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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剑隐     青葫剑仙txt下载     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三件物事

    对于梁言的回答,卓不凡丝毫不感到意外,点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梁师弟于阵脉一道天赋异禀,将来阁主或许从轻判罚也未可知。”

    梁言对着卓不凡恭敬一拜道:“多谢师兄指点迷津,还请将峡谷位置告知于我,等到妙书法会举办之日,我当冒险一试。”

    卓不凡一摆手道:“不急,要想进入峡谷,需得通过七种考验中的一种,而以梁师弟的天赋,必然是要选择‘破阵’一途的。可若要顺利破阵,你还得准备三件物事。”

    梁言道:“哦?不知是哪三件?”

    卓不凡道:“分别是灵猴酒,醉人香和天宝铜钱。有了这三样东西,你才可顺利入阵破阵,否则不过是一句空谈罢了。”

    梁言听后挠挠头道:“师弟见识浅薄,卓师兄说的这三样东西,我居然一样也不知道,可否请卓兄解惑一二。”

    “这个自然。”卓不凡点头道:“这第一样灵猴酒,乃是一种名叫金额灵猴的灵兽所酿造,味道醇香甘美,对修道者也具有滋补灵气的作用。这金额灵猴本身实力不算太强,一般也就练气五、六层的样子,但是一般群居于山林之中,擅长团体作战,还是十分难缠的。”

    “不知这金额灵猴一般栖息在哪些地方?”梁言插嘴问道。

    “金额灵猴并不罕见,赵国各地都有分布。距离我们最近的乃是西边的屏风山,以师弟的脚程差不多需要三天时间。”

    卓不凡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样醉人香,乃是赵国一个小型修真门派闻香宗的独门秘制。这个闻香宗多是女子,擅长许多旁门左道,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宗门,梁师弟要特别小心。”

    梁言点点头道:“谢师兄提醒,那这闻香宗又在何处?”

    卓不凡道:“闻香宗距离此处甚远,即使驱物飞行也要六七天的时间,来回一趟只怕师弟已经赶不上妙书法会了。不过好巧不巧,最近赵国几个小型修真门派都在联合举办一场交流会,闻香宗也派人来参加了,而交流会的地点正是在屏风山上。这醉人香既然是她们的独门秘制,想必也会带来交换一些其他资源的。”

    “如此说来,倒是梁某走了狗屎运了。”梁言自嘲笑道。

    “哈哈,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人遁其一。天道虽然无情,但凡事都有一线生机,想必这便是天道给你所留的一线生机吧。”

    梁言听后摇头道:“卓兄不要再打趣我了,还是说说这第三件物事吧。”

    卓不凡摸了摸鼻子,笑道:“这第三件物事天宝铜钱,却不是什么灵器宝物,而是世俗界的古玩。赵国世俗中,前朝皇帝曾经举全国上下的能工巧匠,辅以许多珍惜材料,共铸铜钱十二枚,史称‘天宝铜钱’。后来前朝灭亡,这十二枚铜钱散落民间,成为了极其珍贵的古董玩物。”

    “赵国如此之大,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天宝铜钱?”

    “不然!”卓不凡摇头道:“据我所知,书道之中有一姓马的弟子,去年似乎得了一枚天宝铜钱,只要此人愿意相让,那便事半功倍了。”

    “原来如此!”梁言恍然道。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卓不凡接着说道:“不论师弟如何打算,都务必早下对策,快去快回。距离妙书法会举办之日已经不足半月,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等到监守长老回来,梁师弟就再无任何机会了。”

    “多谢卓师兄提醒!”梁言脸色一肃,接着朝卓不凡一揖到地,认真说道:“卓师兄倾囊相告,梁某感激不尽。此番若是侥幸保得性命,将来必为卓师兄做三件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卓不凡笑着将梁言拉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梁师弟不必如此!我也想师弟活得越久越好,若是师弟不在了,我找谁炼丹去?”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卓不凡抬手祭出定光剑,两人赶回翠竹峰后,梁言为卓不凡重新布下聚灵阵,助其开炉炼丹。

    考虑到梁言情况特殊,此次所练丹药足有平时两倍之多,至少未来的几个月内卓不凡是不缺丹药了,而这也是梁言自己的意思,毕竟他这次可谓破釜沉舟,一旦失败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卓不凡与其非亲非故,却如此帮助与他,他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离开卓不凡洞府后,梁言马不停蹄,又赶往林飞的居所。林飞一天之内第二次见到梁言,明显愣了下。等到梁言说明来意后,林飞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前辈,该帮的我都帮了,还希望你看中的这个后辈,吉人自有天相吧!”林飞看着梁言离去的背影,默默说道。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弈星阁的山谷门口,在一块巨石之上,正横卧着一个坦胸露乳的醉汉。其左手拿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拿着一支画笔,在他身前的山壁之上画有一副山水花鸟图。

    醉汉将酒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手中画笔一扬,居然隔空在山壁上画下一笔,这一笔犹如画龙点睛,整个山壁上的画卷都好似活了一般,瀑布飞流直下,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花骨朵悄然绽放,而鸟鸣清脆,就好似要从画中飞出。

    那醉汉又仔细端详片刻,终于咧嘴一笑,似乎颇为满意。

    就在此时,从山谷口内走出一名少年,身着麻布灰衣,头戴一顶草帽,行色匆匆,仿佛一个农村少年。

    这少年走到醉汉前面十丈之处,便停下脚步恭敬道:“阵脉杂役弟子梁言,奉师叔令下山采购,还请长老放行。”

    那醉汉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山壁之上。淡淡说道:“既是奉命行事,可有书函?”

    梁言点头道:“自然有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

    醉汉见状抬手一招,信封便从梁言手中飞出,在空中划过一圈,轻飘飘的落到醉汉手中。

    他将信封拆开看了一会,口中嘀咕道:“嗯......原来是林飞那个小家伙.....这种事情他为什么要你一个杂役弟子去办,须知宗门内的规矩是:除非晋升到外门弟子,否则是不可以轻易下山的。”

    梁言对此早有准备,淡定回答道:“因妙书法会将近,宗内筑基以上的师叔长老都忙碌非常,林师叔座下弟子也各自有事,所以像这种采购一些不重要东西的任务就临时交给弟子了。”

    此言一出,那醉汉没来由的老脸一红。梁言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奇怪,不过也不便多问什么。

    他哪里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因为嫌麻烦,在谷内其他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特意跑到山谷口做个临时的看门人,好摸鱼偷懒,图个清静自在。

    “咳咳.....”那醉汉咳嗽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去快回吧。”

    梁言心中一喜,朝着醉汉的方向行了一礼,便迈开大步,朝谷外走去。

    醉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口中嘀咕道:“倒是个有趣的小子,明明五根杂乱,资质低劣,居然能在如此年纪修炼到练气五层的水平!”。不过随即又摇摇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转头继续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第六十一章 皮影戏

    屏风山地处赵国西南,其山势独特,成向内环抱之势,半山腰中往往无风吹过,屏风山由此得名。

    山脚之下有一座小城,名为屏风城,城主据说是当今皇朝的一位王爷,本来虽说不上权势滔天,可也在京城中混的有滋有味。只是因其古怪性格,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才被贬到这屏风城中。

    他本就是一个酒肉权贵,被贬到这偏远小城后,就更加意志消沉,整日醉生梦死无心管理。不过正是由于他的不作为,导致城内律法松懈,反而吸引了不少三教九流,许多人走南闯北,无不在此落脚。屏风城因此渐渐成为杂烩地区,大街之上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

    这天晚上,在屏风城的某个胡同中聚集了一帮市井闲民,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前面的一方戏台。

    说是戏台,其实不过是一个木制推车,上面摆了个木台架,木台架上有一幅白色幕布。黄色的烛光在白幕上照出几个用动物皮革剪成的影人,演戏的正是这些“影人”。

    这“皮影戏”火遍南北,雅俗共赏,即使在这偏远小城,也是当地居民茶余饭后最享受的休闲娱乐之一。

    此刻白幕上演的正是“李显闹地府”。

    话说诸天显圣,齐聚昆仑,连那地府阎君也受邀前往。偌大酆都因此群龙无首,只能由判官暂代阎君之职。

    这判官乃是一个阴阳人,在阴间有一个身份,在阳间也有一个身份。

    这天他掐指一算,自己阳间的一个侄子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按理说当天夜里就要下地狱,不过眼下阎君不在,判官便徇私舞弊,利用自己的权利找了个替死鬼。那黑白无常只管抓人,人数对上便无差别,当晚就拘了这替死鬼的魂魄下地。

    此事被一路过的秀才知晓,这秀才名叫李显,表面上是人间的秀才,实际上却是天庭的巡查仙史,专管人间不平事。

    他拿来几个小鬼问话,这才了解到判官竟然以公谋私,害人性命的事实,当即便下了阴曹地府,来到酆都城中寻那判官,这才有了这出“李显闹地府”。

    此刻白幕正中有一个青色影人,正是这“李显”,在他旁边围着五个小鬼,对面则站着一个高大影人,一身红色官袍,相貌丑陋,正是“地府判官”。

    只听判官叫道:“大胆李显,天地有别,阴阳两隔,你身为天界之人,为何强闯地府?”

    那李显回道:“天地百官,各司其职,怎知阎君不在,判官私改生死,草菅人命。此事叫我李显遇到,非要管上一管!”

    “好!”围观的众人响起一片掌声。

    刚才白幕后的两道声音,一个刚正大气,另一个极尽猥琐。众人明明知道白幕之后只有一个人在操纵皮影表演,但此刻却发出这两种迥然不同的声音,都不由得拍手叫好起来。

    只见那白幕上的判官又道:“你既然不顾天道律令,就别怪我辣手无情!小的们,取我的鬼头铡来!”

    “锵锵锵!”

    随着一阵锣鼓之声,白幕上又出现四只小鬼,头颅奇大,身体却枯瘦如柴,长得十分可笑。此刻正合力扛着一个纯金鬼头铡往判官身边走去。

    那四只小鬼好不容易将鬼头铡扛上来,体力却似乎支撑不住,走路摇摇晃晃。忽听噗通一声,却是两只小鬼摔倒在地。鬼头铡瞬间失了平衡,朝着一边落下,居然将这两只小鬼当场砸死。

    “哈哈哈!”

    这闹剧一般出场,又引发围观人群的一阵哄笑。不少人拍手鼓掌,甚至有人大声笑道:“死得好!”

    此时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那白幕上的判官似是听到了周围人的嘲笑,忽然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道:“尔等刁民,也敢笑本官?”

    皮影戏的影人,都是民间艺人用手工、刀雕彩绘而成的皮制品,一旦做成,形象都是固定好了的。白幕上的皮影本来都是只有侧脸,但此刻随着判官转身,众人居然在白幕上看见其一张完整正脸,正对着人群阴阴发笑。

    还不等众人惊呼,那“判官”双眼之中忽然亮起一道诡异光芒,所有人都被他眼中光芒吸引,渐渐的露出痴呆之色。叫好声,鼓掌声,闲聊声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在场之人都是呆呆的望着那“判官”,一动也不动。

    “刺啦”一声,推车上的白幕收起,露出后面的手艺人,乃是一个白衣男子,眉目狭长,尖嘴猴腮。

    他扫了众人一眼,忽然取出一个拨浪鼓,用力摇了摇,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原本呆滞的众人一瞬间仿佛得了命令,忽然齐齐转身,面朝胡同外的方向。

    白衣男子眼见此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当先朝胡同外走去,同时手中拨浪鼓又摇动几下,咚咚咚!身后众人迈开脚步,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也朝着胡同外走去。

    ...........

    屏风城外。

    此刻已经是夜深时分,按理说道路上应该没有人来往才对。但此刻却恰恰相反,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行走在月下,手中拿着一支拨浪鼓,时不时的摇晃几下,在他身后跟着数十人,里面有男有女,甚至连七八岁的孩童都有。这些人无一不是面露痴呆,眼神无光,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跟在白衣男子身后。

    只是这人群之中,有一个灰衣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俊秀挺拔。他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面色木讷的跟在白衣男子身后,但浑浊的双眼中却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丝精光,似乎在打量周围人群。

    对于这灰衣少年的小小举动,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却好像浑然不知,仍是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在前面带路。

    这队伍蜿蜒而行,走到屏风城外十里左右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从道路一旁刮起一道罡风,仿佛无形锋刃,割的人生疼。紧接着一道雪白长虹随风而至,直奔那白衣男子而去。

    这长虹气势凌厉无匹,半空之中更有龙吟虎啸,好似天地间的一抹白霜。

    白衣男子汗毛炸起,颈脖一缩,猛的朝一旁闪去,不过还是慢了半拍。

    “刺啦!”一声,只见其半截衣袖高高飞起,接着落在地上翻滚几下,仔细一看,里面居然还包裹着半条胳膊,鲜血涌出,将白袖染成了红袖。

    “啊!”白衣男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此时宁神细看,才发现刚才那白虹竟然是一柄长刀,刀身细长,宽不过四指,长却有五尺,几乎和一个人差不多高。此刻长刀刀尖朝上,正被一名黑衣女子倒提在背后。

    再看那女子,一袭紧身黑衣,身材纤细,算不得多高,可也不矮。她虽然偏瘦,但身姿却十分挺拔,俏脸上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眉心处还点了一抹嫣红,端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如此可爱的脸庞上,此刻却是一脸严肃的表情,隐约还能感受到一抹怒火。她站在原地不动,左手倒提长刀在背后,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笔直的竖在胸前掐了个诀。

    那白衣男子周围凭空起了一阵旋风,将其困在风眼之中。

    “哪里来的妖女?!”

    白衣男子色厉内荏,眼神中透出一股惧怕,不停施展法术打在旋风上,可不论他如何反击,周围的旋风始终牢牢将其禁锢在里面,而且风速越来越快,眨眼间形成了一股罡风。

    眼见风眼越来越小,下一刻便要将白衣男子绞杀在里面。忽然从人群中射出一道蓝色流光,径直打在龙卷风上,那呼啸不停的龙卷风居然被蓝光带得风势一偏,露出一个缺口。

    白衣男子眼中大喜,急忙伏低身子,从那个缺口一钻而出,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张神行符,不要钱似的贴在自己脚上,朝道路另一边飞快逃走了。

    黑衣女子眼中大怒,转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灰衣少年,怒道:“这贼子居然还有同伙!”

    灰衣少年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朗声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梁言,乃是奕......”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黑衣女子大喝道:“贼子受死!”

    “死”字不过刚出口,黑衣女子已经刀交右手,朝他斩来。

    灰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他隐藏在人群之中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但眼前少女似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刀斩来。

    匆忙之中梁言只得祭出黑色盾牌,“砰!”的一声,刀盾相交,一股沛然巨力从黑盾上传来,梁言心头如遭重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顶着黑盾一退再退,体内闪现出一道金色光芒,被他一指点在黑盾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接下这一刀。

    “咦?”那女子似乎也惊疑了一下,不过下一刻便冷哼道:“哼,幺麽小丑,草菅人命,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说着单手掐了个诀,在刀身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

    云篆太虚,道通天地,

    龙虎神威,护我道法,

    洞玄八方,使我自然

    .......

    幽冥恶龙,太清玄虎!速速听令!

    随着她丹唇开合,手中长刀忽然震颤不止,昂!忽听一声高亢龙吟,紧接着从少女背后涌现出一条漆黑如墨的蛟龙,她手中长刀一翻,又传来一声震天虎啸,只见一只吊睛白虎从长刀上一跃而出。

    半空之中,龙蟠虎啸,一黑一白,散发出煌煌神威。

    “什么!”

    饶是以梁言的心性,此刻也不禁失神惊呼。这少女的修为,他早就看透,不过是练气六层而已,然而眼前的神通异像,又岂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所能激发的?

第六十二章 李希然

    不等梁言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却是那只吊睛白虎已经冲到面前。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

    白虎借风,速度简直快得匪夷所思,等到梁言警惕过来时,已经到了离他不足三丈的距离,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吼!”

    一阵狂暴的风势席卷而来,尽管有黑盾挡在身前,抵消了绝大部分的威力,梁言仍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周身衣服被刮出道道碎痕,肌肤上也出现红色痕迹。这一瞬间只觉得耳不能听,嘴不能言,连眼睛也张不开。狂风呼啸,居然将他的耳、鼻、口三识全部封闭。

    梁言心中大惊,急忙运转《心无定意法》中的“散势法”,一阵蓝光流转,勉强将眼前风势稍稍散去一些。他三识复原,抬眼一看,却见黑衣女子从白虎身后跃出,单脚在虎背一点,手中长刀在半空中画了个圆,朝他横劈而来。

    那刀身上黑气缭绕,一条乌黑蛟龙盘旋其上,发出阵阵龙吟。

    这女子怪力,他先前便已领教,此刻还有蛟龙附在刀上,梁言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硬接。他急忙撤去黑盾,身体好似陀螺一般,弯腰弓背,贴着地面滴溜溜一转。

    女子那一刀眼看便要斩在梁言身上,却忽然被其莫名其妙的带偏了方向,朝着右边空地上砍去。刀光凝若白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

    “轰隆!”

    长刀虽未斩在地上,可刀气却在地上斩出一道九尺长沟。而那耀眼的刀光,居然在半空中残留了一道霜白刀痕,停滞了一会,才徐徐散去。

    “嘶!”

    梁言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被此刀斩中,即便他身具佛门无上神通,恐怕也是非死即残!

    那黑衣女子眼见一刀无功,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下一刻便恢复如初,同时手中法诀急催,龙虎二相得她号令,又向梁言猛扑而来。

    梁言数次想开口说话,都被龙虎神威所压制,只能疲于应对,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

    他虽然看上去是在和少女单打独斗,可由于少女的诡异功法,此刻说是以一敌三也不为过。尤其这黑衣少女本尊,刀势大开大合,虽然毫无花巧可言,但胜在势大力沉,一劈一挑无不惊天动地。

    所谓一力降十会,梁言虽然身具“混混功”与“心无定意法”两大神通,一时之间也奈何她不得。

    梁言自悟得“两鱼双生阵”,融合佛儒两门神通以来,一直自负同阶之中无有敌手,即便越阶挑战也觉得并无不可。要在今日之前,不说练气六层,便是叫他对上一名练气七层的修士,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处。只是他不喜张扬,这才一直在弈星阁中默默无名。

    但眼前此女,重新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将一身神通催到极致,《混混功》的前四相,以及《心无定意法》的“来去五式”全部使出,不留一点余力,这才勉强与那黑衣女子战至平手。

    双方在夜色中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可却始终未能分出胜负。

    黑衣女子眼见久攻不下,忽的向后跳开,同时咬破舌尖,将一滴精血喷在刀身上,接着左手掐诀,右手将刀尖往天空一指。

    黑龙白虎似乎得她号令,纷纷跳跃而回,围着她刀尖旋转起来。

    少女表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那龙虎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就在刀尖上凝聚成了一个黑白两色的龙卷。

    “这疯妮子莫不是要与我拼命?!”

    梁言心中惊骇,张口大声喝道:“姑娘听我一言,我不是他们.....”

    然而他话到一半就已经说不完了,因那黑衣少女将长刀朝他虚空一划,黑白两色龙卷朝他“缓慢”飞来。梁言剩下的话音,便如风中柳絮,被这漫天的狂风所阻,再也传不出去分毫了。

    这龙卷风上黑白两色缓缓流转,看似缓慢,实则是转速太快,反而使人产生错觉而已。其轰隆隆的朝着梁言飞来,活像一个数十丈大小的黑白磨盘,要碾碎天地间的一切污秽邪祟,转眼便到了他身前数丈的距离。

    梁言此刻避无可避,而此等伟力,又不是他可以硬接的。

    眼见黑白磨盘朝他碾来,梁言心思急转,忽然神色一动,伸出右手向前一指。只见一道蓝色闪电从他食中二指间迸发而出,打向黑白磨盘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轰隆隆!

    前一秒还崩腾咆哮的漫天狂风,忽然像失了声一般悠然散去。而他面前巨大的黑白磨盘也渐渐停滞,最终化为黑白两气,向着四周飘散而去。

    “你!”

    那黑衣少女一声惊呼,接着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刚刚梁言危在旦夕之际,却看穿了少女术法中的一个变化。那黑龙白虎并非实体,黑龙乃是由黑雾所化,而白虎则是由白烟所变。

    他虽然不知少女所修的是何种造化神功,居然能以炼气期的修为凝聚出如此异象,但也知以其练气六层的修为强行催动此等神通,必会露出破绽。

    他临危不乱,暗中催动“望气术”,果然发现这少女修为不够,黑龙白虎根本无法持久显化。在那黑白磨盘之中,每逢龙虎交泰之时,必会重新转化为黑雾白烟。梁言看准了一处,以“练雷术”将其烟雾打散,用巧劲破了她的神通。

    那少女神通被破,自身遭受反噬,口中喷了一大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她眼神坚定,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牙关一咬,伸手又向储物袋上摸去。

    梁言好不容易喘口气,眼见她又要用出拼命的招式,立刻高声疾呼道:

    “道友再不施救,这些百姓怕是回天无术了!”

    这一喊果然有效,黑衣女子明显愣了下,盯着他道:“你这丧尽天良的人,还会关心别人死活?”

    梁言暗自把周天诸神都谢了个遍,心道:“你终于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了。”

    “姑娘是真的误会了,梁某和他们并非一丘之貉,这些百姓中的是尸鬼宗的一种招魂术,若是超过三个时辰不解术,魂魄就再也无法归位了。”

    那黑衣女子暂时收了长刀,一双大眼紧紧盯着梁言,狐疑道:“你这小贼,莫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梁言苦笑一声,回答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暂时止住刀兵,先把这些百姓救回来,道友以为如何?”

    黑衣女子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另一边的数十位百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梁言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于两人各自划出十几名百姓,分别以各自神通替他们解术。梁言以佛门“金刚屑因”破邪除妄,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替自己这边的百姓解了邪术。

    他朝一边的黑衣女子望去,见她到现在还只是解了几人而已,当即迈开脚步来到她这一边,替她将剩下人的邪术也解了。

    众人如梦初醒,都说好似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屏风城外,却是完全不知,纷纷叫道:“中邪了!中邪了!”。几个胆小的更是夺路而逃,剩下几个在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财物后,也是一哄而散,纷纷朝城里去了。

    眼见众人散去,黑衣女子转头望向梁言,淡淡说道:“没想到你解邪术的手段,倒是有几分高明。现在可以给我讲讲你到底是何人了吧?”

    梁言苦笑道:“雕虫小技罢了!”接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黑衣女子听。

    原来两日前梁言初到屏风城的时候,得知距离交流会的举办之日还有五天的时间,便先在城中找了一所客栈落脚,准备找机会上山打探打探金额灵猴的踪迹。

    谁知他当晚在客栈休息的时候,却偶然听到隔壁房间居然有修真人士在密谋掠夺凡人。他六识敏锐,隔壁那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个叫“尸鬼宗”的小型修真门派,专修鬼道功法,而且喜欢以活人献祭,来增强自身的实力。

    梁言本来也不打算去管这些人,他自问并非什么正人君子,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不想多花时间在别的事情上面。

    可谁知这两人谈到最后,居然提到“金额灵猴”。这一下又让他来了兴趣,仔细偷听下,才知道尸鬼宗无意间发现这屏风山上的猴群中,居然诞生了一只金额猴王,实力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练气八层左右。

    这金额猴王的猴脑可做药引,品质颇为不凡。尸鬼宗于是派了“三鬼”中的“赤面鬼”来此,意图抓捕猴王。、

    赤面鬼到了这里,一番争斗下却发现这猴王实在难缠,于是便派出手下,以邪术抓捕上百凡人,供其临时提升实力,好一举拿下猴王。

    这金额灵猴虽然修为不高,但往往群居而住,梁言本来就对谋取灵猴酒没有太大把握。现在得知其中诞生了一只猴王,梁言就更加感到没有胜算了。

    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用天机珠隐藏修为,以被害者的身份混入尸鬼宗在屏风山的据点,等他们与金额猴王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己再浑水摸鱼,争取搞到一坛灵猴酒。

    当然,如果情况允许,他也不介意到时候顺便出手,救下这些百姓的。

    梁言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当然谋取灵猴酒这种私事自然被他隐瞒不报,只说自己义愤填膺,混入这些百姓中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恶徒的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眼睛不时瞄向黑衣女子。只见她渐渐露出惭愧神色,越听脸上越红,到了最后已经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道友高义,不惜以身犯险,救百姓于水火。没想到却被我鲁莽坏事,实在羞愧难当,道友请受我一拜!”那黑衣女子一脸认真的说道,接着就要弯腰作揖。

    “使不得!”

    梁言慌忙将她拉住,同时面皮一红,心道:“这女子也太过耿直了吧,我说什么她信什么。她是为民请命的大侠,我却是只谋自己蝇头苟利的小人,若是受了她这一拜,那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一时情急,拉住了黑衣女子双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缩回双手讪讪笑道:“道友不必自责,此事我还留有后手的。”

    那黑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道:“道友虚怀若谷,叫人钦佩!”

    梁言被她这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只能咳嗽一声,厚着脸皮道:“哪里哪里,这不都是我们正道修士的责任嘛........话说我们这样道友来道友去的,实在太过麻烦,在下梁言,还未请叫姑娘芳名?”

    “在下李希然!”

    “哦,原来是李姑娘。今日咱们不打不相识,便当做交了个朋友,你看如何?”他感慨此女的率真耿直,倒真的起了交友之心。

    “这个自然!”李希然点头道,接着似乎想起什么,又问道:“刚才梁兄说还留有后手,可是因此放过那白衣男子?”

    梁言笑道:“没错,我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一点灵力印记,只要不是隔我太远,都能感知到。我们只需顺藤摸瓜,便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

第六十三章 赤面鬼

    屏风山山脚处。

    此刻正有七支队伍从四面八方蜿蜒而来,最终汇聚于山道上。这些队伍大部分都是由为首一人牵头,手持一只拨浪鼓,时不时的晃动几下。

    除去带队那人,队伍中剩下的人大都面色木讷,双眼无神,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带队之人的后面。

    不过也有例外,这七支队伍中,有一支却是两人带队,其中一人是个白衣男子,长得尖嘴猴腮,右手手臂从胳膊肘处齐根而断,此刻正用一副白布包裹。

    他漫不经心的和身旁另一个带队的青衣中年人说话,一双贼眼还在不停的朝周围打量,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样。

    “师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过杯弓蛇影了,莫非一战之下把胆儿给吓破了?”说话的是白衣男子身旁的青衣中年人。

    “师兄,你当时是不在场,那人刀气之强,简直匪夷所思,要不是师弟我道法精湛,此刻焉有命活?”白衣男子翻了翻白眼回答道。

    “呵呵,我看分明是你学艺不精。这回叫人抄了老底,你半只胳膊没了是小,将那二十多名人祀弄丢了,我看赤面鬼大人可不会轻饶你。”

    白衣男子听他说到“赤面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忙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

    青衣中年人听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算你小子识相,反正我也多抓了十几人,既然你与我这些好处,待会我便分出十名人祀给你,也算让你交个差。不过你承诺的这些东西,可不能食言哦。”

    白衣男子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师兄放心,我程三向来一诺千金!”

    “嗯。”青衣中年人此番趁火打劫,心情大好之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程师弟你这人其实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这里我们尸鬼宗八位师兄弟在此,伤你那人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保管叫她有来无回!”

    程三一脸讨好的笑道:“师兄神通惊人,那人来了也不需八人连手,师兄单人只剑便可摆平,好叫她知道我们尸鬼宗的手段!”

    “你也就是个马屁精!”青衣中年人笑骂道,不过脸上却是一脸得意笑容,显然对这一记马屁很是受用。

    就在他两谈话间,七支队伍已经会合到一起,共有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沿着屏风山山道开始向上攀登。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屏风山的一块陡峭山石上,此刻正趴伏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麻布灰衣,女的则身着粗布农衣,上面还贴着几个绣花衣丁。

    这两人自然便是匆匆赶来的梁言与李希然了,李希然特意换了装束,不再是之前的黑色衣衫,而是一副村姑打扮,只是其面容娇媚可爱,却是穿什么也掩盖不了的。

    “这些带队之人都不过是练气二层至练气三层的修为,连练气期的第一个门槛都没有跨过,看来并不足为惧,只是他们提到的‘赤面鬼’却不知是什么修为.....”

    梁言趴在巨石上仔细观察下方敌人的情报,心中还在盘算着待会行动的细节和对策,忽听身旁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他转眼瞧去,只见李希然盯着下方众人,目眦欲裂,几欲喷火。

    梁言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见李希然伸手就要从储物袋中抽刀。

    “别!女侠!咱们先忍忍,这些人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梁言慌忙按住她的手道。

    李希然转头怒视梁言道:“你为何要拦我,待我下去一人一刀,结果了这些恶徒的狗命!”

    梁言叹了口气道:“救人救到底,这些人从屏风城中到此,也没超过半个时辰,暂时还没有危险。等我们悄悄跟上,找到他们的老巢,再把里面的人一起解救出来也不迟!”

    李希然的半截刀柄都已经从储物袋中抽出来了,听了梁言这话,总算强行按捺下心中怒火,只是其胸口急剧起伏,显然是在强自忍耐。

    就在他两说话间,山道上的队伍已经从他们正下方逶迤而过,只剩下最后十几人吊在尾部。梁言冲李希然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从巨石上翻身跳下,轻飘飘的落在队伍末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二人一进队伍,立刻双眼一暗,面色木讷起来,一眼望去就和队伍中的其他人没有两样。

    最后一队的带队之人是个矮胖的青年,身穿黑衣,头戴一顶黑帽。他似有所感,疑惑的回头瞧了瞧,不过没有瞧出丝毫异样,于是摇摇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梁言与李希然二人就这样混在人群后面,跟着大部队朝屏风山上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队伍忽然在半山腰中停住,为首那人转了个方向,不再顺着山道上行,而是朝着一旁的树林中走去。后面的修士也各自摇起拨浪鼓,改变众人的行进方向,转而往林中走去。

    众人又在林中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前方地面忽然开阔起来,露出一大片空地。

    只见空地上有八个烧得通红的巨大铁柱,分别立在东、南、西、北以及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位。铁柱之上各自放有一个巨大火盆,里面火焰熊熊燃烧,不知烧的什么东西,散发出阵阵恶臭。

    八个铁柱围成一个圆形,在圆形中间的空地上放有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睡着一名红衣大汉。

    这大汉生得异像,脸上通红如重枣,胳膊上肌肉虬结,身高九尺有余,几乎赶上普通人的两倍。此刻正抱着一个水缸大的酒坛在那呼呼大睡,仿佛一座巨大肉山。

    “练气八层!”

    梁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赤面鬼却不是他手下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比的。

    需知练气修士共有三道坎,每一道都不是简单可以迈过的。这第二道坎便是练气7层进阶8层,修士一旦突破,全身灵力都会变得精纯无比,法术威力成倍增加,根本不是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那么简单的。

    一般的修士,不到练气八层都无法驱物飞行,就是因为体内灵力的精纯程度不够,当然弈星阁的卓不凡因其剑修的身份,倒是个例外。

    就在梁言心中暗暗计较的时候,带队的那八个修士一挥拨浪鼓,所有人都在原地停了下来。接着八人同时拜倒在地,向着中间的红脸大汉恭敬道:“赤面鬼大人,您要的人祀都已带到。”

    八人说完,中间的红脸大汉却好像并未听见,依旧在蒲团上呼呼大睡。但众人却不敢丝毫怠慢,一直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

    过了半晌,那红脸大汉忽然打了个响鼻,悠悠然睁开双眼,举起怀中水缸大的酒坛,往嘴里倒了倒。

    “又没酒了!”赤面鬼说着将酒坛往众人头上扔去。

    “啪!”的一声,其中一个倒霉蛋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不过其仍是匍匐在地,吭都不敢吭一声。

    另一个修士赶紧往前爬几步,慌张说道:“大人息怒,等此间事了,我们一定下山为大人置办足够多的美酒,还请大人稍忍一时!”

    “哈哈,还是你小子懂事,会孝敬爷!”赤面鬼哈哈笑道。

    他揉了揉半抬的眼皮,从蒲团上站起来,一扫众人身后,忽的皱眉道:“怎么少了些人!”

    他话一说完,程三立刻从人群中爬出,语气中带着颤音的说道:“大人息怒,我在山下遇到一个厉害的对头,强行救走一批人祀,不过属下已经从别的地方补齐十人,应该勉强够用了。”

    “勉强够用?”

    赤面鬼先是眉毛一挑,接着点头道:“恩,你说的不错。”

    程三心中大喜,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却惊惧的发现赤面鬼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正阴恻恻的望着他。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赤面鬼便一手洞穿了他的丹田,又伸手将其脖子一扭,生生将其脑袋拧了下来。

    接着其两手一抬,将程三的尸身扔进了一个火盆,那火盆中的火焰立刻大盛,火心处还散发出幽幽蓝光。

    “确实够用!”赤面鬼笑道:“算上你自己的话。”

第六十四章 灵猴来袭

    赤面鬼抬手之间杀了程三,地上众人没有一个敢开口劝阻,身子匍匐的更低了。那个与程三做了交易的青衣中年人更是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哼!没用的废物,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个练气二层,拿你献祭也就抵得上十几个凡人罢了。”

    赤面鬼余怒未消,又冲底下人道:“给你们的任务,以后谁要是还敢偷奸耍滑,就拿你们自己的命抵!”

    剩下的七个修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忙说道:“不敢!”

    赤面鬼眼见众人惊慌模样,这才稍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不过下一刻他眉毛一挑,忽然朝人群中望去。

    “糟了!”梁言心道。

    他自负有天机珠遮掩修为气息,赤面鬼不可能看穿。但身旁的李希然却不一定了,以赤面鬼练气8层的境界,未必能瞒得过去。

    梁言两手自然垂下,不经意的朝腰间储物袋靠去。万一赤面鬼暴起发难,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可赤面鬼只是疑惑地往人群中扫了两眼,便摇摇头重新返回蒲团上坐下,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梁言已经搭上储物袋的手这才放下,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不过他斜瞥了李希然一眼,心道:

    “此女果然深不可测。”

    赤面鬼在中间坐下,伸手朝那个青衣中年修士一指道:“上回献祭后,还剩下二十多个人祀,你去把人牵出来,与今天带来的人一共分为八组,每组不少于二十人。”

    青衣中年人慌忙应道:“小人明白!”。说着从地上起身,走入赤面鬼背后的一座山洞之中。

    过了没多久,青衣人就带着二十多个人祀出来,与场中所有凡人一共分成八组,再让每组都各自站在一个火盆之后。

    等所有人祀都落位后,赤面鬼点点头道:

    “上回祭祀过后,我的功力已经到了练气八层巅峰,距离练气九层只差一步之遥,这次若是能顺利将这些人祀献祭完,我必能突破至练气九层,到时候这‘金额猴王’也就手到擒来了!”

    那七位修士一齐恭声道:“大人法力无边,战无不胜!”

    赤面鬼大手一挥,喝道:“行了,速速结阵!”

    七个修士得了号令,分七个方向各自在一个火盆之后盘膝坐下,双手在胸前结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轰!他们面前的火盆火势大盛,与之前程三被丢入的那个火盆一样,火心处呈现幽幽的蓝色,好似八团鬼火。

    赤面鬼也是一脸严肃,单掌竖在胸前,张口呵出一股黑气,那黑气盘旋飞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椭圆的拱门,随着赤面鬼法诀变化,里面隐隐传来一阵恶鬼啼哭之声。

    如此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赤面鬼忽然大喝一声,单手朝半空中的拱门一指,那里的黑气顿时急剧翻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拱门中爬出来一样。

    赤面鬼一双通红眼睛,死死盯着拱门,喉结微微蠕动,一副激动狂热的神色。

    哧哧!拱门内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内心发麻的声音,就好像一双利爪在心头划过的感觉,叫人心烦意乱,神魂不宁。

    梁言暗中默运“心无定意法”,同时催动天机珠遮蔽法力波动,这才使烦躁的心境镇定下来,而那七个结阵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了,个个面露痛苦之色,有些不堪的甚至从耳中留下鲜血。

    伴随着这古怪声音,那拱门内黑气大盛,居然从里面伸出一只狰狞鬼爪来。

    梁言心中微惊,凝神看去,只见那鬼爪足有两丈之长,光是手指便比一人还高。其上鬼气缭绕,指甲尖锐锋利,上面还有一道道黑烟生起,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这鬼爪从拱门中出来后,便立刻在四周摸索起来,似乎一时搞不清方向,又好像在寻找什么。

    赤面鬼眼见此景,脸上兴奋神色更浓,口中默念着一段段古怪音节,好似在吟唱什么诡异歌曲,同时隔空击出两掌,两团灰色阴气从他掌心处出发,朝着鬼爪射去。

    这灰色阴气一搭上鬼爪,立马便让其有了方向感,似乎不再迷茫,转而一点一点的从拱门中爬出,朝着赤面鬼伸去。

    这情景诡异非常,从梁言的角度看,与其说是鬼爪朝赤面鬼伸去,倒不如说是赤面鬼拉着鬼爪抓向自己。只不过速度奇慢,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这鬼爪还只伸到两人中间一半的位置上。

    他暗中观察许久,眼见赤面鬼双眼死死盯着鬼爪,似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施法中去了。不由得起了动手的心思。他瞥了李希然一眼,见她神色激动,不再是之前假装的木讷之色,一只手正按在储物袋上,便知道她快忍到极限了。

    “以我和她联手,在暴起偷袭之下,也不知能否斗得过这赤面鬼。不过他此刻正全力施法,要想救下这些百姓,此刻恐怕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说来奇怪,他本来没管这些人的死活,心中所想乃是利用赤面鬼一伙与金额猴群缠斗的机会,谋取灵猴酒救自己性命而已。可此刻亲眼见到这一百八十多条活生生的性命时,又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他自问并非什么急天下之先的大侠士,可真要他做到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这一百多人枉送性命,似乎又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

    梁言在心里暗中叹了口气道:“也罢,生死听天意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转头看向李希然,可就在他要提醒李希然动手的瞬间,忽听丛林里传来一声怒吼,威势滔天,振聋发聩。

    梁言和李希然同时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猿猴从林中荡出,额头为纯金之色,嘴下几缕白须,好似世俗老者,手持一根乌木大棒,正气势汹汹的盯着场中修士。

    他背后还跟着四只体型小了很多的灵猴,两两一组分别站在他身后两边,额头均为纯金之色,也是一脸不善的望着赤面鬼一伙。

    “这中间的持棒灵猴,已经到了练气八层初期,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猴王了!只是其气息还有些不稳,似乎也是刚刚进阶猴王没有太久的样子。”梁言心中暗道。

    那赤面鬼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此刻正值施术的关键时刻,若是分心去对抗猴王,必然就前功尽弃了,只得咬牙大吼道:

    “速速服药,结鬼门大阵,帮我拖延半柱香的时间!”

    那些盘膝坐在火盆前的修士听后,脸上都露出一阵犹豫之色,不过这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便下定决心,几乎同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蓝色药丸吞入口中。

    这些修士吞下药丸后,立刻气息暴涨,竟然从练气三层提升到了练气四层,梁言看后暗暗摇了摇头,此类短时期内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一般副作用极大,有的甚至能毁掉自身道基,从此仙路断绝。

    但这些修士如此果决的吞下丹药,从这一点就可看出尸鬼宗御下之严,只怕敢不从命者,下场是想死都难。

    那些修士吞下丹药后,一个个眼珠通红,头上冒起淡淡青烟。不过他们好似没有感觉,同时抬手向眼前火盆中打入一道法诀。

    那些火盆火势暴涨,居然从里面射出一道道蓝色火焰,朝着猴群打去。

    眼见漫天火雨袭来,那猴王怡然不惧,朝天怒吼一声后,挥舞手中巨棒,朝那些火焰打去。

    那些蓝火虽然气势汹汹,但被猴王乌木棒一扫,无不东倒西歪,朝着四周散去,有些甚至被打得倒飞而回,其中一团蓝火恰好被打向一个正盘膝坐在火盆前作法的尸鬼宗修士。

    “啊!”那修士发出一声惨叫,再也顾不得宗门律令,从地上跳起来,不停施法想要扑灭身上火苗。

    可任凭他法术用尽,身上的幽幽蓝火,始终如跗骨之蛆,怎么也扑灭不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修士已经全身都被蓝火笼罩,痛得在地上打滚,再也使不出一样法术了。

    他凭着一腔求生执念,仍不放弃的朝另外一个修士爬去,一只手伸向前方,口中嘶喊道:“师兄救我!”

    那个被他称作师兄的修士,眼见其向自己爬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慌忙掐了几个法诀,朝他身上打去。

    只见道道黑气闪过,直把那人打得肠穿肚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为止,那“师兄”才心有余悸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等到地上蓝火渐消,再仔细一看,先前那中火之人已经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第六十五章 斗鬼

    那群金额灵猴眼见蓝火如此厉害,也不敢贸然上前进攻,只让猴王一人在前舞动乌木棒,将漫天蓝火全部挡下。

    金额猴王倒是浑然不惧,向身后四只灵猴用猴语吩咐几声,似乎是在命令他们暂时退下。那四只灵猴得了它的命令,都向后退出老远,躲到树林中去了。

    金额猴王再无顾忌,猛的从地上高高跃起,身形矫健至极,居然将那些蓝火一一躲过,同时将手中乌木棒抡至头顶,朝着最近一个修士的天灵盖打去。

    那七名修士齐齐变色,不过却并未如何惊慌,而是变换法诀,重新朝火盆一指。

    那八个火盆得了号令,不再发出攻击猴王的幽幽蓝火,而是扩散出一层淡蓝色的光幕。八片光幕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整体,像一只倒扣的蓝色巨碗,将赤面鬼和七名修士笼罩在里面。

    “砰!”

    金额猴王的乌木棒砸在蓝色光幕上,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将整个光幕砸得左摇右晃,就仿佛一张薄纸似的,随时可能破碎。

    不过下一刻,在光幕上被乌木棒砸中的地方,应声浮现出一个蓝焰火门,火门上有张狰狞鬼脸。

    这鬼脸刚出现便发出“桀桀”怪笑,一口咬在乌木棒上,同时口中流出黑色粘液,滴在乌木棒上发出“滋滋”声响,明显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金额猴王脸上惊讶了一下,反手就要将乌木棒从鬼头口中抽出。不过那火门上的鬼脸不依不饶,死死咬住猴王的乌木棒不放,同时淡淡蓝火顺着乌木棒倒卷直上,朝着猴王蔓延而去。

    金额猴王表情愤怒异常,仰头大吼一声后,将乌木棒猛的一抽,那火门上的鬼头这次倒是没咬住,将乌木棒送还给了猴王。同时蓝光一闪,整座火门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猴王抽回乌木棒,向后退了几步。额头间忽然金光大放,紧接着射出一道金光照在手中木棒上,上面的蓝色火焰被瞬间打散,同时整个乌木棒都沐浴在一层金光之中。

    “五行金气!”

    梁言心中暗凛:“这金额灵猴倒是天赋异禀,天生可以调动五行金气。五行之中金主攻伐,单轮破坏力堪称第一。而这‘鬼门大阵’看起来像是防御阵法,就不知这二者到底是矛强还是盾厚了。”

    就在他心中暗自惊叹的时候,那猴王的木棒已经脱胎换骨,由原先的乌黑之色转变为纯金之色。它伸手往自己胸前一锤,发出一声暴怒大吼,手中抡起木棒又朝光幕砸去。

    不过这次它改换地点,砸在光幕另外一个地方,只见那里蓝光一闪,火门重新浮现,狰狞鬼脸仍是一脸怪笑,张口咬住木棒。

    只是它刚一咬住,便发出一声惨叫,只见木棒上金光大盛,数道锐利金芒将鬼脸的嘴角刺出了几个窟窿。

    那鬼脸慌忙吐出木棒,猴王见状咧嘴一笑,将木棒高高抡起,照着鬼脸又是一棒。这次鬼脸不敢张嘴去咬,只能用头硬接。

    “砰!”

    这一棒结结实实的砸在鬼脸脑门上,鬼脸气息飞快下降,眼中也露出萎靡之色。

    “砰砰砰!”

    猴王眼见有效,连续挥棒击打在它头上,鬼脸被打成一副丧门星的表情,耷拉着眼皮连半点气势也没有了。

    那赤面鬼见状,脸上露出焦急神色,忽的一咬舌尖,对着鬼爪张口喷出一道精血。鬼爪顿时黑烟大盛,前进速度暴增,终于跨过这最后一段距离,来到赤面鬼的面前。

    只见鬼爪伸出细长的食指,用尖锐的指甲刺在赤面鬼的天灵盖上。赤面鬼紧闭双眼,脸上露出一股满足神色,同时两手掌心朝天,向上一抬。

    分列于八个火盆之后的八组人祀,居然纷纷浮空飘起,在半空之中仿佛脚踩实地,毫不畏死的朝火盆走去。

    砰!又一声巨响传来,却是猴王一棒子将鬼面砸了个稀烂,鬼门大阵瞬间告破,蓝色光幕土崩瓦解,那剩余的六个修士惨遭反噬,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委顿不起。

    就在此时,浮在半空的人祀群中,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动手!”

    接着同时从人群中飞出两个人影,这两人一男一女,正是梁言和李希然!

    “踢他天灯!”梁言高呼一声。

    说来奇怪,二人之前明明没有任何交流,然而此刻却好似心照不宣,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奔去。砰砰!两声,却是两人同时将一个铁柱上的火盆踢翻在地。

    “小辈尔敢!”

    原本紧闭双眼的赤面鬼突然睁眼,大声喝道。可惜梁言与李希然二人恍若未闻,朝着各自方向跑去,砰砰!又是两个火盆被踢翻。

    赤面鬼见状咆哮道:“小辈住手!你敢阻我尸鬼宗办事,日后必被抽筋扒皮,魂魄受那三练九毒之苦,我劝你趁现在还未酿成大祸,赶紧住手,否则想死都难!”

    他虽出言恐吓,可眼前两人却并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砰砰砰几声,剩下的四个火盆也被梁言与李希然一一打翻。

    “啊!”赤面鬼发出一声凄惨叫声,原本插在他天灵盖的鬼爪瞬间收回,飞一般的退回拱门之中,紧接着黑气一阵翻滚,那拱门也消失不见。

    “不!”赤面鬼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怒吼道:“两个小辈,我要将你们抽筋扒皮,魂魄练成鬼奴!”

    话音未落,只听“咯嘣、咯嘣……”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那赤面鬼的身躯居然瞬间长大了一倍不止,全身上下通红如火,整个人被翻涌的森森鬼气缠绕。他脚下一蹬,朝着梁言和李希然飞扑而来,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梁言虽然不知这是何种鬼道秘术,但一看就知威力绝不可小觑,当即拉着李希然急退。

    然而那赤面鬼身在半空中,却被另一道身影截下,来者正是金额猴王。它手中大棒一挥,与赤面鬼双拳击在一处,发出一声震天声响,两者同时向后倒飞而回。

    金额猴王落在赤面鬼与梁言两人之间,将手中木棒往地上一插,口中獠牙外翻,冲着赤面鬼咧嘴一笑。

    它虽然是低阶灵兽,但修炼至今也已通灵,颇具智慧。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此刻场中谁是敌人谁是盟友一望便知。它见赤面鬼出手对付梁言二人,便毫不犹豫的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赤面鬼眼见三人结成同盟,眼睛微微眯起。他本来仗着练气8层巅峰的修为,再配合鬼道秘术,是完全可以压制住这头刚刚进阶的猴王的。之所以施展秘法强行提升到9层,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不让这猴王逃跑而已。

    然而刚才他被梁言二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强行打断秘术,不但没有突破到练气9层,反而受到术法反噬,此刻修为不进反退,一身实力倒打了折扣,再重新对上猴王,胜算只有五五之数了。

    他心中烦躁,目光一扫场中委顿在地的尸鬼宗修士,忽的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如做了本座养料,也算你们没在世间白活一场!”

    那几个趴在地上的尸鬼宗修士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惊恐神色,身体如筛糠一样抖动起来,纷纷朝着远离他的方向爬去。

    “跑得掉么?”

    赤面鬼冷笑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蓝色圆珠,放在手中捏碎。

    那几个正在爬行的尸鬼宗修士立刻面露痛苦之色,全身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只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生命精气从他们天灵盖中飞出,朝着赤面鬼飞去,赤面鬼张口一吸,就将这些精气吞入腹中。

    他摸了摸肚子,似乎打了个饱嗝,周身气势飞快疯涨起来。转眼便重新回到练气八层巅峰,距离练气九层也只一步之遥了。

    原来尸鬼宗的低阶修士自入门之时,便被当做了高阶修士的“养料”。他们被种下“恶鬼噬心术”,强行将一缕魂魄分出,纳入尸鬼宗高阶修士的灵器中。

    若是高阶修士愿意,随时便可以强行吸取这些部下的功力,用以暂时提升自己的实力,当然代价就是这些低阶弟子的魂飞魄散。

    赤面鬼此刻重回巅峰,仰天张狂一笑道:“桀桀!两个无知小辈,敢坏我尸鬼宗大事,便把命留下来吧!”

第六十六章 灭鬼

    梁言脸色凝重,从储物袋中取出九龙棍,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刚才不是他不想阻拦,实在是赤面鬼速度太快,几乎是瞬间就吸取了那几个尸鬼宗弟子的生魂,使得功力大进,此刻只有依靠联手之力,看能否与之相斗了。

    一旁的李希然也抽出长刀,双手紧握,满脸戒备的看着赤面鬼。只有金额猴王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时不时的还冲赤面鬼龇牙咧嘴。

    赤面鬼阴沉一笑,忽然伸手一拍储物袋,只见从里面飞出一面红色鬼幡和一根黑色木桩。那鬼幡飞到半空之中,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一股诡异力量降临下来。梁言等人身处鬼幡下面,竟然感觉到自身生气正在一点一滴的被其强行吸走。

    “先退!”

    梁言出声提醒道,接着快速向后退走,打算先逃出鬼幡的范围。然而他才刚刚行动,赤面鬼便双手抱住黑色木桩,往地上猛的一插。

    轰!众人周围地表忽然冒起黑雾,接着急剧攀升,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形成一圈高约十丈的黑色雾墙,将梁言几人困在里面。

    这黑色雾墙上阴气密布,梁言根本不敢硬穿过去,只得举起九龙棍朝墙上猛的一敲。然而这一下却如泥牛入海,他一身力量好似打在豆腐上,根本无处着力。

    九龙棍深陷黑雾之中,一圈圈阴气缠绕上来,带着强力的腐蚀能力,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九龙棍的灵性便丧失不少。

    梁言大惊失色,慌忙拔出九龙棍,又运转“混混功”驱除掉上面的阴气,这才心头稍定。他与李希然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半空中的鬼幡。

    “既然暂时出不去,不如先解决头上威胁最大的鬼幡!”

    李希然双手握刀,高高跳起,朝那半空中的鬼幡奋力斩去,刀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白痕;梁言则口中默念法诀,单手并指成剑,朝着鬼幡一指,一道蓝色匹练朝着鬼幡飞射而去。

    他的练雷术经过这么久的修炼,终于达到小成,可以做到收发由心,而不用长时间的凝聚雷气了。

    蓝色匹练和白色刀光几乎同时击打在鬼幡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那面红色鬼幡只是微微晃动,就将梁言与李希然的攻击全部吸收,居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怎么可能?”梁言心中惊道。

    他的练雷术已经小成,所发雷气虽然不是玄门罡雷,但至少也是天地间雷法的一种。要知鬼道神通最惧神雷,可以说是天克也不为过。可如今练雷术打在那鬼幡上,居然连半点损伤都没有造成,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就在梁言与李希然攻击鬼幡的时候,赤面鬼和猴王也同时交上了手,梁言二人的举动他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却是轻蔑一笑。

    在赤面鬼眼中,只有这个同样破了练气第二道门槛的猴王是其唯一对手,而梁言与李希然二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要解决了这个猴王,那么三人便都是阶下之囚了。

    他身上鬼气缭绕,以一双肉掌攻向猴王,面对它的金色大棒毫无惧色。几次都是直接用拳头硬撼木棒,根本无视它的锋锐金气。

    反倒是猴王这边,不仅要应付赤面鬼狂猛的进攻,还要应对那悄然蔓延,无孔不入的阴森鬼气,左支右绌之下,被打得渐渐后退,实力高下立判。

    两者虽然都是练气八层,但猴王是刚刚进阶不久,气息还不稳固,神通威力大打折扣。

    而赤面鬼则是浸淫此境界多年,更有阴险难防的鬼道秘术,再加上刚刚吸收了尸鬼宗六名修士的生魂,实力涨至练气八层的巅峰水平。两者之间的差距其实非常巨大。

    梁言眼见猴王劣势,有心想要上去帮忙,可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阴风,他扭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黑色雾墙上鬼雾翻腾,居然从中爬出三只灰色小鬼,身形干瘪,头颅奇大。

    它们样貌虽然滑稽,但动作却快得出奇,刚一落地便朝梁言袭来。

    梁言无奈之下只能先应付小鬼,一人三鬼刚交上手,梁言便听旁边传来一阵刀鸣,他眼睛一瞥,发现李希然那里也冒出三只小鬼,正和她战到一块。

    这些小鬼实力并不如何厉害,只是动作奇快,又配合默契,往往一击不中便立刻遁走,摆明了是以消耗二人灵力为目的的。

    在那红色鬼幡下,灵力所剩越少,生气被剥离的速度就越快,这一招无异于温水煮青蛙,只等将两人慢慢耗死。

    梁言越斗越是心急,忍不住冲李希然高叫道:“女侠,你那龙虎神功呢?还等什么,快使出来先将鬼幡击落,否则我们今天可都要栽在这里了!”

    李希然听后面色一红,非常罕见的流露出窘态,回答道:“那个.....我修为不够,那门神通我每十天才能催动一次,上次和你对战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梁言听后两眼一翻,差点没给气死,心道:“这傻妞对我一上来就是杀手锏,丝毫情面不给,这回对上真正的敌人,倒没招了!”

    不过气归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脱困,他朝猴王与赤面鬼那边扫了两眼,向李希然低声道:“这么斗下去也不是办法,那赤面鬼施法困住我们,是打定了注意各个击破,若是猴王一倒,我们必死无疑。”

    李希然一刀逼退一只小鬼,朝他这边靠来,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梁言脸色一狠道:“待会我来拖住所有小鬼,你想办法帮猴王偷袭赤面鬼。”

    “你一个人?”李希然迟疑道:“这些小鬼我们一人应付三只倒还轻松,要同时对付六只,恐怕你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只是你要切记,偷袭赤面鬼你只有一次机会,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只管用上,千万不要手软!”

    李希然听后重重点头道:“梁兄放心!”

    两人密谋已定,互相之间心照不宣的靠到一起,由一人独战三鬼,变成了两人联手对敌六鬼。

    二人背靠背而战,梁言忽然大袖一挥,从袖口滴溜溜飞出一个红木小盒,接着左手食中二指竖于胸前,口中低声喝了一道法诀。

    “砰!”

    红木小盒射出万千红针,在半空之中形成一片火云,只是再定睛细看,那火云影影绰绰,分明只是飞针划空留下的残影而已。

    真正的飞针本体,此时已经应声打入周围的小鬼身上。那些小鬼各自发出怪叫,忙不迭的后退几步。梁言见状喝道:

    “就是现在!”

    李希然早已会意,脚下一蹬,从小鬼退开的空隙中穿过,直奔赤面鬼而去。

    那些小鬼并非实体,虽被赤松针打中,但根本没有受伤,只是被其中蕴含的离火之力稍稍惊退而已。此刻身上黑气翻卷,将火势压下,又重新朝梁言扑来。而那三只原本缠住李希然的小鬼,更是桀桀怪叫,要冲李希然追去。

    梁言身影一闪,独自挡在六鬼之前,将九龙棍往地上一插。赤手空拳,摆出一个奇怪造型:马步弓背,左手搭在右手臂上,右手向前一拳捣出。正是混混功中的“一拳相”。

    他如今修为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年翠山拍卖会上的那个练气1层的毛头小子,这“一拳相”使出,体内金光大盛,一股佛门伟力涤荡四周。

    那六只小鬼脸露惊恐,居然自发抱成一团,将六鬼灵力注入到最前面的一只小鬼体内,那只小鬼爪中黑气弥漫,朝着梁言这边缓缓一拳击出。

    “轰!”

    金黑两色相交,发出一声震天声响,梁言连退几步,嘴角泌出一丝鲜血。那六只小鬼也不好受,纷纷向后坐倒在地,一副萎蔫不振的样子。

    就在梁言与六只小鬼交手的同时,李希然也朝着赤面鬼奔去。

    赤面鬼何等修为,自然注意到李希然的异动,他此刻正全面压制着猴王,眼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拿下,忽的看到李希然朝他冲来,不由得嘴角一瞥,不屑道:“小小蝼蚁也想伤我?”

    赤面鬼单手竖于胸前,似乎要施展什么法术,忽见李希然从储物袋中丢出一尊玉像。

    那玉像是一个白衣男子,面容温润谦和,眼神却锐利异常,手中提着一个拂尘,背后一柄宝剑,倒似一名道门祖师。

    玉像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柔和光芒。梁言看了还不觉得如何,可那赤面鬼只不过是扫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口中鲜血直喷,身体不受控制的连退三步,同时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跪下。

    “这是什么?!”赤面鬼强行压下心中惊慌,厉声问道。

    可李希然却丝毫回答他的意思都没有,在空中一个翻腾,已经来到赤面鬼的上空,手中长刀呼啸,化为一道白霜向赤面鬼砍去。

    赤面鬼虽被玉像重伤,可到底境界高出李希然太多,此刻恢复镇定,眼中尽是狠辣怨毒之色。他不退反进,手中泛起阴森鬼气,朝着李希然一掌捣去。

    此时梁言刚和六鬼对过一拳,回头瞥见,立刻高声道:“不好!快躲开!”

    谁知李希然恍若未闻,不闪不避,仍是朝着赤面鬼砍去。

    眼见赤面鬼一掌将至,李希然只是微微侧身,让过丹田要害。

    砰!赤面鬼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李希然口吐鲜血,眼中却没有任何犹豫,反手咬牙将长刀送入赤面鬼的胸口。

    砰砰!

    连着两声巨响,一声是猴王赶到一棒子将赤面鬼的脑袋砸烂的声音;另一声是李希然如脱线的纸鸢一般倒飞出去,最终撞裂山石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猴王献酒

    赤面鬼的脑门被猴王打碎,当场暴毙。那红色鬼幡没了主人催动,立刻神通尽失,从半空中悠然飘下,被梁言一把抓住。而那黑色木桩则成了死物一个,周围的黑气雾墙早就消散一空,六只小鬼也同时雾化消失。

    嗖!的一道破空之声,却是梁言赶到李希然的面前。只见她腰间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衫,口中也吐出鲜血,脸色苍白憔悴,此刻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只不过其伤势实在太重,几次欲从地上爬起,都又颤颤巍巍的倒下。

    梁言心生不忍,快步上前,将她扶着坐起。

    “你这又是何必呢?”梁言叹道。

    “除魔卫道,我辈修士责无....咳咳....责无旁贷。”李希然背靠着一块巨大岩石,微微喘气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辈修士但求长生快活,你如此刚烈,将来一步踏错,便是身死道消,世间再无李希然此人?”梁言又问道。

    李希然双眼一闭,答道:“如果道心有缺,心中有悔,纵得长生,也不快活。”

    梁言听其所言心中一动,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此女已经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张俏脸却天真可爱,仿佛一名女童。可偏偏是如此可爱的脸上,却从来只见到认真与严肃的表情,好像不斩尽天下邪魔不罢休一般。

    “该说此女性格太过认真,而近乎于呆板吗?”

    梁言心中暗道,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自己并不配评论她,只得摇头苦笑一声道:“你就在这里歇会吧,我先去替那些百姓把邪术解开。”

    梁言施展佛门大神通,替这一百多人解除邪术,只是之前留在山洞里的那二十多人,却因中术时间太长,回天乏术了。

    这次人数太多,以梁言的速度也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全部解完,这些人如梦初醒,听了梁言一番解释,只以为自己中了山匪迷药,被他路过所救,于是纷纷道谢下山去了。

    等到最后一批人也离开此地,梁言才转身朝李希然走去。只是他远远瞧去,却见李希然身旁多了一个高大身影,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金额猴王。

    梁言心中暗惊,他刚才全身心投入到为人解术的过程中,居然没察觉到这金额猴王靠近。虽然刚才他们还是统一战线,可毕竟兽心隔肚皮,难保其此刻没有歹意。

    他加快速度赶到李希然身边,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说着有意无意的朝猴王瞥去。

    李希然知他担忧,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来啦,猴王说他要谢谢你哩。”

    “你怎么知道?.......”梁言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猴王果然站到他面前,将乌木棒插在地上。两手一拱,居然学着人类的模样向他弯腰作揖。

    ........

    梁言一时无语,这礼他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要说受了吧,对抗赤面鬼主要是靠了猴王与李希然,他出力不多。而且自己来之前明明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与这些灵猴搏杀,谋夺他们的灵猴酒,这一礼他可以说是受之有愧。

    要说不受吧,又摸不准这些畜生习性,万一惹恼了它们就更划不来了。

    梁言一时无奈,只能也对着猴王拱手作揖。

    这一人一猴相对而立,明明体型相差两倍还多,却偏偏弯腰低头,互相作揖不断。

    “噗嗤”一声,居然把一旁的李希然看笑了。只是她这一笑牵动肺腑,立刻又咳嗽起来,还带出几口鲜血。

    梁言回过神来,担忧道:“你伤得这么重,普通丹药恐怕无力回天,你宗门师长可在附近,要不我带你去寻他们?”

    李希然咳嗽道:“不用了,我宗门离此太远,师长也不在附近。不过你不用担心,猴王刚才说了有办法帮我疗伤。”

    “什么?”梁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要再细问。却听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从里面钻出一群金额灵猴,足足有二十多只,有大有小,最小的还只是刚出生的幼猴,正躺在一只母猴的怀里。

    其中一只年轻灵猴越众而出,围着梁言脚边绕圈圈,一边跑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口中还呱呱不停。

    梁言虽然自负不笨,可要他与猴子交流,却是万万做不到的,正当他面露尴尬之时,忽听李希然说道:

    “它赞你是个大英雄哩,说以后要修行有成,成为你这样的人!”

    “什么?莫非你懂猴语?”梁言一脸狐疑道。

    李希然微微一笑道:“万物皆有灵,若是用心感悟,自然能得其三昧。”

    她话音刚落,那猴王又朝着猴群一通指手画脚,只见四只灵猴出队领命,朝着林中跑回去了。

    “它这又是说什么?”梁言好奇道。

    李希然抿嘴一笑道:“等一会你自己就知道了。”

    梁言心中纳闷,但也只好在原地等待,过了没多久,又见那四只灵猴去而复返,而且肩头上合力扛着一个巨大酒缸。

    四只灵猴晃晃悠悠的将酒缸放在梁言面前,再爬上去将上面的封坛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出来。即便梁言从不饮酒,也毫不怀疑其味道甘美香醇,实在是人间极品。

    “灵猴酒!”梁言失声道。

    一旁的李希然笑道:“赤面鬼原本计划要夺其猴脑,灭其族群。猴王感谢我们助它灭敌,原意以这‘灵猴酒’相赠,以作感谢。”

    “原来如此。”梁言心中大喜,点头道:“那梁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看了李希然一眼,又道:“那你呢?不跟我一起下山去吗?”

    李希然摇摇头道:“我受伤太重,方才猴王告诉我这后山之中有一池药泉,能助修士疗伤。平时它们受伤严重之时,都会获准入药泉疗伤。它邀请我去,也算是对我出手相助的一种感谢吧。”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被几只灵猴搀扶着站起,看了梁言一眼继续说道:“这次事情多亏梁兄相助,否则光凭我一人无论如何不能诛杀赤面鬼。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梁兄别往心里去。”说着欠了欠身子,勉强向梁言行了一礼。

    梁言急忙摆了摆手道:“李道友、李大侠,你可千万别再这样。咱们已经是朋友了,还是过命的交情,再用这等俗礼,莫非瞧不起我梁言吗?”

    李希然听后飒然一笑,开心道:“好啊!梁兄弟!那咱们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梁言也笑道。

    两人互相道别,猴群搀扶着李希然,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丛林中走去。

    梁言目视她背影直至远去不见,心中暗道:“此女倒是个奇人,只是我遇到她准没好事,怕不是与这个邪魔斗生死,就是与哪个妖魔决胜负。啧啧,还是不见为好!”

    他暗中腹诽一顿,转头又看到那一大缸灵猴酒,心中唏嘘不已。自己本来计划袭击金额灵猴夺取灵猴酒,结果没和灵猴交上手,反倒是站在一起并肩御敌。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一大缸的灵猴酒。

    梁言心中大为舒畅,抬手将酒缸收入储物袋中。心道:“无论如何,这三件物事的第一样——‘灵猴酒’算是到手了。”

第六十八章 字帖

    屏风城位于屏风山脚下,城内管理松懈,律法不严。故而多有三教九流之人聚集于此,一些来路不正的文物珍宝或者朝廷禁品也大都在此流通转手。

    城西头有一家百年老店,店门口的牌匾上写的是“玉缘阁”,虽说是一家以玉器闻名的古董店,但毕竟经营多年,在各类奇珍古玩上都有所涉猎,口碑还算不错。

    只是古玩这种东西,大都是有钱人的玩物,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正是这行现状。故而古玩店内一年四季大都是冷冷清清,只有掌柜一人而已。

    眼下也正是如此,这“玉缘阁”的掌柜姓冯,乃是一名半百老头,此刻正眯着眼睛在柜台上打盹,鼾声响亮,时不时还将下巴那的一缕山羊胡子吹得老高。

    可偏偏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来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灰布麻衣,脚蹬草鞋,背后还挂着一顶草帽。

    他一进来就往店内一扫,见掌柜的还在桌上呼呼大睡,不由得脸现尴尬之色,伸手在敞开的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随着少年连续的敲门声,那掌柜非但没醒,反而呼噜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大有与少年对着干的意思。

    少年无奈停下敲门,对着里面大喊道:“掌柜的!来生意了!”

    “呼哧!”那老头的呼噜声被生生的呛在了喉咙里,只见其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条件反射的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贵客里面......咦?”

    老头话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瞧着来人。他本想说“请贵客里面用茶”,谁知此刻看清后,才发现对方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不由得让他怒从心起。

    其实年纪不大本来也无妨,城内许多富家公子哥,尤其喜欢附庸风雅,买这古玩倒也大方得很。可最关键的是这少年一身麻衣草鞋,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值不了几文铜钱,又怎么可能是富家公子哥。

    老头气得把胡子一吹道:“哪里来的小屁孩,去去去,别到我店里玩耍,弄坏了东西你可赔不起。”

    那少年听后也不作恼,反而是嘻嘻一笑,倒背着双手悠然走入店内。

    “掌柜的稍安勿躁,在下梁言,确实是来求宝的。”

    “我管你是良言还是吉言,我这里东西娇贵着呢,你可别随便乱摸。”老头两眼一翻道。

    梁言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只是用眼睛看看,绝对不会动手。”说着便在店内踱起四方步,煞有介事的观摩起店内的古董来。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

    小老头坐在柜台后面,单手撑着脑袋,一双小眼紧紧盯着梁言,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鄙夷神色。

    “哼,城外来的乡野小子,大字不识几个,兜里又穷的叮当响,还要学别人附庸风雅。也罢,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就让你饱饱眼福。”老头在心里一阵腹诽。

    “掌柜的,我看这幅字帖不错,您给报个价?”梁言在店内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忽然指着墙角的一副字帖道。

    “玉缘阁”以玉器为主,其他方面虽然都有所涉猎,但肯定算不上什么极品宝贝。那老头懒洋洋的扫了墙角一眼,淡淡说道:“黄真的真迹‘归云亭集’,少说也要百两银子,小子你确定拿得出手?”

    梁言不置可否的笑道:“还请掌柜取来一观。”

    老头听后一阵嘀咕,不过还是磨磨蹭蹭的从柜台上下来,从墙角取过字帖,又返回柜台上面,将字帖在梁言面前打开。

    梁言左手抱着右臂,右手则摸了摸下巴,一边点头一边观看,看上去还有模有样。

    只是他这高人风范没维持多久,忽然两眼一瞪道:“掌柜的,你忽悠我吧?居然拿一副假的字帖来糊弄我。”

    小老头一听立刻如吃了爆仗一般,气得大叫起来:“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我看你一副穷样,一辈子没见过世面,可怜你才让你进来开开眼界。你居然不思感恩,反而还想污蔑于我,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掌柜息怒,且听小子一问,这黄真是哪国人?”

    “这还用说?”小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黄真乃是越国大家,就连越王都曾亲自接见过。”

    “彼时正值赵越两国交战,敢问掌柜的,这黄真既是越国大家,深受越王器重。又岂会用赵国的‘席笔’?”梁言说着一指字帖竖行的末尾几字。

    “这......”小老头脸色一红,赵国书法自成一派,“席笔”来源于赵国书法中的“草字八法”,算是用在一行结尾的一个小习惯,的确不可能是黄真会用到的笔法。

    要说小老头经营古玩店数十年,祖辈更是钻研此道,怎会不知此贴真假。只不过古玩一行向来奉行的就是“凭本事吃饭”,若是客人自己打眼买了假货回去,也怨不得别人。他也没少坑过城中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可如今被一个穷酸小子当面揭穿,却着实让他下不来台面。

    小老头干咳几声道:“店里进货太多,许是我打了眼。也罢,既然看你与这字帖有缘,便算你十两银子吧。”

    “十两.......”梁言在心中暗自盘算,他自从入了弈星阁,便极少下山,唯一那次也是陪唐蝶仙下山执行任务,身上倒真没多少世俗银子。此刻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刚好十两出头,刚刚好够买下这字帖。

    不过这字帖里面别有乾坤,却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

    梁言注意已定,只在小老头面前故作矜持片刻,下一秒就要同意买下。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清脆声音说道:“掌柜的,这字帖我要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面前。梁言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抓那字帖,谁知来人比他还快,已经一手抓住字帖,还忙不迭的往自己怀里收去。

    梁言一手抓了个空,转头一看。见这“插手者”居然是一名十来岁的女童,身着翠绿衣衫,头上用绿丝带扎了两个冲天小辫,红口白牙,大眼琼鼻,煞是可爱。

    梁言脸色一沉,咳嗽一声道:“掌柜的,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刚才我已经和你把价钱谈妥了,你可得把这字画卖给我啊。”

    “什么谈妥了?我可没听你说要买!再说了,就算你打算要了,你可还没付钱不是?”小老头两眼一翻,转而朝着女童笑嘻嘻道:“小娃娃,我看你和这字帖有缘,爷爷我便算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这小女娃穿着精致,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老头何等人精,一眼便瞧出有利可图。此刻满脸和蔼笑容,笑眯眯的盯着女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亲孙女。

    “没问题!”女童将字帖揣进怀里,十分豪迈的一摆手,接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从里面倒出两锭官银,踮起脚尖放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哈哈!贪财贪财!”小老头眼都笑开了花,一把将桌上的白银扫入桌后的抽屉里。

    女童得了字帖,十分满足,看都没看梁言一眼,一蹦一跳的从古玩店出去了。梁言背负双手,盯着那女孩远去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女娃并不是普通凡人,乃是一名练气二层的修士,这一点在梁言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低阶的练气修士,神识无法离体。我是靠着‘混混功’对六识的增幅,才勉强感知到这字帖中别有玄机,可这小女娃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又是如何看出这内中乾坤的呢?”

第六十九章 再遇

    眼见那女童走远,纵然梁言内心十分想要那副字帖,也只能无奈作罢。跟踪一位十一二岁的女童,乃至杀人夺宝,此等猥琐之事,他自问还是做不出来的。

    梁言暗中叹息一声,再也不看那掌柜,拂袖出了“玉缘阁”。

    他在城中左一拐,又一拐,朝着城西方向走去。过不多时,忽然由大路转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内。这小巷虽说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但从这里空无一人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便是一条死胡同。

    不过梁言脚步不停,依然不紧不慢的朝小巷深处走去。路过一个转角处,只见一条半人高的黑皮大狗挡在路中间,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梁言微微一笑,抬脚跨过了黑狗,若无其事的继续向里面走去。

    那黑狗仿佛未醒,依旧趴在地上睡觉。此景若是被附近的街头混混看到,必定会惊得下巴都合不上来。

    因为平时无论谁从这里走过,此狗必定暴跳如雷,要说它真的睡着了,却是谁也不信的。好几次有人想趁它睡觉的时候从旁边过去,都被它跳起伤人,后来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来这里了。

    梁言路过时,那黑狗只是鼻子动了动,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梁言沿着小巷又走了片刻,终于在尽头处的一所宅院前停下。这宅院破败不堪,连外面的木门也只是象征性的虚掩着,根本破烂到合不上门。

    他在门口沉吟片刻,伸手一推,将虚掩的木门推开。

    吱呀一声!露出里面的情景,只见院子里一方木桌,背后一把太师椅,椅子上躺着一个中年书生,正一脸悠闲的嘬着手中紫砂茶壶。

    书生一见有人推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梁言上下打量起来。

    “疑?这少年全身上下为何没有半点修为波动,看起来倒似个凡人?唔,不管了,反正能过黑狗那关,必然不是普通凡人,兴许是有隐藏修为的手段。”

    书生这样想着朝梁言点头笑道:“在下陆泉,忝为此处管事,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梁言还以一笑道:“在下弈星阁弟子梁言。”说着将储物袋中的阵脉杂役弟子令牌丢给对方。

    陆泉伸手接过,目光一扫。心道“难怪!原来是弈星阁的弟子,怪不得神通如此厉害,就连我也看不透其虚实。”

    他又看了梁言一眼,态度越发恭敬道:“原来是上宗弟子驾临,陆某有失远迎,惭愧惭愧!梁道友此来,可是为了路引一事?”

    梁言点头道:“正是!”

    “梁道友在此稍等片刻,陆某这便去为道友取来。”陆泉说完把令牌还给梁言,转身向里屋走去。

    梁言在外面没等多久,便见到陆泉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符箓。

    “梁道友久等了,这便是此次屏风山交流会的路引。每人只有一次领取的机会。还请梁道友收好。”

    梁言口中称谢,将符箓接过,又看似随意的问道:“不知这次的交流会上,有哪些宝贝会拿出来拍卖。”

    陆泉脸露尴尬之色的道:“我只是负责此处路引的发放,对这此拍卖会的物品名单确实不知,而且这些一般也不会对外透露的。”

    “原来如此。”梁言点头道“那陆道友可知‘醉人香’是否在这次拍卖物品之列?”

    陆泉低头思索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醉人香’陆某倒是听人提起过,有很大概率会在这次的拍卖清单上。况且‘醉人香’是闻香宗所秘制,而闻香宗也派人来参加交流会了。梁道友最好去山上打听打听,兴许能获得更准确的情报呢?”

    “多谢陆道友提醒!”梁言笑着向陆泉谢过,转身便出了院子。

    .......

    梁言走在屏风城大街上,心中暗道:“距离交流会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不如去寻一寻这闻香宗的人,若是能在拍卖会前将‘醉人香’买下,也能免去一些波折。”

    他上次与唐蝶仙永乐镇一行,缴获不少战利品。至今虽然还没来得及拿出去卖,可光是现成的灵石就已经有一千多块了,按说在拍卖会上买下“醉人香”不是什么难事。可拍卖这种事情难免有风险,最终结果是谁也不敢打包票的。

    梁言思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和闻香宗的人提前沟通下,即使倾家荡产也要将此物买下,毕竟此物可关乎他的生死。

    这样想着,梁言已经走入了街边一家比较气派的酒楼。毕竟他现在修为不够,还远没有达到辟谷的阶段。打算先在此处打点一下五脏庙,再出发去交流会所在地。

    许是还没到正午,这酒楼内人数不多,倒显得颇为清净。

    梁言径直上了二楼,这里人数更少,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三桌有人,他挑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向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茶。

    他在这里没坐多久,忽听一阵踏踏踏的上楼声,接着走上来一个翠绿色的身影。

    “是她!”梁言心中一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玉缘阁“横刀夺爱”的小女孩!

    那女孩似乎没注意到他,径直走到一张空桌上坐下,向赶来的小二低声点了两个菜后,便不再出声,只是她那双贼眼,却时不时的朝另外一桌偷瞄过去。

    梁言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那桌看去,只见是三个男子正在饮酒。这三人都是练气二层的修为,一袭蓝衣,制式相同,应该是同一宗门或者势力的弟子。

    屏风山顶的交流会召开在即,在山下的屏风城遇到几个修真人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三人互相敬酒,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低声交流着什么。几人明显压低了声音,梁言好奇之下,全力运转混混功,也只听到只言片语,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他摇摇头想要放弃的时候,忽听一人说道“闻香宗.......”

    梁言内心大震,强行按下心中急躁,竭尽全力去听这三人的谈话。可这三人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已经低不可闻了。

    “这三人莫非是闻香宗弟子?”梁言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听说一些宗门的顶级功法只适合女子修炼,所以宗内多为女子,但并不是说这些宗门就没有男弟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有成,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过是练气初期而已,这些宗门也会招收一些男弟子作为杂役驱使的。”

    梁言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心中不禁窃喜,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这刚打算去找闻香宗,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梁言心中高兴,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细细品上一口。

    可还没等他下咽,其眉梢忽的一挑,眼睛朝前瞥去。只见那绿衣女孩不等上菜便已经起身离桌,从那蓝衣三人的桌前擦身而过,右手袖口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接着便若无其事的从另一边下楼去了。

    这小小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六识敏锐的梁言。可真要说她做了什么,就连梁言也无法断定。他只是眉头微皱,一脸疑惑的向女孩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第七十章 闻香寻踪(二合一,除夕快乐!)

    屏风城外。

    在野外的一条古道之上,此刻正有三个蓝衣男子并肩而行,时不时的还回头向四周张望一下,好像在寻找什么。只是任他们如何警惕,也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灰衣少年。

    这少年自然便是从酒楼尾随而至的梁言了。

    他本想直接上去找这几人询问,但又怕太过唐突,引起他们的反感,到时候适得其反就不妙了。于是决定暗中跟踪这几人,等找到闻香宗可以主事之人,再现身相见。此事毕竟攸关他的生死,可以说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的。

    梁言在后面跟了半天,忽的眉头一挑,低声自语道:“果然有猫腻!”

    就在他这话出口不久,走在前方的三人也停了下来。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在他们面前横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两只标志性的冲天小辫,一身绿衣,手里拿着个糖葫芦,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这三人。

    正是之前在玉缘阁抢先一步买走字帖的女童。

    那三人朝女孩打量了下,中间一人开口问道:“哪来的小娃,何故阻拦我等去路。”

    那女孩张口咬下一颗糖葫芦,一边在口中嘎嘣嘎嘣的嚼着,一边鼓着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打撸(大路)朝天,过走(各走)一边,我爱走哪,走哪!”

    左边那修士露出恼怒之色道:“小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立刻过来恭恭敬敬的给爷爷们磕上三个响头,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女孩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一脸惊奇的说道:“怪了,我是练气二层,你也是练气二层,何来小辈一说?你们几个废物,修了这么多年的道,还跟我个小孩一般境界,羞也不羞?”女孩边说边用手刮着脸,摆明了在戏耍他们。

    “你!”左边那修士好像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中间的修士伸手拦下。

    “师弟莫要动怒,与这黄口小儿作什么口舌之争?直接杀了便是。”

    梁言在后面听得眉头一皱,虽说修士之间打打杀杀实属正常,可对方不过一个孩童,这几个修士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实在有些凶残。

    “没想到这闻香宗的弟子如此霸道,怪不得卓师兄下山前叮嘱我,其门内多为旁门左道,不太好打交道的。如今看来岂止是不太好打交道,简直可以算是嗜杀成性了。”梁言心中暗道。

    “呵呵,三个大男人围攻我一人,果然够无耻,不过这也符合你们的作风。姑奶奶便在此,你们一起上吧。”女童说完大咧咧地往马背上一躺,居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三个修士互望一眼,只听中间那人低声喝道:“动手!”

    其他两个修士得令,纷纷动手掐诀,在掌心处凝聚出一团火焰,似乎是五行术法中的火球术。而中间那人则在指尖凝聚出一抹金气,应该便是五行术法中的金锥术。

    金火二气一者锋利,一者狂猛,在五行精气中都属于霸道类型的。不同于水土木三气,可以说是一出手便无回旋余地。

    这三人摆明了不想给女童生路,一出手就要人命。可那女童依旧靠在马背上,头枕双手,怡然自得。似乎对三人所作所为半点不放在心上。

    噗嗤噗嗤几声,怪事发生。

    那聚火的两个修士手上火苗熄灭,那聚金的修士手上金气消散。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惨叫,头上汗如雨下,居然疼得就地打起滚来。

    “妖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其中一人咬牙怒吼道。

    “嘻嘻,化灵散的滋味不好受吧!”

    女孩笑嘻嘻的从马背上跳下,一边拍手一边道:“妙啊,让你们用法术打我!这化灵散不催灵力还好,一催灵力立马发作,这下痛不欲生可不能怪我哦!”

    她说着走到一个修士面前,抬起一只赤脚踩在他头上,怒道:“你还想用火球烧我?让你用火球烧我!让你用火球烧我!”边说边用脚狠狠的踩在他头上。

    那修士身中化灵散,一身修为使不出半点,此刻丹田内又犹如刀绞,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地上打滚闪避。

    女孩踩了一阵,似乎还不解气,又走到另一个修士面前,同样用脚去踩他,口中怒道:“让你用金锥戳我!让你用金锥戳我........”

    这一幕变化太过戏剧,梁言在后面看得哑然失笑。看来他之前观察得没错,这女孩在酒楼内必然对他们的饭菜动了手脚。

    只是其下毒手法太过诡异,饶是以梁言六识之敏锐,也只看到她袖口微微抖动了一下,至于到底是如何投毒的,连他也不得而知。

    不过这三人乃是闻香宗弟子,他们的生死梁言虽不在乎,但毕竟还要靠他们找到闻香宗主事之人,事关自己小命,由不得他不出手相助。

    那女童踩过一阵,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小锤,一脸坏笑的看向地上三人,似乎又想出新的整治他们的方法。

    然而还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忽然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灰衣少年如大鸟归巢般悠悠然的从天而降,刚好落在她和三人之间。同时大袖一挥,一道金光闪过,那地上三人渐渐不再抽搐打滚,居然一瘸一拐的从地上慢慢爬起,虽然仍是冷汗直冒,但却已经不再疼痛呻吟了。

    梁言用佛门神通替他们镇守心神,虽可免去疼痛之感。但化灵散的功效却不是一时半刻能解的。此时那三个修士虽然不再疼痛难耐,可丹田内仍是空空如也,半点灵力也无。

    噗通噗通,却是中间那个修士跪下给梁言磕了两个响头,忙不迭的说道:“多谢道友相救,他日若有机会,我等必当涌泉相报!”

    他说完便拉起旁边两个修士,急匆匆地向大路另一边逃去。

    “我报你个锤子!”

    小女孩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小锤祭出,朝着那三人砸去。那三个修士眼下充其量不过是身强体壮的普通凡人,如何吃得住这小锤一击。

    梁言眉头一皱,隔空一掌推出,一鼓无形气劲向四周散去。气劲虽然无形无色,但他脚下的青草却一圈接一圈的倒伏在地,竟然以他为中心呈一个圆饼状向四周飞快扩散。

    倒伏的青草一开始只是以梁言为中心的小圆,眨眼间便扩散到数丈方圆。

    砰!当圆圈的外围扩散到小锤下方时,发出一道撞击声响。接着就看见小锤倒飞回去,落在地上滚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你干嘛放跑那几个混蛋?”女孩愤怒至极,两只冲天小辫立的笔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梁言质问道。

    梁言自然不会跟她说自己要跟踪那三人,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高人姿态道:“咳咳,小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我饶你奶奶!”那女童根本不等他说完,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棒槌,手中掐诀朝着梁言扔来。

    梁言眉头微皱,又是一掌推出,将棒槌弹飞老远。

    他并未催动天机珠,甚至还刻意将练气五层的修为显露出来,就是为了让这女娃知难而退,谁知那女娃根本没有被他唬住,眼见两件灵器都被梁言轻松打飞。居然张牙舞爪的亲自朝他冲来。

    “啊啊!本姑娘跟你拼了!”女童一脸怒不可遏,张开一张小嘴,露出满口白牙,竟似要扑到他身上啃咬。

    梁言眉头更紧,他并非残忍嗜杀之辈,从修道至今,虽说手上人命不少,但皆是对他有所敌意甚至想要杀害他的人。如今面对这小小女童,虽然她是一副打生打死的样子,可毕竟自己坏其好事在先,倒不太好对其下手的。

    眼见女童冲到近前,就要朝他身上扑去。梁言无奈,只能将袖袍一拂。一股柔和巨力涌出,撞在女童身上,就好像一团巨大棉花朝她袭来,虽然柔软,但却势不可挡。

    女童被这棉花一般的巨力撞得眼冒金星,向后栽倒,居然像一只刺猬般抱成一团,在地上不住翻滚,一下子滚出老远。

    噗!

    几乎就在女童滚出去的同时,梁言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接着一股粉色烟雾在他身旁炸开,眨眼间就将梁言全身笼罩在里面。

    那女童如一个圆球般在地上滚了数丈之远,磕到一块石头后才勉强停下,接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脚步虚浮,眼冒金星。

    她甩了甩头,好像才渐渐清醒过来,此时刚好瞧见梁言全身被粉色烟雾笼罩。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叫道:“竹姐姐,你来啦!快帮我整这混蛋!”

    “你太顽皮了!这次回去后不可能再带你下山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只见路边的一颗大树树枝上,正站着一名背剑女子,一席青袍,傲然而立。

    那女童撇了撇嘴道:“我还不是想替师姐出气.....”

    “还敢狡辩!你整天贪玩,不思进取,到现在还是区区练气二层。就你这身本事还要去招惹别人?也亏得你福大命大,居然没给人捅个窟窿出来。”

    女童似乎十分怕她,被其说得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道:“竹姐姐太凶啦......”

    接着又开心笑道:“那人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被竹姐姐一招搞定,他中了‘散魂香’,只怕现在已经在做春秋大梦了吧。嘻嘻!我要看看他醒来时的表情,跟他刚才的一副臭脸比较比较,到底哪张难看,哈哈!”

    女童刚刚发笑两声,忽听那粉色雾气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哦?梁某的臭脸有这么好看吗?我倒想找个镜子自己瞧瞧!”

    背剑女子脸色一变,仓啷一声长剑出鞘。她右手执剑,从树干上飘然滑下,身姿飘逸,速度也快得离谱,眨眼间就滑至粉雾前方,挺剑向里一刺。

    剑上金光大盛,居然蕴含五行金气!

    然而那剑光还未刺入粉雾之中,倒是先从粉雾中伸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掌五指修长,肤色略黑,最关键的是上面金光环绕,不同于女子剑上的五行金气,这金光古朴大气,隐隐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那向前急刺的剑尖,忽然被这手掌握住,好似公鸭掐了颈脖,长蛇打了七寸,剑上的五行金气被一掐而灭,变成了一柄世俗的普通宝剑。

    “你!”

    使剑女子面色大变,可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忽见粉雾之中蓝光流转,好似平地起了一阵旋风,竟然将所有粉雾一吹而散,连她自己也被带着在原地转起圈来。

    不过她性格也是刚烈,饶是此刻身不由己,被人反过来用她的宝剑带着她原地旋转,仍是死死握住手中长剑,一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样子。

    雾中那人转了一会,眼见毒雾散去,忽的撒手。

    使剑女子突然失去引力,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在半空之中还兀自不停旋转,和之前小女孩被推飞出去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是在地上打滚,另一个是在半空翻腾而已。

    梁言以“混混功”破了体内之毒,又用“转圆法”散去周身毒雾。看着倒飞出去的使剑女子,忽然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朝身后一指点出。

    轰!

    一道蓝色匹练从其指尖射出,在身后砸出一个巨坑。那巨坑后面,则站着一个女童,此时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举着一柄小锤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巨坑。

    “出手偷袭还是免了吧,梁某虽不是嗜杀之辈,但也不是打不还手的正人君子,我无意与你们为敌,但若是再三纠缠,可就休怪梁某辣手无情了。”梁言冷声道。

    “你你你.....你背后长眼睛了吗?”小女孩一脸古怪神色的问道。

    梁言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哼,有什么了不起,臭脸男!有.....有什么事......你......你冲本小姐来,你你你.....你放过竹姐姐!”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可惜小姑娘语气中的颤音,和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梁言眉头微皱,心道这女娃真是胡搅蛮缠,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找那几个闻香宗弟子,他们身上半点灵力也无,应该还没有走多远,现在去追也是绰绰有余的。

    梁言这样想着,抬步就要走人。忽听一声娇叱,却是那名执剑女子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身形,此刻正站在地上,用剑尖指着梁言道:“你欺负了小松,就想一走了之吗?”

    梁言不耐道:“是她下毒害人在先,后又出手对付我,我只不过是略作薄惩罢了。”

    “略作薄惩?”

    执剑女子听后怒色更盛,要知她平素最为疼爱这女童,刚才梁言那一推在他自己眼中或许算是“略作薄惩”,可在执剑女子眼中,却无疑是触了她逆鳞。

    她伸手在长剑上一抹,将长剑全身凝成纯金之色,同时双目之中也泛起点点金光。整个人锐气大盛、锋利逼人,和刚才俏丽少女判若两人。

    刷的一声,是少女破空的声音,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就仿佛成为了一把剑。

    如果说在几息之前,她或许迷茫过,或许产生了一点不自信。同样是练气五层的修为,她居然会被梁言一招打飞出去,这足以让她自傲的道心产生残缺。

    但当她化身为剑时,一切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以身化剑,便是走得一往无前的道,即使对面是座擎天泰山,她也要用剑将其捅个窟窿!

    金者,锐不可当也,一往无前当如是。

    梁言叹了口气,周身蓝光大作,居然以空手入金芒,左右划拨之下。那看似锐不可当的金芒被其散尽气势,等到了梁言面前的时候,金光剑影只剩下牙签那么点大小了。

    随着梁言修行日久,这“心无定意法”中的散势法已经练得越发纯熟,所谓“聚散由心”,也不过如此了。

    梁言脚尖一点,向后高高跃起,让过这最后一点剑芒,落在身后的一根树枝上,背负双手冷然道:“道友,再斗下去,可就是要决生死了。”

    那执剑女子还未来得及开口答话,忽听一个声音道:“道友且慢!”

    这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之心安。梁言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抹嫣红,由远及近,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到了眼前。却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身艳丽红裙,面容姣好,眼神柔和。

    她刚一停住脚步,便对着梁言盈盈一拜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梁言几次三番被她们阻止自己追踪闻香宗的那三个弟子,心中已经渐有怒火。但此女举止端庄,态度诚恳。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用到此处,也是一个道理。

    更重要的是这红衣女子居然有练气七层的修为,梁言自恃神通,虽然不惧,可也不想多事。

    他压下心中那一点不爽,勉强笑道:“手下留情谈不上,只求你们别来找我麻烦。”

    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还要再说些什么。岂知一旁的女童却插嘴道:“梅姐姐!跟他废什么话,我看他就是和那些人一伙的。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并肩上,先把他拿下再说!”

    “住嘴!”

    红衣女子面带怒容,“我看就是平时把你宠惯了,看我回去怎么和师傅禀告!”

    此话一出果然有效,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童居然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言不发的站到后面去了。

    红衣女子训斥了她一顿,又转头冲梁言说道:“妾身来得稍晚,不知此间发生何事,这中间或许有些误会,可否请道友明言相告?我闻香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宗,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只要道友能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我等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给你赔礼道歉的。”

    红衣女子这一番话说得大方得体,又软硬兼备。言下意思,只要你梁言解释得清楚,大家真是误会一场,那么就此和解。若是解释不清,可就休怪她们三人联手围攻了。

    她本以为此言一出,对方不是急忙出言辩解,就是准备夺路而逃。谁知此人竟似愣了片刻,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两只眼睛瞪的斗大,结结巴巴的说道:

    “道友刚才说什么?.....你们是闻香宗的人?!”

第七十一章 弄巧成拙

    红衣女子被梁言问的一愣,再仔细瞧他神色,确实是一脸吃惊,看上去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惊疑道:“莫非此人与我闻香宗有旧?就不知道是不是有过节,得先探探他的口风才行。”

    她心中主意已定,看着梁言微微笑道:“我三人确实是闻香宗门下弟子,妾身南宫小梅。”说着一指那执剑女子和绿衣女童道:“这两位分别是我师妹岳小竹和栗小松。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是否和我闻香宗有过渊源?”

    梁言听南宫小梅说完,心道:“卓师兄下山前曾明言,闻香宗多为女子,并且尤其擅旁门左道。刚才那女童和使剑女子都擅长下毒,而且手段高明,连我也着了道。莫非她们真是闻香宗之人!”

    想到这里,他自己已经信了七分。急忙从树上跳下,先对着三人行礼道歉,接着又道:“不瞒三位道友,我乃弈星阁杂役弟子梁言,此番下山其实是有件私事想找闻香宗的各位商量。”

    可还不等他说完,一旁的栗小松便插口道:“我管你什么宗!弈星阁了不起么?你们宗门人的脸莫非都和你一样臭吗?”

    梁言闻言一窒,不过毕竟是自己坏其好事在先,而且此刻又有求于人,不得不赔礼道:

    “之前的确是梁某鲁莽,坏了姑娘的计划。此事我有错在先,如果各位有什么要求都可尽管提出,只要在梁某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会尽力帮你们完成。”

    南宫小梅见他说的如此客气,一时间反倒不好拿主意,于是问道:“要求之事暂且不提,道友究竟有何事相求,不妨明说。”

    “不知各位可带了贵宗的醉人香?”

    他此言一出,南宫小梅立刻面露警觉之色,暗道:“醉人香是我们宗门秘制,多少人想要。此人一上来便开口相求,莫不是早就有所图谋。”

    她心中暗自揣测,默不作声的往后面退了几步,隐隐将栗小松和岳小竹护在身后,同时眼睛向四下瞄去,似乎在找梁言隐藏在暗中的同伙。

    梁言见她神色,暗道一声:“不好,我求香心切,怕是太过唐突了。只怕这几人疑神疑鬼,反倒不肯将东西卖给我了。”

    果然南宫小梅开口道:“阁下想要醉人香,不上屏风山交流会,却要私下与我等接触,这是何道理?”

    梁言苦笑一声道:“事关隐疾,干系重大。梁某对这醉人香是势在必得,只要道友开个价,我便倾家荡产,也要买下。”

    南宫小梅冷笑道:“若是不卖,是否用强?”

    “不敢!”梁言正色道。

    “既然如此,”南宫小梅淡淡说道:“那咱们便在屏风山的交流会上见吧。毕竟凡事都有个规矩,我们这次前来乃是响应祁山宗的号召,原本便答应了他们会将醉人香拿到交流会上拍卖,若是此刻私下卖给公子,岂不是坏了四宗联盟的规矩。”

    这一番话说得里外俱圆,可梁言观其神色,知道她还是暗中记恨自己伤了她两位师妹的事情。不过此刻她话已说绝,根本没有半分余地,自己想要提前拿到这醉人香恐怕是想也别想了。

    到了此时,梁言只得无奈叹道:“既然如此,梁某会准时参加屏风山的拍卖会。还望闻香宗的各位切莫爽约。”

    “这个自然,不劳梁公子费心的。”

    南宫小梅微微笑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妾身这便带这两个不成器的师妹告辞了。”

    梁言点点头,冲其抱拳道:“再会。”

    南宫小梅向他欠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两位师妹转身离开了。至于那个栗小松,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梁言龇牙咧嘴,露出两只小虎牙,一只拳头更是示威般的朝他晃了晃。

    梁言目视三女远去,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一番真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在原地沉吟片刻,自语道:“还是先去屏风山顶的交流会吧,虽说尚有三天时间,可我对这一带不熟,早去准备一下肯定没错。毕竟这次可不容有失了。”

    ..........

    屏风山高耸入云,靠近山顶处不知何时兴起白雾。此地不说凡人,连飞禽走兽进入也要迷失方向,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此时从山道上走来一个灰衣少年,脚蹬草鞋,背后挂着一顶草帽,正是一路赶来的梁言。

    他行至白雾前方,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符箓,往空中一甩,那符箓见风就燃,滴溜溜一转落到梁言身前,紧接着就往白雾里钻去,就好似在前方引路一般。

    梁言见状忽然想起第一次参加翠山拍卖会时,也曾见别人用过这“路引”。那时候他有老和尚带路,根本无需“路引”。此刻昨日重现,不由得又忆起与老和尚相处的点滴,心中没来由一酸。

    “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哼,当日只说寻到强敌,就将我撇下.......老头子,你可千万别死太早啊......”

    梁言心中一阵感怀,可那“路引”却不等他,一溜烟向前飘去,转眼间已经离他老远,在白雾之中有些若隐若现了。

    梁言只能压下心中思绪,快步跟上。

    他随着“路引”在白雾之中兜兜转转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雾气忽然变淡,紧接着“路引”烧尽,火焰熄灭,化为一堆灰飞落下。

    梁言朝前方一步踏出,忽然漫天白雾消失不见,这才惊觉自己已位于屏风山山顶,只见蓝天白云,清风缭绕,让人心旷神怡,颇有种羽化登仙之感。

    他朝周围看去,虽然没有见到印象中修士聚集的小镇。不过此刻也已经有许多修士来到山头,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正交头接耳,有的则独自盘膝于一块巨石上闭目打坐。

    “毕竟是一些小型宗门举办的交流会,条件不会太好。”梁言暗想道。

    毕竟修士只要到了筑基中后期,便可开宗立派。很多小型宗门的最强战力也不过是筑基期而已。在赵国,一个宗门若是有人突破到了聚元境,便可向中型门派发展。而像弈星阁这样的超级大宗,毕竟是少数,否则也不会称为赵国第一上宗了。

    不过像他们这些修仙者,大都不会对世俗物质看得太重,只要能达到自己互通有无的目的,自然一切都好说。

    梁言见状,也独自在一个山崖边的巨石上盘膝坐定。他表面上双眼紧闭,吐纳打坐,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实际上却默运“混混功”,将六识增幅到极致,暗中探听周围人的谈话,试图获取一些交流会有关的信息。

    可惜这些人谈论虽多,但似乎对此次拍卖会的内容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丝毫有价值的信息也没发现。

    梁言就这样假寐了三天,这三天在山顶聚集的修仙者越来越多。到了第三天上午,从白雾中出现的修真者就几乎没有了,显然参加拍卖会的人几乎都已到齐。

    这时忽然从白雾里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接着从中走出一个黄衣大汉。这大汉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子,一身宽大袖袍,看起来倒像个江湖侠士。

    梁言双眼一眯:“筑基修士!”

    紧跟大汉而出的,还有三个练气小辈。当先一人一身白衣,面容俊朗,手中一柄折扇轻摇,显得风度不凡。还有一个身着蓝色劲装,腰间挎刀,眼神桀骜不驯,从始至终便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看场中人一眼。

    至于最后一个却是位女子,身着艳丽红裙,头戴红木珠钗,笑容温婉怡人,使人一望便生好感。

    不过这女子梁言居然认识,她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和他起过冲突的南宫小梅!

第七十二章 四宗

    “哈哈!”

    黄衣大汉刚从白雾中走出,便对着在场之人一拱手道:“各位久等了!”

    他说着一步跨出,瞬间便到了山顶正中央的木台上,接着目光向周围一扫。

    那些之前还在低声交流的修士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看向黄衣大汉,大都流露出敬畏之色。

    “哈哈,大家不必拘谨!这次毕竟是我祁山宗第一次牵头举办的交流会,条件简陋,各位能够来参加,已经是给足了褚某面子。”

    这人虽是筑基修为,但显然没有什么架子,至少表面上看去颇为豪爽,丝毫没有散发出一丁点的筑基期威压。

    底下众人大都松了一口气,有人开口笑道:“褚前辈神通广大,举办这小型交流会,实是为我等练气修士造福,大伙感激还来不及呢,还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不来捧场!”

    黄衣大汉一摆手道:“道友过奖了,大家都是五湖四海的朋友,何必前辈长前辈短的。在下姓褚名石,各位大可称呼我一声褚石道友!”

    他说的潇洒随意,但底下却不可能真有哪个不开眼的上去直呼其名。只是被他这么一通言语,在场之人的气氛算是彻底活跃起来了,再也没有他刚出现时那样的拘谨。

    褚石目视四周,露出满意笑容,又开口说道:“这次交流会得以顺利举办,其实还离不开另外三宗道友的鼎立支持,就让我先来为大家引见三位年轻才俊。”

    说着笑容更甚,向台下跟随他而来的三人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三人早有默契,依次登台亮相。

    “这位是谭山宗的内门高足,范寻梅范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练气7层,一手‘书山功’已至小成,将来灵台筑基成为我辈同道想必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范寻梅微微一笑,朝着褚石一拱手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些资源,这才侥幸突破到练气七层。要论资质悟性,底下众人有不少要高过范某的!”

    其说着又朝底下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散修道友,我谭山宗广开山门,凡是有缘者皆可来我宗一叙。谭山宗虽不是名门大宗,可也绝不会亏待了大伙。”

    这范寻梅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练气七层,却没有同龄人的嚣张轻狂,反倒彬彬有礼,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向台下散修抛出橄榄枝。

    此刻台下众人已有不少为他叫好,其中不乏一些女修见其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居然暗中动了春心,只觉其一眸一笑都好似梦境中人,将自己魂魄也勾走了。

    褚石眼见台下众人反应,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范寻梅这才微微一笑,向后退去。

    “接下来这位是血刀门的李欢李公子,”褚石指着那位蓝衣刀客介绍道:

    “相信血刀门的‘血海无量化刀经’就不必褚某过多介绍了,李公子年纪轻轻,便已将这功法修炼到第二层境界,说是旷古奇才也不为过了。”

    底下有知情人听褚石提到这“血海无量化刀经”,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欢的眼神不由得多出两分惧意。

    至于那李欢本人,依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连正眼也没瞧过底下众人。

    “至于这最后一位,修为同样达到练气七层,乃是闻香宗的高足南宫小梅,她......”褚石还想再细说,谁知南宫小梅主动走上台前,朝着众人一笑道:

    “妾身微末伎俩,就不劳褚前辈介绍了。”说着两手放在腰间,低头行了个万福道:“小梅实力低微,神通浅薄,不过我闻香宗乃是做生意的门派,便是大家口口流传的旁门左道,在我宗都是应有尽有的。我宗在各大世俗城池都设有店铺,欢迎各位捧场。”

    她说完又向底下众人行了一礼,这才默默退到台后。

    褚石摸了摸下巴,笑道:“南宫贤侄过谦了,此番回去,还请代我向你师傅问好。”

    南宫小梅点了点头道:“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带到。”

    褚石似乎心情大好,又转头朝底下众人道:“其实这次不只是我祁山宗牵头举办交流会一事,同时也是我们四宗为准备结盟而迈出的第一步。为表庆祝,今日在坐各位拍下的东西,一律少付一成的灵石,算是我祁山宗感谢大家捧场。”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有人不禁暗暗咂舌道:“这祁山宗好大的手笔!”

    褚石将众人表情一收眼底,微微笑道:“好了,耽误大家不少时间,相信不少人都已经等不及了,下面便正式开始此次交流会吧。”

    他说着朝底下一位青衣中年人使了个眼色,便从台上下去了。

    那青衣中年人会意,立刻大步踏上木台,对着底下众人一抱拳道:

    “在下万川,忝为此次交流会主持。各位道友稍安勿躁,因为我们第一个上台的拍品,将会是一件奇珍!”

    修仙之人不喜凡俗客套,大都喜欢直奔主题。这万川一上来便话锋一转,直奔第一件拍卖品,果然引起了台下众人的兴趣。

    只见一个女修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端着一个方木托盘上台,那托盘之内却只有一个精致的小布袋。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道友,这第一件拍卖品究竟是何珍宝,居然装在如此小的一个布袋之中。”

    万川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这第一件卖品,可不是什么灵器丹药,而是一个消息!”

    此言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这交流会好歹是四宗联合举办,没想到第一个出场的重磅卖品,不是灵器丹药,居然是一则消息!

    底下议论纷纷,有人道:“哦?却不知是何消息,居然珍贵到如此地步?”

    万川郑重答道:“这消息乃是一本剑修法诀的详细地址。”

    “剑诀!”

    底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不错,正是剑诀!而且是一本练气修士修炼的剑诀。”万川接着说道。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沸腾起来。就连梁言也不禁激动起来,要知他曾耗费一枚上书令,在弈星阁传功阁内也未能找到一本剑诀。可见即便是弈星阁这等大宗,剑诀也不是普通弟子所能接触的,更何况这些小型宗门。

    底下不少知道剑诀威力的修士,有些居然耳目通红,露出狂热神色。但还有不少人十分冷静,只听一名黑衣青年冷冷道:“贵宗既然有这本剑诀的地址,为何自己不去取,反倒拿来交流会上拍卖呢?”

    万川缓缓说道:“呵呵,道友多虑了。我祁山宗与三宗联合举办此次交流会,各宗均有压轴之宝,我们自然也不甘人后。这剑诀虽好,但也只能修到练气巅峰而已,并无筑基后的修炼法门,不如拿来给大家竞拍了。”

    他表面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冷哼道:“哼,我们倒是想自己去取。炼气期的剑诀,即使是筑基前辈也会心动。只是那地方太过凶险,不仅有诸多禁止陷阱,还有一些土生土长的灵兽,已经达到了筑基期的实力。强行去闯太过凶险,这才拿来拍卖会上拍卖的。”

    这一点台下也有人想到,只听一个尖细嗓门便叫道:“剑诀虽好,也要有命去取,只怕那地方凶险莫测,实在是得不偿失吧?”

    万川斜瞥了那人一眼,脸色丝毫不变的说道:“自古机缘与风险共存,要想得到好处,怎可不冒些风险。道友如此心态,不如回洞府闭一辈子的生死关。”

    那人被他说的脸上一红,讪笑两声,不再多言。

    万川见状又道:“剑修之法何其难得,这剑诀虽然只是炼气期的法门,但却刚好能为各位所用,可以说是引大家入剑门的钥匙。若是错过此次机会,恐怕终身无缘剑道,各位可要考虑清楚了。好了,话不多说,这第一件卖品,起拍价六百灵石!”

第七十三章 捣乱

    万川说完,初时大家还互相望了两眼,都是一副要深思熟虑的表情,可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价,场下众人立刻坐不住了,纷纷举牌喊价。

    “六百五十块灵石!”

    “六百八十块灵石!”

    “七八百!”

    .......

    “一千!”

    价格一下子就飙升到了一千块灵石,并且还有不少人露出狂热神色,显然还要继续加价。

    梁言在一旁冷眼旁观,暗道一声:“可惜!”

    他虽然也是极想要这本剑诀,可此刻情况特殊,他全部身家也不过一千多块灵石,若是拿不到“醉人香”,恐怕他性命难保,还谈什么修炼。

    不过他显然还是低估了众人对于剑诀的热情,拍到一千块灵石后,并未停留多久,又被人将价格继续往上顶,最后竟然被拍到了一千六百块灵石的天价!

    最终赢得这剑诀消息的,是一个耄耋老者,身着麻衣短衫,三缕长须垂于胸前,倒显得几分仙风道骨。尤其一身修为已到练气九层巅峰的境界,叫人不可小觑。

    “原来是李老!哈哈,这本剑诀对您是最适合不过了,万某恭祝李老早得剑诀,勘破大道!”万川一脸堆笑道。这第一件卖品居然能卖出如此天价,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此刻自然心情大好。

    那麻衣老者听后也是展颜一笑,几乎将脸上的几道皱纹挤到一起,

    “哈哈,希望能借万道友吉言,助我得到此剑诀!”

    这老者姓李名华阳,乃是一名深山散修,修道多年始终无法突破炼气期的第三道门槛,踏入筑基之列。

    如今大限将至,约莫只有两三年的寿元了。这剑诀对他来说倒是一个机缘,若是能从中窥得一丝大道,说不定因此侥幸筑基,那便又有了两百年的寿命可活,这如何不叫他心动。

    他一身练气九层巅峰的修为,上百年的积攒下来,自然身家不菲。可灵石再多,死了便也无用。如今倾家荡产,只为求一线生机,倒和梁言目前的处境颇为相像。

    这李重从万川手中取过小布袋,下台交付灵石后。居然当场施法驾起一柄拂尘,朝着白雾之中一冲而去。

    众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暗道这小老头果然谨慎,剑诀消息刚一得手,立刻便施法远遁。人群中纵使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也不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跟着他离去,况且交流会才不过刚刚展示一件卖品,后续说不定还有宝物。

    这些人按下心绪,又重新把目光投向台上的万川。而万川也没让大家失望,接下来取出的东西也是精彩纷呈,比之弈星阁举办的翠山交流会也不遑多让,其中不少珍宝更是引起众人哄抬价格。

    而梁言对这些却是不管不问,只是盘膝坐在原地打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拍到第十三件物品的时候,只听万川微微一笑道:“接下来这件东西乃是闻香宗秘制的‘醉人香’,此物鼎鼎大名,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也都有所耳闻的。只须吸得一星半点,任你是练气巅峰,半步筑基,也得顷刻倒下。”

    就在万川开口说出“醉人香”的同时,梁言猛然睁眼,双目如电般看向台上的一个黑檀小盒。

    “终于到了!”梁言心中暗道。

    接着听万川朗声说道:“好了,话不多说,这‘醉人香’起拍价五百灵石,各位可以出价了!”

    “五百三十!”

    “五百五十!”

    .......

    万川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抬价声,显然“醉人香”大名鼎鼎,台下之人大都了解,故而一上来便开始抬价。

    “八百灵石!”

    一道突兀的声音瞬间将价格顶上八百,出价之人正是梁言。他深谙先声夺人之理,抢先将价格顶上一个高位,展露出势在必得的姿态。

    果然众人见状,纷纷露出犹豫之色。“醉人香”虽好,到八百块灵石已经有些过头了,再争下去恐怕得不偿失。

    万川在台上等了半晌,见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显然已经默认。于是咳嗽一声,正准备宣布“醉人香”归属,忽听一个声音喊道:

    “一千块灵石!我要了!”

    梁言听后大惊,直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绿衣身影和其标志性的两个冲天小辫。

    “是你!”梁言惊道。

    这出价之人正是抢走他字帖之人,栗小松。

    “嘿嘿,自然是你姑奶奶我啦!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栗小松摇头晃脑的说道,还一脸的眉飞色舞。

    梁言脸色一沉道:“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之前的事情梁某已经道过歉了。此物对我实在重要,就不能通融一下?”

    “哎哟!”栗小松故作惊恐的叫起来,同时往身后人群中钻去,边钻还边叫道:

    “交流会上大家各凭灵石说话,这位道友竞争不过我,难道还要用强报复不成?”她话虽说的可怜,一双贼眼却滴溜溜乱转,显然正开心不已。

    果然,她此话一出,台上台下众多修士都将目光投向梁言,就连那一直安坐不动的筑基修士褚石也向他看来,同时一股筑基威压扩散而至,弄得梁言冷汗直流。

    “姑娘说笑了,”梁言按下心中恼怒,强自镇定道:“我只不过与你稍作商量,怎么敢行那龌龊之事,这‘醉人香’便请姑娘好生收着吧。”

    说完便转身回头,盘膝坐在巨石上,不再吭声。

    其实不是他不想继续竞拍,实是竞拍不过。这“醉人香”本来就是闻香宗炼制的,那丫头身为闻香宗弟子,可以说是自卖自买,即便喊上天价,也不会亏什么的。

    只不过站在台后的南宫小梅却嗔怪的瞪了栗小松一眼,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

    这“醉人香”虽是她们自卖自买,可也要付给四宗联盟两成的手续费,也就是两百灵石,虽然这里面有五十块灵石是付给她们自己的就是了。

    栗小松面对南宫小梅的怒视,只是冲其吐了吐舌头,显然平时骄纵已极,浑然不把这位师姐的怒气放在心上。

    南宫小梅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似乎默认了栗小松的荒唐行径。

    梁言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再无心思放在后面的拍卖会上,只是自顾自的在巨石上盘膝打坐。他默默闭上双眼,仿佛对周围之事毫不关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一插曲后,拍卖会还是照常举行。只是这一切都与梁言无关起来,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这拍卖会终于结束,褚石又上台和众人说了一些场面话,便开始各自陆续退场。

    南宫小梅走到栗小松面前,伸手敲了她脑门一记,故作生气道:“你个捣蛋鬼,谁让你私自出价,那一百五十灵石,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痛痛痛!”栗小松双手抱头,将她那两只冲天小辫往南宫小梅的怀里拱去,“梅姐姐打人好痛!”

    南宫小梅被其拱得咯咯一笑,好不容易绷起来的脸色,又给她化开了,只得笑骂道:“你个败家玩意!”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嘛,谁要他坏了我好事。本来我设计拿住了那坏蛋的三个手下,准备逼问出一些事情的,却叫他横插一手,把人放跑了!如今我也叫他体会下被人横插一手的滋味如何!”

    栗小松说着又把头往南宫小梅怀里拱,“我那么努力,还不是为了帮梅姐姐出气嘛?本来就要得手了,却被这人搞砸。”

    南宫小梅听后不由得脸色一缓,露出疼爱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道:“辛苦你了,小松。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即便我搞不定,也还有师傅呢。”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那负剑女子岳小竹也已会合到一起。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离开山顶,朝山下走去。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本来盘膝坐在巨石上的梁言忽然睁开双眼,远远的望了三女背影一眼,也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暗中跟着三女下山去了.......

第七十四章 凤求凰

    屏风山下。

    三匹白马并肩而行,而马背上各自坐着一位女子。这三女各有姿色,正互相间谈笑风生。此情此景,若不是她们身后三里之外还跟着一个灰衣少年,倒也算得上美景了。

    灰衣少年只是步行,却似乎游刃有余,毫不费力的跟在骑马少女的身后,此人自然便是梁言了。

    “‘醉人香’是她们宗门秘制之物,我时间有限,不可能再去其它地方寻找了。若是她们执意不给,说不得也只有用上些手段了。”梁言心中暗道。

    “只是这里刚刚离开屏风山不远,说不定还会遇上其他离场的修士。我在这里动手恐怕多有不便,还是再跟一段路吧。”

    他还在暗中思考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似乎感应到什么,立刻转身朝一颗大树后面蹿去,同时暗暗催动天机珠将自身气息遮掩。

    就在他刚藏好身形不久,大路后方便出现五六人,清一色的蓝色衣着,大都在练气三层左右。

    这几人似乎训练有素,互相之间不怎么交谈,只是自顾自的赶路,期间还刻意控制速度,居然和梁言一样,是奔着南宫小梅那三女而去的。

    梁言待他们走远后,这才从树后走出,暗付道:“莫非除了我,还有别人要对这三女下手?看那几人的衣着,似乎和我那天在酒楼遇到的三个蓝衣人一样,难道是一伙的?”

    他心中诸多疑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既然这些人也在跟踪南宫小梅三女,他索性放慢速度,远远的吊在蓝衣人的身后,打定主意做那黄雀了。

    这三拨人各怀心思,在官道上走了大半天,直到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家客栈。

    此时已近黄昏,松、竹、梅三女下了马匹,将马牵进客栈,显然是打算在这过夜了。至于那蓝衣人一伙,却根本没有进店的意思。而是各自分散开来,远远的各站一个方向,隐隐将客栈包围在中间。

    “这群人不过才练气三层的修为,此刻暗中将客栈围住,显然是要看住目标等待强援吧。却不知他们背后之人是何等修为。”

    此事越发扑朔迷离,倒给梁言争夺“醉人香”平添了几分变数。他暗中思考了下是否要提前动手,不过随后便被自己否决了。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一念及此,梁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崭新的儒袍,将自己身上的麻衣和草帽草鞋相继换下。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只见其折扇轻摇,满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就这么在蓝衣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入客栈之内。

    那客栈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眼见梁言进店,脸上堆满了笑容道: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梁言咳嗽一声,凑到掌柜面前,低声问道:“掌柜的,刚才有三位女子前来住店,不知她们是住的几号房。”

    那掌柜听后眼睛一亮,居然露出一副“我懂得”的猥琐表情,同时悄悄向梁言递出一记大拇指道:

    “公子真乃高人啊,虽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像公子这么坚毅不拔,居然独自追到这荒山野岭之人,我可是头一遭看到啊。”

    梁言被其说得一愣,不由得苦笑道:“掌柜的多想了,我不过是.....”

    他还想再编些故事,却被那矮胖掌柜一手按下,此人又露出一副“我都懂得,不用多说了”的表情,嘿嘿笑道:

    “大家都是男人,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想当年也是年少轻狂过。那两个女子的确算得上国色天香,公子品位不错,确实是我辈中人。”说着拍了拍梁言肩膀,一副颇感欣慰的长辈模样。

    梁言脸色一黑,心道此人如此胡搅蛮缠,再和他纠缠下去实在是浪费时间。索性咳嗽一声,大方承认下来,

    “既然都被掌柜看透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呢?”

    那掌柜嘿嘿一笑道:“这个自然,她们住的是天字三号房,我给你天字二号房的钥匙。不过咱们同道归同道,生意归生意。这一晚上三十文铜钱,却是一个子也不能少的哦。”

    梁言点点头,从怀中点出三十文铜钱,又向他讨了钥匙,便独自往自己房间去了。路过天字三号房的时候,又暗中默运“混混功”,确认三人都在屋内后,这才打开自己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前半夜无事发生,

    不过梁言料那些蓝衣修士不会只是来客栈外面吃西北风的,今晚必有行动。于是安静在自己房间床上盘膝打坐,只等情况有变。

    果然,到得三更天的时候,忽听客栈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这笛声起初尚算是浅唱低吟,可曲到中途,却渐转热烈。到得最后,已经是热情如火。若被寻常的世俗女子听到,怕是要脸红心跳,情难自禁的。

    一曲终了,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此人声如玉石,悦耳动听。念的乃是世俗中著名的《凤求凰》,言下之意已经尽人皆知。

    不过尴尬的是,不论其吹笛还是吟诗,客栈内始终无人出声,更无一人有所反应。

    过了半晌,只听外面那人又道:“南宫仙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范某不辞辛劳,特来迎接仙子,不如赏在下几分薄面吧?”

    他话一说完,梁言隔壁的窗户就“吱呀”一声被顶开了,先是两只冲天小辫从窗户内伸出,接着探出来一张粉嫩小脸,此刻正怒气冲冲的望着外面来人。

    “呸呸呸!我说你这人羞也不羞,我小梅姐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这个伪君子,偏要死皮赖脸跟在后面,活像一条癞皮狗!”

    外面的人似乎被其说得一窒,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怒气道:“哼,小丫头见识,我不与你多嘴,叫你师姐下来见我!”言语之中颇为恼怒,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

    只听客栈内传来一声轻叹,接着一个红色丽影飘然而出,轻轻落在客栈院外,接着两道身影紧随其后,正是松、竹、梅三女。

    只听南宫小梅幽幽一叹道:“范公子人中之龙,修为精深,长相英俊,想要与公子双修的女修数不胜数,又何必总来纠缠小梅.......”

    梁言在客栈屋内听后,心道:“看来有好戏看!”。

    只是他这里地方特殊,虽然客房就在三女隔壁,但此刻众人皆在院外,他这里反倒被一墙挡住,看不到外面情况。

    于是赶紧从自己客房里跑出来,一路小跑到楼下,这时听外面男子道:

    “南宫仙子此言差矣,你复姓南宫,名小梅。而我的名号中正有寻梅二字,寻梅寻梅,不正是寻的小梅小姐吗?哈哈,所谓佳偶本天成,正应了一曲凤求凰!”

    “寻梅?莫非是他?”梁言此时已来到一楼,听到外面人的谈话,心中不禁一阵猜测。

    他转头一看,只见客栈的一扇窗户前,正站着个矮胖身影,此刻撅着屁股,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正是客栈掌柜!

    梁言心中好笑,也走过去一瞧,果然在此能看到外面众人的情况。

    “咦?小兄弟你也来了?”那掌柜的回头见他,朝他挤眉弄眼道:“有好戏看了,这姑娘的姘头找上门来了,想不到小兄弟你的竞争还挺激烈啊。单看这大半夜又是吹笛又是吟诗的,绝对是我辈高人啊!不过也幸亏我这荒村野店平时没啥客人,不然还不得闹翻!”

    梁言懒得跟他废话,也学着他的模样凑到窗户口往外瞧去。

    只见外面站着两拨人,其中一拨自然是松、竹、梅三女。另一拨则是蓝衣修士六人,外加一个佝背老者和一个白衣青年。

    那白衣青年生得俊朗不凡,笑容温和有礼,手持一柄折扇,看上去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学士。

    “果然是他!谭山宗的范寻梅。”梁言暗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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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葫剑仙介绍:
葫中藏日月,珠内锁阴阳。
剑斩天外天,非生亦非死。
古典仙侠,慢热爽文,布局宏大,连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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