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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txt下载     苗疆蛊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四十八章 两次谈话,一道刀光 为@宝儿1984加更

    从噩梦中惊醒,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相信刚才的梦境并不是真的。

    杂毛小道这种贱人,怎么可能悄然无声地死去了呢?

    黑牢中不知岁月昼夜,因为手表又被没收了,大汗淋漓的我惟有靠着墙,让自己的脑子转起来,思考着解困的办法。雪瑞在我旁边闭着眼睛,嫣红的嘴唇往上翘着,像个婴儿,也不知道她睡着没有。看到她我就一阵内疚,若不是为了和我一起来找寻杂毛小道,她也不用受这苦。而且更加让我着急的事情是,这个地方的布置,让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不会的!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忽思乱想了一阵子,突然左边的铁门开了,然后有人进来嚷嚷,这话我知道,应该是开饭了。果然,我听到旁边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儿,那个缺了一个耳朵的送饭者来到了我们的铁栅栏前,看着地上未动分毫的饭盆,他低下头来看我一眼,然后骂骂咧咧地将这盆拿走了,也没有给我们再换上一份。

    我不知道今天的食物是什么,感觉自己的体能储备还有,便没有理会。

    雪瑞在黑暗中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我跟她说如果渴了,去喝一点水吧?她摇了摇头,说那个水放了十几天了,是死水,喝了一定会闹肚子的,还是算了。再说了,他们这里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敢吃。我无奈,也渴,跑到水罐那里,用手捧着喝了几口。

    味道是很古怪,有一股阴沟里的气味,不过虽然恶心,但是有着金蚕蛊在,我倒也不是很怕闹肚子。

    周围传来一阵胡吃海嚼的声音,我仔细地数了一数,整个牢房里,在我附近的至少有六个人。自从我醒来,出声的只有加藤原二和姚远,其他人默默无语,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这些人竟然全部都停止了进食,躺倒在地,打起了呼噜来。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牢房左边的铁门又响了,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我刚刚返回草席上坐定,铁栅栏处的光突然明亮了起来,接着,有一群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领头的那个穿黑色金边纹袈裟的和尚我认识,他便是错木克村格朗神庙的主人,善藏法师。

    我叹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跟着善藏法师前来的有五个人,两个穿着黑色丝袍的抹面巫师,两个抬着担架的劳力以及担架上面的病人。那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眉目间并不像普通的东南亚人种,反而跟中国人有些类似。善藏法师没有说话,于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黑袍巫师并不是我之前熟识的那两个,然而安静中却有着强大的感知和力量在。我和雪瑞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小心隐藏自己。

    “那条黄金蛇蟒是谁杀的?”终于,善藏法师开口问。

    “我。”

    “哦,把王初成身上的蛊毒给解了。”

    “嗯……好了,已解。之后将泡发的黑木耳与银耳煎水服用,持续三日即可消除。”

    以上便是我和这个老和尚所有的对话,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刻也不想多待,带着这一群人匆匆离开。我竖起耳朵,听到善藏在门口说了一句话,是缅语,很模糊,我回头问雪瑞。这个小妞的脸色有些僵,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说,且留你三日……”

    ********

    善藏法师一走,我又返回了铁栅栏前,看向斜对角的牢房,加藤原二没在,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里间的,见外边也没人,便轻声喊。我喊一会原二,又叫姚远,都没有反应。我知道了,刚刚的那个伙食里可能掺了料,所以他们都昏睡过去了。

    这是在清场么?

    我又叫了几声,突然从左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别喊了,服了药,他们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在这个地方,听到这略带香港口音的普通话,让我不由得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许鸣从阴影中,缓步走到我面前来的时候,我也没有闹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雪瑞站起来,缓步走到前面:“致远叔,”她没走两步,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说:“对了,你不是。难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你不是……”

    许鸣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雪瑞,然后缓缓地移到我的身上,见我没有说话,便开口说道:“想不到么?”我盯着他左手上那串小紫叶檀香的佛珠手链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的,真没有想到。不过后来听说钟助理得了血癌住院,便知道出问题了。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多,钟助理算一个,我、老萧也各算一个,这些人如果都可以不说话的话,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做你的李公子,等到你那个假爹死去,继承你这辈子都想不到的财产。如此说来,倒也不算稀奇。

    许鸣摇了摇头,说:“父亲清楚得很,他不会把财产留给我的。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把遗嘱立好,他死之后,财产全部都捐给社会福利基金。不过,我对父亲的崇敬之情却没有一点削弱,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值得尊重和敬仰的人。你们是不能够明白我对他的感情,”说着,他一脸痛苦地叹气:“只可惜,他拒绝了他不该拒绝的东西。你和萧道长也一样,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都是把你们当作朋友的……”

    我耸了耸肩膀,指着这个牢笼,说:“当朋友,就是这么对我?”

    许鸣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微言轻啊!一个人生存在这世上,总是会碰到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要回仰光了,这次是过来跟你们告别的。虽然我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过来跟你们见面,但是想了很久,还是见一见吧。毕竟,错过这次,我们以后,可能就很少有机会了。陆左,雪瑞,我知道你们现在恨透了我,但是请你们理解我的无奈。如果以后我成功了,我会补偿你们……或者你们的家人的。”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然而到了嘴边,却始终没有出来,转身准备离开。

    我连忙叫住了他:“等等,我想知道老萧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

    许鸣一愣,说老萧?他摇了摇头,说:“萧道长没有在这里,至少,我是没有见到过他。”见他回答,表情不像是作假,我心中疑虑,寨黎苗村中的前任神婆蚩丽妹告诉我们,在这片望天树林的尽头,就可以见到我的朋友,然而许鸣却说他在这里没有见到杂毛小道,到底谁在说谎?

    又或者,我忽略了什么细节吗?

    许鸣盯着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陆左,说一句交心的话:如果他们要是提出要招揽你的话,你一定要一口答应下来,经过浴血重生的仪式,成为我们的会员。这样子的话,你不但能够保全自己,而且还可以让雪瑞免收伤害……我想你能够听到我的话,并且照做。你们,是斗不过萨库朗、斗不过邪灵的。你难以想象他们对待敌人,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手段,真的,你难以想象!我走了,如果有下次见面,我仍然希望我们是朋友。”

    说完这些,徐鸣如释重负,再次返回黑暗之中,悄无声息,连铁门的开启声都没有传过来。

    过了两分钟,雪瑞跟我说他走了。

    我扭过头来,看着这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愧疚,说对不起。她笑了,伸了一个懒腰,说你对不起什么?这句话,若有机会,跟我小爷爷说去。不过也说不定,那些人就是饿狼,没有许鸣,或许又会出现另外的人来算计。不过,你真的认为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全部都是许鸣的安排?

    我摇摇头,说我如果这么看,真的是太抬举他了。为了杀我和杂毛小道,许鸣需要费这么多功夫来布局,以掩饰他不想暴露本身的目的?怎么可能?不过,我们也许只是适逢其会,闯进了这个局中来了。许鸣不成,未必他后面的那个人就没有这个能力?我有时候在猜测,也许那个人,就是秦伯,或者是收下许鸣为记名弟子的班布上师。不过,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我只有三天时间了!

    我们坐回了墙边的破席子上,心灰意懒地靠着墙。

    我在认真地考虑许鸣的提议,如果这个组织收人,那么我是否要假意投靠,曲线救国呢?如果真的能够有一线生机在,而且能够救出雪瑞,重新()找到杂毛小道和朵朵,我是不介意的大不了之后当卧底,把它给一举铲除了呗?

    时间慢慢过去,一小时,两小时……我的困意又有些浮上头来,许久没吃饭了,让我有些懒得动。

    突然,我听到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我的太阳穴突然感到针扎一般的疼痛,往旁边的地上一滚去,回头看,只见我刚刚盘腿坐着的席子上已经裂开了,一道煞气的刀印刻入地下几分。然后出现一个似有似无的身影,在我面前飘荡着。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四十九章 达成和解,奇葩狱友

    这个若有若无的身影一出现,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艺妓,模样没看清,就觉得嘴唇红得可怕,脸白得吓人。

    而刚才那一下攻击,正是从她手指甲上射出的。只一下,便入土三分。

    我心中恼恨,这鬼玩意,不就是加藤原二那天持咒弄出来的纸片式神么?

    怎么会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这里,来找我拼命?

    雪瑞也吓了一跳,她脚步也灵活,一晃便闪到了墙角处,一脸惊异地向这里望来。

    我心里有恨,伸手便去拍那纸片式神,然而那东西就像是灵体一般,如同空气。我右手一挥而过,没有一点实质的触感觉。我之前还以为是一张白纸作托载,然而这会儿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纸片式神好像是二维生物一般,根本找寻不到它的实体。我一愣神,那式神便挥袖一巴掌扇来。

    刷

    那墙壁上又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印子,一米多长,厉害得紧。

    正在这个时候,雪瑞前跨一步,左手抚胸,右手大拇指按在弯下的无名指和小指上面扣住,食指和中指自然伸直并拢,指向那个正欲逞凶的纸片式神,低喝一声:“定!”这白面红唇的日本娘们动作一僵,竟然缓慢下来雪瑞此招竟然跟我那面震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惜我那法器进来时被搜了身,不知道流落到何处。来不及感叹,见此时机,我一搓双手,将其逼红,再次上前,握住这纸片式神的双臂。

    这一捏即实,又软又滑,如同真人,触感极佳。

    雪瑞见到我将这式神给一把抓住,也不迟疑,舌绽春雷,双手结印,然后伸出左手食指在空中,以指代笔,画起凌空符来我曾在前面说过,符箓之道,向来以纸笔丝帛为依托,上请诸神,下请阴鬼,有道者最是便利。然而凌空画符,以气为引,在复杂错落的环境中念头凝结,并能够奏效者,皆是高明之辈。

    我有些诧异,雪瑞一年不见,竟然有这等造化?

    没等我疑惑,雪瑞已经画好这符文,一股气息聚集起来。她将这气息承托而起,正准备印在这纸片式神的胸口,只听到加藤原二的呼喊声从对面传来:“手下留情!陆左君,手下留情……”雪瑞看一眼我,我点了点头,她双手一散,做了一个太极收手,将这蕴含着烈阳之气的符文给驱散。

    而我手中的这纸片式神也停止了挣扎,只是我手烫,她不时手臂颤抖。

    我手中的这女人手臂软绵冰凉,如同真人一般,看着她那刷了一层厚厚白灰粉的脸,我心中不由得猜度:原二这家伙,不会无聊的时候,把这式神召唤起来暖床吧?好吧,如此冰凉的女人身躯,只能消夏避暑了……嗯,我邪恶了。

    将这个原二的“女人”押到铁栅栏前,我望着那个花样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个孙子,前回在仰光说再遇到我,一定要让我好看,当时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当作是一个笑话。没成想你小子都落魄到这里了,还放不下仇怨,人没出去,就跑过来杀我……”

    加藤原二苦着脸看着我手中的式神,双手一振,身边又出现两个搔首弄姿的和服美女,然后解释:“陆左君,我要是想杀你,怎会只派一个?我只是想试一试你,能不能够成为我的合作者……”

    “你要越狱?”

    “不越狱,难道你以为他们这里会管饭,一直养你到老么?”加藤原二有些激动,惨笑着说:“你以为他们每天喂我们吃肉喝粥,会有什么好心?还不就是为了将来拿我们这些人来作生祭,炼制降头鬼物?这里面的阴气,至玄至深,让人痛苦,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怎么样?你走不走,正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俱伤’,我们抛弃前嫌,一同闯出这个鬼地方去,共谋光明,好么?”

    我没有说话,快速在脑子里考量着这小日本的话语里面,有多少诚意。

    毫无疑问,正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后果,加藤原二才会不顾食物的变态,逼自己吃下人肉,而他邀我一同越狱,也不过是担忧自己一个人恐怕力量不够,想拉一个垫背的而已。不过,正如他所说,为了共同的目的,我们暂时的合作也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多一个人,则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我看向了雪瑞,她点了点头,说同意,这个鬼地方,她也一分钟不想多待。

    善藏法师说“且留我三日”,三日之后又如何,他没说,但是想来不是请我吃饭喝酒。

    见我迟迟不说话,加藤原二咬着牙说:“两百万!”我一愣,说什么东西?加藤原二说两百万人民币,这些钱用来补偿我今天受到的精神损失,回去就给。原来他是担忧我刚刚被他偷袭而生气,故而拍下重金。我心中不由得骂起娘来:这小日本子就是有钱,屁大的年纪,毛还没有长齐,没事就喊两百万(上次买十年还魂草的时候也喊过),好像谁没见过钱似的。

    我愤恨完,笑容浮上了脸:“成交!”

    说完,我把手中这纸片式神给松开,这个和服美女一松开,乳燕投林一般飘飞到加藤原二的怀中,他动情地喊道:“杏子,杏子你没事吧?”那和服美女不能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情似水。

    我和原二隔着铁栅栏商量如何逃狱的计划,没说两句,在我的右手边很远的角落突然出现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阿弥陀佛,两位小哥子,你们的计划可没可以算上我老和尚?”这声音苍老,有着浓重的云南边疆音,而且“阿弥陀佛”这几个字,口音格外古怪,让人好笑。

    我看不到说话的人,但是这个人一出声,立刻从各处传来好几声的附和,有说英语的,有说泰语(或缅语)的,最让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女人操着武汉话说:“一起克,一起克(去)……”

    我还真的不知道在这牢房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狱友。

    加藤原二往后退两步,他旁边的一个纸片式神高高举起手,然后猛地往下一挥,“铿……”门应声而开,他缓步走到了我这边来,抱拳为礼,说陆左你们是怎么将那消蚀精神和气力的绿草汁,逼出体外的?说话间,那个叫做杏子的式神挥出手,将我这边的牢门枷锁也斩断。与此同时,牢房里的其他地方,也响起了同样的声响。

    我与雪瑞出了牢门,发现这大牢房是一个过道式的长廊,我们这里算是头几间,从此处往里走,还有两侧二十来间。不过关押的人不多,陆续走出几个人来,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光头老和尚、一个眉高眼深、一脸胡茬的老外、一个痴肥如猪的中年妇女以及两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其中,老和尚和后面那两个黑瘦男人,都是泰国或者缅甸的本地人。

    我笑着回答加藤原二的问题:“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各家都有各家的法子。你也不是没中着么?”

    八个人聚在长廊正中的烛火之下,从身上的臭味来看,老和尚和老外应该是被关押得最久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流着脓水,精神气色也差;而那两个黑瘦汉子也属于天残地缺之辈,一个独目,一个则是杨过大侠,只有那个胖女人脸上仍旧冒着油光,一脸的“痔疮”。

    看着这些老弱残兵,小日本很不乐意,说他不是开福利院,只带有用之人,而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这几个人纷纷表示:自己其实是厉害角色,一方大拿。可惜被那“蚀心草”给消磨了气力,如果能够将那蚀心草的残渣药力给逼出体外,他们绝对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许是被关得太久,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最是激动,他会说点中文,于是结结巴巴地说他叫作威尔,威尔岗格罗,他是一名摄影师,但同时也是英国灵学研究ghk会克鲁克斯先生的学生,是一个很厉害的灵媒,请不要抛下他。

    老和尚巴通看着加藤原二和我,一脸的渴求,缓缓说道:“只要给我们解开蚀心草,我们便能够自由!”

    加藤原二沉默了十几秒钟,最后终于点头同意了:“好吧,我可以让我的侍女帮你们吸出来,但是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刚才说的这一番豪言壮语。”

    五人皆称善,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让加藤原二的纸片式神给他们吸蚀心草的毒。

    我走到了姚远的牢房门口,看着这个老先生端坐在席子上,闭目不言,问他:“姚老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他睁开眼睛,笑了,说:“政府既然已经管上了这里,他们应该需要一个替罪羊,让双方都有颜面下台,所以我留着还有用。加油吧,希望我今天的晚餐,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

    我默然不语,与雪瑞返回了自己的牢房静坐。

    一个多小时之后,铁门哐啷响,三人一组的巡逻小队,再次来到了这个牢房里。这是一次与平时一样的检查,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牢笼中的已经不再是囚犯,而是一群去掉了镣铐的猛虎。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章 和尚施法,雪瑞破阵

    我端坐在牢中,雪瑞坐得累,半倚在墙壁上,用手指小心地摩挲着那道被式神劲气斩出来的深印。

    脚步声随着强力手电筒的照射响起来。

    这些巡逻者配备有手枪和鸣哨,而靠近铁门处还有一个红色的警报按钮。

    这些便是我们全部的阻碍,没有监控录像,没有对讲机,没有感应器……这种简陋的防范措施,似乎还停留在半个世纪之前的二战时代。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萨库朗(格朗教派?)的大本营,精英荟萃,随时都有高手支援,所以他们毫无顾忌果真如此么?

    三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这是三个赤裸上身的黑瘦男子,有一个的年纪可能才十四五岁,算是个少年,然而他眉间的英武却并没有因年纪而减轻半分。他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薛瑞,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旁边一个大叔级男子一巴掌拍在这个少年的头上,大声地呵斥,然后朝着薛瑞猥琐地笑着。

    大叔似乎在说着什么淫秽的话题,旁边的同伴也笑了,唯有那个少年没有笑。

    他的瞳孔比旁人的都要黑,泛着微微的亮光。

    巡逻者没有看到铁门其实已经被斩开了枷锁,也对墙上那突兀出现的石痕置若罔闻,调笑了一下同伴,然后朝着那边继续走去。没有两秒钟,我就听到了铁门被猛然推开的响声,然后有几声劲风炸响这是出拳或者出腿的速度达到了极致的时候,发出的声响。杂毛小道跟我说过,打出这种声响的人,从国术上来讲,修为已经练至刚劲的巅峰。

    接着我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响声,我的牢门被一道黑影轰然击中,然后撞开,撒落一地的红白。

    我缓缓站起来,这是一颗滚动的头颅,裹满了鲜血和脑浆,而它的主人,本来属于一个有些羞涩、情窦初开的少年。雪瑞咬着牙跟我走出牢门,她是如此努力地抑制心中的害怕,然而我仍然听到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

    出来的时候,听到加藤原二在低声训斥那两个黑瘦汉子出手太凶,弄这么大动静,出了事情怎么办?

    这两个黑瘦汉子的身份是顶级泰拳手,出手凶猛如虎豹,虽然在这牢里面被折磨许久,但是实力犹在。如今去除了蚀心草的毒效,恢复了些气力,立刻就在这几个普通人的身上耍起了威风。我看着他们的手肘和腿上的血浆,以及脸上露出的残忍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拉着雪瑞,站在一旁。

    显然,在这牢房里面关着的,并不是只有我们这样的无辜者。

    出于对纸片式神的顾忌,这两个汉子虽然面露愠色,但是并没有反驳加藤原二的喝斥,而是默默地听着。事情紧急,时间不多,加藤原二也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大牢房的铁门跑去,在铁门的门槛上,已经伏卧着一具尸体,断成了两截,血流一地。

    事不宜迟,我们全部都往铁门处跑去,路过姚远的牢房时,我看见这个年近花甲的算命先生正蹲在角落里,裹着草席瑟瑟发抖。因为是我“朋友”,所以小日本并没有下狠手,但是这也只是我对他偷出杂毛小道的泥像(虽然后来又被收缴了)的感谢,并不能一直照顾他。

    当我们跑出门口,来到肥虫子视角的大厅时,加藤原二突然停止了脚步,回头点人,说怎么少了一个?

    我们左右互看,确实,那个叫做威尔的英国人没有跟上来。两个泰拳手中的独目汉子一激灵,返身冲回牢房,过了一会儿,威尔屁颠屁颠地跟着独目男跑了出来,抹着嘴唇连说伊斯蔻日密,他刚刚很渴,喝了一口水。日本小子眼睛一瞬间眯得狭长,有一种杀意在蔓延,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冷地说没有下次。威尔一边歉意地笑,一边点头。

    关键时刻,不能内讧。

    日本小子深谙合作之道,我也是,所以对威尔那只藏入身后、手背上全是鲜血的右手,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站在中间说话能够听到回响的那种,空荡荡的。大厅的左边是牢房,右边的尽头有一扇老式的大铁门,那里应该是出口。这一点,我得到了对这里情况最为清楚的人雪瑞的肯定。事实上,就我个人感觉而言,我们所处的这一个广阔的空间,应该也算是大监牢的一部分。

    这里是大通铺,而我们那里,应该是犯人的vip包间。

    我们缓步走向右边的那扇铁门,路过那根两人合抱、三米高的石柱时,老和尚巴通停下了脚步。他将左手的食指放在黑色的嘴唇中舔舐了一下,然后将这沾着口水的手指竖在空中,三秒钟后,他冷哼了一声:“好重的怨气,竟然能够凝如实质?如此可不好,会拖累我们的……”

    说着话,这个枯瘦得如同只小鸡一样的老和尚双手结印,沉于胸前。

    然后他轻轻地打出,口中念了一个字:“咄”

    他那双鸡爪一般的双手前端,赫然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卐”字,朝着那石柱的表面轻轻飘去,然后紧紧黏在一起,一股能量的波动沿着石柱渗入了地上去。咒文能量实质化,他露出的这一手,不单是我,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果然是个高手。而面对着我们“敬仰”的目光,老和尚不悲不喜,单掌立于胸前,道一声“阿弥陀佛”,向那石柱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正厉害的人,是心存敬畏的人,只有懂得了害怕,才能够了解内心的恐惧,然后战胜它。

    老和尚的这一礼,让我们肃然起敬,纷纷照做。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不再作停留,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了那道让肥虫子吃了小亏的沉重铁门处。之前觉得此处看守宽松,然而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看管其实很严牢里面还有人,而这里的铁门却已经紧闭,说明此处才是牢房真正的要道。

    这扇门高四米、宽三米,朝向是往我们这边推开,地下还有导轨,趴地下看,严丝合缝,手放门上,厚重。

    至少都有半掌厚。

    雪瑞拉着我的衣角,告诉我和这些牢友们,这后面有两个黑袍巫师,不过他们正在打坐,并没有觉察这边的情况。过着这道门,往前走是一个长廊,尽头的左侧边是一个大的武器库,右侧边是生活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在那里;有楼梯,往上走是很多壕沟和废弃的火炮平台,转弯直走,那里有一个小型军营,过了那里,就是出口……

    除了知道雪瑞进来时早就查探好地形的我之外,所有人,再一次震惊了。

    那个痴胖如猪的肥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雪瑞,而日本小子则反复确认了几次,激动得浑身颤抖:“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果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古人诚不欺我……”听他废话,我便知道这是个心慕我天朝文化的自卑孩子,问这门,怎么破?上面有法阵,你这和服美女接近不了的。

    几个人都不信,纷纷将手轻按在门上,眉头都皱了起来,而威尔冈格罗稍微一触便松开,问怎么办?

    老和尚闭上了眼睛,冥想了一会儿,说这门上的法阵是大日如来的“满月莲花阵”,是顶尖的小乘佛教秘阵,内含十七重路线,万千种变化,专隔绝灵力念想。莫说是我们这些人,便是久居婆罗古刹的尊者,都难以短时间破解,这可怎么办?他的话语,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老和尚巴通在我们这一行人中,是最博闻广识的一个。

    满月莲花阵?“破地狱阵”、“开经玄蕴”这些道家精华我倒是知晓一二,至于佛家的曲折,我倒是真没有听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身边的这个漂亮盲女站了出来。雪瑞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将最前面的加藤原二推开,左手平贴到锁眼之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往后退三步,那门竟然缓缓地被打开了,两个黑袍法师(便是上身穿衣服,脸上抹白灰的人统称),就在我们眼前。

    雪瑞果真说对了,一点不差。

    让人奇怪的是,这门的开启,居然是靠其中的一个黑袍法师的帮忙。而此刻的他,平静地看着我们,眼神呆滞无神。独目汉子和独臂男子立刻一人一个,上前干脆利落地将这两个看守给击昏。虽然刚才他们出手血腥,然而真正关切到生命危险之前,却举重若轻,下手干净果决。

    雪瑞竟有这等魅惑人的本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哪里还有心思追究这些,赶紧顺着墙壁往那出口突进。地下不知昼夜,只是每隔十米便有一盏油灯在,昏黄的灯光在跳跃。潜行了三盏油灯,遇到几个人,雪瑞示意我们直走,不用管,果然,如有神助,他们竟然都看不见我们,仿佛我们隐身了一般。

    大家都很激动,如此下去,我们定能够闯出这个该死的地下基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感觉即将成功的时候,从我们旁边突然传出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来人啊,有人越狱了!我是林琳花,我要戴罪立功了!”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一章 东突西夺,恐怖血池

    这一声杀猪般的呐喊让我的脑子瞬间就热了起来。

    一回头,只见那个痴肥如猪的胖女人奋力迈着小短腿,朝右边的生活区跑去那是一个半开敞式的长厅,里边有许多门,人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看守在聚拢聊天,而他们旁边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长矛利刃和短弓。我们之前在雪瑞的掩护下,如同隐形,然而此刻却一下子被暴露在阳光下,成为了这些看守、还有刚才对我们置若罔闻的巡逻眼中的焦点,众矢之的。

    失策,果真是失策了!

    我们只以为同行狱友都是被萨库朗抓来的苦难者,却没想到那里还关押着这组织内部斗争中落败的残党。要是早知道她的身份,我们又何惧手中多一条人命呢?只可惜棋差一着,被胖女人这么一喊,雪瑞难以为继,所有的优势立刻就烟消云散,而我们即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这里等待我们的,是万劫不复之地。

    一瞬间我们就想清了原由,不待招呼,独目男前跨几步,势若奔马,腾空而起之后瞬间踢出三脚,全部踢中在嘶嚎着的肥婆身上。那四百多斤好肉一声不吭,重重地摔向墙上,以她为中心,墙壁出现了网状的裂纹,簌簌往下掉碎沙。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暴露了,四面八方都有人朝我们这里冲来。

    不过这些人都只是些普通部族战士,那些让我们担忧的黑袍巫师,可是不用放哨的高层。日本小子疯狂地往前冲去,他的三个纸片式神手起刀落,接连斩断好几个人的身驱之后,动作便迟缓下来。而旁边几人也各显身手,都是能打之辈,尤其是那两个黑瘦的泰拳高手,拳刺、脚踢、膝撞、肘顶、嘴咬,打法刚猛凶悍,百无禁忌,竟如同出笼猛虎,一时间倒也占了上风。

    冲到路口,加藤原二想要一股作气冲上楼梯,雪瑞却拉着我往左边跑去,我虽然不明,但是也知道这里定有原因,紧紧跟随。果然,我们没跑十几秒,便听到后面有一声野兽般的狂吼,一股庞大的气浪急速蔓延过来,弄得我头发扬起,接着就看到日本小子和老和尚他们几个,狼狈地朝我们这里逃来。

    是什么东西?我来不及思考,因为我面前已经出现了三个危险的敌人。

    这是三个矮个子男人,穿着黑色笼基,腰间缠着宽厚的皮质腰带。他们上身**,露出结实的块状肌肉,看着几乎像是底盘极低的人形坦克,眼神犀利而张扬,霸气侧露地站在一道可供行车的大门外,这扇大门的后面,就是雪瑞刚才提及的武器弹药库。

    岁月的摧残,那些二战时期的日军弹药只怕早就搬空了,但是这三个守门人却是凶悍得紧,我刚一临近,便迎来一招跳步横踢,人未到,空中就“啪”地一声炸响。如此刚劲,让我心中越发起了狠戾反击之心若论技巧拳法,我不及这些人十分之一,但是我身怀金蚕蛊,观察力和敏捷力自认不输这般高手,放手一搏,谁怕谁?

    我扭动腰胯,躲开这一强横的摆腿,右手半握如鸡爪,朝下挥动,如鞭子一般使劲抽向他的裤裆处。

    生死之战,不怕丢脸。这一抽我用了八分力,如果抽中,此人必然会蛋碎人亡。

    可惜我的这阴毒法子并没有奏效,那人双腿并拢,肌肉绷直,竟然将我的右手给紧紧夹在了大腿上,抽动不得。旁边的另一个守门人火速出手,双拳擂向我的头颅。我暗自咬牙,将我这对手“鲁达拔柳”,横空举起来,挡住了这一记绝杀。然而空中的那个家伙双手解放,立刻变手为爪,朝我脸上扣来。

    这些都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危急万分。

    正在这时,我身边飞过两个黑影,将那两个守门人的攻势接下,而我手上的重量突然一轻,接着漫天如瀑的鲜血就喷洒出来。我将手中那下半截身子往大门处一扔,却是日本小子的纸片式神将那凶神恶煞的守门人给一刀了结就武力而言,他们都是厉害的角色,然而碰到了式神灵物,却脆弱如纸糊。

    终究而言,他们选错了对象,也选错了战场。

    日本小子从我旁边错身而过,大喊一声走,直奔门中。

    我回头看,雪瑞刚才身手灵活飘忽,闪到了一边,并未受伤,也跟着往前跑。那两个守门人,一个被独臂高手狂风暴雨式的单腿连踢,虐成了麻袋,而另一个则被独目人将四肢全部打断,然后抓住朝后扔去。我冲进了那库房的铁门之中,只见门口也倒伏着好些个横七竖八的尸体。抬头看,英国摄影师在用舌头舔着尖锐指甲上的血浆,表情淡然。看着他那如毒蛇一般扭动的鲜红舌头,我顿时身后冒寒气。

    好厉害的高手!好高的效率!

    我拼尽全力方能够勉力抵挡的敌人,却被这些家伙几个照面,就料理翻去。倘若不是凭着没中毒的神秘感,我也不知道我在他们心中能有什么位置。没有金蚕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胜我十倍、百倍,都是一时之英豪。不过我也不气馁,自从07年的那个夏天起,我也变了模样。

    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他们更加厉害的。

    当我一跨入铁门,加藤原二大喊一声,几人合力将这大门给关上。齿轮转动,就在我们把这门闸扣好的同时,门上遭到一阵巨力撞击,轰然作响。这门是按照战争的标准修建的,因为要防止敌人夺取,修建得甚为坚固牢靠,却也方便了我们。

    我问一脸惊诧的加藤,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是个恐怖的巨汉……

    他没有多说,而是望着这足有几个篮球场般宽阔的空间,说四处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出路,或者敌人。我这才想起打量我们所处的这个库房:果然我和想象的一样,圆穹的房顶下并没有什么军火弹药,而是堆放着大量的木材、粮食袋子和木桶这些全部都集中在我左手边的区域,而在更多的地方,因为只有门廊这里的几盏油灯,所以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雪瑞的天眼厉害得很,伸手一指,说那里有人,我们举目望去,只见在仓库的东首边,确实有一个嵌入山壁里面去的小房间,门虚掩着,有一点微微的光芒透露出来。

    几乎是听到命令一般,两个泰拳高手如离弦之箭,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及至,赶在那门关闭之前,冲进了那房间。我们几个也紧追而上,跑动的时候,我看见我前面那个老和尚巴通破烂如抹桌布的袈裟里,突然露出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图像来:和尚除了头顶烫戒疤,一般不会纹身。而我则看到了一个黑色蜘蛛,出现在巴通的左肋之下。

    来不及思索,我们已经冲到了这个房间,只见四个穿这黑色袈裟的老和尚已经躺到在地,鲜血长流,而两个始作俑者则站在一个大池子前面,发呆。这是个极富宗教色彩的佛堂小厅,百来个平方的空间里摆放着佛坛、须弥坛、幡、盖、经幢、灯、华、香、香炉、阏伽器以及一个巨大的石鼎,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位于正中的那个池子。

    这是一个十米见方的深池,与地相平,前方摆着四个蒲团坐,从死去的这四个老和尚的位置,能够想象他们刚刚还在这里祈祷念经,然后被泰拳手果断杀死这两个混蛋,难道不知道留活口的重要性么?我心中有些恼火,从门口走进,看着躺在脚下的这个老和尚,枯木树皮似的皮肤,头发和胡须皆成雪白之色。

    他尤未死透,口中像螃蟹一般,不断地吐出血沫子一般的泡泡来,无神的眼睛看着我们。

    然后,一只脚踩在了他细长的脖子上,用力一顿,他才终于死去。加藤原二回头看我,冷冷地笑,说你别以为他们值得同情,要记住,只要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无辜的。我低下头,不理这个家伙,雪瑞拉着我,说:“陆左哥,那个池子太恐怖了,怨气太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不然会有灾的……”

    我一愣,上前两步一看,差一点吐了出来。

    这池子中的液体并不是我想象的水,而是粘稠的血液,隔得远还不觉得,走近几步,便能够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呛鼻至极,难怪他们几个人表情那么古怪。而且让我恶心的是,这池子中并非只有血液,不停翻滚的水面处,出现了许多人类的肢体,美丽的女人头颅、修长白皙的美腿以及合拢在一起的双手……

    这哪里是一个佛堂,这明显就是一个修罗地狱。

    独臂人并不忌讳,伸手去血池中捞出一只黏嗒嗒的左手,然后安在自己缺失的臂膀上,笑了笑,又将它丢回了血池里,溅起一地的血,惹得他的同伴直骂娘,而他则哈哈大笑;老和尚单掌竖于胸前,然后默默念着经文;倒是那个英国摄影师威尔刚格罗镇定自若,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笑容。

    砰、砰、砰……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撞门声,一声比一声剧烈。我们不敢再停留,急忙跑出门去,只见库房那扇厚重的金属门上,有好几个巨大的拳印,在门上浮现出来。

    这门……坚持不了多久了么?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二章 十年为蛊,百年为惑

    这砸门的动静很大,然而让我们欣慰的是,六十多年前的小日本并没有做豆腐渣工程的习气,这门一阵颤抖,却终究还是没有倒塌下来。我们快步冲上前去,想上去顶住压力,雪瑞拦住了我:“如果这门真的塌了,你们岂不是要被压在这里?我感觉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出路的,赶快找一找……”

    雪瑞的神奇大家有目共睹,几个人都同意,只留老和尚和独臂男子在此警戒,其他人四散寻找。

    我不敢离雪瑞太远,跟她一路,朝右边的黑暗处寻去。雪瑞本来就不怎么依靠视觉,在黑暗中脚步灵活得如同灵猫,我仔细往墙壁各处看去,搜寻着蛛丝马迹,一边说出心中的疑问:“雪瑞,刚才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那些人怎么对我们视而不见?是跟蚩婆婆送你的那条青虫蛊有关么?”

    她往回望去,见没人跟来,于是点头,说是的。

    这条青虫其实并不能叫做蛊,十年为蛊,百年为惑,它被蚩婆婆养了近百年的时间,虽然形为虫子,然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智商。它并不能以毒杀人,但是却能够对周围的人产生一种欺骗式幻觉,让其陷入一种幻境以及执着中,影响人的心智,甚至当惑离开,仍然处于梦中,不能自拔。蚩婆婆应该是算到我们会遇危险,所以才将这青虫惑暂借于我,帮我们排危解难。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心中却腹诽不已:此地离寨黎苗村相去不过半天路程,以蚩丽妹之能,若说不知晓这里的情况,我掉脑袋都不信。她不但将我们引导至此处,而且还只字未提,是何居心?

    说实话,我真的难以猜度出来。

    正走着,我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不但是我,雪瑞也注意了,我们两个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突然,离我们三米的石墙上裂开一个口子,门口立刻窜出几个提着长矛的人来。这些人杀气腾腾,我根本就不用判断,便知道是萨库朗的人。当下咬牙伸脚,朝着第一个人斜着踹去。

    九路分中掏心腿,叉花如箭弹

    弹腿的派别颇多,萧氏弹腿吸取昆仑大师晚年传于宁夏清真的教门弹腿之精华,融合茅山养生气功和降鬼禹步,出式为汤瓶式,发腿与裆平,讲究以简克繁,以逸待劳,变无形象,攻缺击要,杂毛小道自小离家,虽然只学了部分,而后转授于我,但威力却不减几分。

    为首者立刻口吐鲜血,跌飞而去。

    然而后继者如群狼出洞,悍不畏死地冲出石门,朝我扑来。我应付一两个还勉力,再多一些,就有些手忙脚乱;更无奈的是他们在这突击人员中还安排了搏击高手,第二个出来的家伙便是,骨头硬得出奇,我与他对拼拳头一击,疼得厉害。好在雪瑞似乎跟她师父学了几招道门轻功身法,并没有吃到亏。

    这边有乱,立刻有人前来支援。第一个便是加藤原二的纸片式神,这家伙的术法真让人羡慕,附有阴神的纸片上下翻飞,竟然连斩两人,将我大部分的压力都一举卸开。

    然而当我往后撤了两步,一只手从门中伸出来,黑雾缠绕,竟然一下子给揪住了这纸片式神。

    是的,这只毛茸茸的手竟然在黑雾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将加藤原二的纸片式神,如同揪住一张纸片一般给控制住,然后这手轻轻一抖,一股粉红色的灵体就冲那纸片中脱落下来,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然后朝飞奔过来的日本小子射去。

    “芳子……”

    这个愤怒的少年大叫着,伸手来捶从石门出走出的那个黑袍巫师。

    被唤作芳子的阴神附在加藤原二的手臂上,然后又是一阵尖叫。

    因为这个黑炮巫师已经和加藤原二对碰了一掌,黑炮巫师的力道终究不敌自小刻苦磨砺的日本小子,退后几步,然而周身的黑雾却沿着加藤原二的手缠了上去。那黑雾全部都是死者的怨气凝结,阴毒得很,普通人沾上重则心神顿失,轻则阳气被夺,缠绵病榻,即使是加藤原二这种人,也不由得大叫一声,匆忙往后退去。雪瑞在旁边挥指如剑,指尖扫过,黑气全消。

    出口一旦被突破,守卫便鱼贯而入,我们哪里敢放弃此处,纷纷拼死堵住这口子,将突出的这些人赶回石门中去。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就搏斗而言,最厉害的不是泰拳二兄弟,也不是空手道、柔道皆精通的加藤原二,当然更不是瘦得没有两斤肉的老和尚巴通,而是英国摄影师威尔岗格罗。

    这个不起眼的老外没有多余的技巧,就是快。

    他的指甲尖锐如刀,陡然移动的时候几如幻影,比起加藤原二那个砍几下就要歇口气回复精神的纸片式神不同,威尔一冲过来,脚踢手抓,竟然将突出的好几个人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而那个最厉害的黑袍巫师,旁人都头疼,却与我对上了。

    我这双手,曾经被矮骡子给诅咒过,死去的那个首领放言,让我颤抖。然而我虽然数次倒霉透顶,几次在死亡边缘来回,这双被诅咒的手反而成了我的一道底牌:因为它虽然会吸引邪恶灵物的憎恨和厌恶,也能够成为我的一面勋章,每一头灵物死于我手,这手便增强一分威力,成为了恶魔之手本意是想让鬼物源源不断地害我致死,然而却成为了一件礼物,不知道首领大人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我与那浑身黑袍冒着烟雾的巫师对上,几乎没有什么招式,一下子就扭打成一团。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烟雾一旦蔓延到我的手上,立刻消弭不见;而我,则终于腾出手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死命地一摁。混乱中,我听到了喉结骨碎的声音,在我眼前的这张丑脸,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来,嘴巴张大,喷着浓重的口臭,舌头长长伸出……

    他死了,这个厉害的巫师,身份不详,死于窒息。

    战斗仍在继续,这个石门前的一小块地盘上,已经死了不下于十个人。他们全部都是萨库朗大本营的看守,有光着膀子的武士,也有披着黑袍子的巫师,个个都是精锐,然而在我们这个临时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面前,却丧失了所有的锐气。

    即使如此,情况仍然并不乐观,我们这一伙人,除了刚刚进来的我、雪瑞和加藤原二,其他人都是老囚徒了。虽然他们在外面一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监牢生活,体能和“法力”已经消耗许多,尽管日本小子给他们解了毒,但是实力并没有回转多少,此前还有些气力在,战斗一直持续下来,此刻却也只有凭着意志在坚持了。

    意志这东西不可量化,但是它常常跟希望关联在一起。然而,我们有希望脱困么?

    高强度的战斗持续了五分钟,连我都累得气喘吁吁。然而只有老外威尔,速度仅仅减慢几分。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我们才能够勉力堵住石门,将涌出来的人往这个侧门通道里赶回去。

    突然,一团黑影从里面射出来,重重地撞击在独臂男的胸口。

    接近极限的独臂男仰天倒下去。

    我眼睛一睁,这个黑影竟然是咒灵娃娃!这个由无数个小鬼自相残杀融合而成的鬼物,竟然也出现在这里,显示着基地里中高层力量的出现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咒灵娃娃一击成功,再次朝旁边抓去。这次它的攻击对象是加藤原二的纸片式神,只见那砍人凶猛的美女被轻轻一抓,竟然连灵体都逃不过去,化作一团粉红色的烟雾,被它吸进了犬牙密布的大嘴里。

    加藤原二伤心欲绝,双手结出不动明王印,朝咒灵娃娃打去。咒灵娃娃自然跳脱开,又复朝我袭来这个毛茸茸的鬼物杂毛小道能破,但是我却不会那后半部,心中发虚地结印以待。

    这个时候,雪瑞站了出来。

    她伸出手,画了一个圆,然后胸前浮现出了一个青虫的影像。

    然后这个凶戾嚣张的鬼物,竟然半空中就栽倒向地上去。

    我心中赞叹:蚩丽妹随意吐出的一条虫子,便能够将费尽心思造就而成的咒灵娃娃给一下制服,萨库朗的巫师对寨黎苗村如此忌讳,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然而也就在咒灵娃娃出现的这个时刻,终于有两个家伙突出了我们的包围,飞速跑到了库房的大门处,将那沉重的铁门给合力打开。事发太突然,我们一时没有阻拦到,当看到门一开,那两个开门人被一个两米五的血色怪物给一举推飞,而善藏法师则和好几个黑袍巫师在门口朝这里大声呵斥的时候,加藤原二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朝刚才血池的那个房间跑去:“走,快跑……”

    我见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抛开这边,立即撤离,也不敢停留,拉着雪瑞急跑而去。

    “吼……”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三章 格朗渊源,诡象丛生

    要说小日本的眼光还真的是不错,他能够在第一时间想到躲入这佛堂一般的房间,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一,这里离我们那里距离最近,仅仅只有十几米,闪身及到;二,这房间的门经过特别改装,比地下基地任何的门都要厚重,一时间强攻不得。

    随着加藤原二的一声招呼,我们鱼贯而入,然后将随之而来的攻击全部击退,大门紧锁。

    我和这日本小子转动着门后面方向盘式的锁扣,而老和尚则双手反复结印,往这扇足有二十公分厚度的金属门上面打法印。之前我们为之惊奇的“卐”字印结,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足足打了五道。当然,随后他立刻瘫坐在地上,胸膛如同抽风箱般响动。

    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善藏法师一伙人并没有像对待库房大门一样,对这道金属小门进行暴力破解。我们心惊胆颤地在门后顶了一分多钟,然而外面的人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儿动静。这种诡异的情景让我们心中生疑的同时,不由得都长松了一口气,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不管如何,我们总算是在刀尖上跳了一次舞,然后又活了下来。

    活着,就值得庆贺。

    然而回过神来的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我们逃到这房间里来有何用?

    这么一个死胡同里,虽然暂时安全,但是跟在牢房里又有什么区别?忙乎了大半天,不过是从一个牢房跑到了另外一个牢房,不但不管饭,而且还逼得萨库朗下决心杀掉我们,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我回想起我们越狱之时,姚远拼死都不愿意参与,当时只以为他的胆子吓破,现在看来,他倒是有先见之明。

    我歇了一口气,正想问接下来如何,旁边居然闹了起来,而原因是大家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样东西。

    少的那个人自然是那个独臂的泰拳高手,他被咒灵娃娃撞击了胸口,仰天倒地,当时荒乱也没人着急他的死活,只管拼杀,后来跑路的时候更是分秒必争,哪里顾及这么多,然而当大门紧闭的时候,独目男才发现自家的好兄弟“杨过兄”并没有安全返回;

    而多的那一个东西,却是那个毛茸茸的咒灵娃娃。

    这个凶神恶煞的小东西,此刻却蹲伏在雪瑞脚下,像个吉娃娃,不敢动弹。

    独目男不敢把门打开,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却对这个害死自家兄弟的罪魁祸首怨恨颇深,想要将这咒灵娃娃杀死,以泄心头之气。听到他的嚷嚷,我不由得心头好笑:我不知道这咒灵娃娃是如何由本是灵体的小鬼转化为实质的绒球,但是也能想到若要致它于死地,唯有用符咒念力将其消弭。若没有雪瑞的压制,凭着独目男的蛮力,别说报仇雪恨,只怕还打不过这个看着乖乖无害的咒灵娃娃。

    面对着独目男的咆哮,雪瑞只是淡淡地解释:“这鬼物我已经暂时将它降服,要想出去,它可是一大助力,你若也想出去,先想清楚再说。”听到雪瑞的话语,独目男脸色数变,最后无力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他说的泰语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他和独臂男之间的故事,看了两眼,便不作声了。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时间悲伤了。

    然而被困在这房间里,前路渺茫,所有的人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连最具有逃生意志的加藤原二,都抱着唯一剩下的式神杏子,默然不语。这位小老弟在刚才的一战中损失了两个式神,其中一个甚至神形俱灭,从他给自己的式神取名字的举动上来看,即使表现得再铁石心肠,但是对待自己的式神,他仍旧是有着丰富情感在的。

    老和尚巴通瘫坐在地好一会儿,又趴在门上听了几分钟动静,坐起来长叹,说:“他们在外面等着呢。原本想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却没成想出了内奸。这会儿,萨库朗的三号人物善藏和五号人物黎昕一出现,希望就真的渺茫了特别是黎昕,老和尚我巅峰时期还可以与之一战,现在浑身功力消蚀,毫无凭恃,只有坐以待毙了……”

    我本来也是累得像条狗一样不想乱动,听他这么一感叹,爬着来到他的旁边坐下,虚心问为什么您好像害怕黎昕,更甚于善藏?善藏那个家伙不是三号人物么,照理说应该更厉害一点才是。

    老和尚对我在这种困境下还有着如此浓烈的好奇心,有些疑惑,所以显然犹豫了一下。然而他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罢了,看来你并不知晓这里面的情况,稀里糊涂地做了囚徒,我们也算是有缘,便将这些事情说与你听,免得你到时候做一个什么都不晓得的糊涂鬼。

    他说着这话,意兴阑珊,犹如一个将死的病人,心存死志。将我对萨库朗的疑问,也一一解答。

    萨库朗的中文意思为全能全知,是小乘佛教的一个秘密派别,也是缅泰交界黑巫僧的秘密组织。它的起源并不算早,最早是由一个叫做格朗上师的人在十九世纪中叶创建的,但是它发扬光大,还是在一个叫做仓差拿的黑巫僧人手中完成。这个仓差拿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在短时间内将萨库朗扩张成长,逐渐成为一方雄主,在他最辉煌的时候,萨库朗甚至有跟伟大的契努卡一战之力。

    然而真正对萨库朗的崛起做出最重要贡献的,却是一个来自中国的神秘男人。他是一个天才的降头师,改革了许多黑巫术,一举奠定了萨库朗至今的格局。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本人曾经对别人说过,一个被抛弃的人是不需要名字的,于是人们把他叫做许先生。

    许先生便是现如今萨库朗的二号人物,四十年前萨库朗和契努卡的一战中,与契努卡的领袖博罗尊者共同失踪。他人虽然失踪,但是至今为止,他的地位都没有人能够撼动。

    许先生失踪之后,仓差拿又受伤闭了死关,萨库朗这才缓缓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内。然而这一切在善藏法师此人成为第三号人物之后,又开始发生了变化:辉煌时期的萨库朗能者辈出,遍地都是大拿,然而却大都死于四十年前的火拼,随着元老的淡出,新人浮现善藏因为头脑灵活、手腕厉害,逐渐得到了元老们的认可,掌握了教派大权,然而他的实力却并不算顶级厉害。他下面的四号人物麦神猜是个一等一的武道高手,而最厉害的则是第五号人物黎昕,这个女人,才是这个大本营中,最厉害的天才巫师……

    也是最变态的一个!

    老和尚的讲解吸引了所有人,纷纷为这个神秘组织感到惊讶,我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老和尚问:“我最后还想知道一点,您老人家,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他咧开嘴,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因为啊……我曾经是黑巫僧联盟契努卡的一个挂名成员啊。”

    他似乎为自己是那个被小廖称为邪恶的降头师联盟的成员,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我们没有说话了,大家都困在这里了,摆多大的谱都没有用,关键是怎么出去?老和尚说四号人物常年不在此处,但是三号人物善藏和被他推崇备至的五号人物黎昕却都在,我们被堵在这个耗子洞里,外面高手重重,我们怎么突围?

    还好这个地下基地为了顾忌普通人作乱,没有配置热兵器(拿刀和长矛的外围成员是斗不过萨库朗精英的,但是装备上了现代武器,那就不一定了),要不然,我们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沉默足足持续了十分钟,一直靠墙站着的雪瑞突然抬起头,长长的眼睫毛颤动,说它们来了……

    话语刚落,一种阴恻恻的风贴着地面吹来,将佛堂上空挂着的灵幡经幢吹得一阵晃动,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门上,老和尚眉头皱起,喃喃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打了这五道摩利支天咒,竟然还是挡不住它们的侵入?这是天要亡我们么?不!不……

    他一边说话,双手一边在频繁地结印,刚才所有消极的情绪一扫而空,斗志昂扬起来。

    他终究是一个珍惜生命的人。

    我正紧张地盯着门看,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好像被人冰冷地盯着一样。我猛地扭过头来,赫然发现那个英国摄影师威尔,人影无踪了。我吓了一大跳,密室逃脱么?雪瑞的脸上也紧张极了,连她的天眼通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然而更加奇怪的事情是,我所感受到的凉意,来源者竟然是那个独目人。

    我看着这个泰拳高手,而他,则一脸僵直地撕下身上的衣服,往拳头上缠布条。

    他缠得是如此细心,就像一个专心刺绣的女孩儿。

    然后,他抬起了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是一片血的颜色。我突然想到了雪瑞曾经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一个恐怖之地,正直的人会变得龌龊,纯洁的人会变得肮脏,善良的人会变得恶毒……”便在此刻,独目人朝我挥出了拳头,只取头颅,凶猛毒辣,拳风扑面而来。

    这是泰拳的经典招式:“爪哇投矛、依诺刺剑!”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四章 血池生魔,老友救场

    威尔失踪,独目男暴起发难,这一切都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发生的。

    独目男的诡异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所以他的拳头挥出,我便立刻往后疾退,加藤原二双手一绞,封住他的这一拳,而老和尚则如弹簧一般冲出,直取他的下盘。不得不说,独目男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泰拳高手,但是体力已然不支,在众人合围之下,没几招便被擒拿住。

    老和尚盯着独目男硕果仅存的那只血红眼珠子,说不好,他被迷惑心志了。说着话,凝神静气,再次结印,覆于他的脑门之上。然而却并不奏效,独目男发出痛苦的嚎叫,疯狂挣扎着,一脸仇恨地看着我们。

    加藤原二气急败坏地扬起手,重重砍在独目男的脖子上,但是依旧没有效果。

    我望着雪瑞,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青虫惑效用极佳,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限制,也许独目男所中的心魔太强,并不是它所能够抑制的青虫惑刚才之所以能够施法掩护,也是因为我们面对的都是些没有道行的小杂鱼,最强的,反而是在牢房门守着的那两个黑袍巫师。

    青虫惑在他们身上花了太多的气力,以至于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要说加藤原二也是个狠角色,救不了你就杀了你,他在奋力压制独目男无果之后,毫不犹疑地拾起从守卫那里夺来的短刃,一刀就顺着第三和第四这两根肋骨之间的缝隙,在我们猝不及防之下,插进了他的心脏。独目男的眼睛立刻凸起来,口中溢出了鲜血,加藤原二匕首一扭,人便死透了。

    我和雪瑞都站了起来,往后退去,用讶异的目光看着日本小子。

    老和尚也退后一步,长念一声佛号。

    加藤原二的眼睛满是血丝,将短刃缓缓拔出,避开喷溅出来的血,抬头看见我们不理解的眼神,语调低沉:“我不杀他,说不定我们就有人死在他的手下我这是在救我们大家!越狱的危险本来就大,死了也正常。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意志不强,被邪物迷惑了。”

    我们都沉默不语:出发时八个人,肥婆叛逃被重伤,天残地缺一个生死不知,一个被自己人捅死,而威尔岗格罗神秘消失……在这短短的一段逃亡之路上,损失一半,叫我们心中怎么好受?

    这个佛堂一般的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地上五个死人,血池中的浓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缓步走了过去,看着这上面的残肢断手,心想威尔这个家伙不会是潜进血池里面去了吧?怀着这种疑问,我找了一根足足有两米五的长幡,从池子的边缘往下试探,看看有多深。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的手快与这池面持平的时候,依然没有探到底。

    无底洞?这么深的血池,需要用多少人的血才能够填满,而且还没有凝固,如同沸腾一般。

    好古怪的情形,这血是热的么?

    当我准备把手指伸进池中,想要去摸一下的时候,雪瑞拉住了我。她露出了很少见到的紧张,牙齿都在打颤,抓得我手臂生疼。她焦急地说道:“别碰这个,别碰这个……”我看到她瞳孔里出现了白色的一点星芒,然后回头一看,那血液竟然如同拥有了生命一样,顺着长幡的竹竿往上蔓延而来。

    这诡异的情形让我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下,连忙把手放开,往后连退几步。

    一时间,那血池边的液体如同活泛起来一般,伸出一条条由血浆形成的触手,努力朝我这边延伸过来,这数十条凝结而起的触手蔚为壮观,让人心惊胆颤。不过好在这池子旁边有着布置,它们总是难以越过这青石修筑的池边矮栏。

    雪瑞颤抖着告诉我,这里迷雾重重,她也是刚刚才看清楚:这血池看着是一池翻滚的血浆,然而在这里面,却有着数以万亿计的血线虫在里面生存着,这种细微得肉眼都难以发现的生物平时浑浑噩噩,朝生暮死,然而却能够在某一时刻苏醒过来,做出恐怖的事情。

    我扭头看向地上独目男的尸体,他刚才似乎就是沾染到了血池里面的血浆。

    我们吓得心惊胆战,往门口处退去,并且警告加藤原二不要碰独目男的尸体。他听到这个消息,一脸惨白地看着自己的手,默默不语。

    然而没等我们把心放下来,随着那张长幡在水面上打转漂浮,血池中突然一阵异动,水平面上的血浆开始大股大股地冒着泡泡,咕嘟咕嘟,每一个泡泡都足足有人头那么大,接着还算是平静的池面开始翻滚起来。这种翻滚是如同有活物一般的异动,有一个人形一般的生物在水池最中央开始凝结,这一过程十分缓慢,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足足两分钟,血池中才开始将这个生物的头颅,塑造完成。

    这是一个光溜溜的头颅,血水不断洗刷,露出半张美丽的女性脸孔来。

    在这一过程之中,一种凝重如山的压抑感,在我的心中缓缓地生长而成。从雪瑞、加藤和老和尚的脸上,我能够知道,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重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防一点一点地溃退,有一种跪下来,俯首称臣的想法出现。

    当看到了这半张脸,老和尚浑身一震,眼睛里面流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地惊恐:“怎么可能?他们竟然要召唤出‘阿耐刚亭勒’?天啊,这群畜牲……”

    恐惧之后,他变得歇斯底里了,飞快跑到门口,去扭动那道沉重的门。加藤原二跑过去拦住他:“你疯了?”老和尚突然猛地一瞪他,恶狠狠地说:“小子,我巴通成名之时,你还没有出生呢。你不知道阿耐刚亭勒的可怕,所以闭嘴。我们从这里突击出去,是死是活,总算是也有个希望,如果待在这里,我想你是不会有下辈子,来后悔今天的决定的落在‘阿耐刚亭勒’的手中,连死,都会变得幸福。”

    他说得又急又快,语气肯定,连一向果决自我的日本小子都有些犹豫了。

    老和尚一把推开加藤原二,看向我们,说各位准备了,是死是活,都祈祷佛祖保佑吧……说完,他满怀惧意地向后面再看一眼,一咬牙,猛地一开启大门的开关,将这重逾千斤的铁门缓缓开启。

    老头是一个十分有见识的人,我们也知道那血池中的东西邪恶得要命,才使得他如此不淡定。于是我们都没有阻止他开门的举动,绷紧身体,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随着门拉出一条缝隙,加藤原二最后的那个纸片式神杏子立刻飘飞出去,我拍了拍雪瑞的头,出去之后一片混乱,一步即生死,我可能就照顾不到她了。

    她冲我甜甜地一笑,眼睛眯如皎月弯牙。

    当门半开,我第一个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排尖锐的长矛。我低下身子,往下面躲开,“刷”的一声炸响,杏子运掌如刀,将这一排长矛给悉数斩断,而我的眼前黑影一闪,三枝角度刁钻的箭矢被雪瑞暂时降服的咒灵娃娃给叼在嘴里,反射回去,立马传来了几声惨叫声。

    我捡起一根断矛挡开两个人,往后一退,才发觉这个库房里面的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之前所见到的一大群人里面,少了好几个黑袍巫师和一队精锐的看守,特别是被老和尚称为萨库朗现存第一高手的五号人物黎昕,还有刚才那个恐怖的血巨人,也没有见到踪影,只有三十来个手持长矛和刀刃的看守和善藏法师、我所熟悉的古努,以及其他的五个黑袍巫师在。

    如此,或许还有一拼,或者一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念一起,我们都难免有些激动,感觉希望在,便有源源不断的气力就从身体中涌现出来。我双手各持着一根断矛尖,狂呼一声走,从侧面与加藤原二化作两个锋矢,往前突击。二十多个人围着我们,不断攻击,我跑了几步,回转身来捅伤两个人,矛尖拔不出,便又捡起了地上的刀刃,与之拼搏。

    没走十几步,我身上已经新添了三个口子,好在金蚕蛊在,血暂时不会多流。

    与我相比,加藤原二就潇洒很多,他捡了一根稍长的断矛,这小子应该自幼习过枪法,拦、拿、扎、刺、搭、缠、圈,耍得有模有样,挥舞起来,水泼不进,不一会便伤了四五人。随着日本小子的逞凶,我们的压力就变得小了很多,沿着墙壁往前奔了二十几米,突然我的脚下一僵,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

    我回头看去,只见善藏身边的几个黑袍巫师都在念咒,而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家伙则对着我得意地笑。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困兽犹斗,跳梁小丑而已。

    我手结内狮子印,暴喝真言:“洽”立刻恢复行动力,然而旁边的人却都团团围将上来。

    四vs四十,我们在劫难逃了么?

    正在这个时候,库房的那座铁门被重重撞开,伸进一只粗壮如柱的大腿来,接着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出现:“傻波伊们,你们竟然凶残到这个地步,无法无天了么?大人我要代表月亮和正义,惩罚你……”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五章 百兽奔腾,群友聚首 为12万推荐票加更

    打过群架的人应该都知道,因为空间面积有限,即使你陷入重围,但是需要面对的,也不过是三五人而已,而且我们是贴墙而行,人数更少。这是我们突围的勇气所在,然而当我被阻,锐意失去,又被重重围住,呈僵持状态的时候,基本上离落败已经不远了。

    然而库房门口这一声嚣张的喊叫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即使在拼命,却都不由得分神去关注,到底是怎么回事。

    库房的铁门本来就是半掩着的,此刻被猛力撞开,冲进三四头庞大的黑影来。而这黑影在油灯下露出了面目的时候,所有人都变得诧异万分居然是大象!这些来自热带雨林中体型最庞大的原住居民突然闯入了此处,让得意洋洋的萨库朗巫师都变了颜色,好些人慌忙回转保护首领,而我的心中则乐开了花。

    因为空中出现了一个家伙。

    对,就是虎皮猫大人那厮!只见这个扁毛畜牲威风凛凛地站在老对头食猴鹰的翅肋上,朝着下面一伙紧张兮兮的黑袍巫师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群傻波伊,大门都守不好,把裤裆都露了出来,老子一捅即进,反抗这么微弱,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飞到了善藏法师的上空,那头翼展三米的食猴鹰屁股一撅,一泡热气腾腾的鸟翔从天而降,准确地向这个脸上长着颗大痦子的老和尚轰炸去。

    善藏法师年纪虽大,但是身手却灵活,手一挥,一大股红云从袈裟处喷出,要将那坨热翔托起。然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那只食猴鹰许是拉肚子了,全是稀的,翔的主要部分托住了,然而其余的汤汤水水,却全部都落在善藏光溜溜的秃瓢上去。

    不过善藏来不及愤怒,因为虎皮猫大人的杀手锏已经亮了出来愤怒的象群。

    这些身高三米、重逾五吨的大家伙,被虎皮猫大人唆使得极富攻击性,随着它驭使的食猴鹰往回飞转,立刻扬起前蹄,朝着人最多的地方狂奔而来。首当其冲者,便是被人紧紧围着的善藏法师一伙。这般的庞然大物一发动冲锋,地板都在颤抖,人哪里敢跟它们硬撼,纷纷朝旁边散去,即使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家伙挡在路上,要么被象鼻一挥,猛然甩开,要么就被撞倒,重型卡车一般的势能重重碾压在身上,血浆四射。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象群还不是虎皮猫大人仅有的部下,猴子、山猪、豺狗、马猞猁、鬣羚……从黑暗中蹿出一大群野兽来,许多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它们仿佛一起约来赶集,全部都超脱了本性,露出獠牙,朝着这群人类攻击。我甚至看到有两头黑豹,在门口的阴影处潜伏徘徊着。

    这些乐子可大了,偌大的仓库变成了动物世界,一群人被以亚洲象为主体的雇佣军团追得狼狈而逃,围着仓库里的货物乱窜。高手虽高,但是却并不一定比发狂的野兽高明多少,这一点在熊明和蟒蛇的搏斗中我已然知晓,但是在今天,又得到了再一次印证好汉不敌群狼。

    那边在热闹,其实我们这里却也只是轻松一点点。

    有着宗教信仰的加持,我们面临的这一群看守显然不是流氓地痞,或者普通杂牌军所能媲美的。老大在逃命,围着我们的十几个持矛战士在一个黑大汉的指挥下,再次猛烈攻击,以期尽快解决我们。而奔跑的黑袍巫师也各显神通,长袍黑雾袅绕,显示出自己不凡的力量来。

    我无暇顾及太多,因为我又再次光荣负伤,新添了两道刀痕,分别在左大腿外侧和腹肋之间。

    少了天残地缺泰拳组合和威尔的强力助阵,我的压力大得出奇,要不是雪瑞勉力控制的咒灵娃娃和日本小子不时支援,我只怕撑不了几分钟。老和尚仿佛耗尽了精力一般,刚才通背铁拳的廉颇样消失,变得比我更加无力其实如果咒灵娃娃肯出大力,这些围攻皆为浮云。

    可惜,这个鬼东西还有一个主人,叫做古努的黑巫僧人一直在捣乱。

    不过,我们的坚持终究等来了曙光,当两头大象和一群小弟组成的冲锋团抵达我们这墙角的时候,围攻我们的人终于溃散开去。我浑身血淋淋的,看到那庞大的身躯朝我冲来,咬着牙往旁边退,没想到一条肥长的象鼻将我的腰卷住,横空扬起。天旋地转的我这时才发现,这群临时拉来的雇佣军竟然敌我不分。吓,要让这大象给摔死,我岂不是要冤得变成厉鬼?

    好在耀武扬威的虎皮猫大人即时地拨乱反正,朝着这个不懂事的大象骂:“你这头蠢驴子,这小毒物是大人的朋友,别这么不懂事好吧?真让老子操心,唉唉唉,你们这伙饥荒贼,这几个也都是朋友,那些才是敌人……”

    我被轻轻地放了下来,而这一大堆穷凶极恶的野兽,则在虎皮猫大人的咒骂声中朝着另外的目标追去。落在地上,我看到日本小子捂着腿,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在刚才的兽潮中,这位仁兄被两条豺狗咬住,脸色都发了白,巴通老和尚则被一只发情的母猴子挠花了脸,只有雪瑞凭着青虫惑,保全了自身。

    地上一片狼藉的尸体,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过现在可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我回头望向那几十人,善藏法师他们且战且退,凭借着地利与虎皮猫大人带领的野兽雇佣军作战。事实证明,一群组织好的人类,其实还是可以与光凭着血勇和爪牙的兽群作对抗的。善藏法师他们虽然没有现代化武器,然而那几个核心的黑袍巫师都不是善茬之辈,在经过最开始的慌张之后,玩黑烟的玩黑烟,洒红雾的洒红雾,还有一个直接化身为一个金刚一般的雄壮猴子,抵挡住了威胁最大的象群。

    余者带领着手下的武士们,与那些野兽打得有声有色。

    破船总有几磅钉,瘦死骆驼比马大。

    一个身影从库房的大门外闪现出来,朝我大声地喊:“陆左,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跑?”

    我抬头一看,却是之前离开我们,去了泰国清迈的小叔萧应武。只见他右手持着雷击枣木剑,正在跟空中飞舞的一团黑影在纠缠,而他旁边还有一个苗家打扮的汉子,挥着开山刀与一个光膀子男人打成一团。

    这个汉子竟然是熊明。

    原来他和虎皮猫大人、小叔汇合在一起,然后闯进这地下基地,过来搭救我们。

    我心中激动莫名,听他招呼,叫上三个同伴便往库房门口跑去,也来不及去收拾善藏一伙人,逃命为先事实上现在实力最弱的是我们,除了虎皮猫召集的这一伙动物雇佣军,我们没有什么值得跟萨库朗拼搏的底牌在,倘若善藏法师一伙人缓下气来,各种阴毒降头术一旦施展开来,我们只有逃命的份。

    莫看现在这群人狼狈,最主要的原因只是他们没有时间准备降头术而已。

    孰轻孰重,我们心中都有底,当下也不犹豫,快速冲到了库房门口。然而当我看到正在与小叔纠缠的那团黑影时,眉头不由得一跳。

    飞头降。

    只见一个光溜溜的男人头颅下,拖着一大串血淋淋的肠子和内脏,正在空中做盘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飞头降,与江城高速公路上巴颂的控尸降有着明显的区别:只见一个长得格外丑陋和凶恶的家伙,如同漂浮着的章鱼,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一动也不动,像猫头鹰一样尖锐,肠子和内脏上面覆着一层结垢的血浆,泛着亮光,显得异常的坚硬。与此同时,这条大章鱼浑身都是红黑相间的光芒,远远地散发着寒气。

    我靠近身上有一股浓重尿骚味的小叔和熊明,然后问怎么回事?

    小叔剑刺北斗,来不及跟我详细说,说赶紧跑,我们跟着象群返回突进,争取一鼓作气冲出去,不然拖个一些时候,定然会被这里的高手给活活磨死的。大人说这里太过凶险了,九死一生……

    现在一片大好的形势其实只是假象,主要是虎皮猫大人打了萨库朗一个猝不及防,而这些动物大军定然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点头,让出位置等待虎皮猫大人的回冲。果然,大人并不与善藏法师一伙人做纠缠,骑着食猴鹰朝我们这边压来,将那猖狂的飞头降给逼走,然后留些小角色殿后,往回复冲。

    我跟着兽群冲出过道,只见过道尽头冲过来一些人,其中就有刚才消失的血色巨人和好些个黑袍巫师。我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在朝我们冷笑。

    在虎皮猫大人的呵斥下,大象开始往前猛冲,大地都仿佛在颤抖。突然,前方的过道上出现了一片滑腻的反光,我立刻想起了善藏法师的老本行“控蛇”,心中大急。不过小叔等人早已有所准备,大叫一声上象背,带头朝着三米五高的头象身上跳去。我们也有样学样,急追两步,跳上了奔跑的大象背上,勉力爬起来。这一高难度动作没有难倒任何一个人,包括雪瑞。

    生死关头,我们都迸发出巨大的潜力来。

    前方二十米,毒蛇群。

    前方三十米,萨库朗高端力量,第一巫师。

    后方二十米,萨库朗实际的领导者,善藏法师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喊叫:“你们这些混蛋,我不会让你们好死的,金山大神,出来吧……”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六章 蛟龙出水,佛光顿悟

    这条通向楼梯台阶的通道,高五米,宽七米,可供汽车勉强行走,我们伏在颠簸的象背上面,不敢直立。

    这是我第一次骑象,印象中温顺迟缓的大象一旦撒腿冲锋起来,竟然可堪战马,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霍然闯入了萨库朗布置的十米长蛇阵。这些长蛇之前并没有在,显然是降头师们刚刚从某处驱赶而来,还处于行进之中,来不及盘身,然而当我们冲阵的时候,全部都高高昂起蛇首,一待接近,立刻弹跳而起。

    地上那密密麻麻的长蛇到底有多少条,这我真的不得而知,然而触目之处皆是。

    五步蛇、竹叶青、眼镜蛇、蝮蛇、金环蛇……红色、黑的、白的、绿的、环形的……霎那之间,一股庞大的吐信子声顿时弥漫,这气势阴森冰冷,换作是人类,定然没有几个敢慷慨赴阵,然而虎皮猫大人领导下的这伙野兽雇佣军,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优良作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然后,我们听到了无数的哀鸣声传来,不断有野兽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不知凡几的长蛇被无数肉蹄踩成了泥浆。我什么都做不了,在剧烈的颠簸中,唯有紧紧抓住大象的背脊,不让自己掉下去。整个冲阵过程并不长,转瞬即逝,然而虎皮猫大人指挥的动物大军,却在这一道死亡生命线中消失了一大半。

    终于,我们冲到了血色巨人和黑袍法师一伙人的面前来。

    刚才冲阵之前我就在打量那个血色巨人,其实用这词语概括它并不是很准确:虽然同样有四肢、并且是直立的,但是这个两米五以上身高的恐怖家伙,就像是一个手艺最差的裁缝将无数血淋淋的肉块缝制在一起而形成的东西,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让人欲呕的尸臭,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它的五官扭曲,眼睛小,像两个白色的玻璃珠子,有一口可以媲美咒灵娃娃的牙齿,浑身湿嗒嗒的,连它旁边的黑袍法师都厌恶。

    见我们冲击毒蛇阵,那一伙黑袍巫师在那个中年妇女的带领下,往旁边的通道撤离,唯有那丑陋的血色巨人,蹲下身子,严阵以待。而在他旁边,是一头被吃了一小半的大象尸体。

    领头的大象跟这个怪物轰然撞上,重达五吨的身体和奔跑携着的势能将它给撞飞了去,久久难以起身。然而这头大象再也承受不了身上的痛苦,颓然倒地,砸出重重的声响。象鼻子无力地在上空挥扬,而那上面,还爬着好几条花绿绿的长蛇在。空中的虎皮猫大人大叫:“快点杀了那个吹笛子的吊毛,蛇群是由他控制的……”

    小叔本来坐在头象背上,头象倒地,他一个倒空翻便落了地。身形一稳,立刻悲声大叫,干脆利落地将雷击枣木剑,朝那个长相十分猥琐的黑袍巫师刺去。

    那个吹笛子的家伙倒也机警,转身就往旁边逃,而他的同伴纷纷出手相拦,一条豺狗身披着四五条长蛇从黑暗中奔出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腿上,痛得他哇哇直叫。小叔一剑荡开好几个护卫的长矛掩护,再刺一剑,直取喉结之处,气势如虹。然而这剑到了半中间,就继续不下去了,因为一个护卫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了这一剑。小叔劲气吐动,那人便栽倒在地,而吹笛男却得以逃走。

    就在他即将隐没到另外一道门廊的时候,一直在空中压抑着身形的食猴鹰,在虎皮猫大人英明正确的领导下抓准了时机,将这个家伙的双肩提起,折转扔回了那边的蛇群中。

    然而吹笛男之所以能够操控群蛇,就是因为这些长虫已然熟悉了他身体的气味、声音的频率以及说不清楚的生命磁场,不但没有攻击他,反而将他给托起来。控蛇到了如此地步,也算是一个成绩斐然的降头师了,然而他的生命最终还是没能延续多久,将他丢弃在这里的食猴鹰俯下身子,坚硬如钢的黑色鸟喙如同敲破蛋壳一般,将他这孕育着无数知识的头颅,给果断敲破。

    一个擅长大规模控蛇的顶级降头师(成百上千条蛇的控制,可当此殊荣),就此陨落。

    一过蛇群我们就纷纷跳落地上,奔走向那个楼梯式斜坡。冲上那里,再过一个阵地,便能突破出去。

    最让我们担忧的五号人物黎昕并没有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站出来阻拦,反而是头也不回地带领手下,往拐角的通道撤去。我们也顾不得这些,纷纷拍打剩余三头大象身上的毒蛇,然后在吃痛的它们带领下,往上面狂跑而去。那十米斜坡原本设计为可让汽车行走,倒也宽阔,只是角度有些大,有些难行。

    野兽大军能够冲到这里的并不多,数量最多的是一群红面猕猴。它们因为攀附在了大象和其他野兽的身上,而避过了大部分的蛇群。驱蛇人一死,蛇群大乱,四散翻滚,毫无目的地攻击。

    虎皮猫大人在我头顶大声地干嚎着:“我艹,我的小弟们啊……咋就剩这几个歪瓜裂枣了?枉我燃烧了几年的生命力啊……”

    它是如此伤心,英雄泪滚滚落到了我的头上,害我以为是它的鸟屎。

    咦,鹦鹉有眼泪么?

    当我们冲上斜坡楼梯的时候,一直在打酱油的老和尚巴通突然回转身去,在两秒钟之内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双手平推,口中高喊:“南方宝生无量佛,光明无限……”

    我一愣,突然感觉空间微震,一股无中生有的气息凭空出现,然后我居然隐隐看到有一个三米多高的佛陀,出现在老和尚的背后。这佛陀似乎只是幻觉,刚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点痕迹,就立刻消弭。

    佛陀骤然幻化出一个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中央虚明如镜,非云非雾起层空,异彩奇辉迥不同,老和尚的身影被瞬间放大数倍,他双手前推,而这人影也前推,正是“云成五彩奇光,人人影在中藏”,神奇非常。而随着这佛光一现,气势往前碾压,所有朝这边游来的毒蛇,都纷纷倒卷回去,不敢触其锋芒。

    这种由心灵而形成的光芒,如斯厉害,我的脚步都不由得一僵。

    老和尚的这一下,让我的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一种明悟浮上了心头,接着霎那间有无穷的快乐、幸福、美好和无比的憧憬,一瞬间就撞击到我心灵深处,对力量的掌控,似乎感觉一下子就上了一个台阶。然而这美好的感觉一闪即逝,我再去找寻,却难以把握。

    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无奈之下,站在坡顶往下看,越过群蛇,只见通道尽头空荡荡,唯有善藏法师一个人,脸上带笑。

    他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遥遥地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他的笑容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响动,从通道的黑暗尽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吟叫。

    这声音并不算高,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然而又清晰明了,仿佛是从我们的心里面发出,然后在耳边萦绕。这声音一经响起,老和尚巴通维持的这微薄佛光便立刻全面溃散,而他本人也浑身一震,往后急退两步。我上前扶住他,正想问及伤情,只见他身子一弓,一大口鲜血就狂涌了出来,仿佛是一瓶矿泉水往地上倾倒。

    然后,我看见黑暗的尽头处,亮起了两盏幽暗的绿光,里面盛载着无边的阴冷和诡异。

    见到这一情景,老和尚惨笑着说道:“果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传言许先生给萨库朗带来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条将近成蛟龙的黄金蛇蟒,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此獠一出,我们这里谁人能敌?行百里路者半九十,果然如此。哈哈……”

    我还待说什么,后方传来虎皮猫大人的骂声:“我艹,我以前就说有蛟龙之气,真有?小毒物,你***还在愣什么?赶快逃命啊……”

    我一激灵,这个时候哪能够驻足看稀奇,拉着老和尚转身就跑,冲上了第一层大厅之中,往前一看,只见小叔和熊明正在靠近门口的一个破房间里与人搏杀,而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则紧紧关闭着。

    在我们后面的是什么?那可是传说中的蛟龙,而我们前面,则是生的希望。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一瞬间红了起来,牙齿也咬得喀喀响:但凡是阻止我们开门的人,都是死敌。

    控制大门开合的地方,正是那个房间。

    我用尽全力狂奔,跨越了一些沟壕和障碍,直接加入了战团。我们的对手是两个黑袍和三个裸肩壮汉,当我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三个壮汉已经被浑身尿骚的熊明配合着两头黑豹子弄死,而一个黑袍巫师他周身的黑雾则被虎皮猫大人鸟喙附近的鼻孔中吸入,然后被日本小子一掌封住了咽喉,喉结碎裂而亡。

    另外一个,被小叔的雷击枣木剑逼到了角落。

    气势如虹,一切似乎都不错,然而那个开启大门的控制台,却被人为地损毁了。

    天杀的!狗娘养的!我们望着狂奔至这里的野兽雇佣军稀稀拉拉,一个个颤颤巍巍,心中发苦:关门打狗,我们该怎么办?感觉这楼坡处有一种沉重的压力席卷而来,我们才知晓为什么黎昕这些人为何要跑。

    然而正当绝望的心情浮上心头之时,那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强大的气浪将那沉重的铁门给掀飞好远去门开了。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七章 武伦凶猛,巴通圆寂

    大门被贸然轰开,我自然诧异万分。看向小叔和熊明,从他们眼中的惊讶中,我看得出来:他们也并不知情。

    来的未必是援军,或许是敌人。

    我们知道危险,但是那些动物却并不知道,迫于后面那如山一般巍峨的压力,见到门一被破开,短暂的惊恐之后,那湿热的夜风从外面往里灌来,立刻闻到了自由的空气,发足狂奔而去。然而炮声隆隆,枪响爆豆般地响起,将它们直接拉入了死神的怀抱。那一群红面猕猴从硝烟未散的口子中冲出,然后一个一个地被子弹撕裂了身体,我亲眼看到一个最强壮的公猴子,被一块横飞的弹片将头颅盖切开,露出了白色的猴脑,尤未死,滚地哀叫数声,撒落一地脑浆才死。

    同样的事情每秒钟都在发生,这些英勇的野兽在地下基地中杀了一个来回没死,却最终死在了门口。

    这便是野兽的悲哀,也是热兵器的胜利。

    随着一阵明黄色的火焰在门口喷射了十几秒钟,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出现在大门口。在他们的后面,还站着六个穿便服的男人,最中间的那个我认识,他便是一直以官方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降头师吴武伦。见到这房间里有人,旁边的军人二话不说,提着自动步枪就朝我们这里扫射过来。这控制房仅仅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有一排玻璃铁栏窗户,被这一通齐射,顿时乱成了一团,碎玻璃齐飞,跳弹乱撞。

    我们当然第一时间便蹲靠在墙边,然而生怕这些家伙手雷招呼,我连忙高叫着攀关系:“哎,武伦法师,我是陆左,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啊……”正喊着果然又一物飞来,小叔倒也机警,将刚刚擒获的黑袍法师往窗口处一扔,给堵上,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炸响。

    黑袍法师被手雷给轰中,顿时化身为一大篷碎肉,漫天飞舞。

    所幸我的招牌亮得还算有用,枪声止住了,然后吴武伦古怪的口音响了起来:“陆左,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举起双手缓缓地走出门口,也不敢太急迫,让他们以为我富有攻击性。我一边看着我们上来的坡道口,一边脸色僵直地说:“快跑,这里很危险,有一条蛟龙……”

    吴武伦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过来,像看神经病一般看我,笑,说:“哪里来的蛟龙?”他摆了摆手,让手下的人放低了枪口,指着这地上一片的狼藉,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你杀的……

    话还没有说完,他头猛地往坡道口看去,眼珠子瞪起。只见有一庞然大物从那里蜿蜒而出,此物身长十数米,粗如水桶,**的,似蛇而头顶有一直而短的角,似鳄而前身仅有两足,小头细颈,眼睛亮如灯泡,眉间有突起粉红肉块作交叉,形广如楯,颈子有着白蓝相间的花纹,而且背上有却是黄白纹环,身体两肢如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尾光秃秃,有坚硬肉刺。

    这个便是众人所恐惧的、由黄金蛇蟒衍化而成的蛟,如果它的后肢再长出一双肉爪,便可称之为“蛟龙”。不过哪怕现在这不完全体,散发出的气势也是阴森冰冷,恐怖异常。

    虽然有爪,但是它依然采用了蛇类的游动方式,蜿蜒爬行,一出现,立刻突出一条半米长的猩红信子,嘶嘶的声音让人后背发麻。吴武伦这才相信了我们所说非假,他也并不慌张,冷哼一声,说不过是一巨蛇而以,手果断一挥,装备精良的手下立刻朝那露出大半个身躯的黄金蛇蛟倾泻大量的金属弹药,有一个壮汉还扛着火箭筒,蹲地、瞄准,然后浑身一震,一束尾焰明亮的火箭弹便腾空而起,朝着那发出低沉龙吟的“金山大神”,疾射而去。

    这种能够掀翻轻型坦克炮塔的现代战争利器,到底能不能够对那传说中的生物造成伤害呢?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几十米外的坡道口。

    在经历了如雨瀑倾泻办的金属风暴之后,那黄金蛇蛟显然也感到真正危机的来临。它周身都发出一种黑红色的微芒,正是这些淡淡扭曲的能量场域,将子弹的攻击减低到了最小的速度,虽然子弹最终还是击中了它布满鳞甲的背身,但是却攻破不了它的甲片。当那束携着恐怖动能的火箭弹准确地射到它眼前的不远处时,这畜牲蛟尾轻轻一拨,竟然将火箭弹四两拨千斤,引导到了通道的下方去。

    基地的下层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空间都为之一振,那是火箭弹里的炸药展现它惊人的威力。

    吴武伦手下的士兵也是训练有素,虽然极度害怕,但是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地施展了第二招:火焰喷射器。由两个士兵组成的火焰喷射小组,一人背燃料罐,一人伏地射击,一大团直线状的明黄火焰携着高温,以燃烧一切的气势朝着前方扑去。这火焰的威力,只有真正身临现场的人才能够感觉到,那瞬间爆发的炙热,让空气为之一凝,每个人的肺部都变得干涩。

    而正是这当口,还余有一命的野兽们,纷纷夺路而逃,奔向了茫茫的夜色里。

    这火焰能够挡住黄金蛇蛟么?我们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紧紧纠结起来。

    然而让我们失望的事情终究发生了:在漫天的火焰中,那条巨蛟从明亮的黄色中腾空而起,直接扑进了最前面的那伙武装军人面前。它张开了恐怖的大嘴,密密麻麻的獠牙上全部是黑色红色的浆汁口涎,一大股腥臭之气迎面吹来。它一口,便将持着喷射器的那个士兵给咬住,猛嚼了几口,然后头一扭,将其甩开,重重地砸在我们这边来。接着它发挥自己的身体优势,翻滚摆尾,那条拥有着坚硬角质的尾巴一瞬间便杀了四个人,最后的一击,将一个持枪射击的士兵从肚子中刺穿,五脏六腑全部挤了出来。

    惨烈!

    我们看着这头脖子到腹部都有一部分烧伤的怪物发了狂,赶忙冲出来了房间,沿着山壁往门口跑去。

    吴武伦总共带了近三十多个军警以及七八个同仁进洞,然而在这混乱一击中,便有近十人或死或伤,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持着重武器者,要么是火焰喷射器,要么是火箭筒,要么是迫击炮、重机枪,竟然都无一幸免。显然,这条未成形的蛟龙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智慧,知晓哪些人对自己的威胁性最大。

    所以当我们跑到洞口的时候,那条黄金蛇蛟已经抛下了其余的士兵,腾身朝我们奔来。

    它刚开始前行是呈蜿蜒姿势,而此刻,却是如利箭一般,直线前进,携着风雷之声,朝我们横扑而来。我们刚刚闻到雨林中潮湿温润的山风,便感到这尖锐到极致的杀意,透心凉一般,挺射过来。我们纷纷往旁边躲避,雪瑞在我的旁边,她已经获得了咒灵娃娃的暂时拥有权,眼看着黄金蛇蛟冲向了我,便将咒灵娃娃像炮弹一般,射向了它,得到了暂时的拖延。

    然而有一个人却并没有逃脱出黄金蛇蛟的攻击,他便是老和尚巴通。

    这个老人在今晚的越狱过程中,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特别是他最后佛光普现,吓退群蛇的那一惊艳之举,基本上算是透支掉了自己的生命力。在狂吐了好几股鲜血之后,他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最后关头。在这个节点里,他已然逃不脱这畜牲的追击,于是便不再逃了,我躲开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他轻轻一叹,然后回转过身来,正面对向了腾空而来的黄金蛇蛟。

    电光火石之间,他扬起枯瘦的双手,猛力插向了自己尽是骨头的胸口。

    原本看着又黑又坚韧的皮肤,在这一瞬间突然裂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粉红色的肌肉剥离,然后露出血色体液的胸腔。在这里面,有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强悍心脏,筋膜相连,上面竟然覆着一只粉嫩色的八爪蜘蛛状生物在。

    “阿弥陀佛……”

    他高呼了一声佛号,然后朝着黄金蛇蛟大大张起的嘴中冲去。

    ********

    泰国僧人巴通,黑巫僧联盟契努卡的原成员,出生不详,经历不详,葬身于一条未成形的蛟龙之腹。

    ********

    黄金蛇蛟轰然落地,盘身扭转,嘴间还露出老和尚枯瘦的两条大腿。它甩了甩,竟然没有甩脱,瞪着一双大眼,愤怒地以头砸地。我与雪瑞跌落一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头顶上传来虎皮猫大人的声音:“艹,这蛟龙忒猛了,不过未成形,好糊弄!大人我将这傻波伊先引走一会儿,你们这群吊毛好自为之吧!”

    虎皮猫大人话音刚落,那翼展三米的食猴鹰已经扑到了黄金蛇蛟头上。

    接着我们听到了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吼,我看到食猴鹰叼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飞上天,虎皮猫大人则在空中跳了一个舞蹈,我们不明其意,但是这黄金蛇蛟却震怒了,跟着骑上食猴鹰的虎皮猫大人,追下山去。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八章 小叔斩魔,小道消息

    我们心有余悸地望着那一条恐怖的长虫从身边奔走,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坐在地上,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头大象倒伏在地,身躯微微颤动,而在它的旁边,有一头小象围着它,柔弱的小象鼻奋力地推。跟着虎皮猫大人冲进基地的野兽大军,能够出来的十不存一,我记得冲进库房的都有五头大象,但是如今却只有这么一头能够出得基地。而那头小象,显然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所以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浑身都是伤口,疼得厉害,然而看到这一副场景,却感到莫名地难过,站起身走过去。

    这一路逃来,路上尸体累累。那些死去的动物,可以说是为了救我们而失去了生命。我和它们之间并没有半点交情,也不知道虎皮猫大人是如何招揽的这一群手下,但是,在我眼中,它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骤然而死,让我心中不由得悲伤。同样的感情,还因为那个回身挡住黄金蛇蛟的老和尚巴通,这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一路上对我们帮助颇多,最后终究是死去了。

    这一晚上,我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心中便憎恨这种事情了。来到了大象身边,才发现它是被毒蛇给咬了,遍体麟伤。我一脚踩死了条袭击我的毒蛇,然后把金蚕蛊放到大象的腹部,帮它吸毒。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善意,小象绕过来,用象鼻子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嗷嗷地叫着。

    然而短暂的宁静被接下来的枪声给打破,我回头看,只见里面又交起火来。是那个血色怪物,它从下面开始冲了上来,还未歇一口气的吴武伦顿时指挥着手下,开枪射击。然而那子弹进入血色怪物的体内,却如同打入棉絮之中,没有半分的作用,那厮还是迈着鸭子步,朝人群蹒跚冲来。

    它跑动的时候,甩落零零碎碎的血浆和粘液,十分腥臭。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洞口,本来不想再去拼命,然而吴武伦在外面还留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一个壮实的矮个汉子指挥下,拿枪对着我们。加藤原二跟他说了几句话,然而这汉子还是拿着枪,指着我们吼。我不知道什么意思,而雪瑞却告诉了我:“他们想要我们进去帮忙,不然就开枪了……”

    我晕,这算是赶鸭子上架么?刚刚逃出生天,又要进狼窝搏命,我们脑子生锈了?

    那汉子见我们不情愿,那边情形又危急,一梭子射在我们脚下不远处的草地上,大吼。被这十几把枪指着,督战队又不留情面,即使再有本事,我们也不得不屈服。当肥虫子从那头恢复过来的大象身体内钻出时,半蹲着身子的我站了起来,跟雪瑞说往后面靠着点,自己注意了,然后跟着小叔、熊明一起折身返回洞内。

    这个时候,血色怪物已经与吴武伦等人斗成了一团,许是因为惧怕枪炮,萨库朗的主力并没有出现,只是黑暗处偶尔射来几箭,那沾染了降头毒物的箭头一旦沾了身体,立刻迅速繁衍能量,将其内部爆开。

    不过几颗手雷飞去之后,再无声息。

    只有到了现在,才能够看得出吴武伦的利害和不凡来。

    果然不愧是胆敢带队直接杀入萨库朗老窝的狂人,这个家伙的手段是一群飞纵而来的吸血蝙蝠。这蝙蝠个头并不算大,长相丑陋,飞行力迅疾,后肢强大,能在地上迅速跑动,甚至能短距离跳跃,而且它们的门齿特大,上犬齿成刀状,均有异常锐利的“刀口”,能够在第一时间啃住对手。这一群受过降头的黑翼吸血蝙蝠,足足有四五十只,当枪支攻击无效之后,它们就纷纷从黑暗中涌现出来,有的附着在血色怪物身上,有的则在地上游弋,发出唧唧的叫声,让人全身发麻。

    蚂蚁咬死象,很显然,这个让枪支弹药无效的血色怪物碰到了这一群吸血蝙蝠,被附在身上一阵狂吸,立刻停止了对吴武伦一伙的进攻,狂躁地拍打身体,那些吸血蝙蝠也狡诈,不断地变换位置,虽然也有的被一掌拍中,变成一滩血浆,然而更多的,却依然保持着战斗力。

    他身边的那伙人也不是勉力之辈,纷纷各自拿出曼陀罗、法轮、嘎巴拉碗、玛尼轮等修身持正的法器(此法器与震镜那种有区别,仅仅是修行用的器具),盘绕在外围,念经的念经,持咒的持咒,热闹非凡。

    果然,随着这些群草台班子的念诵,那血色怪物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了。

    熊明在我旁边说道:“这东西的名字叫做罗曼峒,中文应该叫血罗。它是荼魔血池中诞生的凶物,是用灵巫之术诅咒出来的血肉组合,没心没肺,没有血脉,全凭着一口怨气生存。这怨气越浓重,它便越强大,甚至能够超越一般的血灵生物,自由在阳光下出入不过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它需要浸泡在血液里,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不然,等待它的唯有消融。”

    我看了一眼这个苗家汉子,知道这些,看来他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见我们回来,吴武伦一边用双手指挥者吸血蝙蝠,一边朝我们喊道:“既然来了,就来帮忙……杀死它,大家都安心。”小叔点点头,低声跟我说走,便率先冲上前去。小叔不动则已,一动竟然如同奔雷,那三尺三寸的雷击枣木剑竟然能够挥出风雷之声。他这一剑直奔血罗的腰间,那血罗身高两米五,腰高腿长,见到小叔冲来,伸手就是一挥,甩出许多的血水。

    小叔速度却陡然加快,脚踏北罡星斗,旋身错过,手腕一转,剑便直插入血罗的腰中。这一插即入,软绵无受力之处,然而小叔并没有惊讶,他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剑一临身,立刻高喊一声:“破……”

    在耶朗祭殿中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又重新轮回了一遍:随着他无端的这一声大喝,如同雷鸣一般炸响,洞中灰尘簌簌掉落。一股至阳至刚之气在小叔的引导之下,剑身一阵颤栗,这六转雷击蕴含的庞大力量,瞬间便激发出来,从剑尖蔓延开去。在中国最原始的古巫思想中,永恒不变的是太阳,悬挂于空,而最刚猛劲烈的却是雷电。古人从黑夜里电闪雷鸣的自然现象中,对上苍产生了敬畏,也出现了研究此现象的**,随着这萌芽成长,人们开始认识到,雷乃是辟邪镇妖的无上利器。

    这由怨气和人类血肉凝结而成的巫术产品,在小叔拼力一击之中,春阳融雪,竟然化作了一大泡血水。

    血罗轰然崩塌,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变成了黏稠的浆液。

    小叔赫然收剑,让剑尖上的血,轻轻地滴在地上。

    血罗一死,吴武伦身边的力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小心防备着坡道出口,一部分人则紧紧地簇拥着他,然后用不怀好意地眼光小心打量着我们,这些人一律枪口低垂,有意无意地瞄着我们的心脏或者眉间,露出防备的姿态。吴武伦倒是没有如何,而是先和加藤原二打招呼,两人说的是缅语,我表示至今仍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很快,他又看向了我,问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我说我在山里面游玩,被抓过来的。

    吴武伦意味深长地笑,说是么?我点头说是,他的脸顿时变得无比严肃,厉喝道:“你是在大其力市区当街杀人,无法无天,被通缉之后才被迫逃到山区里面来的吧?”我眉毛一挑,这个家伙倒是对我了如指掌,也不隐瞒,直说那人与萨库朗有着紧密的联系,作出的事情令人发指,我也是为了抓捕邪教徒,才失手将他打死的。

    吴武伦脸笑皮不笑地看着我,说哦,原来你还是一位正义人士,倒是我错怪了你。不过口说无凭,你若是随我一起下去,剿灭了这个魔窟,我可以和我的同仁们,为你作证,你觉得如何?

    我心中一跳:果然来了。我说吴武伦怎么脸色变换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他损失了不少人,没有把握攻取此处,于是要拉我下水,借助我等的武力,将这个地方缴清。我心中自然不肯,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此刻又要我做“返场男嘉宾”,在面对如斯可怕的一群老怪物,我要是脑子没有毛病,哪里会同意他的建议。虽然以他的身份,抹去我的通缉令易如反掌,但是我稀罕么?

    老子一身手艺在身,天下皆可去得,大不了我咬牙偷渡回去,也不算是难事。

    然而似乎预料到我会拒绝,吴武伦脸上露出了狐狸一般交换的笑容:“我得到消息,你的同伴萧克明,似乎也落入了萨库朗的手中,如果今天不能够将其攻破,救出他来。我也不敢保证在你身上吃了大亏的善藏等人,会作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哦,顺便说一句,你救的那个中国女孩,我们有证据,她便是在这里受的刑……如此,你应该知道不铲除它,该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了吧?”

    听到吴武伦的这几句话,我的脸立刻变得僵直了。

    我艹!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五十九章 兵分两路,蒙面叛徒

    果然不愧是在政府里面混事的老油条,吴武伦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戳中我的要害。

    脱罪、救友、为我那悲惨遭遇的中国同胞报仇雪恨,这三件事情,尤其是最后两件,让我根本就拒绝不了他的要求。我和雪瑞、熊明是为何来的?还不就是为了找寻杂毛小道?我那个一肚子坏水但是总让人恨不起来的损友,倘若我把他抛弃在这个魔鬼洞窟中,让他惨无人道地死去,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够原谅自己要果真是如此,还不如一起死去,艹,这样还干脆一些。

    我答应了吴武伦,但是对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提出了质疑,如果人都死了,那还谈什么救人?

    吴武伦微笑着跟我们解释:此次行动,他受上级指示,从政府军的战斗序列中抽取了最骁勇善战的士兵,组成了一个山地作战加强排,都是见过血、打过硬仗的军人,然后又从他领导下的部门抽取了精英。一开始他们还装作是普通警察进山,本来想活擒善藏,一举成功,后来善藏跑了,他们才追寻至此。

    为何会对萨库朗总部了如指掌呢?

    吴武伦笑着看了一下小日本,说这里面还有你父亲的功劳。如果不是他答应了加藤原二的父亲一定会找回日本小子,原二的父亲加藤一夫才不会提供关于地下基地的原始建筑图;其次,他们还有一个杀手锏。吴武伦指着旁边一个全身藏在黑袍、遮住面孔的家伙,说他原本就是萨库朗的高级骨干,后来转投了政府,所以他们才会有如此信心,一举攻克这里。

    说到这里,吴武伦遗憾地表示他本来还联系到一个很厉害的高手,然而进山之后失去了联系。不过不要紧,他们现在已经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看向了加藤原二:这个日本小子装着对此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原来他家里面竟然有地下基地的原始建筑图。作为一个隐秘而古老的军事基地,这东西的机要性十分明显,而他们家跟侵缅日军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关系,说明日本小子出现在这里,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冒牌的麒麟胎那么简单。而看到吴武伦如此有把握的自信,我不由得仔细盯着他口中所说的这个萨库朗叛徒,说刚才的那条蛟龙,也是你们所预料到的咯?

    这个叛徒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其他的脸都陷入一张纱巾之中,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没有人知道善藏居然还藏着有一条这么恐怖的蛇蛟,他只知道在离此十里路的月亮滩中,有一条巨蛇。

    我说那你知不知道在库房里面的房间里,有一个血池,那里有一种叫做阿耐刚亭勒的恐怖玩意?当我一提到这个名字,那人浑身一震,而旁边的吴武伦也变了脸色,说你确定?我说不知道,但是刚才死去的那个老和尚巴通告诉我们,池子中冒出来的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头颅,就是阿耐刚亭勒,这是什么玩意,你们能够对付么?

    黑袍人顿时陷入了恐惧,他说那血池是进行入会仪式的,他也只去过一次,平时都由教派中最厉害的白巫僧祈祷祭奠,看守严密。怎么会,怎么会?难道那个疯女人真的要成功了?

    吴武伦则告诉我们,阿耐刚亭勒在汉语里面叫做小黑天,它是一种巫术中传说已久的恐怖怪物,和中国传说中的旱魃一样,居住在灵界边缘的无定山中的,司职杀伐和黑暗……召唤它需要耗费二十二个女人最恶毒最凶戾的怨念,才能够将其召唤出来,而这种怨念是一般人都难以达到的,所以他们才会制作出人彘,将想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部分给激发出来。

    依目前的进度,小黑天还暂时没有成型,我们要立刻去捣毁它,不然,不但萨库朗这邪恶的教派会依旧存在,危害一方,整个缅北都会陷入一片混乱的……

    事态紧急,于是吴武伦迅速做了分工,一部分人留守此处,不让萨库朗高级成员逃脱,另一部分人则跟随他一同攻入洞中,将里面的人全部擒获或者杀死,并且将人解救出来。黑袍蒙面人告诉我们,地下基地分两个地方关押囚徒,我们所待的地方一般都是用来关押重要人物的,而普通的人,则在军营(也就是现在的生活区)的左边。在那里关押着萨库朗通过盟友,从各处搜罗来的女人,也许会有我的朋友在。

    我和小叔、熊明随着吴武伦重返,而雪瑞则十分不情愿的被我留在了外面。她即使有着蚩丽妹赠送的青虫惑在,实力不一定比我差,但是我依旧不想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去冒险。同样留在上面的,还有加藤原二,他家传的式神只剩下一个杏子了,说死也不肯返回冒险。

    好在吴武伦也没有勉强他,而且雪瑞这个女孩子在吴武伦的眼中也只能算是个累赘而已。

    与我们同行的除了二十多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还有四个与吴武伦一般打扮的高手,以及那个全身黑袍的蒙面人。吴武伦指着一个矮小得如同侏儒的男人,说他是缅甸曼德勒最厉害的训蛇师,从生下来,一辈子都在跟蛇打交道,下面的蛇群,便将由他来对付。

    侏儒从怀里掏出一种黄色的半固化膏药,涂抹在我们的手心和裤子上,嘟嘟囔囔地说着缅语,而吴武伦帮我们翻译:这是“天龙涎”,涂了这些,蛇便不敢靠近我们了。

    我把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靠,什么天龙涎,分明有一股子耳屎味。然而为了离那些长蛇远一些,我只有苦着脸忍耐。上面的一伙人由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和外面拿枪威胁我们的黑汉子领头守卫,我与雪瑞说小心,如果那条黄金蛇蛟万一返回,赶紧逃命,不要管我们的。

    雪瑞气鼓鼓地瞪我一眼,没有说话。

    一切商议完毕,吴武伦手一挥,他的那一群吸血蝙蝠便扑棱着翅膀,朝着坡道口飞去。然后他手下的十几个士兵便呈着三角突击队形,越过这大厅的障碍,重返我们刚才突击上来的坡道口,随着零碎的火力试探,有消息传来:暂时控制了。

    通过黑袍人的介绍,这个基地平时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不到六十人,而刚刚与善藏搭上线的王伦汗,他提供的军队并没有得到善藏的信任,所以一般都驻扎在山外十里的向阳小村中。那些人,自然有吴武伦派人对付。我拿着一个黑瘦小伙给我提供的绿色军壶猛灌水,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点压缩饼干,不敢多吃,怕撑着影响行动。还给他之后,我们已经来到了坡道口。

    即使是吴武伦口中所说的精锐士兵,他们的口粮居然连能量棒也没有,可见其财政的紧迫。

    站在出口往下望,空荡荡的,除了地上有一些失控的毒蛇,便只是看到一地的尸体。完成了火力试探之后,先行的士兵们已经控制了下面的一段区域,而我们则跟随这吴武伦以及负责保卫的军人一同下来,只见整个通道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墙壁上的油灯已经被人为地熄灭了,有人朝我们刚才的来路打了几发曳光弹,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在尽头的拐角处,库房的门已经紧锁住了。

    靠近下坡处这里有一个通道,这里也是刚才五号人物黎昕带着手下撤离的地方,通道的铁门紧闭。为了防止他们从这里出来,吴武伦让士兵在这通道的门口处布置绊式地雷,然后我们往库房的方向前行。

    路上依然还是有蛇游动,然而却远远地避开了我们。来到库房处,才发现铁门已经紧紧闭上,而这铁门属于那种难以开启的。吴武伦回头找黑袍蒙面人,黑袍蒙面人则指着右侧,说从那里走,有突入库房的另外一条通道。吴武伦显然对黑袍蒙面人十分信任,点头,然后士兵们纷纷集中在了生活区的凹形入口。

    黑袍蒙面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入第一个门的锁孔之中,一旋钮,竟然打开了。

    立即有士兵涌入里面去控制场面,当我和小叔、熊明跟进去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似乎是一个活动中心的样子,布置着许多黑色的布幔和宗教器具,在朝南的地方还摆放着一尊与人一般大的鎏金佛像,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端坐莲花台上,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因为撤退得匆忙,里面到处散乱着蒲团和打翻的油灯。大厅里面有两个长廊,长廊有许多房门,这些是以前的军营,现在则住着人。

    吴武伦带着士兵撞破了几间,都没有人在。

    黑袍蒙面人并不理这些,带着我们从大厅的东北角直走,路过几个房间和长廊,最后来到一个木门处,停了下来。他的双手放在上面,抚摸了一会儿,门便开了,他回头对我们说:”召唤小黑天的祭坛,便在这里。”我跟着众人进入房间,入目处是一片的白色,长长的幔帘低垂着,正中是一个燃烧熊熊火焰的祭坛。

    接着,好几声惊恐的尖叫传来,我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副至今仍然难以忘却的恐怖景象。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章 拯救囚女,白室生变

    幔帘风吹卷动,我看到了后面的空间中,有二十一个深褐色的陶瓮子,这些陶瓮子跟我家农村用的水缸差不多大,唯一的区别是,这些陶瓮子的开口很小。以及,每个上面都露出了女人的头颅来。

    人彘!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就想起了这么一个词来,然后古丽丽脸上那无声的悲哀便蔓延到我的胸口处。这些被装在陶瓮子里面的女人说不上漂亮,但模样都很年轻,她们的头发乌黑油亮,被梳得整齐,然后散落在脑后,不知道萨库朗用了什么法子,女人们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润之色,眼中也有着欢悦的迷离,如同在享受着什么。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心灵上的怨毒,在这空间里面飘荡着。

    叫声是从吴武伦手下的士兵口中发出来的。

    这些打过仗、见惯了死人的军人骤然见到这么恐怖邪恶的东西,都不由得汗毛竖起,定力低的甚至发出声音来。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变得如此沉重,缓步走向了那正中心的祭坛上,那里有一个铜质的大鼎,款式古朴,我似乎在哪里好像见过一样。大鼎里面有燃烧的火焰,发出哔啵卟啵的响声,和一种奇怪的香气。

    吴武伦闻了闻,回头看那黑袍蒙面人,后者摇了摇头,说没事,这里面的油,是人油。

    这些人油是萨库朗杀害被掳至此的受害人之后,将其身体流出的油脂蒸馏提纯,130c到150c得到的油品质较好,色泽清润,手感细腻,卖给外国集团做高级化妆品,筹集经费;而200c以上的油,则用来点燃祭坛之火,接引祭祀上空的神灵。

    我的眉头抽动,心中对萨库朗这个组织,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憎恨。

    如此变态的组织,覆灭才是它最好的归途吧?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小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观察四周。吴武伦的手下极为精干,在经过短暂的诧异之后,开始搜查起房间的四周,黑袍蒙面人说这些人彘是召唤小黑天的药引工具,吴武伦便想将其毁灭,不让她们存在,从根源上解决。然而黑袍蒙面人拦住了他,说这些女人一旦死亡,会瞬间将怨气凝结成巅峰,有很大的几率将那个家伙给召唤出来,所以不但不能杀,我们还要防止她们死去。

    吴武伦的脸变成了黑色,问如何将那小黑天扼杀在诞生的摇篮中?

    黑袍蒙面人镇定自若,缓步走到那祭台上,一脚将那铜鼎给踹开,然后叫人搬来一个大盖子,将那鼎给封上,回头笑了笑,说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将这祭坛的布置给破坏掉,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了。果然,那铜鼎的火焰熄灭之后,房间里的温度反而升了上来,而那陶瓮之中的女人,虽然仍然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我心急杂毛小道的安危,走过去问吴武伦,说关人的地方在哪里?要是萨库朗的人丧心病狂,将抓来的所有人都杀了,那岂不是白跑一趟?

    吴武伦虽然心急着前往血池,但是听我这么说,点头同意,看向黑袍蒙面人。蒙面人说在西走廊的尽头,但是最好统一行动,要知道,善藏他们还藏在暗处虎视眈眈呢。我执意要先去解救杂毛小道,吴武伦也同意我的想法,安排五个士兵陪着我去救人,同行的有熊明,而刚才表现优异的小叔则被他留下来当人质。

    我们都同意了这个安排,出了这个门,脚步匆匆地往西走廊走去,而吴武伦他们则需要过了这个白色房间的后门,前往库房去破坏血池。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跟熊明等六人跑过空无一人的西走廊,来到尽头,一个战士大脚一踹,把门撞开,有两个人正在不远处弯弓待射,结果被精准的点射给击中了头颅,倒了下去。见到了人,我反而心安了,只见这个房间稍大一些,有各种木质的家具,也有陈旧的铁皮柜子,熊明跑到那两人尸体处,俯身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跑到了这房间西面的铁门中,打开了门上的锁。

    门一开,就听到了一片哭声传来。

    两个士兵持枪在门口警戒着,我和其他人则冲进了那门中去,果然,这里真的是一个牢房,跟我们那里的牢房一般,也是一个宽阔的石厅,中间竖立着一模一样的石柱子,不同的是,石柱上面的锁链尽头,锁着三十多个女人。这些女人一律面容憔悴,浑身脏兮兮的,有人眼神呆滞,有人则疯狂地哭泣着,然而当我们一走进去,所有的声音都为之一凝,转化为了小心翼翼地窥视。

    这些女人来源不同,有本地人面孔的,有的像是中国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洋妞,和印度脸孔的女人。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向我们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当我们言明身份的时候,这些女人全部都哭成了一片,热闹非凡,自然有人拿钥匙去给她们解开镣铐,我则顺着墙根,朝黑暗中的那几个牢房找去,想看看杂毛小道在不在。然而我依旧没有发现那个浪荡子的身影,而是找出了几个关在单间的台湾女孩。巡查了一圈,我们救出了近四十个不同国籍的女人,却还是没有杂毛小道,这件事情,让我的心中无比的压力。

    准备出门的时候,熊明叫住了我。

    他正扶着一个苗家打扮的年轻女人,跟我说这是他们寨子失踪的妹子。他脸色严肃,说外面的邪教徒没有肃清,暂时不能让她们出去,不然会十分危险的。他建议留下两个士兵跟他一起在这里守着,让我先回去报信。我看着这乱成一团的房间,有几个女人精神都已经失常了,一得自由便不顾招呼往门外跑,又被撵了回来,知道这样子肯定不行,便同意了,让熊明跟这五个士兵商量之后,接着由我带着三个士兵返回去,找主力报信。

    有的女人以为我们要抛弃他们,想跟着,却被熊明拿枪给吓了回去。

    折回白色祭坛房间的西走廊路上,我路过一个房间,突然感觉有一种十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这种感觉我说不出来,就像是久未谋面的朋友,在向我打招呼。我根本就没有多想,只是依着自己的直觉一脚把门踹开,里面竟然有两个人,是萨库朗的教徒打扮,见到我冲进来,举刀便砍,我先是一脚蹬开前面那个,接着身边的枪声立刻响起,将这两人打成筛子,一地血肉。

    我望着这两个家伙的尸体,心中感叹:这便是国家力量的威力,这两人即使再厉害,血肉之躯也挡不住枪弹的威力。看看中国的道术发展,再如何厉害,解放之后也大都隐匿了身形,萎缩不前。

    我没有继续看这两个死人,而是径直走到了房间左边一大排柜子的其中一个,伸手将上面的锁猛地一拉,断了,露出里面一大堆零碎的东西,而这里面,有我之前丢失的东西:震镜和杂毛小道的泥像雕塑。看到这两样东西,我不由得热泪盈眶,我的娘咧,这里居然是萨库朗放置战利品的库房啊,要不是震镜里面的镜灵在呼唤我,我还真的错过了。我还在角落的地方()找到了我的背包,里面还有我的证件在。

    人品实在太好了,我兴奋地把这些东西都塞进包里,打量这房间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厉害的法器来我的震镜一看就知道是宝贝,他们既然把它放在这里,说明此处应该还有很多好东西吧。

    然而就当我打算做一回梁上君子的时候,有一声诡异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让人在一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声音是从刚才大部队所待的白色房间中传来的,我旁边这三个士兵一听到,便朝我大喊了一声,然后顺着走廊朝那边冲了过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不得淘弄这房间里的东西,背着包就往外面跑,急忙跟了上去,很快,我们就重新来到了白色的房间门口。看着那房门虚掩着,里面有一股难以言及的阴冷在蔓延,三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我双手结外缚印,暗念着金刚萨埵普贤法身咒,沉身静气,一脚踹开这道房门,一瞬间,有一股阴森寒气像电流一般,从我的身体上流过。而在我们眼前,地下躺着十几个横七竖八的士兵,他们的身体都结上了一层白色的霜物,而一个竹竿瘦弱的男人正在持着嘎巴拉碗在艰难地与一团白气周旋。

    这嘎巴拉碗其实就是用死人头盖骨做成的容器,他拿在手里,动作越来越迟缓。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我几步冲上前去,赫然发现白色幔帘后面那些装在陶瓮子里面的女人,她们已经睁开了眼睛,全部都是血一般的红色,眼睛下面是斑斑的血泪。最重要的是她们全部都面带着诡异的笑容,发出了一种超脱语言的悲声女人们的舌头全部都被割掉了,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呜呜……呜呜……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一章 千里遥系,黄金传说

    人们通常把自然界的声响,比如风声、鸟鸣、泉涌,种种凝聚天地、日月精华的声音,称之为天籁之音,形容声音的美好。而当我一踏进房间里面,便感觉这“呜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让人不寒而栗,整个世界都在倾斜一般,微微震动。我暗叫不好,双手立结不动明王印,口中猛喝一声:“灵”

    世界为之清静,而那团白色的雾霭也分出一团来,与我纠缠。

    我往旁边退出几步,便感觉四周景物变换,有无边的恶鬼丛生,张牙舞爪,发出古怪而恐怖的尖叫。我立刻感到不妙,掏出刚到手的震镜就朝着那团雾霭照去,一声无量天尊,喝得震天响。然而许是离开我太久,镜灵竟然毫无动静,那一团雾霭竟然朝我当胸撞来。

    我避之不及,唯有提升一口气,闭上眼睛硬挨这一记。

    我全身一阵冰凉,好似掉进了冰窟一样,而且有一种粘稠如糨糊一样的物质封堵住了我的口鼻,气都换不上来。好在金蚕蛊在身,任何阴毒邪气一遇到它,自然都要规避一二,所以这状态仅仅持续几秒钟,随着我体内的热气弥漫,便消失无踪。我前跨两步,呼叫那个竹竿男人,然而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我,手中的嘎巴拉碗一挥,竟然打到我伸出去拉他的左手。

    这碗骨质坚硬,打得我疼得要命,我正想结印将他唤醒的时候,突然感到后心一凉。

    我体内的金蚕蛊给我传递来一种极度惊悚的危险。

    没有一点前兆,我的脚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地下滚去,接着我听到身后传来了疯狂的扫射声,子弹在空中肆意地飞舞,一阵硝烟弥漫,接着我听到了陶瓮破碎的声音,听到了有人陷入绝望的疯狂叫喊,听到了子弹与地板、墙壁猛烈的撞击声,听到了有人在狂笑,也似乎听到了死亡之神肆意挥舞着镰刀的声音……

    一瞬之间,世界都为之凌乱,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当我闻到了鲜血所特有的腥膻之时,我趴着的地下有一种奇怪的律动,没几秒钟,我所处的这几块方砖突然消失不见,而我则顺着陡然露出的斜道往下飞速地滑动着,意识在那一刻都朝着黑暗之中沉沦去。

    我大叫着,奋力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不让体内的保护意识将我的思维暂时“关机”,我高喊着九字真言,让自己的神台守得一丝清明这种感觉我难以详细地描述出,请想要了解的朋友请自行前往所在城市的游乐园,连续做三遍过山车即可。

    终于,仿佛过了一万年,我感觉屁股都磨出血了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凌空,然后重重跌落到一团软绵滑腻的东西之上。我心中长叹了一声,感觉魂儿才刚刚回转过来,还没有缓口气,就感觉有一物携着风声,朝我扑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捉,在微弱的光线中一看,我靠,竟然是一条头部扁平的饭匙倩,也就是电视上经常说的眼镜毒蛇,而我的手正好卡住了它的头部。

    战斗的意识。

    我这才发现我屁股下面那软绵滑腻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条条盘着的毒蛇,被骤然从天而降的我,给全部都压成了肉酱。然而这些并不是唯一的毒蛇,在我所处的这个空间里,有不知凡几的毒蛇,充斥在我的视线中,吐出的信子发出“嘶嘶”声,让人心惊胆战。

    一条毒蛇便能够致人于死地,何况小爷我倒霉到了极点,竟然掉进了蛇窟?

    这里,便是萨库朗用来蓄蛇的地方么?

    不过我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知道这时候慌张没有什么用,果断大喊一声“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企图借助金蚕蛊的威势,让这些毒蛇安分一些,不要枉自朝我攻击。事实证明肥虫子这蛊中之王的美誉,所来不假,它一出现之后,立刻从肥硕的身躯之中散发出“王八之气”,肥躯一震再震,那些围将过来、蠢蠢欲动的毒蛇竟然在这个脑门之上长着青春痘的王者威慑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离了一丈的距离。

    连我手上这条费力挣扎的黑色眼镜蛇,都变得瑟瑟发抖,如同软面条一般,不敢动弹。

    我看着用一双黑豆眼看着我的肥虫子,它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个在陶瓮之里修行接近一甲子的家伙,吃过的毒蛇成百上千,自然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在,不怒自威。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了下来,要不是我家肥肥,万虫噬体这种惨剧,看来我是避免不了的。当下情绪激动,也顾及不了素有“菊花残”的美名,使劲地亲了它肉乎乎的身子一口。

    冰冰凉,一股檀香流连于唇齿之间,味道果真不错。

    肥虫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奋力挣脱出我的手掌,然后飞临到我手上的那条眼镜王蛇头上,俯下身去,直接破开它的头颅,奋力吮吸一番。几秒钟之后,这条一米多长的毒蛇皮肤萎缩,没有光泽,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我扔掉了手中这条蛇,站了起来,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而肥虫子则飞临上空,俯视着自己面前的饕餮盛宴。

    这是一个很大的岩洞,很难想象出在缅甸的热带雨林下面,竟然会有这样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这里十分的宽阔,除了我附近的墙上有几盏昏黄色的灯火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深邃的黑暗,那黑暗粘稠如墨,浓得化不开。而这灯火也很有意思,它是一种碗口粗的白色蜡烛燃烧而成,很安静地亮着,发出一种让我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气。

    简单地说,这个地方是呈一个“凸”字形的空间,而我则正处于那个突起的地方。

    有这肥虫子的护卫,我胆子大了很多,站起来往前走,群蛇纷纷退避。肥虫子淫威颇盛,它但凡看到哪个退得慢的,便飞临头顶,一阵吸吮,将其生命精化尽数吸收,如此一来,蛇群更是恐惧。我感觉前方有一大团翻滚的黑气,浓烈得如同实质。这黑气让我恐惧,也让我好奇,缓步走过去。

    路过一盏灯光的附近,我突然看到岩壁上面有着什么东西在。这发现让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走了过去。这岩壁常年有蛇虫攀附,上面已经变了模样,有一层黑黑的垢尘,我看得不仔细,伸手去将那层垢尘给揭开,露出那岩壁上东西的面目来。

    这居然是一幅粗糙的壁画,而且是我所熟悉的。

    同样风格的壁画,我曾在晋平青山界的溶洞子里看过,也在神农架的耶朗祭奠中看过,它们都是由一根根红色与黑色的线条、或圆弧相结合,简洁明快,大方古朴,图案和花纹都有着浓烈而独特的风格,它们描述的都是三只眼、额头上的眼睛呈方形的小人。我无心分析这壁画上面的内容,只是心中有着浓重的震撼,脑海里不断地想起了07年的春节前夕,一个乡村的老汉略带讽刺的笑容问我:“你真的以为一个幅员辽阔的耶朗联盟国度,真的是夜郎自大?”

    我真的不相信,然而我却分明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在异国缅甸的山林底下。

    这里居然也有耶朗故人的遗迹!

    那么,他们在这些地下的山壁上,刻着这些图画,到底是由什么用心呢?这些壁画里面,又传递着怎样的信息,诉说着怎样的历史呢?

    我不得而知,只是被那个千年之前的神奇国度所折服。一种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我稍微一打量,便没有再继续,而是从磨烂的背包中掏出了强力手电筒,往黑暗中照去,试图找到回去的路。

    当我走出了“凸”字型的口子处,往黑暗中一照的时候,一片金黄色的光芒让我眼前一花。我愣了神,快速地走了过去,只见有一堆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我面前,而这上面一排则全部都是打开的,露出了一块块交叠的砖头,密密麻麻。之所以会反射出一片金黄之色,是因为这些砖头,全部都是黄金做成的。

    在这些箱子和金砖上,都标识着着繁体字与日文,以及阿拉伯数字。

    我似乎在一瞬间就明了了吴武伦和加藤原二来此的真正用意:日本在七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虽然至今都没有承认,但是它确实扮演了一个强盗的角色,将大半个亚洲的财富都掠夺一空,而战败之后,它掠夺的黄金、珠宝以及其他的硬通货,莫名地下落不明,不翼而飞了。

    有人说这些财富都流落到了日本各大财阀(三井、三菱、富士、住友……)的手上,而这里面美国驻日本的司令官麦克阿瑟将军(某兄弟会成员,具体不细说)则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以至于朝鲜战争时期,各大日本财阀得到灌血式的培养,从此日本也从一个废墟上的国家,迅速地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堪称一时之奇迹;

    也有人说这些黄金于1945年日本即将战败的时候,由天皇手谕下诏,经日本军部最富有武士道精神的青年军官督导,将其分布潜藏于东南亚的丛林之中,并且标定好位置,留待日本再次崛起的时候启用这个说法其实也是可信的,因为在1946年的时候,美军就根据战犯交待的资料中,从菲律宾的丛林中挖掘出了数以吨计的黄金和珠宝财物,而这些战犯则在之后的东京大审判中被从轻处理;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崛起之后,也不断有日资公司以投资的名义,到达东南亚实行勘探工作……

    这些猜测并不属于少数,我以前也只是听听而已,然而我在看到这些黄金的一瞬间,便至少肯定了第二种猜测。这世间的一切皆为小事,唯有利益,才能够让人奔波劳累,萨库朗存在于这山林之中,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吴武伦背后的上级若不知晓,我甚至愿意相信母猪会上树这一说法。实质上,那是一个还处于动荡中的国家,出动这一干精英,说是拯救被掳的受害人,真的没有一点说服力,反而若说是为了这一大笔财富,那就没有什么歧义了。

    加藤原二也是,不过这个日本小子之所以孤身前往,也许更多的是为了麒麟胎吧。

    从我与他的接触中,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若是以前,这么一大堆黄金摆在我面前,我非得乐疯了不可,然而现在我却仅仅只是心跳稍微加快了几下,便没有再激动半分。毕竟如果命都没有了,有钱又有何用?我的直觉告诉我,日军选择在此处修建基地,藏匿黄金,其中的用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隐秘的缘故。越过这堆箱子,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鼎前面。这石鼎巨大,高有三米三,形貌款式与耶朗祭殿的那一尊,极为相似。

    我静静地站在这石鼎前面,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朝我碾压而来。

    肥虫子在我眉心处盘旋,帮我抵守住这一份压力。

    石鼎之后,即是悬崖,深不见底的巨渊,下面是无尽的黑暗。我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从心里面跳出来。看着这里面的一切,我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头开始一瞬间疼了起来。突然,那石鼎开始剧烈地晃动,然后有蓬勃的黑气从鼎中冒出来。随着这颤动,这悬崖的土地开始不断地裂开,巨大的石头跌落下深渊,我想往后退去,却被那黑气给周身缠绕着。

    我浑身一震,突然觉得魂飞魄散,身体随着所有的一切,都坠落深渊。

    掉下去的时候,我对自己怒喊着:不对,这是幻觉!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娇小的身子拱进了我的怀里,而杂毛小道那张猥琐的脸孔,正一脸焦急地对我呼喊着什么。我回过神来,心中便是一阵惊喜: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看着怀中朵朵一脸的紧张,和随后的惊喜面容,我长舒了一口气:那是幻觉,没死真好!

    果真是幻觉么?

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 第六十二章 互诉离别,那一巴掌

    “陆左哥哥,陆左哥哥……”

    朵朵和杂毛小道的突然出现,让我欢喜得心都要炸了,然而为了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我还是结了内狮子印,快速地念了几句金刚萨埵降魔咒,然后以“洽……”为结尾。一切完毕,面前的景象都没有消失,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捏着朵朵果冻般嫩滑的脸蛋,坐直起来,一拳擂在杂毛小道的胸口:“艹,你他娘的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搞得老子奔东跑西,到处找你。”

    杂毛小道扶我站起来,我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长眉老僧人和一个少年僧人,皆穿暗红色粗布袈裟。他们是我们在错木克村外见到的那两个傍晚出村之人,而这老和尚我还见过一次,就是我取得了解降泥娃娃返回江边的时候,在林间见的那个悬空僧人,也是他。

    一想到他悬空盘坐的样子,我便肃然起敬。

    杂毛小道给我介绍:“陆左,这位便是我小叔想要找寻的般智上师,这位是上师的弟子他侬阿杜德,两位,这是我的好兄弟陆左,苗疆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巫蛊传人,同时他也是朵朵的主人。”

    两个和尚都向我单手施礼,我也赶忙回礼。

    这时杂毛小道才跟我解释,说他本来在江边的石缝中休养,结果那吊在树上的死人尸变了小日本没安什么好心,在老榕树上吊人,然后又做了布置,一到晚上就阴风嗖嗖,长起了黑色尸毛来。杂毛小道那里没有了匿身符那般奇效的东西,自然就被这尸体所发现,好在杂毛小道恢复了些气力,勉强避开出来,这尸体本来就是初生之物,并不厉害,旁边的朵朵鼓着腮帮子,准备出手将其制服。

    然而正在此时,萨库朗的外围又复折返,正好与他撞上。

    双方合力擒住那尸变的死人,将其怨气消除之后,扔入江底,但是杂毛小道却被翻脸擒住。

    因为同行的有一个道行颇深的黑巫僧人,杂毛小道怕朵朵不敌,强行命令她返回槐木牌中,等待回去的路途中实力回复后再作逃跑。在返程时,一行人正好碰上了前来找寻自己师弟的般智上师,双方发生冲突,结果上师完爆萨库朗一伙人,并且将杂毛小道给救了下来。

    般智上师帮杂毛小道暂时封印了所中的降头术,然后带着在这山林中行走,直到今天傍晚时分,发现不断有动物朝着一个方向奔行,上师默算之后哈哈大笑,说同行,定能够找到目标,于是跟随至此。巧的是,般智正是吴武伦所请的高手,所以便过了门口的守卫,直接进了来。

    朵朵飘飞上空,骑坐在我的脖子上,揪着我的头发,痒痒的,然而我的心却无比的舒畅。

    我向两个和尚道谢,然后将自己的遭遇简要地说了几句,又将背包里面的泥娃娃拿出来,递给杂毛小道,将解法说给他听。他收入囊中,说现在既然已经拿到,那就不急着解降,他小叔跟吴武伦所带领的大部队已经前往血池,那么我们赶紧过去救援吧。

    我这时才想起来观察这四周:只见房间里一地的尸体,而白色幔帘后面的陶瓮子也破碎大半,滚落出一地白花花的**,均是和古丽丽一般,双手双脚皆被斩去。也有没死的,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们,说不出话。她们似乎已经从刚才那种神秘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有着普通人的那种悲伤和无助。

    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三个士兵,以及那个竹竿男人已经伏卧在地上,毫无生息。

    般智上师平淡地看着我,夸奖说不愧是鬼妖的主人,陷入这种幻境而能够不死,即使没有我们的顿喝,没有我们将这阵法破坏,也能够自我苏醒过来,这样的意志,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我笑了笑,脸色越发的苦涩:“这种事情,我经历过了几次,所以也还不算是陌生。”

    他含笑点头,说:“不错、不错,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聪慧坚定,都是一时之豪雄。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退居幕后了。清水江流……咦,你是哪里人?”

    我有些奇怪,在这异国,问我是哪里人,难道他去过中国?当着这个高手的面,我也不敢胡诌,老实地说我出生在十万大山的门户,晋平人。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说果然是有缘。我不解,而他旁边的弟子他侬则说道:“我师父去年收了一个小师弟,也是你们晋平的,青山界、矮骡子,倒是常听他提起……”

    我惊奇,正想深问,而般智上师却不想再提及,摆摆手,问我在这里有没有见到一个枯瘦的老和尚,不是萨库朗的黑巫僧,想来应该是一个囚徒的身份。我浑身一震,说这位师傅可是叫做巴通?他很激动,点头说是,那正是他师弟,现在他在哪里?

    我迟疑了一会儿,但是仍旧说起巴通老和尚已经葬身蛟口的事实。

    般智上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十秒钟,然后他点了点头,说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萨库朗的高层。说完话,他杀气腾腾地穿过房间,朝着那道门前去。我和杂毛小道紧紧地跟着走,看着这个长眉老和尚挺拔起来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巴通说自己曾是契努卡的联盟成员,那么如此说来,班智上师也应该是。要果真如此,这个黑巫僧联盟的势力可就真的很大了。我曾想着去找那个情报贩子巴猜报复,现在想来,还得三思。

    还有不知道杂毛小道有没有将三叔的情况说与般智上师知晓,而老和尚有没有办法救三叔呢?

    我不敢说,捅了捅杂毛小道,用眼神询问,他也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眉毛皱起。

    是不肯呢,还是不会?

    他没有说起,只是走。那个叫做他侬的少年僧人似乎十分喜欢朵朵,行走的过程中不断地回首看向坐在我脖子上的小家伙,眼中带着微笑,和少年人所特有的那种游离和掩饰的关心。而我脑袋上的这小祖宗似乎对我将她抛给杂毛小道的做法,十分不满,不断地揪着我的头发,使劲扯,然后嘟哝地骂道:“死哥哥,坏哥哥,打死你,痛死你……”

    出了门又是一段复杂交错的路线,我并不熟悉这里,身边这几位也都是初来乍到。顾不得隐藏实力,我唤出了金蚕蛊,在两个和尚诧异的目光中,跟它交待了一番,然后由它循着吴武伦等人的气味,带着我们追赶上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一个虚掩的铁门处,这门的后面有一个长长的通道,而通道的尽头,则是上次萨库朗突进库房的石门。这门前的空间已经倒下了五六具尸体,看来双方已经交上了火,我们把门打开,只听到对面有持续不断的枪声响起来。

    战况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连守卫这通道的人也不见了人影,全力压了上去。

    我们当下也不犹豫,般智上师一马当先,快步冲上前去。我正想动,朵朵跟我喊,说小妖姐姐要出来打架,话音刚落,她不舍地看了一下我,身形扭转,白气缠绕,丰乳肥臀的火爆女小妖朵朵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正想跟这小妞打招呼呢,她挥手就扇了我一巴掌,生疼,她怒气冲冲地骂:“你这个混蛋,把小娘丢在那个猥琐道士的手上,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这一耳光是利息,其余的打完架再算。哼!”

    她说完立刻飞进去,而杂毛小道一边跑,一边无辜地朝我喊:“小毒物,莫听她胡说,你要相信我。我才不会那么变态,对萝莉都下得了手……人家的口味向来都是好人妻和失足的好吧?这只是她打你的借口,跟我无关啊。靠,我招谁惹谁了?”

    我摸着被扇得通红的脸,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上来生气,怪怪的,酸酸的。

    嘶……小狐媚子的手可真黑,这一扇,俺的半边腮帮子都肿了起来,牙齿也出了血,疼得我直皱眉头。不过我也来不及多做思考,跟着几个人便匆匆跑了进去。

    很快我就冲出了石门,重新返回了库房处。

    这个时候的枪声已经停歇了,东首边的那个血池处铁门紧闭,在房间的前方站着一排八个人,包括了善藏法师和第五号人物黎昕,一律的黑袍巫师装扮,周围四处都倒伏着尸体,这些人里面也有身受重伤者,身躯摇摇欲坠,却仅靠着意志在坚持。不过,他们并不是劣势的一方,因为站在我们不远处的吴武伦一伙,仅仅剩下了吴武伦、小叔、黑袍蒙面人和两个精英高手,其余的人,包括所有的士兵以及那个侏儒训蛇师,已经全军覆灭,倒地不起了。

    可想而知,在我们来之前,战况是如此的激烈。

    双方在作僵持,然而我们的加入,却使得吴武伦一方的劣势有所回转,善藏看着我们缓步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看着那个黑袍蒙面人,厉声地斥责道:“麦神猜,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大首领和许先生,会放过你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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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介绍: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来自苗疆的养蛊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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