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恐怖的魔,决战
“你们这些蝼蚁!你们是在逼我……”
青虚整个人都陷入了缭绕的黑雾之中,那黑雾凝而不散,将这个家伙撑大了一些,勾勒得如同浓烟滚滚的人形恶魔一般。如此拉风而恐怖的造型,自然不是正宗的龙虎山道术,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学来的,只见他将逃出圈子的杂毛小道给擒住,将衣领揪着,然后朝着我这边缓慢而来。
他的脚步沉重,每踏出一步,旁边的泥土杂草便往两旁吹开去,咚咚咚……气势惊人。
我手上抓着青洞手上的这黄木小弓,使劲儿拉了一下,却发现我根本就拉不动,俯身将青洞拉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看着气势汹汹前来的青虚,我勒着青洞脖子,在他耳边急问道:“你师兄这一招,叫啥子名字?”
青洞咳着血,那血块黏稠,直接流到了我的左手臂上,他笑了,说你们惨了,居然把我师兄压箱底的“逆北斗黑魔变”都给激出来了,只怕你们这魂魄都要给吞噬,逃脱不得了!哈哈……
“逆北斗黑魔变”?
我眉头皱起,城东温泉山庄的那逆北斗夺煞冲阵,虎皮猫大人说是个蕴含鬼力、魂锁阴阳的绝佳法子,如此大手笔的布置自然不会是仅仅为了那“青春不老泉”,只怕最终还是因为这功法。
只是,这玩意儿,莫不是邪灵教的修炼方法?
青虚提着杂毛小道,缓慢走到了我面前十几米处,停住,笼罩着他脸上的黑雾稍微消退,露出一张僵硬凶恶的脸,铁青、上面有着许多黑灰色的绒毛,寸长;他仰天狂啸了一番,右手举着杂毛小道,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逼我?逼我把这没有练成的逆北斗黑魔变给施展出来,逼我将你们给全部杀死?”
他的声音如同鬼怪在嘶吼。
我紧了紧青洞的脖子,手上是老鲁剐驴的尖刀,而朵朵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一些,白嫩的双手上面全部是青黑尖锐的指甲,正抵着蛋疼昏死的青玄,我凝视着青虚,淡淡地说:“我们现在再谈一次交易,把你手上的萧克明和袋子给我,我把你两个师兄弟交换给你;交易完成,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
喋、喋、喋……
青虚发出了一阵怪笑,并没有听我的话语,而是一步一步地前行着,缓慢而坚定。
青洞在我面前喃喃自语,冷笑着,说他现在还有一点点理智,再过一会儿,他肯定六亲不认,非要把这里所有的生命全部都屠杀干净了,方才罢休黑魔变,而且还是未修炼成功的黑魔变,当他准备施展开来的时候,都已经不把我们的性命放在眼里了,你居然还想着跟他谈条件?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青洞的话语未落,青虚本来还算是正常的眸子里突然涌现出了一股狂热的红光,而在这红光背后,则是一双惨白无神的眸子。这样的眸子,我曾在中见过贞子有,光看一看,都觉得浑身发冷打颤,心寒不已。而此刻的青虚已然冲到了我们面前五米处,将挣扎着的杂毛小道当做了流星锤,没有半点商量地朝我甩来。
瞧这力道,砸落在地上的话,只怕老萧浑身的骨头都要折断好多根了。
我自然不敢让我这好友遭罪,将中了蛊毒、又被我暴打一顿的青洞往前一推,然后小心地将杂毛小道给接住。
被当做暗器的杂毛小道有着巨大的冲势,我揽着他的腰接住时,被这巨大的力道带着往后面。
啊……
我和杂毛小道在草地上滚做一团,而就在此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将杂毛小道往后猛然推开去,抬头一看,只见青虚已然将地上跌倒的青洞踩得没了气息,右脚正朝我胸口一步踏来。
我的反应还算快,立刻伸出双手,托住了他的鞋子。
因为要炼丹,青虚穿得是道家常见的黑布鞋,然而此刻黑雾裹挟,一脚踏下来,竟然如同千钧重量。
我双臂上的骨头都在呻吟,咔咔作响,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那黑雾竟然如同流水一般,从我们接触的地方开始流动过来,一股冰寒至极的阴气开始渗透到我的身体里。我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感觉灵魂都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脑海里尽是冤魂鬼怪的哭泣声。已经对青虚进行一次袭击未果的金蚕蛊见我如此模样,立刻往我的身子里面钻来,这才有一股暖流涌入,神志顿清。
单人匹马将青虚所有符兵收拾完毕的虎皮猫大人骤然出现,厉喝一声,犹如鹰啼。
它从竹林东而来,展翅从青虚的头顶掠过。
一泡热翔顿时落在了青虚烟雾缭绕的头顶上,是稀的,哗啦四溅,而青虚身上的黑雾便陡然淡薄了几分。“呱……”我听到它在头顶大叫一声,说逆北斗黑魔变?你竟然得到了黑魔的传承,你……
虎皮猫大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腾飞的黑烟击中。
这黑烟缭绕,将它一身艳丽多彩的羽毛熏成了锅炉工,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朵朵咬着牙朝着青虚撞来,却被青虚挥手弹开,惨呼着跌落一旁去。
青虚的浑身也被一片冰蓝色的冉冉薄雾所笼罩,那是朵朵释放出来的本源之力。
我趁着青虚应付虎皮猫大人和朵朵,借着金蚕蛊涌入心肺的力量,将他的脚底推开,一番滚动,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青虚正待追击,之前出现的那股力量再次袭来,地上的野草、藤蔓和蕨类植物突然发疯,将浑身黑烟的青虚给尽数缠绕,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腰间来。
一道绿色的身影从我们的对面出现,浮光掠影一般,由远及近,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翻身起来的我和吐着血站起来的杂毛小道都被这个不速之客给震惊住了。
她不是应该在青虚左手的锦绣卦囊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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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有着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小妖朵朵。
经过了鬼妖分离、麒麟胎孕育重生之后的小妖已然出落得窈窕动人,除了保持以前那美好身材和集清纯妖艳为一体的精致面容外,皮肤变得格外的白,牛乳一般。此刻的她脸上却全是悲戚之色,一双璀璨若天空星辰的眸子里全部都是泪水,她咬着牙,双手舞动如同随风而动的杨柳枝条。
缠绕在青虚下半身的植物根茎更加狂烈,居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深深地扎进了青虚的皮肤里。
扎进去了么?没有!
青虚之前便是依靠着逆北斗黑魔变中的黑雾,将这缠身的植物给腐蚀,此刻自然熟练无比,浑身一震,那些绿色、黄色的植物立刻消融,往下面开始回缩。小妖朵朵眼含热泪,咬着牙,与青虚僵持着。
我完全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海乱糟糟:我不知道小妖朵朵从何而来,我们跟青虚打的这一架也许是白打了我甚至没有时间跟小妖朵朵说一句话,因为我们现在面临的,是魔化之后的青虚。
我咬着牙,提着尖刀,飞身朝着行动受阻的青虚刺去。
见到我这拼死一刺即将临身的时候,青虚突然浑身一震,喉咙中抖动,发出了如同魔鬼般的吼声:“黑魔降临……”这话音一出,立刻有力量从不可知的空间中灌涌而出,喷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全身的肌肉也开始纠结生长起来,如同电影中的那绿巨人一般,整个人膨胀到了两米多高。
我本来刺向青虚胸口的那一击,妥妥地扎在了他的腹间。
他的肌肉坚硬得如同大理石一般,仅仅进入一寸,便再难以前行分毫;而就在此刻,小妖朵朵指挥的那些疯狂植物已然全部被青虚所崩开了去,他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
一击不成,我果断后撤,一纵四五米。
然而青虚并没有朝我追来,而是伸手抓向了悬浮于空中的小妖朵朵。
小妖朵朵依然和朵朵一般身高,如同缩小了一倍的美人儿娃娃,她脸色悲戚,往后躲闪,然而青虚身上的那烟雾却如同触手,已经先行将她给缠绕住,不让其挣脱。眼看着变成畸形怪物的青虚就要抓住了小妖朵朵,我心中不知怎么的,疼得厉害,毅然翻身前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喝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浑身骤然散发出金光与檀香,然后堵在了青虚的前方。
青虚身高两米二三,肌肉贲起,黑雾缠绕,鬼气森森,有着巨大的、野兽一般的力量。
我则拥有着王冠本命金蚕蛊,以及一年以来修持的全身之力,真言加持。
我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就在青虚将我撞飞,黑雾渗入我体内的时候,一股从我丹田中爆发出来的不可知力量,将他护身黑魔的烟雾给猛然一震,顿时消溃许多,而我在倒飞的半空中,看到了杂毛小道踉跄地跑到了刚才青虚停留请魔的那个地方,捡起了一块绯红色的玉刀。
他急速地念着什么,口中喷出的鲜血将这玉刀给浸染。
一道震天的虎啸声从杂毛小道的方向响了出来,巨大的红光重重地撞在了青虚的身后,轰然作响。
我眼前一暗,感觉背部终于着了地,一声叹息。
第三十二章 修罗彼岸花
巨大的反震力从背部传来,我的全身如遭雷轰,喉头一甜,忍不住就狂吐起鲜血来。
受到如此剧烈的震动,我的脑海一片黑暗,疲惫的意识直想着沉沦进去,不作思考。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我倘若睡去,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猛地咬了一下舌尖,一激灵,勉力摇晃着爬了起来,头嗡嗡地直作响,天地摇晃,举目处,只见杂毛小道激发出来的红翡虎魄,轰然撞上了魔变以来气势最弱的青虚。两者相较,气浪翻滚,烟云环绕,一声不似人类所发出的咆哮,顿时响了起来。
“嗷呜……”
天地为之一震,洪钟大吕一般的回荡声在我的耳朵边轰鸣着。
那红翡虎魄在相撞的那一瞬间,如同实质一般的身体顿时震荡得波纹浮现,空虚得如同几条虚线构成,黯淡无光,手持着红翡玉刀的杂毛小道再次跌飞而去,而青虚则朝着我这个方向扑倒而来。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以青虚为中心的恐怖波流瞬间生成,如同爆炸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没有声音,这种能量的宣泄以一种静默的方式朝着四周剧烈扩散。
刚刚站立而起的我胸口和头部如同能够遭到了重锤敲击,嗡的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阴寒之力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人就像在十级飓风中的纸片,没有了重量,被这巨大的力量吹得飞了起来。
我的思维都在这一刻停滞住了,毫无知觉,也没有感应。
下一秒,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刺骨的冻水从全身各处蔓延上来,将我淹没。
肺腔之中灌涌入许多溪水之后的我头疼欲裂,而也就是这痛苦提醒了我,我被吹飞到了十几米外的小溪流中。这溪流并不算大,仅仅齐膝深,我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到暗黑的水流中,似乎有一些红色在蔓延,这才知道了自己不知道哪里撞破了口子,鲜血直流。
然而我浑身冻得僵硬,头昏昏的,哪里能够知道伤在何处?
我举目瞧向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青虚。
只见他的躯体已然开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浑身赤裸,黑雾收敛入体,肌肉在收缩回复,体表上的那些黑毛开始渐渐消失,恢复了普通人的样子,只是更加的灰暗了一些我心中狂喜,依这情况,青虚的魔变之体,显然已被我们联手破除了去。
高手较量,有的时候仅仅就在一瞬之间。
然而青虚的十米之内,没有一个人,连地上的那些草皮都给连根拔起,飘散各处,地上满是细碎凌乱的泥土和石子,一片狼藉。而空间里突然响起来一声微微的叹息声,仿佛在哀叹这并不辉煌的战斗。
青虚趴在地上吐血,看着被他魔变破碎而吹飞飘零的我们,竟然发出了喋喋的怪笑声。
这笑声拖到了尾部,又如同哭泣一般,他举起左手上面的锦绣卦囊,艰难地爬了起来,表情狰狞而愤怒地看着散落四周的我们,说你们现在满意了?弄成这样你们就满意了?你们不是想要救它么,我现在将它弄死掉,你们大家是不是就更加满意了么?
看着陷入疯狂、语无伦次的青虚,我拖动着疲累的身子,缓缓走向了青虚。
我看到衣衫褴褛的杂毛小道像僵尸一样艰难移动步子从铜炉边走来,他身上有好多地方被散落在地的火炭烫得焦黑;我看到熏得如同乌鸦一般的虎皮猫大人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我看到面无血色的小妖朵朵从溪流对面的草丛中挣脱出来,玉石一般的身子黯淡无光;我看到朵朵从竹林中飘了出来,一坠一坠的;我还看到昏死过去的青玄已然醒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往茂密的竹林西侧艰难爬行……
这是灵力的瞬爆,最受影响的除了我们这些靠得较近的,便是朵朵这种灵体。
我从来未有见到她如此虚弱,仿佛风中的烛火。于是我对青虚这个家伙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憎恨,不杀之,难以舒解心中的郁积。
杂毛小道离青虚最近,他已然走到了青虚的近前来,盯着青虚的左手,叹了一口气。
他问青虚:“你能不能够将你手中的这个布袋放下,然后背着你师兄弟的尸体离开?”
青虚听到,停止了翻来覆去念叨的话语,回首看了一下生死不知的青洞,和如蠕虫一般爬行的青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说得了吧,你们费尽了这么大的心力,不就是为了斩除我么?孙姨都告诉我了,你是黑手双城的人,疤脸小子是东官宗教局的人,你以为我傻么?收起你们的虚伪,将我的头颅拿去,好给你们立功领赏啊……哈哈,你还在等什么?
杂毛小道抹净唇边的鲜血,凝视着青虚,说:“老天怜悯,道法自然,我在等待你的人性……”
听到杂毛小道的话语,青虚眼神明亮起来,他盯着杂毛小道那张鲜血糊住的脸,不屑地说:“不要拿这种教化的套词来跟我说,我听得够多了……这天地就是一个伪善的世界,明明就是弱肉强食,明明最奸诈、最狠厉的人才能够过的更好,还偏偏讲什么人性的觉醒和光辉……”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一步一步前行,说:“没有人生来邪恶,青虚,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青虚指着杂毛小道哈哈大笑,说是啊,没有人天生邪恶,我们之所以会这样,一切都来源于不公。想我李明班自小天资聪慧,十里闻名,学道绘符,进步神速,不到二十就已经是全龙虎山里少有的山居道士,这样的我,本来应该是龙虎山掌教的不二人选,可是为何姓张的那小子能够学习,而我不能?就因为他是张天师的儿子,而我只是上清古镇卖豆腐脑儿小贩的狗崽子?
青虚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说我要证明他们错了我开始藏起心思来,我培植自己的势力,我在道法无进步的时候遇见了孙姨,我学得了比上清道法更加神奇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我变得强大,让所有没有拿正眼瞅我的人都瞠目结舌,我成功了!不,我没成功,我还没有当作全龙虎山人的面上,将张小凡打得蛋黄出来!
我就差一点点,就差这一粒丹药是你们毁了我的梦想,那么,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人性觉醒呢?
杂毛小道脸色铁青,看着已然走上来的我,摇头不语。
我们看到青虚虽然虚弱,但是那锦绣卦囊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旦我们有何动静,他便能够立刻启动,将卦囊里面的东西摧毁。虽然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小妖一副悲愤欲绝的表情,便知道是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既是如此,那么我们也必须帮她找回来。
青虚似乎还想着说什么,一直静默不语的小妖朵朵突然出声了:“萧大哥,别跟他说了……”
我们不解地看着小妖朵朵,只见她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里全部都是泪水,这个向来都是带着骄傲笑容的小娘哽咽得似乎话都说不出了,指着青虚左手上那没有一点儿动静的锦绣卦囊,颤抖地说道:“糖糖死了,早在他魔变的时候,糖糖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我能够感应得到的……”
我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青虚,这个狗日的,手上的人质死了都还跟我们矫情半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小妖朵朵一语揭穿的青虚脸色大变,居然将手上的卦囊往我们这边使劲儿一砸,然后转身朝着反方向逃去。然而他没有跑出两步,脆弱得如同玻璃一般的身子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骨骼破裂声。
他栽倒在地,口中不断地咳出黑色粘稠的鲜血来,然后浑身收缩成了一团,神经质地不断抽搐。
在青虚如同鬼怪的哭泣声中,逆北斗黑魔变迟迟而来的反噬,终于爆发。
小妖朵朵跪在了青虚丢弃在地上的那个锦绣卦囊前,将束口的红绳结小心解开,从里面颤抖地取出了五片连在一起、鹅掌一般模样的蓝色叶子,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叶子上面的脉络,轻柔而舒缓。我在她的后面,看到她削瘦的双肩不断颤抖,似乎在哭泣,悲伤得难以自抑。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从佛经上面看到的关于修罗彼岸花的描述:“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这叶子就是小妖朵朵离开我时,曾经说过的青梅竹马吧?
我牵着受到重创的朵朵,勉强前行几步,将手搭在了陷入无尽悲恸中小妖朵朵的肩膀上,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这小妮子扭转过身子来,使劲儿抱着我的腿,将头埋在了我的腰间,哇的一声,放声哭泣起来。旁边的朵朵不知道小妖姐姐在哭什么,重逢和胜利的喜悦全无,也哭得稀里哗啦起来。
我抚摸着她们两个的头发,半跪在地上,不说话。
而这个时候,从黝黑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个邋遢的老道人,走到了已经快就要爬到竹林边缘的青玄身前。
第三十三章 望月真人清门墙 为34万推荐加更
虽然小妖朵朵的好朋友失去了,我们被她悲恸的情绪所感染,但是终究没什么交情,这悲伤也只是陪衬的意味,在我们所有人心中,更多的,还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正在此时,有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邋遢老道人,悄然出现了。
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小妖和朵朵那柔顺黑亮头发的我,背脊瞬间挺直起来。
我恐惧,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从内心,一直蔓延上了我的全身,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起来,一阵又一阵。这个邋遢老道人年纪约有六十来岁,面相如猴,眉高目深,眉毛狭长相连成一字眉,而眼睛之中竟然有诡异的双瞳交叠十二法门上说这种长相的人福薄而命夭,天生小鬼样,也是个难以打交道的人他挽着一个并不齐整的道髻,头发苍白,厚厚的棉质道袍陈旧得如同乞丐一般。
看着这般形象,曹彦君之前提供给我的资料,瞬间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错,来者正是青虚和青洞的师父(青玄跟的是另一个师父),龙虎山天师道第一制符高手,望月真人。
看到望月真人从黑暗的林子里缓步走出,在泥地上蠕动的青玄大喜过望,伸手抓住望月真人的道履布鞋和黑稠裤脚,大声说师伯救我。望月真人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地上的青玄,又望了望倒下的青虚、青洞,以及我们这一伙人,轻柔而坚决地把青玄踢到一边儿去,然后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杂毛小道到底是个见惯场面的人,双手并拢,拱手为礼,朝着望月真人唱了一个肥诺:“茅山萧克明,见过天师道前辈。”
我也有样学样,恭敬地拱手说道:“苗疆陆左,见过前辈。”
我以前听杂毛小道讲过道门之事,高人前辈大体都是讲究传统的,诸如此类的礼数不可不做,不然会被人瞧不起,没有教养。然而见到自家的爱徒如此模样,望月真人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下水来一般,扬起略微狭长的一双眉毛,一字一句地冷冷说道:“好好的道士不做,居然养这般恶鬼伤人,你们当真以为贫道不敢管这闲事,将你们这一身修为给废了么?”
我眼皮一跳,虽然看这架势,知道望月真人来意不善,却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说我们养小鬼,恶意伤人?
这人还真的是蛮不讲理啊!
我心中阴沉下来,能够教出青虚、青洞这样的徒弟,别的不说,望月真人这教徒无方的名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而他这蛮不讲理的一套,确实让人猝不及防。好在杂毛小道反应极快,他挺身拦在了我和两个朵朵的身前,微笑着说道:“前辈此言差矣,我朋友所养这鬼,乃因缘际会所致,并不沾染半点因果,而且这鬼乃幸运福星,比之寻常的养鬼术,要厉害许多倍,接近道法本源,不可同日而语,不信您可以闭上眼睛,仔细感应……”
望月真人冷哼一声:“说得天花乱坠,难掩邪魔歪道的本质,何必多言?”
听到他这一通不讲理的胡搅蛮缠,我心中顿时怒意横生。
虽然也知道望月是故意要激怒我,也忍不住出言讥讽,说术法似兵,乃凶器,只是看掌握这凶器的人之本性如何?我自出道以来,从未做过一丁点儿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你这宝贝徒弟,不知害得多少人尸骨无存、多少人骨肉分离,死在他手下的无辜者,数不胜数,你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弟子,倒有闲情来讲我?
呵,真是笑话了!
“你!”
我面前这个瘦老头子听到这些话,勃然大怒,眼睛瞪得跟牛一般,一股庞然的道力立刻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震得我们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骂得畅快,然而看到这副景象,心中又有些慌了:此刻我们这些人已然全无战力,而这望月真人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且道法厉害,要是他不顾忌老前辈的脸面,将我们给灭了口,只怕我哭都不知道往哪儿哭去。然而望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并没有再看向我,而是走到了青虚的身边来,俯身蹲下。
此时的青虚已然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死了一般,唯有身子在不断地抽搐,显出人还活着。
望月真人往青虚身上的各处要穴连拍了几下,手法老练精准,青虚咳了几口血,神志终于清楚了起来。
见到自己师父在眼前,青虚顿时泪流直下,先是一番忏悔,然后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悄然无声息的青洞身上,他哭诉完之后,指着我们,说都是这一伙人,将他炼制黄芽甘露金丹的计划给彻底毁了本来他还准备成丹之后,献一颗给师父您老人家的。
青虚恳求望月真人杀了我们,给死去的青洞师弟报仇。
望月真人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僵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悲哀之情。
听完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青虚,你还记得我当日放你下山,我是如何劝你的么?青虚一愣,说师父,这关头,你何必讲这些?望月真人叹气,看着自己这爱徒脸色渐灰,眼角不由得湿润了起来,说山下红尘万丈,繁华不渡得道人,若无七窍玲珑心,怎跃得过那红尘炼心的魔障?你离开天师道太久了,越行越远,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青虚了……
望月真人闭目,似乎在回忆往昔的美好岁月,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盯着青虚,说我这次下山,本来是想过来替你把关炼丹之事,然而临时接到掌教天师的命令,要清理门户你闯的祸事太大了,为师也兜不住,不过师徒一场,你有甚遗愿,一并说与我听吧!
听到望月真人这一番话,青虚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期待的救星,竟然是那将他送入幽府的索命死神。他的眼睛瞪得硕大,几乎都要凸出来了,然而当看到望月真人严肃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最疼爱自己的师父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本来就苍白黯淡的脸,显得更加没有了颜色。
见青虚不吵不闹,望月真人轻叹,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之前所用的邪法,已然将你的生命力给透支掉了,即使为师不处理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不如给我们龙虎山留一分面子,也好在同道面前,争取一些主动权,不至于太丢脸。
青虚死死地盯着望月,知道大势已去,便开口说道:“师父,既是如此,徒儿求你三件事。”
望月真人颔首:“但说无妨。”
青虚开始交待后事,说自家父母已然拥有了他所遗留的财富,后辈子并不用发愁,只是他有一朋友,叫做李勤,是个可怜人,希望师父以后能够照拂一番,让他死后也心中安宁一些;其二,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师父,希望能够原谅他;其三……
青虚看了我们一眼,声音渐小,望月真人附耳听去,两人交流完第三件事情,望月眉头皱起,似乎不愿,然而看到青虚祈求的眼神,终于心软,说可以,我会给你办的……
他说完这些,深深地看了青虚一眼,右手摩挲着自家徒儿的头颅。
而青虚则带着怨毒和快意的笑容,看着我们。
过了一会儿,望月真人劲力一吐,青虚浑身像过电一般狂震,然后口鼻和眼睛处流出了黑红色的鲜血来,断绝了呼吸。望月真人闭上了眼睛,眼睛流下了一滴泪水,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将青虚的尸体放平在地,站了起来,看向了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我们。
望月真人没有说一句话,然而口中的咒文却一声声快速默念而出。
他宽大的左袖处滑落了一张陈旧发黄的纸符,不点自燃,随着这火焰的旺盛,空气顿时凝重了几分,如同灌注进了水泥一般,压得人心口沉重。杂毛小道和我都变了颜色。
瞧望月真人这架势,似乎青虚的第三个遗言,是要我们给他陪葬,而这老杂毛却已然答应了。
一番大战之后,虽然我俩服用了虎皮猫大人所给的金刚大力丸,然而因为消耗过度激烈,本来已有二十四小时功效的这药力已然在刚才开始衰弱了,我困倦欲死,无尽的虚弱感已经袭上了我的身体里来,此刻哪是这老杂毛的对手,于是心中惊慌,连忙往后退却。
杂毛小道面现怒容,说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他将刚刚激发出红翡虎魄的那玉刀举在手里,表情凝重,说你徒弟青洞,可是被青虚给踩死的,与我们无关,而青虚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只是自卫,况且也不是我们杀死的他?为何要把这帐算到我们头上来?
燃符的望月真人气势凛然,平静地看着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舞动着这符,而空气则越发地沉重。
而就在此刻,从溪流对面的密林中,突然照射过来几束强力手电筒的光芒来。
第三十四章 救援来临
一个声音响起来:“对面的两位,可是萧克明和陆左?”
这声音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我口中猛念一声“咄”,让身体中的金蚕蛊之力震发出来,将这空气中的沉闷给打破,然后高声叫喊道:“正是我们,敢问来着何人?”
“我们是进山来救援你们的工作人员……”
那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而随着我们对话的进行,望月真人收敛了左手指尖那冉冉燃烧的符箓,藏在了身后,转头瞧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没有再继续施加压力。这时候从林中跑出来七八个黑影,为首的一个人使劲儿挥舞着手,兴奋地大喊:“陆哥,萧道长,我是小俊呢,终于找到你们了!”
影影绰绰的人影由远而近,我看到了瘦高个儿小俊,也看到了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子,以及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小溪并不算宽,狭窄的地方只需要垫两块石头便能够过来,不过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中山装显然等不及这些,一个箭步加倒空翻,居然就越过了三四米远的小溪,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来。他并没有先跟我们打招呼,而是朝着束手而立的望月真人抱拳致意:“国家宗教局业务四司,林齐鸣,见过龙虎山望月前辈。”
这个中年男人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满脸沧桑,但又有一些文艺青年的气质,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听到林齐鸣自报家门,望月真人身上那股凝重如山的气势开始有所减缓,他点了点头,说哦,四司的啊?你是承风的下属?林齐鸣恭敬地点头,说赵队长也算是我的上司,不过我的直属领导是陈志程队长。望月真人眉毛一跳,抬起头,说哦,黑手双城啊,不错,那小子现在的进步越来越大了,不错。
林齐鸣恭恭敬敬地询问道:“不知道前辈出现在这里,所为何来?”
因为不是自家的人,望月真人说话就有了一些生硬,他指着地上的青虚,说我这次出山,是奉了掌教天师的谕令,前来清理门户的,就在刚才,我已经将这劣徒给击毙,也算是给他害死的那些无辜之人,一个交待了!
林齐鸣一声毫不作伪地惊叹,眼中瞬间涌现出了无尽的崇拜之情,真诚而哽咽地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您老人家如此深明大义,简直是我们这些晚辈的楷模啊,我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齐鸣双手并拢,长鞠到地。
他夸张地表现,让望月真人十分满意,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深深地看了我和杂毛小道一眼,然后对着林齐鸣吩咐道:“我来此的目的已然完成,后续的事情,便由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处理吧,我归山了!”说完这话,他返回我们刚才打斗的地方,将地上的如意捶、金钱剑、黄色小弓等物皆拾起来,一样不拉地装入囊中。
而青虚那把七星剑,他倒是看不上。
当他把我的驱邪开光铜镜给拾起准备放入囊中的时候,我忍不住发言阻止:“前、前辈,这东西,我的!”
他疑惑地扬了扬手上的震镜,说这是从我徒弟身上掉下来的,怎么是你的了?你喊它,它能应?
我简直无语了,见人已聚齐,也不担心这个老杂毛下黑手,于是走过去,将手放在上面,沟通起里面的人妻镜灵来。相隔数日,青虚居然在上面下了两道禁制,不过却抵挡不住我与人妻镜灵的熟络,顿时这震镜金光焕然,大发光彩,望月真人才肯将这震镜交还与我。
他不管被另一个黑色中山装制住的青玄,而是想扶着青虚的尸体离开,然而这个时候林齐鸣也拦住了他。
“前辈,这尸体,我们需要带回去检验真身……”
望月真人眉毛一竖,顿时间有凶煞之气涌现出来,然而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气哄哄地一甩袖子,一声招呼也不打,朝着他原来出现的黑暗中隐去,过了一会儿,再无踪影。而一直眯眯笑着的林齐鸣则如释重负地大喘气,将中山装上的扣子连着解开了两颗,直呼好险啊!
说完这些,他才回过头来,很熟络地跟我们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
我脑袋有些短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倒是杂毛小道有些记忆,说林兄自缅甸一别,算来也有四个多月了。听杂毛小道这么说,我恍然大悟,想起来这个男人正是在缅甸时大师兄带队时七剑中的一员,面相沉稳,后来袋子中装着金砖的,也是他;如此说来,另外一个黑中山装,也是老熟人了。
有着黑手双城陈志程这层渊源,我们说话都没有了防备,他告诉我们,他是下午的时候赶过来的,因为没有甲马,进山的时候又黑了,所以在山林中多绕了几处圈子,白走了不少路。后来远远看到这里有火光,于是摸索过来,谁知那望月居然想趁着这空档子杀人灭口,所以才断然出声。
望月很早就是山居道士了,一身灵符的本事,在整个道门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厉害得紧,他若真的下定了决心,大开杀戒,我们这里的人至少要死一半,实在不划算。
我们都笑了,林齐鸣这个家伙倒是个妙人,纷纷对他道谢。他挥挥手,说用不着,分内之事而已,你们两个怎么样?
他这样问起,我才发现自己简直是惨不忍睹,一身明伤暗伤不说,虎皮猫大人给的那大力金刚丸药效消退,一股失去力量的空虚感涌上身子来,仿佛每一块肌肉里面都注入了大量的肌酸,难受得紧,小俊赶紧把我和杂毛小道扶在地上坐着,另一个黑中山装男子过来摸了我的额头,说用力过度,虚脱了,身体里面好像还有一些暗伤,不过这些都要出山治疗,今天太晚了,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吧?
林齐鸣在确定我和杂毛小道没有行动力之后,点头同意,然后回头招呼那几个警察在将青洞、青虚的尸体收起来,把青玄给反铐住之后,在那片平地上燃起篝火,然后再给我和杂毛小道铺两顶帐篷出来。
七人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把篝火给生起来,他们带着备用的衣裳,也给我和杂毛小道换上,看到我们两人被人搀扶着在河边洗澡,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痕,特别是我背上的那两幅图案,别说是警察了,便是见惯邪恶的林齐鸣也不由得感叹,说这些个家伙实在太没有人性了。小俊说是啊,这什么小鸡琢米图,简直是太丑了。
换完衣服,我们在篝火旁跟林齐鸣聊了一会儿天,他让我们叫他老林。
老林告诉我们,其实大师兄自从知道青虚的事情之后,怕这边层层勾连、相互隐瞒,于是在第二天就赶回了国内,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这边。在知道我和杂毛小道失踪之后,大师兄急得直跳脚,发动所有的力量在找寻我们。而此刻他之所以没有前来,是因为要领着下属,查找青虚口中的那个孙姨。
那个人,或许真就是厄勒德的大人物。
我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到了一块儿,有些犹豫地告诉他,说我曾经在李晴小区碰到一个特别难缠的老太太,神出鬼没的,也姓孙,叫做孙承茹,知道我身份的,或许就是她?
老林点头,说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果然如此,大师兄已然猜测到了,正在收网中,说不定我们明天回去,可能就把那老太太给抓获了。
又聊了一会儿青虚三兄弟的事情,老林跟我们说,上头震怒,说一定要彻底严查。也正因为如此,使得青虚的师兄赵承风没有插手的话语权,也使得大师兄能够得以亲自督办此案,证据确凿,这是铁案,他们只有伏法的份不过这三人就剩下青玄一个独苗苗,也算是极为讽刺了。
杂毛小道在吃了些另一个黑中山装给的药品,精力不济,抱着虎皮猫大人检查了一番无事之后,便躺进刚刚搭建好的帐篷里,酣然睡了起来;而我的疲倦也是一阵高过一阵,感觉眼睛一闭,世界都要为之黑暗一样,确认了老林是友非敌,而且还能够给我们提供安全感之后,在小俊的扶持下,走进了另外一个帐篷。
因为匆忙,他们进山就带了两具单人帐篷,让给我们之后,他们七人只有守着尸体到天明了。
我疲倦得欲死,自然跟他们客气不得,与诸位互道晚安之后,勉力爬进搭好的帐篷里,两个朵朵已经在里面讲了小半天的私房话儿,见我进来,平日里乖巧得像小棉袄一般的朵朵居然伸出腿来蹬我,让我出去。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受损不少,竟然还有勃勃的兴致聊天,我表示十分不明白,死皮赖脸地挤进去,躺下,想听她们说话,然而她们两个却双双闭住了小嘴,我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于是眼睛一闭,居然就睡倒了过去。
不过,这心情,却如同那山谷中的湖水,分外安宁。
小妖朵朵回来了,真好!
第三十五章 伏蛟道符,冰雪宫珠
次日我从无尽的酸疼和虚弱中醒过来,疲惫得甚至都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虎皮猫大人赐予的大力金刚丸,吹得天花乱坠,但实质上就是一粒土方炮制的兴奋剂,而且还不保质保量,有效期提前到来,实在是让人头疼不过要不是这东西,遭受一番酷刑虐待的我和杂毛小道,估计也撑不了这么久。
只是现在的我,虚弱得连一只小蚂蚁都捏不死,浑身的肌肉和手脚都一齐罢了工。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妩媚中又带着一些清纯的俏脸就在我旁边,瞪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看着我,像猫儿宝石一般,我这才放心,之前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而去。
小妖朵朵回来了,而且这小狐媚子也没有在我睡梦中悄然离开。
见我醒来,小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说你睡觉的样子可真丑,像个没有断奶的娃娃,还老流口水……
我一阵郁积,这什么人啊,居然偷看我睡觉?
一番大战之后的我自然顾及不了形象问题,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睡相难看这等小事,自然不做计较。我昨天睡去,梦里面都记得两个小家伙在我的耳朵边唧唧喳喳说了好久的话语,转动脑袋,发现朵朵已然不见,回到了我的槐木牌中,便问小妖朵朵白天住哪里?
小妖朵朵笑了,说你傻啊?我现在是麒麟胎玉身,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于阳光之下,为何还要躲起来?不过,你这槐木牌若是挤一挤,我倒也是可以住进去的。
我惊讶,感叹说虽然知道麒麟胎修炼是一等一的厉害,却没想到竟然将鬼物灵体的这么多弊病,都给消除了!
小妖朵朵眨了眨眼睛,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要是把朵朵的意识分过去,你的心愿就实现了?
我摇头,说不是,这天下间的事情,讲的是一个因果,讲的是一个缘分,这麒麟胎跟你有缘,所以你才能够融合,若换了朵朵去,说不定根本就成功不了,烟消云散了。即使不是这般,你和朵朵在我心中都是一般无二的,换作是谁,我都是很开心、很高兴的。
小妖朵朵本来洋溢着笑容的精致小脸一下子就变得红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伸出来,在她的手心处,有一滴水银一般滚动的轻灵液体,本来还略有一些小妖气息的她眼圈突然红了,轻轻地说道:“朵朵昨天跟我说了很多,想不到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你们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每一次,都差一点儿没有了小命,陆左哥哥,你这个混蛋,居然让朵朵和肥肥差一点儿没命,真让人头疼啊!”
我看着这滴银色水珠,这是在黑竹沟中万三爷凝结之后给朵朵的,总共三滴,朵朵服用了一滴,金蚕蛊吃了一滴,还剩下一滴,一直留在蚩丽妹送给我的粗瓷瓶中,后来我们被掳,那东西就不见了,想不到居然被朵朵收了起来。
见小妖朵朵用半责怪、半心疼的语气唠叨我,我心中突然一阵柔软,说你离开的日子里,朵朵和肥肥可一直在想念你啊。
小妖朵朵点点头,说我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走之后,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那叶子,还有丢了的翡翠项链,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小妖朵朵的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然后在一瞬间消失了,说我可以不说么?我点点头,说好的,随你吧。
其实我能够想象得到,无外乎小妖朵朵找到了她的好友糖糖,然后糖糖就被青虚给抓住了,小妖一路跟踪至此……
只是我仍然忍不住抱怨她,为何不跟我们联系,让我们白担心了这么久?
小妖朵朵的眼圈红了,忍不住滴下了眼泪来:“说了不要问,不要问……我是有苦衷的嘛!”她咬着牙,一副难过得模样,眼泪掉到地上,竟然凝结成了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玉石,我忍不住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不然你这个小惹祸精不知道又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小妖朵朵似乎对我给她安的这个外号十分不满意,哭着鼻子,又在我胳膊上面,咬了一口。
这小丫头……啊,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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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求援我们的总共有七个人,两人背尸,一人押送青玄,还有四个人则抬着全身无力的我和杂毛小道,在清晨的时候出发,一路上许多艰辛自不必提,走了一半路程,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于是林齐鸣总算又联络到了第二批救援队,没有了那么多辛苦。
虎皮猫大人是我们这里最舒服的一个,它在昨天的大战中被震伤了神魂,于是借故不想动,在所有人的艳羡中,被小妖朵朵捧在怀里,在队伍的最前方轻快地走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那四个警察,就属于不明真相的群众一类。
他们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走在队伍前面的那个小美女,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见到的那个乖乖小萝莉为何就不见了踪影,不明白这两个一身重伤的小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不明白前面那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女孩子,为何会有比成人还要火爆的身材难道是牛奶喝多了?
他们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然而出发的时候显然已经强调过了行动纪律,不该问的不能问,一切行动都需要听从两位特派员的指挥,于是他们十分称职,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赶路。
我们于中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出了山,由车子接着直接拖往了影潭市人民医院。
经过在医院的全身检查,我和杂毛小道身上有多处严重挫伤,肌肉、神经、血管受损,骨骼碎裂,内脏也有大出血的现象,特别是我,背上和大腿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焦黑的烙痕,每一块好肉,虽然暗里有着肥虫子在,但是有的伤口还流出了脓水来。
这模样,简直就是从渣滓洞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里面拖出来的一样,看得旁边的小护士直龇牙,一阵又一阵地害怕。
接下来就是治疗包扎,处于安全的考虑,我和杂毛小道住在同一间病房,一番忙碌,已是晚上。
勉强吃过了医院那没有味道的晚餐之后,我任由朵朵、小妖和肥虫子在房间里玩闹,正准备闭目而眠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身穿着黑色唐装的大师兄陈志程与林齐鸣一同走进了房间里来。
我连忙坐起来,想要下床,被他们拦住了,劝我好生躺着便是。
朵朵和小妖都知道这个梳着大背头的老帅哥来头很大,乖乖地叫伯伯,又搬来凳子让大师兄和林齐鸣坐下。大师兄见到两个小家伙如此懂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杂毛小道因为没有肥虫子,所以比我要困倦许多,早已睡去,迷迷糊糊被小妖朵朵给摇醒,见自家大师兄就在眼前,不由得百种情绪在心头,一声“大师兄”称呼后,竟无语凝噎。大师兄微笑着摸了摸朵朵的西瓜头,问我这两个便是你的朵朵和小妖朵朵吧?上次见面匆匆,未曾留意,如今一见,养得真不错,有大福运,看来你们两个总是死里逃生,也不是没有缘由啊!
我给他介绍,这个西瓜头小萝莉叫做黄朵朵,这个身材一级棒的小妹儿,叫做小妖朵朵。
这个贼头贼脑、肥嘟嘟的小虫子,是我的本命金蚕蛊。
大师兄哈哈一笑,说有趣有趣。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线缠绕的黄绿色玉牌、一颗晶莹透亮的水晶珠子,说大师兄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没有留什么东西在身上,这枚伏蛟道符中镇压着一条未成年的小蛟之魂,可用来抵御正道五光之气,适合妖精所用;而这冰雪宫珠乃慈禧墓陵中挖掘而出,口含之,可镇神魂稳固,给你这朵朵也是极好的这两物,是以前缴获的,我留着没用,便算是我这做大伯的,给两个小家伙的见面礼吧。
我心中狂喜,这可都是十分实用而且珍贵的东西,也不矫情推托,催促两个小家伙收着。
两个朵朵脆生生地说谢谢伯伯,接了过来。
大师兄笑得脸上长了花儿,说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姑娘,让我都忍不住想着去养一个小鬼了。杂毛小道出言叹气说我曾经也这么想的,不过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机缘,陆左这不沾因果的法子,倒是任何人都学之不来的,所以也只是羡慕而已。
大师兄拍了拍朵朵的肩膀,说去玩吧,朵朵和小妖便去了窗边,他说师弟说得甚是,这都是机缘,强求不得啊!
尽完礼数,大师兄也不再继续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陆左,你可知道这孙姨是何人么?
我点头,说之前便有过猜测,听说是邪灵教的大人物。我和老萧也算是久趟江湖的汉子了,竟然被她一招撂倒,别的不说,身手便是一等一的厉害。
大师兄沉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俩个,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第三十六章 邪教秘辛
我和杂毛小道都陡然一惊,忙问是不是孙承茹那里出现了什么状况,她人跑了么?
大师兄摇头,说没有,这次由他带队,汇合了龙虎山的前辈殷鼎将、罗鼎全等山居道士,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将那孙承茹给堵在了小区巷道中,只可惜那老太太实在太过难缠,生擒不得,百般无奈之下,将其击杀。后来在孙承茹的家中搜出了许多印信、道符以及联络名单来,确定了其邪灵教的真实身份说起来,能够将这个潜伏于平民小区的妖邪魔头揪出来,多半也是因为你和萧师弟的功劳。
杂毛小道皱眉,说既如此,那怎么又变成了大祸了呢?
大师兄摆摆手,说莫急,这其中的缘由,听我慢慢讲来:你们或许都听说过邪灵教这个名字,也多少打过交道你们在东官浩湾广场所遇到的,便是了。既然说到浩湾广场,我去查过相关的报告,也听过局里面研究科室的分析,那一处地方,便是邪灵教十二魔星闵魔的布置。
你们或许并不知道邪灵教十二魔星是什么东西,我这里可以从根源上面跟你们讲一下。
邪灵教的前身是中国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白莲教,而白莲教又源于南北朝时期佛教的净土宗。它代表着中国下层社会百姓的生活、思想、信仰和斗争,在中国农民战争史上充当着突出的角色。从摩尼教、明教、吃菜事魔,到金禅、无为、龙华、悟空、弥勒、净空、大成、三阳、混源、闻香、罗道等等数十个宗门,不一而足,此为缘起,故不细说。
讲到清朝末年,洪秀全于南方省花县创立拜上帝教,后于广南金田起义,创下偌大的太平天国,席卷半壁江山,随后遭到中外势力合力剿灭。
邪灵教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一名匪号为沈老总的白莲教大拿创下的。因为其有着西方背景,便自称厄勒德。它吸收了白莲教、摩尼教、本土道教、佛教以及基督教的思想精华,以世界毁灭为恐惧原力,拜毁灭之神大黑天为主要信仰,纠集了白莲教秘密结社、太平天国余孽等势力,在旧中国势力极广,广建鸿庐,在那动乱的时代里,于中国的下层社会中生根发芽。
沈老总坐下有十四名当世杰出之人,左右二护法掌管巡教稽查联络之事,另外十二人,或统管一方,或司职要务,皆是经天纬地的大材,而后一路传承,皆为一时之翘楚。这么说你们或许没有直观的印象,我给你们列举两个人名,据现在局里面的文献,民国时期最出名的盗墓贼、东陵大盗孙殿英,还有那统管魔都青帮、前朝伪帝常凯申的拜把子兄弟,都是十二魔星中的成员……
说到了民国,小日本子入侵,沈老总隐遁,不知去处,邪灵教因为抗战问题,引起了分裂,左右护法与十二魔星相互争斗,导致内乱四起,后来虽然那左护法在西方后台的支持下勉强统一了教派,却也伤了元气,不成了气候。再之后就是内战骤起,新中国成立,这邪灵教走的走、散的散,也就消失了踪影。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近年来它们又死灰复燃起来,各地都有,十分猖獗。
据抓获到的鲁赛交代,这孙承茹是那十二魔星中黑魔的老婆,黑魔破四旧的时候被斗死了,这个孙承茹却得以存活,一直留在了影潭市附近发展邪灵教。她继承了黑魔大部分的邪术和功法,自成一派,功力高强,后来在90年代的时候,与代号为“小佛爷”的邪灵派新一代掌教元帅,取得了联系,才获得这十二魔星的尊位。青虚与这孙老太本是远房亲戚,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走得近了,孙老太便传了青虚部分黑魔传承,想着百年以后,让青虚坐她这位置。
大师兄语重心长地说陆左啊陆左,你真的是不凑巧,当初你去翻李晴的房间,被孙老太瞧见,你跑了便是,何必还把自家的工作证给她瞧个清楚呢?之前赵中华没有交待你,这东西要收藏起来,不可见人的么?虽然我们动手及时,但是她到底有没有把这个信息传递回教内,让你在所有邪灵教教徒的眼皮下曝光,这些都是不知道的。
要无,一切安好,倘若有,只怕你将要面临源源不断地骚扰了……
我曾无数次听说过邪灵教,直以为跟99年的那个差不多,却没想到这东西底蕴这么深,牵连到那么长的历史,以及无数耳熟能详的人物。要倘若真如此,而且青虚在车上说的所言不虚,那我可真就是麻烦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脸色变苦,说大师兄救我!
大师兄沉声说勿慌,我们已经从孙承茹家中搜得名单若干,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抓捕涉案人员,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们。不过陆左,我之前跟你说过,让你全职进入宗教局,过来帮我,你现在怎么看?
我苦笑,说大师兄,我这个人向来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也没有觉悟,闲云野鹤惯了,人便懒散,受不得拘束,偶尔帮忙还可以,倘若天天坐班,便浑身难受得紧,不自在,不洒脱。
大师兄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我近年来见过成长速度最快的年轻人,而且还是一个蛊师,不出来做事,可惜了。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强求你,只是你半路出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和教导,难免没有手段,我回去给你安排一个集训班,也不求你有多厉害,多学一些东西,能够自保便好。
我拱手为礼,深深感谢道:“多谢大师兄……”
几人又谈了一些事,大师兄为了不影响我们休息,对付孙承茹及余党的抓捕工作,说得也少,旁边的老林恭恭敬敬,并不言语。杂毛小道突然想起一事,说巴东黑竹沟中所碰到的庐主李子坤,可是名列十二魔星之位?
大师兄已然听过了赵中华的汇报,说然也,这李子坤潜隐山沟数十年,然而却也名列其中,这里面谁人活谁人死,谁人杳无音讯,那沈老总的继任者小佛爷皆能算出,也算是一个术法奇才。只是他隐秘不出世,一切皆是暗中指挥,这些年来,一直让我们很头疼。而且,听说邪灵教很多老一代人都没有死,或化身厉鬼,或寄身为妖,潜伏各处,等待时机复出,已然成为了近年来我们最主要的对手。
说完这些辛秘,见我们精神不济,大师兄叹息离开,大有一种“英才不入吾瓮”的遗憾感。
不过他说跟我联系集训班的事,倒是再次提起,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再次道谢。
********
这一次伤得比较重,我和杂毛小道在医院里躺了好长的时间。
大师兄之后一直忙着处理孙承茹余孽的事情,便没有再次露面,唯有老林时常过来看我们,通报最新的消息。曹彦君第二天来了,带着那一帮兄弟过来给我道谢,虽然他知道是望月真人亲手了结了自家徒儿的性命,但却是我们给破的魔身,十分感激。
曹彦君告诉我,我之前参加请符会的那二十万款子已经给我退回来了,麒麟胎也将在经过鉴定之后,交还我的手里。
我有些高兴,我有些钱,但是并不多,二十万对于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款项,而麒麟胎无论价值,还是纪念意义,我都不能够舍弃。这些都是曹彦君帮我争取的,不然手续会很麻烦,我连忙表示感谢。
曹彦君欲言又止,拍了拍我的肩,声音低沉,说受累了。
易文手臂被国字脸的小弟泼了硫酸,虽然清洗及时,但是也留下了伤疤,我感到很抱歉,不过他倒是蛮乐观的,说伤疤是男人的特征,留着也好。
对于曹彦君的这帮兄弟,我也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第四天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走进来了几个慈眉善目的道人,有老有少。他们是龙虎山天师道的人,刚刚忙完协同抓捕工作,这才有时间过来看我们。为首的是一个笑起来像老太太的老道,名曰殷鼎将,是鼎字辈的高人,说话十分温和,对于我们的遭遇十分抱歉,然后还给了我一瓶秘制膏药,说治烫伤特别有效。
我们很大度地表示没事,哪锅汤里没有几粒老鼠屎,无妨,不要介意的。
双方演了一番“将相和”,脸都笑抽了,然后各自离散而去。
大师兄在影潭待了十天,临走的时候又来看我们,说事情已经了结了,这次不错,将邪灵教整个庐山鸿庐给连块儿端了。他尽力了,不过让我最好低调一些,这样才好,我表示知晓。我和杂毛小道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到了一月初,我们在监狱里见到了李晴,他判了刑,但是不重,人憔悴了,让我们给他带点肥皂。
尽管出了院,但是身上仍旧有伤,我和杂毛小道决定返回南方省继续治疗,而香港的顾老板,已经打电话催过我几次,正好去与他相商开事务所的事情,而虎皮猫大人这里,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第一章 虎皮猫大人沉眠
回到东官,我和杂毛小道住进了在厚街附近的那套房子。
之前租住在此处的两位女房客小澜和潘丽,早在我住院期间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她们搬离了,为此我很抱歉,还赔付了一个月的房租。我那个时候已经知晓了一些杂毛小道的往事,知道小澜长得很像茅山宗掌教陶晋鸿的孙女,而杂毛小道似乎跟这个师侄女又有一些关系,想着不要让老萧回忆起伤心往事,于是便早早地提出。
而且,我打算在东官养伤,就必须有一个住处。
好在东官那一片附近的房产中介十分多,在得到了一个月的房租赔付后,两个女孩子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已经于1月初搬走。潘丽对此满腹怨言,说再找到这样好而便宜的房子,估计是没有希望了,我再次表示了抱歉。
影潭之行,我带回了久违的小妖朵朵,却平添了一身的伤,外伤倒不是很要紧,养一养就可以了,倒是身体内所受到的伤害,以及神魂受损,需要凭着虎皮猫大人给的方子,缓慢调养才行。那边的事情基本了结,大师兄说的担忧,终究没有证实,我也便做了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当做是假,只是打电话给家里,让父母一切小心。
因为身上有伤,不想让家人担心,春节就不回家过了,我老娘对我一通念叨,说得我耳朵生茧,我直推说工作忙碌,她这才罢休,还提醒我要多出去走一走,看看有合适的姑娘就带回家来,我连声答应。
因为时近年尾,大师兄提起的集训营之事并没有立刻进行,需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才可。
离开影潭的时候,我跟曹彦君、老丁、易文、小戚、老五等人又聚了一下,谈到青虚授首,皆喜笑颜开。曹彦君告诉我,青虚死了,青洞死了,青玄这个家伙审讯完毕之后,被大师兄带到了专门关押这类犯人的东北白城子监狱,估计十几二十年,不得出来了,正好他蛋蛋碎了,也算是少了一些烦忧。
那天晚上,除了受伤的我和杂毛小道之外,所有人酩酊大醉,又哭又笑,闹得不可开交。
在东官的日子就是养伤,住城里十分憋闷,在和阿根、古伟、阿东、孔阳和阿培这些珠三角两小时圈的朋友照过面之后,我找了一个城郊的休闲山庄,带齐了足够的药材,和杂毛小道搬到了山里面去住着,一边养伤,一边养性。这山庄我之前来过,附近有一家专门给化妆品公司提供材料的养蝎场,我以前常带肥虫子来打秋风。
春去秋来,当日我总感叹自己人单影只,然而此刻却依旧也只带着一个大老爷们过来。
这养蝎场不单养蝎,今年还增开了养蛇的项目,便多少也便宜了饿死鬼投胎的肥虫子。
自打住进这山庄来之后,这个小家伙便老是鬼头鬼脑出入养蝎场,还经常夜不归宿,简直是学坏了。
尽管不是深山,但是远离城市,空气总是要清新一些,呼吸得肺叶都舒张了许多,那些堵塞的血管脉络都得到了梳理,虽然依旧不能够做大幅度的激烈运动,但是比起当初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龙虎山的山林一战,并不算是我经历过最惊险的一次,但却是最艰难的,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在消耗精神,带伤作战。
这种燃烧生命力的方式让我和杂毛小道都很伤,所以留下的后遗症也很重。
我和杂毛小道都还算是好的,然而一直被我们视为定海神针的虎皮猫大人,却出了问题。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和杂毛小道、小妖、肥虫子和虎皮猫大人在租住的度假木屋里围着长桌吃晚餐,朵朵在屋角帮我和杂毛小道煨苦得让人想吐的中药,虎皮猫大人在木桌子上走来走,不时吃一些松子、瓜子和青菜,突然它浑身一阵哆嗦,一头栽进了餐盘里。这餐盘是山庄的特色菜爆炒蝎子,里面许多油,弄了一身。
一开始我们只以为大人都逗肥虫子和小妖,便催促它不要耽误大伙儿吃饭,然而见它半天没有动静,便慌了神,赶紧把它身子擦干,由杂毛小道帮着“号号脉”,无果,最后肥虫子眼睛一眨,给肥母鸡通了一下。
虎皮猫大人带着悲愤的惨叫声苏醒过来,哇哇大叫。
见到我们聚齐围拢过来,都看着它,它嘿嘿笑,说你们都怎么了?杂毛小道便疑惑地问,说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虎皮猫大人沉默了一会儿,抖了抖身子,洒落一身水,然后问你们可知道幽府的来历?我们摇头,说不知,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如你这般大拿一样,去了又回?
虎皮猫大人叹气,说世人皆知有幽府,然而幽府如何,又有几人知晓?这天地之间的奥妙,实在难以用人类的语言来说明清楚,便是我这去了又回的人,也很难跟你说明……不说也罢。我这情况,具体不跟你们说,反正就是因为从幽府返回的缘故,十二年一次轮回,会变得无比衰弱,整日昏昏沉沉的,多则小半年,少则三四月,而且我最近耗力过甚,估计情况会更加恶劣。
我叹息,说都是我们拖累了你,才让你变得如此模样上一次在青山界溶洞之中,你召唤那不死鹍鸡,耗尽心神,而后并没有怎么修养,带伤作战……
朵朵眼睛里面涌出了泪水,呜呜地边哭边抹鼻子,说臭屁猫大人,呜呜,你怎么了啊……
她这哭声就如同虎皮猫大人光荣牺牲了一般,我们又都是一脸悲戚加内疚的神情,弄得大人一阵郁闷,嘎嘎地叫唤,你们这些个傻波伊,瞎嚷嚷啥呢?大人我这情况,跟熊瞎子冬眠是一个道理,并不妨事的,就是怕你们这些家伙想多了,于是便不曾提起,既然这回说开了,我便说两句:第一,最近我要加餐,保证沉眠的体能,第二,你们两个小子,少给大人我惹麻烦,到时候我未必有精力能够顾得了你们,以免污了我“及时雨”的名头。
我和杂毛小道狂点头,说是极是极,我们一定乖乖的,不乱来,好好在这里修生养性即是。
虎皮猫大人把最里面的瓜子壳吐出来,然后振翅一飞,朝着我们每个人打完招呼,飞到了给它专门准备的小窝里面,拱了拱身子,眯着眼睛,不一会儿就睡得跟一死母鸡一般了。我问杂毛小道它以前真的这样么?杂毛小道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他离家太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们后来商量着要不要把虎皮猫大人送回句容萧家去,免得在这里跟我们东奔西跑的,让大人奔波劳累。
然而虎皮猫大人似乎很喜欢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它在萧家,平日里大家都是把它当做神龛上的神佛,高高供着,这样子一天两天固然很爽,然而日子久了,实在腻味,而跟着我们,就如同哥们儿朋友一般,虽然老是喊它肥母鸡什么的,但是却也是亲密无间,十分快活。后来我们想了很久,还是依着大人的想法吧。
就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虎皮猫大人,当之无愧它这自号的称谓。
只可惜,陷入冬眠怪圈的它,估计要有很久帮不了我们的忙了。
万事都需要靠自己了。
我们在这度假山庄待了足足一个多星期,平日里就是在山庄里走走,植物园和附近的山林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去山庄的酒吧里泡着。一月初南方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来山庄旅游休闲的人不是很多,但总有几个倩丽的身影在酒吧出现,惹得杂毛小道心中痒痒,撺掇着一同去勾搭。
然而每到这个时候,小妖朵朵就出现在我们的旁边,微笑地盯着我。
我便怯了,任凭杂毛小道对我无端鄙视的眼神,端着架子装正人君子样小妖朵朵依然是那个性格火爆、牙尖嘴利的小狐媚子,除了糖糖不在的那几日情绪不高之外,便仿佛一个流氓大姐头,带着朵朵在我面前嚣张路过,我这个时候才知道,朵朵之所以在乎自己的身材,都是这个小狐媚子灌输的。
糖糖化身的那片叶子,被小妖做成了风干的书签,夹在了一本之中,只有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她才会有一丝淑女形象。
在一月中旬的时候,顾老板终于等不了我,带着他的司机兼助理阿洪,跑到了山庄过来找我们。
顾老板告诉我,他已经将经营风水咨询公司的相关手续和上下关系都疏通完毕了,这次过来是跟我们再进行最后一次沟通,然后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我之前说过,顾老板是个相当会做生意的商人,自从在香港和缅甸那一次见到商机之后,便一直惦记这件事情。
后来他好多香港商界的朋友,通过他想联络到我们,于是便上了心,十分积极地筹办。
既然上门了,便谈吧,我需要问杂毛小道是什么意见,有没有兴趣合伙搞这玩意?
第二章 茅晋事务所的那些人
对于成立风水咨询公司(或者事务所)一事,杂毛小道一开始也并不是很乐意。
他是一个习惯了漂泊的男人,离开茅山之后的八年里,除了少数地方,几乎逛遍了祖国的名山胜水,精力总是沉浸在路上的风景、或者沿途大姑娘裙底的风光里,却从未有驻足停留在某一个地方的想法。然而现在虎皮猫大人得有一个相对较长的沉眠期,长期的漂泊,对于它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便勉强答应了。
老萧唯一的意见,便是若开,便开在东官这地界虽然相较而言,南方市属于一线大城市,鹏市是改革开放的门户,江城乃风景极佳的所在,洪山则是日益蓬勃的新兴城市,但终究不如东官来得方便。
所谓方便,这仅仅是指他个人的特殊爱好,这……我便不好多做评价了。
这都是小事,顾老板提到了关于风水咨询公司的股份问题:
由他负责整个公司的架构、运营、场所、大部分资金和客户的来源,但是他只要四成,而我和萧道长以技术入股,平分那六成股份。这个是一个相对合理的股权结构,因为这类公司倘若能够出名和赚钱,技术和人才,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地方。
当然,新手上路,所谓的经营和客户来源,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顾老板常年在两岸三地、东南亚一带跑,认识的关系都不少,出手阔绰的老板数不胜数,在一开始名气还没有打响之前,这些都是咨询公司稳定收入的保障。我之前就已经把城郊那套房子挂到了房产中介去,这几天都有电话打进来,如果真的确认的话,我可以将那套房子卖了,把这笔钱和手里的余钱投进来既然是股份制公司,自然没有让顾老板一个人出资的道理。
谈到经营项目,这跟杂毛小道金陵那个朋友郭瞎子所办的公司相似,又有所不同。
最开始自然是扯起虎皮拉大旗,弄几个什么“全球著名职业风水学家”、“全球易学百强精英”、“全球人居环境风水高级策划师”之类的金字牌匾,然后搞些中国周易学院的荣誉教授证书,这些软实力搞完之后,再开办一些阴阳宅风水布局、择吉选日、八字算命等和杂毛小道摆摊算命一般的项目,只不过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而且还在工商局注册,成为了有执照的忽悠大师。
这些自然是杂毛小道所擅长的,除此之外,还可以承接一些比较特殊的项目,比如辟邪驱鬼、凶宅异灵、开光祈福、破妖解降之类的,这些都是可以发展、而我又能够胜任的。
再有一些易学培训项目,这些都是需要成名之后,才开始慢慢进行的。
所谓项目,都是我和杂毛小道擅长的,而且我们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谈起这个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至不济,我们还有时睡时醒的虎皮猫大人坐镇,更有吉祥三宝相伴,跟组织的关系也还算是亲密,自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和顾老板聊得投机,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大笑来。
顾老板新任的助理阿洪是东北人,三十来岁,我听顾老板提过,曾经在拱卫京畿的万岁军中当过兵,具体什么兵种不知晓,阿洪这个人嘴严实得很,而且拳脚实在不错,平常一个人对付六七个古惑仔,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就因为如此,秦立走后,便提拔成助理,随时跟着他办事。
万岁军是我军战斗序列中第一支机械化部队,里面出来的人,自然不是大老粗,所以他也能够胜任文职工作。
不过听到我们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饱受熔炉锻造的他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
当然,他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这神色一闪即逝。
当晚我们相谈甚欢,一直到了半夜两点多才散去,顾老板在山庄租了一栋木屋住下,离开的时候阿洪忍不住地感叹,说老板,你这两个朋友精力充沛就算了,那两个小孩子闹了大半晚上,还没有睡觉,倒是让人觉得奇怪啊……
听到这话,顾老板脸上的肌肉一阵跳动,不解释,只是呵呵、呵呵地笑着。
与顾老板最终敲定了整个方案,我们这个即将成型的风水咨询公司正式更明为“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以工作室的形式成立,由顾老板出大部分资金和人员,我投入少部分资金意思意思,事务所挂靠到顾老板名下的贸易公司,股权为顾老板四成,我和杂毛小道各三成,驻地租用了东莞南城第一cbd中的一处刚刚倒闭的小外贸公司,人员构成除了我和杂毛小道之外,还有工作前台一名,事务助理两到三名,公共事务专员一名,财务一名。
小公司,人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在得到我们的准确答复之后,顾老板开始动用起他的人脉关系开始办理公司的注册登记。按理说他多少也是一个身家不错的大老板了,然而对这件事情的热心程度,着实有些超越他的身份,不过我和杂毛小道有伤在身,也不乐意多动,自然也便乐得自在。
我们在那休闲山庄足足待到了二十几号,感觉身上行气不再滞涩,通体舒透,而两个朵朵受到的创伤也终于舒缓过来的时候,终于在阿东的催促下出了山门。
跟往日一样,乐不思蜀的肥虫子让我们好是一通找,最后还是小妖朵朵亲自出马,揪着这家伙肿胀的尾巴,回到了车子里来。看着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的小妖朵朵,我心中那让朵朵重见光明的心思便如野草一般,更加地蔓延起来虽然有大师兄赠予的伏蛟道符隐匿气息,但是小妖这模样实在太过扎眼,所以她早在影潭的时候便在我们要求下,变成了一个八九岁的漂亮女孩子,对外便称是我的小表妹。
依旧精致妩媚,只是那波涛汹涌变成了可停可落的飞机场。
不过她这一番改变,依旧是让人觉得眩目,而且这般美艳妩媚的萝莉模样,似乎更加……可人?
阿根带着新女友回老家过年了,而我则和阿东、孔阳、阿培以及苗疆餐房的一众工作人员在洪山过了春节,08年的除夕虽然没有在家中,但是过得还算热闹,我们这些在异乡漂泊的人在餐房里推杯换盏,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酒宴过后,许多人围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而我则一个人坐在餐房门口,给家里打完电话之后,望着满城绚丽的烟花,突然间就想起了某个女生来。
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开心么?快乐么?还是如我一般,黯然神伤?
我们的爱情便如那绚烂而又易冷的烟花,如此美丽,如此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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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伤只是暂时的,它总发生在你寂寞的时候;回到现实,依旧还有着大把的事情需要去做。
年后的我每天都收到许多联系、不联系的朋友的短信电话,家乡的朋友一切安好,那些同学依旧忙碌,萍水相逢的工友们早已杳无音讯,而最近认识的生死朋友却热烈了许多。因为同城的缘故,我和掌柜的走得很近,隔个把星期就要聚一下,大师兄也在百忙之中打电话过来,告诉我集训营的事情,大概集中在三月末,他已经帮我填交申请了,到时候通知我过去。
还有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雪瑞打电话给我,说她考虑了很久,决定在翻年过后,去一趟缅甸寨黎苗村,去见一见虫池茧人蚩丽妹,将她的眼睛治好,问我意见怎么样?我自然说好,问要不要我陪着去一趟?雪瑞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了,她师父会陪她一起去的。
我想了想,说如有可能,还是不要带你师父去的好。
雪瑞冰雪聪明,知道我话里面的意思,说她会仔细考虑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以杂毛小道和我的籍贯为名的“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终于在正月初八悄然开张,财务、公共事务专员和前台都由顾老板负责招聘,而跟我们跑腿打杂的三个事务助理,则是由我们亲自找的。
听说我自立门户,以前在饰品店的老万(万全勇)立马过来投奔,都是老手下,而且他跟杂毛小道又臭味相投,于是便算了一个;豫北十七罗汉剩下的独苗苗的小俊在影潭接受了几天调查之后,回到家乡,无事可做,因为跟我们有联系,便过来帮衬一二,算是第二个;最后还有一个,是杂毛小道去街头拉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算命女先生,叫做张艾妮,算是扩充一下主要业务。
队伍算是拉起来了,就等着开门做生意了,然而当顾老板带着他招聘的三个人过来的时候,却是让我大吃一惊财务叫做简四,是个绰号叫作猫儿的萌妹子,公共事务专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叫做苏梦麟,是顾老板以前身边的马仔,而让我惊讶的,是那个漂亮的前台美眉。
居然是我之前的房客张君澜。
第三章 剑名雷罚
看着这个据说长得很像陶陶的女孩子,我实在有一些无语:这莫非就是前世注定的孽缘?
然而小澜并不知晓这些,当她见到顶头上司居然是我和杂毛小道,兴奋得差一点儿跳起来,眉目都舒展了,喜笑颜开,艳光四射。不过顾老板确实一个察言观色的主儿,见我和杂毛小道变了脸色,而以杂毛小道最为尴尬,便在开工饭席间的空隙,在卫生间拦住我,问怎么回事?
我并没有全说,只是将这里面的一些缘由讲明,顾老板十分无奈,问这人到底要不要用呢?当时招人的时候看这小姑娘又漂亮又机灵,只当是给你们发福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戏……
我也无法做主,便问杂毛小道,他沉默了一些,说红尘因果,世事相连,既然已成定数,便不要再去刻意更改了。我点头表示知道,但总感觉这小子似乎有一些暗喜难道是我的错觉?
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位在cbd一栋高层写字楼的十一层,空间还算很大,我和杂毛小道有专门的办公室,还有财务室、会议室、咖啡茶水间,以及前台接待处和办公大厅,人少,便宽松一些,虽然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整体装修有些偏老气,也有一些宗教色彩,但是站在办公室里往外望,居高临下的感觉确实很爽,意气风发。
对于事务所的人员构成,我十分满意:公共事务专员苏梦麟负责处理政府、客户以及日常的管理事宜,他是顾老板派来做联络的,相当于三把手,这个人我以前就认识,是个精明而知分寸的人,嘴也严,对于顾老板肯放他过来,我十分意外;简四虽然看着年轻可爱,但在业务上却是一个熟悉的老财务,相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行业作风来说,实在是不错的妹子;小澜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声音甜美,说话有一股勾人魂魄的味道,无论是做前台充场面,还是做客服接电话,都是一流的选择。
至于我们手下的三个事务助理,更是各有千秋。
老万这个老油条,因为兴趣的原因,对珠三角几个城市熟络得很,又是个知趣的人精,知根知底,用着妥当;小俊虽说有一些前科,但这几次生死下来,对我和杂毛小道倒是很崇拜的,会开车,也会开枪,旁门左道的东西懂得也多,对于古物的了解也不俗,办事老练,最关键的是虎皮猫大人看上的,自然不错;算命女先生张艾妮,外号铁嘴张,是杂毛小道以前在街头摆摊时遇到的朋友,无师承,自学成材,学得虽杂乱,但是口才不错,忽悠人是一把好手,所以杂毛小道请她过来镇场面,除了保底工资之外,还有分成,待遇一等一的好。
事务所一开张之后,并没有什么生意,主要还是因为我和杂毛小道这倆老大在这地界没啥子名头。
不过我们也不担心,做这一行,讲究的是一个“闷声发大财”、“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行业口碑这东西,需要用案子来慢慢累积,口口相传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且也不需要搞得家喻户晓那么高调,只要某些有实力又有需求的潜在消费者知道,便算是成功了。
因为有这顾老板这个关系户,我们高枕无忧,除了每日由杂毛小道给我们讲些命理课程之外,便是对办公场所进行风水改造,添置些行头。
如此晃晃悠悠到了二月中旬,杂毛小道讲得烦腻,接到小叔的电话,说他托人做的那柄雷击桃木剑,那老师傅已经加急完成了。小叔告诉我们,说老师傅做了一辈子的道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有三,这桃木剑便算是第三把。他制完这剑之后,意兴阑珊,整个人都垮了,便决定收山不做了。
杂毛小道兴奋得很,立刻带着小俊乘飞机北上,去取那雷击桃木剑。
我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毕竟家里面总还算是有一摊事情。小妖的身份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这件事多亏了赵中华,这破烂掌柜的以前混迹于秘密战线,多重身份是必须的,所以托了关系,帮小妖落了户,孤儿院出身,由掌柜的一个战友领养,大名叫陆夭夭。如此行走于市井之中,倒也不怯什么,只是说到上学这个问题,小妖朵朵无比厌烦,抵死不从,成为失学儿童,每日混迹于事务所里,让人诧异。
她不愿,可怜朵朵还想着上学,她在修炼和做家务的空闲之余,还拿着小学一二年级的课本在学习。
小妖当学生不行,却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她也搞不定算术、英语什么的,然而古文却是一级棒,整日督促着自己的小姐妹背诵百家姓、千字文,还有那弟子规,琅琅上口,真的不知道这个草木成精的小妖精,国学怎么这么厉害的。
悠闲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到了三月上旬,顾老板那里就逐渐来了生意,不过都是些家居风水布局、八字算命、解梦转运之类的事情,这些杂毛小道颇有研究,便都由他出面解决。
然而因为都不是什么时效性的单子,风评的好坏,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之前对把地址选在这租金超贵的cbd办公楼而不是寻常的街头巷尾十分疑惑和不解,直到客户来到事务所,看到这大气中又带着庄严沉重的装潢,看着那些飞扬的黄符纸、五色令旗、旗幡以及让人赏心悦目的玄学风水法阵布置和构局,都不由得高看一眼。
当他们看到杂毛小道办公室里那琳琅满目的荣誉证书、牌匾以及他自书的“道”字条幅,皆都深信不疑起来。
一身白色唐装的杂毛小道装起波伊来,简直是惟妙惟肖,宝相庄严,让人信服。
他一天只做三个案子,多了就排在明天,明天排后天。这便是易学大师的架子,必须端着,跟苹果公司的饥饿销售原理,是一样一样的。当然一开始自然不会有这么多,这便当作是一种规矩,先立在这里。他老人家毕竟不会整日坐班,除了那血虎红翡之外,又多了一把名为“雷罚”的桃木剑,需要温养。
况且,东官这花花世界,无数销魂罗帐、粉红骷髅,需要他老人家去护理。
然而让我疑惑的也正是这里,放着小澜这七分大美女在事务所里让老万和小俊垂涎调戏,自己却每日晚上出去灯红酒绿,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所需要考虑的问题,香港那边的市场已经呈现了饱和的状态,整个行业都十分成熟了,顾老板即时是舌灿如莲,也招不来太多的客户,东官以及珠三角这边也是高手如林,市场大多都已经被占领。不过这世界上只要有人,便会有鬼,也会有人疑神疑鬼,这便是商机,所以几个星期下来,生意倒也还算是有,只是惨淡。
现如今,酒香也怕巷子深,何况是这类讲究口碑的风水咨询行业呢?作为合伙人,面对着开张一个月来的惨淡生意,我开始有些头疼起公司的经营状况来,对摊子铺得过大的现状,心有疑问。
然而真正的转机出现了,应在了雪瑞的父亲李家湖身上。
当得知我们搞了这么一个事务所之后,李家湖后悔莫及,扬言要追加资金入股,顾老板自然不肯答应,两个中年老狐狸一番交锋之后,顾老板终于答应让了一成的股份给李家湖,让其做了一个名誉股东。
得了股份的李家湖立刻开始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手段,游说他们李家关联的一部分家族企业和各子公司,与事务所签署了顾问合同,给事务所带来了第一笔真正可靠的大单,同时他还向东官一家正在筹资兴建的楼盘极力推荐了我们,那家房产公司老板是李家湖的老朋友,迫于颜面,于是便答应了。
这个时候的顾老板才算是真正的喜笑颜开,见人就说,像李先生这样的战略投资者,越多越好。
于是三月份我们就开始忙碌起来,老万跟着我,小俊跟着杂毛小道,四处跑,剩下铁嘴张坐镇公司,而小妖朵朵则也霸占了我的办公室,将这房间弄得跟花房一样,玻璃幕墙上装着三层厚厚的窗帘,经常和朵朵留在这里,一起看鬼电影;偶尔她也会调戏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的神经变得粗大。
当然,如果碰到比较难缠的主顾,她也会出面来解决,往往一语中的。
这样忙碌的日子是充满挑战的,也是让人怀念的,那个楼盘的风水策划是我和杂毛小道一起做的,我跟着也学到了很多堪舆的学问和实践,到了真正开建的时候,我们总算是闲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不过等简四给我签报销发票的时候,这才发现我的办公室这生机盎然,才发现这些好多死贵死贵的音响和投影机,花了多少钱。
天啊,这小妖朵朵都学会网购了!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三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我握着一堆单据,对小妖和朵朵两个小屁孩子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批评,并且阐述了艰苦创业的必要性,说得口水快干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夸张的吸气声。我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一个扎马尾的干练女人和两个膘肥体壮的保镖,正簇拥着一个戴着墨镜的漂亮女人,出现在了茅晋事务所里。
第四章 吃荤与吃素 为@ 耗_子加更
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肤白貌美,身材窈窕,衣着华贵而时尚,身后的两个保镖也是属于nba奥胖那等级别的,当然这并不是引起小澜和铁嘴张艾妮等人深吸气的原因。我一开始看着还有些疑惑,不过当这女人摘下宽大的墨镜之时,我也有一些讶然我发现她竟然是那个演偶像剧出名的当红女明星,我读高中的时候,还看过那部红透半边天的偶像剧呢。
小澜她们终究是普通人,自然会有些失态。
为了维护客户的隐私,在文中我便不说真实名字,化名为“关知宜”,予以代替。
旁边那个扎马尾的精干女人是关知宜的助理苏沫,正在与负责接待事宜的苏梦麟接洽。老苏准备她们带到会客室去商谈一番,见我推门望来,便叫住了我,说陆先生,这是李家湖先生介绍过来的关小姐,萧道长去了乾美国际确定会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待一下?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将门推敞开,说可以,进来吧。
在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之后,苏梦麟十分高兴,兴奋地跟关知宜介绍我,说这是我们事务所头号玄学风水大师,最擅长的就是各种疑难杂症、转运以及邪门缠身的破解之法,是实用玄学的旗帜性代表人物,除了提前预约之外,一般是不接待客户的……
我一阵无语,苏梦麟当真是个经营的奇才,这一番话语,我也曾听他给客户说过,不过那个主角却是杂毛小道。
听到苏梦麟的介绍,一直面无表情的关知宜脸上有了笑容,说行了,我听说过陆先生。
她带着一阵香风朝我走来,身后的助理和两个保镖,都被苏梦麟给礼貌地拦住,带到了会客厅等待。大中午,我却将窗帘拉得死死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壁灯,等关知宜走进来的时候,我把门关上,又开了两盏灯,一盏在红木桌子上,一盏在碧绿的花棚里,将这房间盎然的绿意和俨然宁静的气度都给衬托出来。
关知宜并没有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而是抱胸站着,好奇地打量着爬满房间的藤蔓和鲜花,以及挂在墙上的许多牌匾、证书和八卦令旗。
我自顾自地坐回了红木台桌后面的高靠皮椅上,用手转动着签字笔,然后打量这个从银幕上走下来的大明星。坦白来说,妆容一新之后的关知宜,完全不像是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本人虽然跟屏幕上面有一些差别的,但是长相年轻,二十几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青春靓丽。
然而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身上似乎集合了很多种不同气息的生机,而这些生机,则是维持她美貌最重要的因素。
在观察完这间神奇的办公室之后,关知宜优雅地坐在凳子上,十分熟络地问我,说你能够猜到我为什么会认识你么?
我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可能性,然后笑了笑,说你莫非跟雪瑞或者她妈妈coco认识?
她夸张地张开了性感的樱唇,说她们说得不错,你确实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随便一说就对了,太厉害了。是的,我就是听coco说起,才临时决定从南方市赶过来的。我微微一笑,她和雪瑞的妈妈coco同属于港台名媛圈,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只有这个答案比较靠谱而已。当下我也不解释,将在我指头飞旋的签字笔停住,放入桌上的笔筒中,然后问关小姐,咖啡还是茶?
关知宜说叫我小宜便好,咖啡我只喝猫屎咖啡的,想来你们这里没有,茶太苦涩,还是来一杯白水吧。
我点头,打电话叫小澜送了一杯白水进来。
看着年纪并不算大的我,关知宜脸上有着放松的笑容,说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你这里似乎有小女孩子的声音,怎么现在又不见了?小妖和朵朵刚才已经被我收进了槐木牌中,她自然也不会看到。我笑了一笑,说关小姐你既然听coco讲过关于我的事请,便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知道,有些事情却是不知道的好。不如我们还是谈一谈,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吧?
见到我装神秘,关知宜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凝重,不再因为我的年纪和面相,而有轻视之心。她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水,然后沉吟了一番,很认真地问我,说请问陆先生,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听完她这话,我不由笑了,也不作答,反问道:“那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么?”
关知宜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些迷茫,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家里人都信,因为拍戏的缘故,她到过世界的各国各地,买了很多宗教吉祥物和相关的饰品,家里面挂得林林总总,阳宅风水也特地找先生瞧过,她自己也是在广南星岛湖种过生基1之后才走红的;但她本人总感觉风水一说,仅仅只是一种契机,一种运势,无形而无质,所以虽然敬畏,但并不是很信的;然而这种情况自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改变了……
关知宜说她开始做噩梦了,总是梦到自己床下也睡着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长发披肩,遮盖住脸,却有着笑容;有时候经常隐约幻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或者是哭,嘤嘤地哭,或者是玩闹,总之就是不停歇;还有她开始频繁地被鬼压身,有时候明明意识清晰,但是却浑身都动不了,感觉有千钧巨石在胸口压着,喘不过气来。
这种事情一开始,只以为是太疲惫了,然而发生得多了,便开始觉得是邪了门。
于是她开始找以前认识的那个风水师来瞧,结果那人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给了一张符也不管用,去医院检查身体,除了贫血等老毛病之外,也不见什么状况。如此这般拖了几个月,只要一个人睡,十天总有三两天会这样子,她拍戏又忙,挤不出时间来,所以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我沉吟,说你除了以前的那个阳宅风水师,还有没有找过其他的先生?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没有,一般厉害的先生都很难约的,其他的倒是见了一些,都没有什么本事,所以也便不算了。我点点头,说我们这个行业,很多人对它有成见,也有很多人见有利可图,于是一时间泥沙俱下,你说的这种情况也算是有的。既然你找了过来,那么我们就随便说说,只当是闲聊。
关知宜点点头,说好的,你既然是李太介绍的,我自然是放心的。
我从桌子下面的袋子中拿了一些艾蒿干草,沾了净水,拍打在关知宜的身上,让她放轻松一些。
她依言照做,将美丽的头颅往后仰起,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开口甚低的胸前伏线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笑了一笑,这当演员明星的,倒是蛮会利用自己的诱惑力。
我问她有没有家里面的风水布置图,她说有,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从坤包里拿出了几张图纸和照片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伸手拿过来瞧,然后对着图纸,问阳宅附近的树木、河流以及山川等所谓“外六事”,见并无碍,便开始研究房子的走向、格局、屏风布置等等,见并没有太多值得挑剔的地方,知道给她布置阳宅风水那个师傅,不敢说是高人,至少也是个有口碑、无遗漏的行内人士。
我问她除了在家里,出外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呢?
她点头说有,有的时候在剧组拍戏,或者参加商演,一个人睡的时候偶尔会有,不过最近她都是找助理或者好姐妹一起,所以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
听到她的回答,我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说的三种情况,都是独立不同的东西:梦到床下有人,而且似乎跟自己一般,这在精神学范围上来说叫做人格分裂,而我们则经常说是叫做意识觉醒,天地命三魂叠加互见;出现婴儿哭泣或玩闹的幻听,很大可能是沾染到了已成型或者未成型的婴儿灵体;至于梦魇鬼压身,这里面的说法就多得不可数,风水、邪物冲撞、遇灵、鬼纠缠以及疾病等因素,都有可能,这需要一个一个地排除才行。
洒过艾蒿叶沾染的净水之后,关知宜身上的尘气消散,渐渐露出一些本来的面目来,我仔细盯着她的眉目看,突然感觉她性感的唇舌之间,升腾着一股生腥之气,常人不可闻,掩藏在了那华贵的香水之中,然而我鼻子何等灵敏,在她说话之间,居然闻到一股恶心欲呕的腐臭味道来。
你们想一想,一个眉目如画,精致得如同天上仙女的女人口中,涌现出这么一股难闻的臭味,是怎么样的一种反差?而且这气味,似乎也只有像我们这种人才能够闻到,是一种食肉后消化不畅而导致的现象。我皱着眉头望她,说关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常常吃荤?
关知宜瞪着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很无辜地反问我,说你不知道我是吃素的啊?
第五章 妈妈与孩子
关知宜是一名老戏骨,演绎过很多脍炙人口的角色,最常出演的,就是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女。
然而在说到自己从来只吃素的时候,我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对于一个演了十几年戏的演员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唯一的解释,是关知宜其实自己知道答案,而且这个疑虑一直压在她的心头,所以才导致了她如此失态。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隔着宽大办公桌的我和她之间便有了一些距离,这气氛凝重,如死水一般。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沉声对她说到:“关小姐,你既然能找到我,说明你对我也还是有一些信任的,你应该也知道,讳疾忌医这种事情,最受伤的恰恰是你自己。我坦白跟你讲吧,你身上的黑气很浓重,凝而不散,倘若不及时解决,只怕你不但星途坎坷,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危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像普通风水算命先生一般乱打诳语,让你恐惧,你若不信,自可以找别家高人,也能一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放下自己心中的负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讲明白,这样我才好帮你。”
关知宜看着面嫩的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见她这般模样,沉吟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怀了一个孩子,然后又因为某些情况流产了?
关知宜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摇摇头,说这些并不重要,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不关心,不过既然你过来找我了,我就有责任提醒你:你说你吃素,这个我相信,然而在近期内,你应该吃过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导致一系列情况的发生,至于是什么,我自己或有猜测,但还是需要你来跟我讲明,不然出来的结果和处理方法,南辕北辙,到时候反是污了我的名声,实在不美。
见我一副言之凿凿的表情,关知宜觉得自己所有的伪装和面具都被我一下子给撕开,心中的防卫顿时失守,又或者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于是痛哭失声起来。
听到关知宜的哭泣,她留在外面的助理顿时一阵紧张,连忙敲门来问小宜,怎么回事?关知宜失态地朝外面大吼,说滚啊,不要在门口偷听。敲门声立刻停止,脚步远去,我从抽屉里掏出了一盒纸巾,推到了她的面前,关知宜的泪水将脸上精致的妆容冲花成了一团,赶紧抽出纸巾来擦眼泪和鼻子,一边喃喃自语,说我其实是很想要那个孩子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关小姐,我们不谈这些,你跟我把事情谈一谈吧?
关知宜终于控制住悲伤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开始跟我讲起她的故事:关知宜在演艺圈中厮混了十来年,与这许多艺人、相关从业人员和所谓的上流名媛形成了一个既开放又狭窄的交际圈子,这里面的故事许多,暂且不谈,在一次酒吧聚会里,她认识了一个叫做舒娇的富商女公子。这女公子是英国留学回来,花样繁多,很快就成了她们这个圈子里的潮流人物,关知宜和舒娇一来二往,便熟悉了。
玩得久了,关知宜就渐渐地发现舒娇跟往日的姐妹淘,有一些很大的不同来:比如舒娇很少白天出现,即使出现也总包裹得厚厚,戴着宽大的太阳镜,比她还有明星范儿……当然,她们在一起,大部分都是派对或者酒吧,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
关知宜有一个绯闻男友杜宇峰(化名),也是一个明星,虽然一直没有承认,但是两人其实已经同居了。
在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关知宜的月事没来,通过检查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对于一个当红女明星来说,无疑是一件惊天噩耗,更重要的是杜宇峰根本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在得知消息之后一直推诿,甚至责问她为什么没有做好安全措施。于是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陷入了冷战状态。
关知宜想打掉这个妨碍她事业发展的孩子,然后将那个负不起责任的男人给一脚踹开,。
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舒娇的耳朵里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
舒娇在某一天夜里找到了关知宜,跟她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容颜常驻、保持青春,问她愿不愿意干?
要知道,对于她们这些女明星来说,没有什么比“容颜常驻”这几个字更让她心动的事情了享受了万人欢呼崇拜的虚荣,倘若如那些过气女明星一般变得默默无闻,无疑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而这些年来,为了让自己保持美丽,她暗地里做了许多手术,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破坏性的开采,付出了超出常人的想象。
听到这个消息,关知宜的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在一番女人之间的交锋后,关知宜终于得到了这个能够让自己容颜常驻的法子,便是在把自己的胎儿打掉之后,将其用十多种秘药进行炮制,合汤服用,将其浓郁的生命力,转移到她自己的身上来如此这般,毫无一点儿排斥感。关知宜在得知了这个方法之后,十分震惊,根本就不相信,然而舒娇却告诉关知宜,说她是英国灵学研究会克鲁克斯先生的学生,这法子绝对灵验。
关知宜翻来覆去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诱惑,在一个星期天,喝下了由海龙、虻虫、鹿角、瓦松、狼背蜘蛛毒囊、葶苈子等十几种药材炮制出来的汤药。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一味食材,是刚刚从她子宫里刮出来的那未成型的小生命。
服用之后,关知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精神奕奕,一下子都差不多年轻了六七岁。她对舒娇感谢不已,紧紧抱着这好姐妹哭泣。舒娇告诉她,喝完这汤仅仅只是第一步,她还需要经常找些新鲜的胎盘来,与花椒、蜂蜜、青米和长流水同炖,如此这般吃下,定会越来越年轻,到了五十岁都如同鲜花一般的年纪。
关知宜照着做了,发现自己的容颜焕发,皮肤如同少女一般娇嫩,眼角的皱纹也逐渐消失了,紧绷,乳房也上翘了……她开心极了,人气越来越旺,片约不断,经纪人那里的通告堆叠如山。
于是她忙了起来,两岸三地到处跑,片场、商演、录音棚……关知宜开始爱上了胎盘,她知道这东西学名叫作紫河车,是大补的中药,她通过黑市,总能够从医院里购买到新鲜的胎盘,然后用舒娇的法子炖着喝;有的时候还会加一点儿冰糖,或者人参,她还会不动声色地把这汤,分享给家人和朋友。
一直到12月份,她开始频频做噩梦,出现了她跟我说的那种种迹象。
然而这个时候,她想着去找舒娇,却发现这个富商女公子已经去了英国,不管她通过什么手段,都联系不到她。这个时候的她才开始慌张起来,四处找人,却没有用。不过她所遇到的倒也不是很严重,而且实在难以启齿,工作又太过繁忙,所以她只当作是隐忧,不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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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知宜说完这一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整个过程中除了作导引的话语,我并没有参与太多,而在这美丽女明星性感红唇的一张一合间,我有一种错觉,这贝齿银牙似乎变成了无数细密而尖锐的牙齿,如同那鬼娃娃一般。没有敬畏,所以人才会如此放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关知宜在法律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错,我也不好多做评价,安心地听着,等她讲完之后,我对她说你躺下吧,我帮你问灵。
关知宜问我什么是“问灵”,我回答说据我大概地估计,应该是你那个未曾来到这个世间的孩子,懵懵懂懂中残留了一丝怨力,本来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逝的,然而因为你吃了太多的胎盘,里面蕴含的先天生灵之气,将这丝怨力给留下,并且茁壮成长起来,所以你才会经常听到哭泣,听到小孩子玩闹的声音,我将会通过一些手段,把那怨灵从你的心灵中激发出来,问询因果,然后将其超度。
关知宜又惊又疑,问这就是我听到小孩子哭泣的原因,也是我老是被鬼压床的原因?那么,我为什么总是会梦见有一个和我一般模样的女人,在床下面冷笑呢?
我叹气,说你后悔过么?
她哭了,说后悔。
我说这便是了,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后悔。她又问,说既然那婴孩儿已经成形,又是哭又是闹,却为什么没有来害我?我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显然有一些长,让关知宜显得十分疑惑。见她这般模样,我长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你从来没有把它当作是你的孩子,但是它……却一直把你当妈妈啊!
第六章 同行是冤家
听到我的话语,关知宜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眼泪顿时就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连成一条线。
这个美丽的女人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和愧疚,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柔弱无助。
她的哭泣声终于压抑不住,渐渐地扩大开来,那办公室的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的助理苏沫又在门外大声叫小宜,你怎么了?关知宜突然像失控了一般,转头朝门口大声叱喝道:“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滚啊!”
她最后的一声,如同海豚音一般,将玻璃都震得一阵嗡嗡响,垂下来的花藤也一阵晃悠。
助理苏沫的声音立刻消失,仿佛人都离开了这个地球。
关知宜骂完助理,突然有一些不好意思,怯怯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我盯着面前这个时常在电视里出现的美女,摇了摇头,说没有,别人对你的看法并不重要,人生在世,听从的只是自己内心的感受而已。你的心若安静了,一切都晴天,若不能够得到安宁,那么永远都是惊涛骇浪。至于我,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是也希望这种生活方式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没有威胁,哪怕仅仅只是一条还没有降临到这个世间的小生命……
关知宜跟我解释,其实她一开始也十分想要一个小宝宝的,只可惜她找到那个男人除了帅,根本就一无是处,没有一点担当,而且还花花公子一个,她冒不了那个险,所以才听了舒娇的话。
我说希望你如果再有一个孩子的话,请一定要善待他。
关知宜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我站起来,从一蓬花丛中掏出了装着籼米的布袋子、香烛、纸钱和一尊泥塑的娃娃像,还有四个小青碗,我将小青碗里装满99粒籼米,上面插着一根线香,然后分置四周,点燃,又将那泥塑的娃娃像放在最中间的火盆里,把两沓纸钱放在里面小心烧尽,在悠悠燃烧的青烟之中,我让关知宜来到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椅上躺下,闭上眼睛,她依着照做。
我拖出一只草编的蒲团,盘腿跌坐在沙发椅前,开始念起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坛蘸”记载的招魂咒。
这话需要用晋平的方言来念,我说得古怪,又尽力念得极快,叽里咕噜的,就像是催眠曲,关知宜的情绪大起大落,在我这一番念叨声和那袅袅的檀香气中,平复下心情的她感觉到一阵疲累,居然就有要沉睡过去的趋势。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若她的心灵不归于平静,附着于她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怨灵,又怎么能够浮现呢?
然而就在将睡未睡之间的当口,关知宜突然睁开了眼睛,瞪着我,说陆先生,你是这门道里的高人,能不能够告诉我,这世间有没有一种东西,能够让男人一见到我,就死心塌地地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你可不能够骗我哦!
我说为何要问这事情?
她咬着牙,说我经历了太多的失恋,每一次都好像死去了一样,实在太难受了,有时候甚至想去自杀,你能不能够告诉我,这世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像我刚刚说的一样?
看着她渴求的眼睛,我说有,在苗疆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一种神秘的虫子,叫做情蛊,多情的苗女会养育这种生物,下到自己中意的男子身上,一旦成功,这一辈子都会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否则便肠穿肚烂而死。不过,一切邪门术法,都需要付出远远超过你相象的代价,或许是感情,或许是生命。我个人认为圆满的感情,并不是这般得来,而是需要双方共同经营的,这一点,你要明白。
关知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而我给她轻轻盖了一张毛织被单。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招魂,我终于从关知宜的意识中,剥离出了一直缠绕着她的那个小小的怨灵。这是一个形同黄豆芽一般的小东西,连人形都没有,虚空中,像一根肉芽般随风游动,发出咿咿呀呀地声音。它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阴风洗涤,对关知宜十分亲热,就像普通的孩子对待妈妈一般,用那根小肉芽不断地撩拨她,撒娇。
只不过在它那没有发育的智商里面,并不知道,它视为妈妈的这个女人,并不喜欢它。
关知宜的意识里,恐惧大过于一切的感情。
我叹了一口气,这小东西现在表现出来的,还仅仅只是对于人间的留念,倘若时间渐久,随着它的成长和无数次初一十五的阴风洗涤,它最初的善良和可爱就会逐渐地消失,那阴风之中的“恶”就会表现出来,然后逐渐蚕食关知宜的意识,甚至将她整个的生命,都化为自己成长的营养。
最后,变成一个新的鬼物,邪恶而强大。
我胸前一动,朵朵和小妖悬浮于空中,这一对姐妹花泪眼婆娑,看着这并不知晓情况的小东西。
它的可怜,不在于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亡,而在于它被自己的母亲,给生生地吃掉了。
这种情况常常会出现在口渴的母兔子身上,养殖户经常在养殖场所见到的绿光,就是这种微弱的怨力。然而这根小肉芽并没有怨念,只有对这世间的向往。我摇起了杂毛小道的招魂铃,叮铃铃、叮铃铃,开始与这简陋的意识作沟通。不过它并不乐意被我超度回幽府,虽不能言,但还是给我传递了一个又闷又狭窄、平扁无光的空间感,然后拼命地摇动身躯。
我告诉它,它与它依恋为母亲的这个人,只有一个能够存活于这人世间。
于是它放弃了,轻轻地摆动身体,在我超度亡魂的经文中,朝着天上那不可知的地方飞去。
两个朵朵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小家伙,一直到消失不见。朵朵咬着嘴唇,用不能理解的表情看这个明星阿姨,她目前还停留在卡通动漫和恐怖片的程度,但多少也认识这个阿姨,却不能够相信电视上面的那个阿姨,会是这般模样。
小妖牵着朵朵的小手,给她揩干了眼泪,然后飞进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
她们给那留恋于世的小东西送完了行,便不愿意再见任何的丑恶。
我放回了招魂铃,念完一段咒语过后,打了一个响指,关知宜便从深沉的睡梦中醒了过来,眼角处尽是湿热的泪水。见我从草蒲团中站立起来,她揭开身上的被子,含着热泪看着我,说她梦见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叫她妈妈,然后跟她告别是它么?它走了么?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从火盆里取出那尊略有些烫的泥塑娃娃,这是我之前在休闲山庄的时候朵朵捏的,有一定的灵力,刚才放在火盆里面烘烤,就是要借助它这个媒介,与关知宜身上的那个小家伙作沟通。
我问关知宜,说你会想她么?
她点点头,说她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后悔,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她一定会把那可爱的小孩子给生下来,然后好好抚养成人,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荧屏风光,哪里能够有这小东西珍贵?我把这泥娃娃递给她,说这个什么也不是,留给你做一个念想,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以后的人生道路,自己要负什么样的责任……
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我又用沾了净水的艾蒿再次给她洒了一遍,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做噩梦了。
关知宜问我需要多少费用?我挥挥手,说看着给吧,我累了,就不送你了,还有一点,那个舒娇,最好不要再接触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邪门。她向我深深一鞠躬,说谢谢,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我虽然没有说出数目,但是苏梦麟却是个中好手,从关知宜身上刮出一笔不菲的费用来。
虽然赚了一大笔钱,不过我并不开心,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感叹那逝去的生命。
我无法批评自己的客户,只是希望她们能够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多为那渴望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去想一想。当天晚上小妖对我一阵凶,说我不该给那个女人驱邪,让她一辈子都陷入那种恐慌,不好么?这也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这便是嫉恶如仇的小妖朵朵,而且似乎朵朵都站在了他的那一方。
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表示了中立的围观态度,幸灾乐祸。
然而倒霉的事情很快就来了,这次换我出去忙碌,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发现几乎人人都苦着脸,杂毛小道的房门则紧闭着。我拉过老万来,问怎么回事?这个老油条无奈地告诉我,说城东的金星风水咨询公司和万江的福通源、萃君顾问公司联名来访,找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的两位主事人,于周六锦绣阁上,约谈易学堪舆之道,到时候也会邀请业界同仁,来看一看两位大师的本事。
我脑子一转,我日,这不是来踢馆的么?
第七章 集训营的坏消息
根据中国社科院的调查统计,在09年时中国从事职业、半职业风水行业的风水师(含算命、神婆兼职赤脚医生)有110万人,整个行业年产值达到50亿帝都的金融街、魔都的陆家嘴、海航、海尔的总部大厦、奥林匹克公园,甚至武警总医院的大堂,都有着风水的奥秘。
内地风水行业因为没有受到相关政策的允许,一直处于半隐密状态。
虽然风水已是企事业单位、政商各界人士间流行的“业务”,但它依旧属于灰色地带,不为大众所知。
我之前提过,整个南方省的市场基本上已经成熟,各个城市都有一些行业翘楚,这些我们也经过了调查,老万跟我提起的金星、福通源和萃君这三家,基本上垄断了东官乃至周边卫星城镇的相关行业,是航空母舰型的存在。只是我有些奇怪,这三家大公司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风水师和武馆一样,都属于注重旧传统的行业,就像叶问先生流落香港时开武馆需要证明自己、去拜码头一样,在东官开这么一家风水公司,也必须要像他们三家联盟递帖子,尊重一下长辈的意见。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得到三家联盟的入场许可证,然后才能够在东官这个地界,开门做生意。
以上,便是三家联盟过来邀约讲数,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和杂毛小道拉上窗帘,躲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面,一齐骂娘这些狗东西,还真的是看得起自己,当自己是旧魔都青帮常申凯的那拜把子兄弟了!不过骂完之后,我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这里地头蛇赵中华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破烂掌柜的思索了一会,告诉我们:金星的老板李永红是解放前南下华野的老部队子弟出生,红三代,跟南方很多老首长都有关系;福通源的朱意是南方宗教局张伟国的人,而萃君顾问公司的吴萃君,是香港易学研究会的成员,而香港易学研究会的背景又是港府。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得,这尼玛都有大来头。
我问如果不鸟他们,会怎么样?
赵中华沉吟了一番,说你们应该是在什么事情上面惹到他们了,到时候肯定会泼脏水,黑得你们连翔都要出来,而且还会建立行业壁垒,让你们处处碰壁我估计这一次多半是朱意打的先锋,因为你们毕竟刚刚得罪了龙虎山,而张伟国又是袖手双城赵承风的人……
我两眼一翻,感情这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道道。
杂毛小道一拍大腿,说丢,怕个毛,三个欺软怕硬、胯裆里没卵子的老油条公司,老子们未必会怕他?我们文的武的都在行,外面这一伙人看着,何必露这个怯?我知道杂毛小道说的是什么:浩湾广场在那莞太路上矗立了十年,年年闹鬼,这三大风水公司也没有放一个屁,现在来欺负我们这种新开的小公司,倒是底气十足,我们怕甚?
当下我们把窗帘拉起,外面少有的艳阳天,推开门,我对外面的一众员工笑容满面,激动地说:“我们茅晋事务所扬名立万的日子,就在周六了!”
听到我这自信满满地话语,所有的都笑容洋溢,欢呼起来。
人前撂狠话畅快,我们在背后却自然要做足功课。三大公司联名邀约的事情经过苏梦麟之口,传到了远在香港的顾老板耳中,立刻就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还问有没有把握?杂毛小道说无外乎是文比武比两种情况,咱走南闯北,见过的怪事比这些风水老爷们弄过的宅子还多,怕个鸟儿?
顾老板满意地点头,说周六他定赶过来助阵。
我一阵无语,这货莫非是过来瞧热闹的?
随后公司的另一个股东李家湖也打来电话,他已然知道了情况,向我们道歉,说这事情的由头,估计还是他那里引起的我们现在接的那个楼盘,老板本来打算是给那萃君顾问公司做的,后来碍于面子就交给了我们。这样一笔大单,像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萃君顾问公司的女老板吴萃君自然怒火中烧,估计旁人再撺掇一下,才会出的这事儿……
不然,就我们这么小的一个草台班子,人家也未必能够瞧得上我们。
就像武馆,人家是正正经经地开门招徒弟,而我们则还是属于街头卖艺的那种。
我笑了,说如此甚好,我最近还在担忧如何打开局面呢,这下可好了,三大公司跑过来给我们当垫脚石,这种瞌睡了有枕头的感觉,不要太好了哟?李家湖听我说得如此自信,也来了兴致,说他把最近的行程调一下,周六也一定过来捧场,免得让人家弱了咱们的气势。
我笑着说好,犹豫了一阵,问他女儿雪瑞是不是已经去了缅甸?
李家湖说是,那妮子倔,那么危险的地方都硬是要一个人去,本来说好和她师父一起去的,后来不知道听了哪个短命鬼的话语,便想着孤身前往,我哪里敢让她冒那个险?好说歹说,才安排了一个女保镖就是崔晓萱,跟我手下结婚的那个一起去的,一个星期了,据说还在山窝窝里。
我汗颜,莫非我就是他口中诅咒的那个短命鬼?
我开解他,说你家女儿是个有福相的人,而且她跟苗寨里的那神婆十分投缘,出不了问题的。
李家湖摇摇头,说搞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反正我现在对她的想法不多,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就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最大的心愿了。
第二天是周四,杂毛小道坐镇事务所,温养他的血虎红翡和雷罚,而我则跑到城南去找收破烂的掌柜赵中华,商讨对策。赵中华也正好想找我,他告诉我,说本年度宗教局春季集训营的名额,陈老大已经帮我给弄到了,手续已经在这边办理了,过几天会正式通知我去集训营报道的。
我问去哪里,赵中华说有两个地方备用,一个是皖南黄山,一个是滇西怒江,至于是哪里,现在总部还在紧急磋商。不过这次集训营的总教官已经确定下来了,是总局业务一司的慧明大师,他可是西南局的老资格了,甘肃悬空寺出身,精修佛法,一等一的厉害;不过他为人倒是蛮严厉的,从好的方面来讲呢,你出来之后的进步会很快;从不好的方面讲,估计你要吃很多苦头了为了达到实战能力,一般这种集训,都是有死亡指标的,务必小心。
我一听到“慧明”这两个字,顿时就一阵头大。这位大师,不就是在青山界死于武警小周手里的那个贾微的父亲么?一想到贾团结老先生将近80岁的高龄,还要参加我们这帮菜鸟集训营,我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问能不参加么?赵中华像看怪物一样瞧我,说陆左你没毛病吧?你知道陈老大为了给你增添这个名额,花了多大的劲儿么?别说这种没有用的话,争取在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也不枉陈老大为你奔波忙碌。
我十分郁闷,大师兄的情分我领了,但倘若这总教官是慧明老和尚,我怕我就是那个死亡指标。
我一时间头疼得厉害,竟然忘了最开始过来找赵中华的目的。
直到他问我,我才想了起来。
赵中华跟我分析,说李永红这个人呢,虽然是根深苗正的红三代,但是为人精明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得很不错,他专门做衙门里的生意,能量很大,按理说应该是被后面两家帮上了战车,所以这个人可以团结,不要死磕;朱能这个肥猪,以前是张伟国的小弟,后来在老张的帮衬下搞起来的福通源,为人嚣张,手下有两个风水师,一个叫做翁天翔,一个叫做蒋楠,都是易学研究会的成员,有些本事,估计他也正是那挑事的人;至于吴萃君,这个女人是香港一个收山老师傅的小女儿,家传的本事,十分厉害,到时候你们都得小心了。
我问跟这些人讲数,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
赵中华一脸怪异,说你有没有用脑子想问题?倘若是武斗,这些人加在一起,肯定顶不住你一条金蚕蛊的毒性,自然是跟你文斗啦不过也说不得准,朱能和吴萃君这两个人的性子,一个阴沉一个暴烈,既然这么有把握地下战帖,说不定会请外援镇场,到时候打斗起来,自然也能够将你俩镇压的。
我和赵中华商谈了一下午,他说他到时候会过来给我撑场子的,至少不会让他们乱来。
我依旧觉得心有忐忑,三大公司来这一手,自然是觉得万无一失、准备充分的,而我们却属于被动的一方,见招拆招,自然十分不爽。我回去之后,将这些情况作了汇总,说与杂毛小道听,他浑不在意地说: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一阵无语,想到文斗的事情,当夜不眠不休,又重新温习了几遍中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坛蘸、布道的内容。
星期六早上,我、杂毛小道带着老万和小俊,乘车前往东官讲数最有名的茶楼锦绣阁。
第八章 文攻
锦绣阁是东官喝茶讲数出了名的老场子,坐落于老城区,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虽然不能和新开的那些酒楼、茶楼比豪华,但是底蕴斐然,是大多数老派人士经常聚会的场所,会员制,一般人还进不去。
我们几个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差十分,而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提前过来了。
这些都是三大公司请过来的业界、经济界的重量级人士,说是见证,但多数也就是瞧个热闹,打一壶酱油后走你。顾老板头天晚上就从鹏市赶了过来,昨天与我们碰面之后,早上又先行前往打探消息,我们刚一落车,他便和阿洪以及那个美艳的私人秘书赵研迎了上来,然后带着我们穿过门廊、一楼大厅,走到二楼,一路上帮我和杂毛小道介绍这些身份尊贵的酱油党。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房地产商人,其次就是金融和贸易公司,在这个暴富而浮躁的年代,商人们的安全感其实很低,找不到寄托,所以很多人会笃信风水这种“虚无飘渺”之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透露姓名的人,衣冠楚楚,大概齐是一些官员吧。
顾老板跟这些人还算熟络,相谈甚欢人和人都是有圈子的,随着身份、地位或者兴趣而转变,所以真正到了一个程度,这些圈子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用狭隘来形容,譬如我们进入风水行业,便怎么也逃不过金星、福通源、萃君这三家公司的影响。
二楼大厅空间敞亮,老摆设,放着十来桌八仙台,来了差不多有三十多号人,各自坐落。我们走进大厅,门口立刻有人高声唱和,说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萧克明、陆左到……酱油党们纷纷站起鼓掌,我们朝四周拱手致意,由一个自称是福通源公司的职员带着我们,在靠正中的桌前落座。
李家湖也来了,和顾老板等人在我们的斜侧面安坐。而在角落,赵中华、曹彦君朝我挥手。
除了我说的那些人,大厅里还有一些早已安坐着,或板着脸、或三两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老家伙,看模样,似乎是这周边几市的玄学宿老,或者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士,算得上是专家吧?
正中有四家,除了我们外,三家公司各坐一桌,而主持这场讲数的,则是一个叫做李俊增的白胡子老头,据说是在整个南方省都十分有名的玄学大师,本身很有名望,而且在道上也是十分的活跃,故而被请过来镇场。不过,在我心中,真正的高人应该如同死去的欧阳指间那样低调的老人,像他们这种热衷于维护行业垄断和利益的所谓“德高望重”之辈,想来多数也只是嘴皮子利落而已。
因为赵中华之前提供了详实的资料,而且李老又给我们作了介绍,所以我大致分清了这几家人。
梳着大背头的五十岁老男人是李永红,身边有个头发斑白的瘦老头子;福通源的朱意是个跟香港男演员肥猫一样身躯庞大的中年腹黑男,旁边有两个穿着白色绸衫的风水师,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看着似乎还有些熟悉;而那吴萃君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女人,穿着打扮像办公室女郎,严肃而规整,旁边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眼镜,气质儒雅,如同大学里面的教授,桌子后有一个又瘦又矮又猥琐的老头儿……
黄梨木的桌面上摆放着几盏洁白如玉的骨瓷茶盏,几碟时鲜果品,我们刚刚就座,立刻有身穿蓝色青花旗袍的窈窕美女服务员,过来沏茶。
当请茶完毕之后,我们拱手为礼,说着一些场面话,朱意笑容满面,将我们给捧上了天,说因为是同城同行,所以才冒昧地邀请过来,也是想让同行和社会贤达,见识一番两位大师的风采,也好有个底数。
我实在不明白这三家为何要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仅仅乾美国际的那一个楼盘,就让他们如此炸毛?
高级风水公司的气度呢?高级风水大师的气度呢?节操呢?
好吧,我仅仅只是想抱怨一下而已。
朱意话锋一转,开始攻击起我们来,说两位如此年轻,但据说竟是中国周易学院的荣誉教授,还是什么全球易学百强精英,这让我们名列其中的翁、蒋两位先生情何以堪,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二位同僚,所以想请二位佐证一番,并且一起论道论道。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沉稳中略带着活力,而杂毛小道穿着一身紧束的青色道袍,只可惜头发没长好,没有挽出那道髻。如此这般打扮,说不上有多么装波伊,但多少却也合乎沉稳平静的气质。
所谓的周易研究学院,其实就是个函授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办学资历,只要交钱,什么名头都好办。我们和朱意手下这两位师傅的区别,只在于我们直接把那名头拿过来用了,而他们则是交了钱的。
这情况,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的潜规则,而朱意拿这个来攻击我们,也实在是如同挠痒痒一般,没有什么攻击力。杂毛小道最擅长诡辩,双手抱拳一拱,说了些绕圈圈的话语,云山雾罩,让大家听得头晕,三两下就应对过去了,接下来,便由白胡子李老提出来,说要比斗一番学问。
我所学的,虽然也有相关风水的章目,然而却与现代风水学大有不同,讲究的是镇压那大山大河,波澜壮阔。诚如苏梦麟所言,我还真的是个实用玄学的代表人物,做的比说的要多,所以文斗一事,则有杂毛小道披甲上阵,与三家大师,坐而论道。
他们比斗的方式,就我个人看来,就如同古时候科举考试,现场作八股文,你说我对,引申据典。
杂毛小道这人嘴皮子极其利索,十分钟的咒文他可以用三分钟念完,且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忽悠的人排成排,可绕球场两周半,是学以致用的典范;而且身怀着虎皮猫大人授予的半部,史诗般传奇的杰作,微言大义,一语中的,哪里是这等三人所能比拟?
所以如此坐而论道半个小时,三大公司的所谓大师,脑门子上全是油津津的汗水,顺着脸流了下来。
南方三月份,已然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这汗水流一流,也是正常的。
他们平日里与坐在深宅中的同行交流,或凭名气,或凭地位,定可力压别人一筹,养尊处优久矣,彼此都重视身份和架子,哪里有杂毛小道这种街头忽悠中不懈累积出来的战斗力?
即使是享誉盛名,据闻已入大内的铁齿神算刘,他老人家教导徒弟,也是必须要与民亲近,时常混迹于街头地摊,这才能够有所进步。所以郭一指有房有车有公司有小秘,偌大的身价还要抽空在金陵学府路广场摆摊,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着自家的师傅在杂毛小道咄咄的话语中,有退缩、应接不暇之意,朱意便有一些急了,他站起来,伸手终止了这场旁人看来无趣而枯燥的比试,擦了擦额头汗水,说言语交锋,见不出真章,众所周知,干我们这一行的,主要是研究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微观物质和宏观环境的学说“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中国人之所以看重风水玄学,是想让其为我们服务,趋吉避凶,时来运转,测算运势,依势而为,如此才能财源亨通,天人合一。
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终于讲出了重点:“厉害的玄学大师,能够分辨阴阳,通晓生死,从复杂的线索里,明了往昔和未来的走势,算法贯透。我们还是讲一些能够立竿见影的事情吧?”
杂毛小道端起洁白如玉的茶盏,美美地抿了一口水,然后很有风度地说请讲。
见我们这般配合,朱意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又沉了下来如此胸有成竹,倒是让他们怀疑起自己搞这场讲数,是不是正确的。不过所谓“骑虎难下”,朱意也只有硬着头皮顶上,接着说道:“推算八字,乃风水玄学师所必备的本事,一叶而知秋,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受人尊敬的原因。我们场中的来客,每人写一份自己的八字,然后交给李俊增老先生手里,由我们各方人抽取一份并测算,正确且最快者,胜!”
他此言一出,立即一片哗然,这已经不是问道交流的范畴,而是一比高下了,而且这已经不是三家对一家,而是要决出四家中的一家胜出。毫无疑问,朱意的这一招并没有与金星、萃君经过沟通,其余两家人都露出了惊讶和恼怒的表情。
我和杂毛小道相视一笑,既然败局已呈,这家伙,是要出昏招了。
朱意咧动肥厚的嘴唇,说:“怎么样?比不比?”
杂毛小道微笑着点头,然而一直默不作声的金星李永红突然出声说道:“且慢!”
第九章 肥虫子再下一城 为推荐票36万加更
李永红的一声“且慢”,将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
我抿了一口茶水,只见这个面带威严的男子站了起来,朝着我们拱手,朗声说道:“前番曾听人言,南城第一国际茅晋事务所的两位主事人,虽然初出茅庐,然而却是一身好本事,想要邀来给同行们长长见识,如今一观,确实是名门之后,大家之言,实乃我们这个行业的福分;既然已经见过,那么我也就满足了,风水青囊之道,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和谐自然,至于所谓‘推敲八字,进而识人’,此为小术,胜不足以骄,败不足以馁,我们金星便不参与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气,而且也承认了我们在此处开堂子的资格,我和杂毛小道都站起来,拱手为礼。
李永红说完这一番话,与我们回礼之后,便坐下来喝茶,直接就置身事外起来。
朱能的脸色数变,十分难看,瞧向了吴萃君,这女人也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而且我们抢的也是她的生意,自然没有弱这名头的道理,冷声哼笑,说这比斗虽说是小术,但是以小见大,也确实是有一番道理的,金星瞧不上,我萃君顾问公司在这方面,却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好!好……周围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纷纷起身叫好,激动地等着看好戏。
有穿黑衣的工作人员开始下来收集八字,有人肯写,有人却犹豫,一时间好是一番热闹。
老万在旁边看得着急,在我耳边轻问,说陆左,你们可有把握?这些写八字的人,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哪里能够凭着年、月、日、时的数据,来确定是谁是谁?这些家伙看着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就算是火眼金睛,想要找出这人,只怕也要头疼啊?
小俊也压低声音,说是啊,他们在这里开门做生意这么久,这里的客人估计都有在他们那里留有档案,心中有数,无须卜卦算计,到时候只要对照一番即可,这样子,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见杂毛小道不说话,稳坐钓鱼台,心中也有一些忐忑,猜想他要么就是身有神技,成竹在胸,要么就是表面风平浪静,心中惊涛骇浪,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不过箭在弦上,不可不发,我们又不是李永红这等老江湖,可进可退,此时蒙也要蒙一个了。
顿时间,我有一种参加高考时的那种紧张感。
有人已经把十几个折叠好的八字纸条收集好,由白胡子李老丢入一个临时的小纸盒中,一阵摇晃,相互混合,然后叫我们、福通源和萃君的人上前去抽取。这比试有趣,旁边的围观者纷纷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福通源站起来的是那个叫做翁天翔的中年风水师,萃君顾问公司的则是老板吴萃君亲自上马,我捅了一捅杂毛小道,问你有没有把握?
杂毛小道面带微笑,却低声说毛,这事情就像你读书的时候,告诉你一个三角形最长的一边为四米,请问它周长多少,有解么?
我眼睛一瞪,日,这怎么搞?亏得他跟虎皮猫大人一般淡定,原来是却是在装波伊啊?
他刚才肯定是一直在埋头想办法,直到了这紧要关头,才跟我说了实话。
我问怎么搞?他双手一摊,说刚才那一场我搞定了,这等小术,让我上实在太浪费了,失败了也有损颜面,你好歹也是主事人,这回你上……
“茅晋事务所……你们谁来?”翁师傅和吴萃君已然站在了李老的身边,见我们迟迟没有动,而是在悄声说话,李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起来。
朱能得意洋洋,说两位莫不是并不擅长八字推理这种最基本的玄学,所以露怯了?若如此,便由我们福通源和萃君两家作一场友谊表演,供大家一乐也无妨的。杂毛小道眉毛一跳,笑了,说我和我这伙伴刚刚在争执,说这么弱智的游戏,我们一本正经在这里玩儿,倒像是群小孩儿一样,还不如与李永红先生一样袖手旁观,来得洒脱。不过既然朱老板如此说,我们不参加倒是要丢了颜面,便由我这兄弟陆左,随便去露两手吧,呵呵,呵呵……
朱能一阵气结,倒是被暗地夸了一番的李永红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而我则在杂毛小道这大言不惭的笑声中,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向了正中的舞台。
李老见我走到近前,将手中的纸盒再次一阵搅动,请来两个公证人察看这箱子没蹊跷,然后让我们三人各挑出一张纸条出来。他仿佛把这场较量当作是推广玄学风水的讲座,并不忙着让我们打开,而是将八字测算的原理、法门和渊源讲了一遍,然后让我们同时打开,开始测算起来。
福通源的翁师傅用的是罗盘配合,吴萃君则高级很多,一打开那黄色纸条,便手掐心算,并且不断地扫量起场中填写了八字的各人来。
而我则在李老刚才那长达五分钟的讲话中,已然判定出手中的这纸条,是出自谁人之手了。
是的,我在没有打开这纸条,观摩八字,查询那天干地支的时候,就已然了解纸条来自于哪里。这当然不是我有多么神机妙算,而是每一个人都有着他独特的味道,而这味道虽淡,我却能够分晓清楚去年我在坐火车去金陵的时候,便是凭借着这原理,帮一名叫做古丽丽的大学生找到被偷的钱包,没想到今天我又要用到它……
没错,纸条上面会留下书写八字之人的气味,虽然这里还会掺杂了工作人员和李老的味道,但是这点难度对于金蚕蛊来说,都不算是事儿。
我瞄准了在大厅角落束手静立的服务员,她穿着一身青花瓷一般的修身旗袍,静静矗立着。
没想到李老他们还加了一些手法,让这些服务员避开了我们的视线,也参与了进来。难怪我刚才摸到了二十几个纸条,范围扩大了一倍,也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所以在翁师傅和吴萃君正皱着眉头排算的时候,我仅仅只是将纸条装摸作样地瞧上了一眼,便大步朝着楼梯旁的那个服务员走去。
我这举动将所有人都镇住了,惊诧之后,纷纷地议论开来。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我将那位长相秀气的女服务员带到了李老前面来,而这个时候,翁师傅和吴萃君还在焦头烂额地测算着。在经过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吴萃君和翁师傅先后找出了一个人来,当作是手中八字的所有者。肥虫子告诉我,翁师傅找对了,而吴萃君则大错特错她找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而那纸条却出自于一个年长的侍应生。
看得出来,福通源这边也是用了取巧的法子,使得翁师傅找对了人。
结果经过李老一宣布,整个二楼顿时一阵轰动。这本来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任务,我居然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就选中了结果,这怎么叫人不惊讶?吴萃君脸色苍白自不必说,提出这比试的朱意也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愕然地看着面带微笑的我,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杂毛小道朝我眉毛一挑,这小子原来早就想到了,只是并没有告知于我。
见他的眼神,我知道现在是我装波伊的表演时间了,于是我淡淡一笑,摊开手,说诚如我的伙伴所说,这本来就是一项无聊之极的比试,你既然知晓玄学风水,也阅读过诸多名家著作,定然知晓一书,我在五岁的时候,用买糖果的零花钱从小贩手中得到后,便一直勤加研读,至此终见成效天道酬勤,一切成功都皆非偶然!
?
一听到这四个字,那些板着脸的老家伙全部都深吸了一口气,引得这茶楼中一片齐刷刷的“嗤”。学过玄学的人,自然知道这本书的重量,却不知道我能够学到上面内容,若是真的,我的表现是再正常不过了。看着这些家伙投过来尊敬的眼神,白胡子李老也是一副恭敬的表情,我不由得飘飘然起来,然而旁边的那个女服务员却“噗嗤”一笑,这笑声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大厅各处都传来了抑制不住的笑声。
好吧,星爷的电影老少咸宜,看过的人并不在少数,自然知道我在调侃朱意。
不过此番比试结束,今天这场名为讲数,暗地却是想将我们驱逐出东官的闹剧,也已经接近尾声了。朱意或者他后面的张伟国本来是想让我们难堪,然而却间接地成就了茅晋事务所的名头,让这个本来默默无闻的小公司,一下子就浮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难道朱意是无间道么?
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憋得脸通红,我心中一阵快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吴萃君桌子上的那个黑瘦老头突然站了起来,将衣服脱下,露出刺满青色蜈蚣的上身来,骨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