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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个男人的成长

    这抖动一开始很轻微,几乎不可察觉,然而过了一分钟之后,里面传来了一声又一声撞击的声音,陡然发生的剧烈震动,让我几乎握不住这木匣子。我用胸口稳着这十多斤重的符文木匣子,让它消停一些,又幻想着是不是小妖朵朵正在里面挣扎呢?

    长久的思念让我忘却了恐惧,见这里面沉重的吸力似乎有减轻的迹象,于是一咬牙,掏出钥匙链上面的小刀,将这符纸和红线给割裂开来。

    一抖,一抖,一抖……

    当最后一根紧紧缠绕的红线被我一刀割断的时候,那木匣子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恢复了平静,四下悄然无声,唯有风,还有远处传来各种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时远时近。一声沉闷的吼叫从远处响起,然而却仿佛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一般。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了这个木匣子,期待那个骄傲的小狐媚子,从里面蹦出来。我甚至连嘲弄的话语,都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没有,这木匣子陷入了死一样的平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个木匣子终于“吱”的一声,开启了一条缝隙。我感到有些冷,背脊骨如同被冰冻一般,忍不住将那木匣子往前高举起来,离自己远一些。然而我刚刚一伸展胳膊,就见到那木匣子陡然一翻开,上面的盖子与后面的箱背“轰”地并在一起。

    一道小小的人形黑影从里面跳出来,扑到了我的头顶上。

    巨大的力量,把我的头往后面掼去,后脑勺与那马赛克瓷砖铺就的池壁狠狠撞上。顿时我就眼冒金星,一阵剧痛从颅骨后面迅速传递过来,而我脑袋前面,已经被一张冰冷腐臭的嘴巴给紧紧咬住了,这巨大的咬合力正在挑战者我额头皮肤的韧性。

    我感觉到额头鲜血淋漓,无数鲜血被利齿割破,然后顺着我的眼帘流了下来,几乎糊住我的视线。

    我的耳朵被一双小手给揪住,肩下的锁骨给狠狠踩着,诡异而尖厉的啼哭声在我耳边萦绕着。

    呜呜……呜呜……

    这东西熏臭欲呕,是积尸多日的味道。

    一阵头晕目眩的我终于明白了这木匣子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一具不知在水中浸泡了多久的婴尸,在经过了无数怨念和阵法的累积之后,终于化身为了水僵。此物与许多邪灵鬼物一样,只是命名各有不同,其实也算是水鬼的一种,行动灵活,而且阴魂不散,缠人得紧。我到底是经历过许多坎坷的养蛊人,此刻虽然头痛得要命,却也不慌,伸出双手去抓它,试图能够把它扯将下来。

    察觉到我有危险,朵朵已然浮出我胸前的槐木牌。

    她是鬼妖之体,对付这类鬼物有着天然的优势,小手儿断然插入我的这额头处,一巴掌,从这婴尸的头颅当中拍下。

    那婴尸停止了继续咬合,因为它的嘴里已经出现了一条咬不烂嚼不动的肥虫子,暗金色,温润如玉。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双手已经催动起了冷热双重劲力,这种让邪灵鬼物最仇恨、也是最讨厌的力量一旦加诸于它的身上,就如同普通人被一瓢一百度的热水,兜头泼下的痛苦。

    “啊……”

    这婴尸一声惨叫,将我的耳膜都震得渗出血来,而就在此刻,它松开了我,往后面跳去,牙齿间还撕扯出些许皮肉来。我也忍受不住这剧痛,大声地叫了一声,方才平息了额头上的痛意。金蚕蛊并不与这婴尸作纠缠,而是返回了我的额头处,一是解毒,二是愈合。

    我背靠着池壁,轮流用手臂抹了又抹糊满眼睛的血水,看到那婴尸半熟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朵朵恨透了这个将我弄成这般惨状的婴尸,啊啊叫着扑了上去,而我则莫名恐惧地朝上一望。

    天空上没有月亮,只有一张面容残忍的络腮胡子脸庞。

    本来被我隐匿身形躲过的络腮胡居然又找到了我,而且还蹲在温泉坑边,看了我良久时间。见我抬起头,他的眼中顿时凝成了死鱼肚中的白色,一张嘴,黄色的津水滴落在我额头的伤口处,顿时一阵灼伤,直冒黑烟。我吓了一大跳,往旁边闪开,只见这家伙从头顶猛扑下来,风声呼啸。

    池水四溅,络腮胡蹲在了我的面前,喘着粗气,有一种阴寒的鬼气,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浮出。

    远处,朵朵在与那婴尸斗成了一团。朵朵虽然修为远远高于这恐怖半熟的婴尸,但是因为本身并不擅长打架,所以还在僵持着。络腮胡伸出毒蛇一般灵活而肥厚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沙哑地说:“你们到底是哪路神仙,居然跑到我们这座小庙来化缘?”

    络腮胡的声音好像是腹语,嗡嗡的回音,震得耳朵生痒。看着他口中还挂着的鲜血和人肉,我立刻就有一种不适应的诧异。要知道,常人被鬼灵俯身,很少有能够保持神志清醒的,大都随着鬼物的性子行事,所以一般见到鬼附身的人,十分凶残,没有人性,而事后却又什么也不知晓。

    我原先看到他大口地撕咬吞食人肉,以为他被迷惑了心智,却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人有意识,而又敢生吃人肉,这人该有多么变态啊!

    我心中发冷,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逃离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知晓。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说我刚刚杀了几个偷东西的蟊贼,想必跟你就是一伙儿的。今天的请符会,本来是个很好的事情,不过被你们弄得暴露了山庄的秘密,我们不但要浪费珍贵的离落孟婆汤,而且还要负担这些死者所带来的麻烦,又要花一大笔钱。而这一切,都是你所引起的。

    你说,我会信你么?

    我的右手一直在掏兜里,那里面除了几张驱鬼凝神的符箓和我看家的法宝震镜之外,还有一些好玩意,比如……桃木钉。

    杂毛小道霸占了那根雷击桃木棍作剑,但是多少也给我留了一口汤喝,这三颗凌破桃木钉是他在巴东农家乐里用边角料给我做的,我没提过,但是一直都在我的袋子中,昨天筹谋时,我心血来潮,便带了过来。

    络腮胡说完话,眼睛突然亮起来,幽绿如鬼火,然后纵身朝我扑来,气势如若下山猛虎。

    一年前的我,估计不是他一招之敌,然而现在,我却并不害怕。

    一声“无量天尊”,人妻镜灵疯狂催动着震镜之中的世界,将一道金光,兜头罩在了络腮胡的脑门之上。他的身子停顿在我前方一米处,我躬身而过,一拳“黑虎掏心”,当胸锤在了他鬼灵积聚的胸膛出,第二击是右手肘,撞在了络腮胡的左侧腰,然后我的左手一反转,一根桃木钉想要打入络腮胡子的枕骨穴中,却被反应过来的络腮胡一把给挡住。

    好厉害的力道,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催动肥虫子,给他下了一份蛊毒。

    而就在这一刻,络腮胡手臂上凭空涌现出了巨大的力量,只一挥,竟然将我给推飞,朝着上面的平地上快速抛去。在翻滚间,我似乎在林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还未曾来得及思考,后背就重重地砸在了温泉旁边照明用的石柱灯上去。

    “噗……”

    我背部受到重创,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一道身影从温泉池中爆射而出,一点地,大脚朝着我身上踏来。这凶猛的重力势能如若踩中,估计我不死,以后坐公交车也不要给钱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无数次历经生死所凝结而成的胆气,终于冒了出来,颤抖的右手再次扣住震镜,疯狂催动里面休歇的人妻镜灵,硬生生地又打出了一道金光。

    络腮胡失去平衡,就像一颗炮弹,没有任何美感地砸在了那石柱之上,将这坚硬的石柱砸得稀烂。

    他的后脑勺已经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我右手手心紧握着的桃木钉没有一丝犹豫,就像回家的孩子,果断地打入了这头骨中最柔软的空隙。

    浸泡了桐油的桃木钉齐根而入。

    蓝色的电光萦绕,这是附着在桃木钉上残留的微薄电力在作用,而一大股黑色浓雾则突然翻滚而出,比之入体的盛况,惨淡了许多。不过它们逃逸不出这桃木钉的范围,全部又被吸纳了回去,空中只有微微的震动,如泣如诉,悲声不绝于耳。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将这个凶猛得如同金刚的附体恶鬼,给单挑弄死了。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长得比我所想象的,更加强大了。

    络腮胡已然断了气,背对着我趴在一堆碎石之中。

    我点燃了两张超度亡灵的“解冤结咒符”,然后将那一颗食指般粗细的凌破桃木钉,给费力掏了出来,鲜血浸染。盯着这个死去的络腮胡,我坐了一分钟,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霍然起身,转头四处张望,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一般刚才在跟那只尸变的婴尸僵持的朵朵呢?

    一滴汗从我的鼻翼间滑落,滴在了血泊之中。

第十七章 离落孟婆汤

    “朵朵,朵朵……”

    我心急如焚,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大声的嘶吼着:“朵朵,你在哪儿……”即使刚刚在与那被恶灵附身的络腮胡激斗之时,我也没有这般疲累,看着四处建筑和温泉暗淡的轮廓,天空笼罩着迷雾,凉风吹卷,让我浑身冷得直打颤。我就像火车站里面丢失了孩子,望着川流不息人的群的父母,在那一刻,绝望从心中生出。

    “陆左哥哥,我在这……”

    我四处找寻,当鲜血和眼泪将我的眼睛给糊住的时候,这个留着黑色西瓜头、有着像天使一般精致脸孔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左边小竹林的前方,她离地半米飘飞着,左手倒提着那个凶戾的婴尸,朝着我飘过来:“陆左哥哥,这个小鬼头好厉害啊,它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很多苦,才这么凶的……”

    在朵朵出现的那一霎那,我忽然感受到了耶和华天国之光。

    我突然明白了我为何会这么焦急:我已经失去了小妖朵朵,就不能够再承受失去朵朵的痛苦了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小东西,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命里。

    我一把将朵朵的另一只手给紧紧拽住,给她检查了一番,问有没有事?

    朵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月光下的泉水,晶莹清澈,她摇头说没事,这个小弟弟太厉害了,不过它已经变成了恶鬼,给污染了,朵朵就将它给送走,不让它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陆左哥哥,你怎么哭了?”

    我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风沙太大了。说完这句话,我又笑了,这才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却是被朵朵手上的那个婴尸给咬的。它的牙齿上面已经生成了尸毒,所谓尸毒我以前也有所提及,对于金蚕蛊来说非常简单,只是它身有怨力,故而要将尸体焚化,以免传播。

    当然,这是后面要做的事情,我从上面一路跑到这边的温泉区,不知道青虚那边的情况如何,现在既然证实了符文木匣子里并不是小妖朵朵,心中对居酒屋外的杂毛小道,自然也是牵肠挂肚,担心得很,于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让肥虫子帮我暂时顶着,顺着刚才一路小跑过来的小路,折身回去。

    我一定要从青虚的口中,逼问出小妖朵朵的下落。

    前面一番奔跑,我已经跑出了好远的距离,此刻浓雾萦绕,目力不及十米,我在这大人口中说着的“逆北斗夺煞冲阵”中,沿着这小路缓缓前行,目光左右移动,小心防备着突然出现的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抬头望天,想象着上面是否有一只肥母鸡,以神的视觉,在俯瞰着我们呢?

    在行动之前,我们曾经找过虎皮猫大人,可惜这肥母鸡越发神秘了,神出鬼没的,让人难以知晓它的想法,后来便没有把它纳入计划当中。或许我们对肥母鸡实在太过依赖了,这样子会导致我们终究难以成长。

    走了二十几米,我看到前面的平台上面,伏卧着好几具尸体。

    朦朦胧胧,我看得并不算真切,从路边拔出一根绑在树旁的棍子(为了防止台风,通常大树旁边都会竖立三根棍子,架着主树),提在手上,小心走过去。文字可能很难传递出这样的恐怖:漆黑的夜里,星星点点的光芒,三四具尸体在前方躺卧着,安静得可怕,而这个时候,我却需要过去查探。

    虽然我近年来经常和死尸打交道,但不代表这我喜欢这么做。

    靠近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死多久,温热的血流了一地,将这四具散落的尸体翻转过来,我发现有一个温泉山庄的保安,两个前来参加请符会的男女,还有一个,竟然是国字脸队伍中的那个中年妇女。

    只见她十指被齐根斩断,脸上的肌肉恐惧得扭曲,披头散发,一双眼珠子几乎要凸了出来。

    在她旁边散落了许多财物,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我心中莫名地叹息了一下,十分郁积。

    我能够读懂她的恐惧,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不是繁华的街头、拥挤的列车或者老家那散发着青草和油菜花香味的田地,她在临死时所见到的一切,对于整日里盯梢、下手、拎包、掩护和销赃的她来说,实在是另一个世界。国字脸,中年妇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害死了她们。

    我把他们给拉进了这个恐怖之地,让他们充当了炮灰一样的角色。

    这种沉重的心理负担,让我郁积得要发疯。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温泉山庄,一个普通的交易会,会发生这种事情即使我看到了死婴,即使大人说这里有阵法。我不知道国字脸他们为何提前发动,并且引出那条恐怖蛇灵,我只是心中发冷,没想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地区,青虚他们居然如此肆无忌惮。

    这些,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连我都要发疯,而青虚他们这些杀人凶手居然能够无动于衷?

    无论哪里,都有潜规则,而青虚他们,越过底线了。

    我站起来,又是痛苦,又是愤怒,试图从四周的黑暗里,找到那个杀人凶手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徒劳,四周啥都没有,只有那浓郁的血腥味,在我的鼻尖萦绕着。我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不远处的居酒屋里,不知道杂毛小道还在不在那里青虚呢?

    前面是一条登高的台阶,一级又一级,我提棍而上,旁边有依山势而建出来的小温泉,不过水已抽干。

    当我走过几株桂花树旁的时候,突然树枝一阵摇动,从树影里浮现出三个黑色的虚影来,当头就朝我挥刀斩来。我精神紧绷,一出现异状立即反应过来,侧步往旁边跳开去。

    “刷、刷、刷”

    三道刀锋闪动,破空而响了起来,我凝神望去,却发现这虚影已然消逝,不见踪影,然而我背后的汗水却瞬间流了下来。通过“炁之场域”,我能够感觉到被三道意识给紧紧盯住,它们在耐心地等待着我出现差错,然后好一刀将我的喉管给割破。

    到底是“逆北斗夺煞冲阵”,竟然能够将这怨灵一般的东西,凝结出有如此攻击力的鬼物来。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东西,想必下面平台处的几个人,都是它们杀的吧?

    我站定,缓慢地移动头颅,通过由内心中散发出来的那缕灵觉,仔细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变化。然而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了一样。我僵立了半分钟,在这紧张的环境下,突然心头浮出了几句话:“五色令人盲目,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

    我心狂震,闭上了眼睛,在黑暗的世界里,体会千年之前的那位圣人书中境界。

    眼睛合拢,世界黑暗,然而触感却越发地明了了。

    我“看”到了在左边的草丛中,潜伏着三根细如蚕丝的金属丝线,上面蕴含着浓如实质的怨力,却被那草丛中的植株所掩盖草木根扎泥土,灵接地母,乾坤如法,是故草木皆兵也。心念及此,我从兜里再次祭出了震镜,在启动的那一霎那,立刻扑出三道劲风而来,朝着我头、颈和腿处斩去。

    我猛然睁开眼,心中有所明悟,大叫一声来得好,那驱邪开光的震镜金光一闪,兜头朝这三道劲风照去。

    金光之下,怨灵犹如融雪,在即将临体的时候,顿时消减至最轻微处。

    我左手准确地捻住了这三根黑色的金属丝线,感受到上面蕴含着流动不停的力量,就像电路板回路一样,来回交流,似乎还在与某个地方作联络,不断地颤动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为。我心中暗叹,青虚这一伙人,实在厉害,这附加了怨灵的金属丝,竟然能够达到隔空杀人的本事。

    想到这一层,我不由得对杂毛小道更加地担忧起来。

    国字脸这个家伙,倘若不是他拿了个被收起来的婴尸当宝,鬼鬼祟祟又言之凿凿地将我诓骗开去,说不定我就在法阵刚刚开启之初,就已经配合着杂毛小道擒住了青虚那厮,逼问出来小妖朵朵的下落。

    不过我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人都死了,我还在埋怨什么?

    道心不明啊……我心中仿佛被山一样压着,难受得紧,恨不得狂吼几声来。

    我深呼吸,将这难受压下来,口中默念着萧家“缚妖咒”,最后口中大喝一声“咄”,解决掉这三根附了怨灵的奇怪丝线,将其揉成一团,收了起来,然后朝上走去。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重新折回居酒屋,只见里面伏尸好几人,却没有一个我认识的,包括小俊和横练阳哥。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我的心也空荡荡的,举目望去,发现在远处机房位置,似乎有呼叫和打斗声。

    当下我也不犹豫,快速跑了过去,很快我就来到了离机房最近的一栋建筑转角,只见那边灯火微暗,却是杂毛小道和那狗日的青虚在单挑着。双方都是道士出身,然而出手却狠辣之极,各种龌龊手段,轮番齐上,我正想快步走近,准备抽冷子敲闷棍呢,杂毛小道一闪身看到了我,指着我旁边的那栋建筑,说小毒物,进咖啡厅,救人!

    此刻的杂毛小道似乎处于下风,然后他却叫我救人?我摸着墙角折回,伸头往窗子里一看,只见里面有十几二十人,全部都抱头蹲在地上,好几个壮汉看守,那个青洞道人正轮流着往这些人嘴里,灌一种刺鼻的液体呢。

第十八章 背后捅来的刀子

    这长排木屋原本是供客人泡温泉乏累时,饮用咖啡、提神醒脑、解乏的去处,长条原木拼凑的木桌,桐油浸润的椅子,简便粗犷的装修风格,让这木屋变得十分的通透,因为杂毛小道的呐喊,里面骤然而起的哭闹声和喝斥声,也一字不漏地全部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来。

    我看到了房子里面的人,里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我。

    匆匆一瞥间,我发现我的对手总共有六个人,两个膘肥体壮的保安,三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还有那个舌灿如莲、不知底细的青洞道人。在看到那两个保安的时候,我突然回忆起来,他们正是我上次在机房的时候,所见的那两位。

    可见这里的工作人员,有的被青虚拉下了水,同流合污,有的却是毫不知情。

    正因为毫不知情,所以他们的遭遇,便如同我在下方平台所遇到的那个保安一样,伏尸在地。

    我的心有些冷,说实话,在荒郊野里,死几个人,猴年马月也发现不到,但是在这人流密集、关系复杂的城市,不知道青虚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能够如此肆无忌惮?一路行来,光我看到的无辜死者,差不多就有两个手掌了!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青虚竟然猖狂到这地步?

    我手中木棒捏紧,从门侧立刻出现一个穿制服的保安,手持着黑色高压电棍,气势汹汹地朝我冲来。

    他的这种电棍,能够释放出十万伏的瞬间电压,让人在三五分钟之内失去行动能力,想来房间里的那些人,不少都是被这样掳来的。然而这东西有一个缺点,就是需要接触电击,而我手中,正好有一根木棍子。

    我回头看杂毛小道虽然处于下风,然而却也还能够坚持,既然他叫我先救人,那么我就先把这群宵小给处理了再说。

    主意一大定,我提棍以削代剔,朝着这保安腰间击去。他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当下往后一跳,回身招呼,说这个家伙手上有武器,来两个人帮忙。

    这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抢身上前,一棍子扫在了他的脚踝处,将其绊倒,那根黑色高压电棍立刻就甩脱出来,被我伸手接住。这玩意我以前开饰品店的时候,买过两个来看店子,自然会用,于是俯身下去,将棍尖对准保安的脖子,开关启动,他浑身一阵颤动,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这边刚一结束,头顶立刻传来一道风声,却是赶过来帮忙的保安。

    人多眼杂,朵朵早已隐匿了身形,见到有人伤我,立刻俯身过去,贴在那人的背上。一阵阴寒传递,他顿时心中惊慌,脚下不稳,本来是腾空跳下,现在却失去平衡,重重砸落在我的跟前。出来的对手有两个,一个是砸落在我跟前的胖保安,另一个则是一身劲装、表情麻木的黑衣男子。

    这保安自然又挨了我电棒补刀,昏死过去,而那个黑衣男子则手提着日本人自杀用的小太刀,斩出一片雪亮,朝我挥来。

    这家伙力道凶猛,脚步矫健,张弛有度,却是一个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尤其是他身上应该佩得有驱邪避祸的符箓,散发着震慑的微微光芒。这东西导致朵朵不能够与他近身,而肥虫子则很难对其下蛊。虽然我看得出来,这东西仅仅只是暂时的,但是却大大限制我惯用的杀手锏。在我连退几步之后,瞧见我瞬间连着击倒两人,知道我必定是个难缠的角色,那个在给人强灌离落孟婆汤的青洞道人,走到了木屋前门来,双手一搓,然后往我这边扔出一物来。

    那东西是两枚墨玉符箓,钮扣一般,一落在地上,顿时四面八方的黑雾就朝着它们聚集,恍然间,竟然凝成了两具身穿古代盔甲的士兵,一人手持陌刀,一人手持长矛,一出现,立刻就朝着我扑来。

    符兵!

    青虚他们这一伙人,竟然能够炼制出符兵来?我面临着黑衣人和两具高大的古代战士围攻,一边后退,一边暗自心惊。

    何谓符兵?这是古代道家的一种厉害手段,通常是利用本身附灵的器具,凝结祭炼而成,是一等一的护卫和争斗的手段,所谓“撒豆成兵”,即是如此。然而虽说万物皆有灵,时至大工业时代,这类的灵物便逐渐减少,乃至法门也成了不传之秘。

    为了避免误伤,黑衣人砍了两刀,即往后退,我用木棍低档,然而那黑色凝练的陌刀、长矛却极为锋利,这木棍没一会儿,便成了木棒,又变成了又粗又短的擀面杖。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了。

    因为我看出来了,这两个所谓“符兵”,其实名不副实,它们并不是像杂毛小道那块血虎红翡一般,天然生成,而是被青虚等人用了阵法手段,将阵中收集的怨灵注入其内,依古法炮制而成。究其本质,其实也是鬼物的一种既是鬼物,那我震镜的生意,便又能够开张了。

    想清楚这些,我将这得来不易的震镜祭起,一连两声“无量天尊”,把它们给定在了当场。

    然而这无往而不利的镜灵金光,虽然将这凶神恶煞的气焰给镇压,但是并没有将其消融瓦解。群敌环伺,我也不敢再耽搁下来,当下便冲将上前,咬牙驱动恶魔巫手上面的力量,将这两个高我一头的符兵脖子掐住,如同实质,冷热双力,源源不断地灌涌进去。

    被我的双手一接触,那两具符兵浑身一颤,不断地挣扎,然后将手中的武器朝我这里戳来。

    当那狭长的陌刀和粗壮的矛杆即将砸在我背上的时候,骤然停住了。

    朵朵憋红了脸,伸出一双手,将对我的这些攻击给阻止了。

    站在门前的青洞道人口中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朝那个黑衣人大喊:“快杀了他……”那个家伙闻言,持着小太刀再次冲上前来,透过两个符兵的间隙,朝我猛地一捅。我后退一步,使尽全身的气力,大喊一声“镖!”。

    声波在空间中震荡,而我手中的那两个宛如凶神的符兵,竟然被我一手捏爆,烟消云散。

    完成这些之后,我的左手冰冷如铁,右手灼热似炭,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挥一巴掌拍在刀身,准确地将其荡开,又一掌,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砰!”

    他倒飞而去,刚一落地,大叫一声,正想爬起来,却被我捡起地上的高压电棍,抵住他的脖子,拧动开关。

    嗞、嗞……这个家伙是个练家子,一身的本事,我生怕他身体素质太好,忍不住多点了两下。

    黑衣人冷酷的脸上肌肉扭曲,不断地吐出了白沫来。

    我抬起头,发现那个青洞道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心急杂毛小道,我快步冲进了咖啡厅木屋。里面还剩下两个人,拿着电棍和刀具,看守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排男女。他们也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斗争,见我冲进来,情知打不过我,立刻有一个人拽起一个白面肥肚的中年男人,刀子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威胁我,说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他给杀了!

    而另外一个人,则挥舞着刀子,威胁地下或蹲或躺着的人们,不要轻举妄动,谁出头,砍死谁。

    见他们并没有装备枪,我心中大定,想来青虚等人自恃道法奥妙,便没有准备这种容易犯事的玩意。哪曾料到我和杂毛小道皆是此门中人,而且我怀中这来历不明的震镜,正好是这一应邪物的克星,没事震一下,有事也震一下,居然将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给全数破除了。

    面对着这威胁,我一边悄悄将肥虫子和朵朵放出,一边若无其事地笑,说我又不是警察,你拿这不相干的人质威胁我,有屁用啊?

    我微笑着,缓步前行,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两个黑衣人失去了首领的指挥,有些心慌,前面那个嚷嚷着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捅死他了!他手颤抖,尖刀将他挟持的那胖子脖颈刮出了一层肥油来。那胖子吓得哇哇大叫,然后呵斥我,说你别乱来啊,你知道我是谁么?我上个星期才和你们局长一起吃过饭呢,你信不信我投诉你,把你这一身皮都剐下来?

    我停住脚步,侧耳倾听,从远处似乎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还有枪声响起。

    我知道一直在外面守候的曹彦君终于请来了警察支援,心中更是宁静,微笑着对前面的人说抱歉,我真的不是警察啊……

    话音刚落,我打了一个响指,就位的朵朵和肥虫子一齐发动,两个黑衣人立刻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尖刀跌落在地板上,插入其中,嗡嗡地响,里面的人恢复了安全,都不由得起身欢呼,而那个被挟持的胖子裤裆中一阵骚臭之气传来,狼狈不堪。他对我不依不饶,走上来要揪我的脖子,嚷嚷着你是哪个分局的,你知道我是谁么?你信不信我一句话……

    我含笑不理他,正想跑出去帮忙,突然心中警兆一起,身子稍微偏移,左大腿处便传来丢了一阵剧痛,我低下头,只见那个叫做二蛋的半大小子从人群中窜出,握着锋利的小刀,扎进了我的大腿处。

    这么迅速的动作,显然他做这事儿并不陌生。他仰头笑,这笑容残忍而快意。

第十九章 腰间浮现的红光

    在大腿被刺中的那一霎那,我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狂怒,这怒气既是悲愤,又是痛苦。

    我可是刚刚将他们给救了出来啊!

    然而当看到二蛋脸上这快意恩仇的笑容,我却不由得想到了国字脸和中年妇女死去的惨状,心中顿时一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终归到底,他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我将他们给卷入到了这场祸事中来,而他执着地认为他的老大,是我给害死的,所以才会如此凶戾。

    我的心中本来就充满了自责,盯着他那黝黑的眸子,便决定放他一马。

    一击得手,二蛋跳起来,那锋利的小刀便顺着第三肋骨方向,想要插进我的心脏处去。很难想象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会具有这么成熟的杀人技巧,但是我依旧阻止了朵朵和肥虫子悲愤地回救,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捏,这尖刀掉落在地,而后肥虫子将他给迷晕在地。

    那刀一离开了我的大腿,一道血花立刻溅起,在二蛋倒地之后,我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手紧紧地捂住了被刺伤的大腿,感觉火辣辣的,肌肉纤维被撕裂,疼痛便涌上了心头来。

    刚才还准备跟我理论的胖子哪里料到会出现了这场面,先是往后面连退了好几步,然后居然跑上前来,关切地问我怎么样?伤得严重不?他这温和的态度差点让我跌掉了眼镜,不过一想,熬到他所说的位置,毕竟还算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这个情况下,我的意见对于大家的生死,是最重要的。

    旁边那些没有喝下汤药的人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有人还试图逃出去,我连忙制止。

    因为流血的缘故,我脸色有些苍白,叫那胖子帮我按着伤口,然后咬牙把内衣撕出几道布条,将冒着鲜血的伤口给捆扎结实,忍痛对着众人说外面很危险,你们把门关上,不要给人闯进来,一会儿警察就到了,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反倒丢了性命。

    胖子自觉得地位很高,帮忙维持秩序,我心忧杂毛小道,让他们看着地下的这几个人,捡起地上那把磨得锋利的小刀,强忍着疼痛站起来,跑出去支援老友。

    因为有着肥虫子帮我麻醉止血,我还能勉励走动,走出咖啡厅,只见远处的杂毛小道和青虚斗得正酣。

    伤口暗痛,犹如针扎,然而阻挡不住我对这青虚强烈的怒意:这愤怒不光为了小妖朵朵,而且为了在这场祸事里死去的所有人,包括买符者、国字脸一伙,甚至是山庄的工作人员,我万万没想到青虚居然敢狂性大发,大开杀戒,这哪里是名门正派的弟子,简直比那邪教还要邪门。

    一想到邪教,我不由得想起我对那络腮胡的回忆那个家伙的气质,不就是跟邪灵教一般么?

    莫非青虚竟然跟臭名昭着的邪灵教,还有所勾结?

    我踉跄着跑到机房附近,只见黑暗中也冲出了一个黑衣道人来,口中高呼师兄,李晴安排好了,警察来了,我们先撤吧?他手上倒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看这眉目,居然是小俊那伙土夫子的老大阳哥,我离开之前阳哥还是虎虎生威,跟青虚拼斗,现如今却已经身首分离。

    “哪里跑?”

    杂毛小道跳到青虚的前路,双手一挥,好几张黄色符箓凭空燃气,将周遭的黑气驱散。看到拼死缠着他的杂毛小道和踉跄赶来的我,青虚一直紧抿着的那两片如刀薄唇突然张开,哈哈大笑,说清玄,你先带晴妹儿离开,这地盘上的心血算是废了,老子要收一些利息,至少也要让这两个小子给这庄子陪葬!

    黑衣道人毫不担心青虚的安危,扬了扬手中的头颅,高声笑道:“得嘞,我走了这个家伙的神魂很强,回去咱们按照刚学的方子,练成傀儡,再把这场子找回来……”

    他疯狂地笑着,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我已经冲进了战团,手握着尖锐的小刀,朝着狂傲的青虚刺去。这个家伙从小在龙虎山修行,身法自然是一等一的厉害,我也不指望扎到他,只想着能够触摸到他的肌肤,下一个蛊,或者利用肥虫子时灵时不灵的瞬时昏迷,将其制服。

    手持拂尘的青虚反应却十分灵敏,他似乎能够感觉到我身上蕴含的危险,朝我“刷”地打一鞭。

    青虚手中这拂尘把柄为黄色檀木,前端的发丝与那凝聚怨力的无名金属丝一般材质,千百条,扫在身上如钢刷一般,我的右手顿时就出现了许多血痕来,火辣辣的,像被泼了一瓢开水。杂毛小道手中是从别人手上夺过来的一把日本刀,陡然插入我们中间,将这作恶的拂尘给荡开去。

    他们两个不知道交手了多久,均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见我和杂毛小道汇合,青虚狞笑一番,从兜里掏出那个招魂铃,奋力一摇动,空气顿时凝重了几分,漫天的咒文响起,并非源于青虚口中,而是来于四面八方,从无尽中,涌了出来。

    青虚本来单薄的嘴唇抿得更加紧了,而杂毛小道则勃然变色。

    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机房正门突然轰地从内推开,涌出了一道浓重的黑气来。这黑气翻滚,终于凝结如实质,被一具千百条蛇皮缝合而成的空皮囊所承载着我们之前从居酒屋中看到的那条巨大黑蛇,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巨大的嘴巴呈近乎180度张开来,腥气扑鼻,鬼气森森。

    我的心在跳动,猛烈地跳动,因为这巨蛇已经离我不到五米。

    青虚一直隐而不发的杀手锏,居然是这条巨蛇。

    这条不知吸收了多少邪气的怨咒巨蛇。

    “无量天尊!”

    一道金光闪现,功勋卓着的震镜被我再次祭起来,击在了这汹涌而来的巨蛇嘴中。

    “轰”

    没有声音出现,然而空气中却是一阵剧烈抖动,地上的无数灰尘被吹将起来,那被金光照耀的巨蛇并没有受到影响,黑线缠绕的信子一卷,直接就缠住了我的左手,奋力往回拉去。

    我那被篆刻得有耶朗古文“毁灭”二字的冰寒左手立刻如遭雷轰电击,一阵狂燥的酥麻感蔓延上来,将我的脑海冰冻得难以思考。而就在这一刻,杂毛小道稳稳地抓住了我,他右手上的日本刀快得就像天上的闪电,积聚着他本身的道力,一刀将这凝如实质的信子给斩断。

    钢铁毕竟不如桃木契合,杂毛小道强行催动道力,立即血气翻涌,脸上一片潮红。

    何谓道力,既有心脉中产生的那股热流,既是意念,也是体能,说法万千,信仰而已。我们两个往后狂退,我浑身发抖,金蚕蛊要抗衡两处,大腿上本已凝结的伤口都不由得绷开来,鲜血渗出;杂毛小道面色苍白,如同那新鲜的白纸,上面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在之前就已经受了暗伤。

    不过,杂毛小道能够与青虚纠缠这么久,说明他虽强,但是并没有超出我们太多。

    他不是天才。

    然而这温泉山庄的一番布置,却让他以另一种方式,将自己的修为和力量都人为地大大拔高,导致在他的这一亩三分地,他可以狂妄地俯视一切,自以为世间的主宰。如同我这养蛊人的身份一样,金蚕蛊是我的实力、朵朵也是我的实力,这温泉山庄的一切,包括这条神秘的怨灵黑蛇,也是青虚的实力。

    以一种近乎于魔的道路,强大自身。

    他在狞笑,看着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麻烦,肆意地笑着。

    警报声越来越近,然而青虚却全然也不在乎,仿佛那些警察并不是来抓他的一般,冷峻的笑意从他的唇间蔓延过来,他淡淡地说道:“打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二位的来意呢以你们的修为,似乎用不着过来跟我请符吧?”

    见他似乎很享受我们的恐惧,我也趁着这时机,连忙求证:“一至两个星期前,你是否去过南方省江城,捉拿了一个草木成人的妖精?”

    “哟嗬?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我以为你们两个是我对头派过来的,原来是为了这事?”青虚显然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我们是两个苦主,他冷笑,说我们当道士、奉三清的,降妖除魔是本分之事,你们是什么来路,是想为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出头,还是想半路夺宝?

    “她还活着么?在哪里?把她交出来,饶你不死!”

    青虚哈哈大笑,说你们命都没有了,却还说这大话,拿出本事来吧!话音刚落,青虚燃起了两张符箓,狞笑道:“下黄泉去问吧!”这火焰骤然,朝我们飘飞而来,那巨蛇身子骤然挺直,然后以碾压一切的气势,朝着我们横空扑来。

    “嗷呜……”

    那副无数蛇皮缝制的臭皮囊居然发出了声传十里的怒吼,然后朝着浑身皆是伤的我和杂毛小道扑来。

    泰山压顶,退无可退。

    我咬着牙准备硬顶了,而杂毛小道则摸入了腰间,一缕红光乍现。

第二十章 同归于池 为32万推荐加更

    腥风临体,鬼气森森,我手结“外狮子印”,感受着那宇宙之间游离的能量,口中高喝一声:“统!”

    陡然间,我的身体由内而外地迸放出金色的光芒来。这光芒我肉眼不可查,然而却感觉自己好像充满气的气球,浑身膨胀,将这衣服撑得紧紧。然而这架势并不能够抵挡那凶猛冲来的怨灵巨蛇,而在我旁边的杂毛小道却还不慌不忙,从腰间摸出一把造型古朴的玉刀,巴掌大,通体红润油亮,冉冉发光。

    杂毛小道念咒的速度永远是我所仰望的,舌头上面好像可以开花一般。

    他念的是,“沉痾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昇仙都……”如此这般,十二法门中有所记载,我曾授于杂毛小道,对于法器开光,是一等一的法门。大道三千,达者无数,杂毛小道以此经作为对磨玉、篆刻、打磨足足花了四个多月的血虎红翡玉刀开光之用,所实话,应该是绸缪已久。

    最后一个字的咒文念完,红光大放,而那条黑雾缭绕的巨蛇已经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来。

    那獠牙已经快碰到了我的鼻尖。

    “破……”

    杂毛小道体内受了些伤,郁积着血气,只见手上托着的血虎红翡玉刀开始发出了光亮,于是浑身震荡,热血沸腾,一口灼热的血就喷在了双手之间。血液浸透了那玉石的表面,它天天被杂毛小道的肌肤所温润,光洁圆滑,血沾上去,按理说只会顺着表面流下来,然而没有。

    这血虎红翡玉刀变成了干燥的海绵,将体表上所有的鲜血给尽数吸收。

    怨灵巨蛇已然与我结着外狮子印的双手接触了,一股庞大到无可推卸的巨力从我的双手处狂涌而来,我仿佛跟中挡车的那螳螂,脆弱得不行,感觉迎面而来的不是这巨蛇,而是一辆重型东风卡车。

    仅仅一停顿,我就往后面重重跌飞而去。

    在空中的时候,我有些绝望了,如此强悍的巨蛇,我落下之后,会被吞噬,然后变成一坨翔么?

    我的意识,会被无尽的阴风洗涤,然后变成里面纠结的怨灵么?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苍凉的、洪荒的、肆无忌惮的、狂放的虎啸声,这声音绵长而悠远,骤然爆发,让人耳膜嗡嗡直响,心生恐惧,血液都沸腾起来。重重跌落地上的我强忍着全身的剧透,赶忙爬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头红光四溢的远古巨虎,蛮牛一般庞大,从杂毛小道的手中喷涌而出,与那怨灵巨蛇重重撞在了一起。

    这头从血虎红翡玉刀冲出的刀灵浑身火焰滚滚,毛发炸立,那健壮的肌肉纹理中,布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与那水桶粗、七八米长的怨灵巨蛇相比,依旧显得弱小。

    然而力量的对比,并不仅仅是依靠体型来做评判标准的。

    那条聚集了青虚多年心血的蛇皮怨灵与这来自洪荒远古的血虎猛然相撞,它身上那浓黑得散化不开的颜色在一瞬间,居然变得十分黯淡,拼命嘶嚎一声,才将那被震出体外的黑气给收敛了一些回来,猛地与这血虎缠盘起来。口中吐着鲜血的杂毛小道狂喝一声,将手中这血虎红翡玉刀往前一递,竟然插入了怨灵巨蛇的额头之处。

    青虚站在门口,本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然而此刻却扭曲成了一团。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对眼前这颠覆性的变化吃惊不已,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睛瞪得越大,对这悲催的现实就认识地越加深刻。那怨灵巨蛇败了,仿佛鼓胀的气球被一根铁针给捅破,剩下的事情,只有尽情地宣泄这难以受控的内壁压力。

    砰……

    那精心缝制的蛇皮骤然间碎裂成了千百块,四处飞散,如同天女散花,蔚为壮观。身处爆炸中心的杂毛小道和青虚都被这爆炸的怨力所波及,双双往后跌退而去。那将怨灵巨蛇逼得无路可走的血虎十分机灵,在关键时刻,帮杂毛小道挡了不少冲击波,而且自己还将迸射的血虎红翡玉刀给捉住。

    这时候的我,已经开始了人生中好久没有的冲刺。

    尽管我头昏脑涨,全身像个漏了的筛子,然而在恐惧和仇恨面前,我却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被爆炸的气波推翻之后,勉力站起来的青虚迎来了我的一个大虎扑,他和我直接就滚进了机房里面,囫囵转,我们两个重重地撞在了几根粗大水管构成的墙壁上。背部撞上铁管的,是倒霉的青虚,他还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便被我撞得差点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睁开眼睛,双手合拢成拳,就要砸在我的头上。

    一双粉嫩的手将他这凶狠的拳头给托住了。

    一个剪着齐刘海西瓜头的小娃娃紧紧抓着他的手,眼里面充满了怒火,一托成功之后,小萝莉眼中满是眼泪,挥手就是一巴掌:“叫你欺负陆左哥哥……”,打完这一记,她更加伤心了,又甩了一巴掌:“叫你欺负杂毛叔叔……”,完了她越来越伤心,“叫你欺负小妖姐姐……”、“叫你欺负……”

    啪、啪、啪……

    被我紧紧抱住的青虚道人在几秒钟之内,被朵朵甩了六七个大嘴巴子,别瞧这小丫头一副柔弱样,下手没轻没重的,黑得很,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被血迷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肿胀通红的猪头,吓了我一大跳这、这……尼玛这是成熟俊朗的青虚么?这个是气质七分神似张嘉译的那个老帅哥么?

    从震惊中恢复清醒的青虚终于火了,他大喊一声“咄”,从胸口的挂坠里腾起一团金光来。

    这金光如电,将我给震开到一边儿,然后朝着朵朵射去。

    朵朵不擅长战斗,但是不代表她实力弱,对于危险的预知,她远远比我厉害,一闪身,躲得远远去。

    青虚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奋力穿过身边的巨大容器,朝着侧面的小门奔去。

    被震得远远的杂毛小道终于冲进了机房来,他喘息着,胸口仿佛安装了一个破烂的拉风箱,见到青虚想要逃走,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直奔小门。门的那头,是我曾经见过的巨大添加池。在那里,我曾经见到过被朵朵超度的那婴尸,在水中轻轻飘荡,然后将尸水提供给来山庄泡温泉的每一个人。

    虎皮猫大人说这是婴灵泉流,也叫做青春不老泉。

    被二蛋捅到的大腿又在撕裂一般的疼痛了,而我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杂毛小道追了进去。越过门,只见青虚站在了那巨大添加池旁边,浑身不断地发抖,眼睛却出奇的明亮,嘴唇微抿,似乎在笑。然而被朵朵一番胖揍之后,他这模样显得并不好看,反而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青虚修为十分高,我刚才抱住他的时候,尝试着给他下蛊,然而却被他表面上的一层保护力给屏蔽了。

    当我准备把肥虫子放出来,给他咬上一口的时候,人却跑了。

    我知道金蚕蛊对于道巫高手来说,很难以种下蛊毒,因为他们体内的新陈代谢和周天运作与常人不同,但是我仍旧想再试一下,见他进来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站立在池边不动,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些放松,扶着墙壁,浑身都在发抖。这一番拼斗,我浑身的力量都在潮水一般消退,感觉吃不消。

    青虚凝望这站都站不稳的杂毛小道,说你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杂毛小道右手拿着血虎红翡玉刀,刮了刮嘴边的血迹,笑了,说一个朋友送的,貌似很好用吧?青虚咬着牙,说你这玉刀上面的篆刻手法,是不是茅山的?杂毛小道哈哈一笑,拱手为礼,说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门的亲传弟子,茅克明,这厢有礼了。

    青虚撇了撇嘴,说原来是茅山那个被逐出门墙的天才弃徒啊,我倒是久仰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杂毛小道严肃地盯着他,说这玉刀,你若要,给你便是,换你上次抓获的小妖精,你说如此可好?

    听到杂毛小道的话,青虚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说你们把我这十年来的心血给毁了,现在何必来诓骗我?我这个人,自己得不到的,便把它毁灭了便是,哪里啰嗦这么多?你们别妄想从我口中得到你们所要的一切。哈哈哈……

    青虚疯狂地笑着,杂毛小道浑身一震,敛容,移着沉重的步子往前逼近。

    我咬着牙,也在走,一步又一步,感觉每走一步,右腿就像被人挖了一道口子,筋骨抽痛。青虚笑着摇了摇头,说没用的,我并没有输,你们也没有赢,哈哈,一切都没有结束……他双手突然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准备驱动起最后的杀招。也就在这个时候,杂毛小道开始动了,我也是。

    我们两个,费尽所有的气力,飞身扑向了青虚。

    三个人,一齐跌入了添加池内。

    我和杂毛小道紧紧抓着青虚的手,不让他有任何动作,落地并不坚硬,我转过头来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这添加池的池底处,居然堆积了许多婴儿的尸体。

第二十一章 纵虎归山

    添加池高三米,前后皆有巨大的管道相连,我们从不高的防护栏中跌入,正好砸在了左侧的一处小坑里。

    这池子里灯光昏暗,然而我却能够看到身下密密麻麻的婴尸,足足有十来个,被高温烫得几近熟透。

    这里往日应该还有一个罩子,然而因为抽水排干的缘故,便取开了去。

    我心里面有说不出感觉恶心、愤恨、恐惧以及十足的愤怒,这些情绪,让我的体内又涌出了一股力量来,对着青虚肿胀的脸又是重重的一拳,擂得他口中流出了血来。我和杂毛小道紧紧制住他,我忍不住破口大骂,说狗日的,这么多小生命,你还是不是人啊?

    青虚没有反抗了,十分地配合,笑了笑,说这些都是从医院买来的死婴,别把我想得那么邪恶。

    呸!

    杂毛小道一口痰吐到青虚的脸上,说你这个人渣,道门出了你这么一个家伙,我都感到羞耻。

    青虚不语,仰首望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候,水池旁边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色的人影,模模糊糊也看不清,不过为首的那个人倒是说话了:“陆左,萧道长,是你们么?”是曹彦君的声音,杂毛小道有气无力地说是,我们把青虚给逮住了。

    曹彦君惊喜地应承了一声,过了一会人,房间的灯大亮,然后有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顺着池边的铁管竖梯下到了池中来。当看到我们身下的这些婴尸,看着那些尸体的分泌物和油脂被重重砸下的我们挤压出来,染在了我们三个衣服上,他们不由得肚中翻腾,脸色难看。

    其中一个面相青嫩的警察更是把头扭到一边,狂吐起来。

    池内的空气里有硫磺和碳酸化合物的化学气味,将我们身下的这些尸体发出的肉香所掩盖,然而都是很闷的,十分难闻,现在更是催人欲呕。

    青虚很快就被人反铐起来,而曹彦君站在我们旁边,问要不要找人扶你们出去?

    我摇头,缓缓爬起来,走到添加池的中间来。

    这个池子不大,十几个平方,除了我们刚才跌落的南角有一个小坑外,其余的都是平地,上面用细小的马赛克瓷砖,拼凑出一整幅画作来。这画作似乎是一个阵法,然而又好像蕴含着一个人像,因为太大了,又“身在此山中”的缘故,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警察押着青虚爬上去,杂毛小道也上去了,站在池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脸容奇怪。

    我摸着胸前的槐木牌,一瘸一拐地走到竖梯前,手上油油的,是刚才摸到的尸油,那些警察虽然看着我行动不便,但终究忍受不住心中的嫌恶和恐惧,并没有伸出手来拉我一把,我只有勉力爬上来,只见那充满泥垢的池中,是一副巨大的八卦阵图,而最中心,竟然是一副大黑天的三头六臂像。

    邪灵教!青虚居然跟邪灵教有关系?

    我转头张望这房间,只见黑暗中的角落由红线圈起,天皇号令牌、道经师宝印、“青、红、黄、白、黑五色令旗”、三清铃、牛角吹、引磬、法鼓、铛、钹、铜盘、坛布、步罡毯、金钱剑……一应具有,分布各置,显得十分有章法,我走过去,只见在左边一处,被人胡乱地踩踏。

    想来便是国字脸一伙冲进此处,将这阵法破坏,导致被镇压的怨灵四起吧?

    我轻叹了一声,问杂毛小道怎么处理?

    口鼻中皆是鲜血的杂毛小道惨然一笑,说这个地方蕴含的怨灵,大多都集中在了那具蟒皮之中,已被他破去,将这些布阵的法器小心收敛即可。阵中阴灵已去,后事都好办理,比如池中的这些婴尸,比如外面被怨灵浸染的尸体,这些都要焚烧成灰后,找个阳气足的山头或者松柏间埋下。

    不过这些事情,曹彦君他们自然会做,不用我们担心。

    看我脸上露出了内疚,杂毛小道拍了拍我,简单地说:“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我们也管不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上面去,这么大的事情,相信即使龙虎山想要压着,也无力,毕竟大师兄他们都盯着呢青虚此次的作为,超出底线了。”

    青虚被押在我们面前,我揪着这个家伙的衣领,问小妖朵朵到底在哪里?

    他笑了,说那个小妖精叫做小妖朵朵啊?这么长的名字……呵呵,原来你们两个真的是债主啊?想知道的话,把我放出去再说吧,不然,即使我死了,你们也永远不要想找到它!

    “你!”听到青虚的话语,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然而看着被押下去的他,却毫无办法我可以给他下蛊,可以弄死他,但是依他的疯狂,却绝对不能够屈服的。

    见过了大恶的人,要么恐惧,要么超脱。他可以没有底线,而我们却不得不遵守这这个行业的潜规则。

    曹彦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这回证据确凿了,谁都救不了他,老赵已经动用关系,联系了省公安厅的专家,到时候对这件案子进行突击审讯,一切都会明了的,你的那个朋友,我们也会帮你找回来的,放心,要相信政府!

    抓到了青虚,我本来还是蛮开心的,然而听到这狗日的一撂狠话,而曹彦君又这么说,心里又不安起来。

    我以前很相信别人,但是信得多了,也就不信了。

    不过杂毛小道搭着我的肩膀,嘴角有一丝笑容,说没事,到时候我们申请一起审问。术业有专攻,迷魂术这东西,你小子肯定比我擅长,这个吊毛虽然厉害,到时候朵朵、肥肥轮番上,容不得他不说。嘿嘿……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笑了,说也是。看着他脸色苍白,我问你没事吧?

    杂毛小道摇头,说这个吊毛忒厉害了,先前就被他踹了几脚,后来被那个怨灵巨蛇爆炸的怨气击伤,估计回去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而且我这血虎红翡玉刀刚刚成型不久,还未成熟,估计这一趟用完,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再用……

    我笑了笑,说不错,已经很牛逼了,你这制符的本事,快赶上你师叔公李道子了吧?

    杂毛小道眼睛发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李道子,那是一座我们永远都需要仰望的丰碑……”

    因为身上都是脏兮兮,我们两个也忌讳不得,相互搀扶着到了附近的冲凉房里,将身上这污垢给冲洗了一番,我大腿上面的伤口崩开了几次,这会儿好歹给肥虫子止住了血,痒痒麻麻的,有些难受。小戚和老五找来了两套衣裳,给我们换上,然后在他们的搀扶下,缓步走出温泉山庄。

    山庄门口牌坊处一片热闹,警车、救护车一大串,人员忙上忙下,曹彦君在机房那里主持破阵,整个山庄重启了光芒,不再黑暗。我看到好多涉案人员被抓进了警车,但是却没有看到青洞道人和那个叫做青玄的黑衣道人。

    那两个家伙可是青虚最重要的协同要犯,这一次逃脱了,可是放虎归了山。

    看到被小戚扶着走出来的我,之前跟我争吵的那个胖子迎了上来,握着我的手说他听警察说了,知道我这高人当时是在转移罪犯的注意力,感谢我救了他的命。他叫江山,以后在城南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我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二蛋,他被人拷着,拖进了警车,他也发现了我,嘴角往上翘,手往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十分嚣张。

    这动作很帅气,叫做斩首。

    江胖子见我看那二蛋,得意地跟我说,是他跟警察举报的,那个臭小子,你把大伙儿救了,他居然恩将仇报,突然捅你一刀,实在是太可恶了。唉,你的伤好了一点儿没有?我点头,说好了一点,有劳挂念。江胖子朝着远处的救护车招呼,说这里有伤者,两个医生听到,立刻拖着担架车过来,把我扶上去。

    我看到杂毛小道也躺在担架车上,想着既然青虚被抓,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治伤的好。

    朋友之间,不能够太自私。

    而且曹彦君那边也未必沟通好,人家警察根本就不认识我们这根葱。

    可能是关掉了信号干扰器,我上车的时候接到了曹彦君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他刚刚已经汇报了黑手双城陈志程,上面会派人下来接手,不过他暂时会留在这里处理这些尸体和残局,不要变成瘟疫才好。他让我放宽心,如果有必要,等我伤好,一定让我参与审讯过程,把我的那个朋友找出来的。

    我对他再次表示了感谢,虽然感觉隐忧,但是我感觉几番争斗下来,身体也熬不住了,只有由着救护车把我送往医院去。

    到医院治疗缝合的这些事情自然不提,我被打了麻药,昏昏沉沉睡去,做梦都是如何审讯青虚,各种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的招数,纷呈迭出,然后青虚就招了,而小妖朵朵则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来。

    梦中的美事让我心情愉悦,早上都是含着笑醒过来的。

    虽然有着金蚕蛊,但是二蛋捅的一刀,仍然让我受伤不轻,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我发现小戚守了我一夜,问杂毛小道怎么样,他告诉我没事了,道长睡得香甜得很,是体力透支了,本身是没有多大事的。我给他开了一个单子,是万三爷给我的,每次用过恶魔巫手,都要熬药煎服一番。

    然而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曹彦君声音沉重地告诉我:青虚跑了。

第二十二章 深夜被掳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我对着曹彦君一通臭骂,撕破脸皮地呵斥,他一言不发,直到最后,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彦君告诉我,昨夜他在温泉山庄指挥处理完这些尸体后,将山庄给查封了,回来又参与了对青虚的审讯工作,忙到了凌晨。但是青虚那老小子的嘴巴十分硬,怎么撬都撬不开,还将他好一阵羞辱。他并不是本地的工作人员,只是协同,负责此案的是刑警队副队长于冠涛,老于没有办法了,就先送青虚回看守所,明天再查。

    结果,不知道青虚勾结了谁,反正那个家伙就在路上跑掉了,他是今天早晨得到的消息,立即通知了我。

    我日……

    我牙包谷咬得死硬,我和杂毛小道费尽千辛万苦把青虚那个家伙给抓住,结果一夜的功夫,那狗日的就跑得没踪没影了。不过这又能怪谁呢?曹彦君他并不是本地的办案人员,若不是大师兄打了招呼,说不定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而本地的这些警察,哪里会是青虚的对手?

    顿时间,无数的懊悔就浮到了我的心头,我想起了青虚在添加池旁的狂笑,他说一切都没有结束,说的是那么笃定,我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呢?这里可是青虚的主场,我怎么会如此大意呢?

    更重要的是,青虚已然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奔着小妖朵朵来的,这个家伙会不会不顾一切,提前把小妖朵朵给炼化了呢?

    要真如此,我们这一趟,可真的就把那小狐媚子给害了。

    这个时候小戚走进病房来,手上端着一碗煎熬好的汤药,正是平和我双手的药,见我脸色铁青,便把汤药放在了一旁,问我怎么回事?我黑着脸,说青虚那狗日的逃走了。小戚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一会,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由得担忧地说道:“这个家伙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着手报复了……”

    曹彦君的电话并没有挂,他在电话那头宽慰我,说陈老大已经联系了龙虎山,让他们把勾结邪教的青虚交出来,不然不要怪他不客气,到时候他肯定亲自插手了。相信那边的话会传到,你朋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

    曹彦君并不知道我那所谓的朋友,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小妖精,所以才会如此。

    我闭上了眼睛,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中午的时候,杂毛小道也知道了此事,他穿着病号服来到了我的房间,见我脸色铁青生硬,无尽的愤怒在胸中堆积,叫小戚和老五出了病房,十分严肃地跟我说小毒物,你这个样子,不但对营救小妖没有用处,而且会对你的伤势,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对修为,都有着很深刻的干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你做到了真正的放下,你才能够运筹幄,真正地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盲目的等待,你知道么?

    我长舒了几口气,说辛辛苦苦忙碌,一夜回到解放前,你叫我如何释怀?而且现在小妖的处境,只怕比之前要危险百倍,我怎么能够淡定?

    杂毛小道不语,从怀中摸索出两枚带着绿色锈迹的铜钱,一枚放在我手,一枚自己握着,然后让我们同时抛下。

    两枚铜钱在地上转悠一会,一正一反,杂毛小道观察了一番,抬头看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小毒物,我老萧以人格保证,小妖她现在还没有事,至少这几天并无问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养伤,完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知道没?

    看着杂毛小道从未有的严肃表情,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曹彦君和一个高眉深目、一脸沧桑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打完招呼,他跟我介绍,说这是案子的负责人于冠涛,老于,有些案情要谈。我点头,然后大家坐了下来。对于青虚的逃走,老曹之前已经给了我解释,我并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这次来,老于问我认不认识郭天宁?

    我想了半天,记起来郭天宁就是那帮小偷的头目国字脸,说知道,是这次温泉山庄案的死者,怎么了?

    他笑了,说郭天宁没死,就是被钝物击中了后心,受了重伤岔过气了,医院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医生说他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毒,他们治不好。后来经过了解,郭天宁说你曾经对他下过蛊毒,只有你能解,所以让小曹带着过来跟你确认。

    如果是,请你帮忙解一下虽然是犯罪嫌疑人,但还是要用法律手段来解决的。

    听到老于的话,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之前看到国字脸躺倒在地上,口冒鲜血,而那个二蛋二话不说就跑了,我只当他是死了,络腮胡追得急,生死关头,哪里还来得及确认?后来回想起来,总觉得心中自责,认为他的死多少也与我有些关系,于是内疚得不行,现在证实了没事,心中也放下了一丝负担。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没事的,我去或者他来,都可以,然后还要用黑木耳和银耳煎服,三日即可解除。

    老于说这个急不急?若是急,还是劳烦你去一趟吧,他是613大案的重要嫌疑人,看管严密,一时半会不好转移。

    我愣了,问什么613大案?

    见我不知情,老于跟我解释,说郭天宁一伙人曾经在金陵犯过案子,一起很严重的入室强奸杀人案,一家四口人全部都被残忍地杀害,这个事情六月份上过报纸头条。我们本来也不知道,后来收敛尸身的时候,有个干警认出死去的吴金萍,跟六年前的一起拐卖妇女卖淫案有关,于是连番审问,由案犯成员相互攀咬,才知晓的。

    曹彦君接着说,这可是案中有案,目前已经抓获了四人,确定两名已经死亡,还有两名已经在逃。

    我心中发冷,没想到这伙人居然如此凶残。我原本以为他们仅仅就是一个盗窃团伙,却没想到如此无恶不作。不过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何一见到我就敢杀我,而且二蛋暴起袭击我的时候,杀气和手段是如此的纯熟老练。

    一般的盗贼团伙,哪里会有这般凶悍?

    老于告诉我,郭天宁是东北贼王周志佳的高徒,而且是最凶残的一个,在东北三省很出名;后来带队南下,在金陵魔都一带活动,因为一向都小心谨慎,聪明狡诈,所以很难有人知道其真实面貌。大概是因为613大案的风声太紧,所以才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倒是让我们得了这天大功劳。

    我并没有心思关心那个跟我没有多大关系的家伙,只问青虚现在在哪里?

    老于说已经开始全面通缉了,整个赣北的公安系统都在盘查,大规模扫网,而且上面也在派遣精兵强将前来,那个家伙蹦跶不了多久的。他说得笃定,而我却心忧得很,交谈了一番,因为同处于一个医院,便由人推着轮椅,把我送到了国字脸待着的重症病房,给他解了蛊。

    国字脸已然清醒,显然显然被审讯过了,看着我的眼神一片阴鸷。

    我问他怎么触动的那阵法,搞成了这副模样?

    他冷笑,说温荣死了,金萍也死了,你就等着陪葬吧……我眉头一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被关押在这里了,还能够对我怎么的?他冷笑,闭口不言。见他死鸭子嘴硬,我也不想多做纠缠,给他解了蛊,返回了病房。到了晚上,我才知道国字脸说的时候什么意思我接到了电话,说曹彦君的同门师兄易文去我宾馆的房间取东西的时候,遭到袭击,差一点就死了。

    原来那国字脸一伙人里那两个在逃的成员,居然潜伏到了我宾馆的房间里,准备了一瓶浓硫酸,等着我返回之后,将我给解诀。

    还好易文是个练家子,反应迅速,然而手臂却也沾染到了一些。

    虽然及时处理,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对于这件事情,我真的是十分内疚,易文本来好好的开着自家的香烛店,这次仅仅是过来帮忙的,结果还被硫酸烧伤,住进了医院。好在易文虽然没有什么修道天赋,但是十多年的基本功还在,那两个家伙并没有逃脱,被他下了重手,现在也住进了医院,陪着国字脸一起。

    我和杂毛小道并非常人,所以在医院住了两天,便出了院,其间上面派了好多人来参与此案,我们也被无数次问询,还来了两个龙虎山的道士,都是青虚的师叔辈,拍着胸脯跟我们说一定会清理门户,将那个勾结邪教的不肖逆徒给抓获,然而两天过后,依然还是没有消息。

    事到如今,曹彦君的朋友们都散了,我和杂毛小道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唯有等待。

    出了院后,我们仍然住进了原来的宾馆,那夜我和杂毛小道谈了很久,相互愁绪满怀,各自回房睡去。然而到了深夜,我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阵悸动,刚一张开眼睛,就被猛然一击,感到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第二十三章 宫

    我的世界一片灰暗,死亡的味道一直在整个脑海蔓延。

    然后有金光出现,一粒种子开始萌芽。

    意识在逐渐复苏,天地摇晃,然后向着前行,我在晃晃悠悠的空间感中醒了过来,鼻翼间闻到一股浓重的汽油味,而嘴巴发苦,好像吃到了什么苦涩的东西,从喉咙到菊花,都呈现出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我本来十分想呻吟,想将这痛苦以声音的形式表现出来,然而我却骤然停止住了。

    因为我发现,我正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状态。

    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我的双手双脚被浸油的绳子用最专业的手法给捆住,每动一下,都疼痛欲死;而我的嘴巴,则被宽大的透明胶给封住,在这透明胶里面,是一团揉塞的袜子而这臭袜子,显然不是我的。

    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在我的旁边还有一具人体,跟我紧紧地贴在一块,一动也不动,如死了一般。

    在这个空间里塞着我和他两人,使得我连想翻一个身都变成了奢望。

    在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明白我的现在所处的状况我被人暗算了,然后被抓了,而在我旁边这个默然不作声的,应该是杂毛小道说不清缘由,我并不用肉眼观察,都明了他的存在,大概是感应吧?

    我们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汽车的后车箱里,正在被运往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吧。

    一想到这里,我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朵朵的安危我被掳的时候正是夜里,朵朵并没有在槐木牌中,而是在窗边修练,来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我的房间,并且将我掳获至此,必然是与朵朵照过面了,而且还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如果我推断正确的话,那么朵朵……

    我根本就不敢想,只是扭动脖子,然而并没有感觉到槐木牌的红绳,也没有感应到朵朵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发疯,差一点陷入了崩溃。

    耳朵里面一直都是发动机“嗡嗡嗡”的声音,我激荡痛苦的心情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被一段模模糊糊的对话转移了注意力,这段对话的两个人中,一个是我很熟悉的李晴,另一个声音则是让我恨之入骨的那个青虚道士,曾经被我们抓获然后越狱而走的家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

    李晴:“……陈哥,说了这么多,我们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啊?”

    青虚:“晴妹儿,不是跟你说好了嘛?先忍忍,忍过这段时间,等我将那黄芽甘露金丹吞服下肚,功力大涨,成就了道力成津的通灵境界,到时候我师门虽然明面上仍旧会追杀我,但是在暗里,也会多有照拂的;即便是我师父那里的路走不通,孙姨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跟我说过,厄勒德的大门随时为我敞开,到时候只要我努力,实力也够,到时候她的厄勒德十二魔星之位,说不得也可由我来继承呢!”

    李晴:“陈哥,你那孙姨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听你提起,又不肯讲,还有这厄勒德到底什么意思?人家现在都跟你亡命天涯了,你还瞒着我,真是让我……哼,快说,快说!”

    青虚:“孙姨其实你也认识,不过她的具体身份我就不跟你讲了,这是原则;但说你关心的这个厄勒德,其实你应该有听过报道,这是个舶来名,翻译的,有说叫作中国真理教,有说叫作全能教,也有人叫作邪灵教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们单说这厄勒德的后台,你听说过三合会么?听说过山口组么?听说过台湾兄弟会么?听说过金融沙皇罗斯柴尔德家族么?听说过世界人口净化论么?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但是我想跟你说,厄勒德的后台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组织,没有之一!而厄勒德则是世界人口净化计划、泛中国区的执行者,他们将有权成为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主体的世界国中,少数民族的挑选者……”

    青虚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狂热,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计划的真正实行,是什么时候,但是如果加入了,我们将成为那五亿幸运儿中的其中一个,精英中的精英,享受这蓝天白云,幸福而富有的生活,以及那没有受到重工业污染的清新空气……”

    青虚类似于传道的语气,让李晴变得有些恐惧,这恐惧是对未来的不自信,也是担忧。两人聊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话语,然后又转到了我们的身上来,李晴说道:“想不到后车箱这两个家伙,居然是有目的接近我的,真该死,亏我还当朋友一样待他!”

    他说得咬牙切齿,然而青虚则似乎揉捏了一下,两人调笑一番之后,青虚正色地说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这种人,交朋友要仔细、仔细再仔细!后面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茅山派高徒;我听说过这个小子,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天才修道者,八年前震惊道门的黄山龙蟒飞升事件,他就有过参与,后来好像出了事,一身修为尽废,而且还害死了他师妹、陶晋鸿的孙女哦,陶晋鸿就是现任茅山宗掌教,传说修为已至地仙哼,狗屁地仙,在茅山后院养了八年伤,都没有恢复过来!”

    李晴听得入神,问那个疤脸小子呢?

    青虚愣了一下,说这个疤脸小子倒不知道来历,好像有一股子蛮力,实力一般般,他有一个道行未成的小鬼,看着好像是巴蜀旁门鬼王宗的弟子,或者是湘西苗疆白莲教的,小人物,不知道两个人怎么挂上钩的。不过他那个小鬼倒是挺有意思,跟一般炼尸融魂的鬼物不同,孙姨跟我说是个百年难见的鬼妖,而且好像自己有修行,不依托外物,只可惜当时飞来一只肥硕如母鸡的鸟儿,将它带走,不然将其炼化成招魂幡的幡灵,又多了一样傍身的法宝。

    听到这话,我一直紧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来,满脑子都是喜悦。

    朵朵没事了,朵朵没事了,几天不见的虎皮猫大人居然在关键时刻出现,把它的小媳妇儿给带走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流下了热泪来。

    谈话依然还在继续,李晴撒娇地问:“陈哥,你要怎么处理这两个可恶的家伙?是将他们抛尸荒野,还是皮鞭、滴蜡、捆绳子?嗯……”他鼻音绵长,媚意十足,而青虚则哈哈大笑。

    青虚说这个可以有,就这么把他们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难消我心头之恨要不是他们指示的那伙贼胡乱偷窃,说不定我们还在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呢,哪里会像现在一样东躲西藏?他们两人,都是上好的鼎炉,神魂强大,把他俩个炼化之后的怨灵,是一等一的强大,等我炼完丹,回来就把他们炼成五罗招魂幡!

    李晴:“那材料不是还要等几天么?”

    青虚:“艹,说起来就来气;黑市那帮家伙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狗东西,见风声不对了,就落井下石,纷纷加价,老子荡了身家,才把材料凑齐,明天我便与青洞、青玄三人同行,进山炼丹,你且在藏身之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先去南方省,再到香港,孙姨帮我联系了一个姓秦的教友,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潇洒快活,带你去好好享受一把……”

    李晴:“好啊,好啊,我好想见一见tvb的林峰啊,还有,你以前答应带我去悼念国荣哥哥的,总是失言这回我们一定要去!”

    青虚:“好的嗯,不对,有情况……”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正在倾耳听着的我重重地撞在了车厢上,头顿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我咬着牙强忍,不发出一声呻吟来。然而过了几秒钟之后,车厢的后盖被打开,我的头发被狠狠地拽了起来,两只温热的手指停留在了我的脉搏上,突然我的脸被猛然甩了一巴掌,头重重地磕到了车子的边框上,疼痛欲裂,接着衣领又被揪起,我的鼻子被一股带着烟草味的男人气息喷着,青虚恶狠狠地说:“被孙姨下了九尸神虫丸,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你小子确实不简单啊……晴妹儿,把针管拿过来,给他打一针肌肉松弛剂!”

    我还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感到脖子被轻轻一扎,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沉睡过去。

    黑暗,漫长的黑暗就像无尽的夜,似乎永远也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我再次清醒,是被一瓢冰冷的水浇醒。

    十二月末的赣北,天气冷得哈气成雾,我的肌肉冻得忍不住地抽搐,模模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捆绑在一个铁架子上面,而一张冷酷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见我醒过来,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一把锋利的剪子,已然滑到了我的下身处。

    是青玄,那个黑衣道人青玄,而让我真正恐惧的事情是,他似乎想要将我的命根子,给剪掉……

第二十四章 我叫王永发

    青玄口中嚼着烟熏槟榔,喷出来的气息里有一股食腐生物所特有的臭味,让人呼吸不过来。

    他的脸干瘦如腊肉,像放了许久的僵尸,只是那眼中的寒光和疯狂,却浓郁得如同实质一般。见到我醒过来,他用那尖锐的鹰勾鼻顶着我的鼻子,笑容如恶魔,说你醒过来了?正好,意识不清醒下的净身,就像火锅里少了花椒和辣子,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现在……刚刚好!

    我发现我上身只穿着一件破秋衣,而下身则套着一残破的底裤,青玄手中的剪刀是道家法器青龙剪,这东西并非只是用来装饰的,剪身磨得锋利,正在把我的内裤像纸一样剪开来。

    我一是被冻得厉害,二是恐惧得不行,浑身直哆嗦,咬着牙,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这个家伙,说你这个狗日的,你他妈的敢,老子让你全家都变成太监!

    说完这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仿佛失声了一般,喉咙干涩难受。

    正在我下身游动的青龙剪突然一顿,青玄一扭头,将口中的槟榔渣给吐出来,朝着旁边骂,说青洞你这个家伙,让你帮我买“口味王”,你他娘的给我买的什么玩意,难吃死了你听到没有,这个小子给我撂狠话了,要让我全家都太监。哈哈,你告诉他,上一次对我不敬的人,我是怎么处理的?

    不远处正围在火炉子烤火的青洞笑了,回头过来看我,一连肉拓油抽动:“上次啊?你说的是跟你抢女人的那个二逼小子吧,敲核桃的锤子,只两下,就将他的蛋蛋给敲得稀碎,哭得那个惨哦,我都忍不住尿急了,声声都催人泪下。老子那两天都是夹着裤裆在回味的,怎么着,青玄你这个变态玩意,你准备再来这一招?要是的话,我回避一下……”

    那把青龙剪突然顶住了我的脖子,青玄狂笑,口中喷出了许多腥臭的唾沫来:“你小子知道害怕了?你知道害怕了吧?不要跟老子充什么铁汉,落在我手里面的人,只有两种死人和疯子,没有第三种!趁大爷心情好,赶紧跟我解释一下,你小子被灌了九尸神虫丸,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也许是身上被打了药液的关系,我浑身无力,感觉天旋地也转,头晕得不行,勉力说道:“我也不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左脸就被猛力地一巴掌,扇得整个头都是晕晕的,嗡嗡响,金星四冒。

    接着我全身被噼里啪啦地一阵乱打,用力之猛和刁钻,是我平生所没有遇见的。

    一切都仿佛地狱一般,然而更让我绝望的是,暴打一顿之后的青玄又比划着剪刀,准备真的给我来一个“一剪梅”了。我的神志已然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这小兄弟要是离我而去了的话,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长不出第二个来。就在我即将要绝望和崩溃的时候,有一个人拦住了他。

    是李晴,原本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李晴变得有些憔悴,他身上也没有了那淡雅的香奈尔邂逅香水味道,因为走得匆忙,他甚至还是请符会那天的衣着,眉角的皱纹也浮现。

    他拦着暴躁的青玄,说先别,陈哥只是让你们逼问出他为什么这么快清醒地原因,又没有叫你废了他,一切还是等陈哥回来,再作商量吧?

    青玄有些不乐意,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心疼了?这疤脸小子长得是有点味道,但是你要记住,他是我们的敌人,是害得我们东逃西窜的罪魁祸首,少把你那无谓的怜悯之心,用到这上面来。你留着他这东西有什么用?你还想等我们走了之后享受么?你做梦吧……”

    “够了,青玄!”

    一直面带微笑的青洞猛然喝断了青玄的嘲讽,霍然站起来,揪着这个冷酷男人的脖子,说你记住了,晴妹儿是师兄的朋友,你他妈的不管怎么想,都要对他保持必要的尊重,不然信不信我跟你翻脸?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了么!”

    说完这话,青洞又拉着潸然泪下的李晴,说好了,青玄就是这么个急脾气,本身倒没什么恶意,不要哭了。先别审了,老鲁帮我们准备的火锅都快好了,先吃饭,然后再说。

    青洞的这一打一拉,将整个场面的气氛给缓和下来,青玄朝我狠狠地吐了一口,然后往回坐下。

    这个时候的我才有机会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来:

    这是一个地下室,或者说是个地窖,地是泥地,墙是土墙,昏黄的白炽灯在我头顶摇晃,有呼呼的风声从隐秘的通风口传来,带来了许多寒意;这房间并不大,二十来个平方,我被铁链和锁扣给紧紧地绑在了铁架子上,靠着墙,而在我旁边,则是头垂到了一边的杂毛小道,默然不语。

    我感受了一下,金蚕蛊在我的身体里蛰伏着,也正是因为它,所以服下了什么“九尸神虫丸”的我才能够提前醒过来,而杂毛小道则处于昏迷状态,至今未醒。

    一阵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他们正围着一个大火炉子吃火锅,除了李晴、青玄、青洞三人外,还有一个长相普通木讷,跟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一般的男人。他正在拿着勺子搅动炉子上面的铁锅,而在他旁边,则是一头四肢被绑着的小毛驴。

    待众人坐定,这被叫做老鲁的木讷农民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问食客要吃哪里的肉?

    青玄说背脊,青洞说后腿,而李晴则说要吃屁股肉,老鲁点了点头,手起刀落,竟然从那头小毛驴身上直接剜下最新鲜的驴肉来,然后下到那翻滚的火锅里面去。他们吃得开心舒爽,而那头被绑得死死、动弹不得的小毛驴则“嗷呜、嗷呜”地惨叫。这叫声不绝于耳,让人心中不忍。

    这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一边剜肉,一边被滚烫的汤汁给烫熟果腹。

    看着这些人愉悦的笑容,闻着那满屋子的香气,还有那声声泣血的驴叫声,我心中终于有了一些深入骨髓的恐惧。面对着这样一群对世界都没有畏惧之心的疯子,我害怕了。

    是的,我害怕了,我是人不是神,也会害怕,也会恐惧。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小毛驴的叫声也持续了一个小时,青洞端着一大碗油汁四溢的驴肉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吃一点再说?

    我摇头,说我什么都说,别折磨我了!

    青洞笑了,这笑容里面充满了胜利和戏谑,他头一偏,说那你先讲一讲你的来历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叫做王永发,化名陆左,我来自湘西凤凰阿拉营镇的一个小山村,我祖辈都是赶尸匠,后来在一座湘西古墓中挖掘出一本白莲教的丝帛,开始学习养鬼,我的那个鬼妖便是因缘际会而成,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早醒过来,我真不知道,这个要问我的父亲王三天……

    “原来是苗疆那一块的蛮巴子啊,难怪了……”

    青洞的语气中显露出了名门正派所特有的优越感,居高临下地看我,说你和这萧克明、还有曹彦君那个垃圾货色,是怎么遇到的?

    我说我曾经在南方省打工,在街头算命的时候认识的。

    青洞问了我一连串,我对答如流,往日做保险销售练就的嘴皮子和心理素质终于起了作用,基本上就把这个谎言给越编越圆了。似乎得意于自己威逼利诱的成果,青洞开恩一般地给我吃了几口肉,宽慰我,说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你先忍受几天,说不得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心中却寒冷,青虚明明是要把我和杂毛小道练就成怨灵,给融入到了什么五罗招魂幡中去。

    青洞问完之后,和李晴通过一个木楼梯,离开了这个地下室,而青玄则狞笑着走了过来,对这杂毛小道又是一阵折磨,这屋内布置得有辟邪的法阵,将我体内的金蚕蛊压制得出不了体内,而青洞身上也有着让它讨厌的玉符。我听着杂毛小道的哀号声,心中无比疼痛。

    整整一下午,青玄这个变态变着法子折磨我和杂毛小道,那旺盛的火炉子里烤着铁钳,他用通红的铁钳在我背上画了一副小鸡啄米图,然后得意地狂笑。他想烫杂毛小道,我故意激怒他,他识破了,却没对老萧下手,又给我烫了一个小蝌蚪找妈妈。那个叫做老鲁的汉子,隐藏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看得出来,他跟青虚一伙人,不是一路的。

    到了傍晚,青虚也来也了,对着我和杂毛小道又是一阵折磨和羞辱,其中之惨状,便不详述,最后青虚给我和杂毛小道身上的七大要穴扎了银针,将我们的气力封住,不得积蓄。

    第二天清晨,青虚师兄弟三人离开,只留下李晴和老鲁两人看守我们。

    临走之时,青玄拿着一把小刀,扎在了我手上的腿上,不让李晴他们包扎,说让我尝一尝流血而亡的恐惧,三日之后,他们自当返回。

第二十五章 窖门传来的响动

    我知道炼制怨灵的诀窍死者临死前越绝望、越仇恨、越怨毒,所获得的怨灵级别越高。

    无论科学、玄学还是神秘学,其实一直都在遵守着广义能量守恒定律,只是相较于科学中的宇宙四大力来说,神秘学的范畴还囊括了精神力。宇宙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这是恒古不变的哲学辩论话题,而据我所知,怨念的确可以称为力量,这一标准一直被宗教人士所知晓并利用。

    远在缅甸受害的古丽丽,她便是这种理论的受害者。

    只可惜她太善良,所以不被萨库朗所利用,而我和杂毛小道则不同。

    因为我们两个,已经跨越了那个寻常人所看不到的门槛。

    青玄、青虚对我们百般虐待、拷打、精神恐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心生怨念,在情绪最浓烈、最繁盛的时候,步入死亡的殿堂,霎那间,升华为恐怖的怨灵。

    青玄捅向我的那把尖刀上面不知道抹了什么,居然让伤口中的凝血因子聚拢不到一起来;细小的血顺着我颤抖的大腿淌下来,一点一滴地汇聚在地下的一小摊血泊里,滴滴答答的声音,让我听得格外真切。

    因为失血,我感觉到格外的寒冷,一阵又一阵的疲倦往我的脑海袭来。

    等地窖的盖子被再次合拢,杂毛小道声音沙哑地问我怎么样,你这家伙可别死了啊?

    我摇摇头,苦笑,试图驱动金蚕蛊去将那血给止住,然而当我看到角落黑暗中那个老鲁默默注视我的眼神,我却犹豫了:金蚕蛊终究是旁门左道,天生受制于道家阵法,因为压制,所以它离不开我的体内,我只有通过肉体触碰而下蛊,之前我曾经有机会给青玄下蛊我甚至在背上被那狗日的烫下“小鸡啄米图”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然而我终究是没有。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能够充分地计算好得失,权衡利弊了。图一时之快而下蛊,并不能够将他们所威胁,只能够让自己早死。

    我要忍耐,我要潜藏着自己的杀手锏,用在最准确的时机。

    恰如猛虎卧山丘,潜伏爪牙忍受。

    高手总是有一定的气质的,我能够感受得出来,这个木讷老实、如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鲁,他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青虚之所以放心李晴留在此处,也正是因为此人。如果我这里一旦出现什么异常,他昨日用来割驴子的那把尖刀,定然会第一时间抹断我的脖颈,毫不犹豫。

    出于对死亡的敬畏,我忍住了对这伤口的处理,让它自然愈合。

    几分钟之后,血依然在流,在一旁捧着一本小说看着的李晴坐立不安,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终于忍耐不住这熬人的寂静,从角落的箱子里找出了包扎绷带和止血喷剂,走到了我面前来。

    一直在打盹的老鲁这时候突然出言阻止,说让李晴最好不要管。

    李晴转过头去,盯着老鲁,说总不能够让他死在我们的面前吧?

    老鲁嘴巴往旁边一撇,说他死不了。

    李晴咬着牙,眼睛晶晶亮,说我做的事情,我负责。陈哥回来了,我跟他解释吧,好么?见到李晴如此坚持,老鲁显然并不愿意为这种小事跟他产生冲突,于是点了点头,说随你,然后又恢复了沉默。李晴的手摸到了我手上的大腿处,他的指尖很柔,也很温暖,他先找了干净的毛巾将我的腿擦干净,然后在伤口周围涂上了紫药水,将止血喷剂小心地喷在伤口上,然后给我包扎完毕。

    做完了这一些,他仰起头,问我感觉好了一点儿没有?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赶紧调遣金蚕蛊移到我的伤口处,在绷带的掩护下给我疗伤。李晴温暖地笑了一笑,然后绕过我,来到了杂毛小道的面前,轻轻地说道:“原来你姓萧,叫做萧克明,是茅山宗的高足,难怪我觉得你跟陈哥是同一类型的人呢……”

    杂毛小道苦笑,这笑容扯动了伤势,疼得直咧嘴。

    两人说起话来,杂毛小道开始用他那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和独特的男人魅力,跟李晴半真半假地交流起来,我知道他试图通过言语来策反李晴,然而我却一直在盯着角落里的老鲁。我们能够逃离此处最关键的所在,其实还是在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家伙身上。

    我要自救,就必须想一想办法,制服这个家伙。

    随着聊天的热络,杂毛小道给我和他争取到来不错的待遇,一天一夜水米不进的我俩,终于得到了食物和水,李晴拿着一瓶矿泉水喂我,我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感觉干竭的体力开始如春天一般萌发了生机,因为我和杂毛小道的百汇、神庭、风池、膻中等七处穴位上都被刺有银针,蓄不得力量,也碰不得,所以李晴给我们喂食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然而青虚他们并没有想到的是,我除了会养鬼之外,还养得有蛊。

    这来自苗家绝学的金蚕蛊,并不是他这七支银针所能够锁住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好了一些,看着开始做饭的老鲁,绸缪已久的我突然出声问道:“老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我们厄勒德的人吧?”我这一句话,让专心致志地熬煮锅底的老鲁停下了动作,眼神变得骤然狠戾,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见到他的这反应,我心中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父亲王三天,是东官大鸿庐的人,具体的我不知道,只认识一个叫做许永生的人,还听说他的老大叫做老王,你不信你可以查一查。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你能不能够联络到我的父亲?我不想死,看在教友的面子上,你就帮帮我吧?”

    说着说着,我的眼圈红了,眼泪也下了来,一半是痛的,另外一半是因为肥虫子伤口处拱来拱去,痒麻得厉害。

    老鲁犹豫了,将手中的勺子往锅子里一放,然后站起来,他盯着我,说你们两个,是庐主帮着青虚抓过来的。她老人家目光如炬,自然不会抓错;而且我厄勒德根本就没有什么东官大鸿庐,你小子莫不是在骗我?

    我急得直哭,说我只是听我老爹在家闲聊的时候说起,哪里知道这些,他未必能够透露教里面的信息给我。你不信,直接打电话问他便是了。

    老鲁一步一步地走进我,左手掐住了我的喉结,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你的谎言让我生气了,你知道许永生跟我什么关系么?他是我的表弟,早在五个月前,就死在了东官的一个商业广场里,宗教局的人出马,东官的厄勒德成员全军覆灭,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你所说的一切,我知道都是谎言,而你却一步一步地在挑战我的忍耐力,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青虚他们的计划么?你真的以为我不会现在就杀了你么?你信不信我把你跟那驴子一般,凌迟而死?”

    他的手坚硬如铁,让我根本就透不过气来,我翻着白眼,感觉黑暗就在眼皮子底下,只要眼睛一闭,便是刹那永恒。

    终于,我拼着老命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句话来:“我信……你老母!”

    老鲁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眼皮往上翻,然后后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他太大意了,肥虫子骤然迷昏人的这一招,时灵时不灵,而且面对着他这种气血旺盛的人来说,但凡有一点防备,实在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然而面对着奄奄一息、全身都是伤痕、七针锁力的我,他彻底放松了警惕。

    所以他被肥虫子一击即倒。

    正在担忧地看着这一切的李晴被这超越他想象的状况吓呆了,冲上来,推了推老鲁,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并没有动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寒意顿生,慌忙地拾起地上掉落的尖刀,对着我们,一脸惊恐地问我对他做了什么?

    我急速地呼气,一脸无辜地说李晴,你一看到了,明明是老鲁想要杀我,不知道怎么就走火入魔了,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够做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杂毛小道突然出声,严肃地说李晴,你放了我们吧,青虚的做法已经天怒人怨,他逃不了了,你可不要跟着他陪葬啊!

    我也出言恳求道:“李晴,放了我们吧?”

    李晴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疯狂地大声叫喊:“不要再说了,再说我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他双手胡乱挥舞,情绪激动,似乎被我们的话语所逼迫得没了主意。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双双都闭上了嘴巴。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地窖盖子的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过来了。

第二十六章 大力金刚丸 为@天魔杀神加更

    这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完全没有安全感的李晴崩溃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看得出来,李晴并不是一个有着果断决策力的人,也不是整个事件的主导者。

    他仅仅只是因为和青虚有一些关系,然后就被卷进整个事件中的可怜虫。

    在这一刻,他的表情显得那么柔弱而无助,像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推了推地上昏迷的老鲁,然后又看了看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了杂毛小道身边来。

    他提着老鲁掉落在地的那把雪亮地尖刀,抵着杂毛小道的胸口,对着他的心脏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跟杂毛小道和我商量,说要来的是警察,我们一起死好么?我这个人怕孤单,一个人走,黄泉路上肯定会不习惯……

    我勒个去!我顿时就有一口老血想要吐出来若是黄菲大小姐这么跟我说,我多少也会考虑一下;这么个娘娘腔跟我约着共赴黄泉,这算是什么事?杂毛小道自然也是好言相劝,说李晴,你放了我们,自首的话,罪名其实并不重的,你只是一个胁从,到时候我们会跟你求情的。

    李晴的眼泪鼻涕顿时狂涌下来,他揪住杂毛小道的衣领,歇斯底里地狂吼,说你以为我怕警察啊?我他妈的是怕青虚,我跟了他五年,我太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得不到就毁灭,他要是知道我没有坚持到底,背叛了他,一定会杀了我,把我练成什么意识都没有的亡灵,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呢……

    他的吼叫声,使得上面的来者终于确定了有人,喀嚓一下,那窖门被弄开了,一个身影从上面爬了下来。

    来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还有一只鸟儿。

    好久没见的虎皮猫大人看着仅仅穿着一条烂得完全遮不了体的内裤的我和杂毛小道,嘎嘎一声叫唤,说我艹,小杂毛、小毒物,你们两个在玩sm咩?介不介意多一只鸟儿来参与?

    我苦笑,这才发现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温泉山庄一役后消失不见的小俊。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虎皮猫大人搅到一起了,记得上次在黑竹沟,小俊也是被虎皮猫大人给叫来的,看来在我的视线之外,虎皮猫大人似乎跟小俊也有了一些交情。见到进来的仅仅只是一个人,李晴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许多,厉声呵斥说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虎皮猫大人双翅一震,飞到了东北角那块挂着的黄色坛布和七星剑上一阵乱拍,将其彻底拍落,屁股一撅,一泡新鲜出炉的热翔就洒落在上面,热气滚滚,蒸腾而起。

    小俊手上提着一把黝黑的匕首,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仔细地扫量着地窖里面的一切,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陆哥、萧道长,你们没事吧?我点头说暂时没事,小俊把双手一摊,那把匕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好言宽慰,说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你放心,不要轻举妄动……

    见到小俊如此配合,李晴心中那根快要绷断了的弦终于松弛了一些,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你……”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天旋地转,栽倒在了地上去。

    一具轻柔的身躯带着哭声,拥进了我的怀里:“陆左哥哥……哇哇,你受苦了,陆左哥哥……朵朵好没用啊……”

    我的四肢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只有好言宽慰她,说朵朵乖,我没事的,别哭、别哭。

    小俊从地上躺着的老鲁身上摸索出了锁扣的钥匙,将杂毛小道小心地放下来,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过来给我解开。将我们两个安放妥当,又把七处穴道的银针按照虎皮猫大人的指挥取下之后,他从屋子里翻出了一些伤药出来。

    小俊帮杂毛小道抹,朵朵帮我抹,而肥母鸡则耸着翅膀,查看地上昏迷的两个人。

    我因为有肥虫子在,所以看着惨不忍睹,但实际上却比杂毛小道要好得多,背上那些被烙铁烫出来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痒痒麻麻的,估计不出十天半个月,脱了一层皮之后,便会完好如初。

    这也是我为何主动激怒青玄,让他烫我的原因我并不如杂毛小道在制符和剑法上有那么高明的天赋和造诣,但却是一个皮糙肉厚、恢复力强悍的家伙。

    然而尽管如此,那疼痛却是一分都没有减轻,无数次地鞭挞着我脆弱的神经。

    朵朵上药十分用心,轻而柔,不断地给我那些伤口吹气,还忍不住地哭泣出声来;小俊粗手粗脚,倒是惹得杂毛小道不断地咧嘴。我看着在地上来回踱步的虎皮猫大人,说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虎皮猫大人告诉我,它那天本来在天空游弋,突然心有所感,回到了宾馆,看到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隐匿身形,冲进了我的房间,先用迷幻药制住了我,然后想要对朵朵下黑手。那妇人十分厉害,朵朵并不是对手,拼将下去只会身死魂销,于是它用翅膀拢住了朵朵,将其带出,正想通知杂毛小道,却又被那妇人抢了先,带着地下躺着的这个男人把我和老萧掳走,然后交给了青虚。

    大人他一路追踪至此,然而它仅仅只是一鸟躯,并不能够做什么,观察一番之后,想回去找寻帮手,正好在附近碰到了小俊,于是就找寻而来,所幸我们两个没有被废掉……

    我苦笑,说差一点,老子就变成了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了那个叫做青玄的黑衣道士,简直就是个变态。说完这些,我问小俊怎么跟过来的?正在给杂毛小道抹药的小俊眼眶一红,突然就哭起来,他告诉我,阳哥死了,老洛死了,老二也死了,他们豫北十七罗汉就剩下他这一个独苗苗了。他不是追过来的,是逃到了附近,要不是猫大人叫住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说完这些,他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走到李晴旁边来,说这个家伙跟青虚是一伙儿的,我先杀一个报仇!

    我和杂毛小道连忙出声制止他,说别杀,他是无辜的,要杀,就去杀青虚那个狗日的,那个样子才畅快呢。小俊又忍不住流眼泪了,说他恐怕是报仇无望了,青虚实在太厉害。

    我们几个劝他,说没事的,青虚那个家伙恶事做得太多了,死去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说着话,朵朵已从角落将她寄身的槐木牌给翻了出来,戴在我的脖子上,杂毛小道让朵朵帮忙找一找他的那血虎红翡和本命血玉,然而朵朵来回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跑过来摇摇头。

    我的震镜也不见了踪影。

    杂毛小道叹气,他的这些东西太扎眼了,上次青虚已然看到了威力,不知道是被那厄勒德的神秘妇人拿了,还是被青虚给收入囊中。我看着他一副愁容,便问那东西别人能用么?他摇头,说玉中血虎已然跟他的生命磁场挂了钩,本命玉更是不用说,都是只有他能够用的。

    我视线无意识扫量,突然眼睛一亮,只见李晴脖子上挂着的,可不就是一块暗红色的岫岩玉么?

    杂毛小道连忙拿过来戴上,只是忍不住可惜那块初露狰狞的血虎红翡。

    当下通知曹彦君等人才是正理,我问小俊有没有带手机,他摇头,说没有,我又去搜老鲁和李晴的身。老鲁没有手机,李晴倒是有一台,但是并没有插卡,根本就打不通电话。我问小俊外面是什么情况?小俊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地靠在山边边。

    我和杂毛小道商量,说让小俊去附近的人家打电话,通知警方,而我则和杂毛小道在此看守老鲁和李晴两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心中突然一跳,想到了进山的青虚三人。

    我心中一寒,若此时我们再不跟着去,只怕真的就要错过小妖朵朵了。

    虎皮猫大人终于显得严肃了,它用爪子从羽毛里面抓,掏出了两粒黄豆大的药丸来,说这大力金刚丸,是小杂毛你家传的丹药,能够保持身体无论伤痛,全负荷运转二十四小时,完了之后就一阵虚脱。你们要进山,现在便去,我给你们领路,这地窖钉死,然后让小俊去附近人家找电话通知警方,过来接收他们两个即可。

    一想到小妖朵朵此时的危险处境,我接过一颗,口服吞咽,顿时感觉到一股甜津津的口水下腹,热力升腾起来,感觉疲倦至极的身体又源源不断地恢复了生命力。当下我们也不犹豫,我找了衣服穿好,把想要说什么的朵朵给收起来,然后照着大人的吩咐行事,离开了这栋荒郊野岭的小屋子。

    青虚他们没有开车走,而是顺着院子后面的一条路,往山里面走去了。

    我、杂毛小道和小俊分道扬镳,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山路难行,然而却抵挡不住我和杂毛小道的熊熊怒火。这是一场复仇的盛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们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将青虚师兄弟等人找到,并将小妖朵朵救出来么?

    我看着阴霾的天空,心中沉重。

第二十七章 暴起的人头

    龙虎山道士的炼丹过程,神秘而自有法度,十分讲究。

    首先要慎选炼丹场所,宜选名山幽僻、灵气浓郁之处,通常需结伴三人同行;入山前要斋戒沐浴,以免邪气袭入,妨害炼丹;入山时又须择黄道吉曰动身,并且要佩带进山符、驱鹿镜;进至山中,先踏勘地形,依风水堪舆而选择良址,筑造丹房。

    造了丹房之后还仅仅只是第一步,还需开辟祭坛,埋下符篆,建灶纳釜,其大小尺寸以及置放的方位、安放的时间等也必须与天地曰月星辰、五行八卦一致,各种忌讳讲究,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根本马虎不得,跟我之前炼就的那“九转还魂丹”,不可同日而语,麻烦得很,所以青虚等人才会说要等三日。

    此法为,乃龙虎山一脉的炼丹之法,之前曹彦君已经跟我们提及过的,故而知晓一二。

    这三人进山炼丹,身上都背得有重物,行走的时候皆有脚印,然而他们三个都有天师道的轻身之法,使得这脚印若有若无,十分难寻。虎皮猫大人之前只是远远地看到他们进山的方向,并未知晓具体的路线,故而一路行来,它并没有较真于细节上的东西,而是给了我们指了一个方向行走,自己则翔于天上。

    它依照自己的眼光,准备找寻那适合炼丹的风水之地。

    方士炼丹,材料、配方、火候、经验这些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在于老天的心思,让不让你得。

    所以这风水一说,实在玄妙。

    殊途同归,青虚等人师出名门,但凡是有些真本事的,自然知道在哪里炼丹求药,而虎皮猫大人高瞻远瞩,自然同样能够找寻到这方圆几十里中,最适合炼丹的去处。

    我和杂毛小道受尽折磨,身上明伤无数,暗伤倒是不多,最严重的是我,但是我有金蚕蛊调养,又吃了虎皮猫大人给的那粒能够激发人体潜能、但是名字又十分恶俗的“大力金刚丸”,一股又一股热流刺激全身,精力倒还算充沛,一路攀山过岭,仰着头,跟着视线尽头的黑影前行。

    杂毛小道也中了那啥“九尸神虫丸”,少不得肥虫子钻入他腹中,进补一番。

    我们出发的时候,自然也是收集了一些食物,除了老魏他们还没有吃过的午餐,大多都是李晴的零食。都是走惯了山路的铁脚板,这一路行来,倒也不算是有多难熬,不过我们还要隔不远,留下一些标识,以供小俊联系到的未知援军,能够寻迹而来。

    累不累?真累,这山林有的地方有路,有的地方却并无路,山谷丘陵,悬崖峭壁,起起伏伏几十余里,实际路程更是难以计数,满山遍野的马尾松林、数不胜数的大叶栲、樟树、白楠、杨桐,登高远眺自然是风景如画,锦绣江山,然而行于林间,在这无数落叶与杂草之中,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这种辛劳是整日在钢筋丛林的城市里行走,偶尔旅游也只去设施完备的风景名胜的人们,所无法体会的。

    头顶上冷淡的太阳在一点一点地往西偏移,直到它落入西山,将那青蒙的山林子映染成了一小片金碧辉煌的颜色时,我和杂毛小道才陡然发觉到这时光流逝。

    我们站在了一片浅卧的山丘之上,前面是一条浅浅如沟的小溪,从林子里往下望,溪边有一大丛黄绿色的毛竹林子,在山丘的对面,是巍峨高耸的悬崖峭壁,而在那岩洞棋布,高低错落的绝壁之上的,则是十数处淡黄色的棺木崖穴,无言地宣示着它千年的存在。

    夕阳落下,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云层压得极低,仿佛就在我们的头顶,虎皮猫大人落在了一株粗大的南方红豆杉上,用嘴喙梳理着自己疲惫的羽毛,不时地抖动着身子。

    在那竹林与溪水之间,我看到了我们要找寻的青虚一行人。

    他们已经除去了地上的杂草,整理出了一个长三丈、宽一丈六的平地,并且砍伐来了毛竹,搭起了一个竹制的祭台,造法严谨,垒土而成,而在这祭台的正中心,则是一个半抱大的铜鼎,并不沉重,但是却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我已然知道了小俊他们所带来的汉王赤足双耳鼎是赝品,并且在温泉山庄中已然损毁,只是不知道在这短暂时间内,青虚竟然有这等本事,又筹措了一尊。

    青虚三人显然已经在此处逗留许久,然而万事从头起,所以他们一直在忙碌,布阵、插旗、绘符、虔诚祷告……我们在山顶观察了足足一个小时,寒风凛冽,他们居然没有一刻在停歇。

    显然,青虚等人虽然德行比那市井流氓还要滥上三分,然而职业素养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俗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有文化。

    这经过名门道派自小培养而成的青虚等人,具备的破坏力,比王麻子那等又无行动力、又无思想指导的野路子,要厉害百倍。夜幕降临了,寒露从枝头叶间泛起,我和杂毛小道在远处的密林中不断地调养生息,争取将这残破的身躯给回复到最巅峰的状态来。

    拯救小妖朵朵有很多方法,而我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好出手的时机。

    虎皮猫大人飞落到我的肩头,跟我和杂毛小道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按理说,青虚等人搭好这秘法铜炉,还需要一段时间,到了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他们便会祷告天地山灵,开炉添火,以上离下坎的水火之法,“煅、炼、炙、熔、伏、凝、取”,如此七步,方能够最终成丹,祭祀天地、曰月、山川之神之后,大药服食。

    青虚炼制的这“黄芽甘露金丹”乃小丹,因为有了小妖朵朵作药引,成丹很快,两日即可。

    我们要争取潜伏抵近,然后尝试着让虎皮猫大人或者金蚕蛊靠近,将封存妖体的器物给拿到手,若能够将小妖朵朵救出,不与青虚作正面冲突也可以,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并没有足够把握,以跟青虚、青洞和青玄三人所对抗。

    我对金蚕蛊下了死命令,即使有着法器道力压制,也要让它尝试着咬那青虚一口,看一看他是否能够逃脱?肥虫子显得很勉力,巫蛊之道在于隐秘,防不胜防,而它的逐渐衰落,其实也是跟道门的崛起,有一定关系的正是因为道门法决对巫蛊之术有着天然的威压,使得金蚕蛊往往对付道门高人无力。

    一羽不可加,蝇虫不得落,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就如同最开始的金蚕蛊惧怕沾染了矮骡子气息的龙蕨草一样,成长为王冠金蚕蛊的肥虫子对矮骡子已然藐视,如果它能够突破自己,得到更大的发展,说不定就无所畏惧了比如褪掉第二次皮。

    当然,这是很遥远的事情,回到现实,我们隐藏在暗处,养精蓄锐,开始准备着黑夜来临的进攻。

    夜幕降临,火烛初上。

    裹了油布的火把以八阵图的卦象耸立于平地之间,青虚三人的工作仍在继续,我们缓慢接近,然而这几个人、特别是青虚的灵觉十分强大,对于危险的预知远远比我们所想的要来得灵敏,当我们抵近八十步的时候,他便数次回头,往我们这边的黑暗中瞧来。

    蹲伏在林间草丛中的我和杂毛小道一动也不敢动,惊得后心一片冰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晚间十一点多的时候,那灶台终于垒得结实,三人跪地,朝天一番祈祷之后,轮流到那条小溪间,脱得光溜溜的,以那冻得让人直发抖的冰冷溪水沐浴,清洁躯体。经过这一番过程之后,三人开始开炉起火,往那铜鼎之中,添加了许多材料。

    我看到青虚的腰间,始终挂着一个锦绣卦囊,两掌并拢般大小,偶尔会蠕动一下,似乎在伸展身子。

    从我的气场感应中来看,那锦绣卦囊中,似乎有强大的压制能力,冉冉释放光辉。

    这光辉人眼看不见,即使以我的修为和灵觉,通过那“炁之场域”,也只能够捕捉分毫,但倘若是像雪瑞这样开过天眼的人来看,便是千万般色彩,无数的光华这便是能量的美丽。

    青虚没有解开腰间的锦绣卦囊,但会时不时地下意识抚摸一会儿。

    开炉之后,便是守火,这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当年太上老君的道童不肯做,便化作妖怪下凡来。到了这个阶段,便是打熬功夫的时候,青虚三人也累了一天,轮流看火,另外两人则依背而眠。

    守夜的人,是青玄,那个冷酷而又变态的黑衣道人。

    凌晨两点多,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唯有穿山越林的风声和密林深处的鸟啼仍旧外,万籁寂静,而虎皮猫大人则扑腾起了翅膀。我双手合十,恭送承担重任的金蚕蛊朝着远处飞去。金蚕蛊细小不可见,然而虎皮猫大人却在我们眼中,眼看着即将到达青虚身侧之时,旁边的行囊中突然有一物暴起,厉啸声响彻山林。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第二十八章 鬼道真解-鬼噬 为@hupipopo加更

    飞舞的人头控尸降!

    凝神聚气的我已然看了个清楚,那腾空而起的恐怖人头,竟然是小俊他们“豫北十七罗汉”此行的领头人物、精通一身横练功夫的阳哥。我曾记得青玄倒提此人头说他的神魂很强,可照着方子将其炼制成傀儡,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快,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就这么吓人?

    不可能啊?这控尸降虽说是飞头降的简化版,但是如此迅速,却也决计不可能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是说这是另一种邪门的道法?

    我心中胆寒,却见肥母鸡并不慌张,只一晃,便往高处纵去,隐没于林中。

    那恐怖人头张着嘴,跟着虎皮猫大人一路跟去,却被一声清喝,折转回来,悬于阵前半空。本来背对而眠的青虚与青洞早在第一时间醒了过来,青虚的古怪拂尘被缴获在警局,此刻手上拿着的,是一把龙泉制作的七星宝剑,目光四处扫量,而青洞则冲到火炉旁,与守夜的青玄一同,双手张开,护住此行最紧要的目标。

    本来虎皮猫大人可以一举功成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炼成这邪门玩意,这种情况,是我们预计中最坏的一种。

    我和杂毛小道隐于黑暗中,不敢动弹,也不敢用直视的眼神去瞧青虚三人,连那呼吸都细了几分。然而当看到虎皮猫大人那独一无二的肥硕身材后,青虚浑身一震,对着四处的黑暗环视一圈后,抽出七星宝剑,大声狂喝道:“你是谁?”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回复他,与这草丛的蛐蛐,一起沉默着。

    青虚连喊了三声,然后突然狂笑起来,将腰间的那锦绣卦囊解下来,高高举在手上,大声喊道:“无论你是跟了我几个星期的那个家伙,还是逃出来的那两个小子,你们的目的,无外乎就是这个小妖精;那么,这里我数三声,三声过后而没有人出现,我便将这锦囊中的东西扔进火炉之中,让它灰飞湮灭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将那挣扎的锦绣卦囊举起来,移到火焰明旺、烟熏火燎的鼎炉前,青玄则狞笑着将那盖子打开。

    青虚开始数:“1……”

    并无多就间隔,第二声响起“2……”

    虽然理智告诉我,青虚仅仅只是虚张声势,作为这丹药的祭灵,这锦囊中的生命要等到特定的时刻放入,才会有效果,然而当看到在锦绣卦囊缓慢挣扎的那物体,我能够想象到小妖朵朵在里面无力地挥动着手脚,迸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气力……一想到那个小狐媚子的可怜模样,再想到青虚的变态和残暴,我心中就如同针扎一般难受,仿佛要死去一般。

    “3……”

    在听到这一声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还是要做出了一件愚蠢的举动我毅然挣脱了杂毛小道的拉扯,高叫一声“等等”,从林中缓步走出来。青虚是一个赌徒,而我却输不起。溪边林间的平地上,光线暗淡,而那八根火把在风的吹动下不时跳跃,映照着我僵硬的脸庞。看到我,青虚笑了,脸上未消的青肿在扭曲。

    他指着我,说哎哟,不错哦,这样子你都能够逃出来?

    我站立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凝神盯着他手上的锦绣卦囊,伸出手上那从李晴身上撕下来的布条,说你手上有我要的东西,我身上有你要到东西,,不如……我们两个交换吧?

    青虚身子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下,薄如刀片的嘴唇抿了抿,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他依然在笑,略带着疑问说道:“你们两个都奄奄一息,而鲁赛是邪灵教的老把子了,不会这么大意的,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有人救了你,还是我那可爱的晴妹儿不忍心,将你们给放了?你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萧克明那个小家伙呢?”

    我摇了摇头,缓步走上前,说我现在感兴趣只有我所说的交易部分,你赶快下决定吧!

    青虚手一挥,青洞和青玄两人从侧面朝我缓慢包围上来,他笑容不改,说小子,既然说是交易,那么我们就秉承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我手上这东西是你需要的,你可以看见,但是晴妹儿在哪里,你却没有告知到我,红口白牙地在这里说,直会让我觉得你是在虚张声势,不如这样,我们做这么一个交易:你束手就擒,我不杀它,你若反抗,我直接把它丢进炉子里你看这样公平么?

    “你……”我顿时被青虚的无耻气愤得无语了。

    “哈哈哈……”

    青虚得意地大笑,然而脸却一点一点变得僵直,他沉声说道:“你这个人啊,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底线早早地暴露出来,太年轻、太不成熟了。是关心则乱么,作为前辈,我奉劝你一句,凡事都要舍得,抛下你心中的执念,抛下你心中的道德,抛下所有束缚你的东西,你会发现,你将变得无比强大!”

    青虚缓缓说着,而青洞、青玄则磨拳擦掌走到了我的面前来,想把我制下。

    按照狗血电视剧的情节,我定然会被他们捉住,然后青虚将小妖给炼化,而我则留下了痛苦的眼泪,一夜白头、满脸沧桑什么的……然而生活就是生活,束手就擒这种蠢事不但无助于小妖朵朵的救出,而且让人觉得十分愚蠢、二逼,我心念一转,头也不回地往西面的竹林子里跑去。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果断地跑路了,一点犹豫的停顿都没有。

    我的举动显然也大大出乎青虚等人的意料之外,最靠近我的青玄立刻大跨步追了上来,而青洞刚走几步便被青虚喝制住了:“小心调虎离山之计!”青洞收步,返回阵中,而青玄却狞笑着朝我冲来。我闷着头一阵猛跑,快要到达竹林间的时候,突然感到脑后一阵风呼啸而来,心中一跳,往前就是一扑。

    那恐怖的人头擦着我的头皮飞过,黏嗒嗒的尸液滴落在我的脸上。

    一落地,我毫不停留地往旁边一滚。

    那人头立刻撞在了我刚才所在的位置上面,轰然一声响动,便立刻有一个大坑出现。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我的上空,是青玄,口嚼着烟熏槟榔的他满脸笑容,手上拿着雕工精美的如意状铜锤,一端轻巧,一端却是满是倒刺的巨大锤子,朝着我的脑袋砸下来。

    我虽然连番滚动,然而平衡感并未失去,抬起右脚就去蹬青玄的小腿,如此近的距离,自然一踢一个准,然而青玄在跌倒的同时,调整方向,那如意铜锤已然朝我脑门子上重重砸下来。

    躲闪不及,我唯有用双手往上托起,无奈地以一双肉掌硬扛这一击。

    而就在此刻,我胸前白光大现,一脸决毅的朵朵顶住了这经道法焠练过的如意铜锤。她的身子一阵晃动,然而却并没有被这一击而溃散,而是散发出了更大的光亮来。她那精致可爱的小脸上面有蚯蚓一般纵横的泪水,是血色的眼泪,她与青玄在那一刻在僵持着。

    朵朵咬牙,青墨色的鬼气开始萦绕在了她的脸上来:“朵朵不是没用的宝宝,朵朵要保护陆左哥哥……你这坏人!”

    我已然习惯朵朵乖巧可爱的小萝莉造型,早已忘记了初见她时的恐怖模样,也忘记了她百年难遇的鬼妖之体,更是把她当作弱者来保护,然而我被掳走而她却毫无办法的现实,终于让她迸发出了巨大的潜力来:“你这坏人,给我死去吧……”

    白光中有黑气,游丝一般缠绕,本来天生克制鬼物的道家如意铜锤在这一刻突然瓦解,化为了碎屑。

    我再次出脚,猛然蹬在了青玄的左肩上面。

    这个僵尸脸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往后一个纵翻,弹跳起来,双手一挥,立刻出现了两张冉冉燃烧的火符,将驱邪避祸的道力渗透出来。我往后一纵,背靠着一根青竹,也燃起了一张符。

    甘露咒。

    朵朵那被如意铜锤刺得流血焦黑的嫩白双手,开始恢复了肉色。

    然而这甘露咒,并不能够让那类似于控尸降的人头停歇,当我和青玄再次小心对峙的时候,这人头张开嘴狂喝一声,发出了森森的鬼叫,让我的耳膜顿时一片刺痛,鲜血流出;鬼叫之后,黑雾萦绕的这人头再次朝着我飞扑而来。

    青玄也动了,他结了一个手印,双手呈剑指,食指、中指并拢处,有破邪的金光闪耀,前冲。

    他充满自信,在他面前的我在昨日还是由他任意宰割的小角色,抛开炼制幡魂的目的来杀我,他自信可以不费功夫。

    朵朵也动了,她的脸已然变成了恐怖的青墨色,口中细密的牙齿尖锐,眼神异邪,她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阵,然后跟飞临的控尸降碰在一起。与此同时,我跟青玄轰然相撞,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呻吟。

    白光中,那血淋淋的恐怖人头被朵朵手掌抓住,然后居然不合常理地开始分解。

    朵朵口中吐出了六个字:“鬼道真解鬼噬!”

    这声音轻淡,却如洪钟大吕。

第二十九章 本能战斗,猴子偷桃

    我和青玄像两个刚开始学会打架的孩子,在地上相互拉扯、殴打、翻滚……

    然而我们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了朵朵与飞头的斗争上。

    那飞头甫一出现,鬼气萦绕,黑雾袅袅,全身上下一股血光之气,凶煞莫名,而在虎皮猫大人故意地勾引下,它并没有跟去,而是悬停在了青玄身边,显示了一定的智慧;它的凶厉虽然不及巴颂那修炼经年的控尸降,然而寻常人等,却很难跟这力大无穷、坚硬如铁的家伙相斗。

    在我一贯的印象中,并不擅长战斗的朵朵也不能。

    她也许还会被吓得直哭泣。

    然而没有,变成了凶恶模样的朵朵并没有了那小女孩子的神态,她是鬼妖之体,她精修着曾为鬼王遗留的白莲教秘学,最重要的是,她最亲的亲人生命遭到了威胁,所以她豁出去了在我的视线中,那狰狞恐怖的人头被朵朵白嫩如玉的手掌抵住,然后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喷薄而出。

    飞舞人头周围的黑雾被吞噬,如泼入海绵中的水。

    在一瞬间,那黑雾消失无踪影,而朵朵青墨色的脸上,则有许多小蚯蚓一样的筋脉浮现出来。

    接着,那张狂恐怖的东西悄然摔落在地上,在草地上滚了几转,毫无声息,完全不复之前的恐怖模样“鬼噬”,将支撑它作恶的所有邪恶源头给吞噬分解,然后便如同最初一般,仅仅就是一个死人的头。

    一招毙敌,秒杀。

    就在此时,我的胸膛已经被青玄用额头撞了好几次,疼痛欲裂,而我也用拳头给他肚子擂了几下。

    我们奋力地拼斗着,一通打,闻着青玄口中那让人头昏欲裂的腐臭味道,我无比难受。

    青玄自小便在道观中修炼道法武艺,体格十分硬朗,而且并没有受过什么伤,与我这般实打实的互殴,自然更占上风,然而当看到他的这人头傀儡被我家朵朵一招击毙后,便如滑蛇一般,从我的纠缠中挣脱出来,快步往着青虚那边退去。

    我甚至能够从他爬起来的那眼神中,看到了许多仓惶和焦急。

    他害怕了。

    然而朵朵已然拦住了他,小小的身子里有白色的氤氲游动,似乎隐藏着莫大的力量。

    平心而论,格斗实力我真的差青玄几条街,若不是他的人头傀儡被朵朵一举消灭、心防大乱,我很有可能就被这个家伙给捉住,或者击杀。不过,我始终是一个蛊师,虽然金蚕蛊还在鼎炉之处潜伏,但是我有朵朵在,心中便无所畏惧。

    被朵朵拦住的青玄没有强行突击,他已经明白飘在自己前面那个青面獠牙的小姑娘,是个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的角色,他宽大的黑色道袍里突然滑出一支小小的金钱剑,出现在了他的右手。

    这金钱剑是用一串满是铜锈的古钱与红线捆绑而成,朴实无华,就跟刚刚从墓中挖出来的一般,对普通人并没有一点儿威胁,跟玩具一样,然而当他一祭出,朵朵愤怒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恐惧。

    在我的感应中,那金钱剑中,蕴含着一股浓重而锋利的力量,对人或者无碍,但是对朵朵这种形态来说,确实如同硫酸一般的威胁。于是朵朵退了,往后急退数米。

    一道青黄色的光芒,从金钱剑第一枚铜钱处迸发出来,堪堪落在了朵朵的身上。

    朵朵避无可避,伸出双手,与这股青黄色的光芒对上。

    她的小手上面,满是浓郁的黑色癸水精华。那是虎皮猫大人斩杀了鮨鱼之后,给朵朵留下的财富。

    而就在青玄扬出手中金钱剑对付朵朵的时候,我已然飞身过去,重腿踢向了青玄。这个黑衣道士身子轻轻一偏,避开了我这猛力的一击。而我却也仅仅只是虚张声势,争取时间,第二击,摆腿横扫到了青玄的左腰。青玄往旁边跌落,而我则冲到了他的上方,抬脚就踩。

    青玄一番滚动,避开我这大力一踩,再次翻身站了起来。

    他手中的金钱剑缓缓移动,指着脸色由墨青变得苍白的朵朵,然后回头盯着我,像受伤的恶狼,剧烈地呼吸着,然后冷冷地笑。他说早知道如此,昨天就应该把你给杀了,免得如此麻烦。

    我盯着他,一言未发,后面是冉冉燃烧的火把,我在等,等着青虚或者青洞过来救援他。

    引蛇出洞,这样才好将青虚那锦绣卦囊给趁乱拿到手。

    然而然我没有想到的,那两人并没有过来一个,而是冲过来两道高大的黑影子怨灵符兵。刀风响起,我往旁边猛地一躲,发现两个比上回还要浓郁的家伙,已然悄无声息地冲到了我的后面,一把陌刀、一柄三尺青锋,身着明光铠,鳞甲铁片,如同移动堡垒。

    它们与之前一般强大,也和之前一般弱小。

    然而我的怀中,并没有震镜存在,与杂毛小道的血虎红翡一般,都被青虚给收去。

    看着被符兵逼得东躲西逃、狼狈不堪的我,青玄脸上浮现出了惯有的狞笑,欺身而上,左手燃符逼开朵朵,右手以最凶猛的黑虎掏心之势,朝我猛扑而来。他显然是对我这个曾经柔软的羔羊恨透之极,这一番攻击,竟然用尽了毕生精华,不留一丝回旋余地。

    这一拳在我的感应中,就如同出膛的炮弹,将周围的空气给拉扯收缩,即将印在了我的胸口。

    时机、气力、身法都呈现出了青玄的巅峰状态,这个黑袍男子,有信心将我给一举击杀。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脑海突然轰地一震,漫天黑暗,像是被某种意识所接管了一般,无比冷静。

    我也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只感觉在那一刹那,心坚如铁。

    每天坚持形如瑜伽一般固体锻炼的我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动作,将临加于我身上的一刀一剑给果断避开,然后蹲身下躬,右手向大风车式的由后往前摆动。青玄带着诧异的表情一拳击空,而我晃荡的右手则已经准确无比地摆动到了青玄宽大道袍中的裤裆处。

    我捏到了一串肉乎乎的东西,其中有两个鸡蛋形状的东西。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使劲一捏恐怖杀招之“猴子偷桃”!

    不可一世的青玄浑身一颤,如同魔神在世的他捂着裤裆跪倒在地,然后像个无助的孩子,大声地惨叫着。而我则用带着血浆浓汁的右手朝青玄的脑后一抹,往前疾走几步,避开了那两个符兵的追杀,猛然回头,在我的视野中,竟然有整整八个相同模样的符兵朝我冲来,而远处的青虚则在狂叫着:“杀了他,杀了他!”

    浑身浓烟的伏兵持刀或剑,或者长矛,一同冲上前来,这个时候的我浑身一震,恐惧之心重回心中。

    我望着手上这滑腻的血浆,腹中作呕。

    我转身就朝着茂密的竹林子中跑去。

    后面几乎没有踩地的声音,但是我知道,符兵们已然就在我的脚后跟处。

    咔咔咔……

    我听到茁壮高大的竹子被砍倒跌落的声音,越发觉得恐怖,没有震镜给我缓冲的时间,即使我有克制此类恶灵的恶魔巫手,也不能够从这一群怨灵符兵的手中,轻易逃脱或施展。朵朵紧紧跟着我,时不时往回甩一道冰蓝色箭状气体。

    这气体被符兵以刀剑破之,虽然凝滞了一下身形,但是旁边的却立马补上。

    短短几秒钟,我已经冲进了黝黑的竹林中十几米,脚下尽是落叶、野草和蕨类,青虚他们所布符阵已然被我远远甩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头顶突然飞过一道黑影,有着我熟悉的味道。我耸了耸鼻子,霍然转身,只见一道肥硕的黑影划过了汹涌而来的符兵群落。

    我仿佛看到了苍鹰在俯瞰地上的猎物。

    对付人类或者别的实体,除了我并未曾亲眼所见的请神附体,虎皮猫大人通常的做法就是果断跑路;然而当遇到这等邪恶灵体,大人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有如游戏中50级玩家虐刷10级小怪的快感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是很妥当,但是当我看到虎皮猫大人斜斜掠过,一个凶猛斩刀的符兵居然被它整个都吸到鼻子里去的时候,忍不住心中感叹。

    肥硕虎皮鹦鹉一只vs怨灵符兵8个后者一触即溃。

    青虚虽然为人冷酷无情,但是这自私只是对于旁人,对于他身边的人,却也还是放心不下,见到青玄捂着裤裆伏地,鬼哭狼嚎之后昏倒在地,立刻叫青洞过来接应他。而刚刚缓过一口气来的我猛然回头,只见一个隐约淡然的影子正在飞快地接近青虚布置鼎炉的法阵若不是我与杂毛小道极为相熟,我甚至都不能够用肉眼看出。

    于此同时,我突然感到在竹林后方,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正在朝这边飞速靠近。

    当我发现那条淡然若无的影子之时,青虚也骤然回头。

    一个身影骤然从黑暗的空间中浮现出来,朝着那并不算大的铜鼎猛然撞去。

    “嗡!”

    整个空间都随之摇晃,牵扯气场。

第三十章 肥虫子的逆袭

    杂毛小道出生于道学世家,早在他出生之前,他爷爷萧老爷子便算好了生辰八字,利用种种秘法,给他制作出本命血玉一块,置于乡道之上,由路人踩踏三年,直至他三岁之时,便天生自有一牛之力,好大的神通。

    何为一牛之力?

    住在城市的朋友或许没有见过牛发疯时候的样子,那力道,最凶悍的武者都不敢掠其锋芒。

    然而杂毛小道重重地撞在那半抱大鼎炉之上的时候,却如同撞上了一堵石墙。

    这铜炉被青虚等人抱到此处,要说有多沉重,实在很假,然而它此刻确实沉重得难以移动,这主要的原由,是因为青虚用这八卦五行令旗以及其他布置,将铜炉生生地拉扯在这阵中心处,吸住。这铜炉不大,然而它却牢牢地生根了发芽,溪畔林间的灵气都汇集于此,与这阵法,已然连作了一体。

    所以杂毛小道并不是在撞那铜炉,而是在与青虚布的这阵法为敌。

    就如同著名的马德堡半球实验,实验者并不是在跟那两块胶质半球在拉扯,而是和大气压强在斗争。

    杂毛小道似乎用了什么措施,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到常人难以找寻的境地,然后暴然而起。

    他并没有袭击青虚,而是选择直接攻击那铜炉,其一是因为这铜炉是这法阵的关键所在,一旦损毁,全盘皆破;其二,则是因为此铜炉一旦错位颠覆,青虚就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处置那锦绣卦囊中的东西。

    倘若是小妖朵朵,若将其放出,自然可以反噬青虚。

    所以不是他不知道铜炉难撞,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撞。

    轰

    那铜炉终究是被杂毛小道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撞翻倒地,炉内的丹浆散落一地,将那新平整出来的土地激发得烟雾缭绕,下面的火灶塌了半边,那些柴火顿时就散乱了。而这个始作俑者却也并不好过,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他往反方向震到了一边,趴在地上狂吐血。

    仅一击,两败俱伤。

    看到散落一地的红色炭火,青虚的脸上呈露出震惊的表情,手中的七星剑一挥,朝着倒地的杂毛小道直刺过去。瞧他这出剑的姿势,便知道他同样也是一个练剑的高手,用剑歹毒刁钻到了极致,寒光一抹,倘若临于杂毛小道咽喉处的话,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家伙,必然要在明年过忌日了。

    然而杂毛小道终究是一个有着足够实战经验的家伙,他一倒地,甚至都没有气力爬起来,便朝着旁边急速翻滚,一直滚到了残破法阵的边缘,压倒了好几处令旗和一根燃烧的火把。

    接着他站了起来,踉跄地朝着黑暗中跑去。

    我已经绕过竹林,用尽全力朝着那边冲去。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本就受过许多内伤外伤的杂毛小道在正面上,并不是青虚的对手了,若是被那厮追上,他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必定一剑枭落我好友的首级。然而我哪有青虚的速度快,当我离他们还有二十来米距离的时候,青虚已然一爪拉住了杂毛小道的衣袖。

    他一扯,杂毛小道外衣的整个袖子,全部都碎成了数条细布。

    青虚手中的七星剑如电出手,平削杂毛小道的脖颈。

    果然,他真的就有枭人首级的想法。

    杂毛小道头一偏,勉强让过这一剑,伸手去抓青虚握在左手上面的锦绣卦囊,然而那手无力,竟然被青虚以胳膊横掼,将人给绊倒在地上。青虚一脚踏在了杂毛小道的胸口,高高举起了剑,狞笑着讥讽道:“你不是茅山黄金一代中,最厉害的天才修道者么?怎么变成了这么垃圾的模样?就凭你,也敢来管我的闲事?如今我将你的小命送入黄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所坚持的正义和公正,会给你带来半点的荣光么?”

    我仍在狂奔,突然左后侧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啸,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往地上扑去。

    一道不到十公分的利箭与我擦身而过,带着阴寒恐怖的气息,射入我旁边的泥土上。

    那泥土轰然炸响,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深坑。

    我看到了远处蹲在青玄身边的青洞,正挽着一张小臂长、玩具一般的黄木弓箭,对着我,脸色发白。这是什么东西?射完箭之后的青洞,显得格外虚弱;而与此同时,青虚手中的七星剑,已然由高至低,豁然刺出来。

    来不及了,我半闭眼睛,焦急地呼唤这肥虫子来救场。

    然而肥虫子并没有在青虚附近,早就有了预判能力的它,竟然已经潜伏在了青洞的身边去了。

    杂毛小道要被刺死了么?

    我脸贴着地,心死如灰,突然感觉到一股大自然清泉流水般的力量在黑厚的土地中蔓延。

    是愤怒,还是悲鸣,又或者深情的请求?

    在我“炁之场域”所感应到的世界里,在人眼看不到的地下,生长着各种各样植物的根茎。

    这些根茎平日里默默地在幽暗的泥土世界中穿行,听不懂人言,自得宁静,然而当着股力量在蔓延,在叹息的时候,这些平素比蜗牛还要缓慢的植物根茎突然狂暴起来,以疯狂的速度穿破土壤表面,如同无数的触角在生长着,然后缠住了青虚的双腿。

    青虚的身子一僵,竟然难以前行一步,青绿色的草叶已然攀上了他的腰间,无数细碎而集中的力量将他拉扯,固定身形,不得走脱;然而杂毛小道的身下,那些绿草竟然如同海中的波浪,将他往着旁边推移而去。

    闪电般落下的七星剑一剑刺空,重重地插进了泥土里。

    为了保证必杀,青虚这一刺,几乎毫不留手。

    不留手,而又未刺中,导致他的力道受到反震,脸上顿时一片紫红,猪肝一般。我豁然站了起来,偏身又晃过了一箭,心中却狂喜不已是青虚左手中那锦绣卦囊中的小妖朵朵,在反击么?

    她难道还有着意识在,知道我们来了?

    青洞的第二箭落在了我身边两米处,将地上的泥土炸开,无数爆碎的泥块拍打着我的腿部,刺骨一般疼痛。倘若我要是中了这一箭,我必然也如同这炸开的土坑一般,惨死当场,见到青虚被束缚,我终于放下心来,扭头看向了对我最有威胁的青洞来。

    我有预感,我如果再冲向青虚,我绝对躲不过第三箭。

    青洞是一个可怕的箭手,前面的两箭,并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他在修正箭道和测试我的闪避习性,一直在喘息着的他倘若再射出第三箭,估计我已然身死魂消了。青洞手上那小弓小箭,绝对是一件法器,将自己偌大的道力,附于飞速的箭矢,将对手击毙当场。

    我之前的那两次躲避,几乎是来自于对死亡畏惧而产生的本能反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避过第三箭。

    我毫无把握,开始跑动起“之”字形,快速朝着青洞前进而去。

    两箭射出,本来蹲身在青玄旁边好生安慰的青洞脸色越发晦暗,似乎每一箭都透支了他的生命力,而他的脸色越苍白,越近乎透明的颜色,他的眼神越坚毅,在他那黑色泛黄的眸子里,世界就只有我一个,只有一个点。

    而那个点,就在我的眉心处。

    青洞扬弓捻箭,嘴角朝上,颤抖的身子里散发出了强大的自信,如同看着肥沃土地和子民的王者。

    而就在此时,我也停了下来,不闪不避,看着这个气势恐怖到了极点的男人,露齿一笑。

    青洞的目光已然死死锁住了我的眉心,然而玩具小弓刚刚一拉开,还未有紧绷,拉弓的右手胳膊上突然一阵麻痒,然后一股酸胀无力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他难以置信地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暗金色、似蚕茧、周身尽是如眼睛一般黑点的肥虫子,正用无辜的黑豆子眼,也盯着他。

    大眼瞪小眼,都眨了一眨,肥虫子看到了大眼睛中瞬间爆发出来的愤懑和难以置信。

    它委屈了,它可是强忍着巨大的压力,趁着这个家伙身体虚弱的时候,突进来的,见一双大手果断地朝它拍来的时候,它很气愤,埋头再咬了一口。

    青洞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这温润如玉的金蚕蛊上面,而我的手掌也已然重重轰在了青洞的左脸。

    十几米的距离并不算远。

    啪……

    我从未有觉得打人巴掌有这么畅快,一挥下去,便能见到血沫子和几颗怖飙射而出。尽管没有肥虫子在身,但是经过它改造一年多的身体里,却也蕴含着强横的力量,我怕极了死亡的威胁,先是猛扇了他两巴掌后,果断地将那半臂长的小弓给夺了下来。

    被金蚕蛊一蛰,青洞的精气神都仿佛垮了下去,任我狂殴。

    青玄、青洞已然失去战斗力,我扭头去看青虚。

    然后我差一点叫出声来。

    在我视野中的青虚已然不是常人,而如同沐浴在黑烟迷雾中的恶魔,只见他已然摆脱了身下绿草根茎、藤蔓的纠缠,烟雾将所有的绿色给驱退,然后前冲数步,将口鼻流血的杂毛小道给狠狠揪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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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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