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纹身附灵
这个黑瘦老头子塌短鼻子、黑不溜秋、嘴唇往上翻,一看就是东南亚那边的人。
他之前一直在低头吃桌子上的瓜子和茶点,瓜子壳吐了一地,除了长得丑之外,显得很不起眼,然而我自打一进来,就一直很注意他,以及朱能旁边的那个苍白脸孔的男子。因为之前赵中华说过,福通源和萃君有可能会找外援来武斗,他们旁边的几个人里面,就他们两个比较像是请过来帮拳的,所以我忍不住总是观察。
对于那个苍白脸孔的男子,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始终也想不起来。
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居然是这个黑瘦老头先发难。
他的胸前纹得有许多条栩栩如生的青色蜈蚣,凶猛的腭牙张舞,而在他满是腱子肉的后背,则纹得有自缠成十二结的大蛇,蛇上面有许多泰国的符文,眼神诡异。而当这个黑瘦老头把衣服扒下来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眼镜男老庄则帮着作同声翻译:“小子,听说你以前在香港以解降、驱灵而闻名,那么你是否敢跟我比一比这降头术?”
我眉毛一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吴萃君。
我实在想不到,她居然会请一个降头师过来,对付我,而且似乎事先对我还有一些调查,做足了功课。
她知道我给李家湖的女儿雪瑞解降和给章董驱灵的事,这并不难理解,因为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顾老板去那里做宣传,消息总是会辗转传入到她的耳朵里;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她居然会请一个浑身纹得有灵符的降头师过来找场子,她是疯了么?虽说降头术能救人于生死,亦可害人于无形,但是后者,实在是臭名昭著,让人闻之色变,便是如我这般的蛊师,也不敢当众承认身份,主要的缘由,也是因为大家的成见太深。
这么做,实在是有一些自毁家门。
然而旁边的这些人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将手中纸箱放下的白胡子老头李俊增给我们做介绍,说这是萃君顾问公司的首席解降师,来自泰国清迈契迪龙寺的巴剃(音译)大师,对于解降驱灵之事,最为擅长。我点头,原来是泰国的白巫僧,难怪这些人并不害怕。
只是这比降头之术,到底要怎么比?比谁先把谁弄死么?
本来以为要收工了的群众们,见到这个黑瘦老头巴剃的妄言,立刻兴奋起来,欢呼,纷纷说陆左师傅,跟他比一比啊,不要让他以为我天朝无人……这话一说,立刻有好多人开始怂恿起来,这些大腹便便的阿叔阿伯就像小孩子一样,兴奋莫名,本来打算离席的人都又重新坐了回来,沏上一壶好茶,等待好戏的上场。
呃……说实话,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自古都不会断绝。
我耸了耸肩,问这个一身凶猛纹身的外国友人,说那你说一说怎么比吧?
场中的人都坐了回去,而巴剃则走了出来,旁边的那个眼睛男老庄跟在一旁,一个讲一个翻:“我来的时候在市场里买了一条狗,我们同时对那条狗下降,在下降的同时还要给这狗解对方的降头,然后看这狗是中了谁的降头术死的,那么谁就胜利了……”
他说完,拍拍手,有工作人员从一楼牵了一条灰白如狼的哈士奇过来,一直走到了场中。
巴剃转头又朝着旁边鼓囊了一阵,那个充当翻译的风水师老庄立刻吩咐服务员,把敞开的格子窗关闭一些,大厅的光线黯淡下来。我看着这条不断挣扎的狗儿,眉头皱起,说:“我讲两点,第一我虽然会解降,但是我并不会东南亚的这些降头术;第二,即使要比试,这个法子也实在太血腥了为什么一定要那一条小狗的生命拿来做赌注?这有意思么?所以,我不会跟你比的……”
听到我的解释,场中的人有的赞同,有的则摇摇头,直说扫兴,而听到了我这些话的翻译,巴剃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那双如同毒蛇一般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身上的肌肉抖动,胸前的那些蜈蚣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为什么?”他摇动着头颅,说你不要否认,虽然我闻到你身上佛陀的檀香味,但是我更能够感觉得出,你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降头师,为何要拒绝与我比斗?难道在你心中,就没有一点儿荣誉感么?难道你是个没有卵子的家伙?
他的话一经过翻译出口,旁人便“嗡”的一声响,纷纷吵闹议论起来。
不过责骂他的人,倒是占大多数。
在巴剃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吴萃君,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这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和李永红一样的气度来,而是抱着平平的胸,颇为玩味地看着我。我无语了,也愤怒了,于是决定接受这挑战:“好吧,我同意你的请求,只不过规则需要变更一下,你可以用尽所有方法对这哈士奇下降,而我,则负责保证它的生命安全若它死,我输,它活,你输!”
巴剃拍拍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用中国话生硬地说了一句:“敞亮!”
我冷笑着,往旁边走着,立刻有人过来将拥挤的桌子往旁边移去,大家纷纷地围拢成一个稀散的大圈子,哈士奇被用绳子栓在了中间的一根木柱上,然后我和巴剃离这狗各有五米,并不越过这条线。窗子被关闭了,大厅的空间暗了下来,周围的客人们纷纷伸长这脖子,观看这难得一见的降头对决。
他们脸也红了,舌头也干燥了,往昔只在传说中的东西,今天居然就要目睹了,皆兴奋得不行。
我估计他们的心态跟去泰国看人妖的那种猎奇,是一样一样的。
降头大致分三种药降、飞降和鬼降。
我站立在杂毛小道这桌的前面,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看着这个来自泰国清迈的白巫僧口中念念有词,猜测着他这降头之术,到底是哪一种类型。随着他咒文的结束,在旁人眼中,他只是身子周遭的空气变得阴沉,轮廓隐约,然而我通过“炁之场域”的感应和朵朵赋予的鬼眼中,却能够看见另一番奇异的现象产生。
巴剃上身的那些纹身开始如同活物一样,开始蠕动起来。
这便是他脱去上衣的目的么?
不是为了耍帅装狠,而是让这些附着有蜈蚣怨灵的刺青活过来,然后游动到场中的这哈士奇身上,将其毙命。我表面上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然而却紧张的关注着前方,思度着到底用什么法子来破解,而不暴露自己的底牌有的时候,与人战斗,多一张底牌就如同多一条命,倘若在这种寡淡无味的场所让所有人都知道,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巴剃的咒语终于念完了,而他身上的那些青色蜈蚣终于游动了下来,十来条,全部都朝着场中的哈士奇袭去。
鬼降!
那条被拴在柱子上的哈士奇显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不停地冲着巴剃汪汪叫,然后畏惧地朝着后面躲去。然而那根绳子将它给牢牢给禁锢在柱子的一米处,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在普通人的视线里,只看到巴剃在双手合十喃喃自语,我端着一盏茶浅喝,而那条狗则放声狂叫,仿佛要发疯了一般。
不过这犬吠声中,似乎绝望更多一点。
那一团蜈蚣离脖子勒得快要断过气似的哈士奇,只有半米之遥,我终于觉得我必须要出手了。怀着对生命的敬畏,我咬牙将茶盏放回桌上,踏前一步,遮住大部分人的视线,从怀中拿出了震镜,口中高呼一声“无量天尊”,那金光兜头照射到了快速游走的蜈蚣群身上,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果断将这铜镜收回。
玩过魔术的人都知道,要想让人不知晓秘密,必须手要快。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太多的底细,便在这众目睽睽地注视下,玩了一把急速震灵。在大部分人的视线中,我仅仅只是挥一下手,口中呼着一句道号,然后就像手电筒一样,有一道金光照射到了哈士奇身前半米,有袅袅的黑烟腾空而起,而空中似乎还有一些昆虫或者爬行动物的叫声出现,整个大厅时而阴寒,时而暖热。
巴剃浑身一震,胸前的那些黛青色的纹身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一般,黯淡下来。
而他的嘴中似乎鼓起了一口血,欲吐而强忍,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印法,然后使劲一震,地上黑影一伸,竟然有一条两米长的蛇灵从他身上攀爬而下,并不去理会那条瑟瑟发抖的哈士奇,而是径直朝我扑来。
我心中一跳,我勒个去,他这是要直接拼斗的意思么?
眼见着那条凶猛的蛇灵即将要扑倒我的近前,我往后面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桌子的边缘,看到那蛇灵如同普通毒蛇一般张开大嘴,飞跃地朝着我前扑而来,我心中愤怒,扶在桌子上的手摸到了一件套着黑布袋的长型物体,紧抓起来,往前就是一挥。
轰
前方空气一阵爆响。
第十一章 扬名立万庆功宴
我握剑的手上一阵又一阵的麻颤,如被电击。
所谓温养,便是让自己的气息,或者是所谓的“生命磁场”,让这件有灵性的器物所能够熟识,从而可以沟通,将其引为己用。这里面的法门很多,比如我对于驱邪开光铜镜(又名震镜、震一下),便是用缚妖咒与开经玄蕴咒一同进行,而后便直接以心意交流。
“雷罚”原为黑竹沟桃花林中一株成了精的大树,后遭雷劈,被制成剑,但是内里却依然还是有灵性的,当初杂毛小道从句容拿回来时,我曾经拿来赏玩,就被这东西电到过好几次,倒是老万、小俊这样的普通人拿着,一点无碍,跟普通的木棍子一般无二。
它不喜欢我的恶魔巫手,自身有一种雷元素中正气浩然的存在,我、朵朵和金蚕蛊都有些怯它。
惟有麒麟胎化身的小妖朵朵,并不惧这等气息,因为通体可化玉质坚身的她,不导电……
然而此时的雷罚反抗意识并不太明显,相比之我,地上的那条巨大的黑灵怪蛇,更能够引起它的注意,包裹在黑色布套中的它被我骤然拿起,斩在了空档处,一声轻微的爆裂声轰然炸响,在视线之外的感应世界里,那一条纹在巴剃背上栩栩如生、而后游下的附灵巨蛇,被一丝腾飞而去的蓝色闪电给斩中,从中间断开,开口处,无数符文和黑气,从内里往外面倾泻出来,然后如沙石一般的散落。
巴剃显然没有想到他用精力和血气苦心喂养的纹身蛇灵,居然被我一剑斩裂,脸上本来还有着残忍的笑容,然而蛇裂消亡的时候,他突然喉头一甜,仰天狂喷了一大口血。
这血似雾,又急又快,竟然横飞好几米,落在了那条哈士奇身上;而那些黑雾,也都随着这口血,融进了那头四肢发抖、站立不稳的小狗儿身体里。
巴剃前扑倒下,他后背那充满玄奥符文的盘蛇依旧还在,只是十分黯淡,仿佛劣质的纹身贴,而且还被洗过了好多次的那种。而在他紧绷的后背上,陡然出现了一道贯通全身,从脖子到屁股的灼黑长印,仿佛刻上去的一般。
围观的群众们一下子就轰动了,纷纷地拥挤上来。
在他们的视线中,整个过程简直就是无趣之极:大概便是这黑瘦老外念了两次经,然后吐血倒地,浑身抽搐;而另一边的我则是挥了一下手,然后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套着黑布袋子的东西又挥了一下全场唯一的亮点,是我第一下有道金色的光芒打出,像手电筒一样,第二下,有隐约的气爆雷鸣之声。
这场面并不好看,不但没有美国大片的特效炫目,连国产劣质武侠剧的那种五光十色的光效,都没。
酱油党人们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观察,并不明了就里,见到刚才那两下子,又那巴剃突然倒下,便自动脑补,仿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一般,纷纷鼓掌,大声叫好起来。吴萃君这会儿的脸色才开始变得难看,与旁边几人快步走过来,蹲下查看这黑瘦老头儿的身体状况。只见他双目紧闭,颤抖一阵,仿佛在冷库里面受冻一般,但是却并没有生命之险。
巴剃这术法是泰国很流行的纹身附灵,用蜈蚣、蟾蜍、毒蛇、蜘蛛以及一些奇怪的草药作汁,刺入体内,然后用咒法与信仰养灵,血肉祭祀,养出来的这纹身附灵级数并不算高,但是却很实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东西是有根源的,除非将这层人皮给扒了,否则是不会断绝的。
所以巴剃此刻虽然受到重创,但是并没有遭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闹剧终于结束了,巴剃被人扶着退了出去,三家联盟对我们好是一阵恭维,各路豪雄也过来热情攀谈,在那一刻,我们仿佛成为了全场的聚焦点。小俊和老万得意洋洋,拿着公司的业务名片到处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我们并没有穷追猛打,毕竟我们只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可以自豪,并不能够把所有的钱都赚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一些。
亮了剑,也须得将那剑鞘露出来,让旁人心安,不至于成为公众敌人,所有同行的眼中钉。于是我们和三大公司、到场宿老相互吹捧,马屁满天飞,真的是其乐融融,火药味淡去,而变成了真正的研讨会。
这种戴着面具的场合,杂毛小道应付最是擅长,我推搪了几次关于我手中的那道金光和黑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之类的问题后,找到了茶楼的值班经理,告诉他要把那条奄奄一息的哈士奇处理掉具体做法是将其杀死,然后投入焚烧炉中烧成灰烬,在之后将其埋在向阳的“岁寒三友”松、竹、梅树下,如此方能将这晦气驱除干净,不沾因果。
这个满面笑容的值班经理有些意外,说您刚才不肯与那个泰国佬比试,是因为不想伤害这小生命,但是现在为何又要杀它呢?
我叹气,说“生而乐,死而怨”,据说人在死去的那一瞬间,肾上腺素便会大量激发,然后变成致命的毒药,而这毒药,则是怨力的来源。这小狗儿在刚才的时候,已经沾染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深入灵魂,不可剥离,如果不处理,它就会变成不可控的邪物,危害无辜的人这世间就是有着这么多无奈,明明不想它死,但它终究还是要死了,这便是命啊。
我说得严肃,而刚刚又展现出了神奇的地方,那值班经理很恭敬地跟我道谢,然后叫人带着这狗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了然无趣。我虽然曾经是一个小个体户,但是实在腻味这种戴着面具装笑容的场合,然而生活便是这样,你愿不愿,它都是这样,或者妥协,或者撞得头破血流。于是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勉力与之周旋。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讲数对于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来说,确实一次绝佳的推广机会,正如我之前跟老万、小俊他们所言,也算是在东官这个地界,正式地扬名立万了。
有所失,也有所得,便看我们怎么想了不过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面对着一群中老年人簇拥着恭称师傅,满口子夸赞,要说心中不爽,这话实在是很假、太能装了。
差不多到了早上十一点的时候,各人散去,苏梦麟半路赶来,收了许多预约,笑容满面;我们与组织者拱手为礼,告辞之后直奔附近的餐饮会所,举行庆功宴。参与的除了事务所所有工作人员之外,自然还有顾老板、李家湖等合伙人及随从,以及赵忠华、曹彦君,还有两个跟随他俩的小弟。
扬名立万,一炮打响,顾老板和李家湖十分开心,他们两个家大业大,自然不指望靠事务所来赚钱,不过风水咨询和律师事务所一样,都是能够提升社会地位和档次的事业,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上心。
庆功宴虽然是中午进行,但毕竟是星期六,而且我们宣布值班的人员也全部休息了,所以都不再拘束,推杯换盏,各人皆尽欢。陆夭夭和黄朵朵这两个神出鬼没的小鬼头,大家都已经熟络,玩闹得很,特别是小妖朵朵,拿着满满的红酒杯,缠着事务所第一美女小澜玩“两只小蜜蜂”,谁输谁喝酒。
这小姑奶奶特别能够把握人心,小澜哪里是对手?
输了不喝不行,即使你死命抵抗,她也敢用迷魂法忽悠着你喝,于是没半个小时,便把这美女前台给灌得俏脸如同渗了血,醉眼朦胧,坐在凳子上都感觉要往下滑溜。
老万心疼得不行,一边替小澜求饶,一边亲自上马替着喝,结果没过一会儿,这个酒精考验的老油条,自己个儿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小妖朵朵这个小魔女眼睛滴溜一转,又盯上了财务简四。吓得这个戴眼镜的可爱小女生只打颤,一阵求饶,说小姑奶奶,下次你网购的发票,猫儿一定立刻马上报销,绝对不犹豫,小妖这才放过她,去找铁嘴张艾妮。没成想这回碰到铁板,那个长相清秀的算命女先生竟然把小妖朵朵倒灌回来,让一众饱受小魔女乒的苦难者扬眉吐气,喜笑颜开。
有了鬼妖之身的朵朵能够吃到食物中的味道,她坐在一边吃冰淇淋,看着这些叔叔阿姨们,开心极了。
看到事务所的同仁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我也很高兴,这也许跟我们平时宽松的管理有关系吧。
小公司,朋友之道和管理之道如果能够均衡好,那么必定会欢乐多。
席间赵中华跟我提起,说他刚刚接到通知,说春季集训营的地点已经确定下来,在滇西怒江,我们将会在群山逶迤、绵亘起伏、雪峰环抱、雄奇壮观的世界第二大峡谷中,度过为期一个月的集中训练。
他让我下个星期五到局里面报道。我一脸愁容,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
第十二章 背后传来的目光
庆功宴一直进行到了下午三点,醉酒的老万和小澜我让小俊给送回家去,赵中华等人也相继告辞,而顾老板、李家湖等几个主要的合伙人则回到了事务所,商谈起今后的发展。
说句实话,茅晋事务所今天出了大风头,相信生意定会宾客盈门,但是杂毛小道是个懒散的性子,我以前勤劳得跟老牛一样,到现在没有了生活的担忧,也便开始想着享受生活起来,所以我们商议还是得多找几个如同张艾妮一样,可以镇得住场面的风水师来,不然我们可要被这事务所的事情,给活活累死。
不过成名的风水算命师,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都挂靠在各个事务所里面,哪有有那么好找?
说起来,杂毛小道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个铁嘴张艾妮,确实是个一等一的人才,在杂毛小道的指导下,有独当一面的趋势。我有一种捡到宝的欢喜,但是总感觉这个女人有一些不简单,瞧着杂毛小道对她的态度也不一般,十分尊重就她的本事,倒也没有什么值得杂毛小道如此看重的地方啊?
也都是闲聊,讲起那天关知宜的事情,顾老板撇了撇嘴,说你莫惊讶,演艺圈就是一个混乱的名利场,你想到多肮脏,它就有多肮脏我们不是说没有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只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让人看不出白的来你们若是肯搞种生基、养小鬼、追魂术这些东西,生意一定会火几十倍,你信不信?
我摇头笑,说这等事情,做了有违天和常人只以为老天在上,并不管这苍生,然而却不知道,天道昭昭,总是无处不在,相互牵连的。比起这些来,我更喜欢帮助一些平常普通的人,解脱恐惧,哪怕没有什么钱这或许就是小时候看武侠,所期望的那般快意吧?
顾老板和李家湖对我们的工作十分满意,在他们看来,生意赚不赚钱这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找一件事情,把他们和我、杂毛小道栓到一块儿来了,以后求上门来,也没有不帮的道理。
两人离去之后,我和杂毛小道站在他办公室的幕墙边,看着脚下穿梭拥挤的人群和车流,心中感叹。
我问老萧,说你还怀念以前四处漂泊的日子么?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怎么说呢,诚如钱钟书老先生所言,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羡慕里面,里面又想出外面去,世事难以两全。我们先暂且在这里待着吧,每天走走看看,晚上夜场尽欢,也不失为一种惬意的人生。
他问我下个星期五去怒江集训营,一个人吃不吃得消?
慧明的事情,杂毛小道已然知晓,不过他显然比我明白体制内的事情,说那老和尚即使想要下黑手,至少也会利用规则,而不会蛮干的。他活了快八十岁,人老成精,绝对不会晚节不保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和尚亲自来当总教练,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一点儿,要不我陪你去吧?
我笑了,说我又不是没断奶水的孩子,再说了,磨炼越狠越成材,家里面,还有虎皮猫大人需要照顾呢,自己多留一点心我总感觉福通源朱意旁边的那汉子,有些危险,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杂毛小道眉毛一跳,说他也感觉不对劲,那个家伙虽然尽力压制了自己的眼神,但是仍然能够感受到他浓烈的敌意。
我们齐齐叹了一口气,凡事都有利弊,人怕出名猪怕壮,果不其然。
星期天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局里面,跟那个看门老头打了招呼,在二处处长办公室谈了一阵,处长告诉我,让我做好准备,今天来了就先填单,然后周五的时候,过来拿证件,去南方市总局与其它人汇合,然后直飞春城,开始进行集训。
这个气质像大学讲师的二处处长说话激情洋溢,他告诉我,这集训营是国家总局对各分局和宗教协会的精英成员,进行深造的重要手段,一般从这里面出来的人,都会被优先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成为我们这个秘而不宣的隐秘战线里,最中坚的力量。所以,小伙子,加油啊,我看好你哟……
我一阵无语,难怪赵中华对我想要退出集训营的想法这么奇怪,看来这个培训营还是十分抢手的。
就如同体制里走上重要岗位,都要去党校进修一般。
出了二处处长办公室,我左右无事,便在单位食堂里混了一餐饭。虽然共同隶属于东官宗教局,但是机关里面的人,并没有几个人认识我,连管理餐盘的大娘,也要看了我的工作证,才肯给我餐具。我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吃饭,享受这难得的福利,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我一扭头,却是门房大爷。
我恭敬地叫了他一声“张伯”,他点点头,招呼我吃,不要客气。
然后在短短的三十分钟里,这个让赵中华敬畏的门房大爷一口气吃了八个鸡腿、两盘河虾、十块浇汁咖喱猪排和三大碗白米饭,其余小菜无数,猪骨头和莲藕红豆熬的高汤,他一连喝了两大碗。
我嘴里塞着饭,看着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脑海里全部都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那个典故。我昨天赢了三家联盟的讲数,心中还暗自得意,却没想到这宗教局里卧虎藏龙,高手在民间,怎么敢小瞧这东官英豪呢?
至少我敢肯定,我到了这个年岁,是绝对吃不了这么多的便是这时,也没有这等饭量。
饭后,我和张伯聊了一会儿,他和别的老头儿不一样,不怎么喜欢讲自己的光辉历史,是个极为低调的人。倒是对于我的个人修行,他提出了一些宝贵的意见:他说我既然已经进入了能感应“炁”的先天境界,又将身体修炼至了虎豹雷音,那么就要对自己的心志进行磨砺了肉体的容量终究是有限的,而天地之间的能量却是无限的,要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必须要感应天地,沟通天地,将这天地间的能量,化为己用。
或许是因为传承的原因,修行的问题他并没有跟我聊太细,然而他这高屋建瓴地指点,却让我豁然开朗起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修炼之法,如是而已。
一席话结束,我站起身来,朝着镇虎门张伯长揖到底,感谢他无私地指点。
回去的路上我一身轻快,感觉这天地的颜色都精彩了几分,诚如张伯所言,人作为力量的容器,如果没有大机遇,实力想要得到短暂而飞速的发展,除了像周林那般丧心病狂,通过杀人盈野的邪术来改造自己外,就必须站在一个高度,将这周围永恒的物质和能量,化为己用才行。
如何化?朵朵吸收天魂与月亮潮汐之力,肥虫子尝遍万毒,小妖朵朵青木乙罡,操纵草木,这些都是;而我也可以与那天地间活跃的能量达到平衡,感受领悟,在需要的时候,如同泄洪的堤坝,一放即开,冲破所有的阻碍便如同大师兄那种依天势而为的气度。
而这些,我必须要在集训营中,学会方法。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忙着将手上的事情移交,事务所正如同我们所预料的一样,顾客逐渐增加,口口相传,甚至有鹏市、洪山、江城等地的富商慕名而来。对于这样的变化,我们从开始的欣喜,到后面的头疼,于是也将架子给端了起来,不重要的事情,便由铁嘴张艾妮来处理,而我们则负责把关,而且还确定了会员优先制,收年费,其他的客户则需要预约时间、排档期……
这些都有苏梦麟这个公关事务专员来负责商业运营,并不用我们操太多的心。
关知宜离开之后又给我打来电话,说要帮我们事务所介绍给她很多圈内好友。平心而论,关知宜在演艺圈和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所以茅晋事务所开始在泛珠三角地区逐渐开始有名起来当然,这是后话,而我需要面对的,依旧是三月末那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肥虫子是我的本命蛊,自然要跟着我一起,朵朵对我的倚赖甚至超过了肥虫子,所以也必须要一起,那么陆夭夭这个失学少女自然也跟着,反正她天生玉体,可化灵,槐木牌挤一挤,还是可以住的。
好吧,别人都是只身前往,而我这拖家带口的,也算是奇葩一个。
星期三的时候,苏梦麟告诉我,他接到乾美国际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打地基的时候挖出来一条冬眠的大蛇来,蛇死了,但是施工人员却吓得半死,让我们过去看看。杂毛小道当天给人看阳宅去了,乾美国际是我们接手的第一个大盘,我自然不敢疏忽,于是带着在家的老万一同前往。
然而到了工地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后背麻麻的。
第十三章 人的名,树的影
其实刚一出第一国际,我就有一种被人偷窥打量的感觉。
一个人对空间中的“炁”感应多了,身体和神识自然会变得敏感其实不光是修行之人,便是常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特别是狙击手,也会拥有这种对于危机的直觉,它是人潜意识对于自身的一种保护。然而观察我的那个人十分警觉,当我装作无意地四望时,他便隐匿了身形,不再出现,让人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感觉在我来到了乾美国际的工地上时,再次出现了。
我装作不经意地四处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成片的田野和忙碌的工地,堆积如山而又分门别类妥当的建筑材料,以及远处的民房和小树林,还有身后公路上穿行而过的车辆。我暗自留了心眼,将车停好,下了车,远远地走来了一个带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这是乾美国际的开发商清意地产的负责人曾伟峰,我通常叫他老曾,三月末的天气已然有了夏天的影子,老曾急得一头的汗水,把具体的情况跟我作了说明。
原来工地在打地基的时候,用挖掘机开工,碰到地里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磨了两天,后来找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顺着边儿开始挖,结果第三铲的时候,挖斗上面尽是红色的鲜血,这老师傅没仔细瞧,想将那大石头给弄了出来,结果看到旁边围了许多人,才知道出了事,停了车子下来一瞧,好嘛,在那坑里面,居然有一条青幽幽的巨蛇,七八米长,从中间被一铲两段,没了性命。
这石头下面有蛇窝,而这蛇似乎惊蛰之后还在冬眠,于是就被挖掘机送去了性命,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然而这事情发生在东官,却由不得人不害怕。
为何?稍有一些年岁的老东官人都还记得,十多年前浩湾广场开建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形,挖掘机从地基里挖出了好多白骨,三个开挖掘机的师傅当场就吓得半死,晚上回去之后发的发高烧,说的说胡话,上吐下泻的,有人还传言说是病死了,邪门得紧。这天开挖掘机的老师傅,正好也知道那一件事,便说给了老曾知晓,老曾想起浩湾广场盖成之后一直闹鬼,想着这传言如果散播出去,他们这楼盘销售定然惨淡,于是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跟我们求助了。
我摇头,虽然我们已然在08年的时候,就将浩湾广场里老王和许永生的诸番布置给破解了,但是长久以来,流言的力量却让它依然成为一个恐怖的所在,至今仍然门前冷落车马稀。
这或许也是国家一直不公布、不宣扬所谓“封建迷信”的原因吧。
我问消息已经封锁了么?
老曾摇了摇头,说没有,来不及了,附近好多村民得知之后跑过来瞧热闹,那坑里面除了大蛇,还有好多蛇卵,鸡蛋一样大,结果被这附近的村民给哄抢走了,还有几个老家伙带着人堵在我们工地现场,说我们这个楼盘破坏了他们这个地方的风水,说我们挖到了地龙王,要我们停止动工……唉,反正麻烦事儿一堆一堆,陆师傅你快去看看吧。
我叹息,我最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总是跟能蛇联系到一起来:野三关碰到王麻子的青蛇蛊,青虚那家伙养了一头怨灵巨蛇,泰国来的白巫僧巴剃身上纹得有大蛇,这会儿又遇到一条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蛇在我们的生活中,确实还是占有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只是……那蛇蛋有什么值得哄抢的价值?这些人,还真的是重口味啊。
乾美国际请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我当下也不耽误,跟着老曾和几个随行人员往事发地点赶去,而老万则帮我提着大大的工具包。到了现场,发现一堆人围着施工方在争吵,一个地产公司的女ol在大声说着什么,而旁边则三三两两蹲着一些工人,烦躁地抽着烟。
我走过去,才发现那个女职员居然是清意地产乾美国际项目小组经理赵海玲,也是老曾的顶头上司。
她身边还有好几个穿职业装的工作人员,有男有女,都在跟为首的那几个老人解释这事,老曾看到自己老大被围,立刻上前大声喊道:“别吵了,街坊们,别吵了,这是我们公司请来的风水咨询大师,由他来解决这件事情。”
我走上前去,老万在后面提着东西,众人衬托,显得我格外突出。
然而村民们见我长得年轻又面嫩,哪里信任,纷纷撇嘴,说你们哪里找来的大师哦,看着像个学生崽。
南方省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不比内地,这里的村民十分有维权意识,也敢闹,而商家除了少数靠灰色势力起家的公司,大多不敢像内地某些城市一样简单粗暴的处理类似事件,也不敢将这些村民赶出去,所以都指望我能够说服村民。赵经理跟我也认识,见我过来,松了一口气,说陆师傅,你来了就好,帮忙看看这事情吧。
我不理会村民们的嘀咕,径直走到了出事的地方,中间是几人抱的一块大石头,旁边斜斜停着一辆大挖掘机,而在挖掘机前面的深坑里,里面有一条分为两截的蛇尸,从中断开,血肉模糊,蛇身是那种罕见的碧青色,头呈三角,尾钝,蛇头唇边成白色,大约有个七八米,像是竹叶青,但是竹叶青哪里有这么大的?
莫非是个成了精的大蛇?
我摸着下巴瞧,发现周围吵闹的村民声音小了一些,回过头来,见到一个两鬓斑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头儿朝我拱手,人以诚待我,我自然抱拳为礼。老头儿说既然是茅晋事务所的陆师傅出马,看来我们是不用担心了。我奇怪,说老先生认识我?他笑了,说上个星期六,陆师傅在锦绣阁力挫那泰国降头师,堪比那霍元甲拳打俄国大力士,名声甚大,老朽安能不识?
听到他拽文,我有些头疼,我可不敢跟精武英雄相比,恭敬请教他名号。
这老头儿说他叫做吴玉豪,是这一片瞧风水的老把式,上个星期也有参加锦绣阁的讲数,所以才知晓我的厉害。当时场面混乱,我并不是很记得这些,于是跟他好言相商,说这蛇并非那地龙王,它似有灵,然而并不成型,度化了便是,之后再布置一二,定能够扭转形势,逢凶化吉,请村民们不要妄自谣传,倒是让人为难。
吴老头点头,然后扭头跟这些个村民举着大拇哥,说你们莫看这陆师傅年纪小,却是和霍元甲一样有本事的大人物,且莫闹,看看陆师傅给我们破解这东西。
他说得言之凿凿,而似乎在村民中又有些威信,于是四下都安静了起来,而那些垂头丧气的工人,精神也振作了许多。赵经理和负责人老曾见我一过来,树的影人的名,这旗帜一竖起来,头大如斗的事情便安然解决,不由得心生赞叹,簇拥到我身边,看我有何解决之道。
我从老万的工具包里拿出了统一定制的红铜罗盘,祭在手里,表面盯着天池,心中却在感应周围的气场。
有黑气,也有怨灵,微弱而执着,附在这石头上面。
我笑了,太弱,实在好解决,便燃起一张常用驱邪的“净天地神符”,青烟袅袅中有形意勾勒而出,我依照里面的法子念咒超度,将其劝归地府。这风势既改,我便找赵经理拿来图纸,问这个地方建成准备做什么?也巧了,这个地方设计用来做绿化的,我便提出,这大石头干脆就不用动了,我们在此处弄一个聚财生源、驱邪防灾的“三合寅火纳甲局”,便能化解这运势,反而越加红火。
老曾便是设计师,与赵经理合计了一下,说这个没有问题,具体的到时候商谈便是。
我点了点头,看着这只巨蛇的尸体,说这蛇已然快成了精,虽然没有意识,但是留着也无用,不用做什么处理,托人把它的尸身焚毁即可,老曾他们也连忙点头。我找来开挖掘机的老师傅,跟他好言开导,他也表示不会惧怕了。便这般,见我处理的井井有条,村民们满意离去,我与那老头儿吴玉豪互留电话,也算是交个朋友。
处理完这些,之前一直关机的杂毛小道终于打电话过来,问明情况,我说我基本搞定,他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三合寅火纳甲局”,这局是杂毛小道的看家好戏,曾经在香港章董家中布过一个小的,不在话下。
见村民离去,工人开工,赵经理、老曾和几个工作人员都围着我,好是一番恭维,我坦然接受,突然觉得肚中憋紧,便问卫生间在哪里,老曾给我指围墙那边,并热情地要带着我去。我自然不允,将手中的罗盘交给老万,走了过去。等我越过几百米的工地,快走到蓝棚彩钢的厕所时,我猛然一转身,冷声说出来吧。
那天在朱能桌旁的那个苍白脸色的男人,从转角处出现了。
第十四章 为叔报仇的侄儿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凝聚成一个点,全部都集中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我们这边被大片的建筑材料和房屋遮挡,而开工时间,也没有多少人过这边来,使得我和他成为了此处独立的存在。这是一个身材削瘦的青年,脸色出奇的白,如同日本戏剧里面的艺伎,皮肤松弛不紧绷,有许多皱纹,这使得他看上去有些老态,不高,瘦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晶状体里布满了血丝……以及无边的怒火。
我不知道这个家伙哪儿来的这么多怨气,估摸着他也许是朱能请过来侦查我的,于是摸了摸下巴,问:“阁下从第一国际的广场跟踪至此,到底所为何来?有事请请直说。”
“陆左,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
那人摇摇头,又是遗憾,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不由得猛跳了一下,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虽说人的记忆力相当于1500亿台80g的电脑,但在心理学范畴中,人的记忆分为无意记忆和有意记忆,因为没有目的性,所以我们通常会对忽略的东西和事物会有熟悉感,但总是想不起来,所以这个男人,一定是被我忽略过的什么人即使以我被金蚕蛊温养而全面提高的记忆,都不得知他到底是谁呢?
我犹豫了,然而从他的这脸型轮廓中,一个沉入了心海中许久的人物,突然浮现了出来。
这似乎是一个导火线,许多被我放在心底的人物和事件都井喷出来:小美、雪瑞、宾馆里的初见、塔特原狐猴、医院后花园的战斗……画面最后定格在了那个被我用灵蛊诅咒而死的王洛和身上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杀人,积蓄了无尽的愤怒和悲哀,生命中最浓烈的情绪,在那一刻喷薄而出。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曾经自称为我师叔的男人,将我所喜爱的女人给残忍的杀害。
我眼前的这个男人,跟我那便宜师叔王洛和,眉目之间长得极为相似,神态也几乎如一,更重要的是,他与王洛和修炼的,是同一种邪术猿尸降;而不同的是,他是青出于蓝的那个。
然后我喊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王初成!”
他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他微笑,笑容里有些萧瑟和落寞。我记起来了,我们曾经在缅甸的原始丛林中交过手,当时王初成还在萨库朗的阵营中,带着两头凶猛山魈出现的他如同魔头降世,而他那恐怖的猿尸降化身,差一点就将我撕碎成了两半,是个一等一的肉搏高手。
然而这个在猿尸降状态还保持清醒的男人,在那时并没有上演传奇。
他在嚣张地登场之后,还没有将自己的实力淋漓尽致地展现,便在转瞬之间,被我、杂毛小道、小妖朵朵和肥虫子毫不讲究脸面地一通围殴,最后在小妖朵朵神奇的青木乙罡打击之下,从两米多的金刚大个儿,回复成现在这般模样,然后被我一把扔进了溪水里。
而后在牢房里解蛊,当时我心焦逃狱,也未曾留意这相貌。解了蛊,而后便再也没见着。
算一算,是有大半年没有再见了萨库朗基地已然被我们捣毁,剩下的即使不被摧毁,也被穷得耗子哭的缅甸军政府征收了,善藏死了,黎昕杳无音讯,护教的金山大神被杂毛小道含愤袭杀,费尽心力召唤出来的小黑天被般智上师、七剑和大师兄连番围攻消亡,整个组织都差不多已经崩溃了。
不知道这个王初成,是怎么逃出来、并且出现在这里的。
当然,我此刻最关心的,是王初成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跟他打招呼,说嗨,好久没见了,最近过得还好吧?
王初成眯着眼睛看我,说其实我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感谢你,是因为你帮我摆脱了萨库朗的束缚,帮我彻底逃出了善藏那个魔鬼的掌控,这一点,我应该向你表达我的谢意;然而,摩罗上师在那一战中也死了,他们承诺给我找寻延命的秘方失传了,之后我流落辗转,一路漂泊到了香港,又来到了这里,准备开始我新的生活,安享剩下的残生,然后命运又让我遇到了你你坦白跟我说,陆左,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作王洛和的老者。
见他一副笃定的表情,我知道隐瞒并没有用,于是点头,说认识。
王初成神色哀伤地回忆起来:他出生于掸邦老街一个贫困的华人家庭,十三岁就没了爸,在老街上给人打零工,供养他母亲和两个妹妹,受尽欺凌;后来缅北战乱,他母亲和大妹死了,就剩下一个小妹,才六岁,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他叔出现了;王洛和与他父亲自小离散,一直在跟随一个中国来的老巫师,在山林里做苦修,但是资质有限,直到那个老巫师行将朽木,都没有能够学成什么东西,便回家来了。
是王洛和,把他和他小妹从死亡边缘线给带回来的,他叔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却有一身本事。他叔带着他和他小妹辗转四处,终于在他叔一个师兄的介绍下,加入了萨库朗,衣食无忧起来。
然而可惜的是,好日子并不多,他叔和他都被教里面的摩罗上师给看出有修行猿尸降的资质,于是他们便被善藏挑中,做了那老鬼的试验品他叔是自愿的,他却不是,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同浸泡那山魈鲜血和脑浆、涂抹腐烂皮毛的十个人里,就有八个先后感染死去,就剩下他和他叔成功了,却需在每个月圆之夜的前后几天,饱受那如被万虫蚕食的痛苦……
他叔后悔了,真的后悔将他带到那个鬼地方来,但是他们却不敢怎么样,第一是因为这猿尸降每个月那几天都要忍受着无尽的煎熬,没有摩罗上师配的药,只有靠鸦片来缓解痛苦,第二是因为他小妹被送到泰国曼谷最好的学校读书、工作和生活,一直都被萨库朗的人所严密监控。
后来他叔悄悄告诉他,说他叔的师父那一脉,原来是来自于苗疆,祖上还曾经出现一个被称作“汉蛊王”的大人物,但是后来他师祖带着几个师叔伯去洞庭龙宫的时候,惨死了,就剩下一个人逃回来。他师父一直怀疑自己的二师兄,便是害死师祖的叛徒,只可惜后来一直在打仗,而后战败,流落到了东南亚,浑身伤病,便再也没有提及。
那二师伯一脉,定然继承了汉蛊王的一本奇书,名曰,当中应是有解脱猿尸降的记载。他叔思虑了很久,说他自己老了,不要紧,但是王初成却还小,总不能这么过下去,十年死亡,于是决定孤身前往中国,去找寻那本书的下落……从此他叔再也没有回来过。
王初成盯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么?
我默然,之前那个在我心中一直扮演着丑恶角色的王洛和,形象顿时丰满了一些。不过也许是立场不同,所以我们看到的侧面也不一样王初成心中满满都是他叔对于他的付出和慈爱,然而在我心中,对那个屡次要致我于死地、并且当着我的面将小美残忍杀死的家伙,却实在喜欢不起来。
每个人都有着善良和丑恶的一面,即使是法西斯希特勒和独裁者斯大林,对待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是一个让人感觉温暖的人,他们的朋友感恩,但是让那无数惨死于屠杀和大清洗的人,情何以堪?
王初成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心虚了,又问:“如果你最亲近的亲人被杀死在异国他乡,而你又有报复的能力,那你会不会动手?”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成竹在胸的男人他还真的不是很了解我,他见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又才大半年过去,那个剑法高明的小道士不在,能够发出恐怖青光的小妖精也不在,便觉得能够战胜我。这么说来,他或许真的是如他所说,仅仅只是碰巧了若如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我笑了,说你的意思,是想怎样?
王初成脸色越来越冷,说我不知道我叔是怎么死的,后来我叔的一个师兄告诉我,说我叔死在了东官,所以我才来到这个城市。一年半了,他的尸骨只怕是早就已经寒冷如冰了,不过,若是你能够下去陪他做伴,我想他一定会十分安慰吧?
我摸了摸鼻子,说你不想要那猿尸降的解法了么?
他摇摇头,咧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杀了你,一切都有了。这话说完,他那洁白的牙齿开始变长,狰狞恐怖,然后全身裸露出来的皮肤钻出了一丛丛又粗又硬的黑毛来,身体膨胀,宽松的衣服开始变得紧绷,像吹气球一般,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黑猩猩,满脸的痛苦和难受,眼神凶悍地盯着我。
我后退一步,正想如何对付这人猿泰山呢,突然从我后面传来了一声恐惧的大叫,我一回头,竟然是过来找我的老万。见到这恐怖情形,他吓得手中的工具包都掉落,一屁股坐在沙石地上。
王初成动了,他竟然没有找我,而是冲向了坐在地上的老万。
第十五章 鸡血大破猿尸降
王初成袭向老万,而不是我,在那一瞬间,我便明了了他的意图。
老万是个南方百事通,市井中的老混子,特点就在于油滑和懂事,但就战斗力而言,简直就是个渣渣。王初成选他而不攻我,是为了速杀老万,再将较为难缠的我给击毙,不让这次袭击的影响扩大,让他逃脱不得。如此看来,王初成虽然人已狂化,但是却没有决死一战的意志和决心。
为人清醒,有恐惧,这些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就看我怎么利用,将其转化为我的优势来。
见这恐怖的人形金刚狂奔而来,老万自然是吓得哇哇大叫,然后忙不迭地想要爬起来跑开,我左移两步,沉心静气,左脚抓地,右脚就从侧面朝着前扑而来的王初成踢去。
二目平视,舌尖微舔上腭,津液下咽,气沉丹田,收腰扭胯,抬腿如风,落地如针,这是萧氏弹腿的精要所在,我略有心得,一击即中完成猿尸降之后的王初成左腰处。到底是享誉盛名的“护坛武士”,完成猿尸降的王初成浑身肌肉紧绷,力道大得出奇,下盘也稳,我这刚猛一脚,如同蹬在了石墙上一般,反震得生痛,右脚发麻。
不过我已然有过如此的打斗经验,知道一旦邪术灌体,这些家伙的身体如同钢筋铁铸一般的坚硬,于是出腿也留了三分力,一触即收,却也没有太影响腿脚。
而就这一耽搁,老万已经连滚带爬地朝我后面跑去。
他有一些崩溃了,大声叫嚷道:“陆哥,陆哥,这他妈的是什么玩艺啊?动物园跑出来的大猩猩?”
听到这等话语,王初成低吼一声,口中有湿淋淋的尖锐牙齿,挥手朝我摆动而来,这个家伙的力量奇大,我并不敢与其正面交锋,往后连退几步,右足酸疼,知道与其较量气力,简直是自取灭亡,于是便一拍胸口,早已按捺不住的小妖朵朵立即从我胸口闪现而出,挥手朝着王初成打去。
一边是毛茸茸、肌肉发达的巨手,一边是白嫩如藕的小手,在那一刻撞到了一起。
然后我听到了有骨骼碎裂的响声传来。
“嗷呜……”
王初成猿尸降成之后雄壮的身躯与小妖朵朵相比,简直就是一堵不可跨越的高山,然而在这剧烈一撞之后,小妖朵朵固然脸色苍白地飘退到我的身边,而王初成也不好受,右臂不自然地往下垂起,恐怖的猿脸上面全是痛苦的神色,压抑不住地仰天巨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不由得狂涌出痛苦的眼泪来。
趁着王初成往后退去的这当口,我想这这家伙身上既有邪物,必然受制于震镜中的金光,当下也不犹豫,扬手就是一照,口中“无量天尊”一声大吼,只见王初成被这一照射,往后斜倒而去。
我朝着小妖朵朵大叫,说快上青木乙罡,别让这个家伙给跑了!
这小妮子却并不理我,嘴一撇,不屑地再次冲将上去,对着这个巨猩猩男一阵狂殴,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先是一愣,尔后想起,小妖朵朵魂体转移到了麒麟胎中,自行孕育,修为已然重归于零,仅有麒麟胎的底蕴和体质。她本身自然有青木乙罡的修行之法,只是这麒麟胎身并不适合修炼木类的罡气,故而成就有限,也正是如此,那个青虚方才能够得手,掳走了她的那个青梅竹马糖糖。
小妖朵朵不比傻乎乎、完全信任我的朵朵,而且又比较低调,所以现如今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今天一看,似乎这麒麟胎身的打斗能力十分的强,往昔那个擅于操作植物的小妖精,现在有向母暴龙发展的趋向……
朵朵继承了鬼妖之身,自然能够放出那一团浓郁的青木乙罡,只是她现在是白天,这可如何是好?
想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痛打落水狗,偌大猿尸降头,居然被这小不点儿“一拳”给撂翻,小妖朵朵冲上去这一顿拳打脚踢,将王初成揍得恼羞成怒,大声咆哮,我便也冲上去,一边回忆起十二法门中对于此术的讲解,一边打着太平拳,朝着他折断的手臂一通狠踩。
王初成实在想不到,自己化身猿尸之后,本以为可以将我快速杀死,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然而结果却和想象中差距太大被突然出现的小不点一顿胖揍,然后被我当作草地踩,憋屈到不行。
愤怒之后便是爆发,他终于将小妖朵朵拍开,一骨碌地爬将起来,朝着我双手捉来,瞧着气势,似乎是又想将我给生撕了。他这套路常用,纯熟得很,然而我却早有预料,低身一拱,避开这一搂抱,但是猛力撞入他的怀中,抓着他的腰盘,使用那铁板桥的蒙古摔跤技法,四两拨千斤,将这个雄壮的家伙一下子,就给重新摔在了地上,轰隆一声响,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
人永远都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王初成只以为我还是缅甸丛林里肉搏无力的状态,顿时就吃了大亏。
这一记后翻摔是应用了王初成自己的力量,偌大的身体栽倒下来,即使以他那狂化的粗壮神经,也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口中鲜血横流,脑子里仿佛开了个铁匠铺,哐啷哐啷响,嗡嗡蜜蜂飞。
而这个时候我已然想起了洛十八阐述猿尸降时在文末犄角旮旯处的备注,说万物莫过于生生相克,这山魈凶猛刚烈,然而天性却最怕公鸡血,古语云“杀鸡给猴看”,这红色乍现,立即捂脸不敢瞧,天性使然,至死不渝,故而用鸡血泼之,当可将狂躁解去。一念及此,我立刻想到刚才出门时,工具箱里似乎还有一袋鸡血,本来是用来镇场面的,也没有用上,正好拿来此处泼洒。
我回头朝跑到厕所后面的老万大吼,说老万你个龟儿子赶紧过来,把里面那袋鸡血泼在他身上。
老万本来害怕得胆子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想着跑去喊人,听到我这话说得似乎很笃定,出于对我的信任,腿也不抖了,走着内八字步就跑了过来,哆哆嗦嗦地打开工具箱,拿出那袋鸡血,闭着眼睛就朝着这边甩来。
那鸡血是用密封袋包扎的,根本就没有解开,一大袋歪歪斜斜地朝着站起身的我砸过来。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老油条平日里跟小澜、猫儿吹嘘,那臂膀上都能跑马,此刻的胆子却小得如果针眼,眼睛都睁不开。不过我也不怪他,像他这般的普通人,看到这完成猿尸降变化之后的恐怖猩猩,能有胆量跑回来,也算是对我有着足够的信任了。
袋子歪歪,然而小妖朵朵却是个眼疾手快的小妞儿,身手有灵活,手一揽即抓住,一解封口,将大半升冷却的鸡血淋在了王初成的头顶和上身。
这鸡血对于用了猿尸降的王初成如同浓硫酸一般,立刻一阵浓黑的烟雾冒出来,可怜的王初成又是一声大叫,这叫声似哭,呜呜哇哇,也来不及翻身来打我,只是用手四处挠,一挠便是一撮毛,在地上四处翻滚喊痛,像个耍赖的孩子,无比可怜。
我心中狂喜,万物皆有克星,当日我思谋对付王初成的时候,因为mp4屏幕太小,并未曾看得仔细,后来几次重读,方才将这数十万字背诵得朗朗上口,但洛十八备注中也只是作了猜想,却未曾想道这鸡血。还有如此奇效。
一番闹腾,王初成一开始还想着借最后的机会伤我,却被我避开去,待那鸡血渐渐生效,最后便缩成了一团,降头祛除,回复了一开始瘦弱无力的虚弱模样,一身鸡血,精神萎靡不振,脑袋被揍成了猪头。
工具箱里有祭祀红绳,现在我便拿来当作捆绑的绳子,将王初成手脚绑住,不让他动弹得了。
我看老万吓得瘫倒在地,手还抚着胸口回魂,便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拍他肩膀,说老万,你个狗日的没事吧?他惊了一下,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崇敬之情,拉着我的手感叹,说陆哥,我的亲哥哥哟,我早就知道你的厉害,上回你们在浩湾广场帮阿根找魂,我也带过路,这次讲数我也在过场,但总感觉这鬼神之事,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刚刚看这大猩猩凶猛像恶鬼一样,心中害怕,却终究证实了心里面的猜测陆哥,你太威武了,我万全勇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我嫌恶地甩开手,说我不搞基的!说完,我与老万哈哈大笑。
小妖朵朵走到老万面前来,恶狠狠地说老万,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小妖朵朵的身份是我的堂妹子(有时是小表妹),并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这般凭空飞舞的厉害老万连忙求饶,哭着说姑奶奶,你饶过我吧,我就是做梦说话,也不敢乱讲的……
小妖朵朵扬起了小拳头,得意地笑,似乎为了自己小魔女的威风而自豪。
而正在此时,从我们后边传来了一声诧异地疑问:“陆师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六章 祝你一路顺风
我扭过头去,却是赵经理和老曾等人,见到我们久久未回,又听到数声惨叫,于是赶着过来瞧看。
见到这个突然出现、长得精致可爱的小美女小妖朵朵,以及地上被红绳捆绑、动弹不得的王初成,他们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又惊又疑的表情,好几个工作人员和工地保安都围了上来,一脸戒备。
有人似乎还摸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赵经理和老曾两个主事人叫过来,告诉他们地上这个人是我们对头公司过来找事儿的,我已经解决了。我跟警察局里面的人熟络的很,一会儿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提人便是,你们这工地上事情已经够多了,便不要再传出去,免得影响开盘和销售。
我们上个星期在锦绣阁的讲数,起因便是我们夺了萃君的这桩生意,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赵经理他们这些人自然明白缘由,于是愧疚地跟我道歉,说是他们生意没有弄好,搞成了这样。
他们如此低姿态,自然是因为我刚才既有威望、又有本事地迅速处理相关事宜的缘故,我也不好拿捏架子,摆摆手说无妨,开门做生意,谁家好给谁做,自古都是这个道理,我们低调,但是并不怕这种没底线的恶性竞争,你们莫担心,先等我打一个电话。
说罢,我让老万制住王初成不得乱说,背过身去打电话给赵中华,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掌柜的在电话那头连声苦笑,说你倒真是个能惹事的人,马上就要去集训了,居然还弄出这种事情来。你的担忧我知道了,这事情我来转告曹彦君,让他马上过来处理便是。记住了,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局里面来,有车送你去南方市总局汇合,在转乘班机到滇西春城,不要耽误这事情了。
赵中华似乎十分重视这次集训,或许是大师兄的意思,我连声点头说是,妥妥的。
挂完电话,我让老曾帮我找个地方安放这个该死的竞争对手,等待局里面的工作人员过来收押,老曾点头,说他们在工地搭的彩钢办公室,先放那里便是。我肚中依旧憋闷,去厕所放完水出来,并不跟他们解释小妖朵朵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一手拎着王初成前往工地办公室等待。
我不说,赵经理和老曾也不敢问,觉得这高人自然有高人风范,果然不同凡响。
因为同属一个区,曹彦君不到半个小时就带着几个兄弟过来了。他们经常出外勤的人,手里面有两套证件,一套是宗教局的,一套是公安局的,主要也是为了办事方便,他给赵经理等人看了证件,然后在办公室里跟我单独详谈。
我也不作隐瞒,将这王初成的来历给他讲明。
听完整段事情,曹彦君不由得往地上猛吐了一口唾沫,说这狗日的朱能,倒是什么人都敢收,这一下不让他脱一层皮,老子就不姓曹了。
我惊讶,忙问为何?曹彦君给我解释,说这缅北丛林的萨库朗,也叫做格朗教派,其实是很有名的,近年来跟邪灵教走得很近,眉来眼去的,合作得亲密无间,好得跟一个系统似的,是上了榜的邪教。陈老大上次出动手下精英前往缅北,便是为了打击它,萨库朗但凡有名头的人物都上了我们的通缉单里,朱能居然招了一个萨库朗成员作手下,就算是有张伟国那个半秃子罩着,也脱不了干系了你应该知道,自99年以来,国家对这个东西就变得十分严格。
我笑了,当日便一直对朱能那死胖子看不顺眼,若是能够让他不舒服,我自然是很开心。
直到此刻我方才明白到大师兄那时召我加入组织的用意须知在这世上,有些东西我们永远无法逃避,唯有积极地面对,而如何面对成名之后所带来的烦恼呢?通常人们会找一个常人惹不起的靠山。在这个国度,最大的靠山无遗是无数精英集结而成的组织,正是有了这便宜身份,我才能一个电话叫来曹彦君,让他帮我把这些首尾,给处理干净。
加入宗教局,潜在的好处,并不是我每个月准时到账的那几千块钱工资,所能够代表的。
与曹彦君商谈一番,他答应帮我再挖一挖,看看能不能确认王初成后面是否有指使者。我问他王初成接下来的命运,该会是什么?曹彦君想了一下,说不出意外,应该会被押往白城子监狱吧,在那里,会有专家对他的这个猿尸降进行研究和分析的……
他说的这话语,瞬间让我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穿着白大褂的冷面医生,在手术床上挥舞锋利的手术刀。
但愿我不会有那么可怕的一天!
乾美国际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好,我与赵经理、老曾告别,然后和曹彦君等人一同离开。
回到公司的时候,杂毛小道已经从老万口中得到了消息。我们两个在我那间花房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我个人的意见,比较倾向于王初成的那一番自白,杂毛小道却是个持有阴谋论的家伙,说这里面,说不定福通源的朱能和萃君这两个老板联合起来了呢?这个,还是需要一番小心调查才是。
杂毛小道又跟我谈起,说金星公司李永红请的那个首席风水师赵正红,是个不错的师傅,对周易的研究,在这东官算是翘楚。
我笑说这三家,也就李永红比较有意思一点,我去集训去了,你在家里留点心,这个红三代似乎也是个可交之人,弄好了,说不定也能够借一点势,来对抗其他两家。家里面的事情你多操心,一个月后,且看我国王归来吧。
杂毛小道见我情绪转好,不由得也笑出了声来,忍不住打击我,说有慧明这个老骨头当总教官,不把你们这些兔崽子秃噜得脱一层皮,算他不称职。那个家伙定然会给你设置各种难题,甚至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而且还能名正言顺,美名其曰,说是替你们自己着想呢。
所以你自己要小心了,记住凡事需谨慎,什么都可以不要,留住小命就好还有,照顾好几个小家伙。
我笑了,说我不知道是怎么的,也许是上天垂怜,总是能够逢凶化吉,出什么事情都只是小事儿。
我们在办公室谈了好一会儿,杂毛小道颇放心不下我,但是又无可奈何,不过想来他大师兄有此安排,自然是思虑妥当了的,也才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担忧。当天晚上是给我提前办理的送行宴,在cbd附近一家有名的湘菜馆,除了茅晋风水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外,掌柜的一家,曹彦君,同城的阿根、古伟,洪山的阿东,还有在鹏程经营水晶锅自助餐厅的孔阳、阿培都有过来送行。
阿根在银行工作的那个女朋友欧立夏也过来了,似乎跟小澜还有些熟络。
大家在酒宴上相谈甚欢,宴至结束,齐声给我唱起小虎队的经典曲目,莫名其妙地让我感觉十分伤悲,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感,眼角就流下了泪水来,弄得杂毛小道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哈哈大笑,大肆地嘲笑,让我十分发糗。
我心中恼怒,自然逮人就拉着喝酒,一口干,再一口干,除了知道我底细的杂毛小道耍赖不干之外,拼得那些幸灾乐祸的家伙吐了又吐,要么人事不省,要么抱拳告饶,纷纷呼我酒神是也。
每到这个时候,我便得意,而杂毛小道则忍不住地撇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强忍着不说,十分有趣。
这个时候,小澜端过一杯红酒过来敬他,让这个游戏风尘的奇男子手忙脚乱,一杯酒差点倒进了自己的衣领里,让我好是一阵舒爽地大笑。
我头一次看见脸皮厚得跟那城墙拐角一般的杂毛小道,满面飞霞,红通通,煞是可爱。
酒宴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返回在厚街的家中,虎皮猫大人依旧在安睡着。自三月份起,它睡觉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常日窝在电视后面的小窝里,肚皮一阵起伏。不过它倒也不会忘记吃喝,细心的朵朵帮它准备的松子、泡发的龙井茶叶和那些剥开的恰恰瓜子仁,我们每次回家,都能够见到被吃得干净。
我摸了摸熟睡的大人那憋下去的肚皮,陡然发现一段时间不摸,它居然瘦了许多。
习惯了肥嘟嘟的虎皮猫大人,此刻一见,竟然有一些心酸。
第二天给家里报了平安,我宅居家中不出,让朵朵、小妖朵朵和肥虫子能够跟虎皮猫大人告别。大人中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大骂一声你两个傻波伊,又来拘老子?艹,滚蛋儿去……
我们问它怎么了,它也不答,说起我去怒江集训一事,大人动了动翅膀,说去吧,活着回来便是。
星球五早上,我去宗教局报道,处长派了一辆车,把我送到了南方市省局,开始了我人生中头一次正规的培训活动。
第一章 新伙伴,旧日仇
人生的际遇总是奇妙之极,又或者这个世界的圈子真的太小。
在南方市总局的小会议室,我看到了南方省另外两个被推荐上来的集训人员,居然算是我的相识说是老相识,其实也不是很准确,茅山宗出生的黄鹏飞因为与我有过几次龌龊,我自然记得名字的,另外一个面目清秀、小眼睛娃娃脸女孩儿,我虽然记得在浩湾广场最后的时候,身穿红色上衣的她曾经出现过,匆匆一瞥,却并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其来历。
尔后经过领导介绍,才得知她叫作朱晨晨,来自阿根的家乡江门,学是家传的手艺。
早就听赵中华说过集训营名额难求,主要还是因为一旦能合格出来,便能够在不久的将来,走上更重要的岗位,而且这还可以当作一种资历,作为内部评审的重要依据。所以能够进入其中,一般都是一时之翘楚。学员的来源有三处,其一是各省分局里表现优异的年轻职员,其二是名门正派的真传子弟,其三便是分设各地、披着各种名头办学的神学院中,拿到优异奖学金的学生。
总之一句话,能够进入集训营的,都是在某一领域有所成就、但还不成熟的精英分子,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靠山有本事。
黄鹏飞有个主持茅山宗日常事务的舅舅,又跟张伟国乃至袖手双城一系走得十分近,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名额,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但是这个朱晨晨,倒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作为南方省局派选的人材,省局的有关领导自然会接见,并且笼络之,一番情深意重的叮嘱之后,才派车将我们送往机场。
车上的时候,我与朱晨晨交谈,得知她居然跟欧阳指间老先生沾亲带故,让我瞬间就感觉亲切起来。
其实这个圈子并不算大,欧阳指间当年在江门当赤脚医生的时候,因同属道门,便与朱晨晨的祖父有深交,后来见她祖父有本事,心中猎奇,才有了四十岁的时候参加了张延年老先生“易经函授班”的冲动,几年历练,终成大器。
有了这层关系,我和朱晨晨便开始熟络起来,她是个比较开朗的女孩子,也不大,二十四岁未满,虽然不知道本事,但是神清气爽,眸子间有精光,言语间虽多少也有些锋芒,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好相处。
我因为闯荡了许多地方,也肯读书,平日里待人接物的水平还不错,所以跟这女孩子还算是聊得来,车里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和谐的场面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黄鹏飞十分不爽,脸色阴霾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地出言责难我,说就是因为我,把原本属于夏宇新的名额给顶替了这疤脸小子什么人物?蛮荒之地来的乡下小子,怎么能够跟阁皂山卧云庵的弟子相比,定是走了后门的。
我和朱晨晨停住了话语,面对着黄鹏飞这直截了当的挑衅,我微微冷笑,说这名额是你大师兄给的,而且也不算是走后门,是择优挑选,陈老大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比你强的,你若有意见,去找他便是。
见我拿出黑手双城来压他,黄鹏飞下意识地反抗,不屑地说陈志程不过是外门的大弟子,在茅山宗里面算不得顶尖的大人物……说到一半,他见到司机和朱晨晨一同好奇地望过来,多少也有了一些保密原则,止住了这话题,回头望向朱晨晨,说你别看陆左说得跟欧阳老先生多熟的样子,事实上要不是他和萧克明那个弃徒,老先生说不定也不会死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呢!
我听到黄鹂飞再次提及杂毛小道,心中一阵邪火,终于忍耐不住,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横着出去?
我是见惯生死的人,发起怒来,自然有一股尸山血海的杀气,这东西玄之又玄,但是黄鹂飞却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他也只是个图口舌之快的粗鄙之人,见我认真,倘若闹将起来,说不定这集训营的好事就泡汤了,于是心中就有些虚,朱晨晨和那个开车的司机这一番劝慰,便下了个台阶不再言语。
我见他不说话,但心中好像有一团茅草堵着一样,有一种早上出门踩到狗屎的不痛快。
这一番争吵,导致我们都沉默了,朱晨晨是个极有眼色的女生,情况未明之前也不作过多表态,戴上耳机开始听起了音乐来,前往机场和飞行的整个行程乏味得很,自不必言。
到达了春城的巫家坝国际机场,已经是下午时分,有人举着牌子来接我们,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也不多说什么,上了军牌奥迪之后直接往南行,行了一个多钟头,越过田地和城市、繁华的人群,最后来到了一处周围皆是高大梧桐的幽静大院前停下车,正当门,挂着名为“红河培训基地”的老旧招牌。
工作人员让我们带着行李走进了院门,里面有几进六七十年代的老建筑群,来往的人不多,但是从进去需要办理的复杂手续来看,实际上是一个门禁十分严格的场所。脚下是青石板,缝隙里还有一些杂草倔强地伸出来,两侧皆是茂密的树林,有下午温暖的阳光从繁茂的树叶间洒落下来,如同金子一般。
春城美丽而温暖的环境,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是个实际的人,黄鹏飞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了他生了这么久的气,实在是不值得。带着好奇的目光,我左右打量,试着从过往的行人和建筑里,找出一些不凡来。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这个地方跟一些高门大宅的老机关,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些人也只是很普通的人员而已。
过来接我们的那个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性子沉闷,只说这个地方是要让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学员在这里汇合集中,现在这里做几天理论培训,然后再前往培训基地。
敢情这里并不是集训营啊,我恍然大悟,门口那个培训基地的牌子误导了我。
走进前面一栋三层小楼,立刻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跟接我们的工作人员作了沟通之后,很热情地欢迎我们,并且作了自我介绍,叫做朱轲,算是朱晨晨的本家,他是西南局的工作人员,负责这一次集训营的统筹工作其实也就是管理所有学员和教官的后勤啦计划之类的,是个打杂的伙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来帮忙解决。
他虽然说得谦逊,但是我却意识到这是个关键的职位,连忙热情地握手,自我介绍,然后说一些多多关照的话语;朱晨晨也是个会攀关系的女孩儿,接着本家的由头,与朱轲硬认了亲戚,喊轲哥。
唯有这黄鹏飞,似乎觉得自己有个茅山宗话事人的舅舅,便十分了不起一般,不咸不淡的。
朱轲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能够坐上这样的位置,自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也不计较这些,带着我们去办公室做了登记领牌,又亲自带着我们先去分配的宿舍住下,等待第二天早上的动员大会。
这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房间是四人一间的那种学生宿舍式的格局,上下铺,天花顶斑驳,被子里也透着一股子洗衣粉的味道。因为来自于同一地区,我自然和黄鹏飞分配在了一个宿舍。他虽然出生于茅山宗,但是在经济发达的南方省厮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受不了这种简陋,而且更何况是与我这个让他十分看不起的家伙同处一室,待朱轲走了之后便不断地抱怨,像苍蝇一样嗡嗡嗡讲个不停。
说实话,黄鹏飞这个人的为人处事,跟我以前碰到的贾微,是一样一样的,让人嫌恶。
比起黄鹏飞的怨气,我却是有一些小小的新鲜感。
我以前说过,我因为年纪太小,高考的时候懵懂落了榜,然后跑到南方省开始了打工生涯,什么苦都吃过,看到往昔的同学们纷纷进了象牙塔,深造学业,享受着美好的大学生活,说不羡慕,这真的是假话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我至今都还在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努力读书。
虽然我收获了另一种同样精彩的人生,但是也留下了难以挽回的遗憾。
所以这种类似于大学宿舍的房间,倒是让我感到无比的新鲜和好感。在黄鹏飞的咒骂声中,我整理好了行李,没过一会儿,朱轲又领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英俊的络腮胡,一个脖子长了颗大痦子的老实男,分别叫做秦振和滕晓,来自隔壁广南省。人生四大铁,便有这同窗这一项,能够来参加集训营的都是业内精英,像黄鹏飞这般孤傲性子的人毕竟是少数,于是在一起热情地自我介绍,不一会儿就称兄道弟,好是一番热闹。
黄鹏飞依旧把自家舅舅杨知修的名头抬出来,秦振和滕晓先是一愣,尔后则呵呵笑,说久仰久仰。
我猜想两人心中肯定在说:“傻波伊,傻波伊……”
正聊得热闹,突然房门被推开,我转头一瞧,又惊又喜,没想到分别不久,又见到他了。
第二章 慧明和尚的下马威 为@Mr_milk 加更
来人正是在影潭分手不久的林齐鸣,算得上是大师兄的心腹手下。
林齐鸣和我在影潭时便已然十分熟络,我很惊喜地跟他问好,然后疑惑地问他怎么过来了?林齐鸣冲着里面三人点了点头,然后拉我出来,说找一个地方叙叙旧,私聊。我们的宿舍在二楼,走过昏暗的楼道,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板,来到了这栋陈旧楼房前面的一颗大槐树下,两人蹲起来。
林齐鸣告诉我,大师兄当初回去处理好青虚的事情之后,抽空帮我报了名,便再次返回黎巴嫩去出外勤。
结果等到他三月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局里面有人弄了鬼,将总教官定成了本来应该在青山界守林的慧明大师;大师兄胸有沟壑,自然知道慧明与我们之间的龌蹉,也知道这些矛盾的缘由,几乎调解不了,于是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了手下的他和另外一个人过集训营来做助教。
这并不是帮我,只是监督慧明大师不要恶向胆边生,忍不住顺手就将我给结果了……
我挠挠头,说慧明大师与我本无仇怨,而且我在青山界屡次帮助他女儿贾微,似乎应该也有一些香火情分吧?
林齐鸣皱眉,说结果呢?我无语凝噎,他冷声笑道:“陆左,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现在的结果,是他老女儿死了,尸骨无存,你们待了那几天的深涧怎么也找不到,即使慧明能压下心头这股邪火,他老婆呢?你可能不知道宁海玲那个老妖婆,嘶……
林齐鸣似乎想到了什么悲惨的往事,深吸了一口冷气,不再言语。
我沉默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次集训要凶多吉少了。
我问他一个月的集训大概是要搞些什么东西?
林齐鸣告诉我,第一,要在这红河培训基地听教员的讲课,接受组织最新理论成果的培训;第二,要听取总局和泛宗教联盟领导的形势政策报告和有关当今世界的报告,了解世界大势,了解宗教和民族政策制定的过程和执行这些政策需要把握的重点问题;第三就是学员之间的交流和探讨这是纯粹的理论教程,上面的强制要求,思想教育部分,为期会在三天左右。
而后,我们将前往设在高黎贡山无人山谷的集训营里,进行业务水平的提高集训,这一部分会有十五天,到时候将会进行学员的成绩验收,不及格者将要被淘汰;之后的十多天,是实践部分,可能会是野外拉练,也可能会是出任务,或者是对抗赛。
这些是大致的安排,但是具体的文件计划,除了总局和集训营总教官,其他人都不能提前知晓。
我听得入神,感觉似乎还是一件蛮值得期待的事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林齐鸣和另外一位叫做尹悦的助教帮忙,似乎也不用很惧怕这慧明,于是连番道谢,说多谢他和未露面的那位姐姐出马了。林齐鸣笑了,说客气,其实他们这一年也是忙乱,来到集训营中,也算是空出了时间,沉淀沉淀,比常年出那紧张的任务,要轻松多了。
我问他最近很忙么?林齐鸣点头,说是,最近到处都很乱,不过还好,基本上都是些小事情。
我与他交谈了一会儿,除了谈工作,还聊到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譬如结婚了没有啊,哪里人之类的,拉近距离,增进感情。林齐鸣是个极为健谈的人,也爽朗,不知不觉我们就蹲了小半个钟头,腿发麻。待天色已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说好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我们回见吧。
我与林齐鸣告别,返回了宿舍,发现秦振和滕晓对坐在床边,正在用一根比木筷还要长半截的竹棍儿互刺,一刺一闪,十分灵活,而黄鹏飞则不见了踪影。
见我进来,两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起来,问我咋一进来就跟那教官这么熟络?
我诧异,说你们怎么知道是教官的?
长相颇有粗犷之美的络腮胡男秦振举起胸前的学员牌,说喏,学员的都是白色的,工作人员是绿色的,只有那教官才是蓝色的,刚刚领到的学员手册,你没有翻看么?我想起来朱轲似乎给了我一个小本子,但是太忙了,也没有注意翻看。
我回答说是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认识的,见到我在这里,过来打一个招呼而已。
聊到任务,大家就有了共同话题,秦振他是百色革命老区的,家传的古壮族演尸舞,祭祀拜灵的广南的癫蛊你晓得么?起源地就是在我们那里,好多山精野怪的传说,危险得很,他便是捉住了两头水鬼,才进得这里的;滕晓却是广南民族大学神学班的应届毕业生,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就进来了。
我告诉他们,我是南方省东官市局的一名编外人员,自己合伙跟别人开了一家风水咨询事务所。
两个人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说哦,原来是个老板啊?
我谦虚地直摆手,说加一个“小”字,瞎混混而已。
通过交流得知,参与这次集中营的人大部分都在三十岁以下,是新一代的精英团体,至少秦振和滕晓这二位,都是身有所长的人士,更不用说拽得上了天上去的黄鹏飞,虽然性格不怎么讨喜,但是实力我却曾在浩湾广场的地下室见过,算得上是个厉害的家伙。
聊了一阵,我指着他们两个手中的竹棍,问刚刚在干嘛呢?
他们告诉我在练习反应力,这是科班出生的滕晓所讲到的一种修行手段,一刺一往之中,涵盖了诸多套路剑法和最简单的格斗技,这东西就像中令狐冲和田伯光坐着比试的桥段一样。滕晓告诉我,他在学校的一位教师,曾用这么一跟竹筷,静坐于一间放满蚊虫的小黑屋,一晚上的功夫,用筷子刺死了五百多只蚊子,尸体堆叠在他身周,厚厚的一大层这便是境界。
除了杂毛小道,我很少有跟“同龄人”这么交流,感觉进入了一片新天地,聊得十分畅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这大院里有公共食堂,我们晚上六点多钟跑去吃饭,伙食不算太好,但是油水管够。我见到了许多人,二三十个吧,有男有女,通通不超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十分富有朝气。我认识的人不多,找了一圈,跟我同来自南方省的黄鹏飞和朱晨晨,都没有见着。
不过这里面有好多人都是相互熟识的,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聊天扯淡。
匆匆吃晚饭,我们回宿舍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夜谈,不知不觉都到了深夜。
因为人多,挤在槐木牌中的朵朵和小妖朵朵都没有出来,肥虫子也乖乖地沉眠无动静。黄鹏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直到了晚上十二点熄灯了,才返回来,默默地睡觉。
靠,澡都不洗,真的是个邋遢鬼,还装个毛的贵族范?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久违的中醒了过来,朱科长(朱轲)挨个宿舍敲门,叫我们起床用餐,然后参加集训营的动员大会。都是修行之人,自然不会赖床,我们很快就搞定了自己,去食堂里吃完了有稀饭油条和过桥米线的早餐,然后在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在西侧大楼的小礼堂里面,参加了动员大会。
在会堂上,时隔半年,我又见到了久违的慧明和尚。
和我平日的称呼不同,慧明和尚并不是个秃头,而是一个有着浓密黑发、浓眉大眼的硬朗老者,身材魁梧,表情僵直,他据闻快80岁了,但瞧这外表,说只有50岁,常人也信。主持人介绍,说是西南局的创立宿老,是西南民族学院的荣誉教授,西南局的副巡视员(享副厅级待遇),为了培养新一代接班人,所以才过来的贾团结贾教官,是本次集训营的总教官!
动员会一开始是一个总局下来的领导在讲话,重要意义和影响之类的,昏昏沉沉说了大半个小时,而后便是一层一层下来的各级领导,作为最后出场的重量级领导,慧明和尚被请上去说话的时候,长相有些跟***有些相似的他板着脸,往着台下这三十几个学员瞧了一圈,目光最后锁定到了我的身上来。
他沉声说起了这一次集训营的意义,除了前面各领导所讲的,还有一点,便是要挖掘人才,应付逐渐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什么危机呢?这个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是我想跟你们说,很严重,要死很多人的。所以呢?这个集训营里,是不要废物的!我听说在这次选拔,为了混资历,有不少人加塞白露潭、王小加……陆左,你们三个人出列!
他说出这三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是在用了如同佛门狮子吼一般的音量,整个小礼堂里一片嗡嗡响。
所有的学员,齐刷刷一片瞧了过来,看着两个怯弱弱走出来的女孩子,以及……我。
第三章 遭遇杯葛
四下一片寂静。
被场中领导、学员、教员加工作人员,将近四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目光凝聚,说实话,这感觉并不是很好。
而且这又不是演讲,而是各种质疑、幸灾乐祸和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是诸般强者和修行人的犀利目光,一时间,我有一种如坐针毡的紧张感。不过相较于旁边两位忐忑不安的女孩子,我的表情显得相对从容和淡定一些呼啸山林的猛虎和潜藏草丛中的毒蛇,这两者里我更加惧怕后者,因为我唯恐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慧明既然能够把这矛盾挑出来,显然他的决定是按照规则,来为难于我。
这也是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的道理。
一个遵循规则的复仇者,有如戴上了一套厚厚的枷锁,再可怕,我也有着诸般生机。
说实话,听到慧明这般大声斥责我,我却莫名地对他有了一丝好感来。
当然,这好感便如同人类对于憨厚可爱的熊的感情,再浓烈,当碰到凶猛的熊瞎子,也要逃命。
白露潭是个穿白色衬衫也很有味道的气质女孩,而王小加则是一个干练的短发女生,年纪都不大,看打扮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鲜花般的年纪。她们虽然或多或少也有过一些社会历练,但或许是太重视这次集训营机会的缘故,当被点名站起来的时候,脸上仍然露出了小女孩子所特有的惶恐和惊讶。
慧明的目光严厉如刀,从我们身上扫过之后,越过我们,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一片缩颈吸气声。
他毫不留情地大声说道:“你们三个,是集训名单在总局确定之后,被人通过各种关系给加塞进来的。一般来说,这里面会有两种情况,一是你们的关系很硬,硬到总局都需要考虑情面的程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很优秀,优秀到总局审核的人员都不得不动用额外的特权,将你们加塞进来无论是哪种可能,我唯一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会重点盯着你们,一旦出现任何差池,我将有理由追究你们,和那些罔顾推荐原则的家伙们。另外我真心希望你们是后者,不然这一期的死亡名额,也许会出现在你们三个人中间!”
死亡名额!
从慧明口中听到“死亡名额”这几个字,陡然间就有一股血淋淋的煞气,迎面扑来。它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词语,而变成了伏地的死尸以及无神而空洞的瞳孔,白露潭和王小加不由得被这突然而来的威势吓得后退一步,脸色苍白起来。
见到我无动于衷地木然站立,慧明狠狠地剐了我一眼,然后高傲地吩咐道:“回列。”
被当作鸡杀了一回的我往回坐下,看到旁边黄鹏飞那张幸灾乐祸的贱脸,不由得拳头捏得喀喀响。
慧明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将事情挑得这么明白么?我是在为所有人负责,是了你们好!你们中间有很多人,都把这一次集训当作是升职的好机会,当作是一次休闲的学习,当作是公费旅游……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错了,大错特错!这是一次与死亡亲密接触的盛会,会死人的!每一个活着走出去的人,都是最精英的战士,而退出者,是懦夫,但是能够活着我最后说一次,你们有人想退出么?”
场中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慧明僵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说好,很好,我们三天之后见吧,兔崽子们!
说完这话,慧明并不理旁边的这些人,径直走下了前台,然后大步朝这门口走去。而林齐鸣等一干带着蓝色标识的教官,则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我看到了一个穿这火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她叫作尹悦,在缅甸山林的时候曾随着大师兄一同前来,救援过我们。路过的时候,她朝我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我也笑了,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看来这一次集训,必然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目送着这七八人离去,小礼堂原先发言的那个领导略有一些尴尬地呵呵笑,然后解释说贾老是打过仗的老革命,就是这么直接,但是他并没有恶意,而是对于新学员们的负责和爱护。好了,集训营在今天也算是正式开始了,首先是为期三天的理搂习课,希望各位学员能够发扬“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学习作风,好好学习,预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从集训营中毕业出来。
在雷声如鸣的鼓掌中,这场冗长而无趣的动员会总算是结束了,而经过了刚刚慧明和尚的点名,使得我和另外两个姑娘成为了学员中的异类,突然间获得了许多人的关注。
无论这关注是善意的,还是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一些,这种聚焦感都让我十分的不爽。
我这个家伙,从来可都是很低调的啊,如此拉风的情形,实在不是我所愿意的。
动员会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理论课。
然而大失我所望的事情是,第一堂理论课讲的既不是如何感应空间中无所不在的“炁”,也不是描符画道之类的符箓丹道,更不是如何锻炼肉身的力量,在讲台上的那个身材瘦弱、带着厚瓶子眼睛的讲师,居然大谈组织的先进性和正确性,大谈各届大长老的思想和理论模型,谈及组织对人民力量的唯一领导性,与时俱进,社会各界在组织的领导下所取得的各种成就,歌功颂德,不一而足。
我刚开始有一种小时候上思想品德课的错愕和不解,而后感觉精神顿时一空,许是昨天晚上卧谈会开得太晚了,疲倦像魔鬼一样朝我吞噬而来,不知不觉间,困意浮现。
不过这里我要说一点,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睡觉安静,从来不打呼噜。
当我迷迷糊糊被人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饭点。旁边的秦振一脸困倦,打着哈欠叫我起来,说去吃饭了。毕竟是有过深聊的朋友,而且都已经成年,自有主见,秦振和藤晓并不因为我被点名批评而疏离我,一如寻常。我笑嘻嘻地扬起桌子上还流着口水的教材,说好久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睡得太美了话说,我们三天都要上这课么?怎么感觉我们好像上错了学校了啊?
藤晓笑了,把书皮摊开来瞧,果然还真的是某校的教材。
他说你说你是半路出家,我这回真信了,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刚才你睡觉我都推了你好几次,要真的惹火了那些个老学究,他不讲颜面地给你判个不合格,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几天应该是例行公事的先进性教育,真正的干货估计要到高黎贡山里面的基地,才能够有了你没看总局抽调的教官都先走了么?现在的理论讲师,都是从附近某校里调过来的普通讲师。
藤晓的话把我唬得一楞一楞的,点了点头,表示再也不敢上课睡觉了这都是惯性,小时候养成的臭毛病,本以为这么多年已经改了,没想到今天再次重逢,居然还在。
见到秦振和藤晓一同往常地跟我吹牛扯淡,我原本以为慧明和尚的质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然而到了公共食堂,才发现昨天还笑容满面跟我打招呼的同学,现在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躲闪了,本来还围在一起热闹的聊天,结果见我们一进来,都闭口不言,低头吃菜了……
瞬时间,我心里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心情就变得不那么美好起来。
想来也是,被一个颇有权势的老领导、在集训营中一手遮天的总教官第一天就点名关注,实在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这些能够进入集训营的人都是些聪明卓绝之辈,而且彼此间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何必因为这寡淡的同学情份,去让贾团结、贾老大注意到,并且嫌恶呢?如此这般,实在是没有什么性价比,还不如远远观望才是,不咸不淡地交往,这样才算是最佳的选择。
同样遭到杯葛的,还有白露潭和王小加这两个女孩子。
拥挤的食堂里,两个人共占了可容六个人的长条桌子,周围的人都像瞧到瘟疫一样的,远远躲离。
这可怜劲儿,让我对慧明和尚的恶感一下子就升腾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这老家伙一开始的目的集训营本来是学员之间相互扩大影响力的一个重要地点,然而他以总教官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插班生的身份点出来,并表示了恶感,让所有考虑与我交好的学员都下意识地做一个选择,考虑考虑这里面的后果。他最终的目的,是让我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先输一城。
不过让我愤怒的事情也在这里,这个大义凛然的家伙针对我就算了,为了我,居然把与我两个毫无关系的女孩子也拉下了水,看着那两个姑娘垂泪欲滴的模样,我心中莫名就有了一些愤怒。
愤怒之后便是冷静,慧明和尚出了第一招,而我,应该如何应付呢?
第四章 喂,我来了
在走进食堂的那一霎那,经历过许多办公室政治的我立即确定了一个大体方针:团结弱势群体,拉拢中间群众,坚决打击冒头的反对派这方案适用于任何一个进入新环境的公司职员,以及领导干部。
于是在大部分学员偷偷地注视下,我打好了饭,领头坐在了白、王两人的旁边。
见到她们两个投过来诧异的目光,我惊讶地问这里不能坐么?白露潭眼圈红红,但是却被我夸张地脸容逗笑了,说没有,可以啊。王小加看到我、秦振和滕晓分别坐了下来,略显诧异,问你们怎么不介意我们的身份?
我耸了耸肩膀,说他们两个家伙我不知道,至于我,五十步笑一百步,还需要介意什么呢?
看到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将筷子摆好,陈恳地说:“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所谓镀金一说,实在是狗屁不通,这世上哪有人托关系过来找罪受?若有,也只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或者对自己的境界不满,才会过来的,哪里来的拖油瓶?我有这样的自信,希望你们也不要给压力给弄垮,咱们这几个插班生,一定要优异得让那个老和尚自食其言,不敢再说半个字!”
我激励的话语让白露潭和王小加精神大振,纷纷露出了不屈的劲头来,我便给她们介绍起我们三个来我被点过名,她们自然知道,络腮胡帅哥秦振和老实人滕晓却并不熟悉,我说起我们三个人的名字,笑说着都是当初父母太偷懒,所以才取了这么两个字的名儿,又好叫又好记。
短发女生王小加敲敲餐盘,说你这么说你父母,小心被削。
我哈哈笑,说我老娘若知道我这么说她,肯定是要高兴的……如此没有营养的对话,倒是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于是边吃边聊起来。通过交谈得知,白露潭来自湘西,而王小加则来自东北吉林。我一听到湘西便觉得亲切,因为就在自家门前,跟我们那里的风俗民情,是一样一样的说,几句家乡话,居然也勉强能够对得上,十分开心。
当然,就在食堂里,说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关于工作与师承之类的,刚刚认识,也不好冒昧问起。
聊了一会儿天,和我同属南方省的朱晨晨也端着盘子过来,说看你们聊得有趣,不介意我坐下吧?
论相貌,湘西妹子白露潭最出色,但是盈盈而笑的朱晨晨自然也是一个让人看着舒服的女孩儿,我们自然不会拒绝,腾出空位让她坐下。说句实话,每一个机关里的大厨,都有一两道拿手菜,这里大厨的川味回锅肉和蚝油蒸豆腐实在不错,一边跟新认识的朋友们一起聊天,一边吃着这合口的饭菜,便觉得日子也不怎么难过了。
到快结束的时候,王小加突然皱着眉头问我,说你刚刚说的老和尚,难道是指贾总教官?
我一愣,想到倘若不是杨操这个八卦男曾经跟我提及,我也定然不会知晓贾团结便是慧明和尚。这里面的秘辛似乎有些深,寻常人哪里能够知道,我与慧明有些龃龉,但是我却也不敢把他得罪得太死若我将这等陈年往事给他到处宣扬,只怕到时候老和尚活剐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思虑及此,我也只有草草解释一番,说了些不要紧的废话编过。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王小加难道是属长颈鹿的么?隔了这么久,才反应过这事儿来。
下午依然是学习马克思他老人家的哲学思想,所谓“宇宙是精神的”这种唯心主义论再结合神学,似乎也有一些意思。
经过一天的学习和课间活动,以我、秦振、滕晓和白露潭、王小加、朱晨晨组成的小团体,正式凑在了一起,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团伙,便也只是所谓的同病相怜,或者臭味相投而已。集训营中的危险无数,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无论从精神、还是从体力上来讲,都是不明智的。
越是困境,越要抱团,这样才能够安然度过所有的困境这一点,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明白,也就是拓展运动中的团队合作。
然而在大部分人有意无意远离我们的这个时候,我有些好奇秦振、滕晓为何会主动接近我。
这个问题在晚上聊天的时候,秦振告诉了我答案。
他说他已经打电话回去问了一下,昨天傍晚来找我的那个教官叫做林齐鸣,是总局四处的精干人员,隶属于鼎鼎有名的黑手双城,了不得的人物;那贾团结虽然是西南局的宿老,但那手终究伸不到咱东南几省来,管不着他们,反倒是陈老大,倒听说有下放到东南局来当老大的传言此为其一;其二嘛,是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你陆左人不错,晶莹通透,是个可以让人信任和可深交的朋友。
滕晓猛点头,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学过相面摸骨,瞧我这个人,便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我一阵无语,怎么也感觉不出自己有多好。
不过对于他们的直白,还是很感激的。所谓朋友,在乎坦诚,藏着掖着,能瞒一时,却坚持不了一世。不过我有些担忧,说你们与我亲近,若是被那贾总教官盯上了,不是麻烦?
他们笑,说无妨,不是有林教官他们盯着么?再怎么为难,能到那里去,莫得事,莫得事……
因为有了滕晓的警告,后面几天我便老实了一些,也不敢公然在课堂上睡觉了,而且后面的内容也比较有趣,是局里面对于宗教和民族政策的一些研究,以及相应事件的指导方针和处理意见,相当于是业务培训。这里学员的构成,我前面有讲,比较复杂,不过来自于系统内部的人员还是比较多的,而且大部分都奋斗在第一线,所以在课末交流中提出来的意见和想法,似乎要比在课堂上干燥讲课的老师,还要厉害一些。
我听得最有趣的,是所谓的国际形势。
那个长得老相的讲师一根粉笔,不带讲义地在台上滔滔不绝讲了好几个小时,剖析了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以及周边国家的一些宗教信仰(譬如日本的神道教)的发展形势,说得那叫一个高屋建瓴,字字珠玑,让我本来模模糊糊地概念,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
原来,这些宗教,还真的跟我所熟知的术法是联系在一起的啊;原来,所谓道术,并不是最强大的啊!
基督教的圣言神术,伊斯兰教的信念传播,佛教以及藏传佛教各种匪夷所思的秘闻术法,传说中真实存在的吸血鬼和狼人……这个老师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思想和学术研究中,算得上是巨人,让站在山峰脚底下的我没有了往日的狭隘和自大,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视野开阔感。
固步自封者,永远只能是井底之蛙,永远也只能“夜郎自大”;然而打开国门看世界,却是越看越恐怖。
“何斯……”
我忍不住瞅了一下他的胸卡,然后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头。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并没有预想中的考试,想来这个理论培训并没有得到一部分务实领导的认可,草草结束。不过通过这三天时间里,学员之间倒是熟悉了一些,彼此也能够叫上了名字;不过让人遗憾的是,慧明一开始对我们的警告在经过发酵之后,变成了实质的影响。
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大部分人都对我们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我虽然希望跟大伙儿搞好关系,但是如果别人并没有这意思,自尊心颇强的我自然也没有把脸皮拉下来,去倒贴别人冷屁股的习惯,于是便这样“相敬如宾”地处着便是。
黄鹏飞虽然是个臭脾气,但到底出身于名门大派,交游广阔,也纠集了几个物以类聚的人。他在对秦振、藤晓多次劝阻无效之后,彻底失望了,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回来之后倒头便睡若不是这里的制度严格,我估计他定然是不会回来的。
唯一让我愧疚的,是我家的朵朵、小妖和肥虫子,在这高人环视的地方,连出来透一口气都不行。
第四天凌晨,集训营三十四名学员在以朱轲为首的工作人员带领下,乘坐包来的豪华大巴,经过了近八个钟头的路程,来到了滇西一座并不繁华的小镇,而后我们各自背着厚重的行囊,从小镇的西角开始行走。
一路走,过了几处村庄,然后顺着乡民们用脚踩出来的道路,开始往山里面行走。
我走惯了山路,并不觉得苦,只见这一路上的村庄和稻田,虽然看着破旧贫穷,但是却有着乡间的悠闲,踏着这青草,和春日下午的和煦阳光,像足了踏青野游。
在山中行走了好几个小时,其间还需过了传闻已久的渡江索滑轮,挨个儿带着背囊行过,不过都是有基础的人,也没有谁喊吃不消,但是劳累,却总是有一些的。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指定地点,往山下一看,松涛吹摇,绿叶桓动,远山处浓雾翻滚,美景不胜收。
我们不由得大声吼道:“喂,我来了……”
群山回应:“我……来……了……”
第五章 再跑二十里 为@小乖candy加更
这个被命名为“总参与宗教局第二十二培训基地”的集训营,坐落于青藏高原南部的高黎贡山深处,横断山西部断块带,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相碰撞及板块俯冲的缝合线地带中。
与我的家乡青山界那种连绵起伏、群山无尽的十万大山风貌相比,此处的山显得更加巍峨耸峙,山高坡陡切割深,垂直高差达4000米以上,形成极为壮观的垂直自然景观和立体气候。我们头顶是云雾缭绕、寒气逼人的皑皑雪峰,身处则是温和的林木和草地,而越过群山往那河谷里瞧,一年四季,烈日炎炎。
这便是“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名俗俚语的由来。气候条件的多变性,也是当时上级选择在此处建立培训基地的考虑。
第22基地位于一处鸟语花香的斜行山谷中,方圆三十里渺无人烟,唯有乔木树种巨大的板根,大型木质藤本以及野芭蕉、穿鞘花等绿色满眼的植物,映入眼帘,当我们从山下缓缓走入培训基地外围的开阔地时,才发现在基地边缘的丛林中,有不少身披伪装网、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军人在潜伏着。
这种严阵以待的气氛让我背部肌肉忍不住地紧张,立刻有一种鸿门宴的不安感。
我用尽量沉稳的语气,跟带队的朱科长询问,得到的答案让我不禁莞尔:为了节省经费,此处基地是我们局和总参同建,共享资源;不过这里仅仅只是我们局备用的培训基地,而总参下属一个小规模的特种部队,却常年在此处集训,用得更加频繁一些。
如此这般,才会有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基地名称,不过士兵们通常喜欢亲切地叫它“百花岭基地”。
大队人马靠近,相隔不到200米,便有一行三名持枪军人靠近,验明手续,然后继续前进。穿过开阔地旁边竖立的铁丝网,我跟着大部队,开始走进这座占地甚广、建筑风格颇为古老的建筑群里。
陈旧而粗旷的红砖墙、木篱笆、足球场一般宽阔的大操场、黑色中带着青苔的斜瓦,还有遍地的军营绿……眼中的一切,让我对面前这个基地的期待值,降到了水平线以下。看得出来,这里的大部分建筑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立的,旁边块垒一般的绿色营房,却是后来陆续扩展的,显出了两个时代的风格每一个走进营地的人,心中恐怕都会忍不住抱怨“条件可真不怎么样”这样的话语。
说好的“士兵突击”式的优等条件呢?
不过我们并没有说话,因为在操场的中间,我们看到了一群身穿蓝色短袖衫的人,缚手而立。
他们是在此处等待我们的教官,为首的,正是本次集训营的总教官慧明。
不用吩咐,我们便迅速跑到了教官们的前面站定,然后依着前些天的顺序开始站立整队,差不多两分钟之后,我们便已然集合完毕。
看着身穿白色集训服的我们,慧明的脸色深沉,左脸上面的老人斑不断抖动。
而在我们站齐整了之后,一个僵尸脸中年教官突然指着背后不远处的绿色军营大喝道:“看到那绿色没有,这里是军营,而你们,则是预备役的战斗人员,瞧瞧你们这散漫样?这么点山路,你们居然比我们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要万一战争来临了,你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操蛋家伙!全体都有,向左转,围着操场二十圈,不准停下!”
我眉毛一跳,心中顿时有一种怪异的穿越感随着在2007年开始热播,特种军旅的训练也开始逐渐步入了普通人的视野。片中王牌特种部队老a的教官,就是这种简单粗暴、蛮不讲理的作风,树立起绝对的权威,将下属的士兵不断淘汰,选择真正的强者加入。
难道说,这种野蛮的风格,在整个军队或者集训系统里面……很流行?
然而不管怎么说,为了不被集训营淘汰,走了几十里山路的我们不得不背负着厚重的行囊,围着这比足球场还宽阔几分的训练场开始跑动起来。这一圈就差不多一里路,二十里路对于平日体能储备充足的我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然而在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峰后的我,却是一个艰难的距离。
不光是我,我身边这三十三位同学,也都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来。
突破总是在极限的尽头徘徊这句话是体能训练中最常用到的一句话,如果说在春城郊区的红河培训基地里,慧明对我和白露潭、王小加的喝斥是他对我使出的第一招亮剑的话,那么今天这个连续20圈负重奔行,则是教官群体对我们学员的第一个下马威。
它的含义在于:无论你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成就和本事,在这里,都得听蓝衣老大的!
十圈之后,我咬着牙,迈动自己疲惫发酸的双腿,感觉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天地都在摇晃,一会儿黑,一会儿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了,使得我的胸膛不得不像是拉风箱一般的抖动,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汗水湿了干,干了湿。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不让金蚕蛊向我传递一丝的暖流,缓解此刻尴尬的境况。
此次前来集训营,从开始到结束,我的目的都是让自己变得更强。肥虫子的存在,就如同给我开了一个外挂,然而即使我是蛊师,肥虫子是我的本命金蚕蛊,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我们总是有分离的时候,被它缓慢增强的身体已经足够了,所以在训练的时候,我便决定尽量不让它来延迟我的身体极限。
这是一场战争,我,与我身体中的软弱意识,在决斗。
很拗口的一句话,不过这便是修行,如修禅者面壁,如修道者闭关,他们用这一辈子的时间,都在做这么一件事情与自己心中的魔在战斗,斩除三尸,可见光明。
我疲累欲死,然而发现身边的这些人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尽管他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了一些修炼的法门,但人的身体都是肉做的,除了少数在前面领跑的怪物外,大部分学员的身体都经受不住这种毫不停歇的持续性运动,开始处于崩溃边缘。
不断有人倒下,又挣扎着站起来,朱晨晨倒下了三次,被我扶起来,脸色苍白如雪,肌肉都在不自主地抖动。
秦振、滕晓、白露潭、王小加和我、朱晨晨自觉地跑到了一起来,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前行。
这种类似于作弊一般的搀扶并没有受到教官们的警告,使得体力较弱的朱晨晨和白露潭、滕晓得以坚持下来,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我们几乎都要崩溃了。
白露潭一边跑一边伤心地哭泣,有一种几乎要放弃的冲动。而我则毫不顾忌地指着场边的那个威猛老人,数落她,说你看到没有,人家在看好戏,看你这个插班生的好戏,你若是放弃了,躺下了,只会迎来“哈哈”的鄙夷一笑,然后便是轻描淡写的“果然如此”,果然是个走后门的,真是个孬种!你要放弃么?我不会,这世界上,除了我心中的道德和生我养我的父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值得我去妥协!没有!
我断过气了的话语,给了旁人倔强坚持的力量,也给与我走下去的勇气,当极限过去,我感觉浑身在麻木的背后,开始有了一些轻松,以至于我跑到最后两圈的时候,脚步居然轻快了起来。
我看见在远处,一些穿这短袖迷彩服的年轻军人三五成群地或坐或站,朝这边好奇地望来。
不过这三十四位学员中的十一个女生,明显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我心情不错,朝人民子弟兵们挥了挥手。
我身边的伙伴们也朝着他们挥手。
子弟兵们热情地回应,声音此起彼伏,加油和鼓励声不断,这让我们感受到了炎热天气中的一丝清凉,沁人心肺。当最后一圈陆续跑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栽倒在地,有一种长睡不醒的冲动,立刻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给我们打针,不知道是葡萄糖还是别的什么药物,过一会儿感觉就好了一些。
然而还是有三个人,没有跑完最后的几圈,趴在了地上。
他(她)们被医生用担架抬了下去,而后面的集训中,再也没有见到这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集训营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毫不留情的残酷。
跑完步之后我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十来人的医疗小组,给我们捏肩捶背,放松身体,而站在东倒西歪的学员中间,慧明用简单、直接、冷酷的开场白,给一脸惨白的我们训了话。
当天晚上我们被扔进一个又一个放满药材的木桶中热水浸泡,感觉身体在逐渐地恢复。
传奇小说里面的这种桥段,原来真的在现实中有存在。
只是这种乌黑发臭的药水,实在难闻,一股又一股的尿骚让人直想把晚饭吐出来。不过效果不错,晚上神清气爽地躺在老建筑8人一间的宿舍床上的我,开始憧憬着第二天训练的到来。
好吧,我承认我有一些“受虐”的期待。
因为我要变强。
第六章 传功法螺
出乎意料的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除了两圈慢跑这最基本的体能训练外,我们并没有进行昨天傍晚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而是在东边朝阳暖洋洋地照耀下,我们三十一个学员,在百花岭基地西边的一处梅花桩桩上站立,开始听着第一堂课。
这一堂课的讲师,是集训营中排名第三的教官,林齐鸣。
而昨天让我们跑二十圈的那个僵尸脸教官,则是排名第二的拔志刚,很奇特的姓氏,据说是滇西彝族人,是百花岭基地的资深教官,名头很大,曾经得到过总局领导的高度赞扬和欣赏。
林齐鸣是个温和的性子,没有拔志刚那种歇斯底里地呐喊和嘲笑,也没有慧明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感。他有着大学教授一般的名师风范,让每个站立在最高2米、最低0.8米的梅花桩上的学员,如沐春风。这梅花桩足足有近百来平方的空间,高低林立,他让我们用最舒服的姿势,待在这海碗口子般粗细的木桩之上。
林齐鸣缓步走过我们的身下,开始给我们讲解起道家文化中,最重要的“炁”(通“气”)来。
什么是“炁”,它是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能量,构成了人体与宇宙的根本物质。
我们每个人生活在这世间,既是独立之个体,也是与这世界外物相互联系的整体。炁行于身,则构成了人体及维持生命活动的最基本能量;炁行于山川、河流以及人群之中,便是意识流,是磁场的一种状态。道家笃信在宇宙万物间有这么一股生生不息的能量流,它存在于气功、吐纳、导引术及禅坐之中,可从动作与意识的相互作用下,让修行者产生超出人类认知范围的力量,以及能够驭使这宇宙中神秘的能量。
不止是道教,每一个流派、宗教都有着类似的说法,或是意识,或是神力,或者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如何导引或者驭使这无处不在的能量,前人中有无数大智慧者都已经在观察、临摹、顿悟和思考中,挖掘出了无数的法门;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传承,也有了自己固定的套路和轨迹,故而并不明细说明,免得多有干扰这便是道,便是法,便是诸位强大的根基所在。
炁无处不在,但是却有捉摸不定:有的人能够感受到了空间中的能量,视野便宽阔如海;有的人仅仅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变化,所有的感悟就变得狭隘和顿涩。
道家将炁形容为先天,在中有言:“凡此太阳司天之政,气化运行先天”,它代表了是一切生命与事物的来源;而将气形容为后天,乃经历了天时应至洗涤过后的俗物,不复清明,难有大成就……如何形容空间中的炁呢?它不同于我们认知中的氮气氧气,它不是物质,甚至没有所谓的质子中子,它或许是电子,更或者是一种纯能量的暗物质,如同精神,以及意志力。
讲完了这些晦涩而枯燥的东西,林齐鸣抬起头,朝着一个高高坐着的干瘦男子问道:“赵兴瑞,谈一谈你第一次感受到炁的场景。”
头挽发髻的赵兴瑞一振,似乎对林齐鸣一眼瞧出他已达先天的事情有些意外,不过他情绪很快便稳定了,闭目回忆,然后用缓慢的语速开始讲述起来:“那是在一个夜雨敲打芭蕉的深秋,我在青衣江口、乐山大佛下的一个岩壁孔洞中静坐。我已经在川藏青三省行走了快一年,然后在那里餐风饮露地守候了一个星期,然后,突然就感受到了,仿佛目伸出了泥土,小鸡啄破了蛋壳,黑暗的大地迎来了朝阳的照射……无法形容,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美丽纷繁的地方,不是空间上的,也不是时间上的,而是意念之间的,很快,转瞬即逝!”
“不是空间上的,也不是时间上的……莫非看到了另外一维度的宇宙?”我金鸡独立在木桩上,喃喃自语。回想起自己在从湘西凤凰回来的汽车上,感受到炁之场域,怎么就没有这么瑰丽和复杂呢?
“不错!”
林齐鸣大声地说道:“很多人,在开始用意念真正感受这个世界的时候,会在觉醒的那一霎那,感受到这空间的狭小,以及外面世界的伟大,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这是一种比人原始的欲望,还要舒爽的快感,也让我们领悟到那奇妙的天地,宇宙玄黄,是纷繁多彩而秩序俨然的,我们或许并不孤单,然而却也并不安全。贾总教官曾经说过这件事,但是我仍然要跟你们提及一下越来越多的有道之士,开始推测到一场莫名的大灾难,它针对的不仅仅是我们,而是全人类,是整个地球上的所有生命!”
林齐鸣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反倒是在仰视他:“所以说,诸位,努力吧,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为全人类而奋战这不是美国大片,而是即将要来临的事实,它也许在几年后,也许在几十年后,也许就在明天!”
说完这些话语,林齐鸣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始讲解起来:“静心,凝神,控制呼吸,深长、细匀、缓慢,舌抵上腭,将产生的津液吞咽入喉,按照你们自家习惯的法门,开始运气……宇宙、空间、此起彼伏的草原,蔓延无尽的绿野,还有那宁静悠远的深海蓝地,世间的万物都在你我的心中,也在我们的眼里……”
林齐鸣是个不错的讲师,擅于把握每个人的情绪,他在我们的耳边开始讲着一些毫无关联的词语,或者是某些景物的描绘,或者是一些人生中朴实而真谛的道理,或者是一小段佛教亦或者道教的经文,乃至叽里咕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将我们带入了一个让内心沉静的状态中去。
他用言语,给我们描绘了这世间的本质:一个点,可以在无尽的空间维度中相投射,抛开物理学上复杂晦涩的二十六弦或者十一弦理论,用宗教和我们自己体感的状态,传递着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到达我们的心中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世界就是这么复杂,也是这么简单。
我无法表达出林齐鸣的这一堂课有多么精彩,没有经历的人是无法感受那种氛围的。当然并不是说林齐鸣有多么厉害,他所表达的,应该是作为宗教局整体的理滦究水平,而不是他作为个人的领悟程度。他的每一句话都喻意深刻,讲述了天地、人物和自然之间的真谛,讲到了修行路上的方向和未来,讲到了很多很多我从来没有考虑和注意到的东西。
境界,这便是境界,做人的境界,修行的境界!
第一天的集训几乎没有肉体上的修行,我们顶着烈日,在梅花桩上或坐或站,或倒立朝天,待了一天,却得到了精神上面的升华。因为来自不同的地方,林齐鸣并没有给我们指导太多运气修行之中的法门,但是他却给予了我们一种难以企及的境界和念头,播撒下了一颗种子。
我很开心,终于明白了大师兄为何费力把我弄进这里来的原因。
或许我和林齐鸣平日会常见,但是这些信息和境界的共享,却需要通过这种形式来传播我看到了林齐鸣的腰侧,挂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法螺,而正是这法螺发出的那微微黄光,使得他在我们心中的形象变得无比伟岸,也十分信服,而当太阳落山的时候,那法螺开始变得暗淡,上面所有奇异的波动都消失了,一点儿都不存留,仅仅如同一件工艺品。
后来林齐鸣告诉我,这传功法螺是以那从喜马拉雅山断岩层中挖掘出来的阿斯特来亚史前星螺,由布达拉宫的高僧大德耗损法力,精心制成,有让人的心境能够在某一个时间段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此这般,方能有所大成就。
可惜的是这玩艺整个宗教局只有三件,每一件都独一无二,用过即损,不可续用。
我有些好奇,说这么宝贵的机会,为何慧明不亲自来?
他摇头笑了笑,说其一是慧明大师拙于言语,其二……他的心不宁静。
心不宁静,是因为我么?
不过让我遗憾的是,第二天的集训便没有了这种玄妙的传授,道理依旧在,而境界全然没有。而且,道巫之术本来就是不传之秘,而且很多玄之又玄,是需要自己来体会顿悟的东西,所以没有提及太多。
我们开始迎来了真正的集训负重长跑、武装穿越、搏击训练、实弹射击训练以及团队协作配合等项目,占用了我们大部分的时间,汗水在挥发,身体在打熬,反应力也在逐步地上升,而在五天之后,集训营开始了第一次比试,而比试的对象,则是同营地总参下属的红龙特种中队。
第七章 友谊对抗赛,开始
特种部队在普通民众的认知中,一直都是个神秘的存在。
他们是百里挑一的兵王,人员精干、装备精良、机动快速、训练有素、战斗力强,他们负责袭扰破坏、暗杀绑架、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心战宣传、特种警卫……在和平时期,他们每天进行着超越人体极限的体能训练,并且还要学习射击、格斗、刺杀和爆破技术,学会照相、窃听、通信、泅渡、滑雪、攀登和跳伞技术,学会警戒、侦察、搜索、捕俘、营救等技战术技能,以及掌握外语……
和我们这些宗教局挑选出来的、体制内外的精干人员一样,他们也是国之利刃,是最值得国家和上级领导所信任的人。
在某些领域,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他们也许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普遍掌握老一辈投身军伍的高人留下来的硬气功和格斗术,他们甚至在和平时期还与某些势力进行生死对决,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奉献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在影视剧以及真实的外媒介绍中,他们是绝对的强者。
而我们所要面对的这30多人的特种兵,并不是“东北虎”、“西南猎鹰”、“老虎团”这类军区直属的特种部队,而是直属总参的精锐中队,外号红龙的王牌特种部队。王牌是什么概念,不是百里挑一,而是万里挑一!他们每天承受的体能训练,普遍是一般特种兵的1.5倍,无论从文化水平还是人员素质,都是全国顶尖的水平,可以说,他们是兵王之王。
而我们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就是一群有些特殊的平民而已。
当这个消息经过双方的教官一宣布之后,立刻就产生了轩然大波,除了少数变态洋洋自得、自认为要出人头地了之外,便即使是我,也不由得心中有一些忐忑人有所短,亦有所长,那些射击、爆破之类的,我这辈子估计都赶不上人家,而下蛊什么的,他们估计也头疼我但是格斗,这还真的就是两说了。
特种兵的格斗训练,就如同每天的吃饭拉翔一样,如同呼吸一样,是自然到了极点的事情。
每一个特种部队的成员,都是格斗方面的大师。
而我,虽然跟杂毛小道、赵中华等人学过一些传统的武术套路和格斗技法,虽然有金蚕蛊改造,虽然也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但若说到绝对的输赢,还真的说不准。
一件事情的结果若是悬疑未定,就会变得十分有趣起来。
对抗的头天晚上,我们一天的训练结束了,精疲力竭地来到食堂吃饭。
深山的食堂,你不要指望它有多好,但是为了跟上训练的强度,油水十分大,也算得上是科学调配。训练营的教官,除了慧明、僵尸脸拔志刚和让人如沐春风的林齐鸣之外,还有包括尹悦在内五个助教,以及朱科长等一系列的后勤保障人员。五个助教的主要职责,就是给每一个学员建立一个训练档案,然后根据每人的体能和长处,来制定相应的训练计划,交给主教官。
有了这计划,我们每个人的所有精力,都被榨得一滴都不剩。
因为体能消耗过度,所以我们的食量普遍偏大,我在东官曾经十分羡慕镇虎门张伯那惊人的胃口,然而现在却发现自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起来。
便连一开始吃得最少的朱晨晨和白露潭两人,现在吃饭的时候也只能够用“风卷残云”这四个字,才能够形容她们恐怖的吃相。
时间过了不久,但是每个人都在变黑、变瘦……以及变强。
集训营那段日子最企盼的三件事,便是泡澡、睡觉和吃饭,我们在食堂里边往口中倒食物,边在谈及第二天的友谊对抗赛,均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担忧。
我们被要求不能够动用除格斗以外的任何手法,包括巫术、请神以及其他的东西,纯粹凭借着肉体的力量去对抗,这简直就是被束缚着手脚来作战。
虽然说是友谊对抗赛,但倘若是输了,我们定然要被慧明那个老和尚嘲笑到羞愤而死的。
别人输得起,我和白露潭、王小加,可真的输不起。
我们曾经发誓要让慧明刮目相看的!
说到这里,白露潭就忍不住地发愁,年纪轻轻的她可是一名落花洞女,是神的女人什么是落花洞女?这是指湘西一些美貌而年轻的少女,被所谓的山神看上了,然后整日收拾妆容,幻想着山神来娶她,如同痴迷,到了临死的时候,她会穿上漂亮而鲜艳的嫁妆,面如桃花、眸如星子,浑身透出一股馨人的清香,然后绝食而死。
作为湘西三怪的落花洞女,宿命本来应是死亡的,然而她不但没死,而且还拥有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山神的力量。
以上便是这个插班生所有的底细。
然而让她困惑的是,若不进入那种状态,她就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这世间的修行者分两种,有的是兼容并蓄,有的则是单有所长。
便如同有的能够走阴、神算的先生,本身就只是一个枯瘦的老头儿或者老婆子,别说是这些生龙活虎的特种兵了,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年青,一把水果刀,也能够将其捅死由此可见,这样的对抗赛有多么无理。
与白露潭一样的还有朱晨晨和腾晓,他们本来并不擅长这些体能格斗的技艺,这几天的训练几乎都要欲死欲仙,要不是硬拼着心中那股绝不认输的信念,和胸腹中的一口火气,定然是支撑不了这拿人当作牲口一般操持的训练的。然而明天又要搞什么所谓的友谊对抗赛,更加是让人头疼。
在这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食堂门口走进一群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来。
因为不是选国旗仪仗队,所以这些人自然也是有高有低。不过因为长期的训练和精神凝聚所致,他们给人的感觉,气场十分强大。
这些是刚刚野外拉练回来的士兵们,洗过澡后的他们穿着紧绷的小背心,肌肉恨不得把衣服给撑爆。
看着这些军中汉子,我们的心中又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又吃了一会儿,一个眼睛灵活的小个子军人端着盘子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因为同处一个营地,而且又共用食堂,所以我们和这个部队的成员也多少有些认识,而这个叫做老光的军人,则是我比较熟的一个。他将堆满食物的餐盘往桌子上一放,然后问我,说陆左,听说明天你们集训营,和我们中队有一场友谊对抗赛啊?
我苦着脸,说你丫的早就知道了,还跑过来这里问个啥?
老光嘿嘿地笑,我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一些猥琐。果然,他眼睛一转,看向了我身边的这几个女性,说你们是不是也要上场啊?我们中队没有女孩子,到时候不是要我们跟女孩子打了啊?那样子……嘿嘿!他笑得古怪,短发王小加是个火辣的性子,杏眼一瞪,说女的怎么了?女的照样能够把你打得哭爹喊娘,哼!
老光耸了耸肩膀,拿起勺子往嘴里刨了几口饭,说我倒不用,到时候你喊声情哥哥,我立刻趴在地上,任你处置了!哈哈……
王小加又气又急,伸出手猛地掐了老光的胳膊一把,这厮的肌肉坚硬如同大理石,王小加生气,用上了指甲,掐得老光连声求饶。
一番打闹之后,老光很抱歉地告诉我,说他们上面要求明天的比试,绝对不能留情;作为军人,荣誉胜过一切,包括生命,所以到时候,别怪他老光不讲兄弟伙情分了。我一瞥嘴,说得了,好像谁要你们放水一样,到时候你若是碰到了我,绝对要用出你的全力我也好试试你的铁头功,是不是真的。
老光哈哈笑,说哎哟喂,找上我了?你不知道我在我们红龙,是格斗第二名啊?除了霸王那个死变态,老子可是拳打百花岭啊,小样!不过,我倒是衷心地希望能和小潭或者晨晨比一比,到时候我让你们美女面前,命不命的,都是小事……
吃完了饭,我们去泡药浴,秦振有些发愁,说看来跟兵哥哥这几天的感情算是白费了,他们上面应该是下了动员令的,若是被我们这群杂牌军弄翻了,估计他们上面的将军都要暴跳如雷了,那位爷可是个炮仗性子,到时候把他们老大拉过去一通臭骂,下面定然也要遭殃。所以,明天的对抗,凶多吉少了。
我也叹气,若是能够下蛊,小爷我这肥虫子一出,那三十来号壮汉自然是轻而易举。
舍近求远、缘木求鱼,果然不是王道啊。
待在集训营中也是无聊,这几日金蚕蛊和小妖朵朵被我放了假,跑到山中去到处玩耍,吃的吃食,修的修练,疯惯了,还得叫回来为好。
当天晚上我默念两者的名字,然后偷偷摸摸跑去上厕所,将其找回来,有备无患。
次日清晨,在偌大的操场上面竖立起了一个简易的擂台,我们和老光他们部队在上面集合,然后双方领导致词,在进行了一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套话演讲之后,朱科长宣布了第一场比赛的开始。
对抗第一赛,黄鹏飞vs两米巨汉,代号先锋。
第八章 倔强的插班生 为38万推荐票加更
黄鹏飞所要面对这那个门板一样体格的汉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们没有跟他说过话,但是印象特别深刻,在红龙这个部队算是个大胃王,一个超级能吃的家伙;而且他还是个内向害羞的家伙,上次被王小加盯了一会儿,脸居然红了半天。他代号叫做先锋,在特种编队里面,好像是担任机枪手的位置。
一般担任这个位置的,都是力大无穷的壮汉,手臂上可以跑马的强人。
因为保密的缘故,我们和红龙部队平日里的训练,大部分都是错开的。自从我们驻扎在百花龄基地之后,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老光他们部队这几天都在外面拉练,过几天还要到怒江峡谷去野外生存,所以虽然大家看着眼熟,但是要有多熟悉,也是不可能的。
黄鹏飞和先锋两人都穿上了格斗用的防护头套和手套,光着脚丫子,走进了绳子圈起来的擂台。
有部队教官临时充当的裁判,正在给两人宣布规则,这东西大概跟自由搏击一样模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部队的战士十分热烈,蹲坐着的战士们呼声震天响,让人瞬间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反而是我们这里,稀稀拉拉地几句鼓励声,也被对面战士热烈的情绪所淹没。
□!一声锣响,对抗开始了。
黄鹏飞是茅山宗的子弟,自小就习得有内家养气功,身手灵活多变,反应也灵活,底蕴十足,虽然与这先锋在力量上面有一些差距,但是左右周旋,也显得不慌不忙;而先锋的进攻因为军队的原因,便显得干净果断许多,目的性很强,刁钻、准确、灵活……
很难想象一个近两米身高的大汉,身手居然会如此敏捷和快速。
两人一守一攻,僵持了好一会儿。
然而这擂台跟平日的自由搏击一样,并不大,所以无论怎么躲避,两者终于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两人贴身一起,手脚齐动,黄鹏飞的速度更加快一些,一下子就在先锋的胸口上留下了三拳。这拳头经过拳击手套的缓冲,再打到先锋宽阔的胸前,就显得有气无力许多;然而先锋的左脚前扭,用肩头狠狠地撞了一下黄鹏飞,竟然将这小子给撞飞倒地。
虽然黄鹏飞很快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神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了。
肉体力量差距过大,而某些致命的位置又限于规则,不能攻击,所以黄鹏飞略处于下风。
看着场中两人激烈的搏斗,我心中有一些被震撼的感觉当然这感觉是来自于大汉先锋。
我见过警察出手,也见过普通武警的身手,当时心中还是有一些鄙视的,觉得这样的,我几乎能够一对三而不败。然而见到国家的这种真实战力,王牌特种部队的队员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自信和敏锐的战斗意识,确实让人觉得有刮目相看的感觉哪怕这人最擅长的并不是格斗,而是射击,或者其他的东西。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本来被所有人看好的大汉先锋在五分钟之后的一次交锋中,突然倒地不起,口中似乎有血液流出。
我一直眼睛不眨地瞧着黄鹏飞,所以能够发现这个小子用上了截穴术。
所谓截穴术,其实也就是传闻已久的点穴手。不过与武侠小说中截然不同的是,截穴术是采用截取与气血流通相关的几处大穴,通过手掌,将体内之气打入对方的穴道中,让这气血流通不畅,然后导致对手行动不便的目的。黄鹏飞为人看着嚣张,然而从小在茅山宗作为真传弟子培养,却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在不断地以伤换伤,朝着先锋胸前的各大要穴攻击。
他打的力道不大,但是却精准无比。
在之前的周旋中,虽然总是被击倒在地,但他却能够在第一时间爬起来,躲过接下来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终于在最后的一次攻击中,抓准机会,然后暴起,一拳击中了先锋因为出拳而空门大开的胸膛,完成了截穴术的最后一击,将先锋给擂翻在了地上。
这个过程,简直就是经典在战斗上,黄鹏飞是个厉害的角色。
周围欢呼如潮,几乎没有几个学员能够看出黄鹏飞在故意示弱,看到他的绝地反击,都十分振奋。
有一个从来未见过的中年道人出现在先锋的身边,帮着把脉,然后点点头,招呼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医务人员过来抬走。黄鹏飞高高举起黑色的拳套,昂起头,享受胜利的喜悦,和旁人的欢呼。
我看到红龙部队的几个领导眉头皱起,十分不悦,而我们这边的教官,则面无表情。
主持人宣布了胜负,开始让下一组人开始上场。
仿佛是积累了许多的愤怒,后面上场的我方人员,均被部队里的兵大哥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格斗手段,在短短几个回合ko掉,干净利落,展示出了让人恐惧的绝对力量来。这里面的我方成员,其实也有厉害的,比如来自帝都郊区的陈柯,就是一个厉害的八极拳高手,然后在对方杀气腾腾的攻击中,手忙脚乱,被对方一个快如闪电的左直拳,给崩飞倒地。
气氛开始凝重起来,我们这里的学员,毕竟都是在灵媒道术领域有所成就。用自己并不擅长的短处,去跟在天朝排名前十的特种部队里的军人比格斗,我实在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虽然,这些军人中并非都是老兵,也还有一些新加入的。
对抗还在继续,不过我们这边依然是胜的少,败的多,秦振被一个冲膝顶到了腹部,昨天的饭菜都吐到了对手身上,愤怒的对手差点抓狂,要将他给弄点实质性的伤害来;滕晓依靠灵活的脚步,跟一个干瘦的士兵绕了好几圈,每次都像泥鳅一样的滑过,但最终还是被一把抓住,以一击后背式摔跤法,弄得天旋地转,一口老血吐出来;还有好几个女队员上了场,齐刷刷落败,朱晨晨手掐法决,差一点就要将咒语给念出了口来,结果被僵尸脸拔志刚给叫停,犯规出场。
不过她好歹也是没有受到伤害,完整囫囵个儿的回来了。
对抗快进入半程,依然没有念到我的名字,让紧绷着神经的我有些劳累。
我伸了伸腿,开始来回地打量着剩下的军人,想着我可能的对手是谁。黄鹏飞的胜利,让我豁然开朗起来,虽然我们不能够利用自家的巫术,然而这些也不是绝对的,如果做得隐秘不见,其实也是可以过关的,正如前面几位胜利的家伙一样。
我正想着,接下来的对抗名单,让我眼睛都差一点掉了出来。
王小加vs霸王。
霸王是谁?红龙里与我们熟络的老光,他一直自谓为格斗高手,牛皮吹得震天响,然而每当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要将“霸王这个死变态”的定语给加上来。这个代号为“霸王”的黑汉子,是个真正厉害的格斗强者,有着蒙古族血统的他继承了成吉思汗以及长生天的力量,是个连教官都能够轻松打倒的家伙。
跟杨操这个八卦男有得一拼的老光偷偷告诉我们,印度阿三的黑猫部队厉不厉害?吹上天了都!前年子在帕米尔高原出任务,霸王这个死变态,一个人弄死三个,气都不喘一下,你们不信?他狗日的屁股后面还有一道疤痕,是阿三那弯刀砍的!
而王小加是谁?
这个来自东北吉林的女孩子剪着一头学生头短发,瘦瘦弱弱,个儿却还有一米七,象个麻秆儿一样,胸平,容貌也不突出,若不是她总咬着牙不哭泣的可怜样让人有些印象,估计除了我们,都要被旁人所遗忘了。
我们翻了一阵白眼,这个对抗名单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闷着脑袋想出来的啊?
这何止是欺负人,简直就是欺负人!
我看向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林齐鸣,他似乎没有瞧见我,目光一直在霸王那垒块分明的八块腹肌上面停留着。尼玛,八块啊!我有些为王小加这个倒霉蛋儿悲哀。然而不能够接受这个名单的,并非只有我们,挥着胳膊、兴致勃勃走向擂台里的霸王,看到自己对面这个瘦弱的短发女生,表情不由得一阵错愕,二话不说便往旁边走,找到裁判开始交流起来。
他或许是杀过人,但他并不是嗜血狂人。所有的那一切,仅仅只是为国征战,对于能够匹敌的对手,他定然会全力以赴的,但是对于这种根本没有对称性的战斗,他并不愿意出手。
然而裁判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霸王凝视了王小加一眼,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做了一个决定他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准备走出场外去。
他要弃权。
一个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欺负弱小。
霸王有着足够的成绩来承载自己军人的荣誉,根本不需要用一个小姑娘的失败来证明自己,所以他不顾自己领导和裁判的阻止,执意走出擂台。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墨绿色背心被拉住了,扭过头,他看到一个短发女孩子露出了灿烂若天上星辰的微笑,然后向他抱拳行礼。
“开始比赛吧,我们!”
那个女孩子羞涩地跟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