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暗中观察
南宫小梅脸色一沉道:“大家同为西南四宗,如今联盟在即,范公子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哈哈,西南四宗同气连枝,若是我等再结姻缘,共修百年之好,岂不是亲上加亲?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将来在整个赵国也有立足之地的。”范寻梅脸色丝毫不变的说道。
“亲上加亲?同气连枝?只怕是你们谭山宗想谋我们的暗器毒药吧!”南宫小梅还没说话,一旁的岳小竹却冷哼道。
栗小松也忍不住开口叫道:“没错,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小松我用鼻子都能闻出味来,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打小梅姐姐的主意!”
“哼!”
范寻梅将折扇一收,脸现阴沉之色,“我范寻梅乃是谭山宗开山老祖的嫡孙,难道还配不上你们闻香宗一个区区内门弟子吗?”
“我闻香宗在赵国建宗至今,都是自食其力,并非靠与别派联姻而过活的。公子若是要做生意,我们敞开大门欢迎;若是再提这结亲之事,我想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南宫小梅向其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哼!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可知我家老祖在上个月前已经突破至聚元境了!算算日子,恐怕今天已经在去贵宗提亲的路上了。就不知你师傅有几个胆子,敢拒绝我家老祖的登门提亲?”
“原来如此。”南宫小梅点头道:“谭山老祖突破至聚元境,晚辈们倒要恭喜一下了。日后若是有暇,必当携礼拜访。”
范寻梅爆出老祖晋级聚元的消息,却没看到南宫小梅如预料中的惊惧之色,反倒是一脸淡定,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
“不管那么多了,今日先将此女拿下,待得生米煮成熟饭,还愁他闻香宗不答应吗?哼,要不是此女体质特殊,可以辅助双休男子修行,我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范寻梅心道。
他心中念头急转,忽然阴阴笑道:“南宫小梅,你若乖乖听话,我日后还可好生待你。若是抗逆不从,我保证让你受尽凌辱。”
“哟,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刚才还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你们谭山宗一个个都是变脸怪啊!”栗小松在一旁叫道。
“哼,我待你如上宾,你却视我如敝履。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范寻梅冷哼一声道:“狗叔,你帮我料理那两个小杂碎,南宫小梅交给我,我要亲自教导她何为夫君朝纲!”
在范寻梅旁边的佝偻老者,此前一直是耷拉着眼皮,仿佛站着睡着了一般。
此刻听到范寻梅的命令,两眼骤然睁开射出一道精光,一身练气七层的修为显露无疑。而那些蓝衣修士也各自分散开来,隐隐将三女围在中间,显然是为了防止她们走脱。
“这两人实力都不可小觑。小竹,等会打起来你护住小松,自个找机会逃跑。姐姐我自有办法。”南宫小梅嘴唇微动,低声向岳小竹说道。
然而还不等岳小竹回应,范寻梅已经疾冲过来,朝南宫小梅一掌拍出,
“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三女只觉一股澎湃巨力向她们涌来,竟然有种山岳临身的错觉。
南宫小梅当先一步跨出,将两个师妹挡在身后,同时红袖一挥,一道红光从她袖中飞出,冲着范寻梅射去。
那红光在夜色中忽明忽灭,前进的同时还兀自旋转不停。范寻梅不敢怠慢,改掌为拍,左手向前猛的一拍,一股沛然巨力由上而下,将红光生生压低两寸。接着脚尖一点,向后急纵,堪堪避过红光。
那红光一击无果,在空中一个回旋,又重新飞回南宫小梅身前,在其头上翻飞不停,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柄雕花匕首。
“哎哟!不得了了,是,是....妖......”
“噗通!”一声。
却是梁言伸手将客栈掌柜打晕了,此人一介凡人,眼见众人斗法,早已颠覆其认知,趁着他还没有尖叫起来,梁言果断一掌劈在其后脑勺上,自此耳根才算是清净了。
他将客栈掌柜移到一边,自己独占窗口,暗中欣赏这一出戏剧。
“帮肯定是要帮的,只是我此刻出手,那栗小松等人未必领情。不如等她们不敌之时,我再上场救火,倒时便可开口向她们索要‘醉人香’了。”
他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仿佛已经看见“醉人香”在向其招手。
“仓啷!”
南宫小梅与范寻梅交手的同时,岳小竹也拔出长剑,不过其对手却不是范寻梅,而是跟在他身旁的“狗叔”。
那狗叔鼻子一动,似乎在空气中嗅了嗅,拉着一张脸说道:“小娃娃资质不错,身负金仙之体。可惜性子太倔,凡事物极必反,极盛而衰,你灵力虽刚猛锋锐,出招却无多少回旋余地,赢你一招半式即可。”
岳小竹脸色一惊,此人不过练气七层而已,可只不过是鼻头微微一动,自己底细便被其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此刻大敌当前,自然不能示弱。只听其冷哼一声道:“那也要阁下挡得住我的‘一招半式’才行。”
说着左手并指成剑,在长剑上一抹,那长剑立刻金光大放,剑锋处更是锋锐无匹,只消碰得一碰,便是精铁也要削成两截。
随着长剑异变,岳小竹整个人气势也变,不再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女,倒似一柄出鞘利剑。她娇喝一声,朝狗叔一剑刺去。
眼见漫天剑芒锋锐,那狗叔却仍似没睡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剑光即将临身之时,才突然向右跨出一步,剑芒贴着他下巴胡须而过,将胡须吹得老高。
“不行不行!”
狗叔摇头失望道:“刚猛有余,灵动不足。”
岳小竹听得牙关一咬,又回身向其辟出一剑。
这一剑仍被狗叔闪过,他背负双手,脚尖向下一点,整个人向上飞起。虽然没跳多高,却刚好躲过剑芒横劈,接着从天落下,单脚往下一压,居然将岳小竹的长剑压入地底。
“差劲差劲!须知出力十分,只能用七分对敌,还得给自己留下三分余地。你一招用老,为人所制,便不得翻身了。”狗叔一边说一边大摇其头,居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岳小竹剑不离手,此刻长剑被他踩入地下,仍不肯弃剑放手。反倒是涨红了脸把剑往回抽。只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那长剑仍是纹丝不动。
她正暗自绝望间,忽然感到剑身上力道一松,自己一个趔趄之下,居然将长剑一抽而回。再抬眼看去,却见那狗叔耷拉着一张死人脸向后跃去。
“小娃娃,赢得太简单就没意思了,再来吧。”
岳小竹听后脑中一炸,她身负金仙之体,乃是最适合修炼金系法术的体质,自小便远超同辈修士,斗法之中无往不利。
可这几天却接二两三地被打击到,之前被相同境界的梁言轻易压制,今天又被一个练气7层的老头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如何不叫她自傲的心境受损。
她手中长剑金光再亮,一言不发的朝着狗叔刺去,招招凶狠,都是不要命的打发。
“不行不行。”
“再来再来。”
那狗叔却从容不迫,连手都不想动的样子,一直背在身后,不时还出言讥讽几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岳小竹虽然心里气炸,可梁言却看出几分门道。这“狗叔”虽然言语羞辱,但看其过招之中并无半分杀机,不像厮杀,倒似在指点岳小竹。
“此人深藏不露,不知是何居心?”
第七十六章 出手
就在梁言沉思的功夫,那边范寻梅与南宫小梅的交手已经渐趋白热。
只见南宫小梅长袖舞动,一条条红布在空中翻飞,竟似月宫仙子,翩翩起舞。只是那空中红袖,杀气四溢,将范寻梅团团围住,分明是要将其绞杀在内。
而范寻梅身为谭山宗老祖嫡孙,一身神通显然也不简单。他虽被满天红袖包围,但进退间却从容有度,时不时隔空一掌,将朝他面门袭来的红袖荡开,一股浩然正气在其周围徘徊,那些红袖根本进不了其周身三寸。
只是那些红袖中却隐藏了一个红色光点,在红袖遮掩下若隐若现,时不时朝范寻梅刺去。
范寻梅似乎对此物颇为忌惮,好几次都是侧身避开,实在迫不得已也要运足灵力,以“崩山掌”将其打偏,但却是绝不敢硬接的。
二人僵持片刻,忽见南宫小梅在空中一个转身,向前丢出一个小药瓶。那药瓶见风就碎,从里面涌出一股粉红色的烟雾,被南宫小梅红袖一扇,眨眼间就到了范寻梅的身前。
范寻梅却似早有准备,丝毫未见惊慌之色。只见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往半空中一扔,又抬手打出一道法诀。
那布袋原本被一根细绳系住了袋口,随着范寻梅法诀打入,那细绳自动脱落,袋口猛然张开,一股呼啸狂风从里面涌出,瞬间将周围粉雾吹得一干二净。
“岚风袋!”南宫小梅一声惊呼。
“嘿嘿,还算你有些见识,这可是中品灵器中的上乘货色。用来破你们闻香宗的毒雾再合适不过了。”范寻梅一脸自得的说道。
“看来阁下处心积虑,早有准备。我闻香宗不知何时得罪了你们。”
“得罪?嘿嘿,忤逆不从,就是得罪!”范寻梅眼神一寒,手中折扇朝前猛的一挥,将那漫天红袖都吹得一窒,接着又将折扇往前一送。
嗖嗖嗖!
只见那折扇的八跟扇骨,居然从中一飞而出,化为八道黑光,朝南宫小梅射去。
南宫小梅面色大变,急催法诀,将那红色匕首召回,只是黑光来势太凶,以红色匕首的威力,也只来得及拦下三道黑光,仍有五道黑光朝她射去。
南宫小梅急忙飘身而退,同时双手结印,在身前张开一面红色光圈。那五道黑光无声无息的扎在红色光圈上,显露出真身,竟然是五根黑色铁钉。
这些铁钉通体漆黑,各自在钉头上开有一朵黑色梅花,端的是十分诡异。
此刻它们虽然被红色光圈拦下,但却并未失去控制,反倒是针头上的黑色梅花越开越盛,而红色光圈则越来越小,颜色也渐趋淡薄。
“这是什么东西?竟能吸取我的灵力!”南宫小梅心中悚然一惊。
要说这范寻梅,实力在练气七层也就是中规中矩。真要比拼起来未必是南宫小梅的对手。只不过他是谭山宗开山老祖的嫡孙,而这位老祖好巧不巧又在最近晋级到了聚元境。
他对这个自家晚辈颇为疼爱,赐下不少威力绝伦的灵器,这些灵器便是让筑基修士见了,也会心动的。范寻梅仰仗灵器之威,在一般的同阶修士中,可以说是纵横无敌。
南宫小梅坚持了片刻,红圈越来越淡,终于噗嗤一声,似乎被什么捅破,五根黑梅钉再无阻拦,朝着她呼啸刺来。
南宫小梅面色大惊,仓促之下不及变招,眼见黑梅钉即将临身,忽然身旁金光一闪,接着从旁伸出两只修长双手,竟然一瞬间将五根黑梅钉全部接下。
南宫小梅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儒袍少年将五根黑梅钉拽在手里,那黑梅钉还在不停挣扎,钉头的黑梅怒放盛开,道道金光被它从少年体内吸出,顺着黑钉直达黑梅。
只是黑梅刚一触碰到金光,瞬间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居然凭空自燃起来。眨眼间儒袍少年的手中便燃起五团熊熊火光,再被其双手一搓,最终化为一团飞灰,漱漱落在地上。
“可惜,这灵力你吸不得。”那少年颇为惋惜地看了地上的黑灰一眼。
来的这少年自然便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梁言了。
范寻梅见其轻易破去他的黑梅钉,不由得惊怒道“你是何人?敢坏我谭山宗的好事,岂不知我谭山老祖薛无炎的名头?”。
梁言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从身后取出一柄折扇,也学着范寻梅之前的模样,一边折扇轻摇,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
“凤兮凤兮求其凰,大半夜来不睡觉。吹笛唱诗无人理,恼羞成怒硬上弓。古来城墙五丈厚,不及范兄一脸皮。”
说着还收了折扇,两手抱拳向范寻梅作揖不断,一副见识了高人的模样。
“噗嗤!”一声,却是身后的南宫小梅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白了梁言一眼,心道:“好个惫懒的小子。”
“你找死!”范寻梅大怒,手中法诀急催,又将那“岚风袋”祭出,数道绝强无匹的风刃朝梁言急速斩来。
梁言见状收起玩笑之色,手中淡蓝色灵力急转,将“散势法”运到极致。只见无数风刃擦身而过,均被其以“散势法”化去风势,最后重归于天地之间。
范寻梅脸色大变,惊道:“这是什么妖法?”
梁言破了他的神通,根本不与他多话,手上运起一道金光,就朝他一拳打去。
范寻梅见识过他的神通,知道不可硬接,匆忙急退。同时牙关一咬,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古朴书册,朝天一扔,瞬间打出数道法诀。
那本书册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淡淡的银白光芒,一股浩荡无匹的威压从上面散发开来,迫得梁言也不禁脚步一顿,倒叫范寻梅从其面前溜走了。
范寻梅得了空隙,手中法诀不断,纷纷打向空中书册,那书册应声而动,居然徐徐翻开,一股苍茫悠远的气息从书页里散发出来。
梁言呼吸一窒,连忙急催混混功稳定心神,又抬眼朝那半空中的书册望去,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了。
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只见书册里居然冒出一物,灰色菱角,长有青苔,看上去倒像一块奇石。
梁言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又惊疑的向半空中望去。
只见怪石越升越高,眨眼间就已经从书册里升起一尺来高,可它余势不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升越快,到得最后,竟然从书本中升起一座小山峰的山尖来。
梁言心中惊骇,转头向范寻梅瞧去,果然见他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了。
此时从书册里已经升出一座小阁楼那么高的山头,只是范寻梅以炼气期的修为毕竟灵力有限,不可能再往下施法了。
那书册到此为止,缓缓合上,重新飞回范寻梅手中,只留一小截苍茫山头浮在半空。
这山头虽然只是山峰的一截山顶,但也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上面怪石嶙峋,散发出一阵浩荡威压。
“小子,我倒是佩服你,区区练气五层的修为,居然有如此实力。不过你今天遇到我,就注定要做这书山之鬼了。”范寻梅说着伸手朝梁言一指。
那山头似乎得了他号令,在半空中一阵旋转,朝着梁言当头压来。
梁言牙关一咬,从储物袋中取出九龙棍,身上金光大作,朝天一捅。将他头顶呼啸压来的山头顶在半空。
轰隆!
那山头何等重量,便是梁言修为也觉得胸口仿佛受了一记重拳,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公子!”
南宫小梅一声惊呼,想要出手援助。可她刚刚动身,便被一旁伸来的一只枯槁手掌拦下,此人只是轻轻一拂,她全身灵力居然就运不起半分。
南宫小梅转头望去,不由得心底一凉。只见出手之人正是那狗叔,而岳小竹和栗小松早已被其双双拿下,用绳子捆在一起了。
轰隆!
那山头骤然发力,一股不容挑衅的威压向下散发,将梁言双腿压入地下。
梁言身在山下,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就连周身骨头都要散架。
眼看被山头一寸寸压下,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他脑中却忽然清明起来,混混功中的前半段口诀在脑海中反复通读,眼中渐渐露出兴奋神色。
轰隆!
那山头终于一压而下,梁言整个人消失不见,似乎已经被山头压得骨断魂消。
“哈哈哈!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范寻梅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晕,“一个无名小卒,也敢阻我谭山宗办事,活该被压成肉泥。”
其说着又转头看向南宫小梅,阴阴说道:“你若主动识趣,今日之事本可避免。不过如今看来,我得让你先吃些苦头,你才会认清自己的地位!”
南宫小梅咬牙道:“姓范的,我劝你及早收手,此事若被我师傅知道,恐怕赵国再无谭山宗。”
“哈哈哈!”
范寻梅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兀自笑个不停。
“你这贱人口气倒是挺大,你们闻香宗不过筑基小宗,如今我老祖亲至,你们宗主若是听话还罢了,若是胆敢忤逆,便要叫你们全宗上下,鸡犬不留!到时候你们那些暗器符法的手段,照样归我们谭山宗所有!”
他狂笑一阵,牵动肺腑,导致咳嗽数声,接着还想再讥讽南宫小梅几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巨响,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那原本镇压梁言的山头,忽然从地底发出嗡嗡的闷响,接着整座山头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什么?!”
范寻梅眼中惊骇莫名,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何事,就听一阵“咔次咔次”的声响,接着山头表面裂开无数道蜘蛛网般的裂缝,而那缝隙之中更有金光闪烁。
轰!
下一刻,整座山头土崩瓦解,仿佛被巨力轰击,打散成无数石块。只听一声长啸,一个人影从漫天碎石中一跃而出。
此人自然便是梁言了,他此刻脸上布满尘土,一身儒袍也是破烂不堪,全身灰不溜丢的样子,只是双眼却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兴奋神色。
“原来如此,这便是所谓的‘劲随意动,相由心生’!”
当日老和尚离他而去的时候,曾嘱咐他混混功的八相,既是众生百相,亦是佛陀宝相,若能练到“相由心生”的境界,即便不摆出法相姿势,也能发挥法相妙用,这才算作是“入门了”。
刚才梁言被山头镇压,半截身子陷入泥土。根本无法摆出混混功中的法相姿势,危急之下福至心灵,竟让他领悟到“相由心生”的境界。心之所至,“一拳相”威力暴增,将整个山头也捅破了。
说起来他修炼混混功日久,早已无限接近于老和尚口中的“入门境界”。一直以来缺的也只是那一丝契机而已,如今困境之下进阶,倒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梁言参透神通,心情大好,仰头长啸一声后,转头望向范寻梅,那范寻梅被他看得心头一突,下意识的就往狗叔那边跑去。
“狗叔救我!”
然而他刚跑到一半,忽然从半空中闪过一道刀光,这刀光速度奇快,初时还在天边,转眼就到眼前。刀光划过,隐有龙吟虎啸,竟然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白痕!
只听一声轻微的噗嗤声,接着范寻梅的人头便从其颈脖上飞起,在空中飞出三丈,落到地上滚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到了此时,半空中的那一抹白霜才徐徐散去,露出后面一张俏丽容颜。
“是你!”梁言惊道。
第七十七章 再见李希然
“李道友!”
“小师叔!”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李道友”是梁言开口叫的,而那声“小师叔”却是松、竹、梅这三女异口同声道。
来人黑衣黑发,面如桃腮,眼若星辰,正是与梁言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希然。
她之前与梁言、猴王合力一战,斩杀强敌赤面鬼,本应是深受重伤。但此刻观其神色,气息饱满,灵力充沛,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非但如此,此女目中灵光四溢,分明是实力大进之下还无法将灵力内敛的样子。
最有意思的是她肩膀上还坐着一只年幼的金额灵猴,此刻正抓耳挠腮,一双猴眼滴溜溜乱转,显得十分活泼。
“看来她在猴王那里另有奇遇。”梁言心中暗道:“只是李姑娘性格严肃,这小猴却鬼头鬼脑。两者一动一静,一正一奇,倒是越看越觉好笑。”
李希然先是对着梁言点点头道:“梁兄,又见面了。”
接着又转向狗叔道:“你们谭山宗行事龌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早就有所耳闻了。想必那谭山老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晚必除之。”
她顿了顿,又喝道:“至于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速速将我两个师侄放了,我暂且既往不咎。”
梁言听后暗暗咂舌,此女不过练气六层的修为,竟扬言要斩聚元老祖,真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愚昧无知。
可如此惊世骇俗之语,却没有激起狗叔的愤怒,他还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只是双眼紧紧盯着李希然,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希然被其盯了半晌,显得颇不自在,皱眉问道:“怎么,莫非你认识我?”
狗叔被其一问,好像才反应过来,身体似乎微微打了个颤,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丫头!老夫跟你半点不熟,不熟!”
“那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李希然逼问道。
那狗叔又是一愣,看样子才记起少主已经被眼前此女斩杀,嘀咕道:“这下麻烦了,回去有点不好交差的......唉,这倒霉催的孩子,晦气!晦气!”
梁言见其神色怪异,浑不像个家仆保镖什么的,倒像个嫌麻烦的老头,心中疑虑大起。不过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以他之前观察,纵然在场所有人联手,也未必是此人对手。此刻只有先静观其变,摸清他的意图再做打算。
他虽这么想,可场中有人却不这么想。只见一道霜白刀光亮起,李希然挺刀直斩,嘴里还叫道:“既然死不悔改,那便留下吧!”
“这傻妞,要坏事!”梁言心中大急,但转眼一瞧,却见那狗叔并未动怒,只是脚尖轻轻一点,擦着刀锋向右划过。
李希然如斯快刀,却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哎,麻烦麻烦!老狗惹不起,还溜不得吗?”那狗叔说着右手放在腰间掐了个诀,同时左手背在身后十分隐秘的朝岳小竹一指。
只见一道狂风袭来,吹得众人眼不能视物,口不能说话。但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风平浪静了。
待众人再睁眼时,那狗叔和六个谭山宗弟子,以及范寻梅的尸体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在场众人都未发现,那狂风呼啸而来的时候,有一道黑气从风中窜出,悄悄打入了岳小竹的体内,就连其本人都没有发觉。
这“狗叔”说走就走,在场之人谁也留不住,纵是李希然也看出其中微妙,皱眉道:“此人究竟是何底细?”
她说话的同时,伸手将岳小竹和栗小松身上的禁制解了,眼睛却飘向梁言,显然是在寻求他的意见。
“这我哪知道!”
梁言耸了耸肩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深不可测,绝不是什么保镖家仆之类。他是否真是谭山宗的弟子,其实还有待商榷的。”
李希然听后点点头道:“不管如何,这都是谭山宗自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好在其对我们并无杀意。”
梁言听后暗中腹诽道:“那可不是,刚才也不知是谁上去捅这个马蜂窝,好在人家不予计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想归想,自然不可能真的说出来,此时眼见众女都已脱险,梁言咳嗽一声,就准备讨要那“醉人香”。
谁知还不等他说话,站在旁边的南宫小梅忽然红袖一抬,一个黑檀小盒冲他迎面飞来。
“拿去!”
梁言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入手一看,喜道:
“醉人香!”
“公子舍身犯险,小梅感激不尽,如今‘醉人香’双手奉上,聊表谢意。”南宫小梅微微一笑道。
梁言万万没想到此女居然会将“醉人香”拱手相送,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梅姑娘太实在了,一码归一码,这‘醉人香’就当我买下了,咱们以灵石交易可以吗?”
岂知南宫小梅还未答话,栗小松却插口道:“哎哟,看不出来臭脸怪还蛮上道的嘛。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你的钱,只是这范寻梅落下的这岚风袋和书册灵器就归我们了,如何?”
梁言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不查,居然要吃个暗亏。
不过此时此刻,自己小命最为重要,只得叹了口气道:“就如你所言吧,只是你之前在玉缘阁买走的一副字帖,可否赠与在下,那东西实在对我大有用处。”
“这........”
栗小松听后,脸露为难之色。
一旁的李希然却开口道:“小松,梁公子曾和我并肩御敌,心性纯朴。你那字帖要是用处不大,就赠与梁公子吧。”
栗小松听后一跺脚道:“好吧,这东西本来是寻来要献给师傅的,既然小师叔这么说了,我便卖个人情给你。”说完便从储物袋中丢出一幅卷轴。
梁言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果然是那幅赝品“归云亭集”。
“哈哈,闻香宗果然快人快语,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梁言得了“醉人香”和字帖,内心激动之下,就要告辞离去,却听李希然道:“且慢!”
“怎么?李大侠还有赐教?”梁言笑道。
“赐教不敢当,只是想邀请梁兄参加半年之后的洛河比斗会。”
“洛河比斗会?”梁言疑惑道。
“不错,这是由我们赵国西南四宗联合举办,为鼓励练气期弟子精进修为的大会。期间会有各宗练气期弟子两两登台,捉对厮杀。获得前三者将得到大会举办方奖励的淬灵丹一枚。”
“淬灵丹!”
梁言听后一愣,这淬灵丹在练气期修士中鼎鼎大名,一般修士修到练气七层后,再要想往第八层进阶,就必须精粹法力。而淬灵丹恰恰能在这一环节中起到很大作用,基本上是练气修士突破第二道门槛必备之物。
梁言虽然也对这淬灵丹极为想要,可还是冷静问道:“既然是你们四宗举办的大会,又为何邀请我一个弈星阁的弟子前去呢?”
“梁兄虽然身为上宗门人,但只不过是一名杂役弟子而已,相信也没有多少资源可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之前你帮我斗赤面鬼,这次换我帮你,难道不应该吗?”李希然看着他双眼坦然道。
梁言被她说得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暗道:“此女性格也太过耿直了吧,真是有啥说啥。”
要是别人如此口吻,梁言倒还要怀疑其是不是故意揶揄自己,可这话从李希然嘴里说出,梁言却毫不怀疑其是真心为他好的。
“既然李道友如此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梁言笑道。
“嗯,到时候梁兄就暂时充当一下我们闻香宗的弟子上台。梁兄神通惊人,连小妹也甘拜下风,兴许还能为我闻香宗赢些脸面回来呢。”李希然道。
“哈哈,李大侠说笑了!那咱们半年之后,洛河再见!”
梁言长笑一声,向着众女一拱手,翻身上马,就此远去了。
李希然与松、竹、梅三女一同目视梁言离去,半晌无人说话,忽听栗小松惊叫道:“遭了!这货骑的是我们的马!”
岳小竹:“.........”
栗小松鼓起腮帮,一脸忿忿不平地说道:“临走前还被这臭脸怪算计了!下回再见我要......”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发出一声低低叫唤,身上一阵白光闪烁,身形居然急速缩小起来,眨眼之间,竟变成了一只白色小兽,趴伏在地上。
南宫小梅见状,怜爱的将其抱起,又用手轻轻抚了抚它的毛发,柔声说道:
“你修为不够,师傅不让你下山,你却偏要跟着来。这化形丹虽然能让你化作人形,但也坚持不了太久的。”
那白色小兽在她怀中,居然口吐人言道:“山上太无聊了,师傅那臭老头整日游手好闲,又喜欢捉弄弟子,我才不要留在山上。这机会难得,自然要跟梅姐姐下山来玩了。”
南宫小梅与李希然,岳小竹互望一眼,似乎都对其颇为无奈。
“如今任务完成,我们也回宗去吧。”李希然说完,当先上马,带着众女往官道另一边离去了。
..........
月色下,一匹快马,马背上一个灰衣少年,正急匆匆的赶路。
此人正是梁言。
“这闻香宗实在诡异。”梁言在马背上暗道:“下山前卓师兄曾明言,闻香宗内弟子多擅旁门左道,那松、竹、梅三女倒的确如此。只是这李希然的龙虎神力,一阴一阳,分明就是道家神通,玄门正宗,又岂是什么‘旁门左道’?”
“还有那栗小松以练气二层居然能看破字帖隐秘,而范寻梅以聚元境老祖相威胁,那三女竟然毫不惊慌。这诸多疑点,都说明这‘闻香宗’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小型宗门这么简单的。”
梁言在马背上思绪万千,片刻后又摇摇头,心道:
“梁言啊梁言,这些都不是现在你要关心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吧!”
其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储物袋,喃喃道:
“如今‘灵猴酒’与‘醉人香’都已到手,只剩那最后一样,天宝铜钱了!”
第七十八章 马师兄
弈星阁,风回山是书道内门弟子的修炼之地。
在风回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两层高的阁楼,楼前一方大院,足有数十丈方圆,院内多桃树,一年四季花自开。
而从院外望去,整座大院都被雾气掩盖,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此时院外正站着个灰衣少年,对着里面不断张望,此人正是梁言。
“这马师兄果然性子古怪。”梁言暗道。
他来之前便已经有所了解,此间主人姓马名元,乃是书道内门弟子,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练气九层。
这马元有两点最为出名,其一是炼器之术,其二就是他的古怪脾气。
此人性格孤僻,与宗内师兄弟间少有来往,洞府之中更是常年闭门谢客,就连一些筑基长辈前来,也往往不得见面。
不过由于他一手远超修为境界的炼器手段,即便是筑基前辈也不好对其发火,反而时常还要有求于他。
此时梁言站在他洞府门口,眼见大门敞开,却并没有贸然进入。原因无他,就在于眼前这看似美轮美奂的桃花林。
这些桃树被看似随意的种在院中,但实际上,每棵树的位置都十分玄妙。
桃花虽美,却暗藏杀机。
“藏花十杀阵!”梁言皱眉道。
要说这“藏花十杀”虽然颇为玄妙,但在梁言眼中,也只不过是尚可而已的程度。只是欲破此阵,需毁桃树三棵,他此来是求人办事,又怎可去行这鲁莽之事。
只是不破此阵,又不能入内。此间主人是摆明了不想见人,任他如何呼喊,也都无人回应。
就在他左右为难间,眼角一瞥,似乎看到门楣之上有一根细绳绳头。
梁言犹豫片刻,忽然纵身而起,伸手扯住那细绳的绳头,将其一拉而下。
“刺啦!”
那细绳带下一幅白纸卷轴,卷轴拉到末尾,还露出一只符笔,正挂在卷轴下方。
几乎就在卷轴落下的同时,门楣两边跟着落下四张符箓,左右各两张,都被细绳悬在半空。这四张符箓上已经画好图案,只是都在中间位置留有一处空白。
梁言不通符道,自然对其一无所知。不过他此刻的关注点并不在符箓上,而在正中间的那张白纸卷轴,因为上面写了四行小字:
“一点一点分一点,一点一点合一点,一点一点留一点,一点一点少一点。”
梁言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这马师兄居然玩起了世俗中的字谜?”
他对此是啼笑皆非,暗中将马元腹诽一顿。不过他此刻有求于人,无论马元划下什么道,都必须得接着。
他在门口沉思半晌,伸手取下符笔,走到那四张符箓面前,依次在中间空白部分写下“汾”、“洽”、“溜”、“沙”四个字。
最后一个“沙”字刚一完笔,就见四张符箓无风自动,居然同时挣开细绳,向着桃树林中一飞而去。
符箓刚一飞入桃花林,那始终环绕着的雾气就开始剧烈翻腾起来,过了没多久,其中一部分雾气居然徐徐散开,在桃树林中显露出一条小道来。
梁言微微一笑,抬步踏上小道,朝着院内走去。
这桃林并不太大,没走多久,便见前方雾气散尽,已经出了桃林。
只见出现在梁言眼前的,是两个金甲傀儡,各执一柄宝剑向前刺去。这两柄宝剑互相交叉,正好将阁楼大门给挡住了
“这又是闹得哪出........”梁言暗道。
这两个金甲傀儡灵性十足,他毫不怀疑,要是硬闯入内,必然会被这两个傀儡攻击。
“只是依照这马师兄的性子,肯定不是想让别人与傀儡干上一架,必定会留下线索才对。”
梁言这样想着,走到傀儡近前,果然发现左边傀儡背后贴着一张字条,上书: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再看右边那具傀儡,背后却是一张空白纸条。
“前面是猜字谜,如今又是对对子。看来这马师兄的爱好真不少呢。”梁言无奈笑道。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此人既然是书道弟子,又岂会如此贬低书生......”
梁言皱眉不语,沉思良久。忽然展颜一笑道:“好个惫懒的马元,这是变着法子让别人夸他呢。”
说着走到右边金甲傀儡的背后,指尖灵力催吐,在空白纸条上写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一句写完,忽听轰隆隆的声响,两个金甲傀儡眼中灵光一闪,各自向后跳出一步。同时收剑而立,向着大门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果然啊,自己夸不算夸,须得别人心甘情愿的夸,那才是真夸.....”梁言摇头苦笑道,接着不再犹豫,推门走入阁楼。
随着“吱呀”一声,映入梁言眼帘的是一个红木四方桌,一个藤木太师椅,而椅子上则躺着个过百岁的老人。
此人双眼紧闭,两手交叉放在胸口,正一边摇着藤椅,一边发出阵阵鼾声,显然已经熟睡多时。
梁言伸手在门上敲了数下,见其仍然没有丝毫反应,只得咳嗽一声,朗声道:“阵脉杂役弟子梁言,见过马师兄!”
那老头被其一喊,鼾声顿时停了下来。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从太师椅上抬起头来,
“咦?”
马元看见梁言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朝门外的金甲傀儡望去,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口中低声自语道:“原来弈星阁中,也并非都是些榆木疙瘩。”
梁言见其模样,不由得暗中腹诽道:“我看并非别人迂腐,只是你太难打交道了吧?”
不过这只是其心中所想,不可能真的说出来,表面上还是恭敬道:“打扰马师兄休息,实在抱歉万分,只是事情紧急,我也别无他法。”
“哦?”马元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事情非要找我帮忙?”
“听说马师兄去年得了一件古玩,乃是世俗前朝的‘天宝铜钱’?”梁言问道。
马元听他一说,眼睛微眯,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半天才想起来,点点头说道:
“不错,去年确实得了这么一件东西。那次去世俗游历,顺手救了一个富商性命,他便把这古玩送给我了。”
梁言听后脸上一喜,急切道:“马师兄可否将此物卖给师弟?”
马元瞥了他一眼,悠悠说道:“你拿什么买?灵石吗?熟悉我的人都知道,灵石可从我这里买不去东西。”
他顿了顿又说道:“马某筑基无望,练气九层已经到顶,此生余志就是游山玩水,及时行乐。你若能拿一些有趣的东西来交换,我自然可以给你‘天宝铜钱’。否则,还是请梁师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梁言听后心道:“果然!”。
这种性格怪异之人,必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好在他早有准备,此刻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幅卷轴。
“这是什么?”马元皱眉道。
“师兄请看!”梁言将卷轴展开,却是一幅字帖。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一幅黄真的‘归云亭集’。可惜啊可惜,师弟你费尽千辛万苦弄到的这一幅字帖,却是个赝品,根本不值一提的。”马元说着大摇其头,一副替梁言惋惜的样子。
梁言听后微微一笑道:“师兄切莫急着下定论,你再细看。”说着将手按在字帖上方,向下轻轻拂去。
随着他的手掌拂过,这字帖居然被他撕下一层表皮,露出里面一幅崭新的字帖。只见其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俨然一幅宗师之作。
“‘云道录’!赵国书圣范章的‘云道录’!”马元失声惊叫道。
第七十九章 将帅斗
这范章乃赵国书法界公认的第一书圣,不但在赵国鼎鼎大名,便是在周围诸国,也都影响非凡。而且他已作古两百余年,所留之作无不成了绝笔。
这“云道录”便是他某次登山游历时,眼见山势高耸,白云漫过山道,彷如云道,有感而发写下的诗集。文采虽然算不得多好,但笔韵却是当世一绝,被赵国后世书法界尊为“赵国第一书”。
只是范章其人潇洒不羁,不爱黄白好黄老,晚年居然将此贴赠与深山中的一名道士。
这“云道录”从此下落不明,世间留传多为赝品仿品,却不知为何兜兜转转之下,居然隐藏在一幅黄真的赝品字帖夹层中,最后被梁言所得。这其中的隐情自然不是眼下二人能够知晓的了。
“马师兄果然不愧书道高足,只一眼便瞧出底细。师弟我也只是猜到这内中乾坤定然不凡,却不识范章真迹的。”梁言微微一笑道。
马元此刻双眼直直盯着字帖,半分挪开的意思都没有,也顾不上和梁言说话,而是凑到字帖面前,仔细观摩起来。
“果然是真迹,啧啧,凡俗之中也有如此人物,这笔韵堪称一绝啊!”马元自顾自的说完,抬手将字帖收起,居然毫不避讳的直接丢入自己储物袋中。
梁言见状咳嗽一声道:“既然马师兄喜欢,我便以此物交换‘天宝铜钱’如何?”
谁知马元听后两眼一翻道:“师弟说什么胡话,‘天宝铜钱’乃是前朝皇帝所留,而这‘云道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普通书生的凡物,两者岂有可比性!师弟想用区区一副字帖,就换走我的古玩,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你!”
梁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马元要不是梁言刚才出口提醒,几乎都不记得那“天宝铜钱”了,而当他看到“云道录”时,却是一脸震惊模样,两者孰轻孰重,明眼人一望便知。
“此人刻意刁难,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梁言心中暗道。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马元又接着说道:“这样吧,我看师弟对那‘天宝铜钱’实在喜欢的紧。不如我俩赌斗一局,若是师弟胜了,我便成人之美;若是师兄我侥幸赢了,这‘云道录’就留在此处,师弟以为如何?”
“这.......不知师兄要如何个赌斗法?”梁言皱眉问道。
马元神秘一笑道:“简单,你我斗上一局促织便可。”
斗促织即是斗蛐蛐,梁言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后便连忙摆手道:“师弟从未接触过此道,身上更没有可以相斗的蟋蟀,如何与师兄比斗?”
“这个师弟放心,我这里有五只将军一只大帅,你我各选一只开始比斗,公平起见就让你先选。”
“可我根本不识蛐蛐好坏,如何挑选?”梁言问道。
“这就要看梁师弟自己的本事了,却与马某无关。”
马元背着双手一脸悠闲地说道,他看了梁言一眼,见他还在犹豫不决,于是叹了口气又道:“既然梁师弟不是诚心想要这‘天宝铜钱’,那便请回吧。”
“好!既然马师兄划下此道,我无论如何都要接着。要是梁某侥幸得胜,还望马师兄言而有信,将那‘天宝铜钱’赠与在下。”梁言深吸一口气道。
“这个自然!”
马元嘿嘿一笑,脸上充满兴奋光芒,倒似遇到多年未见的知己玩伴一样,催促着梁言往后院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马元催动灵力,在地上划出一个圆圈,显然就是比斗地点。接着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六个精致小笼,里面各装一只蛐蛐。
“师弟先请吧!”马元大方的一摆手道。
梁言目视这六个蛐蛐,只见有的头圆腿壮肉带黄,有的牙金须长翅油滑,还有的平平无奇遍身灰。只是他根本不了解此道,又哪里分辨得出好坏。
梁言蹲在地上,眼睛偷偷朝马元瞄去,只见其背负双手,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先前说过,这里面有五只将军,一只大帅。若是选到大帅,自然稳操胜券,若是一旦选错,那他自己肯定认得大帅,我也就没有机会了。”
梁言沉思片刻,忽然展颜笑道:“原来如此,这便是促织中的元帅了。”
“什么?你竟然识得!”马元一脸大惊的往地上看去,却见梁言并未动手挑选,而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好小子,你想诈我!”马元怒道。
“嘿嘿,马师兄承让了。”梁言嘿嘿一笑道,他刚才故意出言惊吓,为的就是看马元的反应,而马元受惊之下,第一时间眼睛瞄去的方向,正是左首第二只蛐蛐。
梁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只蛐蛐翅色油滑,牙金脸方,须长色纯。不由得暗喜道:“果然是大帅之相!”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上去取过那只蛐蛐,对马元道:“师弟选好了,便请马师兄挑选一只,下场比斗吧。”
马元摇摇头,一脸晦气相,走到剩下的蛐蛐中,看似随意的取过一只。
梁言转头望去,只见那蛐蛐通体灰黑,浑身上下平平无奇,若说色泽纯正,眼凸有神,或论气势充足,在场的任何一只,都要比他手上的那只强上数倍。可不知为何,梁言心头却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马元将小笼放在地上,拉开铁门。那蛐蛐缓缓爬出,在地上转了几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梁师弟请吧。”
梁言点点头,也拉开铁门。他那只金牙蛐蛐一跃而出,根本无须催促,直接奔着马元的那只灰黑蛐蛐杀去。
哪知才刚到面前,原本无精打采的灰黑蛐蛐忽然向前一蹦,一口咬住金牙蛐蛐,接着两腿向下一捣,将金牙蛐蛐几乎踢翻了个跟头。
“嘶!”
梁言倒吸一口凉气,这灰黑蛐蛐看着没什么威力,没想到居然勇猛如斯,一路追着金牙蛐蛐连咬带踢,几乎打得金牙蛐蛐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小子你上当了!”到了此时,马元才开心地笑出来。
要说这马元修仙之前,本是一地痞混混,后来恰逢弈星阁一个筑基执事外出办事,见他灵根勉强入眼,这才将其带回宗门,传以仙法。
若论这市井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梁言还是比他差了一点火候。他刚才早就看破梁言计谋,故意装作上当,其实是骗梁言自己去选那只金牙蛐蛐的。
梁言到了此时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设了个圈套给自己钻了。
马元心情大好之下,哈哈笑道:
“小子还是太嫩,岂不知蛐蛐有五不选:战须短而细不选;翅色油滑不选;背空、肋细、腰硬不选;扁薄窜溜不选;色不纯正不选。你这金牙蛐蛐哪里都好,就是犯了赤色油滑这条,注定只能做个阵前将军,当不得大帅的。哈哈哈.......”
梁言瞥了场中一眼,面色疑惑道:“照你这么说,那你的这只蛐蛐,可以说是浑身败相,又如何当得了大帅?”
“这你就不懂了,此虫名号‘八败’!”
只见马元神色得意,摇头晃脑的念道:“此虫浑身皆败相,万中无一真荒唐。慧眼识珠休蒙尘,八败俱全是虫王!”
梁言被他说得一愣,苦笑一声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个虫王啰?”
“没错,小子你败局已定,‘云道录’师兄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那可未必!”
梁言说着忽然伸手一指,一道蓝光从其指尖发出,射入自己那只金牙蛐蛐体内。那金牙蛐蛐忽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两腿顶住灰黑蛐蛐,反口向它咬去。
“小子,你耍赖!”马元见状怒喝道。
谁知梁言两眼一翻道:“我可没!我虽然不怎么玩斗蛐蛐,但也知道只有规定场外之人不能出手杀死对方蛐蛐,没说不能帮助自家蛐蛐吧?”
“你!.......”马元被他说得一窒。
确实凡俗中只是规定不能出手打杀敌方蛐蛐,却没说不能暗中帮助己方蛐蛐,但那是因为以凡人的手段,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眼见梁言的蛐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将自己的虫王打得节节败退,马元终于也忍不住伸手掐诀,朝己方蛐蛐打出一道蓝光。
只见两个蛐蛐四条前肢上下翻飞,不时还有淡蓝色的流光划过,将地面都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到了此时,俨然不是蛐蛐比斗,而是梁言与马元在斗法了。
只是这以灵力灌注到蛐蛐体内,互相比斗之事,却不是看谁的灵力充沛,而是比的巧劲。须知蛐蛐不过一凡物,根本容不下太多灵力,运送灵力稍稍过头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二蛐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而站在圈外的两人,同样大眼瞪小眼,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忽见那金牙蛐蛐低头躲过灰黑蛐蛐的一斩,接着回身一踢,一道蓝光斩在灰黑蛐蛐小腹之上。只听那灰黑蛐蛐惨叫不已,一路向后滚去。
“停停停!”
马元失声惊呼,连连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只见其快步抢到圈内,抓起灰黑蛐蛐放到手心中,又观察了半天,这才心有余悸的将其收到小笼之中。
“承让!”梁言脸上笑眯眯的一拱手道。
“唉,遇到你这么个浑小子,真是晦气!晦气!”马元说着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抹,接着一抬手,只见一道毫光闪过,冲梁言飞来。
梁言伸手接过,只见是一枚古朴铜钱,上面刻着“天宝十一”四个字,正是天宝铜钱!
“没想到这马师兄人虽古怪,倒也算个言而有信之人。”梁言心中暗道。
他还想再说些感谢的场面话,谁知那马元看都不看他一眼,摆手道:“去去,东西你也拿了,赶紧给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梁言尴尬一笑,拱手道:“如此,就谢过马师兄了,梁某告辞!”。
...........
当天夜里,阵脉杂役宿舍中。
梁言盘膝而坐,在他的储物袋中,静静地摆放着三样物品,分别是“灵猴酒”,“醉人香”和“天宝铜钱”。
“如此一来,三物便算都齐全了。接下来,便是静等‘妙书法会’举办之日了。”
这样想着,梁言开始闭目运功打坐,将自身状态缓缓调整到最佳........
第八十章 入阵
两日后。
这一天的弈星阁不同以往,只见轻纱与烟岚飘荡,挂于树梢,缠于屋角,漫于山道。四处可见彩云流光,若云蒸霞蔚,而半空中更有百鸟来朝,仙鹤齐鸣。此情此景,当真可叫人一眼成痴,仿佛朦胧画卷,天上仙境。
许多常年闭关不出的弟子长老,也都纷纷出关,或驾灵器,或徒步于山道,或三两成群,或禹禹独行。只是他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那便是弈星阁正中间的天策峰。
今日乃是弈星阁第一盛会,五十年一届的“妙书法会”举办之日。
但凡筑基以上的修士,无不对今日翘首以盼久矣。其中不乏一些修为精深者想要在大会论武的环节上崭露头角,获得宗门重视。然而更多的修士还是奔着太上长老讲道与麒麟道果而去的。
只是这一切熙熙攘攘却都与梁言无关。此刻阵脉杂役的弟子宿舍中,靠右首角落处的一间房屋大门紧闭,里面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却偏偏人去楼空,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
弈星阁某个偏僻峡谷的谷口,一个巨大顽石上,此刻正坐着一个手持书卷,腰玄玉佩的中年书生。这人生得肤色白净,脸方耳大,嘴上还留着一缕八字胡。此时正一脸专心地读着手中书卷。
忽然他腰间玉佩上黄光一闪,居然自发的震动起来。
“咦?”
那中年书生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看腰间玉佩,面露疑惑之色。
“通宝玉为何在此时传讯,莫非我提前种下的那几样物事的气息,在此地有了感应?”
他说着一双眼睛朝四周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过了没多久,像是回应他一般。只见一棵大树之后,探头探脑的钻出一只狐狸小兽,嘴里叼着一根细绳,细绳上面拴着枚铜钱。
它一双小眼睛往四下瞄了瞄,好像在确认了一番安全之后,才慢吞吞地挪出身子,把细绳往地上一放。接着又用鼻子嗅了嗅铜钱,居然露出一副饥渴表情,还拟人化地舔了舔嘴唇。
“孽畜尔敢!”
出声的正是那中年书生,其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练气九层,隔老远就看见小兽身影,见它想要吞吃铜钱,一时竟忍不住爆喝起来。
那狐狸小兽果然被其吓到,一脸慌张的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儒生眼冒精光、面色通红,正一脸兴奋表情的冲它奔来。
“嗷.....”小兽低低叫唤了一声,用嘴叼起铜钱细绳,转头就跑。
“孽畜休走!”白衣儒生大喝一声,跟在它后面紧追不舍。
这白衣儒生姓白名泽,乃是此处监守长老门下的记名弟子。因今日“妙书法会”一事,那监守长老自己与其门下的筑基弟子都去了天策峰,只好选一个练气期的记名弟子暂时镇守此处。
不过好在这里位于弈星阁内部深处,上百年都没出过岔子,今日只是离去半天的时间,那长老倒也放心。
再说这白泽,修道天资极好,灵根是上佳的单系水灵根。短短二十年不到,便已修到练气九层,距离筑基也不太远了。
只是正因他修道时间不长,也就还未脱一些凡俗的趣味。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其一大癖好就是喜欢收集这些世俗古玩,尤其对前朝遗失的十二枚天宝铜钱念念不忘。据说他已经集齐了九枚,只剩下最后三枚,可以说是他的死穴了。
“这赤火狐喜食铜铁,擅长偷盗。前些日子听说书道的马师兄得了一枚天宝铜钱,正想去讨要,没想到却被这赤火狐盗了出来,这倒省了我一番功夫。”白泽一边追一边美滋滋的想到。
“不行!我得加快速度,别让这畜生情急之下将那宝贝给吃了下去!”白泽忽然脸色一狠,手中掐了个诀,速度立刻暴增,瞬间就将二者之间的距离缩近不少。
..........
几乎就在白泽离去的同时,从大树之后忽然走出一名灰衣少年,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白泽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就直接向峡谷入口走去了........
这灰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他用天宝铜钱骗走守阵弟子。顺着峡谷口一路往内,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隐隐听到一阵如打雷般的闷响。
再往前走得片刻,就发现这雷鸣般的闷响,居然只是一阵呼噜声。
只见峡谷向内的通道口处,正坐着一只小山般的巨兽。这巨兽长着个雄鹿脑袋,身体却似一头直立的河马,四肢短小粗壮。若是只玲珑小兽,其模样倒能引人发笑,只是眼前的这头高有三丈,背靠着峡谷山壁呼呼大睡,居然将这狭窄的通道口全部堵住了。
不过梁言倒似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巨大酒坛,伸手撕开封坛,接着快步退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封坛一开,一股浓郁酒香立刻弥漫峡谷通道。那巨兽鼻子在半空中嗅了嗅,接着就好像被什么勾住了一般,眼睛还未睁开,身体就从地上爬起,迈着两只小短腿,朝酒坛这边一步步走来。
走到酒坛面前时,巨兽终于睁开了惺忪睡眼,伸展两只小腿打了个哈欠。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端起酒坛,就好似拿了个酒杯一样,一口气将里面的灵猴酒全部倒入嘴中。
“嗝!”
美酒入喉,这巨兽打了个嗝,脸上居然涌起一阵红霞,接着晃了几晃,就一头向后栽倒。“轰隆!”一声,将身后石块也砸了个稀烂。
“果然没错!”梁言从大石之后走出,“这守阵巨兽喜好灵猴酒,可这酒量也过差劲了吧.....”
这巨兽一倒,通往谷内的通道口就完全显露了出来,梁言不慌不忙,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盒檀香点燃,同时嘴里含了早就备好的解药,缓缓朝内走去。
随着他走近谷口通道,两旁山壁之中忽然飞出众多绿蜂,这些绿蜂足有拳头大小,尾部针尖闪着幽幽寒芒,而且成群结队,少说有上千只左右。
可梁言丝毫不惧,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内走去,那些绿蜂气势汹汹地朝他冲来,只是才到他身前三尺范围,便好似喝醉了酒一般,一头栽到地上。
不过片刻功夫,他周围已经掉下数十只绿蜂,随着他继续往前行走,还不断有绿蜂在其周围漱漱落下。这漫天绿云,居然靠不近他周围三尺。
醉人香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梁言已经从峡谷通道走出。他回身望去,只见峡谷内的绿蜂群并不敢追出通道,只在空中遥遥徘徊一阵,便纷纷倒飞而回,又重新没入通道山壁之上了。
“卓师兄果然神机妙算,此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梁言由衷赞道。
他定了定神,又回头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道路上,居然有一座大型村庄。村庄之内古色古香,枯井、老宅、槐树、古道样样俱全,可唯独没有人。
“看来这就是用来考验阵脉弟子的大阵了,居然是如此一座村庄,倒是别致的很,莫非是什么困阵或者幻阵?”梁言心中暗暗思考着,抬步走入村中。
就在他踏入村庄的一刹那,身后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起。梁言双耳一动,立刻转身回头,朝来路看去,却见村庄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异动。
“奇怪?刚才那股不安之感是怎么回事?”
梁言疑惑地向四周看去。他六识敏锐,记忆也异于常人,此刻细心审视之下,却没有发现周围环境有任何变化。
“不对!有什么变了!”
梁言脑中忽然涌出一个古怪念头,而且他一念及此,冷汗直流。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放于手中,正是那半截未烧完的“醉人香”。
梁言先将解药含在口中,接着再次点燃“醉人香”,只见檀香袅袅,青烟直冒。但诡异的是,那青烟并非是向上而去,反而冲着梁言脚下冒去。
“不是有什么东西变化了.......”梁言见状喃喃自语道:“而是所有东西都变化了.......整个天地.....颠倒过来了!”
“这不是困阵,也不是幻阵,是........杀阵!”
第八十一章 十死无生
梁言环视四周,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八角罗盘,抬手打入一道法诀。只见罗盘指针滴溜溜旋转起来,三息之后停下,指针所指方位,竟然是村庄入口之处。
“什么?”梁言紧握罗盘,骇然四顾道:
“绝无生路!”
他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双眼盯着眼前村庄。
只见此处古色古香,与世俗间的村庄并无区别,若不是此刻感受到阵中杀机,倒也算得上“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一样的乡村美景了。
不过身处危机之中,梁言也知不可自乱阵脚的道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虽然八角罗盘显示的是“生门紧闭,有死无生”之相,但这其中也未必没有什么误会,既然是阵法,则必有破解之术。
他顺着村中小道,又往内走了几步,同时暗中留心周围景物。
只见村庄内的草屋错落有致,有大院人家也有小户房舍。村中央一株老槐树茕茕孑立,好似一个老者默然注视着道路四周。
一泓清溪顺着周围山势蜿蜒而下,从村头经过,溪下光滑的鹅卵石清晰可见,连高山流云也倒影其中。
此情此景,分明就是世俗中再普通不过的田园村落,根本看不出半分大阵的底细。
“等等!此处道路、房屋、枯井,包括一草一木,似乎暗合卦辞,莫非.......”梁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隐隐想到一种可能。
一念及此,梁言忽然加快速度,朝着村中央的老槐树奔去。到得树前,只见其纵身而起,双脚在树干上轻轻一点,便凌空跃至树梢。
他此刻身处高位,村中房屋、街道以及各种物事的排列分布,均都丝毫不差的落入他眼中。
梁言观察良久,忽的失声惊呼道:
“源天通地,群经之首,知易不占,善易不卜!此阵莫非由易卦而生?”
他心中大惊,其在藏书阁内通读阵脉藏书近六年之久,居然也不识此阵名称。只是看其布局,明显暗合易卦卦辞,应当是由易卦衍生而出的大阵。
易卦之术始于道家,兴于《儒经》,后自成一派,不过严格来讲,还是道儒两门的分支。
藏书阁的阵法典籍对易卦之术与阵法相结合的例子倒是稍有描述,只是大都言语不详,又或者玄之又玄。亏得梁言天资不凡,竟然将种种只言片语或玄妙语句融会贯通,从中领悟到易卦阵法的几种变化。
“若真是如此就糟了!”梁言心中暗道:“易卦本为天机之术,由此衍生的阵法必然变化无穷,实在是难以推演的。”
“不过易卦之阵大都效仿天机,讲究天道自然,滔天杀机最初也是由看着不起眼的东西引发的,正是所谓的‘风起于青萍之末’。现在大阵杀机未起,我若能找到那源头之物,说不定能取巧过关.......”
想到此处,梁言立刻向四周环顾,密切注视着这个静静的村庄,试图发现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寻常。
果然没让他等太久,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梁言眼角瞥见村西头的一间房屋内,似乎有东西被吹动,正在灶台上摇摇欲坠。
“嗖!”的一声,梁言立刻动身,朝着那间房屋飞奔过去。
以其现在的修为,虽然还不能达到练气八层以上的驱物飞行,但是速度也不会慢上多少。几乎就在那东西被吹动后的三息之内,梁言便已赶到房屋门前。他一脚踹开房门,冲入屋内。忽听“啪!”的一声。
只见那被风吹动的东西居然是一盏油灯,在他推门而入的同时,已经从灶台上跌落,好巧不巧地落在地上的茅草堆里。
“轰!”
一股火光冲天而起,翻出浓浓黑烟,向着梁言这边扩散而来。
“下坤上离,火上土下,火地晋!”梁言惊道。
不过其虽惊不乱,一边向屋外逃出,一边暗道:
“晋卦为地火,千里势不绝。我终究来晚一步,这地火火势已成,非是我能抗衡的,须得找到阵中的地水位,以师卦之力反制于它,才有胜算。”
就在他思考的功夫,那大火已经从房屋之中烧出,朝着他的方位蔓延而来。梁言左手持罗盘,右手掐指,口中念念有词的推算着。
两息之后,他忽然收了罗盘,转头朝着另一条街上的大院跑去。
他翻身跃入院中,只见大院正中一口水缸,里面虽然空荡荡的,梁言却面露喜色道:“就是这里了。”
“地水师,坎下坤上,是为师卦。等那地火过来,水火相冲之时,就是我脱身之际!”
梁言露出兴奋神色,在原地驻足等待。只见那地火火势浩荡,顺着街道一路蔓延而来。然而诡异的是,那些火焰所过之处,并没有灰飞烟灭。而被火焰覆盖的地方,仍然保持着原样,倒似无根之火一般。
“咦?”
梁言瞧出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院中忽然平地起了一阵微风,这风向着梁言迎面吹来,将他心里吹得一凉。
“不对!这里不是地水师,是......是天风姤!”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语,大院之中风势徒起,再也不是微风拂面,而是狂风大作起来。院中落叶被吹着升上天空,居然平地吹出了个羊角旋风。
而对街的地火正处风头处,此刻火借风势,更添威力,向着梁言此处浩浩荡荡的奔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梁言心乱如麻,飞快跃出大院,“我不会算错的,此地明明是地水师,为何又会变为天风姤?”
不过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给他思考,身后的地火已经由开始的一点油灯,变为滔天大火,其中蕴含的威势,根本不是梁言这种练气弟子所能抵挡的。
更何况那羊角旋风也是越来越猛,风火相济,朝着他这边奔腾而来。
梁言一咬牙,又掏出罗盘飞快计算,
“火借风势,这地火已然不是师卦所能抗衡的了。易卦六十有四,始于乾坤,终于水火,若能寻到地天泰,否极泰来,未必不能保我一命。”
他穷尽六年所学,又借助寻龙诀与八角罗盘,在奔逃中不断计算方位。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其脑门上大汗淋漓的时候,忽然方向一变,居然朝着先前的那颗老槐树奔去。
其一纵一跃之间,已经重新站到老槐树的树梢之上,看着手上罗盘兀自旋转不断,口中喃喃自语道:
“下乾上坤,应时而变,否极泰来,绝处逢生!说的就是这里了。”
他在这老槐树上刚一站定,那蔓延而来的地火和龙卷风忽然就停在了原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梁言见状,心有余悸的擦了擦脑门冷汗。
“还好有这泰卦为生门,否则这次真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说起来,这个守门大阵,不应该是困阵或者幻阵吗,怎么会是个杀阵?宗门为考验阵脉弟子,竟然用此等大阵,就不怕门下弟子惨死阵中吗........”
“轰隆隆!”
然而还不等他想完,远处却又传来一阵巨响,只见那原本停滞的地火,忽然剧烈燃烧起来,竟然以比刚才还猛烈的姿态,朝着他这边蔓延过来。
不止如此,就连那原本停滞的龙卷旋风,也呼呼咆哮,再次吹动起来。
“什么?!”
梁言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此处明明为地天泰,怎么阵中杀机非但不消,反而还更加狂猛起来?
他细看那汹汹地火,只见其火势虽大,所过之处却是完好无损。
“无根火,无根火。莫非这不是地火?”
一念及此,梁言有如遭到当头棒喝,脑中顿时清明。
“天地颠倒反复,卦辞亦是相悖。整个村庄都倒过来了,那这地便是天,天便是地。所以应该是天在火上,下离上乾,是为同人卦!这是天火同人!”
火在天上,自然无需借物,无根之火,无物不燃,又不燃万物。
想通此点,之前的种种怪异便能解释得通了。天地颠倒,卦象移位,他以寻常的易卦手段,去寻那地水师,自然是寻不到了。非但没有寻到,还招来天风姤,导致风火相济,杀机更盛。
“如此说来,我这里所处的位置,也不是地天泰,而是天地否!不交不通,是为死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所言,那天火已经携着飓风包围而来,将其困在中间位置缓缓靠拢,四面八方,俱是漫天大火,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随着飓风呼啸,那天火越烧越旺,火心渐渐转为淡金之色。不过几息功夫,竟然离开地面,烧到半空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无根火”。
梁言见状,自嘲般地苦笑一声道:“火借风势,同人转大有,现在火在天上,是为火天大有。纵是金丹真人来了,恐怕也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此阵竟然可以颠倒天机,此间种种,倒似都在那布阵之人的谋算之中。
所谓一步踏错,步步皆错。此时他困于否卦,下地无门,上天无路,四面楚歌,十死无生!
第八十二章 一线生机
眼见天火合围,距离自己已经不过三丈而已,梁言心思急转,也根本想不出任何破解之法。
“莫非我今日就要死在此处?呵呵,果然蝼蚁登天,终非易事。枉我还夸下海口,誓要筑基,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狂妄厥词罢了。”
他仅仅练气五层,纵有诸般神通,也拿这天火之威无可奈何。
就在他呆立树梢,准备束手待毙的时候,腰间储物袋却忽然传来一阵颤动。
“咦?”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储物袋的袋口忽然一松,居然自动从里面飞出一物。梁言定睛看去,居然是镇压血狂的四大法宝之一,那盏紫金琉璃灯。
这法宝品阶极高,根本不是他现在的修为所能操控的。可如今却自动飞出,缓缓升至半空,一圈圈金色涟漪扩散开来,肃穆庄严,竟让人生出顶礼膜拜之心。
“莫非事有转机?”
梁言心中躁动起来,他本就不是轻易寻死之人,之前是因为绝无生路,此刻发现事情有变,心底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又重新燃起。
只见随着那金光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原本合围而来的天火忽然止住前进势头。接着居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自引出一条细长火龙,直奔中间的那盏紫金琉璃灯而去。
紫金琉璃灯却不闪不避,任由四条火龙打中灯身。这四条火龙来势凶猛,可一碰到灯身,却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火龙不断注入,原本早已熄灭的紫金琉璃灯,居然在灯芯上燃起一点火光。
“难道这紫金琉璃灯,在借这天火点燃自己的灯芯?”
一念及此,梁言喜出望外,此刻天火和紫金琉璃灯成僵持之势。一时半会倒不会再向他进攻过来了。
“只是我终究被困此地,那紫金琉璃灯吸收火焰也不知有没有极限,要是它把自己灯芯彻底点燃,而周围天火还未烧尽,我岂不还是死路一条?”
梁言得到喘息之机,此刻心思急转。
“万物相生相克,这天火虽然不惧地水师,却与节卦是天生的对头。若能引动水泽节,说不定可为我争取到一线生机!”
他一念及此,立刻盘膝坐在树梢,取出八角罗盘,重新推演起来。
易卦之阵本就极难推演,再加上如今乾坤颠倒、卦象移位,其中复杂程度,委实难以想象。
这世上有的人在巨大压力面前会濒临崩溃,而有的人却反而越发冷静。梁言就是属于后者,他于绝境之中看到一线生机,脑中逐渐清明起来。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梁言忽然收起罗盘,攀到树顶,接着向上奋力跃起。
他早就发现这大阵半空有力量压制,若在外面,他一跃之下少说腾空三丈;可在这大阵之内,最多跃起三尺。
不过这三尺高度,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只见他右手并指如剑,朝着途径村头的那泓小溪指去。
轰!
一道拳头粗细的蓝色匹练从他指尖射出,直奔那泓小溪而去,正是其修炼到小成的练雷术!
小溪底部的一块鹅卵石被闪电击中,立刻炸成碎屑。不过整条小溪也只不过泛起一阵涟漪,仍是静静流淌,什么异变也没发生。
梁言从半空中落下,他脸上并无气恼之色,而是在树顶沉吟片刻,又重新向半空跳起,向着小溪另一端再发一记练雷术。
又有一块鹅卵石被炸成碎屑,小溪仍然只是泛起一阵涟漪,就毫无动静了。
“据我推算,一共有十三处可能是阵器的地方。以我现在的灵力,总共只能发出九道练雷术,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这样想着,他一咬牙,又从树顶高高跃起,指尖雷电凝聚,重新打向小溪中的一个石块。
这次的鹅卵石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一阵翻滚,居然没有被击成粉碎。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掉落在岸边,稍稍滚了几下便不动了。
“成了!”梁言心中一喜。
几乎就在那块鹅卵石移位的同时,小溪底部爆发出一阵剧烈震动,接着七道水龙卷从水面上冲天而起,爆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
这些水龙卷中并不是小溪那样的清澈水流,而是乌黑如墨的黑水。这黑水刚一出现,梁言身旁的天火就微微一颤,好像感知到了多年的死对头,竟然隐隐有了兴奋之感。
下一刻,那七道黑水龙卷咆哮而起,在半空合而为一,化为一股滔天黑潮,向着天火奔流而来。
这天火亦是兴奋不已,主动分出一股火焰,朝黑水烧去。
两者瞬间缠绕在一起,激斗得难解难分,有时部分天火被黑水所灭,但顷刻间又会从半空中新生火苗加入战团;有时黑水被天火蒸干,但小溪之中源源不绝,又持续向战场输送黑水,二者一时居然僵持住了。
随着那边战团愈演愈烈,梁言周围的火墙开始逐渐稀薄起来,他瞥了一眼半空中的琉璃灯,只见灯芯处的火苗越烧越旺,已然接近饱和了。
“天火虽然起势较早,火势大成,可这水泽节也不是易与的卦象。此刻水火交战,正应了易卦第六十三,既济卦。”
“水火既济,盛极将衰,是天道循环往复之理。这天火威势衰落的片刻,便是我脱身的时机!”
梁言心思急转,又耐心等待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瞥见火墙东南角落一阵剧烈翻腾,居然缓缓撕开一道裂口。
显然天火以一敌二,同时对战紫金琉璃灯和黑水,终究力有不逮,露出了这一丝破绽缺口。
这机会稍纵即逝,梁言早已准备妥当,当下没有丝毫犹豫。
他脚尖往树梢上一点,立刻向东南方向跃出,在身体向下滑落的同时,伸手冲半空之中的紫金琉璃灯打出一道法诀。
那紫金琉璃灯已经将灯芯彻底点亮,被梁言法诀一引。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活像个喝醉酒的老头,接着金光一闪,就倒卷而回,重新归入梁言的储物袋中。
梁言收了琉璃灯,下一刻便穿过火墙缺口,掉转方向,向着村庄西南方向奔去。
几乎就在梁言逃出火墙包围的一刹那,那天火似乎被激怒了一般,居然放任黑水不再理会,转而将所有火焰合为一处,形成一条火焰巨龙,朝着梁言撕咬而来。同时村庄外围升起一圈火焰墙壁,将整个村庄包围在内,显然已经无路可逃了。
不过梁言却不管不顾,将自身灵力提升到极限,仍是朝着西南方向狂奔。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火龙已经追到他的背后。
梁言头也不回,翻身越入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之中,只见里面一口干枯老井。他一步纵跃,瞬间就到了井旁,接着将头伸进井里,居然头下脚上,倒着跳入了枯井里。
轰!
身后火龙几乎贴着他脚底鞋垫而过,接着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
易卦六十有四,各具神妙。其中第三十三卦,乃是遁卦。
下艮上乾,是为天山遁。只是这大阵颠倒乾坤,故而梁言头下脚上,这样就变为天在上而山在下,如此才合了天山遁的卦辞。
他一头栽入井中,周围漆黑一片,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竟然屁股着地,向后一头栽倒。
梁言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头望去,只见身后那村庄宁静祥和,水火未生,根本不见丝毫杀机。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大阵变化莫测,威力无穷。幸亏被其找到这一线生机,才能从中悄然遁走,若是寻常弟子,怕是九条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弈星阁阵脉考核如此严苛,莫不是我以前小觑了弈星阁的阵脉传人?”梁言面露不解之色,暗暗纳闷的自语道。
第八十三章 奇物
不过无论如何,他总算是顺利通过考核,之前的努力也都没有白费。
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只需找到七星引魂灯,受其灯光一照,便可破除自己体内的邪术,重归正常修炼的生活,这如何不让他激动。
梁言转身朝四周看去,只见他目前正处于一个山洞入口。从这入口进去,便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弯弯曲曲,一直向内延伸。
“那七星引魂灯应该便在山洞之内吧?据卓师兄所说,一旦通过考核之后便再无阻碍,我得加快速度,赶紧找到那宝物才是。”梁言心中一番思量,当即迈开脚步进入山洞,沿着那条蜿蜒的通道向内走去。
这山洞通道委实太长,梁言在其中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看到终点出口,心中不免焦躁起来。
更诡异的是,随着梁言的不断深入,其内心之中居然隐隐浮现出一股贪婪渴望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不断向内探索。
不过他脑海中还是一片清明,只是微微摇头道:“莫非是我对求生渴望太过强烈,此刻目的即将达到,就有些急不可耐了吗?”
他稍稍运转心无定意法,将心中的焦躁和渴望强行压下。又往通道深处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忽然看见前方有淡蓝色的光芒闪烁,似乎正在远处向其招手。
“到了!”
梁言心中一喜,接着加快速度,向前飞奔而去。
他脚步如飞,不一会的功夫便已冲出数十丈之远,只见前方正是通道的出口,而那淡蓝色的流光正是从洞口外面照射进来。
梁言快步来到洞口,朝着外面伸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广场正中有一座白玉雕像。
这雕像足有五丈之高,此刻正盘膝坐在地上,一身儒衣儒袍,看上去温文尔雅,又不失仙家气度。
他右手倒提着一个酒葫芦,潺潺清水从那葫芦口中流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细长的水流,滴到下方的一片淡蓝色光华之上
那淡蓝色的光华之内隐隐有什么东西闪动,可此刻相隔太远,梁言根本无法看清。不过那从葫芦中流出的清水,却带有蓬勃的灵气,即便梁言还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清水灵气如此充沛,只怕比之孙钱李发现的那个山洞灵泉还要胜上数倍,甚至十数倍不止。怪不得宗门对于各脉弟子考核如此严格,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如此一处洞天福地。”梁言心中暗暗想道。
“只是那雕像所刻的儒衣男子,我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梁言摇摇头,将心中疑虑尽数按下,从山洞洞口一跃而出,朝着那白玉广场走去。
他又往前走了数百步,终于看清那蓝色光华内的东西,居然是三件宝物悬浮在半空。
其中一个是一盏油灯,造型古朴大气,被一个白玉石盘拖在半空之中。灯芯上的火焰呈淡蓝色,火焰之上还漂浮着七个点点火星,隐隐暗合天罡北斗之数。
梁言只是看了那油灯几眼,便感到神魂一震动荡,魂魄之力似乎凝练不少,不由得喜道:“这七星引魂灯,果然不凡!”
说着他又向旁边一物看去,只见那油灯旁边漂浮的是一只毛笔,这毛笔笔杆呈灰褐色,笔锋锐利,饱满圆润。此刻无人握笔,那毛笔居然自己在半空之中写写画画,笔锋所过之处,留下淡淡蓝光,赫然正是“太湖”二字。
“七星引魂灯已经是罕见的至宝,而这里居然还不止一件宝贝。不知那高空中的又是什么奇物?”
梁言说着抬头向上看去,在七星引魂灯和那古怪毛笔的上空,还有一层淡淡雾气缭绕,将里面的宝物遮住,只隐隐露出一点黑影。
梁言好奇心大起,又往前走了数百步,终于来到书生雕像脚下。他抬头向那云雾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那云雾之内影影绰绰,不断闪动的东西,居然是一本巨大的书籍!此刻无人在旁,那书页居然缓缓翻动,竟好似有人在看书一般。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一些宝物大都有灵,便如之前那支毛笔一样,也可以自行写字。关键此书的封皮和书页都是由精铁所铸,此刻居然也能如纸张一般卷曲翻转,和普通书册并无二致。
而随着那铁书一页翻动,竟然有一股凌厉气势从书本中冲出,向着高空射去。
“剑气!”
饶是梁言基本没有接触过什么剑修,也没和剑修斗过法。他也知那凌厉气势,必是剑气无疑!
这剑气锋锐无匹,似要斩碎一切,朝着高空疾冲而去。然而那书生雕像手中倒持的葫芦却正对在这书本上空,每次剑气刚刚冲出三丈高空,就被那葫芦口中留下的清水击散,瞬间消弭一空。
梁言盯着那本古怪铁书,之前被压抑的渴望又渐渐浮现心头,一股难以言说的欲望,在不断劝说他去夺那铁书。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冒出淡淡蓝光,右手金光大作,接着双手合十。“混混功”和“心无定意法”同时运起,两色灵力在体内缓缓轮转,脑中逐渐恢复清明。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挑动我心内邪念!再说此处不是专门供给宗内修炼神魂秘术的弟子,提升他们功法威力的地方吗?怎么除了七星引魂灯外,还有这种宝物?”
梁言心中一动,隐隐感到诸多不对劲之处。他再抬头看向那尊巨大的玉石雕像,忽的心头一突,似乎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这是弈星阁创派祖师,弈星真人!”
此言一出,梁言忽的心生警觉,只觉背后一股逼人的锋锐气息朝自己急速斩来。
这气息速度奇快,根本来不及躲避,梁言慌乱之中只能侧身朝着旁边地上一滚,接着就见身旁一条长虹闪过。
噗嗤一声,梁言肩膀上的一块血肉被整片削下,他忍住钻心疼痛,回头朝后望去。
“是你!”
梁言失声惊呼道。
第八十四章 剑修之威
来人一袭月白长袍,头戴儒巾,腰悬剑鞘,面色温润儒雅,正是丹脉弟子卓不凡!
那长虹一击不中,于空中倒卷而回,浮在卓不凡的身侧,兀自铮铮作响。
“定光剑!”
梁言心中悚然一惊,之前诸多疑虑,在此刻见到卓不凡的一刹那便已了然。
“原来如此,卓师兄真是好算计!”
“呵呵!”
卓不凡微微一笑道:“师弟过誉了。其实我倒对师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连那‘周天颠倒阵’居然都困不住你。若有人敢说师弟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阵道天才,我卓某可是要第一个不服的!唉,如此良才,可惜!可惜!”
他连道两声可惜,言下之意已将梁言视作一个死人。
梁言伸手点在左臂伤口上,勉强止住流血,苦笑一声道:“我猜根本没有什么七种考验,要进到这里,就只有通过那座杀阵一条路而已吧?”
卓不凡微笑不语,算是默认此事。
梁言又看了头上一眼,开口问道:“所以说你利用我来破阵,目的就是这里的宝物吗?是不是那本铁书?”
卓不凡顺着他的目光瞧向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本铁书,张口喃喃自语道:“你说那浩然铁卷?不不不......这浩然铁卷虽说也是少有的宝贝,但根本不是我现在所能催动的,我要的只是刻印其上的《浩然剑典》而已。”
他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从未有过的狂热之色。
“哼,弈星阁如此大宗,传功阁内也不过一本《落尘剑诀》,能修到剑胚期已是谢天谢地。我卓不凡何等天资,又岂会甘愿困在这三尺浅滩之中。那铁卷上的《浩然剑典》是弈星祖师所留,相传可以修到金丹期,正是为我量身打造!”
梁言听后涩声道:“你亲叔不是内阁长老吗?这宗门之中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向他讨要,非要自己用计来取。”
“你不懂!”
卓不凡摇头道:“这里的三样东西,都是弈星阁祖师所留。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但事关宗门气运,轻易不可动用的。”
不过其说着又脸色一狠道:“我那叔叔也是老糊涂了,我卓不凡何等天资,说是宗门未来百年的希望也不为过,居然也拿这套规矩用到我身上。嘿嘿,竟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亲自来取了。”
梁言听后点头说道:“所以现在只要我一死,你就可以把一切罪名推到我身上,而你则是‘恰巧’路过,斩杀叛徒的有功弟子?”
他特意把“恰巧”两字咬得极重,可卓不凡却只是呵呵一笑道:“你死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个就不劳梁师弟替我费心了。”
卓不凡话音刚落,梁言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同时手中法诀急催,一根乌黑木棒从储物袋中盘旋飞出,落入他的手心。
梁言双手持棒,朝着卓不凡天灵盖一棍扫去。他虽未和剑修争斗过,但也曾观摩过卓不凡的一招半式,知道他的飞剑攻击锐不可当,只有先发制人,才有取胜的机会。
梁言得混混功淬炼肉身,爆发力比之同等级纯粹的体修还要强上几倍。眼见这一棍势大力沉,几乎瞬间就到脑门,卓不凡却不慌不忙,右手竖在身前掐了个剑诀。
只见定光剑如饥渴已久的猛兽,于空中发出一声爆鸣后,居然化作一道银白月华消失在原地。
梁言虽然只是练气五层的修为,但踏入修道至今,多次与人生死相斗,几度历经生死,不知不觉间也有了趋利避害的直觉。那卓不凡只是剑诀一起,他便感到一股生死危机,身体自发的向左边扭去。
“噗嗤!”
一道月白光华擦着他小腹丹田而去,梁言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只看到整个手掌都被鲜血染红。接着又低头一看,一道粗长伤口横贯右腰,上面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到了此刻他才惊觉一股钻心疼痛传来,脚步一阵趔趄,那气势惊人的一棍也已打歪,落在卓不凡身侧半寸之处。
卓不凡一脸淡然,丝毫惊慌之色都没有,脚尖往地上一点,飘飘然向后退出三丈。接着一掐剑诀,那月白光华在半空徐徐散去,重新显露出里面的飞剑本体。
他身在半空,伸手朝着梁言一指,定光剑在半空中盘旋而回,从背后朝着梁言一剑削去。
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在空中划出一道残虹,犹如一道白色月光,同时发出一道尖锐剑鸣。
梁言双耳一动,身后汗毛炸起,他虽然无暇转头去看那飞剑一眼,但也知这一剑威力十足,只消挨到一点剑芒,必是血肉横飞的景象。
危机之中,他转身后仰,脚不离地,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使了一招世俗武学中“铁板桥”的功夫。
同时右手一扬,将手中的九龙棍朝半空挥去,试图将这定光剑挡上一挡。
“噗嗤!”
没有梁言预想中的剑棍交击声,倒似如刀切豆腐般,那定光剑只是略微顿了顿,便从九龙棍上划过,将其无声无息的削成两截。
“什么!”
梁言惊骇至极,这九龙棍自他得到以来,随他出战多次,屡立奇功。其坚固程度,梁言早有体会。没想到这定光剑只是凌空一削,就将九龙棍削成两截。
不过好在那定光剑也被九龙棍稍稍阻碍,前进方向略微偏了半寸,几乎是擦着梁言胸口而过。
梁言在地上一个翻滚又重新站起,握着两截断了的九龙棍,口中大口喘息不止。
“咦?没想到梁师弟区区练气五层的修为,倒是有些手段。”
卓不凡略微惊讶的看着梁言,他自入剑道以来,若论斗法能力早已横扫同等级修士,这几年他为了将来进阶“剑胚期”,更是压制修为巩固基础。
别看他还未迈过炼气期的第二道门槛,若是单打独斗,只要对方没有筑基,就算练气九层巅峰的修士他也不惧。
而对付修为境界还不如他的修士,全部都是一剑必杀,还没有出现过如梁言这般,以练气五层的修为,生生接下两剑还没有毙命的。
他心中惊讶,却不知梁言内心亦是惊涛骇浪!他参悟佛儒两门神通,对付同阶修士几乎摧枯拉朽,便是练气七层的南宫小梅和范寻梅之流也不是他的对手。
故而他虽然早知剑修之威,但自负“两鱼双生阵”的神妙,即便境界上低了两个层次,暗想应该也能斗个起鼓相当。岂知对方单人只剑,只是一刺一削,仅仅两剑,便几乎要了自己性命!
第八十五章 死斗
梁言忍住剧痛,心思百转。
眼见定光剑就要再次袭来,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伸出朝着卓不凡一指。
只见他并指成剑,一道蓝色闪电从指尖迸出,朝着卓不凡呼啸打来,正是其修至小成的“练雷术”!
卓不凡脸上丝毫异色也无,伸手点在定光剑上,又掐了个剑诀。
只见定光剑以剑柄为圆心,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一缕缕月华流出,竟然化作了一轮满月!
那满月挡在卓不凡身前,练雷术所发的雷电倏忽而至,正打在定光剑所化圆月之上,发出一声巨响。接着雷电消散,而圆月依旧浮在半空,散发出银白光芒。
这定光剑乃是卓不凡亲叔所赐,平日里可以吸收月华之力化归己用。与人争斗的时候,进可削金断石,退可镇守一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那练雷术所发虽是天威,但一来梁言才不过修到小成境界,二来也只是由灵力引发的普通雷气,根本不是天地间有名的几种神雷,自然破不了卓不凡的月华之剑。
不过梁言也根本不指望这一击伤敌,他射出雷气的一瞬间,就双脚往地上一踏,朝着卓不凡狂奔而来,同时右手上金光大作,握成一拳向他捣去,正是混混功的“一拳相”。
梁言的混混功已到入门境界,所谓相由心生,他无需再做姿势,举手投足间就能发挥法相威力。
卓不凡双眼一眯,手中剑诀再变,向着梁言遥遥一指。
半空中的满月瞬间消散,重新化为一缕银白月华,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向着梁言激射而去。
梁言右手金光不变,仍以“一拳相”攻向卓不凡。同时微微侧身,左手上淡蓝色光华流转,在身前画圆转圈。
定光剑速度奇快,瞬间就到了梁言面前,直刺入他身前的蓝色流光之中。
那蓝色流光竟然如土鸡瓦狗,被一击而散,定光剑只是稍稍停顿一下,便重新亮起月光,向前一刺而去。
“什么!”
梁言心中一惊,他修炼“心无定意法”已久,这一手散势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以往对敌之时,无论对方攻击如何凌厉,只要被他化去气势锋芒,威力都要大打折扣,此法可说是百试不爽。
他如今使出来,原也没奢望能彻底化去剑势,只想稍稍阻碍它一下,好避开自身要害。谁知这飞剑如此凌厉,居然以剑破法,将他的儒门灵力击得粉碎。
不过梁言虽惊不乱,身在半空将腰一扭,摆出古怪造型,堪堪让过要害位置。同时右手上仍是金光大作,以“一拳相”攻向卓不凡。
他如今深知剑修之威,也知其攻击范围极广,十丈之内,都是其必杀的距离。若要想赢得一线生机,只有奋不顾身,与其近身厮杀。
“噗嗤!”
定光剑从他左胸划过,留下一道狭长伤口,隐隐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梁言咬牙强忍,来到卓不凡面前,右拳向他捣去。
卓不凡脸色微变,伸手从储物袋中丢出一面铜镜。
那铜镜锈迹斑斑,镜面更是浑浊不堪,看上去年代久远,已经无法再照出任何东西了。不过这铜镜飞到半空,滴溜溜一转,居然从镜面内伸出一只漆黑巨手,也握拳向前捣去。
轰!
两拳相交,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只见梁言右手金光大作,毫发无损的向前推进,而那黑色巨手则如枯木败枝,被寸寸击碎。终于,梁言一拳轰在镜面上,那铜镜被打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不过梁言这一拳的能量也已耗尽,卓不凡乘机脚尖点地,飘然向后退去。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再次被拉开。
“你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同时兼修佛儒两门功法?”卓不凡脸色惊讶,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
不过梁言却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忍住胸口钻心疼痛,又冲他急奔而来。
“哼,不回答也没关系!”卓不凡脸色一狠道:“等我杀了你,再来慢慢研究你身上的秘密!”
他说着手中剑诀一掐,想要将定光剑召回御敌。
谁知梁言奔到半途,忽然纵身一跃,居然主动朝那被召回的定光剑扑去。
“小子,你自己找死!”
卓不凡脸色一狠,手中剑诀变换。那半空中的定光剑也随之变削为刺,朝着梁言一剑刺来。
梁言全身金光大作,将混混功催动到极致,以右拳迎向定光剑,居然要硬接此剑!
眼见拳头与剑光即将相交,他左手忽的一扬,从袖中滴溜溜飞出一个红木小盒。
那小木盒在半空中炸裂,化为漫天红云。但紧接着下一刻红云消散,居然是万千火红飞针,朝着卓不凡激射而来。
剑修专注练剑,一身神通八九成都在这一口飞剑之上。梁言深知若是他飞剑在侧,便绝无可能伤到他分毫,故而只有当他飞剑用来进攻的时候,才是其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
他前一次已经拼着重伤毁掉他的护身灵器,为的就是此时必杀一击。
梁言怒吼一声,朝定光剑一拳捣去。定光剑上寒芒大盛,亦是毫不留情的向他刺来。
“噗嗤!”
定光剑破开重重金光,自他的右拳刺入,从右肩穿出。梁言闷哼一声,胳膊上血脉炸裂,饶是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惨叫一声,从半空跌落而下。
不过定光剑被他这一阻,也已经来不及赶回救主。万千红针此时已到了卓不凡面前,他脸上露出惊慌神色,飞快向后退去,但又如何快得过这飞针?
眼见卓不凡就要命丧针下,从他胸口肌肤中忽然钻出一只白色蠕虫,这蠕虫眼、鼻、耳均无,只长着一张嘴,看起来颇为瘆人。
它从卓不凡胸口冲出,飞到半空之中吱吱一叫。那漫天红针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忽然齐齐改变方向,纷纷朝着蠕虫射去,转眼间就将它射成了个刺猬。
那蠕虫从半空跌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再低低叫唤几声,就再也不动了。
此时卓不凡脸色苍白,头上儒巾早已不见,一头长发胡乱披散,双腿竟在不停打颤,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最诡异的是,他一身练气七层巅峰的修为,已经跌落至练气五层,而且气息极度不稳,似乎随时还会再次下降的样子。
“好个梁师弟!”
卓不凡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我之前倒是小觑你了,竟然废了我用自身精血培育的‘替劫蛊’,导致我遭蛊术反噬!”
梁言此时躺在地上,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呆呆看了卓不凡片刻,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他那是什么术法?弈星阁宗门之内绝没有这种秘术!”这是梁言最后想到的问题。
不过卓不凡显然没有解答的打算,他手中捏了个剑诀,定光剑发出阵阵咆哮,似乎急不可耐的要替主人复仇。
就在此时,空荡荡的广场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唔........”
这声音十分诡异,好似直接印在两人心头。听起来倒像是有人刚刚睡醒,在暗中伸了个懒腰。
卓不凡面露警觉之色,大声喝道:“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广场之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应答,有的只是卓不凡的回音。
卓不凡脸色惊慌,梁言却是一脸古怪。
就在刚才这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他原本在心底压下的那股狂热渴望,又渐渐滋生出来,而且此次非比寻常,任他如何运转功法,也无法将其压下。
“杀了他!”
“宰了他!”
“杀杀杀!”
.........
仿佛一万个人在他耳旁喃喃低语,絮絮叨叨。
梁言心中一惊,恍然回顾,只见周围竟然围了许多人影。这些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众人皆是一脸恶相,纷纷伸出右手,与梁言右手相握。
梁言本已残废的右手,被他们拖着缓缓抬起,此时低头一看,却惊觉右手之上,正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屠刀!
心里的一点话,写在上架前
说实话,我知道我书的成绩不好
但作为一个起点新人,这好像又是必须经历的。
这么早上架,我心里其实是没有准备的。
因为书中许多高潮、热点都还没有出来,比如说好的剑修呢~~
竹子只想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写下去,毕竟心里有太多太多想说的故事,这些都是竹子构思了很久的。大荒的面貌,现在还只是冰山一角。
我的书比较慢热,很多铺垫,伏笔都已埋下,就好似珍藏的美酒,等待将来开坛畅饮。
上架之后,我还会继续坚持我的风格。
2月7号中午12点上架
到时候我会更新三章大章,加起来1万字左右,算不上爆更吧,毕竟作者的每一章都是用心在写,需要时间。
希望过了明天中午,我们还能在大荒重聚,一起坐看梁言的剑仙崛起之路!
第八十六章 紫色魔影
“天下众生,皆为刍狗,证我大道,屠尽众生!”
“是谁!?”
梁言魔音贯耳,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环视四周,只见众生百态,皆是一脸恶相,仿佛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恍然回顾,又惊觉,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根本不容于天地之间。
他瞥了一眼手中屠刀,下意识的就要把它丢掉,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
你丢不掉的.....丢不掉的.......广场之上回音四起。
“阁下到底是谁,何必藏头露尾,有胆出来一见!”梁言心中几乎崩溃,对着空旷的广场厉声喝道。
然而根本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那絮絮叨叨的呢喃。
父母弃婴.......父母弃婴.......
广场之上回音不断,梁言惊骇欲绝,面露痛苦之色,
“你闭嘴!”他发疯似的向四周望去,却根本找不到说话之人。
养父惨死......养父惨死......
怀远镇一夜被屠........
资质低劣,求仙无望.....
遭人算计,身死道消.......
好似有一万张嘴在他耳旁不停念叨,又回荡在这空旷的广场上,
“够了!”
梁言忽然转头盯着那书生雕像,面露疯狂之色,手上灵力运转,一指点出,一道蓝色匹练激射而出,正打在那本漂浮在半空的浩然铁卷之上。可那铁书只是微微一晃,便毫发无损的接下了这一击。
一旁的卓不凡冷眼旁观,在他眼中视角,这梁言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已经残废了的右手发呆。过后又发疯咆哮,冲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广场大声质问,到了此时则面露疯狂,居然调用仅存的灵力去攻击那祖师雕像面前的铁书。
“此人装疯卖傻,莫非是想骗我掉以轻心?”卓不凡心中一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此间诡异,先杀了你再说!”
他心中主意已定,右手剑诀再起,朝着梁言遥遥一指。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却不是由卓不凡的定光剑发出,而是从那“浩然铁卷”上发出。
随着这声巨响,有万千剑气从铁书上爆发而出,那书生雕像手中葫芦滴下的清水再也无法压制,被这奔腾剑气逆流而上,
咔次!一声,书生雕像手中的葫芦居然被剑气刺得粉碎。
卓不凡的定光剑身在半空,也同时发出一声哀鸣,剑尖朝下,倒插入地,竟然冲那半空中的剑气行君臣之礼!
不过要说这半空的剑气便是帝王之相,那倒也名不符实,其只不过是镇压了定光剑此种低等级的飞剑而已。
相反的,与其说那半空中的剑气是帝王之相,倒不如说其是丧家之犬比较合适。
只因此刻从铁书上奔腾而出的剑气,竟然是争先恐后的向外逃命而来,而那书页中紫气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脱困而出。
卓不凡心思急转,但是以他的见识根本看不透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瞥了梁言一眼,只见其仍是痴痴呆呆,望着那铁卷一脸不解的表情,不禁暗道:
“莫非此人真的失心疯了?这里实在古怪,浩然剑典一事,不宜操之过急。我还是先行退去,日后徐徐图之。”
他心中萌生退意,此时一刻也不想在这停留,手中灵力灌注,将那插在地上的定光剑强行收回。
就在此时,那铁书中蕴含的万千剑气,终于从书中全部逃出。书页正中,一阵紫芒闪动,忽然从里面浮现一股紫色烟雾,这紫雾冲天而起,竟然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将偌大的白玉广场包围了起来。
“什么!”
卓不凡悚然一惊,环顾四周,只见紫雾翻腾,根本没有一丝退路可言。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此处乃是儒门大宗弈星阁的禁地,宗内大能皆在附近,我劝阁下识趣的就早些退去,免得等会做那瓮中之鳖!”卓不凡执剑在手,一脸严肃的喝道。
然而整个山洞之中,就只他一人说话,根本无人答话。
卓不凡眉头微皱,嘴角一动,似乎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异变又起。
只见漫天紫云中射下一道光柱,竟然在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此人周身紫芒环绕,影影绰绰,连男女也分辨不清。
他刚一出现,便抬手一挥,两道紫色光柱从他手中发出,分别射向卓不凡和梁言二人。
卓不凡汗毛倒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手上剑诀急掐,大喝一声:
“凝剑式!”
定光剑得他号令,剑尖急速颤动,发出阵阵清越剑鸣,周围空中的月华之力也化作屡屡白丝飞快聚集于剑尖。
“去!”
银白飞剑冲着紫色光柱一冲而去,然而两者相交,却并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剧烈碰撞。
银白色的剑芒刺入紫色光柱,根本没有遇到半分阻碍,好像刺在空气中一样,就这样一路向前,直到穿过紫色人影的身体,也没有半分停顿。
最后直接插到书生雕像上,剑柄还兀自颤动不已。
“什么?!”卓不凡脸色大骇,然而根本不给他反应考虑的时间,紫色光柱已经照到了他的身上。
就那么一瞬的时间,卓不凡两眼光彩消失,瞳孔放大,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然而体内却不剩一点生机了。
梁言距离紫色人影的距离,要比卓不凡远,卓不凡暴毙之后,射向梁言的紫色光柱才堪堪飞到他的眼前。
然而他此刻仍是一脸疑惑痴呆,仿佛陷入魔怔,对周围不管不顾。
眼见紫色光柱便要照在他的身上,梁言体内忽的一阵燥乱,一枚戒指大小的珠子从他体内飞出,这珠子半黑半白,两色能量缓缓流转,正是原本位于“两鱼双生阵”中的天机珠!
天机珠刚一出现,便射出一道黑白真光,朝着那紫色光柱打去。两者在半空中相交,发出无声的碰撞。
那看似不可一世的紫色光柱,居然被这黑白光芒拦下,不仅如此,还被顶着倒卷而回,朝紫色人影那边退去。
半空中的紫色人影似乎早有预料,两手合在身前,捏了个古怪印法。那紫色光柱光芒大盛,立刻向天机珠反攻而去。
“咦?”
自天机珠异动之后,梁言便清醒过来。他环顾四周,那芸芸众生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卓不凡的一具尸体横在不远处。
再低头一看,右手上鲜血淋漓,早已残废,而手中屠刀也不见踪影。
梁言深吸一口气,心思急转。他虽然不知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眼前的紫色人影绝对是其大敌,他之所以还活到现在,实在是靠天机珠这样异宝。若是天机珠敌不过此人,那不远处的卓不凡便是他的下场。
天机珠射出的黑白光芒与那紫色人影的紫色光柱在半空中无声交锋,虽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但其中凶险,梁言不看也知。
只是他此刻全身灵力缺乏,右手经脉寸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只能静等二者交手结果。
天机珠和那紫色人影平分秋色,在半空中相持不下,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那紫色人影的身躯忽然微微一颤,接着发出一道叹息之声。
他似乎转头瞥了梁言一眼,接着右手横移,伸出细长食指,对着他隔空一点。
梁言心中大骇,然而他此刻奄奄一息,根本避无可避,一道紫色丝线瞬间射入他的天灵盖中。
“完了!”梁言下意识的双眼一闭,心里叹道。
然而片刻之后,他复又睁眼,此时已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紫色丝线入体,根本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顺着他的经脉下移,最后竟然缓缓的缠到他体内那个红色光团之上。
接着紫色丝线向外退出,片刻之后,一个红色物体被紫色丝线从梁言的天灵盖上缓缓揪出。
“啪!”
那红色物体掉在地上,居然还不停翻滚,发出吱吱叫声。
梁言宁神看去,原来潜伏在他体内多日的红色光团,居然是一只红色小虫,生有四眼八足,此刻正在地上左右蠕动着。
梁言快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将红色小虫收入其中,再丢到储物袋里面。他抬起头来,目视紫色人影,眼中流露出一股复杂神色。
他心心念念如此之久,就是为了要除掉体内的这个隐患,没想到最后却是被眼前此人所救。
那紫色人影替梁言除掉了体内的红色小虫,不发一言,忽然任命似的收回双手,竟然主动散去神通。
没了紫色光柱的阻碍,天机珠的黑白光芒立刻大盛,朝着紫色人影激射而去。那紫色人影被黑白霞光一卷,化为一团紫气,被天机珠倒吸而回。
弥漫整个山洞的紫色雾气,也纷纷汇聚于天机珠上,活像一个巨大漏斗,被天机珠逐渐吸入。
等到所有紫气紫雾尽数吸入,天机珠在半空中爆发一阵轰鸣。周围再次出现四个球体,其中一个球体光芒大盛,居然缓缓浮现出一个紫色的“魔”字!
这次不同上回梁言与老和尚遇到的那次,这个“魔”字清晰无比,出现之后就不再隐去。四个球体绕着天机珠缓缓旋转,只是其他三个一片漆黑,只有这一个上面有字。
还没等梁言弄清楚发生了何事,那天机珠就从半空之中倒飞而回,重新纳入梁言体内。
轰!
一股无法言喻的精纯灵力从天机珠上溢出。梁言体内“两鱼双生阵”自发运转,饶是如此,也无法消化这股澎湃的灵力。
那灵力不断涌出,一股暖流奔走四肢百骸,梁言身上伤势尽复,好似重获新生一般。
“这是什么?”
梁言抬起右手,一脸不可置信道:“居然可以断肢重生!”
然而这灵力还只是冰山一角,天机珠上源源不断,仍有大量灵力涌出。梁言面色涨得通红,居然瞬间已经到了练气五层的巅峰,马上便要突破至练气六层!
轰!
空荡荡的山洞内发出一声闷响,梁言成功突破到练气六层,只是他此时嘴角留下殷红鲜血,显然这“被迫突破”让其根基不稳,身体暂时还承受不住。
可那天机珠却好像并不放过他,灵力仍是如潮水般涌出,一股接一股,不断的冲刷着他体内经脉。转眼间已到了练气六层的巅峰,还在不停往上攀升。
“啊!”
梁言发出一声惨叫,眼、耳、口、鼻中同时流出鲜血,他的气势不停攀升,终于又突破到了练气七层!到了此时,天机珠内的能量才好似快要耗尽一般,流出的灵力越发稀薄,到最后彻底消失。
这天机珠居然直接让其从练气五层到了练气七层,简直是弈星阁中千百年来闻所未闻之事。
只是祸福相依,梁言虽然“被迫突破”,全身经脉却饱受煎熬,此刻伤势不亚于之前被卓不凡飞剑所伤。
他咬牙撑起晃晃悠悠的身体,将散落在地的赤松针收回囊中,又把插在祖师雕像上的定光剑拔出,丢入自己的储物袋。
“噗!”
梁言刚做完这些,就张口吐出一股鲜血,脑中一片恍惚,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
呼!呼!
几乎就在他倒地的一刹那,山洞洞口处两道破空声传来,接着两人从天而降,落在梁言面前。他眼角一瞥,只看到两人一袭白袍,腰间都别着个玉佩,上面写着个“法”字。
“执法弟子!”
这是梁言最后的意识,接着他就两眼一黑,再无知觉了......
第八十七章 九灯
几乎就在梁言晕倒的同时,远在赵国不知多少万万里的某处仙山之上。
此处彩云飘逸,仙鹤环绕。琼楼仙阁藏于白云之中若隐若现,苍松怪石生于峭壁之上灵秀非凡。
半山腰间,更有仙乐奏起,清净人心。端的是人间仙境,不似凡尘。
这仙山高得出奇,单是山脚便已经漫过白云,而山峰直插天空,远远看去,就好像支撑天地的一根石柱。
在这如此高的山峰顶上,自然是半个人影也无。但却建有九个白玉亭台,亭台里面各自在一个石桌上面供着一盏油灯。
这些油灯形状各异,有的在灯座下方开有六片莲叶,有的则如世俗中的油纸灯笼,还有的在灯身上刻有龟壳和铭文。更有甚者,居然形似一柄宝剑,只在剑尖处点有一点烛火,如此等等,当真可谓千奇百态。
这些油灯大都在各自的石桌上静静燃烧,唯独一盏例外,其形如白玉圆盘,正中间一点烛火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在九座白玉亭台的正中间,还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上空飘着九个木牌,池塘中间则浮着一朵荷花。
此时一道黑光从半空中疾驰而来,初时尚在天边,眨眼间便到了山顶。那黑光径直落在九座白玉亭台的中间,接着黑光散去,显露出来人样貌。
此人一袭黑袍,面容木讷,看上去好似世俗中的百岁老人。只是双眼之中精光流转,显得丝毫老态也无。
这黑袍老道手里还托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面色红润,与老道形成鲜明对比。最奇怪的是如此小一个婴儿,居然不哭不闹,只在襁褓之中用一双灵秀的大眼瞧着老道,似乎颇为好奇。
黑袍老道走到九个亭台正中间的池塘前,抬手一挥,那婴儿竟然漂浮而起,缓缓落到池塘中的荷花之上。
安置好婴儿之后,他又抬手打出七道法诀,分别射向池塘上空那九个木牌中的七个。随后沉声说道:“恭请各位师兄,师弟!”
他此言一出,便静静站在原地等待起来,过了半晌,忽然一盏油灯从白玉亭中升起,缓缓飞到半空。
那油灯底座之上有六片莲叶,显得仙气非凡。此时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居然口吐人言道:“善矣,藏玄师弟寻回碧游师弟转世,功莫大焉。”
仿佛是为了响应一般,接下来陆续有油灯从白玉亭中飞出,转眼间半空中已经漂浮着五盏油灯,只有四盏还在原位。
其中一盏形如世俗中的油纸灯笼,此刻缓缓发声道:
“我教同辈弟子三千,其中愿意修炼这太乙六道轮回经的只有不足三十人,而这三十人中又只有碧游师弟一人接近大成。如今碧游已经轮回五世,只差这最后一世便能功德圆满了。”
油纸灯笼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形如书卷的油灯又出声道:
“天道有缺,藏玄师兄曾折寿卜卦,天道之缺乃是轮回有变。碧游师弟发大宏愿,排除万难,历经艰险,修这太乙六道轮回经,就是为了弥补天道漏洞。此举善莫大焉,我等自当鼎立相助。”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空灵清澈,语调不疾不徐。
“既然如此。”先前那生有莲叶的油灯喝道:
“洗精伐髓,击浊扬清!”
只见一道青光应声从那莲叶油灯中发出,径直打在荷花上的婴儿身上。那婴儿周身清光流转,片刻后居然缓缓从口中吐出一鼓黑气。随着这股黑气吐出,其一身肌肤变得晶莹剔透,白润如玉,竟然隐隐有灵气四溢。
那股黑气恶臭难当,黑袍老道大袖一拂,便将那股黑气拂散在天地之中。
“以剑为骨,妖魔退避!”
另一道声音传来,却是发自那盏形如利剑的油灯。它此前不声不响,一言未发,此时突然出声,只见一道银白光华从油灯上激射而来,直奔婴儿天灵盖而去。
那婴儿吓得大眼一闭,浑身被银白光华笼罩,如此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徐徐退去。
利剑油灯发出这一道光芒后便重归平静,再也不发一言。
“两位师兄珠玉在前,书灯只有献丑于后了。”书卷油灯缓缓飘来,轻轻喝道:
“颖悟绝伦,七窍玲珑!”
只见一道粉色光芒从书卷油灯发出,径直打在婴儿身上,那婴儿受此灯一照,居然遍体生香,目露灵光。
随着这三道神通作用在婴儿身上,九盏油灯中原本忽明忽暗,看上去快要熄灭的那盏白玉油灯上,火焰居然渐渐燃起,虽然还不如其他八盏灯火旺盛,但也已经明亮不少。
“善矣,洗精伐髓,换骨重铸,灵台开智。我等已尽全力,剩下便看碧游师弟自己的了。”黑袍老道面无表情,说着抬手一挥,那婴儿化作一道青光,居然自行向山下飞去。
“前五十年没有问题吧?”一旁的油纸灯笼忽然出声问道。
“藏玄师弟号称‘三藏玄灯’,他卜算的事情,你就不用多加怀疑了。”那莲叶油灯接口说到。
“师兄放心,碧游他前五十年我已算过,虽有波折但无灾难,至于五十年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了。”黑袍老道面无表情的说道。
油纸灯笼默然一阵,似乎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如此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听后,一时间都沉默不语起来。
半晌过后,只听黑袍老道忽然又开口说道:“其实今日我召诸位师兄师弟前来,除了碧游师弟一事,还有另外一件要事的。”
“哦?说来听听!”
半空中的油灯似乎都知道这黑袍老道的个性,一般言不轻发,所说必是天机。此刻听他说还有一事,都不由得郑重起来。
“南垂之地,天机有变,恐有外道邪魔乱世。”
“南垂?!”书卷油灯惊道:“南垂偏远之地,多为世俗之人。便是数千年过去,也未见气运有所变化,怎会有邪魔乱世?”
黑袍老道低眉垂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天机如此,变无可变。”
书卷油灯又问:“可能算出南垂具体位置?”
“便在徐、吴、燕、越、赵这五国之间。”黑袍老道回答道。
“既然能引动藏玄师弟的感知,可见这邪魔之劫非比寻常,若是我等袖手旁观,恐怕南垂将生灵涂炭。”油纸灯笼出声道。
“从此去往南垂,路途险阻不可计量,即便以我等修为,也需数十年之久。各位师兄师弟,可有人就在南垂附近?”黑袍老道皱眉问道。
“我等距离南垂最近之人,只有莲华师兄,不知莲华师兄赶到南垂需要多久?”
“至少需要五十年。”莲叶油灯答道。
“五十年!太慢了,此劫最多二十年便要发作。”黑袍老道摇头叹道。
“这........”众人一时沉默。
忽然一个声音尴尬笑道:“诸位师兄莫不是忘记还有师弟在这?”
发出这声音的乃是一盏古怪油灯,其形如一个破酒葫芦,葫芦壁上裂开一个缺口,一点灯火正是从那里燃起。
书卷油灯立刻回应道:“三笑师弟,莫要胡闹,此事事关南垂万千生灵,不可儿戏。”
那破酒葫芦嘿嘿一笑,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师弟我恰巧就在南垂附近,赶到那里只需十年左右,我想诸位师兄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吧?”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阵沉默。
半晌过后,终于还是那莲叶油灯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无法赶到南垂,所谓事急从权,这次便交由三笑师弟去处理吧。”
“得令!”
葫芦油灯一本正经的说道。
莲叶油灯顿了顿,又严肃道:“三笑师弟,事关南垂万千生灵,你可要约束自己的性子,万万马虎不得。”
莲叶油灯说完后,众人静待那葫芦油灯答复,谁知等了半晌,也没半句答话。
黑袍老道忽然眉头一皱,伸手打出一道法诀。
只见那葫芦油灯所在的半空,竟然泛起阵阵波纹,接着整片背景和天空,都恍如一张油皮纸一般轻轻落下。
而在这油皮纸的后面,那真正的葫芦油灯已经重新落回白玉亭台的石桌上,显然已经和众人断开了联系。
半空中的其他四盏油灯眼见此景,都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那书卷油灯更是恼怒不已,啐道:
“好个惫懒的老道!”
莲叶油灯咳嗽一声,缓缓道:“事已至此,也只有相信三笑师弟了,我等各有要事,此次会晤就到此为止吧。”
他此言一出,那利剑油灯第一个落回白玉亭台之中。剩下油灯见状,也接二连三地落回各自的白玉亭中。
偌大的山顶上,此时又重归安静。众灯皆已归位,唯独一盏还留在半空,正是那盏油纸灯笼,而黑袍老道也未离去。
“藏玄师弟为何还不走?莫非是有心事?”油纸灯笼问道。
那黑袍老道也不答话,只是背着双手,忧心忡忡的向南方望去。
“师弟是在忧虑南垂应劫之事?其实你大可放心,三笑师弟虽然喜好游戏风尘,号称‘戏世醉灯’,但在大是大非的关键问题上,却是极其靠得住的。况且区区南垂之地,灵气匮乏,资源有限,连修为通玄者都未有几人。纵有外道邪魔降世,三笑师弟一人也足以应付。”
黑袍老道听后,眉宇间的忧虑却没有减少分毫,仍是心思重重的样子,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说着又抬头望天,叹了口气道:
“人入妖魔,天地翻覆.......”
第八十八章 各执己见
“这是哪里?”
这是梁言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但他此刻根本无暇细想,因为其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都好似刀割一般的疼痛。一身灵力在体内左冲右突,浑然不像自己的真气,反倒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纵横驰骋。
梁言忍住钻心疼痛,努力运行功法,“两鱼双生阵”在他体内缓缓运转,竭力将那些不服管束的灵力收入阵中。
奈何这些灵力太过庞大,在经脉中各成势力,就好像世俗中那些割据一方的藩王,对中央丹田不从号令。
危急时刻,梁言脑中忽然浮现出朽木生的“碧水丹心诀”。
这功法虽然只是一门辅助秘术,但其取自水流变化,深谙因势导利之理,乃是通过疏导自身经脉,达到提升灵力凝聚速度的法门。此刻被梁言用来疏导自身奔腾的灵力,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在原地盘膝而坐,按照“碧水丹心诀”的法门运行几个大周天之后,那股钻心疼痛才稍稍好转。
梁言脑中逐渐恢复清明,他蓦的睁开双眼,环视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间石室。这石室三面是墙,一面是木栅栏,此时漆黑一片,半点亮光也没有。
“居然是个牢房。”
梁言苦笑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陷囹圄。
他低头一看,又注意到脚上拷着一副镣铐,刚才他浑身疼痛,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镣铐非金非铁,不知用何种材料所铸,但是无论梁言用何种神通,居然都损坏不了这镣铐半分。
“看来我是下了弈星阁的刑牢,以前只是略有耳闻,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应到自己头上。”梁言自嘲笑道。
他已经记起来,那日昏迷之际,确实瞥见两个法阁执法弟子赶到,想来是他们将自己捉拿归案的。
想起那日之事,梁言心中立刻生出诸多疑惑。
那紫色魔影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中挑动自己的心魔。
而且它与天机珠对峙许久,最后又为何自己主动散去神通,任凭天机珠将他吸入?
最关键的是,天机珠吸收魔头后,在它周围的四个球体之中出现了一个“魔”字,那其余三个球体又各自代表着什么呢?
这诸多疑惑,根本无人可为他解答,以其目前的修为见识,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紫色魔影的灵力,与孙钱李所发现的那个灵泉山洞中的紫芒同出一源。如今想来,那书生雕像手中葫芦滴下的清水灵气充沛,想必便是那山洞中灵泉的源头。这清水沾染了紫色魔影的一丝灵力,又流入地下,化为几股灵泉,而其中之一股恰好被孙钱李所发现,这也解释了为何梁言能从那灵泉之中吸收到紫芒。”
想到这里,梁言不禁苦笑一声:“那葫芦已经被剑气击碎,紫色魔影也已经被天机珠所吸收,这下孙钱李发现的那口灵泉,恐怕是不复存在了。”
........
就在梁言清醒过来的同时,弈星阁的议事阁内。
大厅之中,正中间的一把金色藤椅上,正坐着一个紫衣女子。
此女面容端庄,神色冷冽,眉宇间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在她座下则站着六人,这六人有男有女,老少同堂,各自的服装造型也是迥然不同。
紫衣女子坐在座位上,目光朝大厅内其余人一扫,淡淡开口道:
“没想到我宗‘妙书法会’期间,居然发生如此大事,各位对此事如何看待?”
她此言一出,便有人抢先回答道:
“据赶到的执法弟子所述,祖师爷留下的浩然铁卷已经被移动过,而卓不凡更是惨死其中,只有梁言一人生还。很明显,此子意欲染指祖师遗宝,后被卓不凡撞破,二人一番争斗,这梁言不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胜得卓不凡。不过其残害同门,偷盗宗门宝物,却是不争的事实了。”
说话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纪,衣服袖口上绣着一个梅花丹纹。要是有丹脉弟子在此,必能认出,此人正是如今弈星阁丹脉之主阳丹生。
阳丹生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道:“不错,此人狼子野心,入门之后还刻意接近仙儿,难保不是我宗的那几个对头派来的奸细。”
这声音悦耳动听,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女子,身着宫装,眉目温婉,气质典雅,正是和梁言有过一面之缘的琴道道主燕心瑜。
“燕道主此言太过了吧,他只不过是一个练气五层的杂役弟子,修炼资质又差,恐怕就是修到老死,也突破不了筑基,又如何接触得到我宗核心机密?若真是对头派来的奸细,绝不该如此平庸。”
燕心瑜斜眼过去,只见插嘴的是一年轻书生,身着青色儒袍,皮肤白皙,眼神睿智。
她冷哼一声,反驳道:“我看许道主才是妄作评断,外道邪魔的心思又岂是你能揣度,说不定他身藏重宝留有后手的呢?”
“哈哈!许某也不过是就事论事,我弈星阁堂堂儒门大宗,事关弟子性命青白,理当秉公处理,而不是因私废公。”
“许宽!你说谁因私废公?”燕心瑜听后勃然大怒,斥道:“信不信我明日就去你那弈棋峰,砸了你的破棋盘?”
许宽却并不作恼,只是双手背在身后,嘿嘿一笑,不再多说了。
紫衣女子眼见两人争执,眉头微微一皱,又转头看向场中另一人。此人身着灰衣,身材高瘦,袖口处绣着一个符箓印记。
“吴九指,你身为符脉之主,对此有何看法?”
那被叫做吴九指的灰衣人一脸严肃,瓮声瓮气的说道:“外道邪魔,人人得而诛之。我查看过卓不凡的尸体,他伤势诡异,体内生机尽失,这梁言所用的根本不是我宗弟子的手段。我看必是奸细无疑!”
“不对,此事疑点众多,梁言区区一个杂役弟子,如何得知我宗祖师雕像的位置?”
此时一个肥胖壮汉反驳道:“而且卓不凡此人又怎么会如此凑巧赶到现场,他发现事情不对,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当值的监守弟子白泽,而是独自一人深入,这就很值得怀疑了。”
说话的这大汉身着一件麻衣,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在如此严肃的大厅之内,居然袒胸露乳,活像个市井闲汉。
要是梁言在此,必能认出,此人正是他前不久离谷之时,遇到的那个在山壁上作画的醉汉。
眼见大厅之内众说纷纭,各道道主各执己见。紫衣女子眉头更深,她轻轻一叹,转而又看向大厅角落一人。
此人外貌上看去是一名七旬老者,头顶微秃,脸上皱纹横生,几乎将眼睛鼻子挤到一起,腰间还插着一支毛笔,只是这毛笔和他本人一样,竟然是支秃笔。
大厅之中除去紫衣女子外只有六人,此时五人都已表态,只有这个老头一直站在角落。两眼紧闭,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鼾声,竟然是站着睡着了!
紫衣女子脸上颇为尴尬,只能重重咳嗽一声,问道:“司马师兄以为如何?”
那老头似乎被其一语惊醒,鼾声戛然而止,接着嘴巴吧唧几下,徐徐睁开昏黄老眼。
“无罪!”
其说着又闭上双眼,不发一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