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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三章 蛊中金蚕,降中飞头

    被直接点出了姓名,黑袍蒙面人显然并不意外,他将罩在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又将蒙面的黑布解开,露出一张黝黑老实的脸孔来。

    这个萨库朗的四号人物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干人等,缓缓地说道:“善藏,莫说首领闭了死关,许先生早无踪迹,便是他们在这里,我也敢跟他们当面对质,揭露你这个阴险小人的丑恶面目。我的反叛,老六的死,萨库朗教徒离心离德,这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你和黎昕这个婆娘的功劳?你勾结厄勒德的事情,我暂且不说……”

    麦神猜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那个中年妇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初恋情人,竟然在我出外勤的时候,被这个老妖婆炼成了人彘,而你居然也不阻拦。自从二十年前起,我心中便下了决心,一定要推翻萨库朗,将你们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杀死!”

    黎昕一副奇怪的表情:“麦神猜,当初你可是凭着此事而晋升的绝情境界啊,你难道忘了?”

    麦神猜的情绪更加激动,指着黎昕破口大骂:“你这个变态,一个将自己父母毫不犹豫地炼制成骷髅鬼火的人,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思?堂堂一个萨库朗的高级成员,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这一生又有何意义?”

    善藏没有再同麦神猜说话,而是看向了我,摇了摇头说果真是看错了人了,你这小子竟然能够逃脱出金山大神的追杀,折返回来。早知道,就不听许鸣的求情,直接把你杀掉就好了。说完这些,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般智上师的身上,竟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神情凝重地说道:“般智,我们有四十年没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般智上师平淡地说道:“你们抓了我那遁世不出的师弟,不就是想引我前来么?现在,我来了!”

    善藏法师解释道:“我们只是想请巴通上师来此作客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黎昕在旁边听着,眉毛一挑,说这些人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多言呢?

    她双手一挥,地上散落的旗子便根根竖起来,空旷处也有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而她的身后,则飘浮出四五个白色的虚无身影。她指着我们说道:“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还说什么?要战便战,未必我们会怕了这一群残兵败将不成?”随着萨库朗这个天才降头师的一番动作,左右周围的空间顿时变了颜色,墙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翻卷的血海,和升腾的鬼气。

    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为之一僵,身体都沉重了几分,心道不好,在这个地方,黎昕竟然布得有阵法在?本来我们的优势明显,但是被这阵法作弥补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变幻莫测起来。

    我往左走两步,想要靠近小叔和杂毛小道,结果一步跨去,空间错乱,反而离得更远。

    正在这时,一直等待着机会的萨库朗教派高层力量,全部都一起扑了上来。我的对手是一个从黑暗中传出来的悬空头颅。这个飞头降之前一出场,就被虎皮猫大人带着食猴鹰给吓走,没想到竟然又出现了。我记得之前听许鸣跟我说,吴武伦就是个修炼至三层飞头降的降头师,然而此刻见吴武伦却是使得一手蝙蝠控,知道是被混淆了视线,如此说来,这个悬空的头颅,定然是有三层级数的。

    三层的飞头降,不知耗费了多少孕妇腹中的胎儿,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人血。

    人说“蛊中金蚕,降中飞头”,皆有证长生的希望,所以这两个行当均以此为尊。然而金蚕难练,飞头降更是难上加难,巴颂当日曾对我说过,他见过的修飞头降者练过二层者不过四人,达到三层的只有一人,而且还死于火焰灼烧之下,可见其难度和危险性。

    小妖朵朵和肥虫子早已聚拢在我的旁边,严阵以待,我并不害怕这厮,深呼吸,双手激发出灼热的蓝光,然后结出中所记载最具有攻击力的“大金刚轮印”,双手反扣如碗,朝着那飞临而来的光头击去。

    我这全力一击,配合着我胸**鸣的真言“镖……”,立刻有一种力量从百骸之中,升腾而起,以热流的形式集中在我的双掌之间,灼热。然后有一道至刚至阳之气,顿时离开我的手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空中的那一大篷血肉打去。这个如同漂浮章鱼一般的东西被肉眼所看不到的气劲打中,浑身一震,尖锐阴霾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光芒,那一大串肠子和内脏则簌簌抖动,洒落一连串红黄色的浓浆,滴落在我身上,如同开水般滚烫。

    这浓浆竟然如此霸道,我疼得哇哇大叫。

    金蚕蛊顿时俯身到我最大的创口处,将那伤口稳定,并且发出一道淡淡的灵力,形成一个屏蔽场域,将所有的浓浆隔绝。肥虫子一附体,一道清凉之意就传遍全身,我的身体方得好转,只见那飞头降竟然俯下身,朝我撞来。

    我气急败坏地迎了上去,心中窝着怒火:靠,真的当我是软柿子,这么好捏么?我伸手去抓掉落在空中的肠子,想将其扯住。

    然而这东西的肠子和内脏上面覆着一层结垢的血浆,泛着亮光,如同浸泡了桐油的鞭子一般,既韧又硬,重重抽打在我的身上,疼得要命。不过我还歹是抓到了其中的一根肠子,是大肠,因为根据我的手感,里面还有一坨软软的翔。我手烫啊,对于这种邪物来说差不多如同阳光照射的微弱效果(当然这也是我招惹到飞头降最重要的因素),它立刻发疯一般摇摆,拖着我四处奔。

    我紧紧抓着,也不放手,还腾出一只手去拽那个像是桃子形状的结痂心脏。

    说实话,这个飞头降也算是倒霉。

    为何?它练就了三层境界,全身坚韧,并不怕普通武器的伤害,而且身上的浆汁又是高腐蚀毒液,一般人难以破解,我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大部分都死于它的手下。然而一物降一物,它偏偏遇到了身怀金蚕蛊的我。要说我这个人也就是个半调子,在这一伙人里面实力只能垫底,然而我一不怕毒汁腐蚀,二又有双手降魔,于是角色反转,痛苦的便成了它。

    这飞头降倒也聪明,将我往交手最激烈的地方带去。

    那里拳风掌影,啪啪地炸响,我若被蹭到,定然会伤筋动骨,不过有小妖朵朵在,哪能够让它得逞?这个小狐媚子虽然扇了我一巴掌,但是此刻却卖力得紧,提前飞临前方,清脆地叫喊了一声“靠……”,浑身竟然浮现出了青色的光芒,她脸色憋得通红,双掌一推,竟然将气势汹汹地飞头降,给一巴给掌打了回去。

    这可是练至三层、横行一时的飞头降!小娘竟然如此凶狠。

    被小妖朵朵逼回来的飞头降气势顿时为之一跌,悬在它下方的我立刻察觉到了,口中大喝一声:“禅”沉声提气,将所有的重量,都往下一压。九字真言中,我很少喊“禅”,因为它代表一种佛境,心向光明,我心即禅,万化冥合。真言讲究言出即法,只有自身境界到了,说出的语言才能够联系到空间中神秘的力量。然而在那脚不着地的半空中,唯有此言,能够让我生出新力来。

    这一喊我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意思,然而突然双脚似乎有了力的回馈,我竟然生生地将那大章鱼一般的家伙拉回了地上来,掼倒在地。小妖朵朵是个眼色极厉害的小家伙,虽然嫌弃这家伙又脏又臭,然而却仍旧拼尽全力,打出一道青色的罡气,直入飞头降的体内。

    光头佬浑身一颤,直打哆嗦,接着那黑红的脑壳居然长了绿色的苔藓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横空递来一剑,正是与旁人搏斗的小叔,他敏锐地嗅到时机,脚踩着七星罡步,将这阵法的效用给一举破开之后,口中高念着:“……敢有违者,雷斧不容。破!”这一剑由上往下地斜劈,剑上电光直闪,状若游龙,然后如同烧红的刀子切牛油,将这头颅和脖子下一大堆肠子内脏作了彻底分离。小叔补刀成功,那飞头降发出一声惊悸的嚎叫之后,彻底死去。

    我这时候才有心思关心场中的情景,只见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方只剩下了半残的吴武伦、行动迟缓的四号麦神猜、小和尚他侬和我们一伙,而萨库朗一方,剩下善藏法师一人在舞弄着一张大幡,旁边两个黑金刚守卫,而老和尚和黎昕,竟然不见踪影,想来是打出了阵去。

    地上又多了一堆尸体和肉块,这时候,血池的大门缓缓张开,善藏指挥着两个猿尸降化身的金刚朝我们冲来,而他则将手中的黑幡一卷,大量的红色带翅虫瘿朝阵中猛扑,而他本人则逃进了房间里去。吴武伦指挥蝙蝠护体,则那些红色虫瘿就全部都集中在了麦神猜身上。这个男人倒也不俱,往前猛冲,生生撞飞那两个猿尸降,也跟着冲进门去。

    然而这个据闻武力第一的四号人物一入门中,身子一顿,便化作了满天的肉块,大量的血水朝这边激射而来。

    一股原始的、苍凉的、恐怖的、让人绝望的气息,从房间里面狂涌而出。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四章 通道炸断,小道发飙

    这股气息如同十级台风扑面,劲风强烈,我们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小黑天苏醒过来了。

    逃!逃!逃!

    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够抗衡的了,我们当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在再前行一步的坚持,吴武伦最干脆,双手一振,身上仅剩余的二十几只吸血蝙蝠便往那血池之中飞去,而自己,则率先返身,冲到了仓库的铁门处。那铁门在他们刚才的激战中,已经被开启,而那里,才是返回出口最快捷的通道。他此行或者有别的目的,然而这些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较,却都显得不重要了。

    吴武伦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但逃跑起来却是毫不犹豫,这一点,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

    我们的目标也已经完成了,此时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也跟着撒丫子就跑。只有那个叫做他侬的小和尚,犹豫不决地看了一下石门,然后才跟着我们穿越大门。从这库房的大门往外面跑,距离并不算长,以我们的脚程来算,半分钟就跑到了尽头的坡道口。我听到了雪瑞惊喜的叫声,然后小姑娘欢喜地跑了过来,扶起了脚步踉跄的杂毛小道。

    正当我们惊魂未定的时候,吴武伦突然朝着留守的那个黑汉子喊了几句话,那人立刻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塑料盒子,一按,然后往后面的地下猛然趴倒。

    我心中起疑,还未来得及思索,只听到坡道口处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轰隆隆,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在震动。我被一股狂暴的气浪推得往地上跌去,回头看,我们来的那条路,已经被乱石给堵上了。

    吴武伦这时候才跪下来,口中吐出了一口一口的鲜血。

    他一边吐,还一边下着命令,那个留守的负责人(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就叫他老头吧)立刻指挥手下往倒塌的通道口泼油,有人拉着我们离开,没走开十几米,便见到有人用火焰喷射器,将碎石中流淌的油一下子给点着,蔓延连天的火焰顿时熊熊燃起来,然后不断有士兵搬了早已准备好的松枝柴火等助燃物,往那里面扔,山风从洞口往里灌,大股的浓烟就顺着炸塌的石头缝隙,往里面吹去。

    我们刚才被那股寒彻心底的气息所深深地震慑到,思维都有些僵化,没想到吴武伦算无遗策,早就已经有了后备方案:即使失败了,还能够借助炸药的威力将这里封住,然后利用高温燃烧,将地下基地的氧气燃尽,又有浓烟熏扰,将里面的生物给生生闷死。

    ……

    不对!不对劲啊!

    我想起来了,里面除了萨库朗那一伙死有余辜的家伙外,还有般智上师、熊明以及我们解救出来的那四十几个被掳至此的女人呢。这火焰和烟雾对那苏醒过来的小黑天有没有效,还未得知,但是对人类出身的他们,我想除了功力高深莫测的般智上师外,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显然想到这个可能的并不止我一个,小和尚他侬霍然爬起来,伸手去拦住了往火里面丢助燃物的士兵,大声地喊叫着什么。我跑到吐完血的吴武伦旁边,沉声地说道:“武伦法师,里面我们发现了四十多个被困的女人,熊明和你的两个士兵,也还正在等待你们的援助呢,不能再放火了!”

    吴武伦并没有理我,而是跟旁边的人说着话,雪瑞在旁边跟我翻译:“他在问联系到外面没有,答案是没有,山里的信号不好……”听到这个坏消息,吴武伦霍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我,说:“中国佬,这是我的地盘!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收起你那些无谓的同情心吧,来想一想我们是否能够活着吧!”

    刚才我在与飞头降搏斗,所以并不知道吴武伦是怎么受的伤,只见他大声地朝我呐喊,口中的血沫子都飞到了我的脸上,结果因为情绪激动,又不住地咳嗽。他旁边的那个军事指挥员掏出了手枪,顶在我的脑门上,大声地骂着什么。

    我来缅甸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滚!

    塌方口的火势越发地剧烈,火舌翻滚,产生了巨大的高温。小和尚也被一个士兵用枪指着头,押了出去。我们受不住热,没有办法,也只有朝洞口避去。我旁边的小叔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从杂毛小道的口中,得知了那个老和尚就是他跑了大半个泰国所要找寻的契迪龙寺般智上师。在麒麟胎杳无音讯的现在,这个长眉老和尚便是三叔恢复健康最大的希望了。然而这个希望,却被我们活活抛弃在了地下。

    杂毛小道见我们都垂头丧气,宽慰说般智上师是追着黎昕,从石门那里跑出去的,说不定那个五号人物知道这里另外的出口,他不一定会死的。

    他这么说,我更难过:熊明还在监牢中等着我带人去救援呢,这个质朴的苗家汉子,一直把我们当作是可以信任的朋友,然而若这火势一直持续下去,他和那里面的人,必死无疑。要知道,除了这倒塌的通道和大火之外,小黑天因为白色祭坛处的那些死去的女人怨气激发,已经提前被召唤醒来了。

    小黑天有多厉害,我不得而知,但是仅仅从那一道气息,便知道我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吴武伦并没有停下来,他迅速地召集了两个得力属下,开始研究撤离的路线。而除了几个士兵在警戒我们之外,其余的仍然像蚂蚁一般孜孜不倦,朝大火里扔着临时搜集的助燃物。我们出了基地门口,看见加藤原二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神情忧郁地看着远方。

    正在我们愁肠纠结之时,黑暗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

    接着,一头肥母鸡似的生物乍然闯入我们的视野中。

    虎皮猫大人一坠一坠地飞来,见到我们这一伙人,破口大骂:“我艹,你们这些傻波伊是乌龟么?大人我费尽心力地将那条蛇蛟引到一边去,你们居然还停在原地不动,这是要闹哪样子?我会告诉你们,我的座下宝马已经挂了么?咦,小杂毛你娘的怎么冒出来了?”

    见到这个扁毛畜牲,我们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赶紧说明情况。

    虎皮猫大人耐着性子听了半截,就说我艹,那你们还不赶快逃命?里面有没有人这种小事情,还管个毛啊?小黑天这东西,也是你们敢碰的?当年大人我……艹,那家伙来了!

    虎皮猫大人一连串的喝骂,让我们头脑在一瞬间激灵起来:得了,伤心有毛用?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回去报信吧。然而正当我们准备一起扯呼的时候,从山下面突然窜出一条长长的黑影,朝着最外围的日本小子咬去。那小子一开始还在犹豫地遥望故乡,伤春悲秋,我见犹怜,未曾料得这边陡生剧变,吓得连往后面退去,眼看着就要葬身蛟口。

    我看到那条从黑暗中窜出来的蛇蛟,与蟒蛇极为相似的它,头顶上有着一个肉瘤子似的直角,呈现出灰白的骨质颜色。此蛟若身后再长出两条鹰爪,便可脱胎换骨,称之为蛟龙了。

    不过现在,它也仅仅只能称之为蛇蛟罢了。一龙一蛇,如同云泥之别。

    然而与我相比,依然是巍峨的高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从旁边冒出来,刷地朝那黄金蛇蛟挥了一刀。我则立刻冲了过去,将加藤原二往旁边拉开。我们两个都滚落一旁,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头看去,只见自己最后的一个式神虽然将那蛟头斩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但是却被这蛇蛟张口一扯,顿时裹嚼进了嘴巴里。

    日本小子浑身一阵,悲痛欲绝,竟然流出了眼泪来。

    黄金蛇蛟的出现自然引起了吴武伦等人的注意,他手下的士兵也顾不得误伤我们,直接就朝着那条游上来的蛇蛟开火,顿时爆豆声一片。我们几个慌忙朝旁边滚去,感觉子弹从自己的头上嗖嗖地飞过。

    这黄金蛇蛟不知活了多久的时间,几乎都成了精,一见到吴武伦这方的火力凶猛,对它的伤害也最大,于是没有半分停留,挺直了五六米的上身,就朝着洞口的那三四个士兵游去。那些士兵边射击边往后面退,当那十几米长的蛇蛟靠近自己快十米的距离、而自己的攻击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的时候,他们顿时丧失了斗志,扭头就往里面跑,结果没走两步,便被一口咬住,哀嚎一声,给扔进了四五十米远的火堆里去。

    他们不断地往那火场里加柴火,却没想到是给自己置办的埋尸地。

    里面的吴武伦等人被堵在了洞口,他本来就已经重伤,手下的几个兄弟也没有什么能够对付那黄金蛇蛟的,几乎是必死无疑。虎皮猫大人在头顶盘旋,说快跑吧,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身影飞奔着,冲进了洞口去。我一看,靠,竟然是杂毛小道!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火药?刚才还看着受了点伤,病病歪歪的,一见到这模样的长虫,就连命都豁了出去?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五章 小道杀蛟,雪瑞失惑

    见到杂毛小道旋风一般冲到了洞口,躬身去拾起地上的自动步枪,我就知道要进入搏命的节奏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激动,但是我知道一旦那条黄金蛇蛟将吴武伦等人干掉,下一个目标便是我们这一伙人。我一跃而起,也不管不顾,甩开膀子就往前冲了,而旁边还有一个更快的身影,刷地一下超过我。

    是小叔!里面准备拼命的那个家伙是他大侄子,他更是不敢怠慢。

    我感觉自己眼睛在充血,一冲到洞口,就看到杂毛小道手中的自动步枪已经开始射击了,嗒嗒嗒、嗒嗒嗒,精准地朝那条追逐士兵的黄金蛇蛟射去。他射的地方十分刁钻,专射脖子下那块巴掌大小的白色鳞片。那是逆鳞,血液从蛇蛟心脏的主血管涌出,经过白色鳞片这里,再分散到各支血管处,是极其敏感的地方,中曾有言:“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这蛇蛟虽然还未成长为蛟龙,但是亦有此逆鳞。

    果然,杂毛小道的挑衅终于得到了回应,这条长有十几米、粗壮如木桶的畜牲停止了对吴武伦手下士兵的追逐,缓缓地回转过身来,盘起身子,头部高高昂起,足有四米;它左眼是一个血窟窿,右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有一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拔凉拔凉的恐惧感。它吞吐着红色的信子,嘶、嘶……信子轻轻地舔舐这自己被击中的逆鳞处。

    它与洞口的杂毛小道隔着三十几米,但是站在老萧身边的我,却能够感受到,他被锁定了。

    这是一种气场的锁定,一种玄之又玄的“炁”之场域。

    这一刻,我想我敢肯定这条蛇蛟已经有了智慧。

    杂毛小道已经将自动步枪弹夹里面的子弹给全部射光了,然后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压力,反而是歇斯底里地挥着枪挑衅,高叫来啊,来啊?你不是很厉害么?过来跟我一战!骂了隔壁的,你很厉害么?你吃了那么多人,很爽是么?来啊,八年前我怕你,现在你再狂一下试试?

    我不知道杂毛小道想表达什么,但我看到了往旁边躲避的吴武伦几个人,向这边投射过来敬畏的目光。此时此刻,杂毛小道身上所有的猥琐之气都悄然无踪,他当之无愧地堪称“勇者”。

    僵持不过十来秒,那条蛇蛟不动则已,一动便势若奔雷,如同一根射出的利箭。

    我们纷纷不敢与之硬搏,往旁边闪去。

    我滚落一旁,感到一股腥气扑鼻,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往后面扔去。我闪开得及时,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声音,是那蛇蛟落在门口处的响声。翻滚起来之后,我没有看到小叔和杂毛小道,在我眼前只是一条粗壮的蛟身,而我不远处,则是一把尖锐的三棱军刺,散落在一个死去的士兵旁边。

    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拾起那把军刺,咬着牙就冲了上去,也顾不得什么七寸三寸,直接就瞄准鳞片的间隙,顺手扎了下去。

    忙乱中,我刚刚扎进半寸,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这蛟身上反震回返,如同电流一般,将我的手震得酥麻。

    这伤虽然并不重,然而却引起了黄金蛇蛟的震怒,它的注意力本来还在另一边的杂毛小道身上,此刻回转过身来,巨尾一扫,朝我猛力拍来。我可不敢跟这千斤之力做抗衡,连忙往旁边的一个大树间退去。那蛟尾蓄含了它愤怒的一击之力,猛烈地鞭打到这树干上,顿时一人合抱的大树边轰然折断,倒塌下来。

    我本来在后退,没想到脚被牵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七八米的树干便朝我倾倒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感觉自己手臂一紧,便有一股力量把我往斜着拉开,堪堪与这倒下来的大树错开。接着我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闷哼,却是这人被树枝给挂了一下,重重地敲击在了脑后。我抬起头,救我的人竟然是加藤原二。

    日本小子被这树枝误伤,破口大骂“八嘎牙鲁”,然而还没有说完,竟然被横空甩来的蛟尾,给重重地抽中,啪的一声,吐着血,往几十米的山下跌去。以这个距离,他即使不当时死去,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我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心中又有些悲伤:我和加藤原二这个娘娘腔一直不对付,他之前甚至还想杀我,为了越狱,我们才不得不暂时合作。

    然而他为了救我,瞬间消失在我眼前,不由得让我感慨。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不过我也来不及感伤太多,连忙唤出体内的金蚕蛊,让它以小制大,看看能不能够给那条蛇蛟找点麻烦。我一边吩咐,一边换了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只见大家伙都跟这条畜牲战成了一团:

    小妖朵朵飞临上空,青色的光华从她的体内飘洒下来,落在了我们的脚下的青草上,这青草立刻疯长,拼力去缠绕住黄金蛇蛟,哪怕只有一点点;雪瑞脚步轻灵,双手舞动如同蝴蝶纷飞,偶尔娇喝一声,那偌大蛇蛟竟然停住半个节拍;而小叔竟然也人品爆发,在瞬间请神成功,手中的雷击枣木剑电光闪闪,正面扛住了蛇蛟的獠牙。

    连盘旋在空中的虎皮猫大人,都不断地加油鼓劲,实施自己的顶尖骂功,一片“傻波伊”洒下来。

    不知道那长虫畜牲能不能够听得懂?

    而这个时候,最开始引发火拼的杂毛小道在哪里?

    我绕着旁边的树走去,听到有一种奇怪的念经声从某个地方遥遥传来,只见那条大蛇蛟的攻击竟然在这和缓的声音中,越发地软弱下来。这声音是杂毛小道的,他念经持咒的速度我曾经做过专门的介绍,属于一流水平。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经文根本就不是用语言来表达的,而是一种鼻腔共鸣的呐喊,类似于蒙古族中特有的演唱手法“呼麦”,音域忽高忽低,却恰恰能够影响蛇蛟的判断力。

    或许经过八年前的失败,杂毛小道已经研究出了一种对付蛟龙之属的特有战法。

    然而既身为蛟,必有其不凡之处,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之后,黄金蛇蛟终于挣脱出了杂毛小道设置的音波陷阱之中,清醒过来。而当它完全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正面与这巨蛟蛇头做纠缠的小叔便遭了秧,尽管他浑身闪闪冒金光,有不属于他的强大力量,然而他所请的神,或许职位太低,被那蛇蛟用蛇头猛地一砸,风势夹着铺天盖地的力量,重重地砸在了旁边的草地上,人都站不稳,朝一边歪去。

    这条蛇蛟头部一扭,张开了恐怖的巨嘴,朝着跌倒在地的小叔咬去。

    这一下若咬实,小叔肯定立刻报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蓄谋以待的肥虫子行动了,它如同一道金光,直接奔向了这条黄金蛇蛟嘴中那挂着血腥肉丝的獠牙缝中。它想干嘛,想用牙疼来打倒对手么?当然不是,蟒本无毒,然而进化成蛟,便是剧毒之物,与普通毒蛇一般,都存于上颚的毒囊中。肥虫子最爱之物,便属各种生物剧毒,所以它才会第一时间地冲进去。蛇蛟之毒如同人体之精,失去了,便无精打采,反应力下降,变得迟顿,犹豫不决。

    然而这只不过是芥藓之疾,并不能真正拿蛇蛟如何。这个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小叔的旁边,双手结印,然后从口中吐出一物,糊在这条蛇蛟仅存的右目之上。

    这东西张牙舞爪,然而终究只是一条拇指大的软虫。

    青虫惑。

    这条来自神秘的苗家神婆所赠予的青白色虫子甫一出现,先是飞临到蛇蛟的头部上空,又附在了它的眼睛里,“叽叽”一叫,那蛇蛟竟然有被迷惑住地趋势,本来准备砸下的头颅出现了僵直。趁着这一时机,小叔连滚带爬地闪开去,而一直在念着咒文的杂毛小道,他出现在这巨大蛟首的下方,右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柄冰蓝色的小巧玉剑。

    他咬了一口左手拇指上的鲜血,第一滴涂在自己的眉心处,第二滴点在了玉剑上面。

    这个男人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潮红,双脚一瞪,竟然跳出了三米多高,飞身扑到了那条蛇蛟的头颅下方,纯熟无比地将那一柄滴血的玉剑,果断刺入了白色的逆鳞上。

    在我们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之中,枪射刀砍都不能攻破的鳞甲,被那玉剑一刺即入。

    玉剑化作了一道蓝色的光芒,进入蛇蛟体内之后,依然铮亮,竟然随着血液的流动,直接逼进了蛇蛟的腹中去。受到如此攻击,黄金蛇蛟自然是狂躁地满地翻滚,杂毛小道也完成了最后的咒文,然后口中高呼着“陶陶……”,被甩飞到了山下去。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呼叫小妖朵朵,让她去照看一下杂毛小道,别摔着了这哥们。

    小妖朵朵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玉剑在蛇蛟体内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我们外面都能够看见,最后停留在了七寸心脏处。

    它轰然倒下,终于死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那只青虫惑竟然直接钻进了黄金蛇蛟的下颚处,过一会儿,掏出了颗鸡卵一般大小的蓝色珠子,这小牛拉大车,竟然头也不回,直接朝山下射去,而雪瑞,则口中吐出了鲜血来。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六章 决战来,黑天出现

    “雪瑞……”

    发生如此变故,让我错愕之余,也无他法,只有跑过去扶住她,问怎么回事?

    雪瑞一脸虚弱地摇摇头,说她没事,只是因为脑海中与青虫惑的那一丝烙印被生生抹去,不痛快,难受,所以才会逼得吐出血来。我眯起了眼睛,能够做成这事情的,除了青虫惑的原主人,不做他想。刚才那青虫惑所抓取的鸡卵一般的珠子,想来应该是个宝贝吧?要不然,蚩丽妹不会诓骗我们前往此处,而在小道斩杀了这蛇蛟之后,青虫惑又临阵倒戈,取宝便走。

    如此说虽是洙心之言,但是那个虫池中的女人说出杂毛小道在这里的话,很明显就是误导我们。

    蚩丽妹把虫子给我们,其实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以借助我们误打误撞的行为,将苗寨旁边萨库朗这个嚣张的钉子给拔除;二则能够将这条未成形的蛟龙颔下之珠给夺走。退一万步说,万一我们无能,挂在此处,她也可以随时将虫子召回,没有蒙受一点儿损失。

    果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作为一个与洛十八同时代的高人,蚩丽妹果然是一个绝顶厉害的角色。

    蛟蛇虽死,十几米长的躯体却仍然在间歇性抽搐,草地拍得震天响,我连忙将雪瑞往后面拉去,以免在最后时刻伤及自身。而说话的这当口,在虎皮猫大人的指挥下,小叔另外掏出一把金属匕首,来到那低垂的蛟首,顺着刚才被青虫惑破开的口子处掏弄,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带血红翡来。这东西晶莹透亮,萦绕着一缕黑光,凶气横生,想来就是我们一直追寻的105号石头吧。

    虎皮猫大人飞临下来,轻啄了几下,红翡上面的煞气顿时被掩藏住,平淡无光。

    小叔一看就是眼疾手快之辈,心里素质也好,面不改色地将红翡收于背囊之处,然后安静地等待吴武伦等人的过来。经过这黄金蛇蛟的一番折腾,吴武伦本来就折损大半的队伍此刻更是只剩下七个人,与一开始破门的阵容相比,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了。

    他走到跟前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条没有生机的蛇蛟,说:“你们竟然能够将它杀了?”

    枪炮不能够解决的问题,却被我们合力擒杀,由不得吴武伦惊讶。不过他也是同道中人,并不迷信现代武器的威力,我能够从他的惊讶中,读到浓浓的担心来毕竟此刻,我们的力量可是比他还要强大。

    这个时候,小妖朵朵与刚才一溜烟没影子的小和尚他侬,正搀扶着一脸惨白的杂毛小道上来。小叔谦虚地指着眼看着就不行了一般的老萧,说真正的杀蛟者,是我这个不成材的侄子。要不是他,我们统统都得完蛋。他说是不成材,脸上却是一脸的骄傲,而吴武伦等人看着有气无力的杂毛小道,肃然起敬。

    我见雪瑞无碍,便放开她,跑过去扶着杂毛小道,笑嘻嘻地说没事吧?看不出来,屠龙勇士啊!

    杂毛小道被我一阵晃动,表情有些难过,我赶紧停住,问怎么了?他大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要不是刚才肌肉紧绷、菊花夹紧,勉强凝结出一身护身真气,被那畜牲一甩,定然要被摔死的。不过也算是巧,落下的时候,正好掉到小和尚的旁边,被他托起,滚作了一团,才得存性命。

    我看向旁边的小和尚他侬,他此刻正在偷看小妖朵朵高耸的酥胸,被我一瞧,脸霎那间像蒙上了层红布,低着头说应该的,应该的,贫僧最怕蛇类,所以才躲开的,救起萧大哥,也当是我戴罪立功吧。

    我无语,这个小和尚的表现不像是跟着般智上师的高徒,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娃娃。

    杂毛小道说自己浑身筋骨松散,没了气力,让我把金蚕蛊放出来,给他松松骨。我这才想起肥虫子还在那条蛇蛟的嘴里面呢,把杂毛小道交给他小叔,自己去死去的蛇蛟口中,找寻肥虫子。没走几步,那厮竟然自己就出来了,模样还挺吓人:只见这个小东西浑身乌黑肿胀,变成了一个黑炭头,要不是它那显著的黑豆子眼睛,我还真的认不出来。

    虎皮猫大人嘎嘎大笑,说肥肥你咋投错了胎,变成非洲友人了?嘎嘎……

    肥虫子倒是听到了杂毛小道的呼唤,积极地飞到了他的面前。杂毛小道正在吃他叔给的家传内伤丹药呢,见到黑乎乎、肿胀了一圈的肥虫子准备往自己裤子下面溜去,对比这尺寸,猛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凭空生出几分力气,连忙往后边闪,带着哭腔喊我:“小毒物,你家肥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让它走开,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说着话,吴武伦已经大致检查完这条死去蛇蛟的全身,这蛇蛟生前刀枪不入,死后没有生命力维系,鳞甲也变得松软,他取出了好几块,让手下收着。最后,他停靠在黄金蛇蛟的下颚处,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洞口,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们。

    小叔忙着给杂毛小道治伤,只当作是看不见。

    小妖朵朵将杂毛小道带上来后,没有理我们的谈话,而是飞临到了蛇蛟的上空,洒下了一片墨绿色的光芒,那些光芒落在草地上,青青的小草发生了异变。这变化不是刚才那种缠绕,而是卷起叶子,插入那庞大的蛇蛟躯体之中去,源源不断地吸食着这堆肉山的血肉精气。

    吴武伦这时候的脸色才剧变,赶忙往旁边退去。

    小妖朵朵跟了我有大半年的时间,她的来历神秘,然而我却多少有些猜测到:

    当日我们在江城植物园中盗取十年还魂草时,与它同处一地的还有一株修罗彼岸花,也就是食人妖树。当时加藤原二擅闯植物园,造就杀祸,那妖树也就曝光了,接着被有关部门给损毁(或移植?),再无踪影。我后来怀疑那株修罗彼岸花业已成就了妖性,并且见机不妙,寄托于那十年还魂草中,并且由我偷走。这也正是后来我给朵朵招地魂的时候,灵体产生了异变的根本原因。

    同样,因为金蚕蛊食用了修罗彼岸花的妖果,所以小妖朵朵才会对它如此亲近。

    当然,所有的猜测都没有证据,过往的修罗彼岸花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就只是小妖朵朵而已。

    当那些草木将这黄金蛇蛟给吸得生生瘪了一截的时候,吴武伦已经收拾好手下的尸体,一切处置稳妥,招呼我们离开。我们需要连夜赶出群山,然后通知军方,再加紧人手过来进行大规模扫荡。虽然心中有些内疚,但我们还是准备离开,我想起了那个藏身于茧中的女人,如果我们重返寨黎苗村,请得她的出手,不知道会不会有对付小黑天的法子呢?

    小妖朵朵吸收了从地上野草转递过来的蛇蛟精华,变得通体发光,眼睛却困得眯成了一条缝,这个小狐媚子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返回了我胸口的槐木牌中,不再出声。

    我提着肩上的背包,与小叔一起搀扶着杂毛小道,准备离开。

    一种奇怪的声响让我们停止了脚步,我回过头去,隔着好几十米远,看到尽头处的那火焰竟然有凝固的趋势,接着,火焰被从中间破开一个口子,碎石堆被一种庞大的力量往外推动。说是碎石堆,然而压在通道口上的石头又何止十吨百吨?我们听到的声响,就是那种石头碎裂的喀喀声。

    恐惧又一次浮上心头,那个小黑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它能够突破这乱石堆积、烈焰熊熊的障碍么?

    如果是,以那家伙的恐怖,我们跑得再远,也会在溃退中被一一杀死,还不如留下来静待结果。我们没有再走了,紧张地看着那边的通道。因为燃烧已经有一阵子了,空旷的大厅中热浪翻腾,不断有肉眼可见的气流倒吹出来,火焰跳跃得越加地缓慢,将我们的脸照得发烫。

    刚才那个见了蛇蛟就跑得俏无踪影的小和尚他侬,现在竟然也不走了,盘腿坐下,念起了经文来。他说的是泰语,但是我却知道他在念,因为,“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一节,我曾听人说起过。

    虎皮猫大人飞在空中,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事情不妙啊!老四,小杂毛,小毒物,你们有什么遗言,我可以帮你们带回去……”正掏出震镜的我听到这话,气得吐血:我还等着它力挽狂澜呢,这句话一出,让我们情何以堪?

    吴武伦叫来两个士兵,快速对他们吩咐,说往东南方向有一个苗寨,速速前往,不要逗留,然后把我们今天的遭遇,讲予上头知晓。两人得令,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奔去。

    终于,当那两个士兵跑到黑暗中的时候,火焰摇晃,瞬间便熄灭了,接着石堆被推开一个通道,走出一个**的女人来。她浑身**,脸上血迹斑斑,冲着我们微微一笑。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七章 山穷水尽,强援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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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有一张符合东方审美观点的瓜子脸,丹凤眼,鼻梁挺而直,樱唇嫣红,明眸皓齿,肤白似雪,身材也很匀称,鸽乳蛇腰,美腿修长,身形高挑,白净的脚光着站在红得发烫的石板上,如同江南烟雨中绣花的仕女,眼神迷离地看着我们。

    然而与这美丽的景物不和谐的是:她是一个秃子,全身没有一根汗毛,而且还湿漉漉的,除了头部,一身黏稠的血浆挂着皮肤上,有一种妖艳的诡异。

    她手上还拿了一个头颅,正在啃着。而这被吃了半边的脑袋,它的主人正是那个黑袍蒙面男人、萨库朗的四号人物麦神猜。

    一个风云一时的人物,竟然被她当作零食一般啃食着,这让我们肯定地知晓,她便是小黑天。

    从血池中,被那二十来个可怜女人的怨念,所召唤出来的小黑天。

    她是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尤物,也是一个血腥到极点的魔鬼。

    见到我们都愣住了神,她将手中头颅的白色脑浆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然后丢在一边,缓缓地走了过来。她舔了舔唇边的白色液体,说话了,然而“嗡嗡嗡……”,就像是虫子在摩翅鸣叫,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意思。吴武伦毫不犹豫地下令剩余的手下开枪射击,一时间自动步枪的射击声轰鸣,瞬间有大量的火力,朝着她倾泻而去。

    那个裸女不闪不避,一脸的迷惑,萌得像二八少女。

    子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除了个别士兵心绪紧张激动打偏之外,大部分的子弹都击中了她。

    小黑天被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子弹打在她的身上,中弹的位置立刻扭曲,然而就像橡胶皮一样往四周拉扯,人都变了形状,但就是没有破裂,更谈不上死去。

    一阵枪声停歇,硝烟散尽,完全变了形状的小黑天终于站稳,她伸出双手,先是揉了揉脸,将头恢复完整,又去揉胸,因为是心脏部位,这里被攻击得最多,凹了一个大口子,她揉啊揉,居然把胸隆成了d罩杯……她在我们呆滞的目光中,俯首拾起一个被烧去大半个身子的士兵,一米七的人竟然被她轻松拿起,然后撕下一条腿来,嚼了两口,吐,然后看向我们,嘟哝着大步走来。

    她依然在说话,但是我们只能够听到虫鸣。

    四十多米的距离,她几秒钟就走了过来,白嫩如初笋的小手揪住了一个士兵,离地抬起来。这个来自缅军精锐部队的男人,此刻竟然疯狂地哭泣起来,口吐白沫,双腿哆嗦,流出一滩腥臊的尿水。

    这也难怪,遇见这么凶残的食人魔鬼,又一想到自己将会成为她肚子里的消化物,不崩溃才怪。

    不过他的肮脏挽救了他,小黑天一脸嫌恶地看着他,轻轻把他丢在一边,然后又闪电一般地抓住了另外一个士兵,瞬间啃断他的脖子,将狂涌而来的鲜血给饮尽。

    她竟然把我们当作了圈里面的猪羊,随意宰杀。

    逃也逃不了了,怎么办?

    惟有拼了!

    还有一战之力的我、小叔、雪瑞、小和尚他侬、吴武伦和他最后的精干手下(就是四五十岁的那个,代称老头吧),全部都将自己最得意的本事一齐亮出,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我抱着震镜许久,已然跟人妻镜灵沟通好了,此刻一冲上去,立刻高高扬起,口中直呼“无量天尊”,便朝着那东西当头照去。

    不愧是号称“震一下”的法器,小黑天狂震一下,竟然僵住了。

    趁这时机,小和尚的念珠,雪瑞的道家点穴手、吴武伦的红魔血手、老头的曼陀罗,以及小叔的雷击枣木剑,全数都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前面两个不算,吴武伦那双红通通的手握紧成拳,重重地击在了小黑天的头上,脸都砸成了凹形;而小叔那木剑已然持上了咒,上面附有蓝色的游弋闪电,一捅,将她心脏部位捅了个对穿;而老头的曼陀罗锦布上有一股子灰白之气,已经朝她体内流去。

    情况在朝好的方向前行。

    杂毛小道在旁边扯着嗓子嚎:“轻一点啊,这个水当当的小尼姑,降服了,拿来暖床岂不是很爽?”

    这贱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但仍然还是要过过嘴瘾。

    不过话说回来,小黑天长得真美如果她不吃人的话。

    然而“震一下”终究只能震一下,一秒钟过后,小黑天恢复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上的木剑,再看一看眼前的这几人,柔美的小脸上一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张开嘴大嚎一声,一股浓烈的黑气就从身体中喷出来,挨得她近的五人,立刻震飞开去。

    她随意一伸手,手竟然长了几十公分,将老头拉了回来,双手一用力,竟然将这人活活给撕成了两块,掏出胸腔的一大团内脏,往自己被捅穿的伤口处塞去。她发出一种高频的尖叫,将我的耳膜都给震出了血来。

    就在她发出黑气震开几人的那一刻,一个娇小的身影朝我跌来是雪瑞。我伸手去接,却被巨大的动能带着一起朝后边飞去,重重跌在草地上。

    我口中涌出了一口甜血,睁开眼睛,却发现雪瑞正面朝着我,也吐出了一口血,喷在我的脸上,然后陷入了昏迷。

    那一刻,我们的唇只相距0.01毫米。

    好吧,我承认我在不经意之间,与雪瑞亲吻了。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久违的感觉,就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腕一紧,被一阵巨力拉动拉,天黑地转。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黑天已经半蹲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则躺在了草地上,头晕脑胀,肚中有隔夜饭要吐出来。

    小黑天静静地看着我,如此近的距离,我能够瞧见她的眼眸,是一种纯净的白色,没有一丁点杂质。她的脸是如此的美丽和娇艳,初开的花朵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然而嘴中的鲜血滴出来,里面还有着白色的肉丝,却让人恶心。

    她扫量着我的全身,从头到脚,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脐下三寸处。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有一丝疑惑、一丝恐惧,以及憎恨。

    突然,她伸出了粉嫩的舌头,轻轻地添了一下我左颊上的那道疤痕。

    一种温润滑湿的触感从我的脸上传来,接着有浓烈的尸臭涌入我的鼻子中。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一次艳福,小黑天看上了我:我很清楚地明白,这是要被吃掉的节奏了。我如果不想变成一坨不明来历的排泄物的话,惟有奋起反抗。然而这怪物实在太厉害了,我全身僵直动弹不得,所有能够战斗的人又全部都趴下了,还有谁……能够拯救我?

    正想着,肥虫子从头顶飞来,抵在了小黑天的嘴里。

    她很诧异,伸手揪住肥虫子,使劲一掐,肥虫子被揪住的部分立刻变得扁平,而那双黑豆子眼睛凸起,飚出了眼泪来。不过金蚕蛊的体质就跟橡皮泥一般,看着柔弱,其实怎么揉捏都伤不了它的根本。小黑天瞧了一会儿,将它往山下一扔,嗖的一声,不见踪影。

    完了、完了……我看着小黑天俯下来的笑脸,心中生凉,死亡的阴影已经在我的头上萦绕。

    接着我听到了扑棱着翅膀的声音,是虎皮猫大人驾到了。

    它只说了一句话,便将我的生命又一次延缓了:“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小黑天抬起头,木然地看向了空中这只肥母鸡一般的扁毛畜牲,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老朋友?我暗自咬了一下舌头,才确信自己不是因为恐惧而出现的幻听。

    我认识虎皮猫大人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听过他有这么邪门的朋友?然而就在我诧异的注视下,虎皮猫大人竟然也开始发出了如同虫鸣一般的声音。这一下,小黑天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竟然满心欣喜地跟虎皮猫大人交流起来。我脑子发蒙,便看到虎皮猫大人跟小黑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我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渐渐地回转到我的身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一种庄重森严的佛号,随着这一声佛号而来的,是一阵呼啸的风声。

    而正在与小黑天聊得舒爽的虎皮猫大人也变了脸色,往上高飞:“老和尚,这魔物是血肉和怨力所凝结的,而且还是不完全体,用佛法将其震散,超度即可……”

    虎皮猫大人话没说完,我便看到小黑天的胸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形象崩溃,整个人立刻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怪物。她回转过身去,与偷袭而来的那个人对拼了几记,两人朝着十几米外奔去。我勉强撑起身来,只见消失好久的般智上师,正浑身金光地小黑天战作一团。

    被偷袭一掌之后,小黑天惊艳的女神造型立刻变了模样,变得如同索命恶鬼,周身冒着红光。然而这个被萨库朗费尽心力召唤出来的小黑天,会被般智上师所击败么?

    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偷袭成功,但是般智上师在两分钟之后,却被一掌劈飞,如同断线的风筝,歪歪飞去。而此刻,小黑天似乎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害,她不管不顾,奋力朝我冲来。这意思,好像是要把我吃了,以作补药。我惟有又掏出震镜,准备做最后的挣扎老子豁出去了,唯死而已!

    而正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大胆妖孽,胆敢造次?”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八章 七星剑阵,黑天伏法

    这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心中有无边的正气在蔓延。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说话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峰峦松风、川流水音,什么是真言?这便是大日如来、三清道尊所秘密加持的无上法门。我常常以中记述的九字真言应敌,此乃三世诸佛诚谛之言,根据自身境界而获得神佛法力加持的种子,一直以为妙,然而当我临近死亡之时,听到那朗朗几字,天空如雷声炸开,便惭愧不已。

    一道无尾令箭从黑暗处出现,瞬间飚飞至恶鬼一般的小黑天胸口处。

    气势竟如此凶厉!

    我不管援军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道理,是死是活,还得要自己拼命。于是同人妻镜灵又作了沟通,怕其不卖力,甚至罕有地念了一段“缚妖咒”,逼着它压榨镜子空间里所有的力量,打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大招“震两下”!

    关键时刻,震镜终于展现出了它身为法器的真正力量,从澄黄的镜面中射出一道黑黄色光芒,其凝聚程度,肉眼可见,先那无尾令箭一步,射入小黑天獠牙密布的嘴里。

    一击得手,我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毫不犹豫地翻过那条死去的蛇蛟尸体,朝后退去。

    衣玦飘动,好些个身上佩玉的人与我错肩而过,然后朝着小黑天的方向进发。受小黑天威势影响,我心中惊悸万分,不敢逗留,发足狂奔,也不与那些穿着中山服的男人打招呼,足足跑了二十来米,感觉到身上几乎没有杀气凝聚的时候,这才好奇地返身过去,观察战况。

    我仿佛看到了电视剧里面全真七子所练就的天罡北斗七星剑阵一般,七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人,有男有女,各自手持用朱砂涂成红色的桃木剑,步踏星罡,脚踩宫门,虽然刺剑的刺剑,走位的走位,动作姿势各有不同,进退纷繁,然而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七人牵连在一起,让他们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远远望去,如同一人。

    这些人的打扮真不一般,明明干的是道士的伙计,然而却一律穿着修长束身的黑色中山装,脚蹬千层底百衲鞋,小腿处绑着一张黄色的甲马纸,上面画着活灵活现的奔马,行走如飞。

    当我回首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小黑天囊括于阵中,将其缠绕。

    我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除了十二法门上的记载,最多的也只是和杂毛小道交谈而得知的一些知识,他们的剑阵我自然是叫不出名字的,只是感觉如同打太极拳一般,柔中带刚,如河中水草,将小黑天死死缠住。小黑天力大势猛,然而每次一出击,正面对抗的人便不断退却,柔劲化解,而旁边的人则刺的刺头,劈的劈脚,将其逼得不敢放开抢攻。

    他们的桃木剑显然也经过符文特制,每击中小黑天,便有一股黑烟生腾,

    此阵若阴阳,而每一个人都如同其中的一分子,互相发展,互相运动与变化,相互对待,相互弥补,相辅相成,通晓一切的运动规律,将小黑天硬生生地留于阵中,势若疯狂,却也奈何不得。

    这阵法的厉害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厉害如般智上师也仅仅只是坚持了两分钟,最后拼得一身伤,也仅仅只是给小黑天造成丁点麻烦,却不想这七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目测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一个我估计还未成年),竟然一上来就将这小黑天给困住,果真是凶猛。

    除了这七个人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长得很像唐国强(可能年纪小的朋友不认识,可自行百度一下,在多部电视剧中出演过太祖)。他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人有些微微发福,背着手,岳峙渊渟地冷眼看着被困在阵中的小黑天,不时缓缓地转头,看向四周,脸色平淡,唯有看到那条十几米长、水桶粗的黄金蛇蛟之时,才微微动容一下。

    最后,他看到了呆立着的我,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朝我点了点头。

    这个中年汉子,是我二十三年来所见过最有大哥范的男人,给我的感觉好像第一次在老版里面看到许文强的样子。我急忙跟他点头致意,心中也多了几分信心,往回凑了上去。

    这个时候战况已经到了最吃紧的关头,小黑天毕竟是传说中的魔头邪物,麦神猜这样的高手都被其一举撕裂(虽然那个时候的麦神猜已经搏尽了气力),孤身一人便打通重重堵塞的通道,闯过火海,出来之后,除了般智上师,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如此厉害的家伙怎么会被长久困于阵中呢?在被桃木剑割得鲜血淋漓之后,她终于熟悉了阵中的变化,再次将身上的黑气散发,巨力狂涌。

    布阵七人自然将桃木剑划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将这黑气往旁边卸去。

    小黑天仰天长啸一番,嘴巴竟然变得如同螃蟹的口器一般,眼睛也瞬间变成了邪恶的血红色,朝着年纪最小的那个成员扑去。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会做恶梦,何况气机被其紧紧锁定,所有的压力都全力倾注上去,所以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虽然知道同伴会救援自己,但是却仍然忍不住心慌了一下,动作不连贯,露出了破绽。

    小黑天不去与他硬碰,只是瞅准空隙,便逃脱出去。因为她有自信,凭着她的敏捷和力量,一旦出阵,没有了那神奇的阵法,定能够大发神威,将所有人都给一一杀死。

    然而她的算计最终失去了立足点,因为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的中年男人,赫然出手了。

    有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中年男人深得其中三味,步踏七星,左三右四,轰的一下,便冲到近前,与刚刚脱阵而出的小黑天猛对一掌。此番交锋,双方都不为所动,随即如同幻觉一般,小黑天的额头上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红光闪闪的符纸,而我也听到了跟刚才那轰鸣声一个音调的咒语:

    “……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四周的空气都顿时一番稀薄,我立刻有一种气都喘不上的感觉,仿佛周遭一下子进入了高原缺氧的状态。而就在这个时刻,从那符纸上面,有一股炎热的灼烧之气窜出,然后小黑天在一瞬之间,便成了一个舞动的大火团子,身上有蓝白色的纯净火焰冒出来,将其身体一寸一寸地燃烧。

    小黑天发出了震惊山谷的嚎叫,黑夜里无数的惊鸟飞起,而我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重,却是虎皮猫大人落在了上面。这家伙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摇了摇头,骂说忒臭了,又飞开了去。

    浑身都是美丽火焰的小黑天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朝着中年人扑去,被这位高手夺过一柄朱砂桃木剑,掼足气力,生生地劈在了腰间下两寸的位置,疼得嗷嗷直叫,然后又朝着北斗七星组合扑去,却被这些腿绑甲马的家伙轻易晃开,最后,他终于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这个人正是被震飞的小和尚他侬,这孩子刚刚爬起来,懵懂地看着面前的火魔扑近,双腿不断地颤抖,竟然连跑都不敢。

    就在他要被小黑天当作殉葬品的时候,横空飞来一脚,将这个烈焰熊熊的怪物给踹飞。

    佛号一起,满脸血污的老和尚般智上师又出现了,他双手结印,重重地打在跌飞的小黑天头上。嗡……凭空一声炸响,那小黑天竟然被一印,半截身子都打入了地下,动弹不得。刚才受伤跌飞,这位佛爷也是动了真火,此刻果断一出手,也算是挽回了颜面。

    随即他盘腿坐下,对这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小黑天,唱诵起超度经文来。

    斩草除根,断绝牵挂,他这一招,比刚才那神来的一腿,还要厉害果决。

    在受到如此的重创,小黑天依然奋力地挣扎着,将整整一块地皮弄得晃动。也许是身上的那火焰实在太过灼热,她凄厉地嘶喊着,让人心中生寒。

    几分钟之后,火焰熄灭,小黑天化作一堆灰烬,消失无踪,唯有般智上师盘坐在地,默默诵经。

    他的小徒弟也在一旁,跟着唱和。

    我远远的看不清,只有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般智上师的屁股,离地竟然有三寸。

    果真还是在悬浮着,这时候有装波伊的必要性么?

    我不得而知,见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赶紧去找几个同伴。小叔晕了过去,雪瑞刚刚醒转,而杂毛小道侧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我问他认识么?要不认识的话,咱们也去攀个交清,好日后见面啊?他神情古怪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中年男人走到了小黑天死去的地方站定,而其余七子皆站定在他背后。中年男人朝着念经的长眉老和尚高声说道:“般智上师,好久没见了。”般智上师将超度经文念完,睁开眼睛,露出了微笑:“小陈,我们是有好久没见了……”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九章 般智高歌,师兄走远

    本书由//(),欢迎读者登录本站查看其他更多优秀作品。看样子,般智上师和中年人的关系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融洽,两人只是草草寒暄几句,便不再说话。被唤作是小陈的中年男人转过身,大步朝我们这边走来。杂毛小道让我把他扶起来,然后整了一整衣裳,微笑着打招呼,说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到杂毛小道这么喊,我心中的疑惑也顿时解开了:姓陈,又如此牛波伊的,在我的印象里,也就只有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师兄黑手双城陈志程,符合这个条件了。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和刚才面对小黑天的冷酷、面对般智上师的戒备不同,此刻的大师兄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真诚笑容,走过来轻轻按了一下杂毛小道的额头,收回手,说:“哦,只是受了点外伤,耗尽了气力,精气消磨,没事就好。我要是不来,就你小子,只怕是都已经死了八遍。还好,紧赶慢赶,总算是来得及时……你是陆左?”

    他看向了我,笑吟吟。

    我点头,说是,并且叫他陈先生,多谢救命之恩。

    他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既然是小明的朋友,便一起叫我大师兄得了我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一种令狐冲的感觉。哈哈哈……说着,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个时候,被掐得扁扁的肥虫子勉力飞回了我的怀中,大师兄看着我这只金蚕蛊,眉毛耸动,说你这虫子,莫非是本命金蚕蛊?我点头说是,这肥虫子一身乌黑,整体又有些变形,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完全就是一个伪劣产品的山寨模样,然而大师兄却盯着看了很久,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他因为工作的缘故,认识好些个蛊师,但是本命金蚕蛊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也算是开眼了。不错,不错,年轻人大有发展。

    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指挥着手下的人清扫场面,救助受伤的人。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的金蚕蛊很萌很漂亮的,不是这丑鬼样,然而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口。

    般智上师盘腿在地,精心念经,超度着亡故的小黑天,不使其怨念再此停留,有重新铸就出又一个恐怖魔头的机会。完毕之后,他站起来,在战场上捡了一把匕首,径直来到了那条巨大的黄金蛇蛟面前,观准方位之后,用刀将其喉咙部位缓缓割开。死去之后的蛇蛟鳞甲和肌肉都柔软,没有之前那么难,他割得很小心,但是手稳,一点都不动弹。

    摆弄了一会儿,他竟然破出一个很大的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来。

    这个人正是老和尚巴通,当时他的双腿被咬断,但是上半身却被这蛇蛟囫囵吞枣,吞进了食道之中。因为还来不及消化,所以模样未曾改变,仍旧是一幅临死前的忿怒金刚状。这蛇蛟的血肉精华已经被小妖朵朵给吸收,几乎没有流出什么血,肉也是白白的,所以巴通身上也没有多少血,只是有一些体内的黏液。

    般智上师小心翼翼地将巴通放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就憔悴了几分,他徒弟也把师叔的下半身找了过来,将巴通散落的尸体拼凑在一起之后,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般智上师也是滚滚的浊泪流下,口中默默念着话语。

    出家非是无碍,性情方显纯真。

    两人哭泣一阵,般智上师吩咐徒弟去找来一个布袋,将自家师弟勉强装入其中,然后站起身来,跟我们告别。他告诉大师兄,说他并没有杀掉萨库朗的黎昕,那个女人似乎知道事不可为,早已经从某隐秘通道处逃了出去。大师兄点头,向这个强者躬身为礼。

    般智上师挥挥手,表情哀伤地离开。

    小和尚他侬背着自家师叔的尸体,路过我这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犹豫一番之后,用结结巴巴的中文问我地址,说相见即是有缘,以后如果能够到中国,定来找我,再叙缘分。

    我看着他眼睛盯着我脖子上那挂着槐木牌的红线,没多想,只以为他喜欢朵朵这孩子,于是将我在洪山的地址留给他。这个眼珠子亮晶晶的小和尚很隆重地跟我行礼,又向杂毛小道行礼,然后跟着师傅走下暮色深沉的山林中去。他们渐行渐远,有苍凉悲呛的歌声传来:“老叟形骸百有余,幻身枯瘦法身肥。客来问我归何处?腊尽春回又见梅……”

    老和尚竟然在用中文在述说这佛偈,四处的场域响应,树林作响。

    大师兄耸了耸肩膀,笑着说又不是在他们泰国的地盘,示个什么威风?切!

    当般智上师离去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赶忙拉着杂毛小道和刚苏醒过来的小叔,说还没有找般智上师说起三叔的事情呢,他到底能不能够帮忙解那“银针追魂术”?杂毛小道叹气,说不行。当他知晓了般智上师的身份之后,便已经咨询了此事,般智大师当时就说他也只有知道下针的顺序,方可解去。不知也可以,三日之内,他可以推算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有七成的把握,现在的话,半成都没有。

    得,我们这一趟东南亚之行,算是白跑了么?

    一想到三叔只有两个多月、甚至更少的时间存活于世,我们的心里面就沉甸甸的。

    经过大师兄的部下一番抢救,吴武伦竟然还没死,只是气色灰败。同样还活着的还有三个士兵,因为并非主力,所以苟且偷生了一回这就是小鱼小虾的快乐。

    大师兄本来对这条黄金蛇蛟十分有兴致的,然而在查探了一番之后,忍不住抱怨,说是谁的吃相这么丑,一点好处都没有留?

    我仰首望天,装作不知道:这蛇蛟最值钱的东西,一为腭下蛇珠,二为掌形红翡(这东西估计是善藏法师用来给蛇蛟作化龙的助力),三为口中毒囊,四则是那一身血肉,却没想给我们这一伙人给瓜分干净了。

    不过大师兄还是本着贼不落空的原则,叫人将这蛇蛟最坚韧的鳞甲和皮,给剥了下来,还将这畜牲的牙齿给全部敲落带走,一个不留。

    吴武伦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晴不定,心疼。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我们重返了地下基地,路上又扫荡了几个偷偷摸摸的小杂鱼,却再也没有见到五号人物黎昕。在第二个囚牢,我们()找到了熊明和被困的女人们,不知道是因为通道的那一场大火没有燃尽里面的氧气,还是此处有完善的排气系统,他们并没有多少事情,见到我们前来,好是一阵欢喜。

    同样,我们在原先的牢笼中()找到了还在酣睡着的姚远。

    现在看来,这个老小子深得厚黑学精髓,一起越狱的人,九死一生,要么死,要么伤,要么消失不见,唯有他坐享其成,迎来了解救。不过他将面对着缅甸警方杀人的指控,被我们交给了吴武伦。在白色的房间里,我们发现屋子里所有的女人全部都死掉了,表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让人心中沉重。

    最后重新返回血池旁,我们看到了被吃得只剩下半边身躯的善藏法师。小黑天是被错误召唤出来的不完全体,心智并不成熟,所以杀伐果断,对将自己召唤出来的主人也不认帐。

    或许我们在斗蛇蛟的那段时间里,小黑天正在吃善藏法师等人的身体吧。

    善藏法师费尽心机、灭绝人性弄出来的召唤物,并没有去满足他的野心,而是将他一口一口地吃掉,这个结局对于萨库朗一伙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野心家和阴谋家,永远不会得到好下场。

    大师兄从外面找来了油料,将这血池和佛堂全部付于一场大火之中。

    让其他人去各处搜查余孽,大师兄把我和杂毛小道拉到了一边,凝重地问我:“陆左,我听赵中华说,张伟国那半秃子曾经找过你,想让你加入我们局,但是被你拒绝了?”我点头说是,他问为什么?

    我耸了耸肩膀,说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受不得什么束缚,自己觉得做不好什么,也就不想浪费纳税人的钱了。

    大师兄摇摇头,叹气:“我知道你是在为小明鸣不平,但是这里面有好多事情,很难跟你们讲明。你的一些心思,我也知道是,现在体制内是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难题、不公,但大方向还是朝好的地方发展的。本来我不会坚持这些的,但是你跟小明是好朋友,我才会让你再考虑。为什么?你要知道,萨库朗并没有全军覆没,它拥有的实力,远远比你所看到的更加强大。而且有的时候,金钱永远比术法有用,人心比一切可怕,而你需要()找到一个靠山了……”

    那天大师兄跟我谈了很多,他的言下之意,是让我做一个编外人员,跟赵中华一样,偶尔出力便好。

    一切结束之后,他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同行,而是带着那七个人和一堆战利品,重新回归山林中。我看到其中有两个人身上背着重重的包袱,露出的棱角竟然直的。临走之前,大师兄问杂毛小道,说知道为什么他会不远万里,出现在这里不?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知道。

    大师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说烧死小黑天的火符,是茅山李道子仅剩下的几张符箓之一,只有掌门才可以动用。你说呢?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七十章 原二哼歌,终托付

    大师兄离去的话语,让杂毛小道沉默了很久。站在他旁边的我,能够看到他的眼角有泪光。

    当时的我们已经拖家带口地来到了地下基地前面的坡地上,对面是一大片望天树林,天色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亮光,经过一整晚的腥风血雨,我们终于迎来了曙光。吴武伦带领的士兵十不存一,手下精英尽死,连他本人也是身受重伤,能够施术的,仅仅只有两个飞得歪歪扭扭的蝙蝠。

    不过他一举剿灭了萨库朗的大本营,而且还营救出四十多个不同国籍的受害者,这些都是功绩。

    为防有变,我与吴武伦达成了口头协定,我帮助他将这些人安全送出山去,而我在大其力犯下的事情,以对付邪教为名,则一笔勾销。我点头同意了,问何时走?吴武伦说等到天亮,他还有一队人马,正在进攻萨库朗在另外一个山谷的营地,他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如果一切顺利,应该能够回来接我们。

    他也瞧出来了,目前还保持完整战斗力,便只是拥有金蚕蛊和朵朵的我,所以言语之间,也很客气。

    态度总是随着实力而左右摇摆的,当看到了我们围攻恶蛟的那一场大战,并且与后来出现的神秘高手联系亲密之后,吴武伦对我们都保持了必要的尊重。殊不知,大师兄已经走远,小妖朵朵吸收了太多的蛇蛟精华返回槐木牌中静养,而肥虫子因为摄入过多的毒素,又被小黑天一番折腾,早已经动弹不了多少这两个都是贪婪的吃货。

    换句话说,我除了一身蛮力,基本算不得什么场面人物,所以惟有装波伊,牛皮烘烘的,旁人越加畏惧毕竟十几米长的蛇蛟,在那里摆着呢。

    也许是被关了太久,四十多个被掳至此的受害人都十分听招呼,虽然我们人少,但是控制起来还是相对比较容易,也不乱跑。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美国籍的洋妞在一旁嚷嚷着,这妞长相一般,但是身材火爆,是杂毛小道喜欢的那种大洋马类型。然而此刻的老萧正沉浸在一种深沉的情绪之中,并没有搭理这个呼喊着“人权”和“美国公民”的女人。

    我听到有微弱的呻吟,于是跑下坡去,终于在山下的一个荆棘丛中()找到了加藤原二。

    日本小子口中已经全部都是红色的血沫了,见到黑暗中的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止不住地猛咳起来,又不断地呕血。我慌忙给他查询伤情,他拦住了我,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笑容,他说别忙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感谢天照大神,你竟然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出现在这里,果真是有缘份。呵呵……

    我看着这个临死的小个子帅哥,心里突然有一些堵得慌。

    坦白说,从头到尾,我都不喜欢这个日本小子。撇开他的国民身份不说,他给我的印象,向来都跟生性凶残、不择手段、自负和高高在上这些贬义词,联系到一起的。我觉得这就是一个高傲残暴的富二代,而且他视人命如草芥的习性,在我的眼里,跟萨库朗那一堆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之前我们一直有着仇怨,他甚至在监牢里还想杀掉我。

    然而,我的命,终归是被他救过一次。

    所以我的神情很复杂,脸色变幻,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见我的表情,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他说:“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羡慕你呢……”

    我说为何?

    他下巴抬起,看向了坡上的方向,说:“我,加藤原二,肩负着家族继承的重任,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同的。我从小到大,一直是在不断的努力和学习中成长,文学、艺术、经济管理……我的家庭教师是东京大学的教授,我的武术启蒙老师是极真会馆创始人大山倍达的再传弟子,我的阴阳术是来自鬼武神社的传承……我一直都认为,我就是这世间的主角!

    然而我后来发现,我拥有了一切,但是却没有朋友,这让我很痛苦。

    父亲告诉我,强者是不需要朋友的,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一直想有一个如你那道士伙伴一般的朋友,能够分享自己的快乐和痛苦……所以,我羡慕你,也嫉妒你。咳咳,扯远了……看在共过患难的份上,你能不能够帮我带几句遗言,给我的父亲。”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他说着又喘起了粗气,好久,才接着说道:“告诉我父亲,我已经死了,这辈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爱他,爱我的母亲,也爱我那可怜的姐姐;很抱歉,没有能够接掌祖上传下来的家族,也很抱歉,没有对他和母亲说过一句‘我爱ghk你’,不过如有来生,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粗茶淡饭,交几个简单的朋友,有一份平淡的爱情……还有,刘钊这人,大害,如果再碰到他,一定要除掉他。”

    我点头,说了解了,还有么?

    加藤原二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我,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疼痛的缘故,脸都有些扭曲狰狞:“陆、陆左君,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情……我的姐姐加藤亚也,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她住在日本东京的原宿神宫外苑,如有可能,请您帮助给她恢复意识,代替我,走下去。陆左君,拜托了。”

    我看着加藤原二的眼睛都快要突出来,知道他已经快到了弥留之际,手之所以能够抓得我这么紧,也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为了让他安心离去,我也不管做得到做不到,肯定地点了点头。果然,他的脸色变得舒缓了,没有之前的恐怖,笑容也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抓住我的双手松开了,竟然摸到了我刚才被小黑天舔舐的刀疤处,眼睛眯着:“好帅气的疤痕……我好冷,是要死了么?我怎么感觉自己的魂在往上飘?飘吧,离开这个世界吧,樱花啊,樱花啊,暮春三月晴空里……”

    日本小子哼着那首日本最著名的歌谣,离开了人世。

    我望着东方即白的天际,似乎看到了他脸含着微笑,离开了人世,朝着天空、或者另一个维度的幽府,缓慢行去,他有牵挂,但是又没有太多留恋之意。我们生于斯,长于斯,但是终将老去,我们在前往死亡的路上行走,排着队,却不知道自己排在哪个位置。如今我知道,加藤离开了,这小子居然还是唱着歌挂掉的,可见他走得十分安详。

    这个日本小子跟我们,谈不上敌人,也谈不上朋友,顶多也就是个熟人罢了。我这般做,仁至义尽了;他这般走,心安理得了。

    如是而已。

    加藤原二,终究是个可怜人。

    我将加藤原二的尸体背回了萨库朗老巢的山口前,跟吴武伦说明一切。吴武伦应也知晓被蛇蛟甩尾的日本小子活不了多久,此刻也并不惊讶,只是招呼两个长得粗壮的本地受害者,将其照看好。我回头去问询小叔、杂毛小道和雪瑞的伤势,问题并不是很大,歇息到天明,应该就能够恢复行动能力。

    最为悠闲的应该是虎皮猫大人,不过它老人家此刻的心情也并不是很好。

    因为虎皮猫大人所带来的野兽雇佣军死得太多了,它伤心不已,总觉得自己害了太多的生命。不过它老人家心理素质极好,并不内疚,而是破口大骂,逮谁骂谁,各种卧秽语,瓢泼一般洒出来,那个金发洋妞见它有趣,想要逗它,结果被骂得泪流滚滚,抱头鼠窜。

    雪瑞在我们这一伙人里面伤势其实是最轻的,甚至比我还轻。然而她因为青虫惑的离去,心中总有一股郁结之气,难以舒缓,所以才浑身难受,当我走到她面前时,还发现了一个东西在。

    咒灵娃娃。

    这个依靠着青虫惑所降伏的鬼物并没有因为青虫惑的离去而叛变,反而是瑟瑟发抖地伏在雪瑞的脚下。它原本的主人是萨库朗的降头师古努,然而那个来自契努卡的叛徒,在库房一役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结果现在变成了无主之物,最为亲近者,就是控制了它几个小时的雪瑞,所以便不肯离去。

    然而雪瑞天性爱美,并不喜欢这个丑陋的小家伙。

    咒灵娃娃是个很厉害的东西,收下了对自己的实力也大有增长,只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坏处没。我劝了雪瑞一会儿,并且说等虎皮猫大人心情好一些的时候,跟它求个收养的法子,雪瑞才不情愿地找了个东西,将这个乖得跟哈趴狗一样的小东西给收下。

    说句实话,这东西就是脏而已,如果能好好洗一洗,应该跟个毛绒玩具差不多。

    吴武伦的另外一票人马在清晨七点多的时候过来汇合,大概有六十多人。相比这边的全军覆没来说,那一边的军事行动要好得多,虽然也损失了二十几个人,但是已经将大部分萨库朗的武装力量给清楚,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叫做波噶工的男子逃回了北方。

    人员汇齐,我们开始出山,越过那一片望天树林,我们的第一站,将是水田环绕的寨黎苗村。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七十一章 重返苗寨,神婆赠丹 为@如琢如磨 加更

    仿佛是知道了我们的到来,村寨口,头人黎贡、神婆蚩丽花、熊明那闷茄子一般的婆娘和他叔叔熊付姆、十几个垂垂老朽的老者以及上百号村民,都在这里等候。当然人群之中还有一个外人,就是雪瑞的女保镖,这位姓崔的小姐正在用足可以融化钢铁一般的怒火,瞪着拐带走她主顾的我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吴武伦并不愿意在此逗留,他与村中长者寒暄了几句之后,带着手下以及四十多号疲惫的受害人,便折往不远处的福龙潭扎营歇息,等待我们回转。熊明救出了一个寨子里的姑娘,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接待,场院里的桌子上摆着大碗的苞谷酒,灌得他直发晕。

    我们都受了伤,喝不得酒,但是盛情难却,我代表众人喝了一碗。

    不知道是肥虫子歇息了,又或者酒太烈了的缘故,我有些晕,罕有的不胜酒力。

    其实我们也不太想进村的,神婆的姐姐临了搞了那一手,局势不明朗,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如果她万一蛮横起来,我们这里可没有一个能够对付她的。问雪瑞,她也不肯讲,但是身上有后遗症,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蚩丽妹可解。所以才会重返此处。

    来的路上我、小叔和杂毛小道分析,预想的结果都很糟糕:人和人之间本来应该有所信任,然而青虫惑最后竟然衔着那颗珠子跑路,由不得我们不往最坏的地方去想。最后还是虎皮猫大人拍板,说去看看,艹,有大人我坐镇,那个老女人难道还能搞出花来不成?

    一番热闹过后,我()找到了蚩丽花,说我们想再见她姐姐一面。

    神婆咧嘴一笑,露出了仅存的几颗老牙,说:“她已经知道你们要来了,所以提前醒了过来。不过,她只会见你和雪瑞那个小姑娘。其他人,没资格……”我看着正在跟头人黎贡和长老团应酬的小叔和杂毛小道,点点头,说可以。蚩丽花含笑点头,说走吧。我过去跟小叔和杂毛小道说了此事,他们虽然有些犹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蚩丽花拄着竹棍往前走,人群立刻分出了一条道路,而我和雪瑞则跟了上去。

    村子里人很多,然而走到祠堂附近的时候,便没有见到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虎皮猫大人在我们头顶上空相随,被神婆瞧了一眼,然后摇头,说鸟也不行。肥母鸡火大,洒下一片骂声之后,飞到祠堂旁边的树下,生闷气。

    与上次一样,我们经过祠堂的厢房,下到了神婆她姐姐容身的土洞子里。

    依旧是烛火摇曳,墙壁上的爬虫涌来游去,不是发出“哔啵”的响声,密集得让人心中生寒,泥土的腥气和爬虫的冰凉气息结合,有一种让人背后发麻的感觉。

    因为来过一次,我们也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和害怕,由蚩丽妹领着,将我们带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

    值得一说的是,外面几个房间墙壁上都有烛火油灯,然而到了这里间,却没有,外面昏黄的灯光从门中传来,将这整个土洞子的气氛变得格外的阴冷。我又看到了那个池子,因为在萨库朗的地下基地中,也有这么一个池子,虽然一个里面盛着虫子,一个里面尽是死尸血浆,但是同样的巧合,让空腹喝了点酒的我不由得浮想联翩,产生了很多没有根据的猜测来。

    这些所谓的血池、虫池,不会就是生物科学上常说的培养皿吧?

    所有的血浆人体、虫尸香料,就是培养液?

    太颠覆了吧?

    望着黑洞洞的池子,蚩丽花恭敬地朝着里面说道:“姐姐,他们来了。”随着她的这一句话,原本静如止水的池子中开始闹腾起来,有许多白色的蛆虫从水底里泛起,然而一个庞大的白色蚕茧从里面升了上来。让人称奇的地方是,这白色蚕茧看似如同棉花,然而表面却有一层油质,将所有的肮脏屏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蚩丽妹重新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时候,我心中只有北宋周敦颐中的这两句话。

    再一次见到蚩丽妹,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叙的错觉,仿佛已经被烈火焚烧殆尽的小黑天,又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刚开始还不觉得,然而此刻一见,心中立刻砰然作响,所谓美丽各有千秋,然而总有殊途同归之处:蚩丽妹和小黑天都属于鹅蛋脸,精致的眉目如出一辙,特别是她们的眼神,都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

    简单来说,她们两个,看起来都不是人。

    不过相比之下,小黑天更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脸上是纯粹的天然呆,而蚩丽妹,则成熟多了,有一种超脱于物的清丽,而且比起前几天来,更加美丽,也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空气一般,没有什么存在感。我看见雪瑞也蹙起了眉头,咬牙不说话。

    蚩丽妹静静地看着我们,然而依然没有说话,而是通过她的妹妹来与我没做沟通。

    这个苗寨现任的神婆用右手食指,从池子里蘸了一点儿液体,在雪瑞的腹部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雪瑞不敢动,任她将衣服掀起来,然后磨磨蹭蹭地在自己的肚皮上涂抹,有黑褐色的浓浆顺着肌肤流下去,她也不敢作声。画完之后,蚩丽花告诉我们,人既然已经救出来了,那么青虫惑她姐姐也将其收回,雪瑞身上与青虫惑的联系,到此终结。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了这一回经历,以后便不会再怕任何蛊毒了她说到这,看了一下我,笑着说:“不对,还有金蚕蛊,不能解……”

    我有些晕,敢情这东西还有疫苗的作用。

    雪瑞也看了我一眼,嘴角上翘,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蚩丽妹注视着我们,眼神不悲不喜,仿佛仍然在沉睡一般。不过我现在的气感已经十分敏感了,能够感觉到蚩氏姐妹之间,有着神念在联系。而真正让我惊讶的是,雪瑞和蚩丽妹之间,似乎也在作神念之间的沟通敢情就我一个糙老爷们,在听哑巴戏。

    还好有蚩丽花在给我翻译,她说你心中肯定觉得我们拿走了蛟珠,不地道。虽然这东西对我姐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其实对于你们用处不大。她也是为了你们好,需知“龙珠主福,蛟珠主杀”,这个蛟珠很容易招惹莫名的杀身之祸,是死神最眷顾的东西。不过不管怎么解释,终究是亏欠你们的,所以她可以给你们补偿一些东西。

    我一听,心中不由得狂喜:本以为强者为尊,我们闷着头忍受便是,却没成想碰到一个讲理的。

    蚩丽花接着说:“你既然已经有了洛十八、龙老兰的传承,又有了金蚕蛊,修行的路上也没有谁能够帮到你的。我们这里穷乡僻壤,但是却也有些特产,我姐姐百年炼虫,有虫丹数十颗,今天分你五颗,以作报酬,另见你养有小鬼一头,已成鬼妖之体,此处有一玉符,里面封印纯魂数十股,可作吸收之用……”

    她说着,从墙壁的边缘处掏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有一个白色瓷瓶和一个做工粗糙的绿色玉符,这玉符有小半个巴掌大,里面有十八个孔洞,阴气逼人:“这些都是给你那本命蛊和小鬼的吃食,至于雪瑞,”她将雪瑞身边的竹笼子拿下来,说这咒灵娃娃是相由心生,既然已经有归顺之意,且留此处,我姐姐帮你们好好磨砺一番后,不敢轻易背叛。待换了形状之后,叫熊明进城带给你们你们要什么样子的?”

    我刚准备说小美人,雪瑞开口了:“吉娃娃……”

    蚩丽花看了一下白色蚕茧中的姐姐,然后点了点头,说好的,没问题。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陆左,我姐姐让我转告你,洛十八英雄一世,纵横苗疆,你莫要弱了他的名头。好了,她累了,需要沉眠……”我点点头,朝池子中的那个露出一张美女脸容的白色蚕茧一鞠躬,拉着雪瑞转身离去。

    出了祠堂,外面有绚丽的太阳光,我看着手中的木盒子,心中舒畅。

    苗家的人果真是讲究啊!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寨黎苗村中的这位前任神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我们急着回市区给远在仰光等待的诸人报信,于是便没有再作停留,与熊明作了交谈,然后匆匆前往附近的福龙潭去与吴武伦汇合,同行的还有认为失职、自责不已的女保镖崔晓萱。其实她还好没去,若去了,估计也就没有自责的机会了:越狱八人,内讧死掉两人(肥婆、独目人),战死三人(老和尚巴通、独臂大侠和日本小子),失踪一人(英国摄影师威尔岗格罗),而唯一幸存的我和雪瑞,均身负重伤。

    可见越狱,真的是一件高危险的事情,还不如姚远老先生舒适。

    我们朝着村外走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完全将失踪的威尔给抛于脑后。因为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岗格罗(gangrel)”这个姓氏,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七十二章 寥寥故旧,麒麟消息

    带着一大群营养不了的被掳妇女,从福龙潭到克扬族的聚集地错木克村,我们足足走到了下午四点。作为萨库朗实际掌权者善藏法师曾经潜藏的村子,错木克在短短的几天里,经历了好几场动乱,先是以吴武伦代表的政府军赶走了善藏法师,而后善藏法师残余力量反扑,吴武伦肃反,接着整顿队伍,只扑望天树林后面萨库朗地下基地,留下两个班的士兵在此驻守。

    结果我们赶到错木克的时候,这个村子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化作了灰烬,有一个逃脱的士兵从树林中返回,()找到吴武伦,说北边的那个大毒枭王伦汗动了手,留守的士兵除了他在外放哨之外,无一幸免。

    在缅北,特别是克钦邦,这样程度的摩擦和对抗十分频繁,即使是在今天,那里的形势也依然不容乐观。然而我看着那些被烧得光秃秃的茅草屋,心里面却是沉甸甸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战争最大的受害者,依然都是平民。即使是吃着让我们难以下咽的食物,他们也依然乐观开朗,但是失去了平淡的生活,失去了能够安息的房子,此后该怎么办呢?

    我们()找到了几个在草坪上呆滞看着远方的克扬族人(整个村子没剩下多少人了),问他们其他人呢?他们告诉我,说一部分死了,还有一部分则去泰国边境,那里有一个克扬族人的避难营。剩下的这十几个人,准备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够安定了,重建家园。吴武伦警告他们,王伦汗还会来的,让他们赶快离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长颈老太婆悲呛地问道:“家都没有了,能去哪儿呢?”

    我们没有再说话,是啊,家都没有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虚弱的哭声,抽抽噎噎,几乎就要断过气去。我们走过去,竟然是那天我们寄宿在错木克时女主人杜若噶的小女儿莫丹,她正蹲在草丛中哭泣着。旁人告诉我们,当时战乱,她妈妈杜若噶和父亲被打死,两个哥哥被亲戚带走了,让她去,她不肯,就留在了这里。同样遭遇的人很多,叙述的人已经没有多少悲恸,然而我的心却如同针扎。

    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女孩,她若还停留在这里,所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当我和杂毛小道站在她的旁边,她认出了曾经给她巧克力和能量棒的我们,哭泣地拉着离她最近的杂毛小道上衣的衣角,呜呜地哭泣,漂亮的小脸蛋上很脏,全部都是泥土、泪痕和鼻涕嘎子。旁边的小叔看得心痛不已,问旁边的人,都没人管,他便拉住了小女孩的手,要她跟我们走。也奇怪了,别人劝都不管用,独臂小叔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握住小莫丹,莫丹便不哭了,抽噎着说话。

    有人告诉我们,说莫丹肯跟我们走,但是她想再去见一下她的父母。

    这就是缘分吧?小叔很动情地跟我们说,他这个人流浪了大半辈子,至今也是个老光棍,没儿没女。有时候见到几个哥哥得享,心里也很羡慕。他决定将小莫丹收养了,当个女儿,若是成器,就将腹中的乾坤绝学一并授予;若是个平安的命,就让她好好读书,以后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

    莫丹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抓着小叔的衣角,跟着我们走。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莫丹会毅然跟着我们离去,直以为有缘,后来等到她会说普通话了,我们才晓得:当时的小莫丹哪里知道这些,她就知道跟着我们,有巧克力吃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二战时期的美国大兵,四处给小朋友派糖的原因了。当然,这是后话。

    既然大毒枭王伦汗翻了脸皮子,吴武伦便也不敢张扬,带着一堆人稍作停留之后,继续前行,一路周折辛苦自不必言,终于在次日中午,返回了大其力市。

    我们返回的路上已经联系到了李家湖,等我们到达大其力市市郊要道的时候,便见到李家湖,和他一起过来还有李隆春,以及郭佳宾一干随行人等,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顾老板居然也在人群当中。真的是奇怪了,他不是被自己的助理秦立给掳去了么?顾老板看到我们的惊讶,哈哈大笑,指着旁边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跟我们说,多亏了这个救命恩人,要不然他肯定也葬身于这缅北的地窖里了。他还没来得及介绍,在我们身边的雪瑞便扑上前去,拉着这个老人的手又笑又跳:“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们肃然起敬,原来是雪瑞的师父罗恩平。

    我们听雪瑞提过,她师父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自己曾言活不过两年了,没想到居然为了她的安危,不远万里从美国旧金山飞到缅甸。看来他对自家的关门女弟子,还是十分看重的。老先生耳朵有点背,带着助听器也不大听得清楚话,我们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笑,然后手摩挲着雪瑞的头发,也不责怪。

    因为有案底在身,我们需要先去当地的警察部门销案。回程之后吴武伦各种繁忙,自然无暇陪我们,派了一个前来接应的属下,将我们直接带去办事。当街杀人,这种事情若放在民主国家,自然有许多烦琐程序,然而在缅甸,却又是小事一桩了。我们都很享受这种便利所以说,无权之人想要公平,有权之人追求特权,这个是天然不可协调的,因为人性自私。

    有实权部门的人带着,一路特事特办,出了警察局,我们基本上就算是重获自由了。当然,在缅甸的所有行程,我们都需要向吴武伦所在部门作报备。吴武伦百忙之余还特地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们,联系情谊。

    这是一个妙人,一个精明角色,难怪他能够在权力部门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尘埃落定,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达洛商业街的廖老鬼,告知他事情的进展,并让他转告小廖,所有的一切都摆平了,让他不用躲藏,等我们忙完手头的事情,立刻去看他。廖老鬼表现得很淡定,说他已经把小廖转移到了城郊的一个村庄,正准备将他儿子弄回国呢,如此也好,那个女娃经不起折腾,他这就通知到。

    我点点头,说有消息立刻跟我联系,然后挂了电话,和杂毛小道前往湄公河大酒店,与大家汇合。

    接下来我和杂毛小道将面临着一场重要的谈话,而这谈话的主题则是有关于李春隆的儿子,李致远和许鸣的真假身份。自见到大师兄之后,杂毛小道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于是整个过程都是由我来阐述。面对这一堆人质疑的目光,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心羞愧自己所说过的慌话,无比后悔。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原则的问题上撒谎这是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形成的信念。

    虽然极不情愿,但是李春隆还是接受了我们的解释。事实上,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早就从日常的相处中,得到了这个结论,只不过,因为爱,他不敢去相信而已。

    那一天,李春隆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次日我们在医院见到了小廖和古丽丽,相比最开始,古丽丽的气色好多了。她之所以能够断肢不死,是因为有萨库朗用的邪法在,经过现代医疗手段的诊断,得出她的大部分肌肉坏死,命不久矣。当我们商量送古丽丽回乡的相关事宜时,小廖一口包揽。他跟我们透露出一个消息,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产生了爱意,而古丽丽,也在这些天的相处之中,对他抱有很大的信赖,所以他决定负担古丽丽的所有。

    很奇怪的爱恋,然而我们却如释重负。

    如果在死之前能够尝到爱情的甜美,那么对于古丽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说实话,小廖是我至今为止,佩服得不多的人古丽丽于2010年三月在老家,死于一个下雨的傍晚,享年23岁,所有的事情都有小廖一手操办。她的葬礼我没能到场,至今仍然十分遗憾。

    同样的爱情故事还有,发生在雪瑞的女保镖崔晓萱,和李家湖的仰光分公司经理郭佳宾身上。

    在经历了生死等待后,郭佳宾求婚了,而女保镖则答应了,两人在回仰光之后立刻举办了婚礼,我们均有出场。在此之前,熊明()找到了湄公河大酒店,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吉娃娃交给了雪瑞。看着这个眼睛灵动的小东西,我打死都不敢相信居然是咒灵娃娃。

    婚礼上,小叔和杂毛小道并不开心,我跟雪瑞坐在一起,问她那天蚩丽妹跟她交流了什么?

    雪瑞告诉我,蚩丽妹可以治好她的眼睛,在半年之后,请她重返寨黎苗村。我问她回么?薛瑞咬着牙看我,说你说呢?我说天眼虽好,但是如果你能用肉眼来看世界的话,我们就可以看见你美丽的眼睛了。雪瑞眯着眼睛笑,眼如月牙,没有说话了。

    婚礼的最后,雪瑞问我,你们这么隆重地前来缅甸,到底所为何来?

    我将事情的整个缘由告诉了她,并且将麒麟胎的样子跟她做了详细描述,雪瑞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眸子璀璨若宇宙繁星。她笑了,笑得如同花儿盛开:“你们,怎么不早说呢?这麒麟胎,我正好知道啊!”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一章 花生米

    九月初,我们从仰光明加拉当机场乘坐飞机,返回了香港。缅甸一行十分凶险,我的神经几乎没有一秒钟不紧绷着,累得不成样子,最后等航班的那几天,心里也是烦躁得很。然而这一切,都因为雪瑞在某一个并不重要的婚礼现场,跟我说的一句话,而结束了雪瑞告诉我,她从美国回来,因为已经被她师父开启了天眼,心中不由得对她当年引发病症的那件生日礼物,产生了兴趣,想要去验证一下,它到底是不是我所言的受降之物。

    那串翡翠项链在出事之后,被她父亲李家湖存放在了香港东亚银行,她跟父亲取得了授权,然后在银行的保险柜中()找到了它。还没有打开玻璃盒,雪瑞就能够发现里面有一些细微蠹虫活动的迹象,很微弱,但是在她眼里,确实十分的醒目。

    雪瑞打开了红色的首饰盒,发现里面安静躺着的翡翠项链跟她以前所佩戴的那一串,有着迥然的差别。

    特别是最大的那一块翡翠吊坠,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它依然是一块色泽艳绿如玻璃般明净通透的翡翠,然而在最中央那一团形如眼球的红色絮状物,现如今竟然变成了一粒花生米大小、首尾环抱的奇怪物体,像琥珀一样封存在玉石中。那东西像个小狮子,鱼鳞皮,头似龙,有一角,角端有肉,通体粉红色,如同科教片里面的动物胚胎。在雪瑞的天眼视觉里,“花生米”散发着金黄色的微光,漂亮无比,

    这金光正在与玉石表面上的黑色蛊毒做争斗,缓慢,但是执着。

    雪瑞当时便觉得有异,然而并没有把握跟那侵略性极强的黑色蛊毒作对,生怕引起了那个下降者的注意,于是便将那首饰盒封存,放回了银行保险柜。

    这件事情,她本来想跟远在北美的师父罗恩平问起,然而却打不通电话,于是就搁置下来。而后又遇到了我们,一路冒险,几乎都要忘却,直到我提起麒麟胎的具体形象,她才怀疑:莫非她那块项链吊坠里的“花生米”,就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想要找寻的麒麟胎不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似乎一直没有跟雪瑞提及过麒麟胎的事情,而是一直说什么来见识玉石大会。

    沟通不畅,导致我们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九死一生,果真是活该!

    在此我郑重提醒大家: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垂头丧气的小叔和杂毛小道两人的时候,他们简直就乐疯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根据雪瑞的描述,我们几乎就确认了那项链,即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麒麟胎。当一切斗确认无疑之后,小叔几乎一刻钟都不想多呆,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家人,然后催着我们离开。

    然而可惜的是,从仰光到香港的航班,并不是天天都有。

    相比之下,杂毛小道倒是显得十分淡定,这个家伙自从见到了大师兄之后,仿佛变了性子一般。我取笑他,说你家师父那么关心你,不远万里地派大师兄过来救你,看来你重返门墙,领真传弟子例份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可就不用跟着我胡混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够从道教协会领导层名单上看到老兄你的名字呢?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表情淡然。

    我的亲娘唉!薛蟠变成了林黛玉,真心让人受不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得知了麒麟胎的下落,而且雪瑞一口答应无偿送给我们之后,我们的缅甸之行也算是圆满结束;然而对于李隆春、顾老板来说,却是百种滋味在心头:

    李隆春得知了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于荒郊野岭,而目前装在他儿子身躯的那个男人,却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虽然他当时一口说其实自己早就知晓,然而从他事后的表现来看,却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天比一天憔悴。

    其实这也难怪,一个男人老婆死了也没有再娶,清心寡欲打拼十几年,为的还不是自家的孩子能够成材,继承自己的事业,好让黄泉之下的妻子能够得以安息?那个孩子是沿承着自己的血脉而生,是自己灵魂的继续,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印记,然而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崩塌,假象都被血淋淋的现实所击垮了。

    希望没了,人还干个啥?

    我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呢?

    李隆春表面镇定自若,然而我们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的迷茫。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给他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半年之后,我听雪瑞谈起,说李隆春新娶了一个妻子,是前几年一个当红的香港小姐,但是家庭并不是很幸福,也没有子嗣。又过了很久,直至去年,我听说李隆春将手头的事业悉数交给了职业经理人,自己去了西藏,至今仍在藏地未归。在这里,我想祝福他,希望他能够()找到心灵的宁静。

    其实,关于这个经济界的传奇人物,后面还有故事,因为许鸣依然还在。

    如果你们喜欢,我会接着讲。

    至于顾老板,他的麻烦也就是助理秦立。

    他被解救出来的事情十分离奇,通过后来的交谈,我得知绑架他的确实是秦立,动机不明。除了最开始被绑架的时候,其余路上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处于昏迷状态,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连续三天,他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这让他有些绝望,以为自己离死不远了。

    然而在第四天,每天出现的食物也断绝了,他又饿又渴地度过了孤独的一天一夜,然后雪瑞的师父出现来,将他救了出来。

    而罗恩平老人则告诉了我们,他是通过占卜推算,在大其力市郊一栋废弃房子的地窖中,()找到顾老板的。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人。这件事情十分离奇,秦立莫名发狂,将顾老板掳走几天之后,又将他抛弃于地窖之中,任其自身自灭,为什么?没人知道。然而顾老板头疼的事情来了:秦立作为他最重要的助手之一,知晓他很多的事情和生意,他所有的行踪,秦立也了如指掌。

    秦立那天的表现,让人震惊,他居然能够变身为一个凶厉的猫脸人,而且蓄意袭击,顾老板表示他很惶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请保镖,有用么?

    当然,这些都是他所需要烦恼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无暇时刻去保护着他,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拿到麒麟胎之后,我们将要前往句容给三叔解邪术,然后我将准备好材料,把朵朵和小妖朵朵分离开来。

    两个小家伙都很可爱,但是如果长期灵魂共处于一个灵体,要么融合,要么就烟消云散,魂魄全无。

    而据杂毛小道的爷爷称,前面的那种可能性,只有一成。

    我不敢想象失去朵朵和……小妖朵朵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敢懈怠。

    飞机降落,一出了香港国际机场,连家都没有回,我们就直接在雪瑞的带领下,直奔东亚银行,生怕中间出了变故,冒出什么国际大盗将那保险柜给撬了。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我们终于在贵宾室里见到了那条如同艺术品的项链,也看到了那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吊坠。

    当我看到玉石中心的那一粒精致得如同神迹的胚胎之时,心中立刻已经确认了,它就是麒麟胎,妥妥的。因为,它根本就是一个孕育着的小生命,将它放大百倍,跟传说中的麒麟一模一样。我心中甚至有这么一个猜测:这世间,莫非真的有麒麟这种生物,只是年代久远而消失(或灭绝)了?

    而这麒麟胎,则是因为某些原因留在地质层中的玉石中,如同琥珀一般?

    如此说来,世间的很多东西,都变得很好解释了。

    吊坠上面有毒,是导致雪瑞中玻璃降的主要凶手。虽然它的大部分都已经蔓延到了曾经的雪瑞身上,但是这玉上,仍然有一些。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一股念力,不强,但是深刻。

    当然,这些都不是阻挡我们的理由,虎皮猫大人伸出鸟喙,一口将其吞食干净,而剩下的余毒,则由变成了非洲友人的肥虫子负责吃掉自从吸收了蛇蛟口中的毒囊,肥虫子至今仍旧又黑又肿,让我心疼不已。

    不过好在这家伙没有像上次一样陷入沉眠的状态,该使唤的时候依然能够使唤出来,充当劳力。

    虎皮猫大人啄完上面的念头,十分不爽地骂道:“靠,那个下降的傻波伊看到我了,骂了隔壁,有本事过来找大人我啊?一个蹲在地窖里的猥琐老头,牛波伊啥?艹,真看不惯他这尿性!”在灵魂的世界,其实如果道行达到一定程度,距离并不是问题。

    世界是圆的,如同在一个泡沫之上这是虎皮猫大人曾经跟我们说过的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事久生变,为了避免再生什么事端,我们便不做停留,与雪瑞、罗恩平老人等人告辞,匆匆乘班机直飞金陵,准备去给三叔解除“银针追魂术”。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二章 萧家

    因为大雾,航班足足延误了二十几分钟。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好一阵子才落下,让我们心情都有些阴霾。

    出行不顺是一件很让人忌讳的事情,世间万物皆有联系,我知道得越多,便越信这些。杂毛小道掐指一算,提议说我们最后下飞机,如此方才吉利一些。小莫丹第一次坐飞机,有一些兴奋,整个航程都没有休息,滴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一会儿看向舷窗外的蓝天白云,一会儿看向飞机内陌生的乘客,一会儿又羡慕地看着过往的漂亮空姐,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里有月亮一般的光芒。

    我们的语言不通,有的时候虎皮猫大人能够勉强当着翻译的角色,不过此刻大人憋屈地待在有氧舱,便没有多少交流。莫丹也乖,逢人就露出天真的笑容,默默地吃着我们从空姐那里要来的巧克力糖,也不说话。

    小叔决定回家之后请一个会说缅甸语的家庭老师,教小莫丹说中国话。

    因为不放心托运,我将麒麟胎贴身放着,然后杂毛小道在我旁边,两个人一同看守。然而因为心情终于轻松下来,我在飞机上免不了打了瞌睡,梦见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在我眼前晃荡。我是在黄金万两的美梦中醒过来的,流了一脸的口水。

    我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半天神,才想起是我在地下基地安放人彘的白色房间里陷入的幻境。当时我以为真的只是幻觉,日本人掩藏的黄金只是一个传说而已,然而后来我竟然看到大师兄手下的包裹里,竟然有类似于金砖的棱角出现,让我又一直心存怀疑。

    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幻觉?

    萨库朗盘踞在那地下基地几十载,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而大师兄却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直接就掏出来了?幻境当中的耶朗壁画是真是假?

    好吧,我、我有些迷糊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若真有黄金,要么是被大师兄选定弄走了,要么就被地主吴武伦给征收了,定然没有我的份。话说回来,大师兄他们是怎么千里迢迢赶到缅北,又怎么离去的呢?缅北莽莽群山,穷山恶水之地,徒步穿越肯定行不通,难道是坐直升飞机?

    还是有什么玄妙的道法?

    大师兄身上谜团重重,神秘如斯还好,我们不是敌人,要不然我只有哭的份了。

    离开仰光之前,我曾经见过加藤原二的父亲一面,日本小子的尸体吴武伦已经交给了他,而我则将加藤原二临死前的遗嘱,除了帮他姐姐苏醒的那一段外,全部都讲给加藤一夫听。这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对逃狱时加藤的表现和细节十分关注,问了许多问题,然后眼含着热泪,向我鞠躬道谢。

    至于怎么帮助加藤的姐姐,我真的没有想过。毕竟,他们加藤家族都没能解决的问题,我何必去凑那个趣?

    ********

    出了机场,杂毛小道的大伯萧应忠已经在外面等待我们。

    萧老爷子一共有六个子女,大儿子萧应忠,已经加入有关部门,隶属于新疆局,长年在那一带打击拜火教和某些反动势力,工作最忙;二儿子萧应信,即使杂毛小道的父亲,在家务农,照看家里;三子萧应文,四子萧应武,皆在外游历漂泊,各有一竿子事情;除此之外,杂毛小道还有两个姑姑,大姑嫁在邻市,小姑在茅山后院修行。

    萧氏一门,多英杰尔。

    因为某些原因,在08年的时候,杂毛小道大伯分管的区域不安稳,所以即使母亲去世,他都没有抽出时间来奔丧,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家大伯。这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这一股威严之气的男人,眼神锐利,须发皆白。杂毛小道曾跟我说过,他大伯已经快六十了,然而此刻一见,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却仅仅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匆匆寒暄之后,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萧大伯带了两辆车过来接我们,小叔和莫丹上了第一辆,我和杂毛小道上了另外一辆,虎皮猫大人因为被困在有氧舱里,生闷气了,谁也不鸟,自己钻进了第二辆车里,睡起了懒觉来。

    这个家伙就连睡觉说梦话,都一直在骂人,可见它心情有多郁闷。

    它恨飞机里的有氧舱。

    从金陵禄口机场前往位于句容市天王镇的萧家大院,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到达萧家之后,小叔把莫丹拜托给杂毛小道的母亲,然后我们直接奔向西厢三叔家,查探三叔的现状。进了房间,只见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用枕头高高垫起,而头上则插着十三根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银针,密密麻麻,形如刺猬。

    针灸之道在十二法门中也有记载,我知道些,发现这区区十三根里,竟然包含了镵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九种银针。

    周林这狗日的,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看着三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们都忍不住叹气: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人心中痛恨。小叔说周林之所以会心性变化,应该还是在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中邪了。终归到底,还是他惹的祸端。萧大伯一巴掌拍在小叔的肩上他这老弟的左手齐肘而断,现如今装了一只假肢,并不方便他摇摇头,说不要讲这些屁话了,治好再说。

    三叔新收的徒弟姜宝在床头守着自家的师傅,也不说话,只是用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萧大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其实老三选徒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娃娃,十年之后,可堪大用;不像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像个黄豆芽儿,能干个啥?

    姜宝的头被揉来揉去,又被夸得像一朵花,不好意思地笑。

    小叔被自家大哥如此一说,也笑了,说本就是领回来当女儿养的,也不指望她能够有什么出息。

    夜色黄昏,并不是解术的好时辰,当下我们也不多说,吩咐在旁边姜宝好好照看三叔,然后出了房。晚饭过后,我们在堂屋商谈给三叔解术的细节问题。麒麟胎并不是一次性用品,它在给其中的一个朵朵寄托神魂之前,拿来给三叔镇压针上邪气,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当看到桌子上那美丽如迷梦的玉石吊坠,萧老爷子拿着放大镜研究ghk了一会儿,然后又翻出一本陈旧的书,根据上面的记载做对比,最终确认是!

    虽然知道果真是麒麟胎无疑,但是经过老爷子这一番鉴定,我们的心情都大好。

    老爷子卜了一卦,说明天中午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给老三解术,是最合适的,大吉。解术的顾问自然是虎皮猫大人,在经过小莫丹的一番松骨后,大人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脾气了,在一旁跟明天拔针的萧大伯讲解其中的细节和注意事项。萧老爷子年高,眼力不好,小叔单手,杂毛小道并不精通医术针灸,所以萧大伯这次是特意赶回来做这拔针之人的。

    说起来,若论针灸之术,萧家最厉害的还算是三叔萧应文,这从他的徒弟周林身上就能够看出。

    商量完毕之后,老爷子又跟我讲起如何运用麒麟胎,给双魂同体的朵朵裂魂。

    自上次我过来之后,他便将萧家祖上传下来的古籍翻看了一遍,从一本笔记之中()找到了记载,说此事甚为简单,只需在在子时阴气最浓烈的时候,将麒麟胎供奉于台上,再将灵体放置于前,撒下无根之水,不断洗涤,念安魂咒催眠,一魂心有所往,然后有一人往那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的气息,裹挟里面的胚胎,那分出来的魂体,便可以寄生在麒麟胎上,缓慢成长了。

    之所以往那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气息,是因为麒麟胎深藏地下无数载,早已磨灭了意识,而这道气息,将是引导分离魂体附着到上面最重要的灯塔。而这个人,需要获得这两个魂体的完全信任。

    好吧,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想我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谈完这一部分,我见杂毛小道他们家里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便不再停留,返回客房歇息。

    帮我张罗房间的是杂毛小道的二弟,他那个水灵灵的小妹萧克霞回学校了,很可惜。

    说实话,我有点想念那妹子做的茶泡饭和肴肉了。

    躺在床上,朵朵在旁边陪我聊天。

    在吸收了黄金蛇蛟的生命精化后,朵朵的实体感更加强烈了,有一种温温的、软乎乎的肉感。我掐着她肥嘟嘟的小脸,逗她玩。她的下巴有些尖了,眉目之间有些黄菲的模样,我看得入神,突然之间好像千里之外的那个女孩,她英姿飒爽的制服装和飘逸的长发,又进入我的心里来,挠动着我的心。

    我想我要仔细的考虑大师兄给我提出的建议了:有了大师兄这个牛波伊的靠山在,我在有关部门里面,应该会很好混吧?而且是编外人员,应该会很自由的吧?这时,正坐在我腿上玩跷跷板的朵朵突然认真地问我:

    “陆左哥哥,要是小妖姐姐离开我们了,怎么办?”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三章 三叔醒转

    朵朵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愣了起来:

    对啊,如果小妖朵朵和朵朵本体分离成功了,她不就是自由之身了么?依照这个小狐媚子的德性,她还不赶紧离开我们,跑出外面去惹风惹雨,逍遥自在啊?要知道,这个小妮子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妖性不改,腹中的黑墨水比我可多,一直以来都是个猛人。当初若没有萧老爷子传我缚妖咒,只怕朵朵早就给她吞噬干净了。

    虽然两个小妮子后来亲热得跟姐妹一样,可我却一直还记得小妖朵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差一点儿就用手把我掐死的情景。我不是记仇的人,而且小妖朵朵后来也多次救我,但是,我总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忧,害怕她突然翻脸,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毁去这也是我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小妖朵朵最根本的原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天天在一起相处的小狐媚子有可能要离开,我心里就空荡荡的,总有着一种蛋蛋的忧伤,十分惆怅,就像是学生时期总和我吵架斗嘴的同桌女生那一次转校,外婆的离去以及……我们会永远都不再见面了么?

    我莫名地慌了起来,拉着朵朵的手,说为什么会这么问?

    朵朵吸了吸鼻子,说是啊,小妖姐姐说你对她不好,不跟她聊天说话,也不关心她,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事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她,这样的主人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怂恿我跟她一起离开,去深山里面,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黄精虫草、野参玉竹,而且山林里面的灵气重,对我们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她说着说着,见我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摸了摸我的刀疤,笑嘻嘻,说我没答应她呢,没有陆左哥哥在的地方,就便是天堂,朵朵也是不喜欢的。我可舍不得你呢……

    我看着朵朵萌得让人心碎的小脸,笑,说是啊,我也舍不得我家朵朵宝贝,你要跑了,我可不得伤心死?朵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食指放在了嘴巴里,望着我问:“那小妖姐姐呢?”

    我:“……”

    略微有些消肿的肥虫子在一旁,看着无语的我,强势围观。

    ********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起来了,在萧家大院子里练了一套固体练气功,浑身热气腾腾。

    杂毛小道也起得很早,他没有打拳,而是坐在院墙边的银杏树下,用那把卡车底盘轧钢改制的刻刀,在细细地雕着手上的东西。这东西时不时从身体里闪耀出一种红黑的光芒,透露着一股凶戾之气。

    这是小叔从蛇蛟的下巴处刨出来的玉石,也就是从105号石头里面剖出来的红翡,经过虎皮猫大人鉴定,这玩意是吸取了远古剑齿虎精华而成的血虎玉,与麒麟胎一般类型,不过一股子狠戾之气无法磨灭,不好驯服。善藏法师当日获得此玉,便将其植入蛇蛟体内,以期能够尽快化蛟,没成想竟然转手就被我们干掉了,又取了出来。

    相比之前提过的麒麟胎、青龙角、白虎鞭相……它品级低,没有那些的玄妙,只能够用来当攻击法器的材料。当然,若做比较,却比那黑鹀之骨还是要厉害几分的,而且持久。

    杀蛟一事,杂毛小道出力最大,小叔也不敢贪功,况且这东西留在自己手里也无用,还不如给杂毛小道,毕竟这个家伙曾经跟随茅山近代符箓第一人李道子学过师,也是个制符炼器的高手,用来炼制法器,人养玉,玉养人,最好不过。

    反正也是自家侄子。

    杂毛小道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块玉,现如今已经有了大概的形状,是一把虎形弯刀,巴掌大,造型古朴,刀法凌厉杂毛小道往往是静坐几十分钟,有了灵感才下一刀,所以时间慢。不过我相信,这作品若能够完成,杂毛小道的境界又将跃上一层。这个家伙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么挫?

    我伏地大拜,腿腰碰起,做了一个十分困难的动作,然后完成了这一整套法门,缓缓走过去看。我还没到,他便睁开眼睛来,看我。我说艹,你的气感越来越厉害了?他嘿嘿一笑,将玉刀的刀尖指向我,说红尘炼心,老子已经参透了一些法门了。

    我问什么法门?

    他说此生千万秒,每一次流逝都让人感动,然而世间之人多如恒沙,唯有了解众生,方能够普渡众生,我已立下誓言:这红尘滚滚,人性丧失,唯有将人们心中的真善美给唤出来,方能够解脱……

    我耸耸肩表示听不懂,他左右看了一下,院子里只有姜宝在老老实实地打拳念经,凑在我耳朵边说:“这些日子素得慌,我知道金陵有条学府街不错,举目望去皆是正妹,而且最近又正好开学,更有不少新鲜妹子,我们给三叔解完银针追魂术,不如去那里嗨皮一下?不过说一句,我好久没有摆摊算命了,最近囊中羞涩,经费有些不充足,所以……嘿嘿!”

    我眉毛直跳,见老老实实踏着禹步的姜宝朝这边奇怪地望来,不由得苦笑。

    本以为这个家伙变了性子,没成想他隐藏得更深了。

    终究是个好色的命!

    我问他前段时间中了降头之术,肾不虚么?他摸摸裤裆,笑嘻嘻,说自从善藏那吊毛挂了,又将那泥娃娃埋在槐树下,早就好了,不信可以一起去试试嘛。我耸了耸肩,不再理他,也没有去注意这个小子垂下的眼帘中会有着怎样的目光,返身走开,朝着刚刚起床的小莫丹走去。

    比起杂毛小道这种猥琐男人而言,我更喜欢和这种可爱天真萌态的小萝莉交流。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好得出奇,蓝莹莹的天空上竟然没有什么白云,像一块纯粹的蓝晶,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是很热,而有一种丝丝的暖意。日上三竿的时候,我们就吃了早饭,等待着良辰美景的到来。为了这次拔针,萧大伯已经沐浴戒斋三日,除了昨天去接我们之外,一般都在后院的神台边,祈求神灵的护佑。

    和南方苗疆祭拜的黑杀大将和赤帝不同,萧家祭拜的是二郎真君和华阳隐士陶弘景。

    午时为太阳光最为强烈的时辰,然而物极必反,阳极必衰,当阳气到达极限的时候,其实也是阴气产生之时,这一个极限时间仅仅只有一刻钟,而萧大伯正是要在这一刻钟之内,将三叔头颅上的银针给全力拔出。十三针中有九种银针,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功用,即使有着麒麟胎镇压银针上附属的邪气,但是如果拔出手法不果断准确,定会伤及三叔的大脑,导致面瘫、恍惚、失忆、脑淤血或者脑死亡。

    这些才是找萧大伯过来拔针的真正原因。

    中午十一点钟,三叔被安放在一个齐腰高的木桌上躺着,接着被摆放在场院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五米远的距离,院子外还安排着人在执勤看守,防止有人贸然闯入。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萧大伯焚香净手,在燃烧了一张净心神咒符之后,盘腿坐起,在他的前方,有用红布垫着含有麒麟胎的翡翠项链。

    这项链异常美丽,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而虎皮猫大人则挂在银杏树的纸条上,眼睛将眯未眯,打着盹。

    时辰未到,我们静静等待着。有蝉在叫,知了知了,虫儿唱秋天,风吹满庭院。

    12点34分,有风从北面缓缓吹来,搁置在桌子旁边的红铜罗盘天池处开始有规律地摇晃,一会东,一会西,而那翡翠项链则越发地苍翠靓丽了。我们所有人都吸气凝神,睁大了眼睛,萧大伯这时站了起来,一把抄起红布上面的麒麟胎,口中念着驱邪的咒语,将三叔紧闭的嘴巴启开,然后将麒麟胎放置于他的舌下。别人或许看不清楚,然而从“炁”之场域给我的反馈中,我能够看见三叔的生机在迅速攀升。

    沉寂了半个多月的三叔,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萧大伯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此手印应该属于道家,跟我所熟悉的九字真言配套手印有着天壤之别。接着虎皮猫大人开始出声了,大声念着穴位和拔针手法,或捻或提,速度快慢、前后顺序皆有它一语指挥。关键时刻虎皮猫大人丝毫不含糊,完全没有撒泼骂街的半分模样。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同中笑谈之间指点令狐冲的风清扬,那种高人形象。

    自开始后,萧大伯没有一丝毫的犹豫,该果断的时候一针拔出,该细致的时候,就如同大姑娘绣花,认真之极。终于,十分钟之后,三叔头顶上的所有银针都已经放入了旁边的金属盘中。拔完针之后还不算完,萧老爷子也走上了跟前,与萧大伯一起给三叔的身体挤按打穴,疏通经脉。

    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钟,虎皮猫大人衔着一片青色的银杏叶飞到了桌子上来,将这叶子放在三叔的右眼之上,然后大喊一声:“醒过来哟,萧老三……”

    仿佛为了应这话,三叔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长叹,居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4章 雨红玉髓

    咳、咳、咳……

    三叔一阵猛咳,然后将口中的麒麟胎吐了出来,他刚想坐起来,然而伸手去撑起桌面,却是一阵无力,差一点就栽下了地来。萧大伯伸手将他扶住,然后把盛着银针的盘子拿到一边去。三叔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使劲摇了摇头,然而四处张望,问:“我、我这是怎么了?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都围了上去,将三叔扶下桌子,几个女眷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而萧老爷子也高兴得很,胡子直颤。萧大伯将麒麟胎用红布包裹,递给了我,然后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三叔。

    旁人七嘴八舌地补充,三叔依旧还是很疑惑,仔细回忆,却头疼了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直跳。萧老爷子一看人这么多,便将妇孺全部赶走,叫人扶着三叔返回了堂屋坐下,问起当日之事。三叔告诉我们,他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感觉自从神农架回来之后,周林就有些不一样了。后来那小子回家了好长一段时间,再来到他这里,就看到周林眉间有一股很浓重的黑气。

    那个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怎么对劲了,然而却也没在意。

    万万想不到,周林竟然会做出“弑师”这种事情来。

    三叔是在午觉的时候被周林下了“银针追魂术”的,第一针就扎在了耳门穴,此为手少阳三焦经,立即陷入昏迷之中,而后浑浑噩噩,似乎有一种力量一直想要将其神魂吸收。然而三叔人虽昏迷,但是大脑的防御机制却并没有放松,所以一直在做坚持,而后又有虎皮猫大人做了拖延布置,所以才无大碍。

    周林到底为何会对三叔下手呢,而且还是在萧家大院里,明目张胆?

    我们不得而知,他从耶朗祭殿中偷拿的东西是黑蝠雕老玉佩,还是从姜宝的口中知道的。

    三叔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体有些僵硬,而且他的眼神迷离,眉头皱起,头似乎很痛。萧老爷子拿来布垫,给三叔号起脉来。他眯着眼睛把了一会儿,然后说老三这是气滞血瘀,经脉不畅,有可能是头部有淤血肿块了。萧大伯不信,他自认为刚才自己拔针的手法十分利落,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于是顾不得老爹的面子,也探手上去号了一番。

    过一会,他叹气,说真的是。用现代医学来说,老三这可能是因为神经受阻出现的不正常局部充血,血管壁被撑薄了,所以才会头疼。

    我在旁边听着,不明其意。杂毛小道悄悄跟我说:“这意思就是三叔的头部终究还是受损,动不得怒,也集中不了精神了道家法术想来需要聚精会神,动静之间一口气。如此一来,三叔的一身本事算是彻底毁了。狗日的周林,他定然是担心三叔醒转报复于他,所以提前将三叔给废了。不过他却想岔了萧家可并不只有三叔一个,我们这伙人,个个都能要他的命。”

    他说是这么说,然而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地摇头,直叹气。

    三叔的心态倒是很好,他说他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心倦了,现在年纪也大了,不如就留在家里,跟二哥一起种种田,伺候老爷子,闲暇之余再多带带几个小的,把姜宝这个臭小子培养出来……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无妨、无妨的……

    萧老爷子本来是抽旱烟的,然而因为三叔刚刚醒转,身体没恢复,便没吸了,拿着烟杆子磕桌子。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却是我们所能够看到的。

    萧大伯却是哈哈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三叔的肩膀,说老三你要能够这么想也就对了。本事越大,责任越大。你看看我,常年奔波在外,老娘死了都不能够回家奔丧,这样的人生果真是一点都不快活……三叔摇了摇头,说大哥你这是为国尽忠。萧大伯含笑点头,话锋一转,说:“不过,这淤血肿块老是留在脑子里,是会压迫视神经和思维感官的,要是你变成了瞎子或者什么,可就不好了。过两天带你去军区医院做一套全身检查,看看能不能够用现代医学的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最好。”

    萧老爷子点了点头,说这事情很重要,老大你来安排。

    一直在旁边嚼茶叶梗子的虎皮猫大人插话了:“能够开刀做手术,将这血瘀肿块消除,这是最好;如果不成,我倒还有一个法子的。”见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它,虎皮猫大人慢条斯理地喝一口茶水,说:“有一种名为‘雨红玉髓’的琼汁,可以疏通经脉,排毒通灵。我曾经服用过,可以肯定地说,有一滴,老三的病不但能够立刻化解,而且通神能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杂毛小道忙问:“肥鸟……猫大人,既然喝过,那肯定还有存货了,你还不赶快批发几瓶过来?”

    虎皮猫大人“呸”一声,说那已经是前世之事了,岁月变迁,哪里还有存货?这雨红玉髓并不是市场上的那种晶质石英集合体,不是宝石,而是在溶洞石笋之中冒出来的一种神奇液体,钟天地之灵秀,蕴山水之华英,可遇而不可得,他当日也是有幸喝上两口,才能够从那幽府返回……呃,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天这么一说,也是防止老三去检查后难以治疗,提出一个方向而已。

    萧大伯脸色严肃,说大人,你所说的雨红玉髓可是一种本为乳白色、但是一遇见氧气就变得殷红如血的液体?虎皮猫大人说然也,老大你可是知道?萧大伯苦笑,说这个雨红玉髓另外有一个名字,叫做龙涎液,向来都是供大内使用的贡品……他伸出食指曲折,说没有达到这个级别,哪里能够见到?这可真难为了。

    虎皮猫大人嘎嘎笑,说确实是罕见,这种玩意是少有的养生奇药,秦始皇当年炼不老药,四处找寻,几乎都用绝迹了。不过你倒也是说对了,这东西,一般都是在有真龙的地方,方才有见,唉……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大内、什么真龙,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幌子。说了一阵,都是虚的,太玄,还不如去军区医院检查来得实在。三叔淡淡地笑,说我这个人就不奢望有大人你这般的奇遇了,只要不是生命危险,还是闲下来算了。这些年,我也是真的累了。

    三叔说完这些,眼皮就累得打架,精神不济,萧老爷子便让小叔和杂毛小道扶着三叔,返回卧房休息。

    堂屋里还剩下了萧老爷子、萧大伯以及我三个人,以及懒洋洋躺在茶几上的虎皮猫大人。

    老爷子也不避讳我,直接跟萧大伯谈事,说老三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有些心灰意冷了说句实话,你也别在意,若论道法家学,你们这些兄弟姊妹中还是老三最有天赋,连你都差这么一头。萧大伯点头,说是,我们这一辈人,老三确实算是萧家的衣钵传人。

    老爷子叹气,将手中的旱烟点燃吸了两口,说去医院检查的事情要抓紧,但是还有三件事情:第一就是虎皮猫所说的雨红玉髓,你在机关部门里有关系,尽量打听消息这是我欠老三的,当初他并不喜欢周林,可是我就是看在大妹的面子,才硬塞给他的;第二,利用你的人脉,帮忙找一下有没有精通治疗的中医;第三,周林这畜生不管是怎么了,他既然做出了弑师的恶事,我们就要清理门户,我老了,这件事情你们几个兄弟来搞。

    萧大伯点头说好,眼睛里也有了一些杀气。到底是负责一方的头目,杀伐果断起来,自有一股子气势。

    谈完这些,萧老爷子又看向了手拿着麒麟胎的我,笑了,说:“陆左,你跟我家小明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都是自家的子孙。”我点头说蒙老爷子你看得起,他摆摆手,说老三的问题虽然麻烦,但是好歹也是醒了过来,现在便轮到你了。说句老实话,这麒麟胎是个好宝贝,你们说的那个叫做雪瑞的女孩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送给了你们,真是个好姑娘;但是重宝留在身上,还不如赶紧把它给用了,以免夜长梦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你的鬼妖裂魂?

    我说还没有具体的计划,请老爷子指教。

    老爷子说两天后,9月6日,宜祭祀、解除、沐浴、移柩,是个好日子,你若有心,我帮你准备一切用具,我们便可以将两个朵朵裂魂了。我说好,多谢老爷子张罗。萧老爷子哈哈笑,说你曾经为了老三老四出生入死,何必又来说这矫情的话语?不过你可想好了,你的朵朵,此时的灵体为鬼妖之体,而移出的魂则为麒麟胎妖身,如何分配,这可要思考清楚。

    我点头,说已经想好了,移魂至麒麟胎上的,是后来的小妖朵朵。

    老爷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好,有件事情你需要注意了,起初移魂到麒麟胎上的,有一个孕育的过程,这段时间多则三月,少则两个星期,是最虚弱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不要出什么意外,如若不然,到时候麒麟胎妖身便很有可能就会夭折了,你懂么?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5章 裂魂

    三叔在第二天便由萧大伯安排着,去了金陵军区总院检查身体。同去的还有他徒弟姜宝,而小叔则要跑小莫丹落户的问题,以及安排家庭教师的事,整日忙忙碌碌。他在缅甸也受了些伤,不过有着老萧家的药方,倒是不用去医院治疗。

    我除了忙着给子时裂魂做准备外,还要负责跟两个小家伙沟通问题。

    当天晚上正好轮到了小妖朵朵出现,这小美妞坐在床上,捧着沉甸甸的翡翠项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闪着小星星。女孩子总是喜欢这种亮闪闪的首饰,特别是这款项链,是出自于李家湖珠宝公司最好的设计师之手,链子是铂金与通透翠绿的玉珠串成,细腻柔和,晶莹透亮,而整块吊坠则是金镶玉,周围点缀着九颗璀璨夺目的钻石,配合着那一整块青翠明亮、几乎透明的麒麟胎,简直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萧老爷子说得很对,光这麒麟胎的艺术价值实在高昂到难以想象,雪瑞却眼睛都不眨地转赠给我们,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子。她可比她母亲coco要大方得多,想当年我冒着生命危险给雪瑞解降,就给了50万(当然,就一般风水算命而言,这酬劳算是非常高了)。

    小妖朵朵即使整日喊打喊杀,要吃人肉,但是实质上还是一个女孩子,对这种美丽的东西几乎没有一点抵抗力。当我把麒麟胎给她之后,她的眼珠子几乎都沉浸到了那一片翠绿当中。我几次想跟她开口谈事情,然而却被她认真的表情打败。

    小狐媚子把这十分不合体的项链带在脖子上,跑到镜子前照啊照、照啊照,流了一脸的口水(小鬼是纯灵体,不能在镜子中留下影像,而鬼妖可以)。

    正当我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小妖朵朵突然抬起头来,举着手中“巨大”的翡翠项链,说陆左,这个翡翠项链送给小娘我做个纪念吧?

    我惊讶,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好啊,你要就拿着呗?

    她听到我说这话,不由得一愣,放下翡翠项链,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得我不好意思,问你怎么了?小妖朵朵说是你怎么了,今天竟然这么大方,一般如果是好东西,你不都是留给朵朵和肥肥么?怎么我一说你就答应了?

    她说得我老脸一红,梗着脖子争辩道:“哪有,只不过你都没有提要求而已……”

    小妖朵朵吸了吸鼻子,看着我有些奇怪的表现,笑了,脸上有花儿一般漂亮的笑容绽放。她说得了吧,你是听朵朵跟你说小娘我裂魂之后要离开的事情了吧?我硬着头皮,说走不走是你的自由,给不给是我的决定。小妖朵朵单脚抬起,旋转着跳了一段芭蕾,说那是,小娘我一脱得这浅滩,必定龙游大海了,哈哈哈……

    我期期艾艾地问:“你真的要走啊?”

    小妖朵朵认真地看着我,说怎么,你要留我?

    我点头,说是。

    小妖朵朵眼睛里面有狡黠的光芒,她飞起身子来,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圈,摇了摇头,说陆左,说真的,你太弱了,若没有肥肥在你的身子里,你哪里会有现在的境遇?小娘可是想要找一个可以罩得住我的主人,你……不行。呵呵,我要去山里面了,如果你能够比萧家老大,或者大师兄还要厉害的话,再来找我吧。

    她说得如此直接,倒是让我有些难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妖朵朵见我尴尬的模样捂嘴直笑,说聚聚散散本是常事,不用这么舍不得我的。我若有闲暇了,自然还会来看你们。我可是舍不得肥肥和我的乖妹妹朵朵哦,我离开的日子,你可不要怠慢了它们,要不然我可不客气,直接把你吃到呢!

    小狐媚子张牙舞爪,露出故作狰狞的模样。

    还是要走啊……我叹了一口气,说你确定你准备寄居到麒麟胎里面去?她点头,我便跟她说起:“到了麒麟胎,你将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萧老爷子说多则三月、短则两个星期,你便可以重获新生,可以得到自由了……”

    小妖朵朵抿着嘴说知道了,还有裂魂的时候要完全信任你、配合你嘛,安啦安啦,啰嗦!

    ********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哪里也没去,天天在杂毛小道家待着,享受短暂的平静。

    其实真正去了解小妖朵朵,我发现这孩子懂的东西其实蛮多的,她有一个天赋能力,就是青木乙罡,这东西能够增强对植物的亲和性,短暂控制和妖化青草之属,这是由于她草木成精的缘故,而她还懂很多其他的东西,譬如以前在神农架的时候,她就能一眼看出枭阳的来历。总之,抛开刁蛮的个性,她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呃,妖。

    其间我家小叔打了一个电话给我,问我前一段时间怎么老是不在服务区?

    我说我在金陵这边,怎么了?

    我小叔告诉我,说他女儿小婧高考落榜了,不肯复读,结果想南下打工。他被拗得没办法,于是想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一下,结果我一直没在,她就跟同学一起到了江城。我说小婧的学习不是一直都很好的么,怎么就落榜了?

    我小叔叹气,说那小妮子跟杨杰那个小混子好了之后,成绩就一落千丈了,讲也讲不听。

    杨杰?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被我狂扇耳光的那个职校学生。

    我叹了一口气,跟我小叔要了小婧的电话号码,说我回南方了,会立刻去找小婧的。

    这件事情让我郁闷了好一会儿,小婧是个好女孩子,但是喜欢错了人。总以为喊打喊杀的小混子很有男人气,但是却想不到这种人连自己都不能够负责,哪里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

    杂毛小道也有些忐忑不安,他跟我说起一件事情:他曾在极落魄的时候有缘()找到当代奇人铁齿神算刘算了一卦,结果被告知十年之内不要返家,否则必会给家人带来祸端。上次他回家,奶奶死去,小叔断臂,现如今三叔又落下了病根……

    他已经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了铁齿神算刘的消息,准备再次前往,让他再给算一卦。

    最开始我们都不信命,然而见到的事情多了,也就信了。

    我粗通一些卦解之术,杂毛小道习得半部,算得上专业人士,然而这些跟铁齿神算刘比较起来,却还是所差甚远。这位奇人据说除了大内的那几位御用供奉之外,在江湖上混着的,全中国都没有几个比他高明的。我说好,这等奇人自然要见上一面,长长见识才好,等将小妖朵朵移至麒麟胎,我们便同去。

    我心中有些内疚,若不是为了朵朵,杂毛小道是不会回家的,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9月6日凌晨一过,命书上曰“宜祭祀、解除、沐浴、移柩……”。

    我在萧家某间偏房之中,点燃香烛,然后在八仙桌上放一盆水,盆是铜盆,水是无根水,早前我已经沐浴更衣,穿上宽松舒适的长袍,然后静立桌前,屏息宁神。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四角都有燃气檀香,青烟袅袅。九月初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节,然而在这子时,却是阴凉得很,有飕飕的凉风,从某处生,又从某处落。

    我的右手按在胸口的槐木牌处,然后小妖朵朵从里面浮现出来,伸着懒腰,发出慵懒地声音:“小娘我等这一天太久了,快一点喔?“

    我将装有麒麟胎的翡翠项链放置在铜盆之中,在红烛的映照下,那玉石立刻将整个盆子给渲染得绿茵茵的,十分美丽。伸手在盆中划出一道太极符,我说开始了?小妖朵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麒麟胎,说陆左,你会把这串项链送给我吧?

    我点头,说是,它归你了。

    小狐媚子眼睛里面含着秋水,忽闪忽闪,说这可是雪瑞送给你的,你舍得给我?

    我口中已经念完一遍安魂咒了,这才接口说道:”说给你,就给你,好像我好小气一样。”

    小妖朵朵不依不饶地问:“这项链这么贵,雪瑞干嘛要送给你啊?她是不是喜欢你啊,你喜不喜欢她呢?你到底是喜欢朵朵的堂姐多一点,还是喜欢雪瑞多一点……”

    我:“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见我顾着念安魂咒,来不及搭理她的话语,小妖朵朵的嘴嘟了起来,十分不爽,朝我呸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接受我的安魂催眠。

    随着我的咒文念至第三个回合,我看到我面前的这个身材火爆的小美女灵体一阵晃动,然后我的眼睛仿佛出了问题,这灵体出现了重影,开始轻轻晃动,高频率抖动着。我知道这是小妖朵朵在凭着一口气,开始脱离了朵朵的灵体。如果此时没有寄托,她必定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消散无踪这便是找寻麒麟胎的用处了。

    我按照萧老爷子教的法门,朝那盆中的麒麟胎打出一道气息。

    一道莹白中泛着绿色的光芒从灵体中游离出来,在半空中犹豫地徘徊了一阵,然后朝着麒麟胎上附去。水面上不断地晃动,黄色和绿色的光相互交替。朵朵的灵体终于稳定下来,变成了西瓜头的可爱模样,微笑着叫我陆左哥哥。

    我牵着她的手走到八仙桌前,从铜盆中拾起了翡翠项链,只见吊坠中心的那团花生米的麒麟胎,已经换成了小妖朵朵的模样,像个婴孩一样抱腿蜷曲着,眼睛微闭着。

    如此美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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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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