东西,什么破而后立啊,什么翻身革命,天地巨变了……都是有心改革的人,为毛手段要这么激进呢?而且每次一提起来,都跟打鸡血了一般!一群傻波伊,呸!”
杂毛小道与我对视一样,心里面都感觉到自去年与镇虎门张伯一战,两败俱伤之后的闵魔,似乎变得有些啰嗦了,而且交锋的时候都是在背后阴人,要么控魂,要么就利用机关险境,现在又这么好说话,肯定是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如此的话我们不是有机会收拾这丫的?
我和杂毛小道配合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一个眼色交互,立刻下了杀心,当虎皮猫大人这一声“呸”落了音,我和杂毛小道都紧绷着身子,然后如同猛虎出了笼,朝着池子里面的闵魔冲过去:“受死吧,你这贱人!”
见我们二话不说,冲上前来,闵魔极为失望,身子从池子中站了起来,飞跃水池的我看到他腰部以下的部位,差一点儿吓得魂都飞散。
第三十四章 人身魔体,触角怪兽
当我越过血池上空,正兀自朝着闵魔扑去,往下瞧看的时候,发现此刻的闵魔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完全就是一头披着人类皮囊的恐怖魔怪在他胸腹以下,有着细腻如婴儿皮肤一般的软体组织,粉红色,然后再之下,便是十来根手臂般粗细、三两米长度的章鱼触角,柔软如缎。
这两种根本就不能够搭配在一起的器官,有那细腻的软体组织连接在一起,上面有好多血丝挂着,以及说不出名字的黏液,而那些触角之上有好多圆环一般的吸盘,附近还有米粒一般密密麻麻的粉红色肉芽,任谁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浮上心头。
闵魔一浮出了池面,露出了十来根游绕滑腻的触角之后,便分出数根,朝着我席卷过来。
因为身在空中,我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刚刚点燃激发的恶魔巫手,准备朝着他的脑壳抓去,便发现腰间骤然一紧,一股软中带硬、硬中又有软的劲力附着在了上面。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呼吸不过来,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上聚集。
再之后,我的双脚也被紧紧缠住,世界一片颠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我被三根触角给死死绞住,朝着血池里面摔去,而旁边的杂毛小道却剑出如电,将飞射而来的袭击给悉数刺回。
轰我浑身一阵温热潮湿,身子就浸入了血池里面,接着重重地砸在了池子底部。
在那等危急的时刻,我根本摸不清楚这池水有多深,也不敢睁开眼睛来瞧看,但觉得腰间那沉重的压力几乎将我整个人的骨头,给弄松散。然而这当然只是一种错觉,修炼了三年时间的十二法门,我的身体比起寻常人来说,其实已经非常坚固了,这样力度的紧箍对我来说,只能算是刚刚好。
然而我被沉溺入血池之中后,闵魔似乎并没有让我出来透一口气的想法,他的下盘不断移动,似乎在跟杂毛小道、以及其他人对抗,而那三根触角,却死死地将我往池子底下压着,试图将我给溺死于此。
在沉浸入池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就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然而很快我便知道我并没有这般脆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小腹中生出,让沉浸在水中的我变得没有那么难受,气从无中生有,将我几近枯竭的肺部变得舒畅。
我开始蓄力,几秒钟之后,大喝一声:“统!”
大股的气泡从口中冒出,内外宇宙共鸣,绝境中反涌出无数斗志,那将我箍得几乎晕过去的触角开始绷不住,上面的吸盘和肉芽不断蠕动,开始朝着四周扩散,以缓解我身体给它带来的张力。
我没有睁开眼睛,然而炁场感应却一刻都没有停止,不断地扫量着身周的力量。这血池中并没有之前那个大厅那种恐怖的触感隔绝,有温度,有湿度,也有流动的水和块状的人肉、器官以及其他让人毛骨悚然的零件、杂碎,而我也终于能够毫无阻碍地操纵到自己的身体,将已经攀至极限的恶魔巫手翻转,抓住那有着无数肉芽的滑腻触手,使劲儿一捏。
下身化为了章鱼魔体,此刻的闵魔真正成就了他此刻的名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恶魔。我心中欢喜,他身上必然就会有着黑暗的力量,那么我的恶魔巫手便能够克制于他。
果然,当我的双手接触到缠在我腰间的那一条触手时,顿时就是一阵痉挛,下意识地抽搐,接着我腰间那股绞杀的力量开始消退。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唯有靠着炁场感应一切,知道自己的恶魔巫手有效,便紧紧抓住那条触角,便开始持续不断地施加压力。
然而我的对手并不是一个光挨打不还手的老实孩子,他可是闵魔,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虽然他或许不怎么适应此刻的魔体,毕竟光触角都有这么多条,并不是习惯了两条腿走路的普通人类所能够短暂时间接受的。不过他想让我死,方法却是千百种,就在我偷偷摸摸掐触角的时候,感觉到身子又是一阵腾空,人便终于飞出了血池,我还没有贪婪地呼吸一口空气,但听“呼”的一声,身子就重重朝着池子边缘砸去。
那水池的边缘,是用正经的花岗岩石修砌,而且用的是自己人,绝对没有普通装修公司那般偷工减料,我倘若要是撞上了,以这般迅猛的速度,估计除了屁股之外,基本上妥妥的重伤无疑。
或者一滩烂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子一片清凉,往下的去势也陡然一滞。
我睁开眼来,但见朵朵出现在了我的前方,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双手交叉,拇指反扣,尾指朝上接着她精致的小脸突然鼓得如同苹果圆,口中一声低喝:“讷铭……”此话为藏语,接着从她柔嫩的小手出现了黑色的光芒。
这光芒迅速蔓延到了那条缠在我腰间的触手之上,接着我听到“噼里啪啦”一声响动,如同电击一般。
朵朵单手托住了我的身子,腰间的那触手无力,软软垂下去,然而我双脚脚踝上面的触角,力道却依然凶猛,使劲儿一甩,想着把我往那池子之中拖下去,然而朵朵却不愿,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往回拖去。
诡异的情形出现了,朵朵和闵魔,或者说是闵魔的触手,将我作为了战场,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闵魔下盘的触角力量十分巨大,然而朵朵却也不惧,火娃当日给我服用的尸丹如同石沉大海,一去无音讯,我也根本察觉不到,别人也是,唯有朵朵和鬼妖婆婆,方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如同夜晚的太阳,虽然看不到,却依然散发着蓬勃的热力,滋润着朵朵,使得她仿佛生出无穷的力量,与之对拔。
这两股力量对抗,只可惜苦了夹在中间的我,顿时间骨头咔咔响动,倘若不是勤练固体,妥妥的五马分尸。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如同那触角一般的东西出现了,是肥虫子控制的有角游蛇,或者说是条蛟,它一口要在了我足部的触角上面,然后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朝着那边蔓延而去。
我听到一声怒吼,空间震荡,仿佛耳边有炸雷在轰鸣,嗡嗡嗡,使得我颅腔的压力陡增,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当知觉回复之时,我感觉自己的双手触摸到了实质的地面,这种脚踏实地的美好感觉让我欣喜若狂,睁开眼睛来一瞧,但见自己身处于池子边上,而在我旁边,已经跌倒了几个人。
这些都是闵魔门徒,不知死活,也不知道是被谁下的手。
战场瞬息万变,我不敢有半点懈怠,四下一望,但见闵魔出水之后,他的徒弟们都退守到了池子东边的通道处,任由闵魔战杂毛小道,以及跟上来的小妖、雪瑞和吉娃娃,至于虎皮猫大人,它被朵朵甩在了对面的地上,躺在血泊中,破口大骂。
当然他肯定是不敢骂朵朵的,于是闵魔的徒弟们就中了枪,各种尖酸刻薄的骂声齐出,让人听了,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头肥母鸡身上的羽毛给全部扒光,然后裹上淀粉和面包糠,扔进油锅里炸至焦黄鸡肉味,嘎嘣脆!
然而能够被闵魔看上的门徒自然都不是蠢货,都知道这头肥硕的鸟儿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冲上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战场。我见杂毛小道手持鬼剑,正在被闵魔那游蛇般的繁复触角,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而雪瑞在旁边的伺机而动,也颇为被动。
一伙人上前围攻,结果反倒是被浑身黑烟滚滚的闵魔打得伤的伤,跑的跑,没了脾气。
我心中焦急,然而也不敢慌,将腹中的力量运转到了极致,这才如同炸弹一般,朝着背对着我的闵魔扑去。
虽然根本顾及不到,但依然还是有着几根触角鞭甩而来,此刻的我早有准备,分筋错骨,恶魔巫手将其重重拨开,然后以子弹的速度冲到闵魔身前,抬手便拍。
我这蕴积了一声潜能的掌力,疯魔起来,便是连烈阳真人茅同真也抵挡不住,然而闵魔甚至都没有回头,而是直接甩回来一巴掌,与我对拼上。我贯足力量的一掌,仿佛拍在了一堵厚重的墙上,力量根本就喷发不出去,反而折扣回来,让我的气息翻腾,顿时就一口血箭喷出,射在了他的头顶。
我这血箭本来只是受伤之后的应激反应,然而正在与杂毛小道、雪瑞、小妖全力拼斗的闵魔一被浇中,突然脸上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大声叫道:“巫咸遗脉?怎么可能,你身上的血,怎么会有巫咸遗脉的精神印记?天啊……”
他下盘那十来根支撑其直立行走的触角开始变得紊乱,不断地痉挛抽动,使得本来如同魔王返世的他,像一个恐怖片里面的小丑鬼怪。
我捂着嘴边的鲜血,也疑惑了:“巫咸遗脉?说的可是怒山峡谷中的那具绿毛僵尸?”
第三十五章 败势初成
我隐约地记得我们在怒江集训营山谷试炼中所遇到的那头深潭僵尸,它那丑恶的形象,便是巫咸遗族。传说中的巫咸遗族,那可是上古遗民,真正大神通时代所留下的传说物种,到了我们这末法时代,自然是见闻不得的,所以这个词眼我都已经早就忘记,不过听到闵魔这惊恐的呼喊,我便又幽幽想了起来。
然而我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其余人等,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凶煞如同恶魔返世的家伙为何会在鲜血浇头之后,就变得如同那醉酒的大汉,歪歪扭扭,失去了平衡。
不过杂毛小道的战斗意识极佳,他哪里会管这些缘由,但见闵魔此番状态一显,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手中的鬼剑荡出一大蓬的金色剑花,然后朝着踉跄跌入池中的闵魔罩去;至于雪瑞,她的反应更快,身具天眼的她有着料敌于先的绝佳天赋,早一步抢先冲到了池子边缘,然后一抖手,一把黑色粉末洒下,隐没于池水当中。
没有几秒钟,那些本来翻腾着肉块的血水,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吞噬着周边的所有肉块和器官,不一会儿,小半平方,均是白茫茫的一片虫子翻腾。
我学过十二法门,通晓目前出现的大部分蛊毒,瞧见雪瑞这东西,应该是蚂蝗蛊。
何为白蚂蝗蛊?此物最早出现于西川彝族,取一只生于重阳的公鸡,剖开放在池塘蚂蟥最多的地方,蚂蟥就会自动集中在鸡身上来(以身扁而黑黄色者为佳),当这鸡给吞噬干净之后,将蚂蟥收集起来,晒干研末,并且加上血乌、鸡蛋壳、人耳屎等物,置于五瘟神像之前日日祭奠,小心参拜,至第二年的九月重阳日,便可取之,将这粉末至于饭食中,可百虫钻心,万虫吞噬。
而倘若将其至于水中,则能够自我繁衍,取食水中的荤物此制法我其实也知道,不过因为对我这蛊师身份一直不是很在意,而且从未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些事情,故而我从未展现过。
瞧到这白茫茫的一片,我知道雪瑞用的这粉末,比之我所知道的蚂蝗蛊,还要恐怖许多。
想来这东西,应该是她第二个便宜师父送给她防身的吧,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般神奇的效用?
战斗依然在继续,池子中被雪瑞下了这般诡异的蛊毒,此刻的闵魔虽然并不是人类,然而身具这十几根触角的他依然还是血肉之躯,似乎也有所忌讳,所以并不再朝着池边退开,而是与我们再次拼来。不过这一番拼斗比起之前来,闵魔似乎虚弱了许多先前还像是在逗弄我们,此刻却能够下黑手的,那便下黑手,急功近利,似乎想着赶紧逮着一个人就弄死,免得遗祸不断。
与此同时,那些一直保持着酱油态度的闵魔门徒终于瞧见了自己师父并不占上风,为了表现自己,纷纷冲了上来,与我们纠缠,试图帮助自己的师父将我们给制服。
闵魔被我鲜血喷头之后,身体协调性似乎变得错乱,速度也缓慢许多,不过他并没有立刻丧失清醒,一边避开了杂毛小道、雪瑞、小妖朵朵的全力围攻,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徒弟围攻而上。
这个形如章鱼的古怪老人嘎嘎直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得如此怪异:“巫咸精血那又怎么样?这个末法世界上早已经没有当年那一人打遍天下的美好日子,现在我们拼的是人力,是财力,是综合素质,尽管我被你这个可恶的小子给针对了,那有怎样?我的徒弟们,个个都是好本事,一拥而上,还怕你们能够翻出天来不成?”
他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至少当大猛子、王珊情和黑白无常等人一齐冲上来的时候,我们先前那如虹的气势顿时一滞,被阻隔了,层层围攻之下,离闵魔越来越远,根本就逼近不得。
因为闵魔所忌讳的那巫咸精血就在我的身上,所以我这里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即使我脱胎换骨,比以前已经是厉害了很多,然而面对这样悍不畏死的围攻,依然还是感到有一些吃力,没有几个回合,虽然我拍飞了两个家伙,但是左腿上面,又添一道伤痕。
伤口痛裂,猝不及防之下我就跪倒在地,倘若不是小妖朵朵救援及时,说不得我已经死在了乱刀之下。
我翻爬起来,看到小妖朵朵那鄙视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有点儿冤。
其实这也并不是我太菜了,而是因为我们的对手,个个都是气血行于周身的修行者,而且纵横南方,实力都差不多,比我或许还差一些,然而架不住人多啊,单打独斗我或许还能够集中精神拼斗,而这般混战加围攻,横空而出的腿脚和武器,让人应接不暇,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唯有挡挡挡,接着伺机反击,而且还要留着余力,防止全力攻击一个人的时候,却被背后捅来的刀子给伤了。
大家的差距并不大,所比的不过就是速度、力量以及必胜的心理。
战斗依然还在继续,这时战场又多出了一位高手,身形利落,飞纵而起,朝着王珊情等人扑去,手骨虚张,如鹰爪,呼呼的风声。这个人是在铁门之后与中邪之后的罗喆、老沈激斗的姜钟锡大师,他此番的出现,定然是因为闵魔自身危机,顾不得分神他处,所以才会瞅了空挡,朝着这边冲来。
他一出现,便盯着王珊情那里冲过去。
之所以会如此,大概是因为老爷子在记恨之前身陷无欲天魔肉菩萨阵中的遭遇,才会显得如此不淡定,招招凶狠至极,与他对待罗喆、老沈这些人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对立面。
然而王珊情又岂是那么好惹的?但见她双手一挥,立刻有如烟一般的绸缎出现,朝着姜钟锡大师卷去。那绸缎看似温柔,然而老爷子人老成精,鼻子灵得很,知道这里面定有蹊跷,回身一躲,但见绸缎甩在了他身前的地上,顿时间黑雾缭绕,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面一个深坑。
王珊情入行并不久,在此之前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女而已。她能够如此厉害棘手,倘若说她天资卓越,生而不凡,我基本不信,然而见她手上的这如烟绸带,顶端厉害的法器一件,我便知道,这个女人应该也如李腾飞一般,是用丹药、邪法和资源堆积出来的佼佼者。
混战一起,谁也顾不得谁,我也仅仅只是抽空瞧了几眼,便被大猛子给缠上了。
这个男人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仅仅时隔不到半会儿,又开始变身了,身体膨胀得如同巨人,手上面的力道让人畏惧,然而在我与大猛子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小妖从侧里冲出,一双小拳头组攥得紧紧,朝着大猛子打去。
狂化之后的大猛子身上黑雾缭绕,哪里会将这个少女模样的小女孩放在眼里,沙钵大的拳头掼下来,几乎有小妖半个脑袋大。
然而小妖很轻松地挡住了大猛子势若万钧的一拳,平托起,朝着我大声吩咐道:“擒贼先擒王,你快去帮萧叔叔缠住闵魔,不可让他逃脱,不然那个家伙倘若将臭屁猫封锁隔绝出来的法阵开启,只怕我们都跑不掉!”
她见我的鲜血可以抑制闵魔,便出言说起,而我虽然心中慌乱,并不知道面对着这样恐怖的闵魔,我是否能够战而胜之,然而听到那被虎皮猫大人压制的绝对黑暗领域还有重启的可能,顿时就一股恐惧的气息冲到了头顶,任由小妖接过了大猛子和旁边两人的凌厉攻击,一个急步前冲,朝着旁观的闵魔冲去。
此刻的闵魔并没有动手了,而是从口中呜呜地吹着让人听不懂的号子,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缓冲,他终于走出了被我血泼的痛苦,只是还在喘着粗气,除了三四根触角撑地保持平衡之外,其余的触角都在无意识地摆动着。
三个门徒正在闵魔前面与在杂毛小道激战,老萧有着与我同样的想法,认为将闵魔给压制住,基本上这一波追杀也即将结束,故而剑锋凌厉许多,三四个照面,左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另外两个见到杂毛小道如此凶狠,不由得下了一大跳,稍微露出了一点儿空隙,就被我给瞅中了,急冲而去。
我一下子就冲到了隔岸观火的闵魔身前,点燃恶魔巫手,去抓这个满是章鱼触角的真实恶魔。
闵魔冷笑,三两下便将我给打得溃不成军,胸中翻腾,感觉一股气息憋在胸中,吐不出去。我灵机一动,深呼吸,然后要了一下舌尖,将从身体里郁积的淤血给全数逼出来,一口朝着闵魔射去。
本来嗜血的闵魔见到这血就恐惧,往着深潭靠近,其中的一条触角往水面轻触,一股看不见的光波蔓延,那些蜈蚣蛊都散到了角落去。
闵魔往水里面一跳,杂毛小道看着水池中的波纹,大叫不好,说这池子地下有通道。
他扭头瞧向了我,喊小毒物,带上天吴珠,赶紧追上他!
我一抹胸口藏着的天吴珠,不由愣住了神:哎呀,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放哪儿了?
第三十六章 水中剧斗,斗转星移
正犹豫间,一道倩影从我身后冲出来,拉着我的手,就朝着池子中冲过去。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小妖,只见这小狐媚子的右手处暗扣着一颗灰扑扑的珠子,可不就是天吴珠?
我还来不及想明白小妖是何时从我怀里偷走的这东西,便感觉周身一沉,已然浸入了这腥臭的血水中去。一入水中,我便感觉有东西朝我甩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却是一个腐烂得不成样子的人头。
这玩意势大力沉,我单手接住,整个人的身子却在往后退去。好几步,我才稳住身形,定眼看去,只见小妖将天吴珠塞在我的怀里,然后咬着牙,一副不甘愿的模样,冲进了天吴珠的范围之外。我知道小妖这是准备拦截住闵魔逃遁,但是想到闵魔先前散发出来的那种恐怖气势,心中就焦急得很,没有底,驱动天吴珠朝前游去。
没走几米,我便看到小妖正在和闵魔战斗,重回血池中的闵魔全然不复岸上的颓势,腰身下盘的那些肉色触角不断飞舞,像极了章鱼,个个如同森蚺出洞,全方位360度无死角地袭来,将小妖朵朵小小的身子给围了一遍。
然而小妖朵朵既然有胆敢追来,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她手中拿着一根黄白相间的绳子,不断地抽打,每一根飞袭而来的触角都被这绳子抽中,绳端之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使得这触角一触即收,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这黄白相间的绳子便是杂毛小道在那九尾缚妖索之上添加了剑脊鳄龙最具韧性的一根粗筋,编织而成。细小的龙筋之上,被杂毛小道用微雕技术,刻上了密密麻麻如同小点儿一般的符文,威力自然不错,我曾经被追着做过试验品,但是抵死不从,使得这闵魔倒是享受了这绳子的第一次。
有了九尾缚妖索在手的小妖朵朵,颇有一种女王风范,然而她面前的可是跺一跺脚,整个南方省的地下世界都要颤抖的闵魔,这个老家伙有着与自己名气相符的绝顶实力,见面前这个小妖精如同刺猬一般,颇为难缠,于是单手举起来,一股黑乎乎的光芒裹挟着池水,朝着小妖整个人压去。
巨大的压力让身手灵活的小妖行动变得迟缓,每一个动作都会耗尽力气。优势不再,小妖脸上显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咬着牙,朝前硬顶上去。瞧见这情形,我果断冲到小妖身边,将左手捂在胸口,驱动天吴珠这天吴珠又名避水珠,江河湖海,再大的压强在它面前,也只是浮云而已,所以在我接近小妖的那一瞬间,水压一扫而空。
瞧见我们再次袭来,本来准备深潜入那池底,驱动法阵的闵魔不由气得暴跳如雷,大声怒骂道:“黄口小儿,居然敢仗着自己身上的法器,如此欺我,今朝倘若不将你们这些扑街仔全部弄死,我闵鸿这辈子的名字,那就倒着写!”
我忍不住笑了,这闵魔看着浑身恐怖如同恶魔,然而语气里面却还有着一些小可爱。
不过我虽然笑,但也瞧出了此魔所说的话语是认真的,不敢怠慢,掏出随身的小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朝着胳膊就抹了一下。这刀子是我们离开西藏的时候,我那小徒弟莫赤偷偷塞给我留作纪念的藏刀,十分锋利,我平日里也就拿来削削水果,故而并不曾说,此刻一刀抹下,那口子先是自我保护地收缩一下,然后有鲜血渗出来。
不一会儿,我身周一米处,皆是这血液笼罩。
这血液虽然稀释,然而却很管用,当我靠近闵魔之时,他哇啦哇啦一声叫唤,好似硫酸泼了脸,难过得很,那稳固凝结的身形就有些涣散,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当时的场面十分搞笑,一个凶猛如同返世魔王的怪物在奔逃,而另外一个根本不能与之抗衡的家伙,则在一边给自己放血,一边飞蛾扑火,将怪物赶得连连后退。
然而闵魔既然能够成就十二魔星的地位,即使是重伤在身,此刻又变成了这般模样,也不是我所能够比肩的,就在我追了闵魔十来秒,突然一道黑影冲到我的面前来,当头就是一抓。处于战斗中的我,意识十分强烈,果断后撤一些避开,然后伸手一个劈砍,正好击中了来袭之人,却见竟然是小鬼闹闹。
此刻的闹闹比起先前来说,又有更大的不同,它的浑身长满刚毛,如同白线蚓一般呈棍棒状,头颅硕大无匹,根本不似人类,那一双眼睛里面所装载的邪恶,让人透不过气来。没有人知道小鬼闹闹为何会变得如此凶猛,当我一把抓在它胸口的时候,它的嘴巴立刻张开,上面有着昆虫一般的口气以及米粒细小的密齿,不合常理地朝着我的手背咬来;与此同时,它剧烈地挣扎着,力度之强烈,几乎将我的手骨给震松散。
坦白的说,此刻的小鬼闹闹,根本就不是鬼体,似乎已经进化成了另外一种恐怖的生物难道这就是采用邪法,运用生辰八字和五行要术,通过精心安排和培育,让死亡变成一种进化么?
我不得而知,只感觉到倘若自己的手背被这么一咬,恐怕半只手都要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匆忙间我换了一边手,抓住闹闹的身背,避开了它的一咬。这小东西拥有着巨大的力量,一咬不成,拼命挣扎,而且还有一股阴邪力量,通过我与它接触的地方蔓延而来,让我心慌意乱,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的酥麻。
然而越是如此,我心中反而越加地生出不屈意志,想着非要将这货给超度了,免得让它遗祸人间,让自己真正的灵魂不得安息。
此事一想,我立刻运用起小腹之中的那股磅礴力量,将其转换为恶魔巫手所需要的能量,左手阴寒如冰,右手灼热似火,两者一激发,本来被那小鬼闹闹带得四处踉跄的我终于稳住了身形,感觉到这个小东西身上的力量开始幻灭,逐渐减消。然而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将小鬼闹闹给湮灭灵体的时候,突然池中一股震动,闵魔愤怒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不可!”
如此话音一落,池子里顿时就有滔天巨浪一般的压力,朝着我拥挤而来。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暗觉不妙,小鬼闹闹刚才这么一插手,给了闵魔充分的时间,他定然是已经将虎皮猫大人钉住这片区域发阵驱动的布置给破坏了,使得这恐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让我根本就立不住脚。一股虚无的力量从池子深处注入了小鬼闹闹的身体里,突然间,它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和敏捷,如同滑腻的泥鳅,一下子就滑出了我的掌控,然后双手交叠,朝着我身前一米处击来。
我感受到了恐怖的水流之力极大在我的身体上,即使有着天吴珠的缓冲,我还是腾身而起,朝着身后摔去。
然而这并不算完,四五条滑腻的触角缠上了我的脖子、腰和大腿处,死死箍着,然后往着池子底下拖去。至于我的双手,因为有着恶魔巫手的力量附着,反倒是没有遇上什么束缚。附在我身体之上的触角,那些本来柔软的米粒肉芽陡然变异,化作了尖锐的骨刺,扎在我的身上,疼痛感被瞬间放大,疼得我哇哇直叫唤。
然而即便是如此,身体越疼痛,我的精神却是越加清醒,知道今朝倘若是让闵魔逃走,或者将阵法驱动,我们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个结局,我不由得强打精神,往怀里一掏,摸出震镜来。
此时的我们已经没有在那血池之中,而是通过血池地下的通道,不知道被拖到了哪里去。当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小妖也惟有拉着我的衣角,方才没有被甩脱。水道狭窄,宽不过一米五,倘若不是小妖朵朵在给我把持平衡,这么高的速度,只怕我早已经撞死在了水道的石壁上。
情形危急,震镜在手,虽然不知道闵魔会不会中招,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一声大喊:“无量天尊!”
话音一落,蓝光骤起,前面正在飞速游动的闵魔身形突然一滞,不再前行,而我也顺着这惯性,毅然抱住了这个家伙干瘦的上半身,顾不得他浑身的血污碎肉,头脑一热,张口就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当时的我根本就想不出什么招式来了,高速之后的脑子有些迟钝,就想着弄死这个家伙。
然而当干牛筋一般韧劲儿的口感反射到我的脑海之时,我才发现我怀里面的这一位,可是一个真正的怪物和魔头,他咬我还差不多呢?当我想起运用自己的恶魔巫手,消磨闵魔身上的魔性之时,他嘿然笑了,将我的震镜一把夺过来,然后揪着我的脖子,狞笑道:“小子,既然到了这里,就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他伸手一划,左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空洞,然后将我往前一推,我的意识顿时短暂地昏迷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剧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贯通了,而全身,则被固定在了一个悬空的地方,晃荡不休。
第三十七章 混沌万棺阵 为@ dxwtyz 加更
平躺身子的我,耳中一片平静,刚才那种血液都在燃烧的热血和激动,已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我深呼吸,让自己的肺中充满氧气。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了,空气稀薄,仿佛置身于一个狭窄而封闭的区域里。动了一动,身体上面传来的剧痛让我的脑海里基本都被痛觉反射弧给占据,不能思考。
我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只怕我此刻是被闵魔那个家伙开启了法阵,送入了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才会如此只是我身处的这个地方,莫非就是我们之前解救张静茹所遇到的那个悬棺?从我现在所面临的种种情况来看,我几乎肯定如此。
我还没有从先前那激烈的战斗中回复过来,上一秒还在热血拼斗,而下一秒,却出现在了此处,四肢被钉住,锁在了悬棺中动弹不得。
这种情形古怪之极,让我心中生寒。
我又想起了小妖,刚才在水道里面,她好像一直跟着我,此刻有没有一同过来呢?
我浑身都动弹不得,一阵剧痛,唯有用比蚊子粗上一点点的声音喊道:“小妖,小妖,你在么?”
我连续呼喊几声,均无回应,这种死一样的寂静让我心中难受,心情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去,感觉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在消沉几分钟之后,我突然咬了一下舌尖,骤然清醒我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颓丧呢?我还是那个遇事不气馁、至死不放弃的陆左么?
我也不敢仔细想,失血的虚弱让我意识活动变得极为缓慢,我快速地念动了几遍九字真言,然后在脑海里观想着“内狮子印”的法门,然后口中低喝一声“洽”!
此言一出,其中蕴涵“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之意,立刻弥漫了我的全身,有无端的意志和力量,充斥在我的身体和精神中来。
当神台回复一片清明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身处的这“悬棺”之中,有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它笼罩了这空间里的全部,让里面的人,无法跟外界交流探索,而且试图操控我的情绪,进而将我的意识吞噬。
它并不激进,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故而难以发觉。
这也就是我之所以会如此颓丧的主要原因,知晓了这一切之后,四肢被钉、全身都无法动弹的我开始凝练起了意识来。
平日里有手有脚,我即使能够分神化念,也集中不得精神,此刻却是死地求生,我唯有高度集中精力,才能够与这股气息作斗争。精神世界的斗争,与身躯所具备的力量完全无关,比的唯有意志,让自己强大的自信和必赢的精神,以及可以扛过一切精神冲击的不败信念崛起,咬着牙包谷,拼命死顶。
我无法述说当时的情形,时间仿佛亿万年,而现实却仅仅只是弹指一瞬间,当我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那股气息终于淡了下去,消失不见。
我快速思索着自救的法门,很快,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闭上眼睛,开始试图与肥虫子建立沟通,观想起它的世界,并将它引导至我的这里来。
这个方法我其实也是有一些忐忑,毕竟身处于这诡异的大阵之中,意识的阻断也是常有的事情,倘若我联络不上肥虫子,只怕就要在这里流着血,默默等待死亡了。不过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因为我和肥虫子一命两体,这种交流似乎能够跨越空间,故而在观想不一会儿之后,我便联络上了肥虫子。
这家伙依然是寄居在那条有角小蛟的身体里,视野中一片血肉,很快,我将自己的处境与它做了沟通。肥虫子听闻,一秒钟也不停顿,身子一弓,驱动着有角小蛟就顺着我的意识方向飞来。
它过了几处房间,终于来到一扇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没有什么孔洞可供出入。
肥虫子周旋好一会儿,焦急的它终于决定放弃那条有角小蛟的身体,几口将这小蛟的脑部给啃了个精光,然后飞出来,顺着石门的间隙顺了进来。我感觉到肥虫子已经离我不远了,于是切断与它的联系,让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开始了深呼吸,将肺里面的废气缓慢吐出来,一点点,一点点……
过了不到一分钟,黑暗的空间里面多了一点儿光,我死死地盯着这道光,发现它是从肥虫子身上所自然散发出来的,有一种让人心宁镇定的效果。
这个小家伙的出现终于让我平静下来,借着光亮瞧头顶,发现我确实就是在一樽悬棺之中,在头顶的盖子上面,用古朴高超的手法描绘着三头六臂、怒目狰狞的神像。这玩意是大黑天,邪灵教所崇拜敬仰的恐怖邪神,据说能够毁灭世界、有诞生万物的存在。
与我正面相对的,就是它的脸,我盯着它的眼睛仔细瞧,感觉上面闪耀着光芒,栩栩如生,似乎正在俯瞰着我一般,有无边的神力蔓延着。
肥虫子甫一出现,周身立刻有那丝线一般的氤氲出现。
这些光芒如同实质,开始将我的身体给缠绕住,特别是我那被木钉钉住的四肢伤口,更是如同蚕茧一般,给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绝对的宁静中,除了心跳和呼吸之外,我还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响声,稍微一抬头,才感觉到锁在我的脖子、腰间以及脚踝处的固定套圈,已经被肥虫子给解开来。
金色的光芒温暖如冬日太阳,在这暗淡的金光蔓延下,棺材顶上的那大黑天神像渐渐淡去,竟然消失不见了,而我身体内的疼痛也开始缓慢减低,从让人疯狂尖叫的程度,渐渐地变得让人可以接受。
而就在这和缓的节奏中,我感觉钉在四肢的木钉陡然一松,被肥虫子给取了出来,血肉与空气接触,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出现,倘若不是强忍住,我都怕自己叫出声来。
肥虫子消失了,它钻入了我的体内,但是身体表面上的暗金光线依然还在伤口处缠绕。
我深呼吸,感觉到有一丝力量又重新涌回了我的身体里,虽然疼痛仍在,全身各处的伤痕依旧,不过比之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悬棺的盖子已经被肥虫子给撬开,我将其推开,露出一道口子来,然后坐直身子,四处张望,但见此处是一个巨大的石厅,看不到边,而在我视野中的,是密密麻麻的悬棺,几十樽、上百樽,或者更多,一眼根本就打量不完。
它们全部都如同我身处的悬棺一样,凭空悬挂着,离地一米香樟木、黑色山漆,还有每樽悬棺上面那一盏幽暗如豆的长明灯,都将整个气氛渲染得阴森恐怖,仿佛不似人间。
我愣愣地盯着这地方,足足有半分钟,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只见西面的一扇巨大石门,开始缓缓移动有人来了,而且不知是敌是友。
我心生警戒,以我目前的状况,朋友还好,倘若是敌人,只怕我是会有危险的。快速思索一下,我勉力站起身,摔下地来,又咬着牙将棺材盖拉平,然后朝着一处承重柱的后面躲去。当我刚刚藏好身子,便听到有脚步声从西边传来,而石门则被重重锁上了。
我惊魂未定,心中非常压抑,似乎有什么事情遗漏了一般。
我四处张望一下,又瞧到了我刚才跳出来的棺柩,心中剧震所有的悬棺顶上,都有一盏幽暗如豆的长明灯,将这大厅照得昏黄通透,唯独我刚刚出来的那一处,没有。
然而脚步声渐近,根本来不及去点燃,我已经听到有谈话声传来,于是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竖着耳朵听。
来人有三个,其中有一个人声音最大,尖锐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怎么办?大师兄竟然被那个茅山来的杂毛小道,给一剑捅死了!师父从万骨蚀化登仙池中遁走,外面的大阵又面临陈老魔率众攻击,小师妹,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
一声寒意凛然的声音响起:“慌什么?这大阵乃师父精心布置,专门针对陈老魔而为,岂能是那么好破解的?再说了,即使被攻陷那又怎样?有师父在,你还怕什么,天塌下来,都有他老人家顶着呢。”
这声音是王珊情,这个女人在外人和闵魔面前,娇柔百媚生,而在私底下,却如冰块般寒冷。
我伸直腿,努力地回复力量,突然听到一直没有见的小澜出声说道:“情姐,闵魔大人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到底还是不是人类啊?”
小澜的话语让王珊情语气更加阴沉了:“张君澜,你好好做你的事便是了,问多了,你妈和你弟弟就会更加危险。师父他老人家不过就是为了快速恢复实力,好在小佛爷的计划中出一把力,才会如此,等到了新世界,他便是神了,这话你以后休得再提,倘若被师父听到了,你就真完了你,张小黑,赶紧去查看一下混沌万棺阵上面,看看娜樽的长明灯最亮!师父刚刚传来消息,说那个陆左被他弄到了这里,将他制住,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和陈老魔谈一谈条件了呢!”
第三十八章 小澜身死,举手立杀
“好的,小师妹!”
有人恭声说道,脚步声渐远,估计是从这巨大的石厅边缘,开始盘查起来。
我看了一眼离我不远的那樽熄灭灯盏的棺柩,然后捏了捏拳头,虽然肥虫子在我体内不停地为我修复,然而它毕竟不能够让我马上就活蹦乱跳起来,那四根桃木钉打出体内,基本上我能够正常行走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倘若与人拼斗起来,恐怕不出十秒钟,我就真正跪了。
王珊情和小澜在我藏身之处的六七米处站定,两人依旧在讨论着一些话,从她们的交谈中,我能够感觉到,小澜应该并不是邪灵教成员,至少不是正式成员,想来她可能是有把柄掌握在邪灵教手上,在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柔弱女子的她也没有办法,唯有按着邪灵教的指令行事虽然她未必会喜欢这么做。
相比起良心未泯的小澜,王珊情的心完全就是那灶台的黑色锅底一般。
这个女人能够在加入邪灵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闵魔面前的红人,地位比同门兄弟高上许多,其心机和手段,都远远超出了她的同龄人,阴狠毒辣得很。她告诉小澜,说别看陈老魔带着宗教局的人赶了过来,准备将她们一锅端,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师父的掌控之中。
她自信地表示:陈老魔此番前来,必然是有来无回,性命定然要交待在这里了。
小澜问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王珊情笑而不语,不作回答,只说过了今天,所有的一切自然都会见分晓了。小澜迟疑了一阵,谈及她的身份,既然都已经被曝光了,而陆左、萧克明又都被困于阵中,她的任务是不是就已经结束了,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了呢?
王珊情哈哈大笑,说既入我门,怎么可以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呢?上面自然还会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你的,倘若做得足够优秀,到时候你弟弟,以及你的家人都会过上好日子,而且完全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
我忍不住从角落的承重墙探出头来,瞧了前面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能够看到小澜洁白莹亮的小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绝望的面容,咬着牙,似乎十分不满。而王珊情则根本没有在意小澜的看法,朝着远处的一个壮汉喊道:“张小黑,怎么样,找到没有?”
张小黑回答及时没有,王珊情就颇有些不满意了,埋怨道:“快点啊,师兄弟们都在拖延那个厉害的道人呢,你若不行,我把你派过去抵挡作战便是了!”
她这话说得骄纵,我以为那个长相粗豪的张小黑会反驳一二,没想到他脸上虽然露出了羞恼的神色,但是并没有发作,而是开始加速寻找起来。王珊情继续对小澜说道:“刚才师父传信给我,说陆左已经被他囚困于此,让我过这里来将其带出,到时候就可与阵外的陈老魔谈条件,将其诱入阵中,一举捕杀了!”
小澜诧异,说以陈老魔那等的城府和见识,他怎么可能会上当?
王珊情笑了,说不一定哦,陈老魔对待你这两个老板的感情一向很好那个家伙理智的时候,就如同一块冰冷坚硬的生铁,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然而一旦意气用事,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不过说起来,陆左和萧克明也当得起陈老魔的高看和栽培,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现在居然会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将我师父逼得如此狼狈,只有到了水池深处,才将其转移至此师父他老人家发给你的锦囊记得带好,可防蛊虫,免得一会儿,反倒被他给阴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张小黑一声大喊:“小师妹,你看这是什么?”
张小黑惊讶的大叫打断了王珊情和小澜的对话,我看到有一道黑影从我的身边飞过,从三点式换成一身劲装的王珊情站在我刚才受困的悬棺之下,盯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脸色阴郁地说道:“每一樽棺柩之上都有一盏灯,它代表着布置在棺柩里面的阵法和灵体存在。而这里没有……难道那个家伙就在里面?”
她的脑海迅速展开了联想,过一回儿,转头瞧向了围上来的张小黑,下巴一抬,缓慢说道:“你,打开来瞧一瞧!”
这个张小黑不敢违背王珊情的指令,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上那把黑色军刺。
他之前也见识过我的本事,不由得有些忐忑。不过害归贵害怕,他还是一个心理稳定的男人,将军刺轻轻插入棺材盖子与主体之间的缝隙,缓缓推开来,伸头往里面一瞧,脸色勃然而变。王珊情并算不高,瞧不见,忙问怎么了?
张小黑伸出手,在里面一阵掏弄,竟然摸出了两根带血的桃木刺来。瞧见这东西,王珊情的目光开始往四周扫瞄:“显然,他进来了,不过独自逃离了,这里出口只有一处,而我们又来得这么快,他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他还在里面,搜!”
她说完这话,没有再袖手旁观,而是带头开始四处搜查起来,一边看,她还一边拿出一个古怪的蛐蛐笼,朝着里面嘀咕,似乎是在通过这东西与其他人通讯,找寻援手。
我浑身疼痛,伤口虽然均已结痂,但是四肢都使不上力,一捏拳头,便疼得厉害,即使有肥虫子在也不怎么管用。我藏身的这处承重柱平时也说得上隐秘,但倘若真的有心找寻,它反而成为了最有嫌疑的所在,我惟有强忍着疼痛,将身子往里面挪动。
然而我刚刚移动了一个身位,一双美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心中狂跳,木然地抬起头来,正好与小澜那诧异的目光对视上。
小澜猛一瞧见,脸上竟然有比我还要浓重的惊慌,张了张樱唇,但是没有声音出来。
我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反而坦然了,平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面前这个“前下属”。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小澜收回了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王珊情的问话:“小澜,你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哦……没,没有!”做过这么长时间卧底的小澜,心理素质自然也是极好的,她很快就稳定下来,然后目光越过平坐在承重柱后面的我,视我为无物,与我擦肩而过。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被一种卑微的温暖所包围着。
一瞬间,我突然能够理解小澜的悲哀了一面是自己的亲人,一面又是自己的朋友,她总试图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一方,然而又对另一方心怀愧疚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柔弱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搜查几分钟后,三人又聚集在了悬棺底下,王珊情的表情颇为狰狞,低声咆哮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师父交了这个任务给我,我怎么能够弄砸呢!”
此时的我已经站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这三人身上所携带的东西,是否真的对肥虫子有克制作用,如果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先发制人,将王珊情和张小黑给制伏了?然而当我刚刚想要探头出去的时候,突然就跟一个冰凉的头颅,碰到一块儿。
我定神一瞧我艹,小鬼闹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
小鬼闹闹的出现让小澜之前的努力便成了虚妄,毫无悬念,四肢皆受困的我被这头鬼娃娃一番撕扯,又添无数伤痕,最后倘若不是王珊情下了命令,只怕我已经一命呜呼了。
当小鬼闹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悬空浮起的时候,王珊情走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上面的笑容在这一刻,阳光灿烂,如冬日里的那一米阳光。她并没有先跟我说话,而是扭头看向了小澜,颇有玩味的说道:“小澜,你刚才是真的没有看到么?”
小澜惊恐地摇头,一边后退一边解释道:“我没有,我真没有……”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到王珊情身形一闪,如电,倏然出现在了小澜的面前,当头一拍,印在了小澜的额头之上。小澜浑身一震,接着从她的双眼、鼻子和口中,涌出许多鲜血来,将她清丽秀美的脸容染得尤为恐怖。
她气息一闭,竟然就这般死了过去,生命终结。
王珊情温婉地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着生命的味道,然后吩咐道:“张小黑,将她给放到棺柩里去,师父应该会喜欢这种鲜活的身体!”
张小黑一言不发,将小澜的尸体搀扶了起来,然后朝着我刚才藏身的棺柩走去,而王珊情则蹲下身来,看着浑身累累伤痕的我,笑了笑,说:“老板,你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第三十九章 忆往昔是竹马青梅
骤然听到这个女人喊起“老板”这两个字,我在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06年饰品店刚开张,我和阿根招聘店员的时候,那个穿着白衬衫和一条肥大西装裤、操着一口西川普通话的少女。我想起了那一双月光下溢满井水般的明亮眼睛,还有无数我本来都已经忘记了的岁月。
时间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当日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阴狠毒辣的邪教骨干,而我则成为了一名历尽沧桑的苗疆养蛊人。
我笑了笑,爬起来,背靠着柱子而坐,说是啊,真的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珊情也很感叹,坐在我的对面,瞧着我这一副狼狈模样,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缓缓说道:“老板,你知道么,我曾经很感谢你,是你手把手地将我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儿,带成了饰品店里的业务骨干,记得我超过小美成为饰品店业绩第一的那个月,你给我发了一盒巧克力,我当时就高兴疯了!巧克力好甜,甜得让我想要嫁给你……”
我苦笑,说那巧克力是阿根要送给你的,只不过借由我手而已。
王珊情点点头,说她知道,后来她听阿根说过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如同黑色宝石,美丽极了,让人很难想象她之前还刚刚若无其事地杀了一个人。
王珊情继续说道:“你也许不知道,当我笨拙地跟你开玩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我,我有多么的伤心;你也许不知道,我之所以跟着赵刚那个混蛋,就是因为伤心被你拒绝,出去喝酒,被他夺去了身子;你也许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跟小美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面那发疯的嫉妒,就像长满荒草的田地;你也许不知道,我跟阿根在一起的时候,你那无所谓的祝福和隐约防备,让我整日整日的睡不着,心里面被愤恨所包围……”
我听着王珊情回首往事,静默不语。
坦白的说,我是一个有着自知之明的人,知晓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我”而转动的,所以从来不会强求其事,而我在情感上面又向来都是比较迟钝的,故而并不清楚我和王珊情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感情纠葛。在我眼里,以前的王珊情就只是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下属,而今的王珊情,也只是一个让我恶心的女人。
除此之外,我对她基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所以听她这般说的时候,我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里面的主角,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王珊情见我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寒得几乎能够滴下水来,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汗颜,摸了摸鼻子,说道:“一个人做什么事,不做什么,完全都是由他自己的内心作主导。你之所以做出这些泯灭人性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自己的自私,与我何关?”
我这淡然的话语触动到了她,这个女人如同一头母狮子一样暴跳了起来,揪住我脖子处的衣领,愤怒地咆哮道:“你怎么可以不领情呢?你怎么可以不领情!完全就是你背叛了我,我被你抛弃了,我……我他妈的要杀了你!”
我看到她双手都有着活灵活现的刺青,是九头毒蛇,然后从上面传来了巨大的力量,将我的脖子给死死地掐住,让我的呼吸停止。这个一切都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是如此疯狂,而我的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她身上确实携带了隔离蛊虫的巫符法器,使得肥虫子根本近身不得,但倘若是她主动靠近我,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当她的双手虎口紧紧贴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正在我体内进行紧急修复的肥虫子见机不可失,果断沿着我们接触的皮肤,从王珊情的手指处,刺溜一下,直接滑入她的体内。
肥虫子虽为半灵体,但是触感还是有的,王珊情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又软又硬、似乎还颇为熟悉的东西钻进自己的手掌中,收手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她疯狂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容,死死地盯着我说道:“你到底对我作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肥虫子一进入王珊情的体内,那时局便陡然立转,我一直紧绷着的心情也松了一些,笑道:“我现在除了能够对你放电,还能够做什么呢?”刚才还是一副怨女状态的王珊情此刻变得异常冷静,死死地盯着我,说:“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我丝毫不惧地与她对视,说道:“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王珊情的脸在那一霎那间变得通红,像一个疯子般地大声尖叫:“闹闹,咬他!”
一直悬于上空的闹闹得了命令,骤然向下,朝着我飞扑下来,然而几乎在同一刻时间,王珊情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道:“啊……”接着她就如同要生孩子一般,满地打滚。我这时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一些,勉强举起手来,激发恶魔巫手,去抵挡闹闹的攻击。
闹闹在水下骤然的爆发之后,此刻似乎也是有些虚弱,故而我勉强挡住了两个回合,便听到王珊情杀猪一般地叫喊:“停,停下来!”
那闹闹倒也听话,说停就停,我自然也不敢硬拼,肥虫子随后也停止了动作。张小黑这个时候也冲了上来,大声喊问怎么回事。
王珊情刚刚尝到了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她没有回答张小黑的问话,而是死死地盯着我,喘着粗气说道:“给我解开!”她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让我好笑,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和我之间的关系,
我盯着空中那面目狰狞的大头娃娃,又看着旁边的张小黑,平淡地说道:“小情,是这样的,你想活,我也想活,那么我们就差不多能够达成一个共识了,对吧?至于接下来的细节,就需要我们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仔细商量了……”
听我这般说,王珊情断然拒绝道:“不行,师父他指定要抓到你,如果把你放了,我就活不成了!”
我沉声说道:“闵魔自去年受了重伤,就已经不行了,不然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且还扛不住我和老萧的共同攻击呢?他都自身难保了,你何必为他卖命?记住,你若不答应,我们同归于尽,共赴黄泉,倘若是答应了,说不定还能够留有一线生机!”
旁边的张小黑虽然不明白状况,但是从我们的交谈中,多少也知道了些梗概,悲愤地叫道:“什么你们两个人啊?你们一伙人六七八九个,个个厉害无比,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两个人?太无耻了吧!”
我也懒得争辩,平摊双手说道:“事情就这样吧,很简单的选择题,你自己做决定吧!”
王珊情盯着泰然自若的我,不说话,脸色阴郁。我并不是很着急,要知道,一个人拥有得越多,地位越高,就越害怕失去。王珊情爬上这个位置,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她还没有真正享受胜利的果实,怎么可能为了邪灵教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呢?
邪灵教有这么强的号召力么,扯蛋吧?
而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西面的石门再一次轰然作响,王姗情站起身来,扭头过去,看见七八个人朝着这边跑来,心中不由得紧张地大叫道:“我就叫了两个人来,你们怎么都跑来了?”有领头的人回答她,说顶不住了,二师兄让我们退到这里来,布阵防守。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见到杂毛小道矫健的身影从石门后闪身而过,一身的血,然而眼睛确实精光四射,手上的鬼剑宛如游龙,跟着敌人的屁股后面冲来。再之后,还有雪瑞皎洁素白的身影。
援兵来袭,敌人慌乱,我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与他们扯蛋,趁着这段时间蓄积下来的力量还足够,当下就是一个转身,朝着旁边跑去。我这一动,在旁边等待的闹闹立刻就炸了毛,想要冲上来,我回头瞪了一眼王珊情,她立刻明白了我的威胁之意,张开的嘴巴又闭拢了,没有说话。
闹闹得不到命令,自然也不敢动,反而是旁边的张小黑没有顾忌,朝着我就是一阵发足狂奔。我双腿疼痛,没跑十几步就熬不住了,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刚一回头,便看到张小黑45码的大脚,朝着我的身上踏来。我往旁边一躲,摸出那把小藏刀,准备反击的时候,却见一声响动,张小黑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我的旁边。
哐啷一下,他手中的军刺也随着掉落在地。我仰起头,但见朵朵飘于半空中,惊喜地大喊:“陆左哥哥,你在这里啊?”
杂毛小道和雪瑞风一般地冲到我的身边,招呼两声,杂毛小道焦急地大喊道:“小毒物,闵魔呢?你怎么了?”我还没有答话,便听到石门关闭,那个带着高帽子的黑白无常大声喝道:“万棺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怨气凭空而起,起风了,威武呼哈哦……”
他的话音刚一落,这大厅里面上百来号的悬棺,突然就是一阵乱颤,风铃一般响。
第四十章 来,干了这碗热翔
对于这满厅的悬吊木棺,我心里本来就有些畏惧,此刻见有人发动阵法,催动着空间里那莫名的力量,而满厅的悬棺则随之颤抖起来,也顾不上答话,在朵朵的搀扶下站起来,焦急地说怎么办?
杂毛小道见我浑身皆是鲜血,而衣服破烂之处,有那狰狞恐怖的伤口出现,遍布全身,顾不得这些,追问道:“你怎么样了,还行不?”
我苦笑,说刚才被闵魔转移到了悬棺里,结果就跟张静茹一般模样了,不过好在有肥虫子在,伤口给止住了,走是能走,但就是使不上力……”
雪瑞看我这番惨状,小脸儿惨白,眼圈通红,里面的泪水正在蕴积着。
她强忍住,不敢说话,生怕一说就哭了出来。朵朵和她一样,不过小孩子没有矜持,哇的一声哭,朝着我怀里扑来,大声地叫道:“呜呜呜,陆左哥哥……”朵朵的哭声倒是让我发笑了,我一面看着身边这些颤动的悬棺,一面安慰她,逗她开心。
这时雪瑞哎呀一声叫,从怀里面摸出一个黑色的粗瓷瓶,解开口子上的红布木塞,然后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花生米粒大的墨绿色药丸来,递到我面前,说道:“陆左哥,你吃了这个!”
我望着雪瑞一脸期待的表情,疑惑地将这颗墨绿色药丸拈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一股比薄荷还要强烈上百倍的清凉气息,直贯头顶。这种古怪的感觉吓了我一大跳,眼睛都不由瞪得硕大,屏住呼吸,回味间似乎还有屎壳郎或者蟑螂死后的那种腥臭之味,回旋徘徊,不绝于脑。
我将这药丸拿远一些,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雪瑞也不解释,咬着银牙,瞧见远处虎视眈眈的邪灵教众,急迫地说道:“陆左哥,你快吃啊,不然一会儿打起来,那可就晚了!”她的话音一落,在远处突然一声“邦”的巨响,但见一樽悬棺的棺材盖子重重掉落下来,砸在了花岗石地板上,格外响亮。
我看着手中这颗墨绿色药丸,怎么瞧都觉得古怪,不过情形危急,我又想到雪瑞师从蚩丽妹,或许是得了些良丹妙药,故而不再犹豫,张开嘴巴,将这颗药丸吞入口中。
这药丸一进嘴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入口即化,而是化作了一大团散沙,有大有小,十分咯牙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已经直冲我的头顶。霎那间,我浑身火热,脸色通红,感觉热得难受,像被塞进烤炉里,仿佛要爆炸一般。
雪瑞见我吞得艰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说了一声“喝”,我二话不说,用这水送服,终于吞入腹中。
然而我不吞还好,这一口下咽,肚子里面仿佛有一颗炸弹爆开,咕嘟一下,腹中的胃和肠子就搅动纠结起来。我感觉这天仿佛都一黑,脑壳轰然作响,为了缓解那遍布全身的疼痛,当下我也顾不上形象,满地打滚,大声地叫唤起来,仿佛这些能够缓解我肚子里面的痛苦一般。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痛苦了,上一次还是肥虫子刚进我身体,还没有被降服之前,我给那个小家伙恶整的时候。
因果报应啊!刚才我还在让王珊情体会这种痛苦,此刻我就立刻亲身感受到了。
这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让我忘记了所有东西,根本就没有再来得及关注其他的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觉得随着腹中的那丹药在身体里扩散,绞痛一波一波地袭来而且还一波高过一波。唯有翻滚喊叫,才能够让我感觉到轻松一点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药效散去,疼痛终于没有那么让人绝望的时候,我终于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但见一个烂了半边脸的男人,正张开粉红色筋肉的嘴巴,朝着我的头颅咬来。
瞧见这家伙的吓人模样,我下意识地挥手,倏然一拳,将这男人的另一边脸,也打了个稀烂。
腥臭潮湿的血浆洒满了我一脸,当闻到这恶心的尸液之时,我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一拳得手,我不明情况,往后退开,只见在我身周几米处,散乱倒伏着一圈儿的尸体,个个都是卖相凄惨,碎肉一地。
我看到杂毛小道、雪瑞、朵朵、吉娃娃和一缕青光在我周围散落,正在与一群从悬棺之中爬出来的死尸交锋。这些死尸不知道存放了多久,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脸上身上的肉很多都已经腐烂,有的还长着白色或者绿色的绒毛它们跟平日所见的僵尸,又有着一些区别。
当然,除了这些死尸之外,还有失去知觉的人类,大约十来个的样子,有的我并不认识,不过有几个,竟然是我们此番同来的风水同行,包括南方市和鹏市的那四个男人,无一例外地都被控住了神魂,眼神呆滞,无意间,展露出了恐怖的力量来。
我击碎了这个男人的头,感觉到自己浑身轻松,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见,而源源不绝的力量则充斥在了我的身体里来。
我捏了捏拳头,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重回到了之前的巅峰状态。
对于那颗墨绿色药丸,我是又爱又怕,也有些迷糊,于是心有余悸地朝着雪瑞大声问道:“雪瑞,你刚才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雪瑞正在与一名被控魂魄的男人交锋,她手上是一根青灰色的短木杖,有点像我们家里面常用的擀面杖,这东西名字叫作蟠龙檀木杵,是道家的一种法器,也是她师父罗恩平从美国给她带过来的。
有着天眼在身,她倒是比其他人轻松,一边用那木杵的龙头点击对手要害,一边娇声说道:“陆左哥,要我说可以,但是你不准骂我。”
我一听就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点头说好。
雪瑞见我说的肯定,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陆左哥,这是我们家小青拉的便便啊。它有激发潜能、恢复身体的功效,我平日里舍不得扔掉,便收集起来,就是防备着危险和不测的。不过这东西我一直都没勇气尝试,所以才积了这么大一颗……哈哈……”
雪瑞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倒是笑岔了气,眼泪花儿一大丛。杂毛小道和朵朵一边御敌,一边也没心没肺地大笑,便是那不会言语的吉娃娃,也汪汪两声,以表达心中的愉悦之情。
听到我刚才吃的那像丹药的玩意,竟然是青虫惑拉出来的翔,我的脸顿时就黑了,一股邪火没处发,身形一扭,朝着前方横扑而去,也顾不得脏臭,拳打脚踢,倒是又杀了好几头腐烂的湿尸。
我们这边杀得畅快,不过敌方并非没有杀招,那些悬棺爬完尸体之后,靠右边的一些,开始喷溅出一团团的黑气来,上面有一种古怪的气息,极其不稳定,我开始并未留意,然而在余光之中,瞧见一头腐尸被黑气笼罩之后,还没怎么动静,整个身子就空了一大半。
而另外一半,则再无踪影。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尼玛,这些棺材是一个个阵法通道,连通各处,但倘若将这东西给破碎了,化作这一团团的黑雾,而我们又沾染上了少许的话,恐怕短瞬间就会少上那么一两份零件我的亲娘啊,这谁受得了?
这东西实在是有些歹毒了,我们开始集中起来,不敢妄动,小心防备着被这些黑雾附着。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正在我们退却之刻,一道肥硕的身影出现,虎皮猫大人飞临上空,将翅膀快速扇动。一开始,还只有缓缓的风,不过很快,以虎皮猫大人为中心,出现了大股的风,迎面而上,便有刀子一般的强度。
那些黑色的雾气被吹得凌乱,朝着大厅的角落飞去,我听到有人在惨叫,举目望去,但见有一个倒霉的邪灵教徒躺在血泊里,而他的下半身,再无影踪。
眼看着我们又陡然占了上风,这所谓的混沌万棺阵,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效用,很快便可以破阵而出的时候,朵朵想起来一事,仰头问我道:“陆左哥哥,小妖姐姐呢?”我的脸色一变,惊讶地说道:“小妖,她没有跟你们在一块儿么?”
余人大惊,说小妖不是跟你一起去了水里的么,怎么没有见到她呢?她没有回来啊!
我的心中狂跳,莫非小妖见闵魔抢了我的震镜,跟着跑过去了?
我与小妖冥冥中有着一丝联系,当下也顾及不了别的,让旁人帮忙照顾一二,我立刻闭上眼睛,观想着小妖的踪影,然而当我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小妖近在眼前。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还在诧异,便看到离我们足有七八米远的地面,突然裂出了一条巨大的地缝来。
第四十一章 大忽悠
地缝一出,立刻就在瞬间扩大许多,然后沿着东西方向裂开去。
好多花岗岩的地砖在这一下碎裂开来,然后掉落到了地缝里面去。这裂开的石缝之中,徐徐吹来那阴森恐怖的寒风,将悬吊在厅上的百来樽棺柩摇晃得哗啦作响,空间中那些星星盏盏的长明灯明暗不定,让人心中不由得骤然生紧起来。
我们小心地朝后面退去,杂毛小道在领路,他的鬼剑如毒蛇探穴,灵动无比,每一剑都极其有目的性,或者耳朵,或者眼睛,或者咽喉,或者前伸的爪子,果断而简练,根本不作多一分力的动作。
我知道,他的剑法向来都是纷繁复杂,让人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也好看,绚烂夺目,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更多需要考虑的,是节省体力,不然很难以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中,还能够突围出去。
在我们的等待中,一道身影冲出了裂缝,瞧着这娇小可人的模样,可不就是之前与我分散开去的小妖朵朵么?
我的心中狂喜,而陡然出现的小妖瞧见我们,也是高兴得要命,倏然飞到我的面前,用春笋一般的手指捅了捅我的身上,然后笑颜如花:“你……没事?”
我苦笑,说本来有事的,不过干了一碗热翔,之后就没有事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旁人都在哈哈的笑,小妖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伸手摸了摸怀里,掏出一把铜镜子来,扔给我,然后批评道:“好好拿着,做事情丢三落四的,你知不知道,小娘为了追回你这玩意,都差一点儿丢了小命,要不是你镜子里面的那个漂亮姐姐帮忙,只怕什么也没能拿到!”
她说得快速,有点儿像小孩子邀功,但是我却也能够感受到这里面的凶险身单影只,想从闵魔手上抢东西,我不用问,闭上眼睛想一想,都觉得凶险万分。
接过震镜,我摩挲了一下它的表面,从镜子里面,浮现出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正冲着我微笑。
杂毛小道跨前一步,问小妖朵朵,说这裂缝是怎么回事?
小妖回头,还没有说话,接过那裂缝之中,就传来了一声苍凉的声音:“果然厉害,刚才在那里,居然都困不住你们。不过既然来到这混沌万棺阵中,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怎么逃出去?来人,先给我将天空中的那只肥母鸡给射下来,要不是它耽误事儿,只怕我们早就已经在痛饮庆功酒了!”
闵魔的陡然出现,将我们都给震住了,而他之后的命令,使得在天空飞向的虎皮猫大人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无数暗器飞舞,朝着虎皮猫大人射去。
更有一个家伙,掏出了一把黑色手枪,扬手就朝着虎皮猫大人瞄准,砰砰砰几枪。
倘若不是大人躲闪得快,此刻已经妥妥地光荣就义了。
看到又有人用枪,我们的眼皮子不由得都跳了起来火器推动了战争的发展,而随着其发展得越加全面和成熟,性质也发生巨大的改变,很多修行者并没有死在拳脚道法的手里,而是被暗枪给打死的。就像无声电影抵制有声电影一样,很多执着于旧时代传统的修行者,都不会去使用火器,这一来是江湖上的名声不好听,第二则是使用热兵器亮相的人都具有极强的威胁,往往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最优先打击的对象,死得最快。如此循环,便越来越少了。
一般除了宗教局的行动队,相关的修行者,即使是邪灵教,都少有用火器的,这就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也是优胜劣汰之后渐渐形成的一种传统。
当看到有人用了手枪,而且对准的还是受人尊敬和爱戴的虎皮猫大人,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在那人旁边的王珊情就不由自主地动了手,伸出尖尖的指甲,一把掐在了那个枪手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居然将脖子上面的细肉,给掐得尽是鲜血。
虽然王珊情是最近闵魔跟前儿的红人,但是那个枪手却也有着脾气,见这女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动了重手,举起手中的手枪,顶在王珊情的额头之上,大声叫骂着。
王珊情丝毫不让,那个枪手脖子上的皮肤憋得通红,青筋直冒,似乎有些下不来台,紧紧握着手枪的右手在抖动,就准备开了。
我心中暗笑,直请求他赶紧动手,好给死去的闹闹报仇,给那些冤死在王珊情手里的人命报仇。
不过一声巨喝打断了这个人的企图,闵魔裹挟着重重黑雾从裂得最宽有两米的地缝之中缓缓升起来,瞧见这一副场景,收往前伸,一挥手,那个枪手就往着后方腾飞而去,接着重重跌落在了地上,手枪都不知道甩到了哪儿。
闵魔冷哼,说蠢货,跟了我三年,居然连小妹儿被人控制了,都看不出来,真的还不如去死呢!
闵魔话儿说的虽然犀利,但是因为自方的实力并不占优,倒也没有真的要了这个家伙的小命。
他缓缓回过头来,盯着我、杂毛小道、雪瑞和身边的这些小伙伴们,摇了摇头,长叹气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居然变得如此厉害,还害得我这老家伙奔东跑西,忙活得几乎累死。不过,也就到这里吧?将你们解决了,我得好好准备一番,才能够给你们大师兄,留下一些伤痕来。”
虎皮猫大人一番狼狈的躲避之后,终于抽出空来,看到黑烟缭绕的闵魔,举手投足间就有转换天日的能量,不屑地大骂道:“小闵你这个扑街仔,毛都没有长齐,装什么大尾巴狼?艹,老子好久没有发威了,结果当年什么小猫、小狗都跑出来,在大人我面前撒尿了。东施效颦的家伙,这‘万骨蚀化登仙池’倘若真的能够成仙脱圣,王新鉴这浑蛋可不是已经修成正果了?瞧瞧你,从台湾佬那里拾了些深渊巫传的牙慧,却将自己弄得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当真让人笑掉了大牙!”
虎皮猫大人就是个真相帝,擅长攻心,三言两语就将对手的底裤给掀开来,同时还摆出浓浓的高手风范,算得上是第一等的装波伊能手。
果然,本来准备痛下杀手的闵魔一愣,仔细回想起来,多少年了,能够叫他小闵的人,都已经作古了,然而现如今听入耳朵里,不但没有刺耳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怀念。
他凝望着这头肥板油满身的鸟儿,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看到闵魔眉头展开,杀意稍减,虎皮猫大人在上空飞舞数圈,并不言语,而我的耳内突然有它的声音传来:“小杂毛、小毒物,这个闵鸿练岔了功法,现在的他就是个空壳子,极好对付,不过此处地下有一地煞,伴生着一头混沌凶兽,十分难缠。他在此设阵的原因就是为了引入这地煞凶手上身融合,他自己搞不定,所以才会吸引我们或者黑手双城前来,作那驱虎吞狼的勾当。他这阵中的要害是空间折叠,倘若给他有足够的时间将那地煞恶兽召唤出来,只怕我们都搞不定。闵鸿这小子此刻是外强中干,大家一拥而上,先弄死他,千万不可给他驱动阵法的机会!”
虎皮猫大人一边跟我们做战斗动员,一边装神弄鬼地忽悠闵魔:“你来猜猜啊……”
遇见这么一个无赖,闵魔也真有够无奈的,他的脸色数变,突然想起一事来,惊讶地指着空中挥动翅膀的虎皮猫大人说道:“难道你就是老秦所说的……”
他的话音未落,小妖已经冲上了前去,宛若流星。
小妖此刻也是蓄势待发,绸缪了许久,而且闵魔也是心神剧变,故而到了身前方才意识到伸手去抵挡。小妖这狐媚子别看个头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生一般高,但是她乃麒麟胎身孕育,天生自带神力,而且身体一旦布气,坚硬如玉,这一拳,必然是势若万钧的。
然而闵魔这仓促一封挡,身形仅仅退了几步,小妖却是倒飞而回。看来虎皮猫大人所说的话语,还是需要打一些折扣。不过小妖飞回,我们这些人却都已经快速赶到,出剑的出剑,挥杵的挥杵,凭着双手撕扯的,便贴身而上。
闵魔却也不惧,浑身黑雾化作无边厉鬼,在我们的周身旋绕,气势惊人。
不过这些东西平日里看着鬼气冲天,凶煞莫名,但是在朵朵、吉娃娃这些鬼道强者面前,却也弱上一分,至于将这些鬼气视作食物的虎皮猫大人,更是笑而不语,开心地挥动翅膀,补足刚才损失的元气。
这一番争斗凶险无比,闵魔虽然或许真如虎皮猫大人所说,并不复他全盛时的状态,但是对付我们的围攻,却也夷然不惧,左右还有七八个门徒上前来相帮,周遭更有腐尸、控魂者凶猛袭来,若以人数论,反倒是我们陷入了重重包围中。
不过我们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必胜决心,一时之间,倒也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然而敌人毕竟实力占优,很快我们就败象渐生,闵魔一边挥舞着下盘滑腻的触角,一边哈哈大笑道:“黄口小儿,待我启动大阵,将尔等绞杀吧!”
他刚刚挥起双手,正要唱咒,结果突然在裂缝附近的几具悬棺,又开始晃动起来。
第四十二章 援兵,援兵 为@ jaxon 加更
这变故显然有些出乎闵魔的意料之外,他不满地瞪着在外围摇幡耍旗的黑白无常,大声喝道:“徐亚军,不可胡乱驱使法阵,浪费了能量,本座还需留些法力,来驱动周转的!”
他平日里积威甚重,这一番瞪眼,再配合着尽是触手的恐怖身形,绕是那个高帽儿修为不错,也不由吓得脚软,带着哭腔回应道:“师父,有您在此,徒儿就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擅自动那阵眼。这动静,可真的不是我弄的啊!”
黑白无常急迫的辩白让闵魔听到耳中,疑上心头,正想要说话,便见到从西边跑来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大声叫道:“师父,大阵的景门被人攻破,敌人杀进来了!”
我听这人的声音略为熟悉,扭头一看,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学杨振鑫。
这个昨晚还跟我故人相见的家伙,没想到居然也是闵魔门徒?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闵魔算计好了的么?还未待我从这让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闵魔的脸色也是勃然一变,扭曲狰狞地说道:“好、好、好,来得正好,好让你们瞧一瞧本座的本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好几个被他分神所控的普通人突然就加快了速度,朝着我们这里狂奔而来。
生命在奔跑的过程中湮灭,而后在闵魔的指令下,这些人全身的精力都集中于一点,最后诡异地爆炸开来,在我们与他之间形成了一大片红雾,而有那漫天的血肉骨刺,朝着我们劈头盖脸地激射而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我们根本避无可避,好在两个朵朵和吉娃娃三个小家伙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了,朵朵和小妖手拉手,憋红了脸,用自己的力量在我们身周形成了一个以青木乙罡为主体的屏障,青朦朦的,而吉娃娃则在旁边查遗补缺,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来。
一瞬间爆了三个,当第四个再次冲上来的时候,这青色屏障已经摇摇欲坠,根本就不能够承受再一次的打击了。
当我脸色铁青,但见一道青光闪耀,竟然直接钻进了那人的脑袋里去。
那个男人浑身一阵抖动,瘫软在了地上,不再动弹。雪瑞打了一个响指,笑颜如花她的青虫惑对付此等精神占据和迷惑的领域,绝对是专家级别,并不比研修过分神夺舍大法的闵魔差多少,故而能够一举控制住。
而就在我们这里战作一团的时候,先前抖动的那些悬棺突然一番扭动,下饺子一样,簌簌掉落下了好几个身影来。瞧这些人统一的中山装打扮,我们的心头狂喜这大师兄果然给力,没有在事情结束之后才过来扫场或者收尸,恰恰是赶在了最紧要的时刻,以这种近乎冒险的方式出现。
这些从棺材中翻身下来的,总共有五人,其中的一个便是曹彦君。
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显然是法阵被破了的关系。瞧见了我们,曹彦君大喜,与我们打招呼,说果然在这里。
毕竟是专业人士,他们进来之后,一个招呼打完,一点儿废话都不说,四处打量了一下之后,便散落各处,全力戒备着。曹彦君皱着眉头,对着面前这个卖相恐怖的怪物说道:“闵魔,你投降吧,束手就擒的话,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闵魔见棺材里面就出现了这么几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就这么几个人,还好意思叫我投降?”他话音未落,手便已经高高扬起来,五指之间,有黑色的电光缠绕,如同风暴一般生成。
瞧见闵魔这等状况,站在曹彦君身后一个颧骨高高的俊朗青年一声冷笑,说兀那老匹夫,长着这么副鸟样儿,还敢口出狂言,也忒目中无人了,看道爷教训你!
他的话语一落,背上青锋剑跳起,反手抓住,便朝着闵魔劈去。
此子的剑法、力量以及对时机的把握,都是十分厉害的,让人不敢小觑,故而才会如此高傲。
不过闵魔岂能让这等小辈所鄙视了?当下也是发了狠,双手不动,其中的一根触手绕了一个圈子,朝着这青年的后腰捅去。
青年的反应十分迅速,回身就是一剑,斜斜削在触角之上。他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千锤百炼的锐利青锋剑,定能削下一层皮肉来,哪知闵魔身下这章鱼一般的触角看似柔嫩,然而有一层一层的伞状边缘凸起交叠,外覆滑腻的体液,形成了极为坚韧组织层,杂毛小道的手中的鬼剑比这锋利数倍,照样只划拉下少数丝状突起,并不能伤及本质,何况是这个青年呢?
闵魔与这个傲气冲天的青年一交锋,没几下便占据绝对优势,正待重下杀手的时候,旁边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斜冲上来,手掌一翻,拍在急袭而来的滑腻触手之上。
但听“砰”的一声炸响,那粉红肉色的触手惊惶地收回去,闵魔后退几步,将那只触手游到眼前来瞧,只见这条触手已然被炸去了一大截,断开的豁口处有蓝色的浓浆呈现,皮肉在不断地收缩,应该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闵魔越瞧越气愤,声音明显都在颤抖着:“掌心雷,你这是道家掌心雷?”
那个矮胖中年人却是个颇为稳重的人,他将傲气青年给扶好,然后拱手说道:“正是,南海李彦,向老前辈问好!”
闵魔眼睛一转,点了点头,说南海李家的人,难怪,这掌心雷的手段,确实厉害……开!
他前一句还点着头说话,后一句,表情已经狰狞到了极致,原本干瘦的老脸上面有着许多红色蚯蚓一般的东西,在血管之下游动着,他深呼吸,一口气,竟然将这混沌万棺大阵中大部分悬棺上面的长明灯,给全部吸食吞入自己的腹中来,在我们的严重,以闵魔为中心,整个空间倏然暗了下去。
骤然熄灭的长明灯,上面附着的力量大部分都被闵魔所吸收,不用旁人提醒,我们都知道此刻应该是立即朝他进攻,不然当他完全吸收了这上面所有的力量,只怕我们所有人,都抵挡不住这个家伙了。
不用吩咐,我和杂毛小道便错身而上,一人舞爪,一人持剑,左右夹击,而那个傲气青年的青锋剑也扬起,朝着闵魔冲了过去。这闵魔本来还在享受着力量增长的快感,突然见到自己被好几个人的意志锁定,高声叫道:“挡住他们!”
他的话音一落,他的那几个徒弟都挥舞着武器,拼死冲了上来,一副决死的表情。
不过除了这几个人,其余的似乎已经开始往着角落撤退,我特意瞧了一眼王珊情,只见她被人用一束黑色的丝绸捆住了手脚,却是动弹不得,被人扔在了原地,旁边有好几头腐尸失去了黑白无常徐亚军的控制,开始朝着她袭去。所幸有闹闹在旁边照料,所以并没有被啃食。
瞧见小鬼闹闹的身影,吉娃娃和朵朵都不由得战意燃起。
像它们这样的同类,其实一点儿都不和谐,总是筹谋着将对方吞噬,除了朵朵乖巧理智这样的孩子,其余的都是天性。其实倘若不是雪瑞管束,只怕吉娃娃就会整日找朵朵麻烦。这里也是一样,一瞧见了小鬼闹闹,吉娃娃“汪汪”一声叫唤,朝着小鬼闹闹扑去。
朵朵并没有走,她知道此处最重要的敌人,从头到尾都是闵魔,倘若将此人除掉,我们才能够有真正的安全,所以她并没有走,而是帮着我们偷袭闵魔。她身具癸水青木两种力量,而且自身又有鬼道真解和鬼妖婆婆的藏密传承,认起真来,其实还算是一位主力战将,不过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战斗意识并不强烈,主要还是靠爆发,所以此事也只是做一些辅助的工作。
群攻为上,我们很快就将闵魔这些弟子给击溃,死的死,伤的伤,一哄而散。
不过闵魔并不急,他还有大把的腐尸可以指挥,一拥而上,这些家伙在爬出棺材不久之后,终于没有那么潮湿了,身手也灵活了,力量增大,而且还悍不畏死,所以还颇有一些难缠。
小妖、朵朵等小家伙虽然可以越过这些腐尸前进,但是为了怕遭其毒手,我也不敢让她们去冒险。
还好因为闵魔需要全力吸收此番的力量,没有再分开神念,去控制那些普通人,使得他们全部都没有了支撑,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没有动弹。瞧见前面堆叠了二十多头腐尸,而闵魔已然快要完成了吸收和布阵,杂毛小道心急如焚,从怀中摸出一道金光闪闪的符箓来。
他口中一声大叫,又是一道血箭喷出,吐在了这张符箓之上。
此物在一瞬间化作了烈焰,将我们身前的一大堆腐尸燃烧开去,而就在杂毛小道提剑准备硬冲的时候,天地一阵摇晃,一道苍凉凶横而原始的吼叫,从那地缝里面,缓缓地传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闵魔成魔,真魔
幕天席地的威压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平压下来,让人心生恐惧,杂毛小道去势不止,鬼剑递到一半,就有罡风从地缝之中呼呼吹来,将这凌厉的一剑给倏然引到一边去,歪了方向。
闵魔的瞳孔变成了通红,里面又有隐隐游动的青色旋涡,有熊熊燃烧的力量在他古怪的身体里生成,青灰色的鳞甲开始迅速覆盖住他原本粉嫩滑腻的下半身,原本如同章鱼一般身子,此刻却变成了好莱坞电影中的黑色甲壳,黑色的黏液泊泊冒出,有黑烟出现,焦糊的味道四处飘散。
与此同时,整个石厅空间里开始摇晃起来,这是稳固的空间被那股恐怖的气息震慑得不断颤抖,我的双脚也开始随之颤抖,站不住脚,虽然能够勉强站住,但是脚掌发麻,整个小脑嗡嗡嗡地响,加上威压在心头的这股气息,包括闵魔现场剩余两个门徒在内的很多人,都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啪!本来就不是很厉害的曹彦君一屁股摔在地上,看着周边那些没有被符火烧死的腐尸,哇哇大叫:“各位撑住,陈局正在调度全局,围剿邪灵教外围的成员,很快就能和总部的林队长赶到了,坚持,坚持住!”
他这是在给旁边的人打气鼓劲,其实也是在威胁闵魔,让他晓得我们的援军源源不断,倘若此刻不逃遁离开,那么很可能就走脱不了了。
然而闵魔并没有理会曹彦君的话语,此刻的他浑身冒着黑气,而那骨瘦如柴的上半身却变得通红发烫,似乎承受着莫大的能量灌注,有些膨胀。此刻的他,双手一直在结因,一个个古怪的手印生成,然后拍出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隐隐的符文,强横的意念似乎在于某种伟大而古老的存在,进行交流,紊乱而辽阔的脑电波已经明显得我们都能够感应到。
想起虎皮猫大人所说的话语,我不由得大声叫道:“攻击,攻击,他在请魔上身,倘若成功了,只怕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去,这一整个工业园,都不会有几个活人了!”
我的话语让曹彦君等几个刚刚赶来的宗教局成员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并不怀疑我话语里面的真实性,因为从这股汹涌磅礴的气势中,他们已经能够感知到其中的恐怖来。
我们这边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安危,一齐冲上前去阻止。
然而闵魔原本个儿并不算高,之前虽然有一些触手,但多少也与我们平齐,而此刻触手角质化,人陡然便足有三四米,我们根本够不着,许多人都还没有冲上前去,便被挥舞而来的角质触手给一鞭抽着,人便飞了出去。
大家伙儿都有些急了,那个傲气青年从一口悬棺之上爬起来,脑门上面全是血,他心急如焚,嘶吼着,从怀里摸出三枚骨针,口中一段咒文飞快念动,然后抬手一甩。那骨针便化为三道白光,射向闵魔。
闵魔被人纠缠着,避无可避,唯有挥动触手去挡。
这一挡不要紧,那几根可硬可软的触手被白光所破,蕴含着黑气的内腔破裂,碎出了好多淤血一般的黑色物质来,似气似水,粘稠如墨,而之后,那三根触手便垂了下去,像废气的塑料水管。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围殴乃王道”的这一事实,尽管闵魔此刻已经将自己的潜能给逼到了最巅峰的境地,然而在众人不计成本的攻击下,他还是有些败势渐生,至于他剩余的那些徒弟,包括我的老同学杨振鑫,则在黑白无常徐亚军的带领下逃逸,没有再管他。
闵魔三分之一的触手被废,就在我们以为光明即将来临的时候,这个遍体狰狞阴森的魔物突然将头使劲往上仰起,那头颅居然都与脖子分离开来,唯有十数根触须一般的软体组织,将它给紧紧连着。
他的脸上满是欢愉,长声叹道:“来了,来了,这就是万骨蚀化登仙池真正的奥义,我明白了,那恐怖的魔头,不过就是心无挂碍,天地随我,万物皆如蝼蚁,杀杀杀!”
随着他杀气凛然的狂吼,倏然间,一道墨绿色的光芒从不知名之处,笼罩在了闵魔身上,先前出现的那股苍凉而雄浑的气息终于正式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种恐怖,比起缅北小黑天以及阴司牛头来说,更多了几分凶戾和狂暴,让人心生畏惧,腿肚子直发抖。
不过情形已然恶劣到了这个地步,除了要着牙包谷顶上,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当下我的眼睛也是一阵通红,瞧着朵朵被一条青灰色角质触手给卷着,然后朝着地缝里扔去,心中已经被浓烈的战意弄得熊熊燃烧而起。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九字真言,每一个字蕴含的真义都在我的心间萦绕着,随着这念诵,我仿佛能够站在巨人的苍穹高度,体会到佛的感受。
几息之后,我避开了好几道倏然袭来的触手,冲近了闵魔身边来,将小腹下丹田位置蕴含的气海搅动,腾空而起,再一掌,拍在了闵魔后背的肩胛骨之上。
砰
这一击可不是开玩笑,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劲力如同决堤之洪水,从我的手臂间喷发出来,重重地擂出。
手掌在于闵魔背部接触的那一瞬间,我不由得狂吼起来:“啊!”
我双手皆是疼痛欲裂万万没想到,闵魔此刻的背脊之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鳞甲,指甲盖儿办大小的鳞甲之间还有滑腻粘稠的液体,黑乎乎,我一掌拍去,大半的力道都被卸往旁边而去,而就在短暂的一秒内,他的皮肤之上开始生成了许多倒刺,插入了我手掌的皮肤里,瞬间就是血肉模糊。
一击之后,闵魔退后两个身位,而我则朝着反方向惨跌而去,眼看着就要摔在了黑黝黝的地缝中去,身子被一双小手给托起来,脸上有荧荧光芒的小妖朵朵目视前方,冷静地说道:“他要成魔了!”
“成魔?”
我的屁股已经着地,看到那个叫做李彦的矮胖男子再次轰出一枚掌心雷之后,被一根触手挥中脖颈,整个人就像一颗人肉炸弹,重重地装上一樽棺柩。巨大的力量将那棺柩撞烂,而那个李彦大半个身子也被塞进了棺柩里,仅仅余出一双脚留在外面颤抖着。
被击飞的不止他一个,曹彦君、高傲青年还有雪瑞,都分散在了各处,皆有受伤,有一个宗教局的成员从怀里拿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有点像是三连发,扣动扳机,从里面射出弹头有着古怪液体的子弹来。
这子弹不多,被闵魔避开了几发,最后一发集中了他的胸膛,顿时间水银乍现,冰冷的寒光将他大半个鳞片化的胸膛冻得铁青,上面挂满了白色寒霜。
怒发须张的闵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整个人陡然又高了数分,一道青灰色的触手如鞭抽来,凌厉恐怖,那个成员避无可避,拿枪一挡,人就腾飞起来,倏然射到了西面的石门处去。他撞倒了石壁之上,轰隆一声响,软趴趴地滑落下来,墙上悚然出现一个清晰的血人印儿。
见这魔头气势嚣张,一直在外围游而不击的杂毛小道那一圈蕴含至理的罡步终于踏完,朝着我喊道:“小毒物,掩护我!”
听到“掩护”二字,我下意识地掏出震镜,高声叫道:“无量天尊!”
一道蓝莹莹的光芒打在闵魔身上,未曾临体,那已然不复人型的怪物鳞甲内就喷出一团黑气,竟然将这震镜之威给屏蔽住了。我的心中惊诧莫名,要知道我这震镜自镜成以来,对付这种黑暗生物,不管级别高低、力量强弱,都是能够定住一下的,区别也只在于时间长短而已。
便是那恐怖的阴司牛头,也栽在了此法器上,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给抵挡住了。
而就在我激发震镜的同时,杂毛小道口中呼喝着:“天罡茅棘,无动为风!”
话还没念完,他整个人便毅然冲了上前去。没有震镜的掩护,杂毛小道这蕴含着茅山至高剑意的一招就变得危险之极,倏然前冲之后,虽然一剑挑开了两根触手,直入闵魔胸口,但很快,四五根触手便将鬼剑紧紧缠绕住,即使面前这个道人携着罡步之威,也不得寸进。
那鬼剑虽然是他篆刻铸就而成,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养剑过程,与鬼剑并不算熟络,也根本无法发挥鬼剑所独有的特性,匆忙间想往后退,结果被闵魔下盘的触手给缠绕住,层层叠叠,不得逃脱。
而就在此刻,全身上下都被活动的肉芽包裹蠕动的闵魔终于停歇下来,平静了,稳定成了一个四米多高的人型怪物,浑身都是滑腻的鳞甲和粘液,头颅古怪,呈圆滑的倒三角形,宽阔的额头处开了一只裂缝一般的眼睛,外翻的鼻孔不断地嗡动,呼吸着沉闷的空气。
此刻的闵魔,业已成魔,真正的魔头。
第四十四章 我不好吃啊
此刻的闵魔跟之前相比,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之前的闵魔虽然下半身是粉红色的肉触手,但是上半身还能够体现出人类的特点来,性情和逻辑,也都是人类的思维,而此刻我们面前这头四米五高的怪物,浑身上下洋溢着翻滚的黑雾,有着一股异类生物的冰冷感觉,寒意陡生,比那干冰还冷。
他的形象,让人看上一眼,脑海里就生出“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邪异恐怖的东西,简直就不是地球上生物”的想法来。
瞧见闵魔变成了如此模样,一直在周围盘旋的虎皮猫大人像被人掐住了蛋蛋,毫无高人形象地惊声尖叫道:“天啊,它被放出来了!它被放出来了!闵鸿这个蠢货,这个脑子里面除了翔还是翔的家伙,他以为被附身之后的他还是他自己么?我他妈的躲进这肥硕鸟儿体内,我还是一只普通的鸟?老子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白白修了这么久的功法,闵鸿这龟蛋儿居然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搞懂。靠,邪教就是他妈的是邪教,就知道铤而走险,贪功冒进,直娘贼,娘希匹……”
虎皮猫大人这一番口不择言的话语骂完后,招呼我们道:“小毒物,小雪瑞,你们反正是跑不掉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跟我说,我好给你们家人转达。媳妇儿,跟我走,赶紧跑路,不然真就一命呜呼了!”
朵朵从角落里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一点儿也不领情,撇了一下嘴巴,说就不,我要死,都要跟陆左哥哥死一块儿。
朵朵的话语让虎皮猫大人很受伤,它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不堪入目的脏话,然后心一横,说娘咧,拼了!
它落在我旁边的一具棺材之上,大声招呼我:“小毒物,这个家伙原本是那冥河恶灵,逃逸到人间来,寄居在地煞之中沉眠其实也是山神土地公的一种。不过这东西在冥河受到了无数年头阴风的洗刷,心思早就已经变得邪恶无比,心里面只有无边的杀戮。它是恶神,猛虎出笼,生灵必定惨遭荼毒……”
我紧绷着身子,死盯着被触手缠绕着的杂毛小道,不断地调整呼吸,将自己体内的气息压缩囤积,脸色阴郁地打断道:“告诉我,这狗日的弱点是什么?”
“在脑袋的眉间正中,神凝天池。任何一个请神入体的人,融合都会发生在上丹田,‘神失守位,即神游上丹田’,中说到……”虎皮猫大人急速地说着,还未完,我便已经化作一道黑线,朝着恐怖的闵魔冲去。
在我身边的是小妖和朵朵,这两个小家伙护住我身侧两旁,有那青灰色的鳞甲触手如鞭甩来,她们便用手去拨动,帮我挡开。仅仅两息时间,我已然冲到了闵魔的身后。
正在与闵魔拼斗的是五人宗教局的其中一个,这个小子是个滑头,身手灵活得可以与雪瑞一拼,脚下凌波微步,身形柔软得像面条,竟然能够在七八条触手组成的暴风骤雨间,丝毫无损。看得出来,宗教局此番前来的都不是弱者,倒是我们认识的曹彦君,本事最低。
瞧见魔化之后的闵魔被吸引了注意力,我也是吃了教训,拔除那把小藏刀,腾身而起,朝着闵魔的后脑勺就捅去。
然而我刚刚临空而起,便见到那一颗如同榴莲一般的后脑勺上,突然睁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眼睛出来,里面的白色多过于黑色,死鱼眼一般,里面露出了极度深寒的冰冷,有着诡异的光芒。
看到这东西,我吓了一大跳,然而事到临头也退缩不得,将心一横,朝着这颗眼睛,抬刀就是一刺。
我起始的速度飞快,冲势凶猛,所以这一刀的力道十分恐怖,然而就在刀尖即将要刺入这颗眼球之中的时候,从它旁边湿淋淋的眼睑周围,伸出了许多粉红色的柔软触角来,将我的这把藏刀给紧紧缠绕住。
我顺着惯性撞上了闵魔,刀口被阻,接着身子倏然一紧,也被闵魔给缠住了。
我手中的这把藏刀是很普通的那种,根本对付不来这看似柔软,其实跟牛筋一般的触角。当下我也不管不顾,松开手,将蓄积已久的恶魔巫手瞬间点燃,然后朝着这眼珠子掏弄儿去。或许是我松手太快,闵魔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被我一下给抓中,双手仿佛捅进了烂泥潭中,里面粘糊糊的,然后有着一颗硕大的晶状体。
我心中欢喜,顾不得腰间的力道更紧,猛使劲儿,准备将那一颗眼球给拔出来。
我的双手在之前与闵魔的交锋中就已经满是鲜血,而且此刻又点燃了对黑暗生物有着极强克制力的恶魔巫手,这血脉和能量两者一叠加,又恰好伤及的是最敏感的眼球部位,所以我这儿刚一用上劲力,便听到前面的闵魔,口中一声恐怖的叫喊。
这喊声如同那钱塘海潮,铺天盖地,这整个空间里就是一声炸响轰!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短瞬之间,倏然移动了好几十米,闵魔痛苦地在这个大阵之中飞纵着,使得我耳朵边风声呼呼,一连撞掉了好多樽棺柩那种刺激,过山车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想着杂毛小道被这怪物滑腻腻的触手死死箍住,我当下也是发了狠,口中大骂着脏话,然后使劲儿地将那眼球往外扯动。然而到底是化了魔,这颗生长在后脑勺的眼球末端有着好多坚韧的肉芽勾连,死死拉着就是不松动,无论我用多大的气力,都将其扯脱不得。
我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扯不下来也不着急,将双手激发到了极致,胡乱地掏弄闵魔的后脑勺,试图将里面弄成一坨糨糊,将这蕴积着浓重魔气的地方给破坏殆尽。
或许是我的双手与鲜血对于魔化的闵魔来说,实在是太针对了,使得他在后来终于放弃了杂毛小道,将其扔在了一旁,然后所有的触手都全部倒卷而来,朝着我的身上紧紧缠住。
此刻的我已经是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面的孙猴子,即使我抓住的这个地方并不是异化之后的闵魔大脑,但是也就在隔壁,此时的伤害对他的也是最严重的,当下也是咬紧牙关,任凭周身的景物风驰电掣,也死死不放手,使劲儿扣动。
然而闵魔越是痛苦,施加在我身上的手段便越繁复,他的背脊之上出现了很多骨质化的倒刺,然后那些柔嫩的粉红色肉芽顺着我的身上爬来,触手紧紧拽着我,往外面甩去。我压着牙坚持了一会儿,终究是人而不是一块坚铁,烈女缠郎的招式抵不过身体的极限,在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我松开了双手,整个身子倏然腾空而来,朝着东首边儿飞去。
一双素手接住了我,是雪瑞,有着天眼的她往往能够看得比别人更多一线。
我回过头,发现雪瑞也受伤了,雪白的下颚上面留着一道血痕,想来应该是嘴角渗出来的。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大家都胡乱战成了一团,彼此都不配合,虽然强力,但是力量不往一处儿使,所以才会陆续落败,而且还败得如此惨。
将我这个心头之刺给甩开之后,闵魔环视了一下场中,从喉咙里面发出一种低沉得类似呼麦的叫声,呼、呼、呼……这声音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发颤。
嚎喊的过程中,我看到闵魔的后脑勺上面的肌肉开始蠕动,像小虫一般,密密麻麻的分布着。
差不多一分钟到一分半的时间,他呼嚎结束,将脖子扭了扭,终于开始说出了人言来:“好饿啊……”果然如虎皮猫大人所说的一样,这个人无论是说话的口音,还是行为动作,都跟之前的闵魔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饥饿的闵魔扭动古怪的头颅,环绕一圈,然后看向了脚下。
在他脚下有一个活着的女人,双手双脚都被黑色绸带给绑住,不过意识应该是清醒的,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瞧着面前这个恐怖的怪物。闵魔瞧见她,不假思索地抓了起来,深深嗅了一下,说好香啊,有日子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食物了……
而他口中的食物则惊恐地大叫道:“师父,师父,人家是小情儿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王珊情惊恐尖叫,然而闵魔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将这女人的身子擦了擦,然后将身上的衣服给三下两下扯了下来,硕大的蓝色眼睛如同最迷幻的梦,紧紧盯了一会儿不断大叫的王珊情,摇了摇头,接着将满是利齿的嘴巴大大地张开。
闵魔准备享受这一顿美好的食物了,而王珊情却终于陷入了绝望,胡乱地大叫起来:“你妈比,你这个拔鸟无情的混蛋,不要啊,不要吃我……我艹,我……不好吃啊!”
第四十五章 嗨,大师兄 为110万推荐票提前加更
王珊情在那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完成了她作为王珊情的一生中,最后一段时间的表演。
她当时骂出的脏话,简直比夜总会背后小巷的阴沟还要肮脏几十倍。
当闵魔细密得吓人的嘴巴即将咬到她的胸口时,王珊情终于对闵魔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信心,瞧见旁边的大头娃娃,不由得一声大叫:“闹闹,救我!”
我不知道闹闹对于闵魔和王珊情是怎么样的存在,它似乎一会儿跟着王珊情,一会儿又听命于闵魔,而它能够从一个新生的小鬼,变成这幅模样,除了它生前的种种天资和炼制手段外,想来之后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和资源。
不过我所知道的是,王珊情的这一句呼喊,让她的生命得以多延续了十几秒钟。
闹闹竟然听从了王珊情的召唤,冲到了闵魔和王珊情之间,试图将王珊情从闵魔的手中救下来。
然而闹闹再怎么厉害,对于众人都难以匹敌的变异闵魔,那也只是一个小麻烦而已。很快,闹闹被闵魔一巴掌,不耐烦地甩开去,飞得老远。然而这个变异得颇为恐怖的大头小鬼儿对王珊情倒也是十分忠心,再次扑了上来。
不过这回闹闹扑的并不是闵魔,而是王珊情。
只见即将被吞噬的王珊情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怨毒,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咒文,就在闵魔一大口咬在她胸前软肉的时候,这个女人张开口,半个舌头都被她狠心咬了下来,然后一口鲜血精元喷在了小鬼闹闹的额头顶上。
按道理,小鬼闹闹就是灵体,本来这血会喷到地下的,然而此刻不知道王珊情又用了什么邪法,那鲜血竟然将闹闹染得满头皆是。
这是王珊情最后的动作,下一刻,她的胸口被闵魔一阵扯,拉出许多筋道的皮肉来,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喊叫;而再之后,她的左手连着臂膀被饥渴的闵魔给整个儿卸了下来,放在嘴巴里面咀嚼着,那闹闹则是飞离不见。
王珊情这恐怖的死法,和悲惨的叫声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连滚带爬地聚拢到了一起,感觉到唯有旁边的人群挤挤,方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太残忍了!太恐怖了!太血腥了!
王珊情这样一个大好年华的美女,就这样被这个恐怖的章鱼怪人,给生吞活剥,嚼入腹中了这种情形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在缅北萨库朗基地时,那头被善藏法师等人召唤出来的小黑天。这些家伙,完全就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世间的恐怖东西。
我们围拢在了一起来,杂毛小道咳着血,开始用背包里面的材料布置防御法阵,旁边好几个人在慌手慌脚地帮忙,那个傲气青年的手都在颤抖,给杂毛小道眼睛一瞪,说擦,会不会,不会闪开。
傲气青年刚才也看到了杂毛小道对付闵魔时的凶猛,却也收敛起了脾气,像个小媳妇儿,更加认真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强者都是受人尊敬的,唯有失败者,才会被人鄙视。
这很势利,但也无疑是一种被默认的潜规则。
就在我们这边匆忙准备的时候,闵魔却并不管我们,他似乎是饿极了,我们不攻击他,他也不管我们,王珊情身高一米六八,体重90多斤,结果没用十分钟,被给啃得只剩下了骨架子,还有一颗美艳如初的头颅,给闵魔抱在了怀里。
稍微填饱了一些肚子的闵魔在这会儿,方才想起了一点这个美艳的女徒弟,似乎跟自己还有着那么一点儿露水情缘,瞧着眼睛瞪得凸起的美人头颅。闵魔那已经看不出人类的五官上露出了一丝不舍,轻轻啄了一下早已经没有了温度的红唇,回味这唇间的温柔,摇头苦叹。
这样一个恐怖的怪物,当他表露出了如同人类一般的表情来时,反而更加显得吓人。
杂毛小道等人或者忙着布阵,或者在往肚子里面灌丹药、紧急疗伤,而我则死死地盯着闵魔和王珊情,心中焦虑得很。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却明白得很,肥虫子之前在王珊情的肚子里作怪,此刻也不曾出来。
在我的记忆中,肥虫子向来对这类的深渊魔物都是有着天然的恐惧,倘若这小东西给闵魔给吞入口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啊……不过此刻让我单打独斗,冲上去将其解救,我也无能为力,当下只有紧张地关注着,静观其变。
然而当我瞧见王珊情此刻的造型时,心中又在惊讶,尼玛,这美人儿头颅,秀美头发如丝顺滑,脖子以下,血肉模糊,挂着一长串的肠子和内脏,倘若抛开那一副被啃得狼藉的骨架,这不就是妥妥的飞头降造型么?
果然,我刚刚一念及此,那闵魔立刻将一道黑气打入王珊情的脑袋当中,倏然间,原本已经失去生命的王珊情,又缓缓地睁开眼睛来,因为失血而造成的苍白脸孔上,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眼睛血红一片,颇为煞人。
此时的混沌万棺在经过闵魔的一番冲撞之后,早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悬挂棺柩的婴儿臂粗锁链断的断,残的残,无数碎木块儿四散,在大厅中央形成了很大一片空地,四周依然还有一些长明灯在亮着,菊灯如豆,给这阴森的空间里更添了一丝寒冷。
此刻的闵魔气势滔天,原本毁掉的四五根触手又恢复了健康,而且还额外多出好几根来,青灰色的鳞甲触手胡乱舞动,根本无法数清楚,那脸经过数次变化之后,最终形成了一张冰冷而面无表情的中年光头男形象,冷峻的脸上如同大理石削制,散发出一种异类生物似的威严。
杂毛小道不管不顾,手掐道诀,口中念念有词,朱砂、香灰、糯米粒……与宗教局几人在旁边摆弄,而雪瑞则闭上眼睛,呼吸如潮,似乎在观想某物,两个朵朵也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尽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好。
望着朵朵那幼稚中有带着倔强的可爱面容,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神伤,今番过后,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而我将这个小丫头从鬼妖婆婆手中带回来,到底是对是错啊?
正在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自责的时候,将手指缝里的碎肉舔食完成之后的闵魔凝神看着我们,用那种诡异的语调说道:“自三百年前,被那个老匹夫镇压此处后,多少年没有重回人间了,甜美的空气,美味的食物,不堪一击的修行者、驱魔人……哈哈哈,我得感谢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他让我重新拥有了第二次生命,所以,我得完成他的遗愿,让你们所有人,都生不如死,然后又痛不欲生……哦哈哈,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对吧,果儿?”
他对着已然悬空独立的美人儿头颅说道,而那个头颅居然睁开眼睛,嘴唇上面洋溢着诡异的微笑,点了点头。
能够留在现场而存活的,自然都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角色,宗教局五人虽然好几个都受了重伤,但是还都没有死,不过瞧着这副场面,不由得都心中发虚。矮胖中年李彦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他捂着头上不断流下来的鲜血,跨前一步说道:“这位前辈,不知是何方神圣,晚学后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闵魔瞧着这个矮胖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由得冷声哼笑,说人类啊人类,你的名字叫做虚伪,实力强的时候打杀你就是没商量,实力弱的时候却装着一副要讲道理的模样。对不起,我就是魔,我来自于你们所不能够想象得出的空间里,我就是邪魔外道,与你们这些卫道士天生对立,不要跟我多说话,对不起,我们没有那个交情,亮拳头吧……
闵魔说着话,我的心情反而安静了一些。
怎么讲?我一向认为真正有实力的人,通常都会在战斗的时候寡言少语,直接亮爪牙便是,唠唠叨叨,这一来容易分散注意力,二来还丧失了神秘感。你看看小黑天,天生一副美女模样,然而除了虎皮猫大人之外,无人可与之沟通,这种未知的恐怖就会如同爬山虎,悄悄蔓延上心头。
恐惧一升,实力和心态都会跌上几个等级,然而这个闵魔亏得长了一副恐怖的身型,却唠唠叨叨得跟邻家大叔一样,恨不得在脑门子上面贴一个标签,上面写着“我是坏人”,如此的性情,我们或许还是有机会对付的吧?
闲话说完,闵魔周身的触手游动,铺天盖地的威势碾压而来,让人呼吸都变得尤为困难。
正当我们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从西边传来了如雷的轰响,将整个大厅都震得一片颤抖,所有人,包括闵魔在内,都回头瞧去,但见那道厚重的石门颤抖了两下,居然从中间裂开来,朝着里边坍塌。
尘烟中,一个沉稳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到场中情形,他冷峻的嘴角一咧动,冷哼道:“闵鸿啊闵鸿,你还真的是很疯狂呢!”
第四十六章 异变陡生,急转直下
来者正是大师兄,黑手双城陈志程,这个长相如同唐国强一般霸道威严的男人迎着闵魔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空着双手,缓步踏前,凝视着面前这头四米多高的怪物,不屑地说道:“你终究是放弃了人类的尊严,甘愿成为欲望之魔的奴隶,可惜啊可惜,我的老友!”
大师兄站定之后,缚手而立,他的身后有人影闪动,居然是林齐鸣、董仲明、尹悦、余佳源等出现在缅北七剑的原班人马。
身佩“羽麒麟”玉符、朱砂桃木剑的七剑,代表着大师兄所能够召集的最强战力,这些早已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宗教局精英,此刻又重新积聚在一起,长剑如林,脚踩天罡,迅速就占据了最紧要的方位,将场中这头恐怖魔怪,给围在当场。
瞧见七剑这飒爽的英姿,我在心中大定的同时,也暗暗感觉大师兄对东南局的掌控,似乎还有一些不稳,要不然东南局也是高手济济,不至于千里迢迢地将七剑借调于此。
闵魔黑色的瞳孔转动,仔细地盯着面前这个气势不凡的中年人,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调取闵魔原来的记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陈老魔?”
听到这个邪灵教给自己取的外号,大师兄哈哈一笑,说对,是我,从阁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只怕是此处地煞的附着之灵吧?人间太凶险,不如地下一千年,我要是你,便直接舍弃掉这一身的皮囊,放弃融合,回归你那寄居之所,借由地煞之力缓慢修行,或许还能够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何必如此冒险呢?
闵魔嘿嘿一笑,说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巍然不动。没有经历过那种地煞熔体的痛苦,怎么会珍惜人间的美好岁月?我既已经从阵中得脱,自然是要恣意妄为,不负这天赐良机,管你南北和西东?哈哈哈……
闵魔恣意地狂笑着,终于没有再废话,而是直接移动身子,朝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七剑袭去。
我曾经在缅北丛山中见过七剑同时的出手,当时入门不久,看的只是一个热闹,眼花缭乱中并没有真正瞧出一点儿什么来,然而现在,却发现这七人无论是出剑还是移动,又或者躲避回击,脚步挪动、人影错乱之间,无不是意味深长,蕴涵至理。
他们的行动,仿佛这阵法已经是运算到了极致,每一种情况都有着相对应的套路和机制给予支持,无论对手是谁,对手的力量有着如何的恐怖,他们都如同弹簧一般,敌强则暂退,敌弱则层层进击,攻击的层次和先后,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让人有说不出来的美感。
很快,身形庞大的闵魔仿佛被束进了一张渐渐收缩的网里面,根本就挣脱不得。
不过这天地之间,自有至理,那阵法再微妙,也仅仅只能将个人实力做了叠加。此刻的闵魔吸收了混沌万棺阵上数百道灵体,又将地煞之中的恐怖恶灵吸收结合,实力已然达到了让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再加上他此刻的身体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七剑虽然暂时将其困住,但也是岌岌可危,偶尔被闵魔凶猛的攻击打得阵型溃散,收不了口子。
大师兄露面自然不是只来装波伊的,他的右手凭空一抓,倏然出现了一把青墨色的长剑,这把剑似乎是木器,然而铮然间又有金属之声,应该是和我的鬼剑一样,做过了表面处理。
大师兄的剑法与杂毛小道一般,师出同门,然而不同的是他的剑势又疾又重,化繁为简,目的性极强,极少有变招,但是往往能够攻到最为关键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事,无论是七剑的朱砂剑,还是大师兄的青墨剑,对于闵魔的触手都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但凡沾上,必定就是一阵黑烟。
这七剑与大师兄就如同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相生相连,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宗教局便是宗教局,背靠政府和人民的它,底蕴自然不是一门一派,或者某些个体所能够比拟的,眼看着大师兄出现后力挽狂澜,我们的心头都不由得十分欢喜,欢欣鼓舞地在旁边看着,然而杂毛小道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轻松,他依旧在忙碌着手上的活计,一刻都没有放松。
而就在几分钟之后,闵魔在浑身被捅得黑烟滚滚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了极大的愤怒:“人类,人类,你们成功地激怒了我!”
他的头颅高高昂起,触手挥舞间,突然爆发出一大股的气息,如同爆炸一般,凭空而来的冲击波将我们往身后翻滚而去。当我爬起来的时候,发现七剑组成的阵型已然被吹得七零八落,那个叫做白合的女孩子挂在中间裂开的地缝处,差一点儿就要跌落下去。
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站了起来,剑指北斗星位,口中大喝道:“火离七截阵简!龟蛇演义,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的话语一落,立刻从他布置的法阵之上,升出熊熊的烈焰来。
这火焰幽蓝如梦,色彩迷离,在一瞬间便化作了七条火蛇,围绕着闵魔旋转不定。
这火龙表面上的温度足足有上千度,类似于闵魔此刻的状态,自然是极为不喜的,不过所幸的是他的气息还能够压制住这些如有生命的火蛇,一时间并不会有什么伤害。不过即使如此,闵魔也是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滑腻的触手乱舞,似乎被这热力给激发得更加的暴怒。
杂毛小道用鬼剑引导着火蛇的游动,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大师兄喊道:“大师兄,这家伙身上的魔性太重,倘若是让他将这具身体彻底融合,只怕挥手即可将火焰熄灭我快顶不住了!”
大师兄眉头紧皱,问还能够坚持多久?
杂毛小道将鬼剑戳动成一片影子,皱眉喊道:“三十息……啊不,二十息!”
这一息即是一秒,以杂毛小道这精心布置的阵法,居然只能够困住闵魔二十秒?
我心中惊讶,即使这火离七截阵没有如上次一线天峡谷中那么长时间的准备,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然而很快我的猜测就破灭了,闵魔再次敛息,然后狂喷出来,一大股阴寒的狂风扑面而来,将我们吹得站立不稳,与周遭的木棺和碎块一起往后退去。
杂毛小道布阵所用到的符箓、红线、朱砂、瘦骨等物皆被吹飞,散落各处,那七条火龙也熄的熄,散的散,唯有的三条也是明暗不定,仿佛下一刻都要消失。
这阵法被闵魔一招气息爆发陡然破掉,牵引气机,杂毛小道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喷出,在身前形成了一道血雾,大师兄并不慌忙,将青墨木剑在身前化了好几个圆圈,口中骂道:“孽障,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真的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他口中说着话,整个身子却在不停地蕴积力量,见那闵魔冲将上来,他那把一直颤动不休的青墨色木剑陡然一扬,一道斜风吹拂刷,凌厉的剑气便从剑身之上激发出来,化作一道清脆的响声,直扑前去。
闵魔来不及抵挡,用触手将身子层层裹起,但见那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剑气滑过,闵魔四五根坚硬如铁一般的角质化触手,齐根而断,露出了黑乎乎的肉芽来,上面蓝色血液飙射。
不过此剑一出,大师兄似乎也有些用力过度,脚不轻浮地朝后退却。
成魔之后的闵魔哪里受到这样的挫败,大师兄神乎其来的一剑划得他元气大伤,毕竟还是未有融合,他的力量与这副躯体总是达不到协调一致,故而才遭此一劫。这头来自地煞之中的凶手本来以为它复生之后,一路彩虹,却不曾想屡屡受挫,心中不由得狂怒,放弃了用这具身体进攻,而是一身狂吼而出,整个空间仿佛无数炸雷在响动。
轰隆隆,轰隆隆我们浑身发麻,而头顶上面的石块,则纷纷跌落而下。
曹彦君和另外一个倒霉蛋被砸中,倒头不起,而在闵魔身旁环绕的王珊情头颅,则倏然一飞,朝着大师兄这边射来。
瞧见这大厅即将崩溃,本来淡然自若的大师兄脸上起了一丝怒色,一剑避开飞头,然后朝着七剑和我们喊道:“这混蛋要将大阵破了,趁机逃逸,瞧这大厅支撑不了几分钟,你们扶着伤者先行离开,我来对付这狗日的。”
大师兄不怒则已,脸色一沉则霸气外露,展现出了一代高人的形象来。
七剑与大师兄配合默契,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带着曹彦君和李彦等人便匆匆往石门处冲去,而我们则放心不下大师兄独自面对闵魔,围在他身边,问这可如何是好?
大师兄不答话,只是催促我们离开,他自有办法。
杂毛小道似乎知道大师兄要做什么,坚决摇头,说不可,师父曾经明令禁止你这样做!大师兄叹气道:“我若不做,这魔头一旦出到外面去,只怕这十几万、几十万的生灵,都要遭到他的荼毒了!”
杂毛小道还待争辩,场中那将气势攀升到了顶点的闵魔却突然一声凄厉尖叫,压在我们心头的那股气势也随之一松,大师兄见到这场景,忍不住抚掌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成了,成了!”
第四十八章 隐约泪光
我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似乎本来准备干一件有损于自己修为或者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将这头恶魔给制住,然而还处于争论阶段,那边气势攀升到了极点的闵魔却突然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仿佛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来,而大师兄则不再纠结,肆意地大声笑起来。
我不明就里,扭头朝着场中看去,但见已经生长至六米多高,头颅都已经快要碰到岩石顶部的闵魔,浑身僵直不动,本来是黑雾缭绕的身子此刻也恢复了原本青灰色的面貌,就连上面的鳞甲也都失去了光泽,那些黏液潮乎乎的,让人看了,便感觉到有无处不在的恶心。
我看到了闵魔的头颅,这张已经化作中年光头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当然这惊恐也定格到了一瞬间,仿佛画面成为了永恒。
我的身体其实已经不能够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瞧见这诡异的场面也忍不住心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闵魔变得如此。然而我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炁场感应却更加敏感,很快,我惊奇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闵魔的气息,消失了。
就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在我身边的雪瑞突然出声喊道:“虫、虫、虫!”
我顺着她洁白如若春笋的手指瞧去,只见支撑闵魔站立而起的那些触手全部软化,整个古怪的身子轰然倒地,接着从庞大的体内,冒出了好多手指大、蚂蟥状的蠕虫来。
这些虫子五彩斑斓,偌大一堆,说不出来的怪异。
瞧见这家伙如那风吹而过的沙雕一般,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倾泻于地,我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隐约知道了是肥虫子在这里面捣鬼。
然而当我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还是有着十分的不自信。无他,主要是我太了解肥虫子了,这个诞生于无数毒虫拼斗的蛊罐之中的小东西,别的不多说,这趋利避害的天性是一等一的厉害,最懂得脚底抹油。
上天总是公平的,蛊毒虽然上手容易、而且危害甚广,但总是上不得台面,经常容易被各种手法克制,肥虫子也是如此。此刻的闵魔与矮骡子这种深渊生物性质一样,而且更甚,肥虫子天性便恐惧于它,刚才它寄身于王珊情体内之时我便担惊受怕,没想到它不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还逆袭成功了。
对么?是逆袭成功了,没错吧?
这样急转而下的情形就比如两国交战,都城都要被人攻破了,结果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敌人跑过来说投降了,而且大片疆土,任其处置。
我和杂毛小道都难以置信,面面相觑,然而大师兄他那宽厚的手掌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和地笑了起来:“陆左,不错,多亏了你,要不然这魔头一出世,只怕有无数的生灵就要遭殃了……你是这一役的首席功臣啊!”
大师兄这一顶大帽子盖下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尼玛,谁能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我们都已经准备开始逃命了,为毛最主要的敌人却突然崩溃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担惊受怕大半天,却成了大功臣?
大师兄见我双目圆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抓狂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收回手,指着四周散乱狼藉的现场,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将这里处理完了,我回去跟你们慢慢谈,你觉得可好?
我环顾四周,满地的尸体、棺柩以及碎石,还有的人未死,在角落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除此之外,在外围还有好多邪灵教的余孽需要清理,既然闵魔的死去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那么至于他是如何死的,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接下来我们所最需要做的,是后面的收尾事宜。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荒山野岭,而是有着十数万人的工业园,以及成倍的居住人群,这里的真实情况一旦传播出去,无论是企业,还是我们组织,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我点头,说好的,你忙你的。
大师兄上前小心察看这一堆恶心到极点的软体爬虫,然后呼叫人员返回,确定安全。
我也围上去,发现这些粉红色的软虫有些畏惧我,并不敢靠近,远远避开我。四米多高的闵魔尸体所化之虫,成千上万条,它们开始沿着之前的那裂缝处游下去,杂毛小道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咽着口水问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毒,需不需要进行清理?”
大师兄回过头来,瞧向了我,也问道:“是啊,陆左,你是专家,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会影响到水源,或者疯狂繁殖,危害到附近居民的安全?”
这些蚂蟥一样的软体蠕虫让我看得遍体生寒,我完全没有一个养蛊人的觉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意念中与消失良久的肥虫子勾连,期待那个小东西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也是巧了,我刚刚思及肥虫子,立刻有一股强烈的饱腹感传入我的脑海里。要知道我们忙活了一夜,激烈的战斗让体力迅速消失,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会有这种感觉?我立刻便想起来,是肥虫子,整个小东西想来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吃撑了,仔细搜寻一番,我发现在闵魔原本躺下来的位置,看到了肿成了婴儿拳头一般大、圆滚滚的肥虫子。
我勒个去,这还是肥虫子么?这、这……简直就是他娘的肥包子了!
此刻的肥虫子已经不能够飞行了,皮肤被撑得光亮透明,呈现出了白色来。它见到我,唧唧地叫了两声,颇为得意,美得黑豆子眼睛都不见了踪影。小妖飞过去,将这个白乎乎的小包子捻起来,瞪着眼睛惊叫道:“天啊,它到底吃了什么,这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不怕把自己吃爆炸啊……”
小妖飞到我的面前来,将肥虫子放在我的手上,这家伙一接触到我的手掌心,便开始渐渐地渗入我的体内。不一会儿,它爬到了我的中丹田位置,盘踞不动,呼噜呼噜地休眠起来。
我当时简直就已经惊呆了,这小家伙倒是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了,然而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却一无所知。不过肥虫子入体,那种温暖的力量又开始游遍我的全身,灌溉着我几乎崩溃的身体,而此刻我的脑子异常活跃,很快就从十二法门里面,想到了面前这些虫子的来历。
这些虫子叫做肉扁栖虫,其实都是很简单的环节生物,有头、有尾、有口腔、肠胃和肛门,整个身体就像由两条两头尖的“管子”套在一起组成的,布满体液,可以再生,跟蚯蚓一样富含很高的蛋白质,通常出现于苗疆的山林中,有微毒,不过不能吸收太多的氧气,不然很快就会死亡。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十二法门中有讲,金蚕蛊的刚毛内有大量肉扁栖虫的基因(我自己的理解),可以在对手的体内进行快速的繁殖生成,并且以此作为食物。
我将这些告诉了大师兄,他用皮鞋鞋尖踩死几条后,用手捡起来,捻了捻,然后闻了一闻气味后方才罢休,点头说好,不用管了。
我们瞧着这数万条肉扁栖虫蜿蜒爬下地缝中去,能够估计得到它们最终还是会死去,化作肥沃泥土的一部分。刚才的战斗已经完全透支了我和杂毛小道的体能,双方身体里多少也受了一些小伤,于是没有再动弹,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问旁边照顾我们的雪瑞,说她是怎么过来了?
雪瑞这个女孩儿心地善良,看到地上那些邪灵教的伤者在呻吟,有些不落忍,安顿好我们之后便准备去查看那些人的伤势,听我问起,回头指了指朵朵怀里的虎皮猫大人,说问它吧,你们打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它就催促着我们启程了!
雪瑞离开之后,石门处陆续走进来一堆人,在与大师兄商议了一番之后,又各自散去,尽力抓捕那些在逃的邪灵教徒。
闵魔死去,虎皮猫大人的情绪却并不是很高,神情恹恹地窝在朵朵的怀抱中,问它话儿也不答,我便与杂毛小道交流起我们在血池分别之后的事情。杂毛小道告诉我,我们走了之后,他在雪瑞和吉娃娃的协助下将闵魔首徒大猛子给刺死,然后雪瑞用青虫惑发动了迷幻阵,将那些家伙给吓得一路逃走……
我则告诉杂毛小道:张君澜死了!
听到我口中的这五个字,杂毛小道本来轻松无比的表情顿时凝滞,身子一震,好半天儿没有说话。
我知道杂毛小道跟小澜好像有一段感情,至于深不深,我也不知晓,于是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涩地笑,说好,好,这样子,大家都能够保留回忆。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她其实也是被迫的,她母亲和弟弟的性命都在邪灵教手里,没有办法她刚才其实还救了我,我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这样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杂毛小道伸手拦住了我,不断地吸气,眼睛血红,仿佛极力在忍着某种情绪。好一会儿,他深呼吸,然后缓缓说道:“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的。她现在在哪儿,走,带我去看看她吧……”
他站起身来,扭过头去,借着大厅角落的长明灯,我抬起头,看到了他眼角处,有那隐约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