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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疯狂插班生,老光这贱人

    两人重新回到了场中。

    霸王在左边,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往场中一站,顿时又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我有些相信老光那半真不假的话语,似乎有可能是真的了;而王小加则站在右边,瘦瘦弱弱的她戴着黑色的头罩护具以及拳击手套,显得格外的不合身,站立,摇摇欲坠,像根豆芽菜儿。

    就视觉而言,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斗,我不明白王小加为何要拉住即将弃权的霸王,并且慎重地邀请他,参加比赛;也不明白霸王为何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答应了这场比试。

    总之两人相隔三米站立,然后在“铛”地一声锣响,对抗开始了。

    霸王似乎对这场战斗十分失望,他或者在期待着与我们这学员中最强者对抗但这个人,绝对不是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儿。即使勉强答应了格斗,但是他在开锣之后,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将双手竖立在身前,摆出了拳击中标准的防守姿势,等待着王小加的进攻。

    然而王小加并没有进攻。

    她退了。

    她往着后面一步一步地退却,一直退到了绳子围绕而成的边界。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由于视线的缘故,能够看到霸王那双习惯性眯起来的狭长眼睛。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血腥的杀气,即使漫不经意,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是足够威胁了。

    王小加难道是害怕靠近霸王?

    那她用什么来格斗?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擂台上这两个十分不搭的对手开始长时间的僵持,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时间长久得让人无奈,裁判开始对两人大声催促起来,在经过了两次言语警告之后,霸王突然动了,他双足一蹬,庞大的身形一闪,立刻就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冲到了王小加的面前,伸出双手,准备抓住这个短发女孩儿。

    霸王凶猛的攻击,让像是熟睡过去的王小加在瞬间,清醒过来。她那瘦弱的身子如同一根随风飘荡的芦苇,一转一摇,居然鬼魅一般地晃到了霸王的左侧去了。

    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得都瞪了起来。

    这效果跟前几年热播金庸剧中的凌波微步一般,脚步转移到了极致,犹如重影交叠一般。当然这只是在普通人眼中的印象,而在我的眼里,王小加她似乎已经将自己契合到了擂台这整个的环境当中,自身如镜,而霸王则仅仅只是一个贸然闯进的外物而已,他若强行攻击王小加,只会被当作不和谐的产物,就如同被扔进了鱼缸里的小鸟儿,遭受排斥,与这环境中,整个“炁”之场域在对抗。

    王小加,居然和小妖朵朵这般草木成精的精怪一样,与自然有着如此亲和的属性。

    不过看来她融入这个环境的时间似乎需要很久,如果霸王一开始就主动进攻的话,此刻的王小加应该已经躺在了担架上。然而时机便是这样,一旦错过了,纵然再后悔也总是来不及挽回的。霸王一击不中,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欣慰地大声笑了起来,他能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自然是反应极为灵敏之人,立刻回手一击,手肘重重地拐向了在他身侧的王小加。

    坦白的说,这一击若中,王小加必然会丧失所有的行动力,可惜的是,王小加再次避开了。

    我的余光看到了教官们惊奇的目光,看到了慧明木然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动容,然而我没有再去捕捉旁人的感受,目不转睛地瞧着王小加的闪避动作,一切都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她仿佛能够预见到霸王下一步的动作,并且提前避开一样,两人你来我往,仿佛在跳一场别样而华丽的华尔兹,如同排演了无数次的一场演出。

    霸王和王小加是一对绝佳的舞者。

    不过舞会总是会落幕的时候,在王小加按着卦象方位隐约走了一个大圈的时候,她发动了攻击。

    反击的过程很简单,王小加提前踏到前方,然后将自己躲闪、提臀、扭胯、收腰等一系列动作积累的势能,用简单的直拳往前击去,而这个时候,霸王如同排演好的一般,将自己的前胸生生往这猛然的一拳,迎了上来。

    霸王即使也在愤怒,也在依靠自己所有的力量在奋力攻击,他甚至不留一丝余力。

    但是他却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怎么也逃不出王小加的预计。

    王小加的右拳击中了霸王的前胸。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看不见的波纹,气压在短瞬之间收缩,被一拳击中的霸王那一刻并不只是被王小加给打中,而是被整个环境给排斥在了外面。于是,他果断地飞了出去,身子重重地跌倒在了场外,然后吐出了一口沉闷之极的鲜血来。

    见到对手被击倒,王小加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拳套,竟然没有说什么话,在发愣。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击败了红龙部队中的格斗第一猛人。

    然而所有人的欢呼和鼓掌声将她给惊醒过来,收获了每一个人尊敬目光的她依旧有些羞涩,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像个小兔子一样跑到了学员群中来,受到了朱晨晨和白露潭等人激动的拥抱。老实人滕晓在经过一会儿休息之后,也随波逐流地混了一个拥抱,笑得嘴也咧开了。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鼓掌的时候,有两个人没有任何动作。

    一个是黄鹏飞,一个是我。

    黄鹏飞是因为自己的风头被人抢走而不忿,小人心态自不必言;而我,则是在体会王小加刚才战斗中,所带给我的感悟。一直以来,我对于格斗的理解便是力量和速度,然而王小加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子却给我上了最生动的一课,如此精彩的一战,让我明白了如何取胜的另一个渠道。

    那就是如何应对,如何增强自己的反应力。

    王小加是把自己融入环境,让自己成为整个空间炁场中的一分子,让炁的流动来主导自己的下一步动作,每当霸王的身体一动,空间中的炁便已然分辨出了他下一步的走向,并且让王小加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所以说刚才并不是王小加打败了霸王,而是这整个环境。而我虽然不能够把自己快速融入那环境中,但是却能够感受炁的流动,比神经元传导更加快速的反应,尽量模仿王小加刚才那种如同神迹的战斗。

    天人合一。

    如果我能能够成功,我将拥有向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家伙战斗的资本。

    果然,任何书上的真理,都不如亲自经历过的一场战斗,要来得实在哪怕这战斗不是自己的。

    对抗仍然在继续,或许是受了王小加的鼓舞,或许是因为红龙后面派出的这几个,都是新加入部队的菜鸟,而我们这方出来的都是在格斗方面有过底蕴的家伙,所以连胜了三场,打出了一个小高潮。然而这奇迹在第四个人身上终结了,另外一个插班生白露潭在甩给了一个长得跟许三多那哥们一般模样的小战士一巴掌后,被一把揪住了脖子,毫不留情地甩出了擂台上去。

    好吧,那哥们不解风情、不知怜香惜玉的性子,倒跟许三多那憨货是极像的。

    其实接下来的战斗我并不是很关心,我大概知道了慧明他们的总体思路,这便是打击学员的信心,然后让我们知耻而后勇,更加明了身体素质和实战经验的重要性。既然已经打算输了,那么我们又有什么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去追求呢?好吧,原谅我这个看淡一切的家伙,事实上,我一直沉浸在王小加带给我的玄妙感动中。

    我相信这种感觉,能够让我赢得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

    然后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与我名字一同念及的,是红龙的老光,那个自称格斗第二名的老油条士官。

    他个儿不高,一米六八,眼睛灵活,骨碌碌转动,他的人际关系很好,我们来了几天,他便跟我们这里的大部分人认识,他高中毕业,能说三门外语,擅长中苏各系枪械和部分美式枪械,会开直升机、国产坦克以及任何一种机动车以上,全部都是听他跟我们吹嘘的。

    不过他真的很强,锐利的眼睛会发光。

    而且还有一点,他……是我的朋友,至少我当他是我朋友。

    我抬起了眼皮,安静地看着对面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老光。

    他嘴上叼着一根草梗,晃晃悠悠地从上一个人手上接过拳套和护具,一边走一边戴,还直摇头,嘴里嘀咕着。我含笑走过去,两个人来到了擂台外面,他皱着眉头,说没想到还是要跟你这个衰仔一起搞啊,真郁闷,为什么不赐予我一个美女呢?老子一年多没摸女人了!

    我翻身进去,说进来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老光哭丧着脸,一脸的悲愤,说你能够理解一个大半年没有摸女人、而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又失去的男人的心情么?一会儿我要忍耐不住下重手,老弟你可要多担待一点啊?

    我也有点儿丧气,这个家伙虽然不是他嘴中的“霸王那个死变态”,但他本身也是个变态,一会儿打起来,肯定难缠。没曾想他一翻过来,还没有行礼呢,臭脚丫子就朝着我侧身如闪电一般,飞踹而来。

    我被踢中,腾空飞起,心中不由得狂骂这个贱人。

第十章 胜者不胜,败者不败

    我心中保存得满满的境界,被老光这个贱人不打招呼就踹过来的一脚,给踢到了爪哇岛去了。

    那天红龙特种部队的一个小哥提醒我,说他们中队最恶心和难缠的家伙,莫过于老光这厮黑人跟吃饭一样,凡事都得防着他一点!当时我跟老光正打得火热,老跟他打听部队训练的一些事情来着,感觉他的眉目和善得跟打小的伙伴一样,是个实诚人。

    没想到,他居然一上来就耍诈,给我来这么一招。

    我一落地,立刻往旁边翻滚,然后一骨碌站起来,双手往前抵,立刻迎来了重重的一记黑虎掏心拳。

    我浑身巨震,感觉到这个家伙不但力量出奇的大,而且爆发力十足,用劲儿的法子,是硬气功的路子,跟李小龙的寸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当我连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向我行礼了。

    好吧,距杂毛小道之后,我再一次拥有了这么厚脸皮的朋友。

    果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我脸上浮现了笑容,松了松筋骨,双拳封住了头部要害,开始紧盯着眼前的这个老小子,然后分出一小半心神,去感应空间中那无所不知的“炁”。霸王的落败自然引起了老光的警惕,他一见我面露凝重,思绪好像有一些飘忽,便知道我又要搞那个女孩“天人合一”的那大招,当下也不犹豫,抢身便扑将上来。

    倘若说霸王是一头猛虎,那么老光则是在丛林中奔行的猎豹。

    作为这个星球陆地上奔跑得最快的生物,用来形容老光,是再恰当不过。根本没有修过道家养生功的他天赋卓然,身子几乎如同闪电一般,刷得一下,身形一动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个家伙出手十分刁钻,拳打脚踢头棒槌,摔跤拳击无影腿,几乎所有的招数到了他的手里,配合他这惊人的速度,就变得神奇起来,让人目不暇接,哪怕是多喘一口气,都恐怕要跟不上他的攻击节奏。

    在格斗的领域,老光毕竟是厮混多年的大师,而我,则仅仅只是刚入学一年的菜鸟。

    不过有一点,他的手硬,但是我的手更硬。硬碰硬,好几下之后,我们两个都往后跳开,不断地揉手。

    疼啊,钻心的疼痛让我们两个都忍不住叫喊起来,喊完之后,再次冲上去打作一团。

    虽然是朋友,但是上了擂台,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倒对手,这样才能够让人信服,才算是对朋友的尊敬。再次交上手的我和老光,越打越猛,几乎是以一拳换一拳的方式在对耗,我们这么凶狠地打斗,引来了旁人们纷纷的侧目,原来对我敬而远之的同学们陡然发现,原来那个闷不做声的陆左,居然还是一个拼命三郎的性子。

    他们没想到我陆左这么能打,跟老光能打成了这种场面。

    红龙特种部队的领导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虽然以目前的局面来看,他们的胜出局面基本上已经定了,然而他们格斗第一的霸王被一个小女孩子给撂倒了,格斗第三的先锋给那个乖张的道士给弄倒了,唯一剩下来撑场面的老光,是他们挽回颜面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万一他也倒下了,兄弟部队一说起红龙,便会被打上“格斗前三都被一帮杂牌民兵给弄翻了”的标签,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红龙可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部队啊,它的前身手枪队,在旧中国的魔都,可是赫赫有名。

    领导的脸越黑,老光的进攻便越加凶悍起来,各种手段泼辣使出,水泼一般地招呼到了我的身上来,我顿时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拙于应付,防线几近奔溃。

    老光瞅准我防守失衡的时候,一记“黑虎掏心”,重重地捣在了我的胸口来。

    虽然隔着厚厚的拳击手套,然而巨大的力道一传导过来,就将我打得腾空而起。

    然后,又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这一回我没有逃过老光的扑击,这个家伙就像缠郎的欲女,将我紧紧扭住,死劲儿压着,让我动弹不得。

    这个家伙人不高,但是块头很大,他身上充满了浓重的雄性气息,汗臭味直扑我的鼻子,要是个女人,也许会被这气息给迷得头晕,然而我却是叫苦不迭。这家伙在我耳朵边故意喘着粗气,说陆左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说着话,他又去叫裁判赶紧十秒记数。

    在我被压的那一刻起,我体内的肥虫子立刻就有了反应,暴躁且疯狂地吱吱叫,想要给我帮忙。

    然而我压住了它的想法,沉心静气地思索着。

    在裁判不缓不急地报数声中,我开始感觉起老光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力量,然后通过炁的运转轨迹,推测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

    裁判还在数,当他数到了第八声的时候,我动了。

    浑身犹如一条巨蟒,我以身体的各处关节为支点,扭动,然后将老光的反应计算在内,顺势推舟。这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老光每一步的动作都落入了我的计算中,许多动作以大概率事件的可能性得到预测,并且发生,而我则以最快的速度提前一步解决。

    当裁判数到第九声的时候,我已然摆脱了老光的掌控,并且给了这个家伙的脑门上,重重打出一拳。

    邦!

    老光往后面连退几步,脚步错乱,神情恍惚,猜不透我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瞬间就摆脱了他的控制要知道,他的这制服手法,可是最标准、最严格的擒拿术!在他失神的那一刹那,我抓紧机会,重拳再次出击,一连三拳,将老光的脑袋给打得晕乎,天旋地转。

    按常理他并没有这么菜的,然而在我那如同王小加一般奇迹的逃脱之后,他愣神了。

    所以我得手了,毫不犹豫。

    老光在我最后一连串叶问式小幅度、多频率的攻击中倒下,而我虽然没有真正融入环境,但是已经初步学会了如何利用炁,融入到格斗的进攻和闪避中去。这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胜利。

    裁判高高举起我的手,再宣布我赢了的时候,我收获了大多数人真诚的掌声和欢呼。

    而我和王小加的表现,也对慧明一开始对我们走关系、混资历的斥责,给予了狠痛的回击。

    我们让他见识到,插班生也可以是十分优异,甚至比他所说的原定名额者,更加厉害。

    接下来的结果我并不关心,但是除了两个来自豫南陈家沟的家伙,和之前在第一堂课中自言行走西南数省、最后于乐山大佛处顿悟的赵兴瑞,宗教局以大败的成绩,彻底地输掉了这一次所谓的友谊对抗赛。

    不过取得这样的成绩,红龙特种部队的几个领导,依然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块钱的表情。

    我猜想一会儿老万他们将赢来暴风骤雨的痛骂,估计这几天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

    而慧明这边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甚至没有对我们进行任何训话,只是黑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返回了他的办公室去。比完赛后,我们集中在了梅花桩前,僵尸脸对我们一通暴喝,说看看你们,一个二个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现在输得裤子都没了,你们好意思么?那些都只是些学得硬气功的普通人,而你们呢?自诩是学得天地至理的有道之士,现在呢?我真替你们感到脸红啊!全体都有,还能够动的人,向左转,围着操场跑十圈,中午十二点没跑完,不要吃饭了……

    我勒个去,好像我是赢了的吧,为毛也要跑?不过没等我发作,一直得意洋洋的黄鹏飞举手,说拔教官,我们打赢了的人,也要跑么?

    僵尸脸眉毛一瞪,凶神恶煞地骂道:“你赢了,但是我们输了,你明白么?集体意识,懂不懂?不懂么?加跑5圈!”

    看着黄鹏飞像吃了翔一般的表情,我心中狂笑,顿时就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尝试着将自己融入到这环境中,让缓慢流动的空气将自己的身躯推动,感觉十分的轻松。不过这一次的对抗赛,让很多集训营的学员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差距。他们来这里之前,是原来所在环境中的翘楚,然而当自己被普通人(其实是排名前十的特种部队)所轻易击倒的时候,一直藏在心中的骄傲,也开始动摇了。

    惟有打开自己的内心,方能够接受新鲜事物。

    对抗之后,我们身边的这些人都开始发生了看得到的变化,他们更加积极了,在僵尸脸主持的搏击格斗课上面,更加主动了,求知欲也变得格外强起来一个月的集训并不能够让人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可以让人的意识和心态,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得到矫正和提高。

    当天下午,老光他们部队除了部分受伤人员,其他人都被拉到山谷外去进行生存训练,营房顿时一空。

    老光走之前过来跟我告别,泪水涟涟,说他们这回惨了。

    特别是霸王、先锋和他,可能要被操弄死了。

    我一阵窃笑。

    这次对抗跟以前发生在这附近的中法战争结局一样,胜者不胜,败者不败。

第十一章 集训队的那些日子

    09年4月的集训营生活,对于我来说,是毕生都难以忘怀的一段日子。

    集训营中的体能训练课程,野蛮地生搬硬套了特种部队的训练项目。

    我们每天早上5点半爬起来,背负着40斤的重物跑步上山,回来之后开始进行数以百计的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中午有暴晒项目和匍匐铁丝网,晚上还有饭后五公里越野跑……

    当然,这些只是培养和巩固我们的体能而已,集训营的目的并不是把我们这一伙平民拿过来当成军人一般操弄,而是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培训,关于格斗、关于枪械、关于宗教局在社会活动中的作用和执法手段,提高我们的野外生存能力,以及使我们养成团队合作的习惯这也就是我们当初十公里跑的时候,相互搀扶,而没有被制止的原因。

    总共八个教官,每个人都会给我们讲课,我们所学的内容很杂,涵盖了以后工作中所需要用到的各个方面,譬如犯罪心理学,比如化妆,比如跟踪以及反跟踪……诸如此类的,才是集训营中真正精髓的部分。除此之外,便是学员之间的相互交流。

    我曾经说过集训营学员的三种来源,这些人都是一时之精英,他们有的人或许有某些短板,没有经历过系统而全面的培训,但是在某一领域,却有着让别人、包括教官都难以企及的造诣。通过与他们之间的交流,能够了解和对比到一些信息,这些远远比那枯燥的体能训练,要来得有趣。

    集训营,其实就是把存在于我们身上的木桶理论,给尽力补齐完整。

    我最开始被外婆龙老兰下了金蚕蛊的时候,一个人在狭隘的世界里慢慢摸索,就如同坐在井底里面的青蛙,抬头看,头顶上面的天便仅仅只有方寸之间;而后我遇到了杂毛小道,我对这个世界大部分的认知,不可否认地说,都是来自于这个被茅山逐出门墙的弃徒;而后我陆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见识了许多传说中才会有的鬼怪和高人,整个世界才开始逐渐丰满起来。

    然而知道得越多,我便明白,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少。

    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同道之人一起交流的经验,在集训营的日子里,感觉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虽然偶尔也会想起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但是对现在这种生活却也是十分满意,因为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进步,一点点地在提高,无论是认知,还是实战方面,比之以前都有着让自己骄傲的变化。

    谈到集训营,不得不说一说慧明和尚。

    哦,应该说是贾团结总教官,作为华严宗悬空寺出身的大和尚,他在关于佛法和修为上面的造诣十分高深,虽然没有看到他显露出什么本事,但是他那个人往前一站,便感觉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与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他便是这天、这地、这世间的生灵,让人透不气来,不怒自威。

    我愁眉苦脸,倘若这个家伙翻了脸,要对付我,估计并不用费多少手脚。

    作为总教官,慧明也会给我们讲课。他主讲的内容是玄学、以及对于玄学力量的认知和运用,正是我所需要的。他曾经是华严宗的僧人,还俗之后参加了工作,一直待在西南局。就界限来说,天朝的西南局和藏区是神秘力量最频发的区域,这或许跟我以前在火车上听过、关于川地历史上的几次大屠杀有关系。

    这样的背景,使得他迅速成长为经验丰富的修行者,对世间的见解也十分独到。

    就力量来说,这个世界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体系和存在,有人用古典物理的单位来核算,有人用形而上学的宗教理论来详实,古时候还有人以一牛至九牛之力来说明,等级划分,诸如此类,所谓道力、念力、巫力、魂力、神恩眷顾乃至战斗力,不一而足;而至于阶位境界,这个更是众说纷纭,纷繁复杂得让人跳脚,便比如华严宗,对此便有“次第行布”和“圆融相摄”两层,而次第行布又由浅及深分为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次第,圆融相摄则是指前后诸位相即相入,因果不二,始终无碍。

    鉴于此,宗教局曾根据危险程度,对辖下的成员采用了五级分划制,又有先天后天之别。

    体内有感者,气流转动,行遍于全身,这就是后天,强身健体,通晓修身养性之术;能觉外物炁场者,沟通天地,能够体察四面灵体,新陈代谢减缓,明晓阴阳,这就是先天。至于等级,最开始也只是针对于宗教局里一些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所排的级数,比如我们知道的邪灵教魁首小佛爷,便是五级危险分子,而寻常的小杂鱼,便是一级不过哪怕是一级,也能够堪比寻常ga部普通a级通缉犯的危害程度。

    慧明一开始就说明并不喜欢我,在前面与红龙特种部队的友谊对抗赛中我将老光给ko掉,给集训营挣回了面子,但是却给他之前的表态给狠狠扇了一巴掌,使得他更加不喜欢我。不过我不管,公事公办,修行上面碰到的所有问题,我都一古脑地经过再加工,求他帮忙答疑解惑。

    好为人师,自然需要给人解惑,而且也有其他助教在,他也不能胡说,于是便给我细心解释。

    因为慧明和尚给人的感觉高高在上,而且十分威严,所以即使我们这些学员有的已经有了足够的社会阅历,但是能够鼓足勇气请教他问题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我则是询问得最多的一个,积极勇敢,使得旁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觉得我跟慧明的关系有所改善了,被这位西南局的大佬赏识了。

    这样的看法让我开始在学员群众热络起来,大家见到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再加上我之前将老光这个大伙儿所熟悉的红龙强者决斗逆转,一时间,我成了集训营中的风云人物。

    连秦振、滕晓和白露潭几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问我,那个贾总教官是不是对我青睐有加?我得意地笑,说是啊,是啊,作为教官,自然喜欢勤奋好学的人嘛其实他们并没有看到慧明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眼角处流露出的那种如同吃翔一般的痛苦。

    同样受到大家关注的,还有将传闻中红龙特种部队第一格斗高手霸王击败的王小加。

    这个来自东北吉林的短发女生在完成了那次轰动的比试之后,一时间名声大噪,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然而她依旧是和往日一样,爱笑,性格倔强,也有一股子不肯认输的劲头。然而她在之后的集训中,并没有表现出一开始的那种惊艳,显然她击败霸王的那一场比赛,实在是巧合。

    不过她的体质是很特殊的存在,能够与自然以及周边的环境迅速溶为一体,这几乎堪比精怪。

    看来这集训营中的学员,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集训营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暗流潜伏。

    林齐鸣毫不掩饰对我的熟络与慧明的高傲冷漠、僵尸脸拔志刚的严厉冷酷不一样,他在学员里充当了心灵导师的作用,事实上他跟集训营里面的每一个学员都十分熟悉,如同朋友。我听给我们上刑侦和化妆、跟踪课的尹悦告诉我,老林这个家伙在陈老大手下并不是最厉害的,但绝对是最会来事儿的一个,所以才会被派来这集训营中来。

    这个家伙平日里的工作,除了出常见的任务外,更多的是协调各门派之间的矛盾。

    听到尹悦跟我说的这些,我瞬间就将帅气成熟的“大师兄第二”林齐鸣,跟居委会大妈联想到了一块儿来。而林齐鸣这个家伙之前说大师兄派他和七剑中的尹悦,过集训营来,是给我保驾护航的,这个说法,实在是要打折扣的。

    就我看来,这个家伙现在所做的事情,似乎是在给大师兄一系拉拢亲近力量。虽说我们都属于宗教局领导,但是“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常凯申如何能当上前朝伪帝?不就是因为他乃黄埔一系永远的校长么?大师兄虽然没有这个野心,但是支持的人多一点,总是个好事。

    话说回来,尹悦这个教官,居然比我还小一岁,真的叫我汗颜。

    不过我真的有点奇怪,这个女孩子总是穿着又长又厚的衣服,将自己的屁股遮住,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这段日子我觉得有趣,因为我感觉自己得到了系统的、正规的沉淀和凝练,让自己的想法提升了,力量加强了,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明了真我,不过若见诸于文章,其实并不出彩,故而略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为期十五天的集训内容已经即将要结束,而我们即将面临了严格的考核。

第十二章 初步考核

    集训营的考核分成两个部分,其一是技能的初级考核,其二是之后即将要进行的试炼部分。

    初级审核就在为期十五天的百花岭集训营结束之后,是对我们这段时间的集训成绩进行考核,分为三个项目。

    第一项目为“铁人三项”,也就是身负30公斤重物,全副武装地在山路上进行25公里越野长跑(这个分两次进行,一来一回),中间在江中进行无间断5000米武装泅渡,接着跑回,最后是蛙跳一千米,此为其一;第二部分为实弹射击考核,分别是手枪和自动步枪;第三部分则是案情模拟推演,这里面囊括了我们学习的所有理论课知识要点问答,以及我们遇到事情时所需要表现出来的业务能力。

    这三部分的考核成绩将会和我们平日的表现,以及后面的试炼成绩一起叠加,成为我们在集训营中的最终成绩。而这成绩将会落入我们的档案中,成为以后升迁的重要依据。

    成绩最好的人,将有机会直接加入位于帝都的总局,成为宗教局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我对第一项表示完全没有压力,而第二项,作为一个摸枪不多的人来说,没有枪感实在是硬伤。

    至于第三项,我简直就有放弃的冲动虽然那个长相可爱的女教官尹悦主讲的犯罪心理学、跟踪、逻辑推理、化妆学以及办案程序讲义等,比僵尸脸拔志刚的格斗搏击课要来得享受,但是对于我这么一个编外人员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当时就偶尔会开一下小差,脑子一直还停留在了别的课程上面。

    枉尹悦还常给我开了小灶,时不时抽我起来提问。

    我惭愧了,又十分发愁。

    一想到若第三部分考砸了,尹悦脸上那杀气腾腾的怒火,我心中就有些露怯。别看那个妮子是个柔柔弱弱、开朗阳光的女孩子,比我还小一岁,但是她可是将厉害到没有边的小黑天给围困住的七剑中,其中的一员啊!这个母暴龙发起飙来,我想我多半是扛不住的。

    在进行考核的头天下午,最后一堂讲课结束后,教官们给我们放了一个小假,没有再在晚餐之后让我们负重五千米奔跑,而是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时间,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我想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丝短暂宁静吧。

    因为没有了饭后运动,我们待在食堂的时间便显得有些多了起来,迟迟不肯走。朱晨晨和白露潭愁眉苦脸地坐在我们的对面,抱怨明天的考核。和我这个家伙不一样,她们大部分人都对第一部分的铁人三项十分头疼这种强度,别说是我们这些杂牌军,就算是红龙的那些牲口,估计也要累得够呛。

    更可恶的事情是,后面的实弹射击,就安排在“铁人三项”完成的半个小时之后,一点儿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加了料的铁人三项是什么概念?

    几乎每一个能够完成的人,估计连手都会抬不起来,那还拿什么力量来握枪?双手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还拿什么东西来保证自己能够在实弹射击中,取得好成绩?朱晨晨一边吃饭,一边狂抱怨设计这个考核项目的人,或许是个天才,但更有可能是个变态。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角落埋头吃饭的一个男人抬起头,然后朝这边望了过来。

    他脸上那全然瘫痪了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继续啃着盘中的卤酱猪蹄。

    那一瞥,让人感觉心中寒光一现。

    朱晨晨浑身直打哆嗦,看着我们,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拔志刚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于是她看了看那个低头吃饭的教官,又看着一脸无奈的我们,鼻子抽噎一下,眼眶中的泪水就滚落出来,吓得白露潭和王小加等人连声安慰,好是一番手忙脚乱。

    那一夜,很多人在恐惧和担忧中度过,而我,则八字一摆,睡得跟头猪一样,呼噜呼噜。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天边仅仅只有一抹白,我们就被紧急集合的哨声给惊醒了,一群人在操场上集合,然后在僵尸脸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一部分的考核项目。

    经过一段时间科学的锻炼,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在意志,还是在耐力上面,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在调节一些力量输出的方法后,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吃力了,咬着牙,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我们已经陆续来到了河边,将身上的背包绑上了许多木棍,然后推着开始了武装泅渡。

    这里面的艰辛自不必言,每一个人都在跟自己心中的软弱和懒惰在抗争着,到了后面的游泳和折回,以及千米蛙跳,几乎已经不是体能上面的因素起主导作用,而是关乎于意志。

    其实这里前面的每一项,都能够将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体能给榨压干净,何况是连续不断地行进呢?

    二十多人的教官和后勤团也一起出动了,河面上有浮艇来往,朱科长在上面神情紧张地四处望,唯恐学员的体力不支,就一声不吭地沉入了江底去。

    极限的体能较量中,唯有意志强悍者,方能够夺得头名。

    在没有依靠金蚕蛊的情况下,我也遭受了平生最疲倦欲死的挑战,我每一秒钟,都在告戒自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就必须要经得起考验;然而肥虫子这个小畜生却不断地勾引我,来啊,来啊,我可以赐予你力量……

    它的意识如同魔鬼,让我泪流满面,终于被表面憨厚地它给欺负了一次。

    最后的结果,第一名被西南行者赵兴瑞夺得,这个似乎是个居家的道人在结束之后盘腿打坐,不悲不喜;第二名,八极拳高手陈柯,这个年轻人虽然打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耐力却是一等一;而我,则是第三名,没有依靠任何外力,一步一步地咬着牙苞谷,硬顶了过来。

    后面的人陆续到达百花岭基地,虽然时间长短不一,但是没有谁中途退出。因为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培训,大家都知道了如果运用自己的气感,来维持如此高强度的体能消耗。我在休息了半个钟之后,就被一个黑脸教官揪着,拖到了靶场,然后给我枪,让我立刻进行速射。

    长的是95式自动步枪,而手枪则是通用qsz92式半自动手枪。

    这两款是我国列装的常用装备,而我们训练时用的,也正是这两款。我平日很喜欢射击这门课程,然而现在拿起来,却感觉手里面拿着千斤铁块,怎么也举不起来。手颤抖,两臂发酸,三点一线的对焦,总也完不成,然而旁边的教官却并不管你这么多,不断地大声叫嚷,让你在一分钟之内,将弹夹里面的子弹倾泻出去。

    我一瞬间,有一种将子弹射入这个黑脸教官脑袋的暴戾感。

    这情绪不知从何而来,然而却瞬间被我的理智给掐灭。

    总共射击了45弹,我获得了三百环出头的成绩,不好不差,排在了所有学员的中等偏后。而后是午餐时间,饭后则开始了案情模拟推演和行为辩论环节,这个是我的弱项,所以成绩基本排尾。当综合成绩最终出来的时候,我有些羞愧,当初说好要让慧明和尚大吃一惊的,结果自己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

    不过对于我所得到的那些收获,我个人认为还是蛮值得的。

    这所有的一切,比慧明和尚这个让我并不喜欢的人的悲喜而言,更加重要,更加让人高兴。

    不过王小加倒是给我们插班生挣了面子,在三项考核成绩出来之后,我发现她居然排在了第三名,而白露潭因为后面两项的分数比我都高了好多,居然也排在了第十五名。我在集训营结交的诸多好友里面,成绩比我差的也就只有秦振一个,连朱晨晨都比我高了两个名次。

    当然,这跟她们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基础有关。

    比如第三项,作为从来没有出过宗教局正经任务的我,实在没有什么代入感。

    所以我在学习的时候,遇到感兴趣的东西,还算认真,不感兴趣的,精力就有限了。

    考核结束之后,我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成绩如何,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食堂里少了霸王、老光这一票跑去野地里吃昆虫的家伙,伙食也改善了许多,那天晚上居然还提供了桶装黑啤,让我们由不得庆祝了一下。当天晚上教官们也参加了饮宴,在结束的时候,慧明和尚宣布第二天休息一天,第三天,开始正式的试炼过程我们最重要的成绩展现,便在这此试炼中,具体内容,明天下午的时候会有宣布,初步决定是小组对抗。

    虽然知道这试炼就要来临,但是在宣布的那一霎那,我们都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这情绪莫名,似乎是期待,也似乎是失落,至今我也回忆不起。

    而小组,是怎么分?自由组队,还是抓阄?还是教官随意摊派?若是后两者,我只有祈祷黄鹏飞这个让我心情郁闷的腌臜货色,不要跟我分在一组了。

第十三章 走后门 为@玄玄蓉加更

    吃完晚饭,我们一伙人坐在训练场西边的梅花桩上面发愁。

    对于竞赛,大家其实还是蛮期待的,毕竟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考验,然而分组,却着实让我们头疼。有一句话一直很流行,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友”,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基本上都不会有弱者,但怕就怕是不齐心就如同拔河,劲儿不往一处使,到时候每个人都难受,耽搁全部。

    所以我们无比殷切地希望,我、秦振、滕晓、朱晨晨、白露潭和王小加六人,能够同分在一个小组里。

    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秦振怂恿我,既然我跟集训营的大档头贾团结、三档头林齐鸣还有那个美女教官那么熟络,不如去走走后门,也不要什么特殊待遇,只求把我们这些个平日里常常厮混的家伙,分在一起,不要自相残杀才好。

    秦振一开了这个头,立刻得到了其余几人的附和,纷纷说是啊。

    连本届新科探花王小加同志都拉着我的衣角,也说是啊,陆左,瞧瞧我们这伙人里,就你跟教官们混得最熟,豁出脸面去,一定要给我们争取回来;要不然,如果我们被分到别的小组,到时候见到你就一通追杀,毫不留情。

    她说得咬牙切齿,旁人深以为然,而我则满脑门子的汗水,这些家伙都只是看到了表象,竟然认为我跟惠明老和尚有那么一腿天可怜见,那老大师天天恨不得给我来一个断子绝孙腿呢!

    不过看着同志们期冀的目光,我感觉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估计要被这伙兄弟姐妹们的口水给淹没了,于是跳下梅花桩,呸呸呸,用口水擦手,鼓足了勇气,朝着教官办公室走去。当然,我能找的自然只有玉衡剑林齐鸣。这家伙既然说过要罩着我,我现在去求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绕过食堂和电教室,我来到前排的教官办公室,发现黄鹏飞和他几个熟络的道友,也正鬼鬼祟祟地在附近徘徊,看到我,顿时就眼神闪烁,不自然地东张西望起来。

    我们像是公交车上同时伸进同一个口袋里的两个小偷,有一种心照不宣又不愿意承认的尴尬。

    于是我们对峙起来,开始欣赏路边的花草,和草丛中爬行的小虫子。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悄然过去。

    时间就这样流逝,我不想给黄鹏飞留下话柄,他也不想让我知道某些事情,于是就这样僵持着。除了我们之外,还出现了几伙人,或者三两个,或者四五成群,都在犹豫,都在徘徊,但最后又都遁入暗处,隐匿了身形。

    我很郁闷,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拉不下这个脸来,于是等到几个教官办公室的灯相继熄灭,也没有见到谁能够得逞。我垂头丧气地返回梅花桩,却见人影全无,估计是等不耐烦,自个儿回去睡觉了。

    往回走,没几步,就碰上了怒气冲冲的尹悦。

    因为她的课我交出了一个相当烂的成绩,所以我有些怵她,正思虑着如何解释,结果她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脆钉壳。因为用足了气力,我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出声来。然而我并不敢对她还手,装孙子一般挨这小姑奶奶的一通训斥,头都低到了腰眼上,泪眼婆娑地表示了高度的忏悔和歉意,并且真诚地请求得到她的原谅。

    或许是我表现得实在是太真诚了,尹悦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消解,脸上有了笑容。

    她问我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人也找不到?

    我哪里敢讲自己是去走后门,然后跟黄鹏飞大眼对小眼地磨蹭了半天?于是心虚地说刚刚去尿尿了,结果尹悦又给了我一记老拳,差一点没把晚饭吐出来。揍完我,这个暴力女教官点着我的额头,说林老大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安心地等着,不要出昏招,他会帮你安排试炼的事情的。

    我大喜过望,连忙握着尹悦的手,一阵感激,将刚刚被揍的委屈和恼怒给抛到了后脑勺去。

    朝中有人好做官,古人诚不欺我啊!

    当下我屁颠儿跑回宿舍,找到了秦振和滕晓,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换来了两人膜拜的尊敬。秦振说要不说你老陆是俺们集训营里第一玲珑的学员呢,这么快就搞定了,还说跟贾总教官没有关系,说出来谁信啊!哈哈,不错,到时候不用自相残杀了。

    我们怀着美好的心情睡觉,山风习习,从窗外吹进沉闷的宿舍里,让人感觉无比的惬意,连外面的蛐蛐虫吟,也变得美妙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没有该死的体能训练,也没有让人头疼的各种课程,我们被允许在这基地的山谷附近自由活动,包括分组在内的具体试炼事宜,将在下午两点钟于电教室里宣布。我体内的生物钟在六点钟的时候,准时催促我醒过来,洗漱完毕,我来到操场旁边的健身房,发现虽然是放了小假,但是跟我一样早起的人并不在少数,大多都在进行恢复性的锻炼。

    我来到操场边缘的草地上,然后开始按照中的固体一节,开始了古怪的锻炼。

    经过集训营中十五天的培训,我已然了解了这法门中的套路,其实是结合了古瑜伽、心经、古武术以及军中杀技等手法,融合而成,对于人体的改造是十分有用的。抄录这法子的山阁老因为考虑到了蛊师孱弱的体质,所以并没有许多为难人的套路,而是需要用心、用意志、用感悟来将其学至大成。

    总体来说,是我需要用一生去参详的宝典。还是那句老话,我懂得越多,便知道自己知道得越少。很拗口的一句话,但是世间至理,莫不如此。

    整个一套动作练下来,我浑身都是汗水,热气腾腾,白色的雾气从头顶往上冒,像根蜡烛。

    朱晨晨、白露潭和王小加从我旁边路过,问我这慢腾腾像太极又像瑜伽的套路,跟老太太伸胳膊一样的,到底好不好用?我擦一把汗水,说还行,她们又问我昨天夜里去找教官的成果怎么样?我点点头,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基本上没有问题。朱晨晨、白露潭欢呼雀跃,然后沿着操场开始跑步,王小加则留了下来。

    她脸色凝重地问我,说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妖气?

    那个时候的我已然在杂毛小道处学会了隐匿气息的法子,槐木牌也能够将两个朵朵的气息所遮盖,就连林齐鸣都看不出个大概来,而王小加这么跟我说,让我不由得心中一跳,问她此话怎讲?

    她说不知道怎么讲,就是我刚才在倒立腾挪的时候,她感觉到的一丝丝黑气,所以才出言提醒。

    我想到她有那与大自然十分契合的体质,心中释然。

    我们这些人的资料,只有几个教官手上会有详细的,学员之间其实并不了解底细,于是我告诉她,我其实是一个养蛊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妖精,所以才会有这样子的情况发生。她眼睛瞪得大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养蛊人……不都是些眼睛糊满眼屎的干瘦老头、老太太么,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你这样强壮如牛的蛊师?

    她夸张的神情让我们都笑了起来,笑完之后,王小加含笑跟我说:“你是一个相当有领导力,让人安心的人,能和你在一个队里,我想我会很安心的,陆左。一定要加油啊!”

    我伸手跟她紧紧一握,说如果能和你在一个队,我会的。

    难得的休息,我自然要出去晃荡,因为要找寻小妖,所以我还是需要避开一些耳目的。慧明等教官对我家朵朵和小妖等宝贝儿,自然是清楚的,于是我便也任由小妖在这附近山头的老林子里面厮混。她也是个不错的娃娃,在山林中找出许多茯苓、黄精和天门冬之类的吃食,非逼着金蚕蛊改吃素。

    肥虫子表示不堪其扰,四处乱逃,然后又被小妖朵朵一通追杀。

    我在密林中陪着几个小家伙好好玩了一上午,弥补了这些天来对她们的亏欠。不过我总是忘不了行气的法子,小妖朵朵见我练得勤快,让我跟她打一架。我说我不欺负小女孩子,胜之不武,她不依,非闹,于是就勉强交手,而肥虫子和朵朵则在背阴处围观助威。

    我和小妖朵朵交手了三个回合:第一场,她胜;第二场,我败;第三场,我被揍得投降了。

    我心灰意冷地被小妖虐待了三个回合,才知道自己和麒麟胎出身的小妖之间的距离有多大小家伙全身刚硬如铁,我哪里是和一个小女孩在战斗,简直是在跟一块石头对碰。不过完败的我也还是很高兴,因为颇有阿q精神的我不断地劝慰自己:我是蛊师,我是蛊师,我是蛊师……

    对啊,正如王小加所说,我在蛊师里面是最强壮的,在肉搏者里面是最会下毒的啊!

    下午两点,31名学员齐聚老楼的电教室,等待着教官们宣布分组结果。

第十四章 临战

    林齐鸣果然没有诓我,我、秦振、滕晓、朱晨晨、白露潭和王小加都被分在了同一队。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行者无疆的赵兴瑞,也和我们在了一起。

    这次试炼被分成了5个小队,每个小队成员有6名。总共有31名学员,因为考虑到我们队里有3名女性,于是就额外多了一名。这公布的分队名单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就是大多数平日里相处得较好的学员,或者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都被分到了同一小队。也就是说,并非只有我们受到了这优待。

    这样子的好处,是队员们不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就能够很好地协作。

    不过世事都难以尽如人意,也有人有些不满,于是分队名单一经宣布,台下立刻一片哗然。

    闹得最凶的便是黄鹏飞,他们队分配到了两个实力不是很强的女生,故而十分不满意。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一直板着脸的慧明猛然一拍桌子,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个长相威猛的老人站起身来,扫视场中的所有学员,眼神就像高空中俯瞰羊群的雄鹰,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尖锐的眼神相对视。

    拍完桌子,他缓步走出主席台,看着我们这一群学员,说道:“这个名单,是我们教官这些天来根据每一个人的出身、特点、交际和表现,所决定的。任何人有意见,可以来跟我提。不过我想让你们明白一件事情,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服的人,直接滚蛋儿去懂么,我不需要跟你们解释什么!”

    他走到了黄鹏飞面前停下,眯着眼睛盯着这个闹腾的小道士,黄鹏飞吓得直发抖。

    我站在不远处,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霸气的老和尚。他嘴边那深刻的法令纹,能够让人感受到这人身上深深的严厉和冷漠。这是一个内心坚硬如铁的老男人,便如同战场上面那铁血而无情的将军,见惯了尸山血海,自然知道什么法子是最利落干脆的。

    当下所有人鸦雀无声,慧明有些满意,他慢腾腾地又走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摇摇头,说你的成绩,真的让我很失望,亏你还每日得意洋洋。

    我干脆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说报告教官,我只是保持良好的心态,阳光地面对生活。

    慧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凝视了我好一会,突然笑了,这笑容有些冷,他说我等着你们试炼回来的好消息。

    说完他坐回主席台,让拔志刚给我们介绍这次集训试炼的内容。

    根据教官拟定的计划,每个小队将背负重物,以最快的速度徒步前往高黎贡山北端的碧罗雪山月亮潭。我们需要穿越高山、丛林、草地和峡谷,不得借助任何现代的交通工具,还要避开人烟密集的地区。在这一路上,我们要面临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挑战,在迷雾重重的雪山腰畔中,找到传说中的月亮潭。

    我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感觉这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徒步行军,跟我们所猜想的试炼,有很大的不同。

    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让人感到困难。

    不过僵尸脸话锋一转,说胜负的途径,并非只有找到月亮潭那么简单,五个小队现在是竞争对手。你们每一个小队,都会被随机分配到百花岭附近的一个区域里,然后凭借给予地图和简单的工具行动;从试炼正式开始的那一刻,你们便可以自由攻击对方,迫使对手离开或者弃权只要不造成死亡,在规则范围之内的所有的手段,都是可以允许的。作为监督,每个小队将会有一名助理教官跟随,给每个人的表现评分。

    记住,漫漫群山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危险,所以,我们这次试炼,是有死亡名额的!

    ********

    “可以自由攻击对方!”

    “只要不造成死亡,在规则范围之内的所有的手段,都是可以允许的!”

    ********

    从僵尸脸的嘴巴中冷冰冰地说出这几句话,顿时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重重的石头,一股血雨腥风的冷酷感,扑面而来,而大部分人的脸色,也都变得难堪起来。

    来到这里的学员都是有着独到的才能,有的性格难免会狰狞乖张一些,所以这十几天来学员之间的冲突其实也不断发生,比如我们几个和黄鹏飞等人,比如一些我没有讲到的人……但是教官们从来不作调解,反而似乎在默许冲突的发生。我在瞬间明白了,难怪会有刚刚那样的分队,难怪上面会坐视学员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而不管,原来是为了激化学员小队之间相互的竞争,以及矛盾。

    这些东西会在之后的试炼之中,一齐爆发出来。

    所谓的试炼,其实和我们养蛊人的术语一样,就是将无数爪牙丰富,毒性强烈的虫子积聚在一起来,然后经过残酷的斗争,弱肉强食地淘汰,最终存活的那一个,就是真正的强者,便是蛊。

    这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好厉害的算计,好厉害的手段,人只有在绝境之中才能够爆发出超出自己想象的潜力,而只有相互攻击,才会让平淡的试炼有如此的效果。尽管会有教官跟随,防止出现不可控的事态发生,但是一个人,哪里能够管得住这些骄傲的学员们呢?万一真的打起了火气来,估计到时候那死亡名额,应该就派上用场了。

    我们本来应该知道这残酷,但是直到事到临头,才知道有的东西,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因为之前黄鹏飞的教训,所以没有人胆敢在大声喧哗,只是在下面用目光交流,打量旁边人的反应和神情。我第一时间看向了黄鹏飞,而他也正好看向了我,毫无顾忌地用鄙夷的目光向我挑衅。

    为了表示决心,他举起手掌,斜立,然后往脖子处使劲一抹。

    我也笑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来:这个家伙,先是鄙视杂毛小道,而后又总是找我麻烦,在学员中四处散播我的谣言,对我各种毁谤,我脾气好,但也不是毫无原则退让的人,所以要是碰到他,定要用实力将其羞辱,不死也要他脱一层皮!

    介绍依旧在持续,僵尸脸开始跟我们讲解起任务来。

    我们这次试炼受到了上级部门的全力支持,全程会有两家直升机跟随,随时进行呼叫支援,当然,如果遇到没有信号的地区,那就只有等待了。我们将要穿越无数的高山峡谷,莽莽丛林中有许多水系,怒江、片马河、老窝河以及许多少数民族地区,而在地图上那一片红色区域,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

    我们首先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其他四队的学员,而是沉默的大自然,以及它的信徒们。

    介绍完这些,慧明带着所有教官站起身来,问我们有没有谁想要退出?

    没有人回答,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胸中都藏着锐气,并不是这等困难就轻易拯的。慧明很满意,让我们返回自己的宿舍拿取个人随身物品,然后分队集合,不同队员之间,在出发之前,不能够再有任何对话,否则视为违规,将开除其参与试炼的资格。

    有工作人员挨个发下了一张死亡协议书,让我们签名,表示我们是自愿参与试炼,所有的责任都由自己承担,跟局里面没有一点儿干系。

    一切完成之后,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我们返回了宿舍拿取了自己的个人物品,或者交由他们保管,或者自己带走。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们小队的成员来到了一个教室里集合,在出发前,我们将待在这里,不能去任何地方,不过,我们可以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到机房去和家人通电话,报一个平安。

    朱科长匆匆走进来,给我们挨个儿发了一张信笺纸,说有什么想跟家人说的,可以写上,他们会转交的。

    集训营凝造出来的这气氛十分沉重,几个女孩子给家里面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因为保密协议,我们不能够透露什么,所以只是说要出一趟差,到穷山僻壤没有通讯的地方去。我本来并不觉得这次试炼有多危险,然而旁人的态度终究是感染了我,我也给家人和朋友挂了个电话,又给杂毛小道说起了这件事情。

    回到教室的时候,我们开始商量起试炼时的事情来,一个队伍总是要选一个头头的,没成想大家都觉得我还是蛮合适,让我先当着。赵兴瑞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关键时候,谦虚不得,我便也答应下来,不做推辞,而是和大家对路线开始做推敲,并且检查装备,商量起一些细节问题。

    晚饭很丰盛,食堂的师傅特意杀了一头猪,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宴席,算作践行。

    我们是分批就餐的,和其他小队人员没有再碰面。

    接着就是休息,到了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打开,美女教官尹悦全副武装出现,她的后面则是两个脸面被黑布蒙住的高大军人。她呵斥着我们赶紧爬起来,带着我们穿过营房。而在操场上,已经落下了一架大型直升机,旋转着机翼正在等待着我们。

第一章 密林埋伏

    黑暗的丛林中,有虫子啾啾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通过伞降集结的我们遥望着那架巨大的铁鸟往高空飞去,然后很快地消失在了山脊的那一头。

    因为知道与其他小队相隔定会在十公里以上的距离,所以我们并不用太过紧张,黑暗中我们先将人员找齐,我、秦振、滕晓、老赵(赵兴瑞)、朱晨晨、白露潭和王小加,七名队员,再加上充当监工的教官尹悦,所有人都汇聚在了一起来。

    我们蹲下,围成一圈,然后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利用地图和指南针,以及身边能够见到的参照物,来确定自己的大概位置。

    此次行动,我们除了个人物品之外,军用背包中还带了地图、攀山绳、水壶、指南针、工兵锹、三天剂量的压缩口粮、防水打火机、强光手电、急救包等野外生存用具,武器除了工兵锹可以用来自卫外,还带了军中常见的d80虎牙匕首,用来防蛇虫野兽。至于其余的枪械,这些通通没有。

    黑暗中我们相互确定情况无碍之后,开始依靠一棵大树搭建营地,等待第二天八点钟试炼的正式到来。

    而在此之前的所有探索性行为,都是违规的。

    这个有教官在一旁监督,做不得假。

    很少有在丛林中露营的行为,我旁边的几个人显得十分地兴奋,不过兴奋之后,便是恐惧。望着黑黝黝的丛林,远处传来的猫头鹰啼叫,以及那些随风摇晃的古怪树枝,让人有些草木皆兵。他们最害怕的并不是敌人摸将过来,而在这丛林的草地或者荆棘里面,所隐藏的无数蛇虫。

    所幸他们跟我分在了同一个小队,作为一名养蛊人,而且是一名身怀金蚕蛊的养蛊人,几乎没有什么虫蛇能够单独闯进肥虫子这霸道小家伙的范围里。自从我一落地,隐暗的角落里,便有无数虫子和长蛇一边哭泣,一边默默地搬家,远离我和我身体里面的金蚕蛊。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合力搭好了一个木棚。

    我找来了一些略微干燥的树枝和草叶,扑在了地下,让队员们裹着毯子,先静养精神,等待明天正式到来的试炼。我跟朱晨晨她们承诺,我会帮大家看着的,不会有半个虫子来找她们麻烦,安心养精蓄锐便是。明天,我们要面临高强度的急行军以及有可能的残酷混战。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知道我这个人一般不会乱打包票,于是安心地和衣而睡。

    而我则骑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面,给大家放着哨。

    我摩挲着右手上面经过涂黑处理的虎牙匕首,32厘米长的匕首工艺精制,结构紧密,不愧是军工产品。而尹悦则站在我旁边不远处,问我你今天晚上不睡了啊?我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睡不着而已。她仰起头,眼眸子里晶晶亮,说是兴奋?

    我说不是,她说是紧张?我又摇头,见她一副纠结的样子,说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尹悦笑了,说原来你怕死啊?

    我点头,说是啊,我好怕死的,所以就特别不想死。我总感觉这次试炼会发生很多事情,而我已经习惯了和一个相熟的兄弟伙并肩作战,不管怎样,身背后都有他帮我扛着,现在他突然不在身边了,心中就空荡荡的,不得劲儿……

    尹悦说你讲的那个兄弟,是陈老大的小师弟,萧克明吧?

    我点头,说你们知道啊。尹悦不屑地说废话,去年八月份我们火急火燎地越境跑到缅甸那山窝窝里面去,还动用了神行纸甲马,还不是为了那个小道士。不过说起来,陈老大身居高位,表面虽然谦和,但是为人向来有一股子傲气,经常被他提起的人并不多,他小师弟算一个,陈老大说他师叔公李道子是茅山宗的一代传奇,世人敬仰,但倘若说这一代有能够超越他的,估计也就只有他这小师弟了如此高的评价,真不多见。

    我将穿着厚军裤的腿和长靴晃荡下来,说那个家伙,心中确实有沟壑,枉我当初还以为他就是个骗人的小杂鱼呢。

    尹悦说你知道陈老大还经常提起谁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开玩笑说难道是我咩?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尹悦居然点头了,说是啊,陈老大精通帝王之术“大六壬”,他说你必将成为震惊世界的人物要不然他会对你这么好?不过我就奇怪了,就你小子这几下,能够当得起陈老大的这番盛誉?

    我被她瞧得心虚,说算了,震惊世界我可不敢当,也没有那个命,只希望这次试炼,能够活着回来。

    尹悦摇摇头,笑了,没有说话,而是与我一同仰望天边那半弦浅淡的弯月。

    四下无声,唯有虫叫。

    话说回来,丛林中的虫子果真是多,当晚,肥虫子吃得又肥了一圈。

    第二天的清晨,朝阳从树林中摇曳的枝叶间洒落下来,金子一般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美美地养足了精神的队员们在等待着尹悦的命令。我们需要在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出发。在此之前,朵朵和小妖帮我弄来的野果、黄精之类的食物,已经化作了这些人腹中的食物。

    对于我这个临时队长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满意极了,没口子地夸赞。

    符箓这里的每个人差不多都会画,驱灵也懂一些,但是驱虫,却没几个人能有这能耐,别的队或许能够通过草药配制驱虫驱蛇的药物,但是却并不如我这般立竿见影,所以光凭这点,就足够赢得大家的信任。

    信任从来不是盲目的,而是所有的细节,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

    在开始行动之前,我们整个小队一直在对着地图研究昨天讨论的计划,决定从山的侧面包围,走远一些,绕过可能出现的伏击,不参与一开始最激烈的对抗。要知道,我们有几百里的山路要行走,把气力浪费在一开始的火拼中,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而且即使能够战胜对方,也很容易给别的小队捡漏,白占了便宜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实在是太二了,得不偿失。

    我们这些人里面,络腮胡帅哥秦振来自广南百色,有过相关的丛林行进经验,而老赵也是常年在深山中待着的人,知道如何潜隐自己以及发现敌人,于是他们将作为轮流的前锋尖兵存在;白露潭和朱晨晨两位女士居中,而我也在中间负责策应和指挥,王小加和滕晓负责后路。

    这便是我们行进中时的队形安排。

    作为副指挥,我考虑再三,决定交给看似瘦弱,但却是十分沉稳的王小加来担任。

    至于教官尹悦,她则作为一个场外人员,游离在我们的小队之外。

    这对于年纪虽小但经验丰富的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很多宝贝东西,是个富有的小妞儿。

    时间一点一点儿过去,这等待便有些熬人了,不过我们都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抓紧时间休息。

    八点整,尹悦朝我点了点头,我则使劲儿握了一下拳头。

    秦振和老赵提前一步走进来前方的道路,相隔十米,我们开始朝前方行走。前文有过交代,说高黎贡山海拔高度相差极大,在风水学中,属于大山大水,直路可能就只有几公里,但是走下来可能就要有十几公里或者几十公里,而且道路十分难行,陡峭得很。我们一开始便在与这险恶的山路做斗争,在湿热的环境中,开始了艰难的前行。

    不过好在因为路线的选择,前方并没有碰到任何人,安静地行走了好几个小时。

    然而走到了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前面的老赵突然停下,我们都隐蔽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秦振摸回来,告诉我他们在前方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据老赵判断,如果我们再往前走,应该能够发现另外一个小队昨天宿营的地方,问我怎么办?

    我诧异,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居然抄到了别人的后路上去了,真的是太巧合了啊。

    第一个兴奋的是朱晨晨,她怂恿我上前去看看,倘若碰上黄鹏飞那个小子的话,先弄他吧?作为来自同一个省份的人,朱晨晨原先跟黄鹏飞关系不咸不淡,不过在集训营的日子里,当黄鹏飞表现出敌视我们的状态后,朱晨晨立刻就嫉恶如仇,开始了对那个小子无尽的鄙夷。

    不过当身边的朋友把他们的信任都交由我的手中时,我第一的感觉是沉重的责任,而不是意气。

    于是我想了一下,让老赵和秦振交替前往,去探视一下再回返。

    两人点头而去,过了十多分钟回来,说确实有一个宿营地点,不过已然人去楼空了,看情形,走了不得有两个小时。我点头,前往计划中第一个目的地“爬鬼坡”,这个方向上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们必须前行,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接着前行,翻过前面的一条小沟子,突然林间一阵异动,我听到秦振压抑地惨叫声,从前方传了出来。我仰头望去,前方浓烟翻腾,树影摇动,似乎有人在作祟。

    我心头一跳,知道中了埋伏。

第二章 见血封喉,潜伏中的福妞

    秦振的惨叫让我的心头一阵狂震,我本就知道队伍间的斗争定然会很激烈,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让身边几人以防御队形前进,而自己则快速越过林间草丛,接近事发地点。

    在一棵香樟树下面,我看到了被倒吊起来的秦振,还有挥舞桃木剑驱除黑雾的老赵。见我跑过来,老赵眉毛一跳,说小心机关,话音一落,我便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某根绳线,一支既短又细的木箭从暗处“嗖”地一声,朝我的大腿处飞来。

    我右手反握的虎牙匕首立刻果断下挑,将这只短箭给格挡弹开。

    这短箭仅仅只有二十多厘米,乍一看制作得稍微粗糙,但是上面蕴含的力道,却是十分大,让我手臂一阵发麻。也在这个时候,老赵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囊来,左手掐诀一拍,被他桃木剑分割得齐整的黑雾立刻被收进了里面去。

    朱晨晨和白露潭等人也陆续跟了过来,而王小加和滕晓则并不用吩咐,便在周围小心搜索。

    我摸到刚才发出短箭的那个地方,看到一个用树枝和弹力绳构置出来的简单弹射装置,虽然表面粗糙,但是却给人十分精巧的感觉。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我前跨一步,问怎么回事。老赵将手中那个绣着八卦阴阳鱼图案的布袋收拢,说刚才秦振踩中了一个机关,然后为了躲避暗箭,移动时绊到了绳套,并且触碰了设置陷阱者在此处放的一团未成性型的带翅虫瘿。

    我眉头一皱,敢情刚才的那团黑雾,竟然是带翅虫瘿。

    这种东西我曾经在缅甸萨库朗的首领善藏法师处见过,中者如泼热油,难受至极。不过见老赵如此容易便将这东西收下,说明它并没有经过炼制,起不了多大的危害。当然,赵兴瑞这个家伙确实厉害我们在集训营所学的只是一个方面,学员们真正厉害的,依旧是自己的本事。

    两个女孩已经将缠在秦振腿上的藤蔓砍断,将他小心放了下来。

    我走上前一看,只见秦振的右腿膝盖往上两寸处,钉着一根短箭,军裤被鲜血染湿,乌黑一片。朱晨晨懂医,将这裤子剪开出一个口子,看着伤口周边的皮肤乌紫青黑,浓汁发臭,脸色剧变,转过头来说不好,这箭上有毒,好像是那“见血封喉”。

    我们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了,见血封喉是生长在滇南山中的一种高大桑木,又名箭毒木,内含剧毒,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民间传闻“七上八下九倒地”,跟七步蛇的命名道理,是一样的。而根据个人的体质不同,人通常会在中毒的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就会毙命。

    如此厉害的毒药,竟然会用到同期学员身上来,果真是狠毒。

    “布置这陷阱的人,是个高手!”

    秦振那浓密络腮胡子遮盖的脸有些苍白,他自认为在广南山地里行走多年,身怀异术,并不惧怕这等陷阱,却没想到没走多久就中招了,十分懊恼。我们自然知道精心布置这个陷阱的人,在丛林中,恐怕是个难得一见的敌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笃定我们一定会经过这里,使得他在此处下了这血本,耗费许多手段。

    朱晨晨检查了一下随身所带的急救箱,然后摇头,说不行,我们解决不了,为了秦振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让尹教官联系基地,派人过来救治他吧?

    用这法子,秦振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旁人皆以为然,虽然知道一开始就折损队员,对我们今后的任务十分不利,但总不能为了这次试炼,白白浪费了秦振的小命。不过王小加倒是看向了我,满含期待。金蚕蛊本身就是玩毒的大行家,见血封喉虽然厉害,但是并不在它的话下,于是我否定了朱晨晨的提议,让所有人在外围警戒,帮我清场。

    待人走光了,我笑着拍了拍秦振,说老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能帮我保守我的秘密么?

    秦振点点头,说陆左,我欠你一条命。

    我摇头笑,说不至于,小事而已。

    这话刚一说完,我趁着他不注意,右手已然将那支短箭给猛地拔了出来,鲜血飙射。秦振猝不及防之下,一阵剧痛之后,便感觉大腿一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就减轻了许多,如同敷了薄荷叶一般,然后又有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游动,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眼睛一瞪,说陆左,你这是……

    我含笑不语,拿着手上这支短箭瞧。

    这是一支近二十厘米的木箭,用桦树制成,箭身修长,圆润无痕,而箭头则削得尖锐,用火将黑色白浆的毒液烤干,显得十分专业。我在思索,除了我们之外的那二十四个学员中,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并不知道,不过在经过了一番换位思考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东西剧毒,那个在此布置的人,就在这附近观察。

    因为即使是比斗,他应该也不敢做得太绝、太过分,一定会在附近观察效果,并且随时准备支援。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朝着远处的几个队员打手势,让他们扩大搜索,小心防备。

    任由肥虫子在秦振体内清毒,我站起身来,朝着四处望去。我们处于高黎贡山的低海拔地区,跟滇南的许多地方一样,这是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将我们的视野占据,高大的乔木、茂密的藤蔓以及低矮的草丛,满眼皆是。

    我们在林中,前方则是一条小溪,再往前走,则是一条茶马古道的支线,下一站的必经之路。

    我缓慢移动步伐,思索着如果是我在这里潜伏,哪里会是我藏身的地方呢?

    它首先要干燥、隔离蚊虫,其次要视野广阔、明了四周,再则还要能够有足够简单的退路,让我见机不对,能够第一时间撤离。在进行了一会儿的淘汰之后,我终于发现了斜坡二十米远的一个荆棘草丛里,跟我这三点要求似乎有些契合。而在那里,王小加瘦弱的身影已经在缓慢靠近了。

    显然她也感觉到了那团草丛中,有一些不对劲的东西在。

    不,王小加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她未融入气场之前,反应力并不是很快。她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快步抢了上前去,想要赶在那个有可能存在的人暴起之前拦住她。然而也就是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来,手中的匕首朝着王小加的腿上抹去,动作利落之极。

    好在王小加本来就已经有防备,立刻往后疾步退去,避开这一下。

    那人也只是虚招,在逼退王小加之后,迅速往后方的树林中退去,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我已然冲到了近前,看到那个穿着吉利服的身影,正想前追,却被王小加一把拉住:“小心……”我一愣,这才想起那人最擅长布置陷阱机关,此时现身,除了被我们发现的原因外,更多的,也许是想引诱我们跌入陷阱吧?不过留这么一个人跟我们耗上,既延误时间又耗费精力,我定然是不能放走的。

    于是我聚精凝神,仔细地回想起那人刚才撤退的路线,然后按着追去。

    不过凡事总有差池,我追了十几米,便感到左耳风声一响,来不及反应,我急忙蹲身,一截腰身般粗大的树干就被藤蔓荡着秋千,斜斜地砸下来,从我的头顶几厘米处,刷地一下刮过去。

    吓得我一身的小米汗,全部都冒了出来。

    后面跟进的王小加果断挥出一刀,将系在木桩子上面的一截藤蔓给斩断,失去平衡的树干跌落下来,砸起了一堆青草碎屑。

    我站起身来,看到那个身影即将要没入了幽绿的丛林中去。

    不过早在变故发生的那一霎那,所有的队员立刻就行动起来,在外围搜索的滕晓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了那个潜伏者的逃路上,在接近时,一把抓住了她,使出了学自军中的格斗擒拿手。这个来自广南民族大学的高才生虽然面相老实,而且脖子上面还长了一颗大痦子,但却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家伙,他虽然没有一招制服,却将其死死缠住,给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就这短短的十几秒,我们已经将这个家伙给围堵在了狭窄的山道里,而滕晓也承受住了对手近乎疯狂的进攻。

    当看到这个被我们围住的人时,我们都不由得一阵诧异。

    出乎我们预料之外,潜伏者居然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身形略为肥胖,脑袋上盘着一条油黑粗亮的大辫子。她在集训营中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我都不知道她的全名,只听人叫过她“福妞”,好像来自鲁东。没人想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学员,居然是弄得我们焦头烂额的丛林战高手。

    我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似乎是期待,又似乎是担忧,而我周围队员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因为福妞所在的队伍,其中的一员,就是黄鹏飞。

第三章 要道山下,白露潭急咒问神

    被众人团团围住,大势已去,在最后突围无果之后,福妞束手就擒,不再抵抗。

    我们背包里面有登山绳,掏出来将福妞给紧紧捆住,不让其有挣脱的余地,然后把她带到了刚才遇到埋伏的地方,推到了秦振的旁边蹲下。一天不见,她身上出现了好多伤痕,有的是树枝挂的,有的是蚊虫叮咬,就连此刻,在她腿肚子上面还有一条墨绿色的蚂蟥在扭动。

    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潜伏下来的,而且还是一个人。

    因为同为女性,我们队里面的三个女生跟福妞还算是熟悉,而朱晨晨甚至跟福妞在同一宿舍。

    秦振的毒已解,我们自然不好太为难她,只是要她说明为何出现在此处。

    福妞告诉我们,她用卦法推算出将会有人绕过几条要道,从他们的集结地经过,于是打算在此设伏,先解决掉一部分对手,磨刀不误砍柴工,到时候再前行不急。然而她的计划并没有得到其他队员的认可,黄鹏飞他们认为她的推测是无稽之谈,没有人愿意留下来耽误宝贵的时间,去做他们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她和大部队大吵了一架,然后分散了,她留下来布置陷阱,阻击对手,而其他人则赶路去了。

    她说的爽快,然而我们却是疑虑重重,当问及黄鹏飞等人的前进方向时,福妞便不再开口,闭口不言。她虽然失手被擒,但是这次试炼是小组对抗,如果黄鹏飞等人能够赢得头筹,她的分数依然会比旁人高所以她并不傻,自然不会开口。

    我们不知道福妞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黄鹏飞等人是在前方埋伏着我们,还是已经赶路去了。这两种结果,会导致不同的情况,如果出现误判,我们定然会很吃亏的。

    然而面对着不肯说话的福妞,我们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倘若她是真正的敌人,我们便可以不择手段,采用各种方法刑讯逼供,或者我的那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也可以拿来开张了;退一万步说,我们若毫无顾忌,不怕她变成植物人的话,也可以强行对她施用迷幻术,把这些有用的信息,从她的脑子里给掏出来。

    然而此刻的她仅仅只是一名落败的学员而已,如果我们做出了超出底线的事情,那么尹悦这个教官,定然会在我们的记录上记上一笔黑叉的。

    软磨硬泡、威胁恐吓都没有作用之后,我们只有摘下福妞胸前的金属牌子,然后把她交给了游离在我们周围不远处的教官尹悦。被摘了牌子的福妞就已然出局了,不再有参加试炼的资格。对于这个结局,她的眸子中满是灰暗。显然,作为一个隐藏了自己大部分实力的人来说,这样黯然退出,实在是心有不甘。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过,她的情绪这并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是直接上去跟黄鹏飞小队硬拼呢,还是绕过他们的必经路线,另外行走?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持激进论的朱晨晨说依黄鹏飞的个性,他自然会在必经之路上埋伏路过的队伍,我们无论怎么避开,终究是要遇上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大概方向,不如衔尾而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老赵对黄鹏飞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感冒,他在乎的只是胜利的结果,而不是我们之间的仇怨,所以执着地坚持要避开这些人,抄小路离开。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相决不下。

    作为临时队长的我并不是一个领导者,更多的时候,我的位置起到了一个组织和协调的作用,于是僵持不下,最后投票决定。不过很显然,对黄鹏飞这个家伙心怀不满者实在太多,导致大家都有要将其先灭了的想法,于是最终决定跟随上去,伺机而动。

    对于这个结果,老赵显得十分不满,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作为队伍临时的负责人,我自然不能让这颗雷埋下来,于是找到老赵谈心,问他的想法。他很直言不讳,说他跟黄鹏飞并无任何矛盾,我们这么做,有把他绑上战车的做法。我觉得很无辜,试炼的规则是集训营的教官们制定的,一旦完成了分组,相互之间便是对手,不存在矛盾不矛盾的说法,便比如朱晨晨和福妞,两者还是室友,但并不影响福妞伏击我们时,差一点让我们的队员丧命的行为。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老赵独行侠没有做好角色转换的准备。

    没有人希望战争,我们多么希望和平,希望能够与天斗,与地斗,然后顺顺利利地比试大脚丫子,看看谁先到达月亮潭。然而没有中途的这些冲突和争斗,便显不出试炼中的凶险来,于是以慧明为首的操蛋的教官团就准备了这规矩,我们既然参与了,就不得不执行,如此而已。

    贾团结此人,我总是叫他慧明、慧明的,但他并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而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已经还俗四五十年的有关部门领导,喝得酒吃得肉,娶得了老婆生得孩子,并不超脱于世。论能力论资历,他本应该早就进总局的,可是为人刻薄、不善于团结同志,风评很差,故而才一直混到副职退休。现如今执掌集训营,用这种养蛊的方式来选拔人才,多少也让我感觉到一种恐惧。

    跟老赵好是一番解释,他才勉强认可,说好,他同意大家的意见,不过他会盯着我,不会让我因为个人情绪而连累大家,把事情搞砸。我说好。

    于是大家收拾行囊,再次前进。因为秦振受伤,虽然经过肥虫子的疏通,而后又经过了紧急治疗,但是难免有些妨碍,影响行动,于是滕晓顶替了他尖兵的位置。

    我帮秦振把背包接了过来,并且给他做了一根拐棍,虽然速度放慢,但好歹也能够自己行走。

    出了福妞的事情,让我们格外地小心,一路上走得并不算快,总是提妨着对手从林中突出来。

    黄鹏飞等人一路上都留有一些蛛丝马迹,细心的老赵总能够从复杂的环境中找出来,并且分析大概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们走了很久,翻过了几个小山,然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山口,往上走,空气就变得寒冷起来,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如果不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山对面的爬鬼坡,我们可能就要在湿热的丛林中过夜了。

    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到达爬鬼坡,那个山口是必经之路,而那里只有能容两匹骡马行走的古道在。

    黄鹏飞等人既然和我们在同一区域,那么必然会经过那里,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选择赶路,还是在要道扼守,等待着鱼儿们自动进网。

    我们隐在山道的转弯处,看着另一边陡峭的斜坡,心中发愁。

    老赵提出来,要不然由他用登山绳从悬崖攀爬而下,绕过对面去看看,如果真有埋伏,他也好示警,总比这样懵叉叉地上前好。我摇摇头,说不行,走那悬崖太危险,很容易就坠落崖间,生死不知,我来想想办法吧。我正想用肥虫子或者小妖朵朵前去探路呢,白露潭咬着嘴唇说她来吧,让她来试试。

    我们皆一愣,我晓得她以前的身份,但是不知道她有何手段,能够看出有没有埋伏。

    白露潭的脸莫名地红了一下,然后让我们都扭过头去,不要看她记住,千万不要回头,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胡乱说话。我们都允了,背过身,白露潭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用苗话与谁沟通,这声音一开始还算正常,而后就变成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之音,让人心中痒痒。

    空气里也有了一股女性的异香,说不出的动人。

    我有些发愣,白露潭这哪里是咒语,简直就是闺房私话啊?

    然而也就在这声音越发低沉软糯的时候,我心脏骤然收缩,感觉有一股阴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这边悄然凝聚而来,身上仿佛有某种滑腻的东西划过,一阵鸡皮疙瘩就泛起来。旁边的人都感觉到了这异状,相互对视,彼此发现对方眼中的惊讶。不由有了白露潭之前的警告,我们都不敢回头,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我心中隐隐有一些答案,白露潭这一招跟万三爷所使的那灵宝道“燃阳问神”一般,是请来此地那并不存于此界的山神野鬼,问明缘由。

    然而万物有得必有失,如同西方传说中与魔鬼的交易一般,绝对没有白占便宜的道理,你要得到,就要付出一些东西。万三爷是阳寿,而白露潭到底又是什么呢?正当我蒙着心思猜测的时候,突然感到浑身一暖,那种浑身难受的湿滑感悄然无踪,而我的肩膀则被轻轻一拍,面若桃花的白露潭出现在我旁边。

    她指着远处山口旁边的榕树林子,说四男一女,黄鹏飞他们就埋伏在那里。

第四章 黄鹏飞的陷阱 为40万推荐票加更

    白露潭说得言之凿凿,而综合她刚才的行为,我认为她说的应该没有虚假。

    不过那四男一女之中到底有没有黄鹏飞,白露潭也不能确定,她只能提供具体的方位来。

    既然她不愿提起自己的这门手段,所有的队员也并没有追问起红潮满面、媚眼如丝的白露潭,关于刚刚术法的事情,而是商量着如何将那几个埋伏者给一网打尽。我在计算我们这里的战力,从人员配比上来看,如无意外,那埋伏者定然就是和我们同路的黄鹏飞等人,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包括黄鹏飞在内的三个道门真传弟子、八极拳高手陈柯还有一个来自江浙的女子。

    抛除那个叫做孙静的女孩子不算,黄鹏飞他们那边四个爷们,全部都是从小习武,岁月打熬的糙老爷们,打架自然不会发怵,而且道门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嫡传功夫;而我们这一边,除了老赵这个家伙深藏不露、王小加偶尔爆发之外,似乎都不是主战的角色。

    那么我们只有智取了,但如何智取呢?这个就需要大家献计献策,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给亮出来了。

    盘坐在一片芭蕉树后面的我们开始商谈起来,首先发言的自然是我,我说我是一个养蛊人,这个大家或许都有知道,不过道门防蛊,各有绝招,像黄鹏飞他们这些真传弟子,身上莫不都有一些浩然正气的玉简,将蛊毒给排斥于体外。十年修得同船渡,相聚是缘,各位有什么好本事,都亮一亮吧。

    紧要关头,也藏不得拙,依照顺序来,秦振说他的这一身本事,是小时候得自乡间一野和尚所传,那野和尚也吃酒来也就荤,来者不拒,自言乃迦叶尊者一脉。这迦叶尊者,便是十八罗汉中的第十七位,也唤做降龙罗汉,坊间传闻的南宋高僧济癫和尚,正是他们这一脉的师祖。而传至他这一代,所学不多,区区诵经念咒之事,倒也做得。

    滕晓说他在学校所学的,是刘贵珍老先生所传的狭义内养功,平日不作数,爆发起来,并不比那黄鹏飞差,而且他脚力惊人,有佛家神足通的潜质;老赵所言不多,他自言乃川南一居家道士的弟子,捉鬼拿妖,连番打斗皆可,一会儿那八极拳高手,便交由他吧;朱晨晨说她懂医,会原始五禽戏,会飞针,暗中伤人,专破人护体气场。

    至于白露潭和王小加,一个是请神上身,一个是身化自然,皆有保身之道。

    大家说得谦虚,不过显然也都留有一手。既然知道了大家实力,我也好作安排,将各人的对手都罗列清楚,七打五,我发现我们的胜算其实非常大,但是要不折损一人,这难度其实还是有的。白露潭给我指着山口转坡处那里,在那几株密榕后面,便藏着那几人在。

    他们居高临下,若是弄些滚石机关,我们定然招架不住。而如何将他们引下山来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难题。

    不过我们头顶上突然传来的一片动静,将我的这个疑惑给解开了。

    那是好几只红毛猴子,它们好奇地看着突然闯进自家地盘的我们,十分不解蹲在这里商量诡计的我们。见我们抬起头来,便从树上面扔下了些青色的果子,狠狠地砸在了我们的头顶上,我中了个正着,吧唧一下果子烂了,糊了一脸。

    猴子们见我狼狈的模样,哈哈地笑,红色的脸上满是得意;我也笑了,伸出手,一道暗金的光芒射了出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最雄壮的那个野猴子浑身一震,突然嗷嗷地叫唤起来。

    旁边的小弟并不懂它的意思,去挠挠它的脑门和咯吱窝,被一巴掌拍到了一边儿去,委屈地直叫唤。然后,那野猴子将四五只小家伙撵着,朝山口的那条道路旁的树枝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尽头。秦振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说陆左,你这就把那几只猴子搞定了?

    我点头,他一脸诧异,说你们蛊师不是下蛊毒人的么?什么时候转职成了驯兽师了?

    我含笑不语,而老赵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说过一会儿那几个猴子定然会将埋伏在树林中的那几个龌蹉家伙给鼓捣得直跳脚,跑出来,我们怎么对上他们才好呢?滕晓笑了,说我们潜伏上去,前面的一截路在那个方向,是瞧不见的,等他们稍一不顾及,我们便直接冲上去就是了,只要不是仰攻,我们这些人未必会怕他?

    我转头看大家伙儿,询问意见,然而王小加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仰首望天。

    我抬起了头,发现头顶乌云卷动,山风呼呼地刮起来,呜呜吹响,将周遭的植被吹得一阵乱晃,天色顿时黑了下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形。

    属于热带雨林气候的此处,本来就是一个气候多变的地方,看着这气势,估计要真的下起雨来,定然是暴风骤雨,麻烦得紧。我们的地图上,爬鬼坡那里有个老寨子,是原傈僳族的聚居地,后来政府将这些深山中的山民给搬出了大山,也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空寨,正好用来避雨歇息。

    见到这天气,所有人都急了,集训的时候我们见过这山间的暴雨,打在头上像敲闷棍一样,嗡嗡响,若没有一个避雨的地方,那就真的是十分难熬了,说不定还要感冒生病,然是后虚弱无力,如何前行?

    于是我们都肯定了滕晓这个并不成熟的方案,伏低着身子,尽量靠近山道内侧的林子,然后往上爬行。

    等我们接近了山口的时候,听到一阵嗷嗷的叫唤声,那六只毛猴正跟黄鹏飞等人玩得愉快呢,他们被果子扔得恼怒,见这边也没啥子动静,也顾不得隐匿身形,与猴子们相互扔果子石块,不亦乐乎。

    山口处有一小块草地,展平,在我们左侧是斜立的山坡,而右侧则是数十米、上百米高的深涧,道路宽约3米左右,而我们离那山口后面的槐树林子,则有三十多米。

    我们伏在山道转弯处,不敢再前行,通过金蚕蛊的视觉,我能够看到,即使黄鹏飞等人再闹腾,那个叫做孙静的女孩子,目光仍一直死死地盯着这边。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撩拨了好几次的黄鹏飞竟然勃然大怒,从怀里摸出了一柄红色尾巾的飞刀,使劲儿一甩,竟然直接戳进了一个小猴儿的眼眶里,入目三分,脑花儿四溅,然后从树上坠落下来,砸在了孙静头上。从金蚕蛊的角度,那飞快的一刀略微迟缓,然而却沉重。

    这个小猴儿一死,旁边几个玩闹的猴子便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老大的吩咐,四处逃散而去。

    黄鹏飞不依不饶,再出一刀,又射死一只猴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暴戾,真不知道他这“道”,是如何修成的。金蚕蛊控制的那只猴子也往远处蹦,但是视线仍停留在那几人处,孙露似乎在跟黄鹏飞争吵起来,不知道是嫌这个家伙残忍,还是嫌自己被那猴血和脑浆淋了一身,而旁边几个人则在规劝。

    我心中虽然不舒服,但是机会难得,叫大家伙儿解下背包,开始冲锋,争取第一时间冲上那个平台去。

    一听吩咐,滕晓一马当先,脚尖点地,犹如飘飞一般地狂奔而去。男士们上前,连腿有小疾的秦振也不落人后,我自然把那虎牙给拿出来,一阵狂奔。

    三十米的山路,一旦将身体全部舒展开来,便根本不是距离,不过当滕晓冲上了山口平地时,在争吵的几个人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分散开来,朝着这边望过来。我仅仅落后滕晓一秒钟到达地方,往前一看,突然瞧见了黄鹏飞等人满脸的狞笑,并不似我预想中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有一阵不安的感觉浮现,浑身不自在。

    同样的感觉,几乎我们每个人都同时感受到了,我刚想上前与之交战,突然眼前一阵错乱,天地摇晃,四下居然一阵黑雾浮现,景物也顿时消失无踪,仅仅只有这狭窄的平台来。

    我瞧见了右边十米处有一根三角黄色黑边令旗,心中骤然暗骂一声靠,居然又中了圈套里。

    这黄色黑边令旗杂毛小道曾经跟我说起过,叫做黑幻斗罡令旗,起的作用是快速布阵,聚阴凝气。说李道子曾经制作过几套,分流各处,估计这令旗是传到了杨知修那里,而后又由这个茅山宗话事人传给了自家外甥。那令旗看着在十米远处,但是我知道若我前行数步,估计会跌落百丈深涧中了。

    突逢此变,我们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一阵惊慌,纷纷背对而站,四处打量。

    天地一片鸦黑,浓雾翻滚,而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恐怖扭曲的恶鬼脸孔,朝着我惨然一笑,然后嘎嘎地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来。

第五章 有请金蚕蛊大人

    那鬼脸一人多高,黑气浮现,满目的狰狞和恐怖,空洞的眼眶处尽是邪异的黑暗。

    空间似乎被浓雾包裹成了一个狭窄的小圈,鬼脸嘎嘎大笑,声波在四周回荡,印在心里,让人心头莫名震撼,毛毛的。我曾说过鬼叫,这并不属于这界的声音,频率也是这世间不可闻的,它是一种诡异的磁场,映射入人的心头时,便会莫名其妙的恐惧,觉得周身鬼影憧憧,身心崩溃。

    不过好在我们这一伙人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这等小场面比起黑竹沟那十二魔星之一杨子坤依靠古战场怨灵大阵,所弄出来的景象,也实在是差得老远,于是我们在片刻后就稳住了心神。

    既入阵中,空间错乱,前不是前,后不是后,唯恐一步踏空,跌落山涧,于是便不敢胡乱走动。

    我们僵身而立,小心防备着,然后静待着敌人出招。

    那鬼叫猖獗一会儿后便消失了,于莫名的空间处,传来了黄鹏飞得意地狂笑。

    许是那空间折射的缘故,他的声音莫名尖厉,使劲儿奚落我,说陆左,你这个来自蛮荒的乡巴子,没有师父的野路货色,你以为弄几个猴子出来,就能够分散贫道的注意力?简直就是在弄巧成拙嘛!你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和我来做对,真的是茅房里面点灯啊!我忍你很久了,没想到道祖垂怜,让我在第一时间就遇到了你,你说这事儿巧不巧?真他妈的巧!

    哈哈,受死吧,你们这些垃圾货色,你们根本就不配与我为伍,还是消失才好!

    他说得畅意,每隔几句话就忍不住大声地笑着,开心之极。

    我也冷笑,就这区区一个迷阵,他便如此开心,果然是个心性还需磨练的家伙。我也不慌张,问他为何老是跟我作对?我为人处事向来谦和,从来没有惹他,抛开试炼不说,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过了,是不是与你所持的道,南辕北辙了?

    听到我的质疑,黄鹏飞不屑地大声反驳,说我的道,岂是你这连都不能背诵的家伙,所能够理解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蝼蚁又怎么能够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想法!

    我笑了,说得了吧,说得这么天花乱坠,还不就是心中放不下小时候的仇怨?我会跟别人说你小的时候,因为凭着自己舅舅的权势太过嚣张,于是被人恶整,在茅山宗里被人骗着吃泥巴,鸡鸡老是被人揪着弹,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肿的悲惨往事么?我不会说嘛,因为关我鸟事?看在我为你保守秘密的份上,要不然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共谱一曲将相和?

    我满口子的胡诌让黄鹏飞气得怒火焚身,连那鬼脸都一片恍惚,凝结不稳。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旁边冷哼说道:“老黄,又不是老和尚,打什么机锋揭语?图口舌之快,还不如赶紧将他们给灭了,这天气若是转晴,你的鬼阴火旗阵定然破了!”

    这话说完,这些人就变得静默无声了,唯有我们身边的这黑雾在翻涌,如旗猎猎。

    在我与黄鹏飞对话的时候,其他七人在各施本领,滕晓已然弄出一个罗盘,蹲地摆弄,想算计出阵的破门;而老赵手中的桃木剑挥舞如龙,将边界的那些黑雾给驱散一些;朱晨晨手中多了四朵纸扎的红花,花上绘有符文,往前后左右一扔,便囊括出了一个小空间来,可以自由无碍地踩踏上去,不用担心走空……

    我们的面色凝重,滕晓瞧了一阵,说这些狗日的早已经算计好,暂时没有明显的破绽。

    被这阵法困住,对于常人来说定然会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跌落山崖,又或者被这阴森森的黑雾给浸染,浑身发冷而亡,不过我们却并不会如此,只有一边防备,一边盘算着这阵法的漏洞,然后脱困。就如同再完美的盾牌都会被捅破,再厉害的防火墙都会有病毒一样,但凡是阵法,总是有漏洞,也就是所谓的生门,只要认真推演,总是能够找到的。

    然而黄鹏飞显然不会给予我们充分的时间,从四面八方处传来了恶鬼的呼啸声,阴灵陡显。

    这些显然是被黄鹏飞那个家伙拘过来的孤魂野鬼茅山宗虽为正道,但门下弟子却多有些性格古怪之辈,就喜欢研究死人骨头、鬼魂的玩意,五鬼搬运术以及小鬼养灵术之类的,都是茅山门下所创,不过因为名声不好听,故而一直不被正统茅山宗所承认此等厉鬼一经出现,便在我们的前方游弋,张牙舞爪,发出女鬼哭泣的渗人声响来……

    呜呜呜……呜呜……

    这声音在耳边萦绕,或许是从心头响起,就变得十分恐怖,让人的心神震荡,莫名地烦躁起来,只想冲上前去,将其打得灰飞烟灭。秦振便忍耐不住,双手结出与寻常手印不同的形状,做降龙伏虎状,准备前冲,没走两步身子就往下滑去。

    所幸我心神绷得紧紧,伸手将他紧紧拽着,拉了上来。

    秦振一脸后怕地大叫,说朱晨晨,你的这镇雾红花怎么作不得准?害得哥哥我差一点就报销了性命!

    朱晨晨一脸委屈,说你的左脚已经跨出了范围,自然要跌落的……

    两人正斗着嘴,我鼻子间突然闻到一股生肉腐烂的恶臭,猛地一转头,发现从黑暗处冲出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我这边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我将秦振往上一拉,推倒了滕晓的怀里,然后抽刀往前劈去。那黑影不闪不避,我右手中的虎牙匕首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它的肩膀上面。

    这家伙的肩膀又松又软,我一刀砍下,切落肌肉,溅起了许多黏稠的汁液来。

    接着它与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将我往地上推飞而去。

    我被一具黏滑腐烂的黑影撞得喉头一甜,眼前有些发黑,当我勉强瞧见这东西的时候,正见到半张腐烂的脸,全是烂肉,张着嘴朝我咬过来。这天色模糊,但是却还能够瞧得见景物,我分明看见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冲入我的怀中,在这张寻常人见到一眼就要做好几宿噩梦的脸上,我瞧见了许多黑头白身的肥硕蛆虫,正在那烂得发白的眼窝子里翻滚。

    炎热的夏季里,家住农村的朋友参加别人家的丧事,应该有闻过那种腐臭发烂的死人味。

    我怀中的这气味,比那种死人味浓烈千百倍。

    我怀里的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僵尸,而是一具七成七的腐尸,它一张口,嘴里面黄色的尸水和白色的蛆虫,便滴滴答答地掉落到我的脸上来。那黏液的臭味让我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愤怒之极的我连着避开了这腐尸的几口撕咬,右手终于抓着了它的胳膊,使劲一拽,便将其左臂给轻松地撕扯了下来。

    它断臂的伤口处有许多碧绿发黑的蚂蟥在扭动,仿佛外星怪物的蠕虫杨柳一般摇动着,就要往我的身上爬了过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刚站稳身形的秦振顾不得这恶心至极的肮脏,伸手抓住了这头腐尸的脖颈,往后使劲一掰。那高度腐烂的尸体,哪里经得住他这么大的力道,一爪之下,一大坨爬满蛆虫的烂肉就抓了出来。

    这家伙看着烂得跟骨头架子没什么区别,然而力道却是大得出奇,喉咙里面有古怪的咀嚼之声,十分恐怖。我推了几把,都被这个家伙欲女缠郎一般地抱着,尖锐的黑指甲透过厚厚的军服往里面伸展,让我一阵有一阵地肉麻,头昏欲裂。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赵果断出手,手掐法诀,桃木剑断然定在了这头腐尸的太阳穴上,运劲儿吞吐。

    秦振顾不得恶心,在后面搂着这个家伙,口中突然高念一声佛号,曰“阿弥陀佛”,浑身突然有金光外放,将这腐尸又臭又烂的身躯给震得如同过电一般,抖如筛糠。而我双手的恶魔巫手已然开始发力,在我们三个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这头腐尸失去了力量,软趴趴的如同一条死狗,我翻身起来,把这个浑身腐肉都快要散架了的家伙抓起来,往着我刚刚看到的那面黑幻斗罡令旗,使劲儿砸去。

    那具七零八落的腐尸带着一阵腥风飞出,然后黑雾一卷,腐尸陡然不见,所有的景象又都消失,唯有那一支小旗在那里,浮于空中,静静飘动。

    那东西消失无踪,然而它并非幻想,我身上的这些黄津津的尸水和蠕动的蛆虫,依旧存在,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秦振身上也有,不过并没有我这么恐怖。

    我们两个一阵疾拍,抖落不少黑头白蛆,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吓得尖叫,顿时一阵呕吐,脚步也不知不觉就离得远远。

    而在黑雾的外围,开始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如同我小的时候养蚕,那肥嘟嘟的蚕宝宝吞噬桑叶的声音。敌暗我明,事态十分严重,当下我也来不及顾及太多,双手合拢,大声一喝,曰:

    有请金蚕蛊大人!

第六章 破阵狂战

    在周遭女孩子嫌弃恐惧的目光中,我宝相庄严地双手合十,高声念了起来。

    我不知道黄鹏飞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手段,也不知道黑雾外面那恐怖的沙沙声响到底是什么,我等不及让那狗日的变着法子过来虐待我们,于是只是将希望寄托于阵外的金蚕蛊,让它帮助我们来脱阵。

    肥虫子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也从来都不辜负我的期望,在我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只强壮的猴子突然出现在了那支黑幻斗罡令旗旁,往上一拔,那一面的黑雾顿时收敛殆尽,然后我看到了站在对面、虎视眈眈的黄鹏飞等人,万分诧异的面容。

    黄鹏飞正手持着七星木剑在主持法阵,呼风唤雨,浓烟滚滚,道人甲在准备几扎纸人,道人乙蹲立在一具腐尸的额头上面,用符笔画画,而八极拳陈柯的脚下,则有一小堆准备妥当的石头,正眯着眼睛往这边瞧过来呢。

    视线之中,并没有见到唯一的女性孙静。

    但是我感觉她应该在某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弄那沙沙的声音以及相关的事情。

    那一套黑幻斗罡令旗共分五面,每一面对应”金木水火土“中的其中一项。那野猴子手中的一支,便是黑水斗罡。见到半路杀出的这程咬金,黄鹏飞不由气得吐了一口老血,从角落里窜出来的黑色火焰顿时一暗,不再嚣张。

    他费尽心思搞出来的鬼阴火旗阵,便已然破解一半。

    八极拳陈柯在计划中,本来就是作为人性投石机而存在,只是刚才黑雾遮挡了视线,而且黄鹏飞在作法,法阵轻易不能承受外力,为避免旁生枝节,故而没有发动。此刻见到这阵法摇摇欲坠,他知道术法或许并不能将我等困住,不知又要耗费了多少力气,于是恼怒异常,把这邪火给发泄到了拔了旗子、爬到另一头的猴子身上,手中那碗口大的石块儿,就嗖的一声飞,转瞬即至,直奔其身。

    金蚕蛊控制了这猴子,但是这副干瘦如柴的躯体跟它那肥硕而小巧的身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反应迟钝,躲闪不及,脑门就被这飞掠而过的石头重重砸上,一头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却是半个脑瓜儿,被开了瓢。

    无论是黄鹏飞,还是陈柯,他们的特点便是杀伐果断,出手毫不留情。

    在他们的心中,似乎没有对于生命的敬仰,就如同日日杀猪的屠夫,弄死个把猴子,也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畅快而已。不过我很快发现了,在陈柯的心中,我们跟那猴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脚尖一挑,又一块碗口大的平扁石头跳入了他的手里,抬腿扭胯,右臂使劲儿一掼,那石头便化作了一道白光,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目标,似乎是我。

    这东西厉害,梁山泊中的好汉没羽箭张清就是凭借这一手,连败了包括青面兽杨志、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大刀关胜在内的十五员战将,端的是凶猛。见那石块如一道白光转瞬及至,我并不敢接,一个铁板桥翻下,那石块擦着我的额头掠过,划拉出一道血口子来,火辣辣的。

    还没反应过来,风声又至,这石块竟然朝着我的下身击来,以这力道,中者必然是断子绝孙,蛋碎一地。

    忒狠毒了!我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所幸王小加前跨一步,托住了这块石头,双手化圈,以柔劲将其团团转于手心处。

    而阵法一破,老赵、滕晓和拖着腿上伤势的秦振都迎着这飞舞的石块冲了出去。

    朱晨晨也是,陈柯有石块,她却是双手飞针,簌簌地飞。

    这飞针射出,是有讲究的,轻轻巧巧的一根飞针,成纺梭型,重量不达几克,若无方法,自然几米即落,毫无力道;若说这世间玩这东西最出名的,莫过于金庸文中以丝线操控的东方不败,而朱晨晨这飞针,却与东方不败的银针有着相似之处,是采用特殊材质铸就而成,念头留于针尖,仿如御剑。

    御剑啊!还珠楼主的一部,热血了几代人。

    然而跟话本传奇中所不同的是,朱晨晨这飞针并没有那般神奇,留在针尖的念头也只是能够保持牛顿第一定律的存在,叮叮叮几声响动,与陈柯扔来的几块石头擦出了好几才火花,在这昏暗的空间中,尤其让人心惊肉跳。

    在我站直起身来的时候,老赵、滕晓和秦振已然跟黄鹏飞、两个道人对上了手。

    朱晨晨的飞针已然射完,也和跟陈柯交手了两个回合。

    王小加正在大步冲上前,去支援朱晨晨,一番昏天暗地的大战即将要开场了,而就在白露潭冲出这三面黑雾环绕的法阵时,草丛中突然跳出了许多黑色甲壳、略带些绛紫色光芒的小虫子,趴在了她的腿上,厚厚一层,如同鳞甲。女孩子向来怕虫,即使生活在苗疆的白露潭也是如此,她惊声尖叫,啊的一下,使劲儿跺腿,不过随着那些虫子爬满她的下身,她终于忍耐不住,突然跪倒在地,浑身直抽抽。

    这些黑色甲壳的小虫子,便是刚刚黑雾周围传出来的沙沙声响,倘若不是肥虫子即时破了那鬼阴火旗阵,估计不但会有幽黑的鬼火缠身,而且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也会将我们给吞没。

    黄鹏飞绸缪已久,阴损得没屁眼的招数是一套又一套。

    听到白露潭惨烈到极点的尖叫,我一边快步追上,一边紧张地高声叫唤不知道藏在哪里准备阴人的金蚕蛊,过来解毒驱虫。然而也就是在此刻,我们在山道下面所遇到的那一股阴凉滑腻的气息,又从地心处汇集而来,钻进了白露潭的身子里。

    这股气息一开始缓慢,然后骤然一收缩,将已经靠近旁边的我给吓了一跳,连忙越过去。

    只听到一阵“砰”的震响,缠在了白露潭长腿上面的黑甲壳小虫子全部都散落在了一旁,而这个女孩儿的浑身则直冒青光。

    我瞧了一眼,感觉她似乎还有一些主动的意识,想来便算是请神上身了。

    这股气息与我们所能够感受到的灵体不一样,阴冷中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正气,似乎与这空间中的能量全然不同。我知道白露潭暂时没事,便快步赶往主战场,朝着黄鹏飞那小子冲去。

    老赵并没有如同一开始自我介绍的计划,去与八极拳陈柯对上那人型投石机已经被两个巾帼英雌给缠上而这里面身手最厉害的,依然是那个阵破了之后吐了几口老血的黄鹏飞。两人都手持木剑,老赵手中是肥城桃木,而黄鹏飞则是茅山加持过的七星木剑,一时间剑走如龙,上下翻飞。

    刚才在阵中对我们蛊惑萦绕的那些野鬼灵物,被黄鹏飞拘了,在身边飘荡,声威猖獗。

    两人打得旗鼓相当,但似乎黄鹏飞的木剑要更厉害些,剑法也一如杂毛小道的手段,十分犀利。相较而言,老赵似乎吃力一些,然而我心中却有一种这个家伙好像并没有用尽全力的感觉。不过见到我冲了上来,黄鹏飞到底也是个聪明人,身形一张一缩,往后面疾退几步,左手朝着怀中摸去。

    老赵是个十分敏感的人,见到此情景,立刻往旁边一闪,一道黑光就朝着跑上近前的我射来。

    我眼皮急跳,这东西似乎十分危险。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胸前一阵晃动,小妖朵朵已然冲出了槐木牌中,双手往前一推,那道黑线就停留在了她手心前十厘米处,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用一团柔嫩的树叶,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什么。

    这小狐媚子毫不犹豫地左手一挥,那东西便朝着旁边的道人甲飞去。

    那道人甲的对手是滕晓,他在进营不久后便臭味相投地和黄鹏飞混在一起,据说是鲁东(借代省名)崂山的真传弟子,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故而与道人乙一般,不叙名字。不过说是小人物,但是能进得这营中的,有几个是草包?他之前便已然在准备送葬的那种剪纸人儿,此刻已经活灵活泛起来。

    那金童玉女的纸刀锋利,将他的对手滕晓逼得左闪右避。

    滕晓自言曾习得刘贵珍老先生所传的狭义内养功,爆发起来威力惊人,然而他在没有爆发的时候,也就是个脚快的家伙,此刻应付得狼狈不堪,没想到小妖朵朵这一下子,那卷树叶砸在了道人甲的左臂上,顿时墨绿色的浆汁四溅,一股熏臭焦熟的肉味,便升腾而起,在空间中飘散。

    没想到这树叶包裹的植物浆汁,竟然有如同那浓硫酸一般的效果。

    道人甲惨叫着往后退去,从腰间里掏出水壶,往胳膊上面倾倒清水,那一对红色的纸影在给他做着掩护。

    而也在这个时候,一直如同余则成一般潜伏着的肥虫子骤然发威,它悄然潜入了陈柯的后门处,奋力一顶,那个双手战巾帼的八极拳高手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嚎,不顾形象地跪倒在地,双手不再防守,而是往屁股后面扣去。

    见这两人受损,形势十分不利,黄鹏飞眉头一皱,大声喊道风紧扯呼,毫不犹豫地纵身就往路边山涧下跳去,连小妖朵朵挥手指挥的那疯狂青草,都留不住他的身形。

    那道人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是纵身往下跳去。

    不过道人甲和倒地的陈柯倒是被野草缠住,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越过白露潭,跳下了山涧。

    这山涧深近百米,跳下去自然会死人,我们跑到旁边一看,只见几道登山绳在岩壁上挂着,秦振一身的伤,恼怒得很,腿上的虎牙顿时弹起,要往那绳子砍去,突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不可……”

第七章 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声音陌生,并不属于我们小队中的任何一个人。

    秦振浑身皆是腐尸身上的腌臜物,已然打出了火气,哪里会听,眼见那把尖锐的虎牙匕首就要斩在了登山绳上面。那根绳子正好就是黄鹏飞那厮的,若能将其斩断,他便会坠落山崖,不死也残。

    一道白光“刷”地从我们身边掠过,精准地打在了秦振的匕首上面,昏暗的视线中,火花一闪。

    是一块小石子!

    秦振的匕首被猛然荡开,握刀的右手虎口崩裂,用不上劲儿,那刀子便掉落到山崖底下去。我们愤怒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雄壮的男子,从一个隐匿的角落走出来。来人正是集训营里的那黑脸教官。

    原来跟黄鹏飞他们这一队的教官,竟然是这个对我向来没有好脸色的家伙。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盯着秦振,说你是想犯规,恶意杀死这些学员么?

    秦振右手受伤,心中憋着一大团火,大声说报告教官,我们只是在阻拦他们逃跑而已,并没有恶意犯规。

    朱晨晨也一步踏上前,说报告教官,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最先要我们死的,是他们。

    黑脸教官走到崖边往下望了一眼,厉声大喊道:“怎么,你们是想吃我的红牌是么?居然敢跟教官用这种口气说话?谁是谁非,难道我自己就没有判断力么,再争辩,信不信我直接判你们所有人退出试炼?”

    “你……”面对着这个教官蛮横无理的偏袒,秦振和朱晨晨顿时一下无语。

    而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圆瞪双目,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作为队长,我正想上前争辩,但是见到我们的随队教官尹悦出现在角落,朝我不动声色地摇头否定,我想了一下,民不与官斗,这会儿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回头再听尹悦给我的解释,于是拦住了身边的队员,冷冷地对着拦住我们的黑脸教官说:“教官,我们尊敬你的身份,但是并不认可你的做法,这件事情,我将会在回去之后,向上面报告的,请吧……”

    黑脸教官盯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另一把虎牙匕首,拍在了秦振的怀里,然后捉住那根登山绳,往下面飞速地攀爬下去。

    我瞥了一眼,我们携带的登山绳并不足以支撑这么长的高度,他们只是速降到半中央,然后通过坡边的树枝撤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的耽搁,黄鹏飞、道人乙和那个红衣孙静便已然不见了踪影。显然他们是找好了退路,整个埋伏圈,重重陷阱、围攻、反应以及后路的选择,都是专家级的布置。

    黄鹏飞这一伙人,端地是不可小觑。

    朱晨晨脾气不好,伸手拽住我的衣袖,横眉竖眼,说陆左,就这么算了?瞧瞧他们刚才那架势,可真的是要杀死我们啊!

    秦振、滕晓和老赵的脸色都不好看,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十分不满。

    我并不解释,转头看向了青光消散的白露潭,说小白,你没事吧?

    她的面色潮红,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刺激而发不出声来,见我问起,嘴角抽动,说还好,没事。

    我问她那虫子可有毒,白露潭说毒已经被逼震出去,起不了作用的。见她没事,我这才放下心来,环绕一周,跟所有人解释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我也很愤怒,作为一个刚刚从鬼门关里绕一圈的人,我何尝不想跟他们干一架?弄死那狗日的?但是这事情,周黑子既然判定我们是恶意,如果我们再出手,那么只怕麻烦的,是我们!”

    我停顿了一下,抖抖身子,感觉浑身都是腐肉的恶臭,不自在,又接着讲,说我们既然能够赢他们齐装满员的第一次,那么又何必惧怕那几个残兵败将呢?这样的家伙,再多,也不过是对我们的磨炼而已!

    见我说得信心满满,回想起刚才那一场混战中所有人的出色表现,大家的心情又不由得好了起来。

    王小加说也是,既然都是同学,能够打败对手,未必要人性命,生死相搏的好。

    秦振左手捂着裂出口子的右手,虽痛,但在笑,说刚刚的那一场战斗虽然惊险,但是却把我们这个团队给磨合在了一起来,特别是你,陆左,要不是你,我们可能就要陷在那阵里面了。你完全就改变了我对蛊师的看法,这种恐怖的职业,不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筹谋算计,居然会有如此的妙用,作为一个队长,我认为你是合格的!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在最紧急的时刻,是秦振不顾恶心肮脏,将那头腐尸给拉起来,他实现了他的承诺,让我能够把自己的后背放心地交给他。

    正当我们两个大男人惺惺相惜的时候,朱晨晨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我们闻声望去,只见在角落的地方,刚刚被道人乙在额头上作符的那头腐尸,正缓慢地移动,嘶嚎着朝着我们这边走来。这东西虽然有毒,力量也凶悍,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威胁不大,不过它主要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别的什么,就是来恶心你、恐吓你,让你心里不自在,杀伤对手的同时让自己心中难过,其恶心程度,简直就是五颗星。

    便如见过无数肮脏的我,此刻看着身上这些黄色白色的尸浆,也忍不住犯呕,头大得很。

    不过这个家伙此刻出现,却成了我们发泄怒气的东西,所有人都冲着他猛烈攻击,最后头颅被老赵用桃木剑斩下,在地上骨碌碌转动。老赵一边嫌恶地将剑往草地上面抹,一边蹲下身来观察,瞄了一会儿,跟我说这尸体似乎死得不久,穿的是这附近山民的衣服,应该是被人为的杀害。

    从时间上来看,黄鹏飞他们应该不是凶手,不过是就地取材而已。

    谁杀了他们?这就不得而知了,尹悦会联系上级核实的。

    刚才孙静弄出的黑壳甲虫还在草丛里爬行,王小加将被缠住身子不得动弹的八极拳陈柯往旁边移动,那地上的青草开始往回缩去,滕晓早已准备好绳子,将这个家伙给捆得结实,又看向了被一对金童玉女剪纸人儿守候的道人甲,说李欣力,你是准备负隅顽抗呢,还是束手就擒?

    在刚才的那一空档,道人甲已经控制纸人将缠绕自己的青草藤蕨给斩断几回,然而那些植物却又冒了出来,将其紧紧缠绕住,越发的动弹不得。见我们都围将上来,他脸上又恼又羞,手臂上的灼伤还辣得疼痛难当,却闭口不言,只是用怨愤的目光看来。

    集训营的日子里,因为和黄鹏飞一起,他没少对我恶言相向。

    秦振将防水打火机拿出,点燃火焰,说要不然我把老李你这纸人儿宝贝给烧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这个傲气的道人终于低下了头颅,那两个小心防备的纸人软了下来,变成了两张红色剪纸,他说我输了,任由处置便是。

    秦振走上去,一把扯下他脖子上面的金属牌,还故意把手上的肮脏尸水,涂在道人甲的脖子上。

    滕晓和秦振将两块金属牌交于我的手里,我笑了,说黄鹏飞这个吊毛,倒是孝敬得很,老是给我们送牌子,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大家伙儿哈哈大笑,盘问了两人一番,都闭口不言,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聪明人知道利用规则,而老实人则容易被规则限制,我们有些头痛。

    不过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么就只有把这两个家伙交给随行教官尹悦,使其出局了。

    牌子摘下,代表试炼已然结束,一切仇怨都勾销,尹悦过来给他们松绑,然后两人一言不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下山去。尹悦发出了信号,自然会有人过来监视和接应他们。

    肥虫子目标小,犹抱琵琶半遮面,小妖朵朵这么大个儿,自然瞒不过众人。见到这么厉害的小女孩子陡然出现,并且大展神威,队员们都不由得好奇,忍不住地瞟那浮于空中的小狐媚子。只是见我不提,也不好发问。小娘并不是一个喜欢隐藏的人,大大咧咧地跟众人打招呼,说大家伙,初次见面啊,我家陆左承蒙大家一路关照,在这里,我先给大家道个谢……

    好吧,这小狐媚子说话的口气,感觉就像我家长辈一样,三个单身男眼前一亮,而几个女性则犹如老龙看到了珠宝,喜爱异常,不一会儿就跟小妖朵朵聊到了一起来,唧唧喳喳,如同郊游。

    一番寒暄过后,我们将这里收拾停当,折回山道下面去将行李带上,我一身尸臭,但是也没有办法,找了些水嫩的树叶子将恶心的尸水揩干,然后等翻过这山,再找水来洗早知道就将道人甲或者李柯的衣服扒下来好了,想想还要忍受一路的尸臭,我就有些郁闷。

    继续前行,我们翻过这个山口,沿着山壁往前行走,因为被嫌弃,我落在了最后,前面是几个女孩子与小妖朵朵一路的笑声。

    不过,我也等到了处理事情后赶上来的尹悦。

    我需要她给我一个解释。

第八章 爬鬼坡上的傈僳族山村

    尹悦给我的解释并不多,就只有一句话:“周啸天是从西南局二处调过来的教官,以前一直待在贾总教官手下做事!都是聪明人,我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仍然忍不住地多问了一句,说惠明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线了?

    尹悦笑了,告诉我,说你太天真了,周啸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学员之间的恶意伤害,当时的情况,他的所作所为能够讲得过去,你倘若让你的金蚕蛊或者小妖精缠住山壁上逃跑的人,再追击下去,说不定他并不敢拦。他们这些人,都是玩弄规则的老油条,所以你终究会吃亏。

    我沉默了,默默地走着路,看到前面精神抖擞的队员们,心中有些闷。

    尹悦见我不说话,有些担忧,说陆左,你怎么了?我摇头,说没有,感觉心里憋闷而已。当初张伟国曾经试图招揽我到他的麾下,我因为老萧而拒绝了。事后老萧告诉我,说体制内其实一点儿也不好混,有着一身本事,还要战战兢兢,生怕做了什么错事,惹到不该惹的人,还不如两袖清风,自在逍遥地当一个闲散高人来得畅快,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尹悦见我意兴萧索,便解释说其实也不是,除了那些真正看淡风尘的高人,任谁有这么一身本事,也是不会甘于平淡的。人的天性就是要强,就是要斗争,没有这些,我们的辛苦修行又所为何来呢?是人总要吃饭,总要生活,便是那修为高深者,即使能够辟谷几个月,也总是要生存的,这是动物的天性,道法自然,是顺天意,而非逆天而为,除非你真的能够超脱于世,又怎么能够落入这俗套呢?

    我摇摇头,说我心中的慧明大师,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个高僧的!

    尹悦叹息,说虽然不属于一个派系,说的话不太确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贾总教官修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小乘佛教,而且我还有一个信息可以给你知道但也只能够到这里截止贾团结贾总教官固然是刚愎自用,不听中央的招呼,但是他真正多年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客氏,跟西川鬼面袍哥会隐约有着联系,而鬼面袍哥会,其实就是邪灵教的酆都鸿庐。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拿下?

    尹悦摇摇头,说陆左,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也拿不出证据来,动静太大,反倒得不偿失。不过要不是如此,陈老大也不会把我和老林派过来的,你自己要小心为好。

    我点点头,看着尹悦向林间隐去,又看着头顶上那黑沉沉的天气,心中略有些寒冷。

    这狗日的天地啊,你怎么就不能够明亮一点儿呢?

    继续前行,山路陡峭,这路是古时候的茶马古道,因为后来山外修了公路,便被废弃了,年久失修,十分难行。头顶上面的乌云越发地沉重,几乎就要压倒了我们的头顶来,让人喘不过气。我们脚步轻快,密而急,越过那杂草、泥土和苔藓植物,以及从道路旁侧冒出的一顶顶肉色菌子。老赵从尖兵的位置上撤了下来,然后与我并排前行,见我心情不好,他仍然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跟贾总教官有过节?”

    我摸了摸鼻子,说这很明显么?

    老赵摇摇头,又点头,说看得出来,你们之前认识,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对你的爱护呢,还是对你责难,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厌恶你多一点。我耸耸肩膀,说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雁过无声,人过无名,如果能够给人留下些印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咄咄逼人地问道:“陆左,你的麻烦还真多,先是黄鹏飞也就算了,小角色而已,但是贾总教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惹得起的了。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能够惹上他?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名叫赵兴瑞的西南行者眯着眼睛盯着我,说陆左,我需要一个解释,作为小队其中的一员,我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

    见到老赵坚持要我回答,我知道如果我的答案不够诚恳,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估计这个独行侠定会脱离队伍,像福妞一样,独自前行,去找那几百里外不知何处的月亮潭。小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任务的重要支柱,何况老赵本身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在思考了一会儿,我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听完我的讲述,老赵不确认地重复道:“你是说你曾经和他女儿一同出过任务,后来他女儿死在了山沟里,你们大部分人则活着回来了?”

    我点头,说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我能否活下来,而且那里的空间时间,完全错乱颠倒,想要再回去,也没有道路了。

    老赵点头,说他曾经去过鬼城酆都,见过时空交叠的情况。

    聊完这些,他说陆左你别介意,我这个人直,而且冷静,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失去自己的判断力。也不想因为你个人的原因,连累整个团队。所以无论是死是活,我总需要把事情弄清楚,这样才好说,自己也心安一些,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却又感觉老赵的话语中,似乎另有所指。

    我们没有再说更多,老赵也没有提出单独行动,而是再次替下滕晓,担当探路尖兵的位置。我看着那个斜背着桃木剑的男人,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他是整个小队里面,我唯一不了解其想法的人,就我个人而言,并不太喜欢这种不确定因素,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会发生。

    我们在这个山脊上行走了差不多两个钟头,头顶上面的黑云一直盘绕,但是却迟迟未曾有大雨浇下,偶尔会有几阵零落的小雨洒在头上,将这山上的空气洗去了许多尘埃。因为这视线昏暗,所以人的心情便不是很好,走得急,但是我们依旧还是很细致,防止再有伏击的事情发生。

    不过因为路线的原因,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我们这条线路上的队伍,应该有且只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一个是黄鹏飞小队。

    我在黄鹏飞等人落入山涧、安全无恙之后,将那几根登山绳斩断,如此陡峭,他们是攀爬不上来的,若在深涧下面的山谷中行走,又需要绕很大一个弯,没有小半天时间是追不上来的,而且黄鹏飞等人刚刚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他那令旗又少了一面,想来暂时只是窝起来舔伤口,而不会再来招惹麻烦。

    我们越过了山峰,然后开始往下行走,因为天空阴沉,于是越走越急,突然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头顶炸雷一现,轰隆隆……这雷声在群山之中回荡,烈阳纯正的雷电仿佛就在身边炸响,小妖朵朵虽然已得那麒麟胎体质,但也不敢在这雷雨天中出现,终于露出了柔弱的一面,乳燕投林,钻进了我的怀里,与朵朵共挤一块槐木牌。

    这炸雷一开始连绵不休,然后头顶上的落雨开始吧唧、吧唧地砸落在头顶上,如同擂鼓,雨下如注,又如瓢泼。

    我们那军用背包是用防雨帆布制成,能够勉强隔挡水流,在骤雨一起的时候,立刻拿出了一块防雨布,披在头顶。我们没有带野战兵的那种头盔,不过那种没有徽章的军帽倒是人人都有,于是披着这块防雨布使劲儿跑。为了避雷,并不敢跑到那林间的树下去躲雨。

    人能够勉强坚持,然而脚下的路却越发泥泞。

    不过我身上熏臭的味道却被洗刷一空,心情倒比下雨之前,要好许多。

    倾盆大雨之中,前路一片白茫茫,我们咬着牙往前行了十多分钟,前面终于一空,在茫茫百雾的前方小山坡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子,那里有十几处木质结构的房子,以及一些荒废的田地。那便是我们所要找的落脚点,我们兴奋极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的秦振高兴地大声怪叫起来,率着先,冲到了最前面的一栋木屋里面去。

    不过他随即又出现在了门口,喊说这里烂得不成样子,头顶在漏雨呢。

    这破房子上面铺的,是那尽是碧绿青苔的杉树皮,早已漏得不成样子,我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坡中间的那间大瓦房,说去那里吧,那里应该还不漏。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行,王小加突然拉住了我,说这个山坡上面的村子,风水学上呈大凶之境啊?

    在旁的人都知道些风水地势,看着都点头,说这个村子很邪门啊!

    然而被这暴雨折磨得快疯了的我们最不怕的。就是邪门。当下也只想赶紧找一个干燥的地方休息一下,稍微一犹豫,便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那扇残破的门,一股沉积的灰尘之气吹来,我们心中一松,奔行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干燥之地,太好了。

第九章 小屋黑眸

    终年生活在城市这中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的人,是很难理解在林地旷野中遭遇暴雨时的人心里,那种对于头顶片瓦的强烈期望。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会代入的感受。

    这座大瓦房并不是完好如初,里面也零星漏着小雨,不过大部分地方还算是干燥,让人心中忍不住地欢喜。我们鱼贯而入,各自找到一片干燥的地方停住,将自己背上的行囊给取下来,抖去上面的积水,然后通通放在正屋靠里的一张只剩床板的木床上。

    将这些处置妥当,我们都忍不住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咒骂这狗日的天气。

    在此之前,老赵和滕晓已经将这个屋子给搜查了一番,是三间瓦房,不算大,一间堂屋两间卧房;然后在屋子后面还搭了一个大木棚,是厨房和堆积着一些工具的地方。

    在屋子左侧不远处还有两间小茅房,一个是茅坑,一个是养牲口的地方。

    房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当时住在这里的傈僳族山民虽然路远,但是搬迁的时候,能搬的还是都搬走了,所以整个屋子里除了几张光板床和一张粗制的小木桌之外,就剩下一些缺胳膊短腿的家具,凌乱得很。不过相比之外面那瓢泼如注的大雨,我们已经对这家没有把头顶瓦片拆走的主人,十分感激了。

    老赵和滕晓从后面的棚子下抱了几捆干柴,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房中。

    我上前去看,这些干柴虽然有些湿掉了,但在中间的,还是可以燃火的。有了这些干柴,我们便能够生火,弄点热的吃食,并且把自己湿透的身子和衣服给烤干净了。我看到大家忙活着生火,便也不上前去帮忙,而是走到了屋前,盯着头顶让人发麻的雨打瓦片声,然后看着外面昏暗的大地。

    王小加也没有待在屋子里,她依然是疑虑重重,用强光手电扫视着这已然快要陷入黑暗的爬鬼坡山村,见我过来,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爬鬼坡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语气低沉,说在六七十多年前的时候,在中缅交界(含中缅境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中国远征军和日本侵略者生死相搏,无数英勇的中华儿女倒在了这绿野丛中,也有无数可恶的侵略者不能再回返樱花树下,在这个地方发生的那一次战斗相较于整个一场战争,实在是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后来这里的山民,总是能够听到枪声和鬼魂的哭泣,然后总能看见有黑影在山坡下蠕动。

    傈僳族是南迁的古氏羌人,又叫“施蛮”、“顺蛮”、“乌蛮”,信奉巫术,所以人心惶惶,也是弄了好久,终于在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在上级政府的协调下,完成了搬迁。

    我叹气,人类的七宗罪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但是最大的原罪却是战争。无论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造成大量同类的死亡,而这些在战争中惨死的人们,通常都有不忿者,冤魂不散,若能够有足够的怨力,确实是能够造成传闻中的这种现象。

    每逢乱世,人不如狗,那孤魂野鬼的传说便昌盛得厉害,当然,这个时候也容易出英雄,出大拿。

    用大部分人的牺牲来铸就一部分人的成就,就如同现如今的房地产商,一样的道理。

    王小加说一会儿需要在外围布置一个警戒线,既防止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小队,也能够预防此处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看看这山坡背阴朝北,座如山凹,积阴残气,十足十的阴森恐怖地,也不知道以前这里的傈僳族巫师,是怎么选址的。

    我笑了,说你真的是职业病了,你看看这山村,算上垮了的那几处房子,也不过十来户,刀耕火种的生活,自然更多的是考虑农时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填饱肚子,再来说其他的事情。你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衣服弄一下,不然感冒了可不好,过一会儿,我们一齐布置。

    王小加点头,转身进屋,而我则依旧望向了大雨浇注的大山。

    我没有见到尹悦,这个女教官并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她只是作为一个随时接应我们的后援和与总部联络的人员存在,一直在我们的后方若即若离。不过我也不用太担心她,作为七剑之一,宗教局的翘楚,在她身上肯定有被倾注了大量的资源,而且又没有试炼的限制,身上的宝贝比我们要多得多。

    只不过,一个姑娘家,在这深山里独自行动,未免太过孤独。

    便如同中的罗伯特内维尔,孤独会让人的内心,遭受到最大的恐惧,很难解脱。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自我调节,不要太累的好。

    “陆左,陆左……”

    有人叫我,我回身,走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工夫大家伙儿已经将那火给生了起来,老赵找来一个只有半边耳的破锅,弄了些水,正在上面弄晚上的吃食。阳春三四月,正是春蕨旺盛的季节,而且一路行来,我们都有注意随手采集可食用的植物,果子和茎块,再加上我们所带的一些调味料和干粮,将其熬成一大锅面糊糊。

    虽然味道不尽如人意,但是却也能够补充体能,填饱肚子。

    锅里的浓汤未开,但是秦振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打开,里面全部都是蠕动的肥白虫子,这些富有高蛋白的东西可以成为最好的营养品,给秦振的伤口带来快速的复原。

    对于这些虫子,女士们自然是恐惧莫名,离得远远,而我们在有更好选择的时候,也没有兴趣尝一尝。秦振有些失望,找了几根自制的木签子,将这些虫子串起来,然后烤着吃。秦振腿上的伤因为赶了一天路,而且又泡了雨水,所以有些复发,朱晨晨来的路上找了一些草药,刚刚已经捣了些草汁,给他敷上,然后又用行军铁饭盒,熬了一些汤药喝。

    美美吃着烤虫子的秦振显得十分乐观,不断地用舌头舔嘴唇,诱惑大家来吃虫,然后被人骂得狗头喷血。我让他分了一点儿虫子给我家金蚕蛊,作为报酬,肥虫子又给他疏通了一下伤口,他爽得啊啊叫,眼睛都眯住了,一口口地吸冷气。

    经历过了生死,自然也不用太过避讳,小妖朵朵和朵朵都出来了,我给大家做了介绍当然,我并不会将两个小家伙的所有底细都老实说出。不过饶是如此,大家都纷纷侧目看着我,惊讶非常。

    特别是络腮胡帅哥秦振,这小子的笑容尤其猥琐,一副你小子艳福不浅的表情。

    看到他这贱样,我恨不得让肥虫子给他来一记绝学“菊花朵朵开”老子可是很正经、很正经的人呢!

    见篝火生起,大家都脱去了长衣长裤,围在火堆边烘烤身子,等待着晚餐的到来。

    我将王小加和我的猜测说出,大家立刻反应过来,我们并不是在野营聚餐,而是一次生死的试炼。说到了预警之法,白露潭和老赵都有独门的法子,于是在商议好晚上值班的人员后,我陪着白露潭布置内线、王小加跟着老赵去了外围,将这警戒线给布置起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个道理恒古不变。

    披着防雨布,我和白露潭在这三四处人家、十几米的范围上布置。她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将口水吐在手心上,使劲儿搓动,口中还念念有辞,然后拍打在树木、墙体和泥土上面。从我的感应中,白露潭根本就没有使用什么念头附加,只是将自己的气息,附着在了上面来。

    很神奇的一门法子,跟我所了解的道术或者巫蛊法门,都不相同,我忍不住好奇,问她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有些羞涩,想了一会儿,红着脸告诉我,你就当这是通灵术吧,跟你和你家朵朵一个样子。

    布置妥当之后,我们回转到了瓦房堂屋里,在旺盛的篝火旁,我们吃了一顿热乎的晚餐,然后将木床拼凑在了一起,开始研究明日的行进路线。我们的下一站是马吉洞,不过倘若这暴雨持续下的话,我们可能不能够在这暴雨浇头和泥泞危险的山路中行走,要耽搁一天。

    毕竟,滑腻的山道一旦失足,我们跌落下去的话,必然不会存活。

    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疲累了一天,除了留着两个人值班,烘烤衣物,戒备外面,其他人都裹着潮湿的毛毯,围着篝火休息。我和白露潭值第一班,到了差不多十一点钟的时候,她突然眉头一皱,紧紧拉住了我,我不明其意,跟着她来到门口,只见在黑鸦鸦的山坡斜对面,那里有个小屋旁,正好有几个缓慢移动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关注,也转头望了过来,我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双黝黑阴森的眸子。

    白露潭浑身一紧,压抑不住地大声叫唤起来:“有情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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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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