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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剑隐     青葫剑仙txt下载     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有罪

    “这.......”

    紫衣女子一时哑口无言,暗恼道:“司马师兄莫不是老糊涂了,此事干系重大,又岂是区区一句无罪便能应付过去的。”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梁言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罪当天诛。在场之人,认为罪名成立的,请列左手,认为罪名不成立的,请列右手。”

    她此言一出,阳丹生、吴九指以及燕心瑜立刻站到其左手位置,而许宽和那个袒胸露乳的大汉则站在其右手一边。

    至于那个腰玄秃笔的老头,依旧双眼紧闭,鼾声不断的站在原地,只是他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处紫衣女子右手一侧。

    “三对三么?”

    紫衣女子自言自语道:“这下可难办了......可惜阵脉之主此刻不在宗内,倒是少了他的决定一票。”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袒胸露乳的壮汉却忽然开口道:“此人有罪无罪暂且不谈,诸位是否还记得那祖师禁地之外,可是有周天颠倒大阵护持的。虽说当时没有人主持阵法,但此等大阵又岂是一个练气弟子可以破解的?”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皱眉,那大汉看了众人一眼,又继续说道:

    “若此阵真是梁言所破,那便说其是古今难寻的阵道天才也不为过的,如此良才璞玉,如果阵道李师兄在此,必会将其保下,剩下那票不问也知。此事既然情况未明,照我看不如先罚其面壁思过百年,专心为我宗钻研阵法,等我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再做论断也不迟。”

    这大汉一番话合情合理,听得紫衣女子也微微点头,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喝道:

    “梁言此子,图谋祖师遗物坏我宗气运在先,残害同门犯我宗律法在后。证据确凿,其罪当诛!何来无罪一说?”

    话音刚落,议事阁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接着走进来一个高大中年男子。

    此人身穿绫罗锦袍,看上去华贵异常。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更显得不怒自威。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走进议事阁中,身上雄浑的气息不加遮掩的显露出来,竟然和紫衣女子不相上下,更隐隐然有超过前者的态势。

    在场之人,除了紫衣女子和那个腰玄秃笔的老头外,其余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道:“拜见卓师叔!”

    紫衣女子眉头微皱,随后挤出一丝微笑道:“卓师兄你什么时候出关的,师妹还没来得及前去拜访,恭贺卓师兄神通大进,修为更上一层楼!”

    “哼!”

    那中年男子却似不买她的账,依旧冷着脸道:“我若不出关,连我亲侄子被人害死了还不知道。”

    他说着又转头望向那坦胸露乳的壮汉喝道:

    “葛青云,你这些年修道都把脑子修没了?梁言这小子狼子野心,他本事越大,对我宗危害越大。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罪罪当诛,又岂是一个阵道天才的说词可以敷衍过去的?”

    葛青云被其劈头盖脸的一阵臭骂,一时讪讪,站在原地不再出言了。

    那卓姓中年人扫视众人,脸色阴沉道:“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些年不思进取,修为停滞聚元巅峰无法结丹也就罢了,连宗门大小事务也不上心,竟然让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之人混入宗门。可怜我那侄儿,为维护宗门利益和祖师尊严,竟然被这小人算计,身死道消。而你们非但不为其主持公道,还在此言之凿凿,居然要放过那杀人凶手?”

    此言一出,在场中人除了那个兀自昏睡的秃头老者,其余皆是一脸难看。而且他言辞激烈,怒斥各道道主无能,浑然没有把坐在主位上的紫衣女子放在眼里。

    紫衣女子身为弈星阁阁主,手下之人被这卓姓中年人痛骂,连带自己也脸上无光。

    不过她脸上怒气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冷淡表情。停顿片刻后,只听她缓缓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依卓师兄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此子?”

    “哼!明日午时,押去刑峰祭天雷!”卓姓中年人冷哼道。

    此言一出,葛青云和许宽皆是眉头紧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苦笑和无奈的神色。

    天雷之刑,是弈星阁处理重犯的最残酷手段。受此刑者神魂俱灭,不但此生到此为止,而且魂魄被彻底打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将失去,可以说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紫衣女子盯着卓姓中年人看了半晌,最后终于还是缓缓点头道:

    “那好,就依卓师兄所言。”

    ..........

    弈星阁的刑房大牢内。

    梁言正襟危坐,体内灵力按照“碧水丹心诀”的法门不停运转,堪堪将那狂暴肆虐的灵力潮水平复下来。

    如此又运行了几个大周天之后,梁言收起法诀,心中暗道:

    “这‘碧水丹心诀’虽然能暂时压制住灵力反噬,但也只是暂时疏导而已。这股灵力太过迅猛狂暴,不花上个把月是不可能尽数吸收的了。”

    想到这里梁言又不禁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如今身陷囹圄,生死不知,修为再高又有何用呢?”

    他此言一出,忽听暗中有人冷冷道: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梁言闻言一惊,抬头向牢房外看去,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分明半个人影也没有。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莫不是来消遣梁某?”梁言低喝一声道。

    然而牢房外面仍然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回答他。

    “奇怪!”

    梁言正惊疑不定,忽然心头一跳,他转过头来,只见背后竟然多出一人。

    来人青衣长衫,足踏芒鞋,面容清癯,白发白须,腰间还配有一口青霞宝剑。此人虽然年近花甲,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之意。

    “朽木生前辈!”梁言惊道。

    “哼!你小子胆大包天,居然敢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如今证据确凿,内阁三大长老之一的卓云天已经亲自将你定罪,明日便要押上刑峰祭那天雷,受永世不得轮回之罚!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朽木生斜眼瞥他,口中冷冷说道。

第九十章 三个承诺

    梁言闻言一窒,随即脸上露出不忿神色道:

    “弟子问心无愧,从未想过行那龌龊之事,那卓不凡也不是弟子所杀!”

    朽木生听后不为所动,仍是一脸冷漠的说道:“哼!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问心无愧,可有证据证明吗?”

    梁言抬头看他一眼,脸色平静地说道:

    “此事疑点众多,明眼人一看便知。卓不凡此人为何如此凑巧出现在祖师禁地之中,我一个杂役弟子,又如何知道守阵弟子的喜好以及那头灵兽的弱点?你口中所说的内阁长老卓云天想必便是卓不凡的亲叔吧,他如此武断给我定罪,不是徇私舞弊、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哦?照你这么说,堂堂弈星阁长老竟会污蔑你一个炼气期的小辈,偌大的弈星阁也无一个秉公执法之人?”朽木生白眉倒竖,冲其喝道。

    梁言听后,苦笑一声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一个练气小辈,人言轻微,阁主所下决断又岂是我能左右的?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太容易轻信于人,以至于被卓不凡利用了还不自知。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好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朽木生冷笑道:“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念在我俩缘分一场,我这便送你一死,免得明日上那刑峰,受永世不得轮回之苦。”

    他说着右手并指成剑,朝着梁言眉心处一指点出。

    一股如山如海般的气势威压从朽木生指间发出,汹涌澎湃的蓝色灵力朝着梁言席卷而来。

    梁言身处其间,只觉得头顶便是万丈高山,将其镇压在底下,根本无法动弹,只等着被山峰碾压而死。

    “就这么死了吗?”梁言双眼一闭,“我这修道之路,委实太过短暂了呢......”

    一瞬间,从他初遇老和尚踏入修道开始,这七年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犹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直到一个白色丽影在他脑中划过。

    梁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喃喃道:“兴许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不想我死的呢?”

    一念及此,梁言猛然睁开双目,直视头顶的万丈高山。他身上金光大作,两眼则发出淡淡蓝光,居然同时运转起了“混混功”和“心无定意法”中的望气法。

    这座原本在他眼中不可一世的万丈高山,此刻却被他瞧出许多淡蓝色的细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山体之上。

    “看来你也不是铁桶一块!”

    梁言冷笑一声,手中握拳,做“一拳相”尽数朝着那高山上的蓝色细线捣去。

    轰隆隆!

    那座看起来无法匹敌的擎天巨峰,居然被一个不足蚂蚁大小的小人,从山脚底下寸寸击碎,最终化为漫天碎屑。

    梁言将高山捣碎,只见周围蓝色流光旋转不停,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等他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此刻又重新处在弈星阁的牢房之中,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他抬头望去,只见朽木生正站在对面,手拈胡须,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孺子可教也!”

    梁言满腹疑惑,却也不知从何处发问,只听朽木生又说:

    “一入修仙,从此仙凡两隔,生死不知。修仙路上千难万险,此等被污蔑之事,不过区区一道小坎,根本不足为道的。”

    他盯着梁言,目光炯炯的继续说道:“若是你道心不坚,因这一点小事便自暴自弃,甘愿一死的话,那老夫也就没有救你出去的必要了!”

    梁言听他说完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古怪表情地说道:

    “前辈要救我出去?你就不怕我是那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十恶不赦之徒,枉费你一片苦心吗?”

    “哼!”

    朽木生双手往身后一背,冷然说道:“我还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糊涂蛋,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而且此事疑点众多,明眼人一看便知,议事阁却草率定罪,就像你所说的,不是徇私舞弊、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他说着脸色一暗,又低声叹道:“弈星阁如今乌烟瘴气,各系之间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早已不是当年的五国大宗了,就连议事阁也成了少数人的一言堂。”

    “想当初弈星祖师意气风发,创下弈星阁之时,是何等风光!没想到如今却沦落到五国之末,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盛极而衰的道理吧.......”

    梁言见他脸上失望至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低声道:

    “虽说天道自然,宗门久盛必衰。然而人定未必不能胜天,只要尽己所能,未来说不定会有所转机?”

    他毕竟年少气盛,深信人定胜天的道理,此时开口劝慰,也尽是鼓励之语。

    “哈哈!好个‘人定胜天’!”朽木生听后哈哈一笑,他笑过一阵,忽然又面色一肃,冲着梁言说道:

    “老夫今日救你脱困,你须得答应老夫三个承诺!”

    “这........”

    梁言沉吟片刻后回答道:“还请前辈先明言是哪三个承诺,我再做决定也不迟。”

    朽木生扫他一眼,面露满意之色,他手拈胡须,缓缓说道:

    “这第一个承诺,我要你脱困之后,不得因今日之事对弈星阁怨恨在心,伺机报复!”

    梁言听后想也没想,点头道:“这个自然!”

    “好!”

    朽木生见他同意,又接着说道:“这第二个承诺,你以后如果修炼有成,我要你承诺:若是弈星阁有难,你须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弈星阁一次!”

    梁言听后一愣,脸上浮现犹豫之色,不过他考虑良久,最终还是缓缓说道:

    “好!我梁言承诺,若是日后弈星阁有难,而我又修炼有成,必将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力帮助弈星阁一次!”

    朽木生此时面上已浮现一抹笑意,连道两声:“好!好!”

    他望着梁言又缓缓说道:

    “至于这第三个承诺,却是我的一件私事。我希望你替我找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将《心无定意法》这门功法传承下去。这们功法是我晚年所创,我以前所收弟子,大都在此功法上无甚天赋,我大限将至、时日无多,只有指望你了。”

    梁言听后目视朽木生,只见其脸色虽然红润如少年,但眉目间隐隐能看到一抹死气,想来大限将至,绝非虚言。

    梁言看着双眼一酸,竟然隐隐有些泪目。

    他自踏入修真界以来,便极少真情流露。可朽木生此人对其亦师亦友,此时听闻他死期将至,不由得心绪翻腾,止不住地为其难过起来。

    梁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纷乱的心境,坚定开口道:

    “前辈放心,我梁言只要有一口气在,必定寻到合适之人,传你道统!”

    朽木生见他三个承诺均已答应,此时再无顾虑,竟在这漆黑牢房之中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小子,老天叫我遇到你,做这对忘年交!”

    他说着大袖一拂,一道淡蓝色旋风平地吹起,只一瞬间,牢房内便不见了二人踪影。

第九十一章 恩断义绝

    梁言只感到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便与朽木生出现在一块山石之上。

    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洞口处还有两个值守弟子,显然正是刑牢的入口。

    “单是这两个值守弟子,修为便已达到筑基后期,这放在外面都是一些小宗的宗主修为。而朽木生前辈想来便来,说走便走。此刻我人都已经不在刑牢之中,而那两个值守弟子却还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这份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梁言心中暗暗想道。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朽木生手中法诀再起,居然平地亮起一道蓝色遁光,裹挟着梁言向谷外飞去。

    “我送你出谷。”朽木生淡淡说道。

    梁言身在半空,狂风从脸颊呼啸而过,想开口说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闭口不言,老老实实地呆在蓝色遁光里面。

    从此处赶往谷口,若在平时梁言全力奔跑,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以上。如今朽木生带他飞遁,竟然只花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便已赶到。

    弈星阁山谷谷口处。

    蓝色遁光从天而降,落在地上现出梁言和朽木生的身影。

    梁言冲着朽木生拱手行了一礼,

    “晚辈此番离去,定然谨记自己立下的三个承诺,将来一一兑现。”

    朽木生笑吟吟的一拈胡须,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朝着远处山林中扫了一眼,接着冷哼道:

    “没想到唐师妹手脚挺快的,我才刚把这小子带出刑牢,你后脚就到了。”

    梁言听后心里一惊,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山林之中缓缓走出三个人影,正中间一个紫衣紫裙,正是他见过的弈星阁阁主。

    而她背后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年轻书生,身着青色儒袍,却是那日在议事阁中的棋道道主许宽。

    梁言虽然未曾见过这书生,但另一位女子他却识得,正是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琴道道主燕心瑜。

    许宽一出树林,便冲着朽木生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拜见师尊!”

    朽木生对其点了点头,接着又呵呵一笑,不无讽刺的说道:“唐师妹真是好手段,居然连我的踪迹都能追查到!”

    那紫衣女子苦笑一声道:“小妹岂敢窥探师兄行踪,只是这小子下牢之前,我担心他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排进我宗的卧底,故而曾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灵力记号。只要是方圆百里之内,都能够感知到其位置,以防有人劫狱。”

    朽木生听后这才脸色稍缓,不过仍是冷冷说道:

    “你这些年身居弈星阁阁主之位,不仅没有将弈星阁发扬光大,还弄得阁内乌烟瘴气。这小子有罪无罪,岂是那姓卓的老匹夫一言之词可以论断的?那我宗还要议事阁作甚?”

    紫衣女子脸上尴尬之色一扫而过,她沉默一阵,还是缓缓开口说道:

    “师兄已经是金丹巅峰的修为,自然不惧那卓云天,而小妹才不过金丹中期而已。这卓云天修为高过小妹,平时在阁中拉帮结派,自成一系,对我的阁主号令,也从来都是阳奉阴违。你以为小妹这些年来,又过得很好吗?”

    朽木生被其说得脸上一僵,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紫衣女子顿了顿,又开口道:

    “老祖闭关已经上百年,对宗门之事不管不顾,唯独对仙儿那丫头疼爱有加,宗门大小事务,都压在小妹肩上。而昔日我宗三大内阁长老,俱是金丹巅峰修为,如今二师兄下落不明,而你又常年闭关苦修,只剩卓云天一家独大。我若与他翻脸,只怕下一刻便叫弈星阁四份五裂。像此等小事,我从来都是对其百般容让,若不如此,师兄倒是告诉我,可还有别的办法?”

    朽木生背负双手,脸上一阵阴晴变化,半晌无语,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小云,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紫衣女子听后明显一愣,眼中光芒闪烁,心头没来由的一软。

    她自登上阁主之位,一直奉行强硬手段,从来都是有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小云”这个名字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叫她了。

    如今放眼弈星阁,恐怕也就不超过三个人有资格如此叫她。

    不过她失神的表情也就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恢复镇定,只听她缓缓开口道:

    “我自从大师兄手中接过弈星阁阁主之位,便向他立下誓言此生必定要将弈星阁发扬光大,为此纵有百般委屈,千般险阻,我也能一一挨过。何来苦与不苦之说?”

    朽木生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叹道:“不管之前如何,今日梁言此子,我是保定了。还望师妹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唐小云不料他如此坚定,不由得皱眉道:“此人究竟有何不同之处,竟得师兄如此青眼有加?”

    “呵呵,无甚!”朽木生拈须一笑道:“脾气相投而已。”

    “原来如此。”唐小云点头道:“这便是师兄所收的关门弟子了吗?”

    “不错!我已将晚年绝学传授于他,说其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没什么不妥!”朽木生不假思索的答道。

    “既然如此,今日我便成人之美,放你一条生路。”

    唐小云转头冲梁言说道:“不过凡我宗弟子叛出师门,需得废去在宗内所学的神通修为。你比较特殊,所学的大部分都是我阵脉藏书阁中的典籍知识,这倒是难以废除,除非将你打成痴傻。”

    她转头看了朽木生一眼,又笑道:“不过如此一来,我师兄必然第一个不允。不如这样吧,将这一环改为你受我一掌如何?”

    “什么?”

    梁言还没答话,朽木生已经抢先道:“一个练气小辈如何受得起你一掌?别说一掌,你就是吹口气也把他给吹死了,不行不行!”

    紫衣女子笑道:“师兄,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既然说了放他一条生路,自然不会食言而肥。我这一掌会把修为压制在练气七层的境界,而且会控制力道,绝不会要了他的小命的,就算是对其小惩一番吧。”

    “既然如此!”梁言跨前一步,拱手道:“晚辈愿受阁主一掌。”

    他知避无可避,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受其一掌。

    “好小子,果然有担当。”紫衣女子点头微笑道:“怪不得师兄如此看重你。”

    她说着单手一扬,只见一道粉色手印凭空浮现,朝着梁言徐徐打去。

    “噗嗤!”

    那手印刚一打到梁言身上,他便觉得一股柔和巨力冲向自己周身百脉,这力量虽然绵柔,但后劲十足,一股强似一股,竟然渊深似海,将他打得喷出一口鲜血。

    梁言体内蓝光流转,将散势法用到极致,也只能化去这股攻势的十分之一,余下绵劲仍是连绵不绝,不断在他体内炸响。

    砰!砰!

    梁言左手和右腿之上,各自炸出一片血雾。他闷哼一声,跌倒在地,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多谢阁主手下留情!”梁言坐在地上,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

    “哼!”

    朽木生冷哼一声,抬手曲直一弹,一道白色流光从他手中射出,直接落到梁言口中。

    这白色流光落入梁言嘴中,他才发现是一枚香气四溢的丹药。当下也不犹豫,迅速将其吞下。

    随着白色丹药滑入梁言的胃中,一股温热暖流瞬间散发开来,快速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

    梁言手臂和腿上的爆伤,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竟然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丹药之妙,竟至于斯!”梁言心中叹道。

    紫衣女子见状,微微笑道:“师兄真是大方,如此疗伤圣药,居然舍得给一个练气弟子。”

    她说着又转向梁言,脸色冷淡的说道:“好了,你已经受了我一掌,大家两不相欠,从此和我弈星阁再无关系!日后行走在外,更不可以弈星阁弟子自居,你可明白?”

    梁言冷漠点头道:“梁某明白,绝不会自称弈星阁弟子!”

    紫衣女子点点头不再多言,只冲着朽木生告辞一声,便带着身后两人离去了。

    朽木生等到众人远去,这才转头看向梁言,神情间颇有些落寞,

    “梁小子,我虽称你为我的关门弟子,但实际上也没有教你什么,今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去走。”

    “但你须谨记,修仙之路千难万阻,无论何时都得谨守本心,一旦本心失守,最终我将非我,纵然修至长生,也不得长生。”

    梁言年岁尚浅,经历不够,这一番话也只听得云里雾里,不甚理解。不过他还是点头说道:“小子定当谨记于心。”

    “好了,你去吧!”朽木生说完大袖一甩,就化作一道蓝色遁光,飞回谷内去了。

    梁言目视朽木生飞走,又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转身下山离去。

    ...........

    三日之后,赵国如云山脉附近。

    一匹黑色骏马在官道上奔跑,马上一个灰衣少年,此刻趴伏在马背之上,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若是有人伸手摸其脸颊肌肤,必会被烫得起泡。

    此人正是星夜赶路而至的梁言。

    他那天离开弈星阁后,担心身上有阁主所留印记,一路上快马不断,只向远离弈星阁的方向逃离。

    然而就在第二日晚上,他小腹丹田忽然一跳,接着全身灵力如出栏猛虎,不受控制的在他体内左冲右突。

    梁言大惊之下急忙运转“碧水丹心诀”,但是这次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那些四散的灵力以他体内经脉为战场,各自为战,互相攻伐,将他弄了个半死。到得第三天的时候,梁言已经奄奄一息,瘫在马背之上,连意识也模糊了。

    原来那唐小云根本没有想过要留梁言一命。

    她执掌阁主之位多年,早就变得性情冷漠,杀伐果断,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

    梁言要是平庸之辈也还罢了,但其阵道天赋百年难遇,又得朽木生真传。未免他日后记恨弈星阁,反而与弈星阁为敌,索性决定痛下杀手,了结梁言的性命。

    唐小云何等修为,一眼便看出梁言体内紊乱的真气,只是暂时被某种秘术压制下来而已。

    她借着对梁言出掌之时,将一道暗劲打入梁言体内。这暗劲潜伏两天,便在昨日发作,犹如一味药引,将梁言体内恶疾引发。

    这一手极其高明,就连当时朽木生在场,也并未有看出丝毫破绽。

    梁言体内,本来因“碧水丹心诀”而渐趋平衡的几股庞大灵力,此刻失去制约,再次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他身体滚烫一片,脑中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第九十二章 妖道

    这一次昏迷,梁言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到似乎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他虽然有心反抗,但奈何四肢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何况体内早已焚山倒海,苦不堪言,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了。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体内伤势居然有慢慢好转的趋势,四处奔走的真气灵力渐渐趋于平静,而全身剧痛也彻底消失,最后竟然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甚为舒服,提心吊胆多日而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如此又过了不知多久,直到一阵冷风拂面,将他吹得打了个激灵,梁言才悠悠醒来。

    他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这山洞并不大,洞口距离他所在位置也不过两丈左右。洞口外面则下着鹅毛大雪,一股股寒风呼啸而入,想来正是这股寒气将其唤醒的。

    梁言环视四周,见自己躺在一片干草上。而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个木柴架起来的火堆,火焰摇曳,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在火堆旁边的巨石上,则放着一个石碗,里面盛着黑色液体,正向上冒着热气,显然才刚刚熬好不久。

    “这是哪里?难道自己被什么人救了吗?”梁言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坐起来活动了几下身体。

    “体内那股狂暴的灵力已经不复存在,而我的修为也稳固在了练气七层!”

    他心中一喜,又翻出腰间的储物袋仔细查看,见里面东西整整齐齐,居然一样都不少。

    就在此时,从洞口外走进来一人。

    此人中等身材,身着皂袍道服,头发高高扎起,面目方正,眼神锐利,腰间还挂着一柄拂尘。

    来人看见梁言明显一愣,似乎有些惊讶,不过瞬间脸色恢复如常,只淡淡道:“你可算醒了。”

    “嗯,也就在刚才。”梁言说着站起身来,向他躬身行礼,一揖到地,

    “在下梁言,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那道士瞥他一眼,微微笑道:“你小子昏迷了足足一个月,此番大难不死,身体还很虚弱,这药液有助于你恢复元气,快趁热喝了吧。”

    梁言看了看那碗黑色药液,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笑着问道:“小子刚刚醒来,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恩人,还是先请教道长道号。”

    那皂袍老道眉头一皱,微感不耐道:“贫道道号云虚子,你若是附近散修,应该知晓我乃云虚观创派祖师。”

    “原来是云虚道长!”梁言面色一肃,对着其又是一礼。

    此人修为梁言早已看出,乃是筑基巅峰,半步聚元的境界。放眼赵国,确实已经可以开宗立派,震慑一些小型宗门了。

    云虚子点了点头,又一指那碗黑色汤药,开口道:

    “这碗药液我用许多珍贵药材作引,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很大帮助。你之前重伤垂死,都是靠我用这灵药续命的。这药熬成之后,趁热服用最佳,你快些将它喝了,以免耽误药效。”

    梁言瞥了那碗汤药一眼,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故作好奇道:

    “小子对灵药一道也颇有研究,却没见过此等汤药,居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知道长可否告知,这配的是什么药,也好让小子长长见识。”

    话说梁言自卓不凡一事后,方知人心险恶。

    他之前对卓不凡引为知己,没想到最后却被其算计,几乎身死道消。虽说最终阴差阳错下保得性命,但性格也因此变得谨慎不少。

    云虚子见他一直岔开话题,半分喝药的打算也没有,忽的两眼一眯,双手背至身后,冷声道:

    “小子,你不用一直试探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所谓图穷匕见,正是如此。

    梁言心中一惊,向后连退几步,暗道一声:“果然!”

    他受伤不轻,又与此人非亲非故,以此人一宗之主的身份,又岂会大费周章,救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梁言是不会信的。

    “哼!小辈,你躲得过吗?”

    云虚子冷笑道:“你试着将灵力运至少海、神门、少冲三穴,看看有什么变化?”

    梁言听后神色微变,将信将疑的调动起自身灵力,按云虚子所说运至少海、神门、少冲三穴。立刻一股钻心疼痛袭来,饶是梁言心志坚定,也忍不住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梁言咬牙喝道。

    “嘿嘿,化骨噬心丸的滋味如何?”

    云虚子阴沉着脸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眼前的汤药既是解药,也是毒药!你每喝一次,毒性便加重一分,发作时的痛苦也更深一分,但若七日不喝,便立刻暴毙身亡!”

    梁言听后耸然一惊,心中暗道:

    “这毒药也太过歹毒了吧,想要延缓发作,就必喝此药,但每喝一次,毒性又加重一分。如此循环往复,无异于饮鸩止渴!”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道:“我与道长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算计在下?”

    “无冤无仇?”

    云虚子哼了一声道:“小子,若是没有我,你早已经是枯骨一具!我便就在此地将你斩杀,那也是天经地义!”

    梁言听后沉默半晌,忽然从地上缓缓爬起,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竟然就这么径直走到石碗面前,将那碗黑色药液一口饮尽。

    “道长既然救我,必是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小子这条命既然是道长捡回,那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只要道长所求不是太过有伤天和,我自然鼎力相助。”梁言看着云虚子缓缓说道。

    “呵呵,你小子倒不是个死脑筋。”

    云虚子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需跟我去一个地方,替我破解里面的一个禁制,事成之后,这化骨噬心丸的解药我必赏赐于你。”

    “哦?小子不过区区练气修为,有何能耐可以助前辈破阵?”梁言奇道。

    “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到了那里自会清楚。”云虚子一摆手,口中淡淡说道。接着又一挥袖,将地上一些未用完的灵材收入储物戒中,转身朝洞外走去。

    “此去路途遥远,我俩需加紧赶路,这便出发吧。”

    洞口外传来云虚子毫无感情的声音。

    梁言微一沉吟,也信步走出山洞。此时已至深冬,外面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深山之中银装素裹,一股寒气自鼻间直入肺腑。

    梁言体内混混功悄然运转,将这股寒意化去,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蓑衣草帽穿戴整齐,这才快步上前,跟在皂袍老道的身后。

    白茫茫的雪山中,二人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这漫天风雪之中.......

第九十三章 风雪过路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时值深冬,四明山上白雪皑皑。

    而在山脚之下,官道旁的一座小酒肆中,一个麻衣老者正坐在院中的火堆前,摇头晃脑的吟着诗。

    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年轻文士,几人围着一个木柴架起的火堆。

    火焰熊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上面架着一口乌黑坛子,里面沸水蒸腾,正温着一大壶烧酒。

    “华老头,你又拿别家的诗词来充数,你读了一辈子的书,自己却从来写不出一首像样的诗,你说羞也不羞?”其中一个年轻文士嗤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那华老头面色一红,嘴上却不服软道:

    “臭小子你懂什么?我这叫鉴赏文采,多少年轻才俊,眼巴巴的想得到我的欣赏!却说村里那个张秀才,当年要不是我极力作保,如何能入乡试?如今又如何能考取功名,衣锦还乡?”

    “老穷酸,你可得了吧!”

    另一个年轻文士开口道:“你一辈子就这一桩破事,给你说了多少年了。前些年人家张大人不是赏了你一桌子的珍馐美食,还说从此以后,往日恩情都已还清,让你勿要再乱嚼舌根?”

    华老头被他一席话勾动心事,脸上颇有些忿忿,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瞥见远处一道白光闪过。

    那白色流光从半空划过,由远及近朝着酒肆这边飞来。等到不远处才看清,白光中居然是一柄拂尘,拂尘上还站着两个人。

    华老头瞳孔放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开口喊道:“你们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众人本是围着火堆而坐,此时听华老头大呼小叫,纷纷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半空中大雪纷飞,又哪里有半个人影。小道上倒是有两人,身穿蓑衣斗笠,一前一后,踏雪而行,正朝着酒肆这边逶迤而来。

    “老穷酸,你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一个年轻文士笑道。

    “就是!还天外来客?老子我紫气东来你见过吗?”

    众人笑作一团,唯有华老头揉了揉双眼,又重新朝小道看去。

    “怪了,刚刚明明看到天上一柄拂尘,忽然起了阵风迷了眼,再看时就没了。莫非我真的老眼昏花,产生幻觉了?”华老头心里暗道。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旁边有一个年轻文人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打住打住,今日难得聚在外面饮酒,老滑头你可得给我们好好说个书!”

    华老头收回目光,看了眼前人一眼,似乎又来了兴致,微微笑道:

    “好!今天就从前朝最后一个皇帝献帝说起。话说这献帝虽然治国无方,人品文采却是一绝。他喜好游戏风尘,吟诗作对,更资助当时的能工巧匠,铸造出举世闻名的十二枚铜钱,史称‘天宝铜钱’........”

    就在他口中唾沫横飞的时候,远处那两个身穿蓑衣的人也已经到了酒肆跟前。这两人从院中经过,脚步不停,直接推门走入酒楼。

    酒肆中生意乏乏,此时并无人在此饮酒。那掌柜的一瞧有客人上门,立刻脸上堆笑,快步跑来。

    “两位贵客,打尖还是住店?”

    “来两壶烧酒,暖暖胃!”其中一人道。

    “好嘞!上两壶上好的烧酒!”

    掌柜高声朝内堂喊道,说着将大堂中间一副桌椅擦拭干净,引着两人到此落座。

    那两人脱去蓑衣,摘下斗笠放在一旁,这才露出相貌,竟然是一老一少。

    老的身着皂袍,腰挂拂尘,一副道士打扮。另一人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目俊朗,只是眉宇间风尘仆仆,看上去颇有些疲惫。

    这两人在桌边坐下,过不多时掌柜的就打上来一壶烧酒,又十分殷勤的给两人满上。那老道也不说话,抬起大碗喝了一口,似乎十分享受。

    一旁的少年见老道闭目不言,只是自顾喝酒,眉头微微皱起,只能也端起大碗轻轻品了一口。

    “咳咳!”

    这烧酒入喉,竟然是十分辛辣,呛得他口中咳嗽几声。

    几乎就在同时,酒肆大门被再次推开,少年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锦袍书生,此人面白无须,身材修长。虽说长得英俊非凡,但嘴唇却微微泛白,眼神之中更透露出一股病恹恹的神色,似乎久病缠身。

    书生后面则跟着一个蓝衣少女,这少女扎着两只小辫,瓜子脸,丹凤眼,左脸颊下一颗美人痣。虽然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但也是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她此刻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竹筐,里面堆满了各类书籍竹简,右手还提着一个大酒坛子。倒像是书生的书童。

    只是如此多的重物,居然压在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叫谁看了也会心疼。而那个书生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书生进门后,目光朝着老道这桌一扫,在他旁边的少年身上微作停留,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

    他自顾自地挑了一张桌子坐下,那酒肆掌柜早已笑脸相迎。

    “客官,要来壶什么酒?本店烧酒远近闻名,堪称一绝!另外我们还有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口感一流,不可错过哦!”

    “我只喝自己带的酒。”书生不为所动,伸手一指少女手中的酒坛道:“你给我来两个大碗,再上几个小菜就可以。”

    “好嘞!”

    掌柜的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内堂吩咐去了。

    “却说那献帝,虽然文采风流,但在治国之道上,却十足是个酒囊饭袋!”此时酒肆外的院子中,华老头似乎说到兴起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他纵容奸臣当道,祸乱朝纲。自己非但毫无作为,反而天天求仙拜佛,崇尚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到了最后,居然将自己的几个皇子皇孙,送入深山老林,拜那些游方道士为师,简直是荒唐至极!”

    “后来,赵高祖举兵攻入京城,那献帝还在皇宫之中醉生梦死,被赵高祖一脚踹翻了龙桌龙椅,将其踩在地下,一刀剁下了这昏君的狗头。至此长达二十年的献帝之乱方才终结,迎来我赵国开国太祖赵高祖的辉煌治世。要我说啊,这昏君死得好,死得......啊!”

    门外说书的华老头忽然一声惨叫,就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只因他喉咙间正插着一支竹筷,鲜血涓涓涌出。

    “杀人啦!”

    院中的几个文士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接着乱哄哄地四散而逃。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火堆旁,眨眼间便空无一人,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壶兀自在火上温着的烧酒。

    “一朝修道入仙门,从此凡尘隔两端。昔日的唐朝已经不复存在,你也不再是世俗皇族了,又何必去在意这些世俗凡人的戏语呢?你说是吧,云虚子。”

    说话的是那个病恹恹的书生,而他目光所视,正是另一桌的皂袍老道。

    那老道桌前的筷子,赫然只剩一根,另一根则不翼而飞。

第九十四章 结盟(求订阅,求票票!)

    “哼,妖言惑众,死不足惜!”云虚子冷哼一声,脸色丝毫不变的说道。

    那书生听后,摇头叹息一声,神色间似乎颇为惆怅。

    “想当年的大唐九皇子,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冠绝一时。而如今岁月催人老,年华蹉跎去,忽忽然竟成了一个邋遢老道,叫人不胜唏嘘啊!”

    书生此言虽然感慨时光飞逝,但却容易叫人误解为讽刺之语。

    只是云虚子却似乎毫不生气,他瞥了书生一眼,眉头微皱道:“病书生,你那祸根还不得好?”

    “哈哈,治不好,治不好!”

    书生哈哈大笑道:“久病缠身,病入膏肓!今日我俩还能重聚,当浮一大白!”他说着端起大碗,痛饮一口。

    许是烈酒烧喉,这书生一口饮尽,居然丢下大碗,剧烈咳嗽起来。

    云虚子眉头更紧,等到书生恢复平静,才缓缓开口道:“你状况如此之差,此次事情颇为凶险,你确定要加入吗?”

    “无妨!”

    书生一摆手道:“你我联手,自然能在此事中讨得便宜。我身体虽有隐疾,但也不会拖你后腿。况且我负责的纯阴之体已经寻到,倒是你.......”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灰衣少年道:“你负责的纯阳之体虽然难觅,但也不用拿这毛头小子来充数吧?”

    “哼!你有所不知。”

    云虚子微微摇头,忽的伸出一指,手中发出一道青色灵力,直刺少年腰间。

    那少年显然不妨他突然出手,面色大变之下仓促向后跳去,同时体内金光大作,瞬间覆盖全身,小小的酒肆之中隐隐然有一阵佛门梵唱之声。

    “砰!”的一声。

    白色灵力击中少年小腹,那少年闷哼一声,口中泌出一股鲜血,但他连退几步,还是勉强接下了这一击。

    “咦?”

    那书生露出一副大感兴趣的模样,盯着灰衣少年看了半天,方才点头道:

    “原来如此!不知这小子修行的究竟是何种佛门神通,竟然达到了金刚淬体的境界,不是纯阳,胜似纯阳!”

    这灰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无疑了。

    他万没想到云虚子此人说翻脸就翻脸,前一秒还在与人闲聊,下一刻便朝他一指打来。不过此时命在人手,也由不得他不满了。

    梁言伸手抹去嘴角鲜血,闷声不语,又重新坐回桌上。

    “妙极,妙极!”书生拍手笑道:“看来这次我俩都拿到入场券了。”

    云虚子也露出一丝笑容道:“老友,我俩相识多年,这次暗中结为同盟,另外五人必不知晓。只要小心谨慎些,我们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没错!”书生点头道:“老友来干了这碗酒,预祝我俩各得所需,全身而退!”

    他说着举起手中大碗,遥遥向云虚子一敬,云虚子也托起桌上酒碗,俩人相视一笑,都是一口饮尽。

    “好酒!”

    云虚子赞了一口,起身朝书生拱手道:

    “距离当年约定之日尚有十日的时间,贫道还有些私事要办,这就先告辞了!”

    “呵呵!”书生点头笑道:“云虚道友请自便,书生在此静候几日,便直接上山去往约定之地。只不过希望道友心中有数,别因为一些杂事耽搁了我等的大事!”

    “这个自然!”

    云虚子应了一声,便重新将蓑衣斗笠穿戴好,转身朝店外去了。

    “吱呀!”

    酒肆木门重新被拉开,一股冷风倒灌而入。

    梁言吸了口冷气,轻轻一叹。他从袖中取出一点碎银丢在桌上,也快步跟出,随着老道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店外的风雪中。

    ..........

    明夷城距离四明山并不远,寻常旅人骑马的话也就是七八日左右的时间,这明夷城是贯通赵国南北的交通要塞,往日里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这一日傍晚,在明夷城高耸的城墙上,正并排站着两个人影,一老一少,正是刚来此不久的云虚子与梁言二人。

    此时日暮降临,华灯初上。

    明夷城中许多白日里的店铺已经打烊,而一些风流夜市却才刚刚开始营业,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在大街小巷中亮起。

    云虚子一袭皂袍,背负双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站在城墙上注视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此梁言早就习以为常,云虚子此人城府极深,从不轻易与人交谈,更别说自己这个性命捏于他手的棋子了。

    俩人在城墙上站了没多久,忽然从城内窜出三个人影,这三人在屋顶之上纵跃如飞,脚步奇快,转眼间就到了云虚子与梁言面前。

    只见这三人清一色的藏青道袍,齐齐单膝跪地,口中恭敬说道:

    “参见观主!”

    云虚子嗯了一声,淡淡开口问道:“我要你们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

    三人互望一眼,脸上都有一丝焦虑,其中一人开口道:

    “属下无能,观主交代我们监视的五人,如今只发现两人行踪,这两人都是在三日前抵达明夷城,时间上相差只有半天左右.......”

    “哦?是哪两人?”云虚子声音平淡,根本听不出喜怒。

    “是‘笑面和尚’与‘鹤妇人’!”

    “竟然是他们......”云虚子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这二人时间上如此凑巧,莫非暗中有什么猫腻?”

    他沉吟片刻,忽然又开口问道:

    “除了这二人,这四明山以及明夷城附近,可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跪在地上的三人听后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忽然开口道:

    “倒是有一件事情比较特别,明夷城往西三十里处本有一个姓陆的小型修仙世家。可就在三日前,这个修仙世家被人灭了满门,一百多个家族子弟无一活口,而且都是被人拦腰斩断,杀人者手法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谁知云虚子听后却摇头嗤笑起来:“没有蛛丝马迹吗?那可未必,一百多人都是被拦腰而斩,这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他沉吟一阵,忽然回过神来,淡淡开口道:“好了,你三人办事不利,按照我的规矩本来该当受罚.....”

    此言一出,地上三人无不冷汗直流,就连双手双足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过......”云虚子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正是用人至极,我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余下十日不到,你们给我仔细盯紧周边情况,一有目标人物的踪迹,立刻向我汇报!”

    “是!”那三人赶忙应道。

    “行了,都下去吧!”云虚子摆了摆手说道。

    三个年轻道士闻言,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匆匆离去。

    “梁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可以在这城里随意走动,只要不起逃跑的歪念,我也不会管你。”

    云虚子转头看向梁言,继续说道:“你的药液如今也喝完了,已经不需要再每日服用,只是一个月内没有我的解毒丹,你还是会毒发身亡,死状更会惨不忍睹,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梁言点头道:“你放心,我还没有嫌命长的道理。”

    “好!七日之后,城中‘如云小筑’等我。”

    云虚子说完大袖一拂,好似一只展翅大鸟,从高耸的城墙上缓缓滑落城内,最终消失在夜灯下的人流之中.......

第九十五章 夷城奇人

    梁言目视云虚子离去,心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但片刻后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跟随云虚子一路走来,也有差不多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他想尽各种办法,手段尽出,始终无法逼出体内剧毒,对此只能暗暗感叹筑基真人的手段非凡。

    这云虚子对他如此放心,竟然让他一个人在城中走动,显然也是吃准了他无法解毒,所以必定不敢逃跑。

    不过梁言倒是乐观,既然自己对眼前状况无能为力,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云虚子还有要利用他的地方,一时半会倒也不会对他不利。

    眼见云虚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梁言这才脚步一动,也从城墙上翻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这明夷城中。

    此时夜幕降临,虽然深冬寒冷,可明夷城中却到处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灯笼悬挂在街道两旁,人群川流不息,十分热闹。

    “莫非今晚竟是此地灯会?”

    梁言毕竟少年心性,眼见大街之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也不由得来了兴致,独自穿梭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猜灯谜,猜灯谜啰,十文一猜,猜中有礼!”

    梁言在一个摊口上停下,只见一个矮胖圆实的老板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小哥,我看你天庭饱满丰润,气质儒雅随和,一看便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如来猜个灯谜,只要十文一次,奖品可是丰厚的很哦!”

    梁言向奖品区扫了一眼,只见都是些字画字帖之流,也有文房四宝,大都还上得了档次。不过他本来也不图这些,来此只是寻个开心而已,于是微微一笑道:

    “那便猜一个吧。”

    他从袖中取出十文铜钱丢给摊主,又伸手将挂在细绳上的灯笼随意取下一盏,只见灯身上写着:不冲动。

    “不冲动?”

    梁言眉头微皱,那矮胖老板则一脸和善笑容道:“正是不冲动,猜前朝中一个皇帝的名字。”

    “这.......”

    梁言暗自苦笑一声,他本就不是赵国之人,只是被老和尚从越国带来赵国,又怎么会知道赵国前朝有哪些皇帝呢。

    那矮胖摊主见状一脸笑嘻嘻的取出一个沙漏说道:“沙子漏光,本次猜谜就算失败。”

    “行了,我猜不出,我再给你十文,你直接把正确答案告诉我吧!”梁言一摆手直接说道。

    那老板脸上笑容更盛,本就不大的眼睛简直挤成了一条缝,忙不迭的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就在他收下梁言的铜钱,正准备说出答案之时,却忽然从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周围人群涌动,也纷纷朝那边赶去。

    梁言转头望去,双目之中涌起淡淡蓝光,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神色,也随着周围人流,朝那声音源头的方向走去。

    “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居然有人在大晚上被拖出来游街示众!”周围人群中有人议论道。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究竟又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旁边还有人附和道。

    梁言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是一个十多人的队伍,其中两人拖着一辆拖车,拖车上面一个木笼子,里面坐着一个俊秀书生。

    这书生长得眉清目秀,身着白色儒衣,腰束锦袍玉带,看上去倒像个风流才子。可偏偏在腰间挂着个算盘,与其风流倜傥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此刻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周身都沾满瓜皮果壳,显然一路上来没少给人打骂折磨。可却偏偏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盯着周围人群嘻笑不已。也不知到底是围观者在看他的笑话,还是他在笑看围观的众人?

    “众位父老乡亲,此人荒**荡,居然趁夜勾引我家小姐。要知我家小姐冰清玉洁,而且已经和王家公子有婚约在身,这人还如此不要脸皮,依照祖宗规矩,得游街浸猪笼!”

    “呸!不要脸的!”

    “这种人,就是该死!”

    人群中不少人附和起来,甚至还有人朝他扔去鸡蛋香蕉皮之类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持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不时对其指指点点。

    “哈哈,林家小姐生得国色天香,才情兼备,如此优秀之女却要嫁给王家的草包儿子,不是暴殄天物,又是什么?”牢笼中的书生却对周围人群毫不在意,反而一脸笑嘻嘻的说道。

    “你说什么?”

    队伍中一个肥胖男子怒喝一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这人一副圆滚滚的身材,脸上肥肉横生,嘴角还留着一点哈喇子,俨然一副痴呆相。

    众人不问也知,这人想必就是书生口中的“草包儿子”了,一时纷纷哄笑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

    王家家丁上前喝道:“林、王二家的婚事是上一辈人早就订好的,我们王家家大业大,难道还会辱没了林家不成?”

    这时那笼子里的书生叹了口气,居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们上一辈人订下的婚事,又可曾考虑过林嫣小姐自己的想法?书生不才,立志于拯救万千像林嫣小姐这样的失足少女,带她们脱离苦海。此举善莫大焉,书生纵然粉身碎骨,也当不忘初心,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梁言在人群中听得莞尔一笑,明明是他在泡人家千金,却说得好像自己在行大功德一样。

    “不过此人虽然看似荒诞不羁,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修真者,而且是练气七层的修为!”

    梁言有混混功在身,自然能轻易看透别人的修为,可由于天机珠的关系,一般的同阶修士却无法看破他的境界。

    “你这个不知廉耻之辈,居然还在这大放厥词。”王家众人一脸怒容,有的撅起袖子似乎就要上去揍他。

    “亲家何必动怒!”一旁的林家之人说道:“此人一肚子的歪理邪说,与他争辩又有什么意义?等会直接把他浸猪笼,看他还怎么妖言惑众!”

    “完了完了!浸猪笼可是要死人的啊!”

    笼子里的书生首次表现出害怕神色,脸上一狠道:“既然我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什么江湖规矩了。姓王的,你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我要把你让我做的好事都抖出来!”

    “什么好事?我让你做什么了?你别在这里瞎说!”那姓王的胖子怒斥道。

    “哼哼,当初不是你让我去勾引林嫣小姐的吗?你说现在王家家道中落,这指腹为婚是上一辈的糊涂事,现在的王家根本配不上你林家。要我搞臭林嫣小姐的名声,好让你名正言顺的退婚!”

    “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情?”王胖子脸色涨得通红。

    “哼,你死到临头,就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信吗?”林家众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也皱眉说道。

    “你别不信啊!”书生急道:“你附耳过来,这事我只说与你听!”

    那林家的中年男子将信将疑,附耳到书生面前,书生则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只是这声音虽轻,又如何能瞒过梁言的耳目。

    梁言暗中运转混混功,只听那书生说道:

    “王胖子暗中说你为老不尊,不懂勤奋上进,只想凭借女儿富贵。为了不被你们王家拖累,特意请我来演这出戏,他连休书都早已经写好了,你不信的话看看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纸文书,交到林家中年人的手里,口中还道:“你也知我是梁上君子,为求自保特意留了这一手。”

    林家中年人展开纸张定睛一看,脸上立刻勃然变色道:“果然是那混账的笔记!”

    他转头冲王胖子怒斥道:“姓王的,你欺人太甚!当年你爷爷不过是一市井卖鱼翁,要不是我爹的帮忙,你们家能有今天的兴旺吗?没想到你们不知感恩,反倒想着法子羞辱我们,真是一群白眼狼!”

    那王胖子被他骂的莫名其妙,不由得气愤道:“姓林的,你说什么呢?也不看看你们家现在那德行,我们王家不计较你们这个破落户,你们反倒蹬鼻子上脸了?”

    “去你个白眼狼!”

    “哎哟!”

    也不知哪边先动的手,两家人瞬间扭打成一团,场面极其混乱。

    其实林、王二家早有嫌隙,以前双方的爷爷辈倒是过命的交情,只是二人都去世的早。

    后来几十年王家兴旺,而林家没落,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隔阂,只是一直都没有明面上撕破过脸皮。

    此时书生暗中挑拨,无异于一点火星将干柴点燃,两家人将积攒多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互相之间拳打脚踢,众多家丁厮打在一块。

    混乱之中两个家丁打斗至囚车附近,恰好经过书生身旁。

    那书生此刻两眼望天,嘴中还吹着口哨,却忽然从木笼之中伸出一腿,将打斗正酣的一人绊倒在地,接着脚尖一挑,将他腰间的一串钥匙挑飞。

    那钥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落在木牢之中。书生伸手接过钥匙,悠悠然将手中手铐解下,又将木牢打开,身子一矮便钻了出来。

    此时两家众人都已经打得脸红脖子粗,围观众人也是一脸激动,劝架的劝架,叫好的叫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本该是“囚徒”的人。

    那书生拍了拍身上衣服,将上面的果皮蛋壳去掉,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接着背负双手,微微一晃,便钻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好个驱狼逐虎!”

    梁言旁观者清,此人虽说是个修士,却并没有使用丝毫武力,居然仅靠只言片语,便替自己解了眼前麻烦。至于那一纸休书,当然是这书生伪造无疑了。

第九十六章 计来

    眼见众人厮打在一块,梁言也失了兴趣,摇摇头便走开了。

    他在人群之中闲逛了一会,便独自进了一家酒楼,这酒楼一楼大厅中已经满座,既有江湖侠士,亦有文人墨客,此时都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梁言生性不喜热闹,只是微微皱眉便往二楼走去。

    这二楼倒是清净,只有少数几桌人落座,梁言本准备随意找张空桌,品尝一下当地美食。谁知他目光一扫之下,却发现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个白衣书生。

    这书生生得相貌英俊、儒雅非凡,但偏偏一脸的玩世不恭,此时正笑吟吟地向梁言望来,不是他刚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位风流书生又是谁?

    “怪了!我认得此人吗?莫非他专程在此等我?”

    梁言心中纳闷不已,正当他想不做理会,转身朝另外一张空桌走去的时候,那书生却开口了。

    “相逢即是有缘,道友何不来同饮一杯?”

    此言一出,梁言心中瞬间翻江倒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因他入城之后便暗中催动天机珠,将一身修为尽数隐藏,看上去与普通凡人根本没有两样。

    别说对方只是个练气七层的修士,便是云虚子老道来了,若不是事先已经知晓,只怕也看不出他是一名修士。

    他修道至今,能够透过天机珠的遮掩看穿他修为的不过才渺渺三人而已,分别是朽木生、唐小云以及血狂。这三人最少都是金丹境界,那血狂很可能还在金丹之上。

    可眼前此人,修为不过练气七层,却又是如何看破他修为的呢?

    一念及此,梁言立刻心生警惕,此人要么是一个前辈大能在此扮猪吃老虎,要么就是以前认识自己的故人。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还暂时没有翻脸的必要。于是梁言微一沉吟,便抬步走到书生那一桌前,在他对面坐下。

    “呵呵,其实道友大可不必紧张,在下确确实实是一名练气修士,而道友遮掩气息的秘术也着实高明,小生我并没有看破你的修为境界。”那书生似乎看出梁言心中的疑惑,开口笑道。

    “那你如何知晓我是一名修士?”梁言奇道。

    “这个简单,其实修道之人沟通天地,炼精化气,平时行走之中,呼吸吐纳都会与常人稍有不同,即便是武学宗师也模仿不来的。这种细微差别,连很多修真者也不自知,而区区不才,恰好善于此道!”

    “此道?”梁言好奇问道:“不知兄台说擅长的是什么‘道’?”

    那书生看了他一眼,一脸神秘的说道:“你附耳过来,这事不可外传的。”

    梁言眉头一皱,不过还是依他所言。

    只听书生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察言观色,趋吉避凶,铁口直断,无有不中,半仙是也!”

    “你......”

    梁言听后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道:“原来是个江湖术士。”

    接着又想起上一个在他面前自称半仙的算命老头,好像已经被唐蝶仙打死在永乐山上了......

    “小可姓计名来,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那书生又一脸笑嘻嘻的问道。

    “计来!”

    梁言闻言一窒,内心止不住想要发笑,但又觉得此举太过不合时宜,只能强忍笑意,脸色古怪的说道:

    “原来是计半仙,失敬失敬!在下梁言。”

    “呵呵,原来是梁道友。”

    计来微微一笑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计半仙’这个称呼休要再提,须知算命测字多少要沾些因果,我们相师的身份一般是不会随意泄露给别人的,否则会烦不胜烦。”

    “当然,梁道友是个例外,我与梁道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也就不怕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哦?”梁言一脸哭笑不得,拱手道:“如此我倒要多谢计道友抬爱了。”

    “哪里哪里!”计来一摆手,十分大气的说道:“你我也算有缘,我倒可以给你免费算上一卦,测测你的前途吉凶!”

    “有这等好事?分文不取?”梁言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计来面色一囧,含糊道:“本真人金口玉言,岂有悔改?不过此次出来太急,银钱忘带,这一桌酒菜,就烦请梁兄替我结了吧,如此也表梁兄诚心,算卦才准的!”

    “好个惫懒的书生!”梁言心道。

    不过他左右无事,又觉得此人实在有趣,便无所谓的说道:“那便让你算上一卦,如果算得准,这一桌酒菜梁某结了又有何妨?”

    “好!梁兄果然爽快!”

    计来眉开眼笑,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两面龟壳反扣在桌上。

    “梁兄请将手掌放在龟壳之上,静待片刻。”

    梁言依言而行,片刻后又听计来道:“好了,现在可以撤手了。”

    梁言收回手掌,定睛一看,只见那龟壳上的纹路居然有所变化,和刚刚取出时不太一样了。

    计来双眼紧盯着龟壳表面纹路,同时右手在袖中不断掐算,片刻后眉头紧皱地说道:

    “不妙啊,不妙啊........”

    梁言见状不由得问道:“如何个不妙法?”

    “梁兄的卦象乃是‘天罗地网大凶之局’,暗示兄台将要去一处极其危险之处,无异于自寻死路!咦?”

    计来忽然抬起头来,目视梁言,惊讶道:“莫非梁兄是要去那........”

    梁言心中一动,接口问道:“计兄可算出什么了?”

    “没道理啊.....”

    计来摇了摇头,又看向龟壳,手中掐算不停,片刻后又道:“梁兄现在命如蜉蝣,朝不保夕,莫非是有隐疾在身?”

    此言一出,梁言顿时震惊起来,此人三眼两语,竟然将自己目前的处境一一道尽,若不是云虚子安排来的人,那便真是手段非凡的半仙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计兄如此神通广大,可否替梁某算算,眼前的死局可有破解之法?”

    “这个嘛......”

    计来端起桌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取下腰间的那个小算盘,手指在上面飞快拨动起来。

    “测卦算命免费,解释卦辞五两,趋吉避凶破解命格十两,一共十五两,贪财贪财!”

    梁言:“.......”

第九十七章 破煞之地

    夜已深。

    明夷城中有些街道已经逐渐的冷清下来,可有些街道却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比如现在此处,一条贯穿明夷城的河流之上,坐落着一座朱红色的阁楼,一条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将这阁楼与闹市大街连接起来。

    九曲长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既有达官显贵,也有江湖豪杰,期间夹杂着莺声燕语,欢笑不断。

    阁楼里面更是隐现许多身材姣好的女子,身着五颜六色的服饰,在席间推杯换盏,一副春意浓浓的景象。

    街口,长廊前,站着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一身白袍,气质潇洒,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前方。而另一个少年身着灰衣,相貌俊朗,却是背负双手,眉头紧皱。

    “计兄莫不是在和我说笑?你讲的破煞之地,就是指这里?”灰衣少年抬手往前一指,阴沉沉的说道。

    而他指尖所指的方位正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丽春院”三个大字。

    “不错不错,正是此处!”那白袍书生一脸笑意,“此处占紫薇星大吉之位,可主贵人之洪福,实乃不可多得的宝地啊!”

    梁言满脸黑线,瞪了计来一眼,接着大袖一甩扭头就走。

    “别啊!”

    计来拉住梁言的手,急道:“来都来了,梁兄又何必急着走呢?难道你不想解除自己体内的隐疾了?”

    “解除我的隐疾?”梁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找人替你买单吧!”

    “着啊!梁兄果然急公好义,乐于助人,颇有我辈侠义之风!”

    计来听后一脸认同,不过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摇头道:“啊不对,呸呸呸!我是说梁兄鼠目寸光,不识得此中玄妙啊!”

    梁言也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计来讪讪缩回拉住梁言的手,笑道:

    “梁兄不必操之过急,我计来算卦绝不会有错。按卦象所示,此地峰回路转,定有一丝生机!”

    梁言听后却并不买账,只是两眼一翻道:“不好意思,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梁某将你当做一个骗吃骗喝的无耻之辈!”。

    其中“无耻”二字咬得犹重。

    “唉,计某想做一回好事,却如此被人误解。”

    计来叹了口气道:“梁兄有所不知,这丽春院不仅是世俗烟花之地,更是南来北往,交流消息,互通有无的地方。即便很多修真者也喜欢在此会友,实在是一个获取情报的绝佳之地。我看梁兄连自己体内所中何种剧毒都搞不太清楚的样子,何不进去探听一番,即便小可我真的卜算有误,梁兄也不会损失什么的。”

    “此言当真?”梁言满脸疑惑地问道。

    “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计来一脸正气的说道。

    “那.......好吧,姑且同你走上一遭。”

    计来闻言脸色一喜,当即在前引路道:“梁兄且随我来!”

    梁言撇了撇嘴,无奈的跟在此人身后,沿着九曲长廊向河中间的朱红阁楼走去......

    要说梁言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心智早熟,可毕竟涉世未深,并且大半时间也都在山上修道。竟被此人三言两语,拐骗上钩,随着计来进了丽春院中。

    “客官里面请!”

    梁言和计来,一个俊朗非凡,一个风流潇洒,一进阁楼之中,便引起许多烟花女子频频回顾,更有许多衣着暴露的女子对两人挤眉弄眼,卖弄风情。

    梁言尚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自然消受不起,只感到面红脖子粗,双眼笔直的看着前方空地,目不斜视,更不敢与周围之人对视。

    反观计来则是如鱼得水,不停的和周围女子打着招呼,一脸笑意盈盈,还不时和几个颇有姿色的名妓眉来眼去,看上去十分享受。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计公子!”

    忽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梁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丰盈少妇正一手叉腰,怒视而来。

    “吴姐!别来无恙!”

    计来满脸堆笑,活像看见丈母娘一般的表情,上前恭维道:

    “几日不见,吴姐竟然越发水灵,当真是花容月貌,绝代佳人,根本不是那些刚出道的小姑娘可以比的了!”

    “呸!老娘会吃你这一套!”那吴姓少妇口中啐道,脸上却一脸得意,显然任何一个女人被相貌英俊的后生如此夸赞,多少都会有点虚荣心的。

    不过她只是脸色稍缓,接着又一脸狐疑的说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这逛春楼总是要给钱的,你这次不会又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怎么可能!”

    计来把头一扬,满脸得意神色的说道:“本公子今日银钱管够!吴妈只管把雪薇小姐请出,与我朋友共饮几杯!”

    吴妈身为此处老鸨,何等人精,一眼望去就知这小子今日必是请了冤大头来当这金主。当即满脸堆笑道:“行行行!二位在春字房稍待,我这便去为两位通告。”

    不过她皱了皱眉头,又似想起什么,停下来说道:“只是这雪薇小姐规矩特殊,并不是人人想见就见的。想要见到雪薇小姐,须得过了她立下的三关,得她首肯,方才能一睹芳容的。”

    “哼,早知雪薇规矩大,无妨!”计来一摆手自信说道:“论文才我计某也不怕谁!”

    他说着还从手里丢出一锭银子,正是刚从梁言这里收走的算卦钱。

    吴妈手捧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开口道:“两位稍待,我这便去请。”说着扭腰摆臀,向阁楼后面走去。

    此时早有婢女走来,引着梁言计来二人来到一个别致房间之内,便告辞离去了。

    “所以说,这又和我所求之事,有什么关系呢?”梁言在房内皱眉问道。

    “梁兄有所不知,据我卜算,今日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之处,正是这名叫雪薇的女子闺房!”

    梁言将信将疑道:“和我生死攸关的转机之处,居然在一个女子闺房?”

    “嘿嘿!”计来嘿嘿笑道:“是真是假,梁兄等会便知!”

    就在此时,房间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靓丽少女。

    那少女瞧了屋内两人一眼,掩面笑道:“二位公子久等了,我家小姐有请!”

第九十八章 抬棺

    计来与梁言对视一眼,笑道:“既然雪薇姑娘有请,我等自然荣幸之至,劳烦姑娘在前带路!”

    说着右手向前一伸,同时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此时的计来,无论神情姿态,都像足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子,根本与之前混吃骗喝的无赖嘴脸判若两人。看得梁言直翻白眼,心道:“论装腔作势此人若说第二,恐怕无人敢自称第一。”

    那婢女眼见计来生得英俊潇洒,气质儒雅随和,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形象,也不由得好感大生,朝他低声道:

    “公子风华绝代,世所罕有。只是要见我家小姐,单靠气质长相可不行,还需腹中有文采,若是过不得屏前三关,任你是王公贵族也休想见得我小姐一面。”

    计来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且在前面引路,看计某我过关斩将,赢得美人芳心!”

    那婢女被他逗得又是一笑,白了他一眼,这才莲步轻移,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计来与梁言二人跟在身后,绕着朱红楼梯一圈一圈的上到三楼,方才在一间典雅大气的房间门口停住。

    “就是这里了,两位公子请进,里面自有姐妹们接待。”婢女在门口微微一笑,便俏立一旁,显然是让两人自己进去。

    计来也不推辞,当先推门步入其中,梁言跟在他身后,也踏入房中。

    一股女子特有的闺房香粉气息扑面而来,梁言脸上酡红一片,而计来却神色自若。

    只是这闺房虽然不小,但却被一面巨大的屏风挡住,根本看不见后面的景象。

    那屏风前放着一张桌子,桌旁站着一个紫衣婢女,而桌上则放着两条长长的白纸,右边那张写着:

    “独立溪桥,人影不随流水去。”

    左边那张纸条则是空白一片,显然出题者是要人对出下联。

    梁言见状就在一旁束手而立,对对子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自然就交给这位计兄了。而计来也不含糊,上前取下毛笔,站在桌前沉思片刻,便立即抬笔写道:

    “孤眠野馆,梦魂常到故乡来。”

    他这最后一笔写完,那紫衣女子便将纸条取过,一言不发的向屏风后面走去。过不多时,忽听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清脆声音道:

    “第一关已过,请两位公子移步第二关!”

    说着便有两个婢女走出,将这第一面屏风收起,露出后面的第二个屏风。这屏风前面仍是一张木桌,只是桌上却没有对联,只有一盏灯笼。

    梁言计来二人走上前去一看,只见灯笼下面挂着一张小纸条,上书:“不冲动”三字。

    “这不是之前在夜市上猜的那个灯谜吗?”

    梁言忽然回忆起来,当时他还掏了十文铜钱要老板把答案告诉他,结果后来被这书生浸猪笼一事给搅乱了,最后也没听到老板的答案。

    他咳嗽一声,提醒道:“咳咳,如我所料不差,这灯谜猜的是前朝一个皇帝的名字。”

    “哦?”

    计来打量了梁言一眼,“没想到梁兄如此见多识广!”

    他这一记马屁拍的不着痕迹,不过梁言心思不在这上面,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既然知道是前朝皇帝,那便好猜了。”计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走到桌前,取来一只毛笔在纸条背面写道:

    “唐献帝李志”。

    那紫衣婢女见状微微一笑,这次也不向里面通报,直接就将第二面屏风给拉开了。

    “恭喜二位连过两关,只要过得这最后一关,便可一睹小姐芳容了。”

    计来哈哈笑道:“我与梁兄弟联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随便过关的。”

    他说笑着拉起梁言的手,快步走到最后一个屏风面前。

    只见屏风上面写着几行小字,第一行标题正是:“两鼠穿垣”。而标题下面的内容写的则是: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

    “哈哈哈!”

    计来眼见此题,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梁言眉头微皱,疑惑不解的问道:“兄台何故发笑?”

    计来笑过一阵,冲梁言答道:“梁兄有所不知,此乃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他见梁言仍是一脸疑惑,于是笑着解释道:“凡我相门中人,世俗中的算经十书乃是入门的基础必修课程,而《九章算术》更是‘十书’中的重头戏。此题正是出自《九章算术》中的第七章‘赢不足’,计某身为相门中人,岂能连此题也不会做?”

    他说着面露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走到屏风之前用笔写下一个“三”字。

    “恭喜二位公子,请入内。”

    一旁的紫衣婢女笑意盈盈,将这最后一面屏风撤去。

    梁言抬眼望去,只见屏风后面是一张红木圆桌,桌上珍馐美食数不数胜,器皿碗筷全是翡翠打造,端的是华贵非凡。

    “两位公子请在此少饮美酒,小姐正在隔壁房间沐浴更衣,稍后就来!”紫衣婢女款款笑道。

    “甚好!甚好!”计来点头微笑,拉着梁言入席。此时周围早有婢女上前,将两人酒杯满上。

    “来!梁兄我敬你一杯!你真是我计某命中的贵人,我来这明夷城中好几日了,多次想见雪薇小姐,可都是求而不得,直到今天遇见了你!”

    计来一脸兴奋,梁言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从进入这房间起,就默默运转起混混功,暗中探查这房间内的动静。

    可出乎意料,这房间中的所有仆人婢女,均都是普通凡人,根本没有半个修真者在其中。更别提能替他解毒的大能了。

    “说什么我的转机就在这闺房之中,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莫非此人真就是想骗我买单,刻意诓我的吗?”梁言心道。

    他漫不经心的与计来碰了一杯,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同时眼睛还在向四下窥探。

    可下一刻,梁言眉头忽然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接着就听“噗通噗通!”两声,梁言与计来二人先后栽倒,房间内顿时雅雀无声。

    半晌之后,只见那个紫衣女子缓缓上前,在俩人身前俯身察看,确认他们都已昏迷后,这才起身抬手,在半空中击了两掌。

    只见房间之中一阵机括声响,梁言与计来身下地板忽然向下打开,两人身体瞬间掉入地下。

    接着又是一阵“咔次咔次”的声响,二人原先所在的地板下方居然缓缓升起两具棺材,梁言与计来二人,正各自躺在一具棺材当中。

    这时窗外窜进来四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其中两个各背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板。

    啪!的一声,这四人熟练的将棺材板盖在梁言二人的棺材上,又用麻绳一绕,再插上一根粗木棍子。紧接着两人一组,背着这两具棺材,动作十分利索地又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

第九十九章 慕容雪薇

    黑夜中,四个黑衣人,抬着两具棺材,在明夷城的房顶之上纵跃如飞。

    这些人手脚麻利,即使背着两具厚厚的棺材,动作也丝毫不慢,不一会的功夫便出了明夷城,往西边小路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座秀丽山庄,四人才放缓脚步,接着径直从山庄大门口走了进去。

    此时已有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婢女等候在里面,见了四人也不说话,只是引着众人一路穿过假山小道,走到后花园的一处荷塘前,才停下脚步。

    “小姐,人已带到!”那婢女朝着荷塘中心的一个小亭盈盈一拜,开口说道。

    那亭中正坐着个裘衣女子,身材婀娜多姿,只是面容不甚清楚。

    “嗯....”

    亭中女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接着取过石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开口道:

    “鹤婆婆把这书生夸上了天,我看也就是稀松平常嘛。”

    她说着纤手一拂,赫然一股浩荡灵力奔涌而出,居然隔空将两副棺材的棺材板震碎,接着又单手一招,两副本来横卧在地的棺材立刻竖了起来。

    只见里面两人,一人白衣白袍,作书生打扮,另一人则一袭灰袍,脸上棱角分明。

    “怎么还多抓了一个人来?”裘衣女子皱眉道。

    “回小姐的话,此人也不知是何来历,这次计公子带他同来,属下们也就索性一同拿了下来。”婢女恭敬答道。

    裘衣女子点了点头,忽然足尖在亭中一点,接着轻飘飘地荡过荷塘,落在那白衣书生面前。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只是微微一晃,那符纸居然无风自燃起来。

    一股淡淡青烟从火中升起,飘荡在白衣书生的面前。那书生眉头微皱,双眼缓缓睁开。

    他似乎刚刚睡醒,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用一脸愕然的表情看着周围众人,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居然对着另一副棺材里面的灰衣少年哇哇大叫起来:

    “梁兄啊梁兄,本以为你是计某的福星,没想到却是赔钱的灾星,今天我俩可算是都栽在这里了!”

    说着眼珠一转,又看向裘衣女子,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饶命啊女汉,劫财他有,劫色我有,无论劫财劫色,只要不伤我等性命,便只管拿去!”

    “哼,计公子不必油嘴滑舌,你中了我的迷药,现在全身灵力调动不起来分毫。等会本姑娘有的是办法慢慢炮制你。”

    裘衣女子说着掩面一笑,又道:“对了,初次见面,我复姓慕容,名雪薇。”

    计来听得眼神一亮,上下打量起眼前女子,居然发自内心的赞道:“原来姑娘就是计某心心念念多日的雪薇小姐,果然美得像那天上的仙女!”

    慕容雪薇听后又是咯咯一笑:“像你这种油腔滑调的登徒浪子,不知骗去多少无知少女的芳心,现在又想来占我便宜么?”

    此言一出,计来却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想我多次登门拜访雪薇小姐,每次都是求而不得。雪薇小姐既然有心见我,却偏偏三番四次推脱在下,好吊人胃口。如今看来,雪薇小姐才是此中高手,我两当真棋逢对手,相信没有人比我们更合拍了!”

    “呵呵!”

    慕容雪薇笑得花枝乱颤,一脸挪揄之色的说道:“行啊计公子,只要你乖乖吃了这尸心丸,成为我的一具练尸,我俩想必会更合拍的!”

    计来闻言脸色一僵,但他瞥见慕容雪薇脸上的揶揄之色,又不由得胆气一横,一脸豪气的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做雪薇小姐的一具练尸,那也是计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嘻嘻,难得计公子有心。”慕容雪薇掩嘴笑道:“不过请公子放心,整个过程不会有一丝痛苦的。”

    此时已有一个婢女上前,递上一个黑木盒子。慕容雪薇伸手接过,那婢女又一指旁边的棺材,问道:“这个灰衣小厮怎么处理?”

    慕容雪薇只是瞥了一眼,冷淡说道:“区区一个凡人,直接杀了便是,省得碍眼。”

    婢女答应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小截匕首,径直走到那副棺材面前,接着手腕一抖,便握着匕首干净利落地刺向那灰衣少年的心窝处。

    眼见匕首即将刺入灰衣少年的心脏,那少年却忽的张开双眼,体表一阵金光闪过。

    “铮!”的一声,匕首插在少年胸口,却如击精铁,发出一声悲鸣向后倒飞而去。

    那少年大袖一拂,一道蓝色光芒流转,将他面前的婢女拂成了一个陀螺,居然身不由己的在原地旋转起来。

    接着少年又脚尖一点,向后凌空飞去,落在一个假山之上,堪堪躲过一道黑色流光。

    此时的慕容雪薇已经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她一掐手中法诀,只见一道乌黑光芒从地上倒飞而回,落在她的手中,居然是一个小巧的黑色铃铛。

    “这位公子神通惊人,倒是雪薇看走眼了。”慕容雪薇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灰衣少年。

    这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

    他在丽春院中,那毒酒刚一入喉,混混功便生警兆,于是立刻调动两鱼双生阵将毒酒包围起来,根本没有半点流入胃里。

    只是梁言不知这帮人有何目的,他自恃神通,索性佯装中招,来个釜底抽薪直捣黄龙。如今看来,这伙人原来是冲着计来而来的,自己只不过是个陪衬。

    想到这里,梁言又暗中摇了摇头。他原先总觉得这个计来绝非普通修士,看其特异独行,高谈阔论,想来必有后招,绝不会如此简单就中了别人的套。

    所以他一直在暗中隐忍不发,就是想等计来出手,也好一窥此人神通,谁知等到别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此人还是束手无策。

    “难道我真的高估此人了?”梁言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然而还不等他多想,那慕容雪薇已经开口道:

    “不管你是何人,既然被你混入此地,那也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她说着取出黑色铃铛在半空中一摇,一阵诡异铃声响起,就见院内的四处地上忽然泥土翻腾,竟然从地下升起四个棺材。

    随着铃声有节奏的响起,那四副棺材的棺材板同时落下,从里面缓步走出四具僵尸,脸上各自贴着一张黄色符箓。

    “赶尸人?”

    计来靠在棺材之中,正一脸好奇的向四周张望。

第一百章 斗尸(百章了!求推荐,求订阅,求收藏!拜谢!)

    “你若识相,便乖乖服下这尸心丸,主动成为我的一具练尸,还可保得自己一条小命。他日转修尸道功法有成,本姑娘也不会亏待你的。”慕容雪薇沉声喝道。

    梁言听后却嘿嘿一笑,背负双手淡然道:“那就要看姑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尚是练气五层的时候,以其神通便不惧练气七层的修士,能够威胁到他的也就只有卓不凡此等名门大宗的天才剑修弟子。

    此时梁言修为大进之下,同样到达了练气七层,更是自负即便遇上赤面鬼、卓不凡之流,也可斗上一斗,又岂会将眼前这个赶尸人放在眼里。

    慕容雪薇见他一脸平静,浑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怒斥一声,右手法诀急掐,左手铃声不断。

    只见那四具僵尸得了号令,纷纷朝梁言冲来,这些僵尸初时尚是僵手僵脚,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不过跑了几步之后,便渐渐施展开来,居然健步如飞,连动作也灵活起来。

    梁言见状伸手从储物袋中一抹,抽出一柄银白色的宝剑,正是卓不凡的“定光剑”!

    这一个月来,他跟着云虚子赶路的同时,也在暗中不停祭练这柄宝剑,到了前几日才终于将卓不凡留在上面的印记彻底抹除。

    如今他虽然还未将它彻底祭练成自己的,但使用起来也还是要比一般的灵器威力强过不少。

    此时离梁言最近的一具僵尸已经冲到他面前,探出手掌就向他心口掏来,梁言握剑一挑,将定光剑朝它手心挑去。

    岂知这僵尸不闪不避,竟然以一双肉掌抓住定光剑,同时掌心黑气缭绕,飞速缠绕到定光剑的剑身之上,居然是想要污秽这柄宝剑。

    梁言见状眉头微皱,握剑的手心灵力催吐,只见定光剑上月华大盛,将灵剑周身黑气瞬间割破。

    那僵尸的手心也被切出纵横七道伤口,当即怪叫一声,向后跳去。

    可梁言得理不饶尸,纵剑直上,一点剑芒直刺僵尸的小腹丹田。

    他虽然不了解尸道神通,但总觉得修士丹田最为紧要,便料想僵尸也该差不太多。

    岂知这一剑刺下,入腹三寸,便再也捅不进去了。

    那僵尸动作不停,反手一爪又向梁言抓来,看上去根本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样子。

    尸爪上黑气缭绕,显然含有尸毒,梁言虽然不惧,可也不想让它给抓实了。当即抽出定光剑,闪身让过这一爪。

    于此同时另外三只僵尸也已赶到,联合围剿起梁言来。

    这四俱僵尸神通手段未必多高明,但胜在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寻常人你砍他十剑他未必有事,而只要让他抓到你一爪,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梁言与这四具僵尸斗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瞥向那四具僵尸脸上的符箓,暗道:

    “莫非赶尸人是靠这‘符箓’驾驭练尸的?”

    一念及此,梁言立刻变招。他手中定光剑上月华大盛,速度突然加快,好似一道月光划过四具僵尸脸庞,竟然一剑将四具僵尸脸上的符箓全部斩下!

    “梁兄,不可!”

    正躺在一旁棺材里的计来忽然高声叫道。

    梁言心中一惊,抬头向那慕容雪薇看去,只见她一脸揶揄讥讽之色,同时脚尖一点,飞快向后退去。

    咕噜咕噜!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出来,就如同饥渴已久的猛兽正在吞咽唾沫。

    梁言转头看去,只见那四个僵尸身上气息忽然暴涨起来,各个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好似压抑已久的恶鬼刚刚被释放出来。

    慕容雪薇此时已经退到十丈之外,手中不再掐那控尸法诀了,就连黑色铃铛也已收起,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战斗。

    那四具僵尸一阵咆哮之后,纷纷将目标锁定在梁言身上,再次朝他攻杀过来。

    四尸一人再度战到一起,只是这一次僵尸的动作快了一倍不止。

    就在梁言一剑斩退一个奋不顾身的僵尸之后,另一个僵尸却从旁边悄然袭来,一爪向他的心口抓去。

    梁言双眼一眯,回剑格挡。剑爪相交之时,一股黑气顺着剑尖环绕而上,竟然转眼间就侵入到他的手臂之中。

    梁言只感到右手胳膊一阵酸麻,一股腐烂的气息从手臂中散发而出,居然连灵力运转都渐渐停滞下来。

    他心中一惊,这些僵尸自他将符箓斩去后,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强了一倍不止,而且动作疯狂好似失去理智一般。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还是他们身上的尸气大盛,居然无法被定光剑的月华压下,反而顺着剑身攻向梁言。

    这一下始料未及,即便是他也吃了个大亏,此时右臂上灵力运转艰涩难行,逼得梁言倒提长剑,向后凌空翻飞一段,好躲过这几个僵尸的包围。

    然而等他重新落地,那四个僵尸却已经摆开奇怪阵型,忽然各自张口吐出一道滚滚黑气。这黑气恶臭无比,就连远处靠在棺材里的计来都感到一阵恶心。

    四道水桶一般粗细的黑气径直打在梁言落地之处,只一瞬间就将他包围成一团,黑气翻滚之下,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生气了。

    “哼!我还以为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原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自取败亡!”慕容雪薇见状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说道。

    “梁兄啊!”

    计来眼见此景,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是计某人害了你啊!怪我不该寻花问柳,又骗你来为计某买单,现在害得你身死道消,都怪我一时贪念啊!”

    只是其虽然是一副哭腔,眼中却没有半滴眼泪,脸上还颇有几分挤眉弄眼的古怪神色。

    “哼!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骗吃骗喝之辈了?”

    黑雾中忽然传来一人声音冷冷道。

    慕容雪薇脸色大变,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又隐隐听到院中响起一阵佛门梵唱之声,庄严肃穆,涤荡人心,好似金刚怒目,睥睨群魔。

    接着那黑气之中金光大盛,慕容雪薇只见到一个金色拳影浮现而出,只是轻轻一挥,便将一具僵尸击得粉碎。

    慕容雪薇心神剧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一片,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那金色拳影还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只是微微一顿,又向着第二具僵尸捣去。

    “拳下留情!”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第一百零一章 四明山宫(求推荐,求收藏)

    随着院外那苍老声音的响起,一股浑厚灵力铺天盖地的涌来,半空中无坚不摧的金色拳影也不由得为之一顿。

    接着那金色拳影一阵闪烁之下化为了道道金光,倏忽之间从半空中倒卷而回,重新没入一个灰衣少年的体内。

    梁言收了神通,在原地站定,面露戒备之色的转头向院外看去。

    此时一道白光从院门外呼啸而来,转眼便到了众人头顶,等到白光散去,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白色仙鹤。

    仙鹤之上还坐着一个枯槁老妪,鹤发鸡皮,蓬头历齿,眼睛似闭非闭,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那老妪来到院中,抬手打出三道法诀,只见三道白光一闪而过,分别没入正自发狂的三具僵尸体内。

    顿时,前一刻还在发狂咆哮的僵尸,转眼间居然好似听话的绵羊一般站在原地,垂手低头,再也没有丝毫动作了。

    “多谢这位小友手下留情!”

    那老妪淡淡说道,此人即使说话,眼睛也好像没有睁开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在看着对方说话。

    不过梁言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因为此人乃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修为,根本不是他可以力敌的。

    “呵呵,前辈说笑了!不知前辈邀请我等前来,是有何事相商?”梁言微微一笑道,同时不着痕迹的朝院外靠了两分。

    “小友不必紧张,说起来你我相见也只是个意外,毕竟我的本意是想见见这位计公子!”

    她说着转头朝向计来,面色一正的抱拳说道:

    “计公子,我侄女顽劣胡闹,居然想出这个法子邀请阁下,其实并非我之本意的。老身在此替我侄女给你赔个不是了!”

    此言一出,梁言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这老妪堂堂筑基后期修士,居然肯给一个练气修士低头认错,莫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了?

    “鹤婆婆!”

    慕容雪薇也在一旁嗔道:“此人不过是个登徒浪子,实力又弱小的可怜,您何必对他以礼相待!”

    “住嘴!”

    老妪脸色木然地斥道:“还不快给计公子解毒!”

    慕容雪薇见状,只能撇了撇嘴,一脸不情不愿地走到计来面前,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小瓶,打开瓶盖放到他鼻前一晃。

    只见计来微微一吸,原本苍白无比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就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

    “哈哈!还是老人家讲道理。本来嘛,女儿家的打打杀杀多不文明。尤其像雪薇姑娘这样出尘的仙女,偏偏去与一些恶心的尸体为伍,简直有伤大雅啊!”

    计来刚一脱困,嘴巴便开始没个正经,一双贼眼也止不住的在雪薇身上打转。

    “姓计的!我警告你,你再拿那双贼眼乱瞄,本姑娘就把它挖出来喂僵尸!”慕容雪薇怒斥道。

    计来闻言讪讪一笑:“岂敢岂敢,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与梁道友就先告辞了!”

    “梁小友可以离去,至于计公子可否稍待片刻,毕竟老身这次找你前来,其实是有事相商的。”

    “哦?”计来一脸狐疑道:“前辈说笑了,您一个筑基修士,和我一个练气后辈,需要商量什么?”

    “呵呵,老身找你说的乃是山宫一事!”老妪不紧不慢的说道。

    计来听后脸色一变,他沉默片刻后,忽的伸手一指梁言道:“既是如此,那梁兄弟就更不能走了,他也是此次参与之人。”

    “什么?!”

    老妪面露惊讶之色,又重新打量了梁言一遍,开口向计来问道:“此事你可确定?”

    “八九不离十,我曾经给梁兄弟卜过一卦,此次四明山宫之行,也有他的一份!”

    此言一出,就是梁言也震惊起来,他扫了计来一眼,沉声道:“四明山宫?怎么梁某自己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梁兄不必急着否认。”计来微微一笑道:“你可否告诉我们,是谁在你体内下毒的?”

    梁言听后微一沉吟,还是如实答道:“那人自称云虚子。”

    “是他!”

    计来还没出声,那老妪已经抢先开口道:“原来是那个贼老道!哼,下毒制人,倒是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梁言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上前抱拳道:“晚辈阴差阳错,被云虚子以毒药所制。对此间之事一无所知,可否请前辈为在下解惑?”

    老妪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也是此次参与者之一,那自然可以说与你听。”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老身人称‘鹤妇人’,乃是赵国云鹤宗的宗主。这次之所以来到这四明山中,乃是为了探索一处遗迹。”

    “遗迹?”

    “不错,此处遗迹乃是由一位大能所留,关于这位大能的名号、修为我等一概不知,只是因其建立在四明山中,便被我等称之为四明山宫。十年前曾有一波人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可最后却只有一人生还。这人虽然侥幸生还,但也已经身受重伤,回到宗内不到两年便一命呜呼了。”

    “他临死前将此地有重宝的消息透露出来,此事虽然隐秘,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此事被赵国七个宗门得知,于是八年前,这七个宗门的掌门曾联手同行,想要一起探索这座四明山宫。”

    “原来如此!”梁言点头道:“看来八年前那次是无功而返了。”

    “没错,等这七宗掌门按照那人遗留的地图寻到这处遗迹的时候,才发现遗迹门口赫然正是道门奇阵‘祸非门’!”

    “‘祸非门’?”

    梁言闻言心中一动,他在弈星阁通读阵脉藏书六年之久,却从未听过这个阵法,想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倒成了井底之蛙了。

    那鹤妇人说到此处,面色不自然的一变,似乎是对当年之事心有余悸。

    “祸非门,祸非门,一入此门,祸福难料,生死不知。纵是修为通天,也得听天由命!”

    梁言听到此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接口道:“竟然有此等奇阵?”

    鹤妇人明显不愿多谈,只是微微点头,接着说道:

    “幸亏我们七人足够小心,只是稍入此阵,便即退出。饶是如此,仍有两人受了重伤,几乎身死道消。”

    “后来我们又花了五年时间,遍寻古籍,方才知晓这‘祸非门’乃道门奇阵。凡入阵之人生死无法操控于自己之手,运气好的话自然一路毫无波折,运气差的话任你是筑基修士,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此阵也不是毫无破解之法,当年七人之中,有一人惊才绝艳,居然从过往典籍之中找到一个以阵破阵,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

    “只是要布成此阵,还需要三个纯阳之体,三个纯阴之体,以自身精血为媒,方才可行。于是我们定下三年之约,各自去寻找一个符合条件的修士,作为三年之后,再探山宫的门票。”

    鹤妇人说着转头看向梁言道:

    “这也是你现在会站在这里的原因,只因当年云虚子分配到的任务,正是寻找一个纯阳之体。”

第一百零二章 破功之法

    梁言听后苦笑一声道:“原来我是被人当做了破阵的棋子。”

    “也不尽然。”

    计来摇头道:“这其实也是我等的机缘。梁兄你想想看,若不是被云虚子相中,又岂会带你来此?而以你炼气期的修为,又怎么可能跟着这些筑基前辈去到如此宝地?”

    “如此倒还是梁某的福气了?”

    “哈哈,祸福相依,谁人能料到?就像我自己,不也是被人挟持而来吗?”计来笑道。

    梁言瞥了他一眼,心道:“你可半点不像被人挟持!”

    一旁的鹤妇人此时开口道:“其实我今日邀请计公子前来,是想做联盟之邀,既然梁小友也是此次参与之人,不如我们三方达成一个同盟如何?”

    “愿闻其详!”计来道。

    “其实老身知道,二位与带自己前来的筑基修士关系都不是太好,我希望二位进入山宫之后,可以作为我的暗子,帮我监视云虚子与赵无名。而必要时刻,也能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

    “作为回报。”鹤妇人接着说道:“我可以立下心魔大誓,此次山宫之行,一定会在力所能及之下保护两位的生命安全。并且不论最终得到什么机缘好处,我都会各自分出一成给两位小友,即便是不能划分的东西,老身也会转换成等值的灵石支付给二位。”

    “哦?”梁言心中一动,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解毒?”

    “哈哈,老身可不会那些使毒的手段,不过我却可以帮你对付云虚子!只要此人一死,你自然便能拿到他身上的解药。”

    梁言沉吟片刻,最终缓缓点头道:“既然鹤前辈如此有诚意,小子自当答应。”

    鹤妇人脸色一喜,又转头看向计来。只见计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与梁兄是同一战线的,他同意,我同意!”

    “哈哈!”鹤妇人畅快一笑,露出满意神色道:“两位公子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果然没有让老身失望。”

    她说着又看向梁言道:“云虚子这贼老道虽然奸滑,但实力却深不可测,在此次探索山宫的七人之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并不是易于之辈。”

    “云虚子所修的是道门的《先天一气功》。这功法是道家修士感应天地而创,练就的乃是人族自身的一口先天真气。任你千般法术,万般变化,他自一口先天气,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道家仙法。”

    梁言知道她必有后话,也不插嘴,只等她把话说完。

    果然鹤妇人又道:“只是这先天一气功,在未练到大成之前,都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容易被一些外物所污秽。”

    “竟有此事?”梁言将信将疑道。

    “梁小友放心,在此事之上,老身还不至于欺骗你。只是他这罩门也不是人人可破的,需知他平时与同阶之人斗法,仅凭一口先天气,就无往不利,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又岂会给你污秽他真气的机会?”

    “那要如何破解?”

    “需得等他情绪激动,或者身受重伤之时,才有一丝机会。”鹤妇人说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红色圆珠交到梁言手中。

    “此乃化血珠,专污他人灵器,用来对付云虚子再好不过。此物原本是我留的一个后手,万一在山宫之内与云虚子翻脸,也好有办法克制他一二。既然梁小友现在比我更需要它,我便赠给你了,也当做我们结盟的一点诚意。”

    梁言伸手接过,只是稍一查看,便放入储物袋中,然后拱手道:“多谢前辈赐珠,晚辈也当谨记同盟之誓。”

    他虽然知道眼前老妪是想借刀杀人,但自己也别无他法,这一番交易下来,自己总归是多了一个保命的筹码。

    鹤妇人听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不放心似地叮嘱道:

    “这化血珠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梁小友一定要慎之又慎,伺机而动,万不可在此人全盛之时以卵击石。”

    “前辈放心,我不是鲁莽之人。”梁言答道。

    计来此时笑嘻嘻地插口道:“哈哈,今日我等结盟,实在是天大的喜讯,雪薇小姐不如和我们一同去城中小酌几杯,互相增进一下了解如何?”

    谁知鹤妇人却大袖一挥,淡淡道:

    “哼,你们不要小看云虚子和赵无名,你们在城中消失这么久,未必就不会被他们的眼线盯上。今日既然大事谈成,我看二位还是快快请回吧。”

    眼见鹤妇人已经下了逐客令,计来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滞留在此处了。

    二人向鹤妇人告辞一声,就一起并肩出了后院,在几个婢女的引路下,朝着庄园外面走去了。

    等到两人背影彻底消失在外面的时候,慕容雪薇才娇嗔一声,十分不满的开口说道:

    “鹤婆婆!两个练气修士,杀便杀了,把他们练成我的尸傀,一样可以给您做内应,又何必放他们离去?”

    鹤妇人冷哼一声道:“哼,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为你那点手段,以云虚子和赵无名的神通会看不出来吗?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已经被练成尸傀,恐怕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我。你这次鲁莽行事,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那也不必如此客客气气的吧?以您的神通手段,也可以在他们体内设下禁止,便如同云虚子控制梁言一样,照样叫他们服服帖帖的,岂非更好?”慕容雪薇仍是撅着一张嘴,一脸不服气地说道。

    “唉,你有所不知。这个书生计来,恐怕来头极大。”鹤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有这种事?”慕容雪薇奇道。

    鹤妇人点点头道:“那书生的功法极其诡异,我昔年云游之时曾有幸见识过一回,若真是那人一脉相传,就绝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存在了。”

    “而且那个梁言,也总给我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虽然只是两个练气小辈,但此刻大事在前,我们还是攻心为上,谋定后动。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是决胜之时!”

    “哦!”慕容雪薇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 各怀鬼胎

    几乎就在鹤妇人与梁言、计来达成同盟的同时,明夷城的西南角,一条偏僻的巷道内,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袍人正踽踽独行。

    此时已是深夜,城中寻常百姓早已进入梦乡,这里自然也是一片漆黑。可黑袍人身处其中,却无丝毫不适,就好像视这黑夜如白昼一般。

    他在巷道中七拐八拐,又转身走入一个死胡同,在一扇黑色大门前停住。

    此人似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来,准备去拉那门上的门环。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只见黑夜中五道银色光芒划破长空,朝他急速射来。

    黑袍人显然没有料到眼前之事,仓促间脚下一蹬,朝着后方飞退而去。然而那些银色光芒得理不饶人,竟然改变方向,向着黑袍人急速追去。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黑袍人便被追上,五道光芒瞬间缠绕在黑袍人的身上。他此时再细看,发现居然是五道银白色的丝线,散发出幽幽寒芒。

    于此同时,大门内传来一人声音冷冷道:“绞杀!”

    那五道丝线仿佛得了号令,立刻崩的笔直,向着中间的黑袍人切割而去,似乎要将他切成数块才肯罢休。

    丝线越缠越紧,眼见黑袍人就要命丧当场,一股青色气流却从黑袍人体内浮现,堪堪挡在所有丝线之上。

    此时任凭那丝线如何收紧,都再也动不了分毫了。

    “咦?”

    门内之人似乎吃惊不小,可还不等他说话,院中另一处地方又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缠绵似水,竟有说不尽的柔肠百转。黑袍人恍惚间,竟然看到半空中出现了十二位美女,朝着他款款走来。

    这些美女各个都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她们罗裙曼妙,莲步轻移间,更有说不清的风情万种,叫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然而黑袍人只是微微晃神的功夫,便已经醒转过来,只听他口中长啸一声,一道青气蓬勃而出,朝着那半空中的妖艳美女吹去。

    呼!

    好似大风刮过沙漠,那漫天美女被这青气一吹,容颜散去,娇躯不再,只留下十二具白色骷髅。

    而这十二具白骨也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如同砂砾一般散落于天空。

    朗朗星空,又重归寂静。

    “先天真气!”门内有一人惊呼道。

    “哼!”

    黑袍人冷哼一声,身上青气大盛,那些缠绕在侧的银白色线发出噗噗的声响,竟然纷纷断裂,接着他大袖一拂,又重新落回门前空地。

    “天罗地网,红粉骷髅!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黑袍人冷声问道。

    “嘿嘿,阁下莫非不知道规矩,但凡来此地的绝不是客人,只有敌人。要是想谈生意,城中自有档口接待,此地只负责杀人。”

    “废话少说,我要找赵无名!城中档口说他不在,我便要亲自来瞧瞧,看他到底是真的不在,还是躲着不出来!”

    此言一出,门内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之后忽听后院有人轻轻叹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随着这句话响起,那看似黑色笨重的大门,居然缓缓自行打开,露出门后两人。

    其中一人黑衣黑发,左手上缠绕着几根银白色的丝线。另一人则是个蒙面女子,腰间插着个笛子,正俏立一旁。

    黑袍人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多加理会,只是径直走入门内,又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里面,只见一座假山之上,正盘腿坐着一个灰衣中年人,此人脸庞方正,背负一柄入鞘长刀,耳根处有一道伤疤一直延伸到嘴角,看上去颇为瘆人。

    “云道友,好久不见!”那人睁开双眼,淡淡笑道。

    黑袍人摘下斗笠,撤去身上黑衣,露出一身皂袍道服,赫然正是云虚子此人!

    “赵无名,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胆怯的杀手,没有之一!”云虚子脸现怒气地说道。

    “嘿嘿,现在大事在即,明夷城中风云未定,暗流涌动,我自然也要小心谨慎些,以免阴沟里翻船!”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闭门不出?”云虚子仍是不依不饶。

    赵无名仰头打了个哈哈,笑道:“说起来我自问行踪隐藏的还算不错,却不知云道友是如何确定赵某就一定在这里呢?”

    “哼!陆家庄全庄被屠,死者皆是拦腰而斩,可不就是赵兄的手段吗?”

    “原来如此!”

    赵无名恍然道:“怪不得,看来我这多年的老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他顿了顿,又道:“云道友,说起来我们也是此次四明山宫的同行之人,却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云虚子听后沉默一阵,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好说!”

    赵无名点头道:“我创立的暗影楼,本就是杀手组织,干的就是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不知云道友要杀的是谁?”

    “病书生!”

    “是他!”

    赵无名一脸惊讶道,他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云虚子两眼,随后不无讥讽的笑道:“人说无毒不丈夫,我看云道友真乃大丈夫!”

    “你管得太宽了。”云虚子淡淡道。

    “呵呵,放心!我们暗影楼只管拿钱办事,从不过问雇主缘由。只是这病书生也是筑基巅峰的修为,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就能杀得了他。”

    云虚子道:“你放心,在山宫之内,我也会一起动手,到时候你只需听我号令,助我成事就好了。”

    “哈哈!如此甚好,只是我们暗影楼的规矩你应该懂得吧?”赵无名提醒道。

    “哼,这个自然,行事之前先付三分之一的订金,剩下的成事之后再全部付清。”云虚子说着取出一个黑色储物袋,交到赵无名手中。

    赵无名伸手接过,神识往里面一扫,嘿嘿笑道:“成了,没想到云道友对我们暗影楼的行情知道得挺清楚嘛!你放心,这病书生如今已是个将死之人了,哈哈哈!”

    云虚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斗笠黑袍重新披戴整齐,也不再多言一句,转身便出了院门。

    他走出漆黑小巷,望着远处烟花之地的点点灯火,口中低声喃喃道:

    “书生,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明夷城郊外的一条小溪边。

    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福态的黄袍僧人,正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上,咕咚咕咚地痛饮着一壶美酒。

    而在他不远处的木桥上,则站着一个病态书生,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计划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希望到时候我俩能通力合作,这山宫中的宝物自然唾手可得!”说话的是那个病态书生。

    那和尚听后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脸上肥肉堆积,几乎连眼睛都快要看不到了。

    “道友放心,和尚我最守信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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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中藏日月,珠内锁阴阳。
剑斩天外天,非生亦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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