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坑
唐蝶仙与梁言二人经过一场大战,体内灵力均是消耗不少。尤其梁言,背后中了一记风刃,鲜血直流,虽说伤势不会太重,但模样却比较凄惨。
唐蝶仙从储物袋中取来疗伤丹药给梁言服下,两人在山间找过了一处闲置的茅屋,在里面打坐恢复。
梁言坐在床上闭目运功,体内“两鱼双生阵”默默远转,缓慢的吸收着周围天地灵气,再转化为金蓝两色灵力。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高照了。
几缕阳光从草屋半开的窗户间溜了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心情不觉大好起来。
“唐蝶仙的疗伤丹药确实不凡,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背后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梁言这样想着朝旁边看去,却发现茅草屋内空无一人,唐蝶仙显然已经出去了。不过梁言也不在意,如今潜伏在永乐镇上的修士都已经被肃清,她一人外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从床上起身,推门朝外走去。木门刚一打开,一股清冷的空气便从口鼻之中涌入体内。此时霜降刚过,还未立冬,虽然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但在深山之中还是比较寒冷的。
梁言体内灵力稍稍运转,将肺腑内的一丝寒气驱逐体外,走到院中伸了个懒腰。忽听一阵脚步声,他转头看去,发现是唐蝶仙此女。
她一身白衣白裙,手里提着只山鸡,从院外翻墙而入,正落在他对面。
梁言笑道:“师姐真乃奇人!每次都是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翻墙,在来福客栈中也是,不禁让师弟感慨‘门’之无用啊。”
唐蝶仙白他一眼道:“‘门’是别人给你划下的道,别人爱怎么走不管,我偏不愿进,不行吗?”
梁言心想:“你就是图省路吧!”不过口中却道:“你怎么提了只山鸡回来?”
“还不是看你受了伤,想给你补补身子。哼,怎么说你在本小姐此次任务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稍微给你点奖赏就是了。”
“原来她一大早出门,却是给我打野味去了.....”梁言这样想着,心中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此时唐蝶仙已经开始动手,用百花剑给山鸡去毛,清理内脏。
炮制干净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收集好的柴火,铺在院中间位置,接着架起支架,手中法诀一点,木柴顿时燃烧起来。
她一脸认真地用竹签串起山鸡,架在火上翻转起来,还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将佐料洒在烧鸡之上。
梁言奇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屋里厨房就有啊,这屋子的原主人可是猎户,有这些东西不正常吗。”唐蝶仙头也不抬的说道。
“原来如此。”梁言在一旁观察,此女虽然一脸认真的烤着眼前的山鸡,但显然以前从没做过此类事情,动作生涩,毫无技术可言。
在她把好端端一只山鸡烤到不能下咽之前,梁言及时制止了她,并亲手接过了“烤山鸡”这项重任。
没多久,这山间茅屋之中便香气四溢起来,烤肉发出滋滋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香气。
唐蝶仙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着肉色烤得金黄的山鸡,鼻子动了动,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梁言笑了笑,伸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她。唐蝶仙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先是细细的嗅了下,只觉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于是张嘴一咬,鸡肉入口,外焦里嫩,而且肉质鲜美,别具风味。
“好次!”
唐蝶仙嘴里嚼着烤肉,含糊不清的赞道
梁言少见的得意起来:“那可不是,别以为烤肉只是简单的将肉翻腾几下,再随便抹些酱料就万事大吉了。其实,下的功夫不一样,烤出的味道也不尽相同,比如说这山鸡........”
自从离开老和尚,踏入弈星阁以来,梁言一直谨言慎行,但这趟和唐蝶仙一起出来,却莫名其妙的打开了话匣子,此时说起他这烧烤的“绝技”,更是滔滔不绝起来。
他的手艺传自老爹梁玄,跟着老和尚云游的一年,更是将这门技艺练的炉火纯青,当下便把其中诸多诀窍一一道来。
“嗯,嗯!”唐蝶仙一边吃一边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止,等到梁言讲完,大半只山鸡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她看了看所剩不多的一点山鸡,脸上不禁升起一抹红晕。她打来这山鸡,本意是要给梁言补身体,结果却被她吃了大半。
“都怪这呆子,手艺太好了,没想到区区一只烤山鸡也可以这么美味。”唐蝶仙心中暗道。
好在梁言也并没有在意,相比山鸡,他反倒是更愿意与眼前女子在此“啰嗦”。
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环绕在少男少女的身周,似乎将这山中的寒意,也往院外推了几分.........
“对了!”
唐蝶仙忽然想起什么,一双大眼透着兴奋道:“那帮云隐会的人在矿洞密谋两年之久,说是为了里面的一件宝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梁言摇头道:“人家废了两年也没到手,此物岂是如此容易得手。我们任务已经完成,我看不用节外生枝,直接向宗门禀报就好了。”
唐蝶仙道:“之前那唐天南不是说了嘛,这帮人里面只是有一个人粗通阵法,布置了一个什么破煞阵来破除里面的煞气。那么要说到精通阵法的天才,我眼前不是就坐着一位吗?”
她看着梁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光芒,继续说道:“你就真的不好奇那下面是何宝物吗?小女子可是好奇的紧呐。梁公子阵法冠绝天下,烧烤之术更是难逢敌手,如此人物,想必不会扔下小女子不管吧?”
“咳咳!”梁言差点把鸡骨头呛进喉咙里。
他喘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
两日后,位于永乐镇东南方向的灵矿洞口前,此刻站着一对少男少女,正是来此调查的梁言,唐蝶仙二人。
唐蝶仙望着洞口兴奋道:“说起来,我们来永乐镇这么久,倒是从没进去探查过呢。”
梁言点点头道:“虽然据唐天南说里面只是有些煞气,可难保云隐会的人不会在里面设下什么机关陷阱,还是要稍作准备才行。”
他说着从储物袋中倒出一堆东西,却是些阵盘,阵旗之类的,这些都是他从那个“五号”身上搜刮而来的。
梁言在附近空地上一阵摆弄,似乎是在布置什么阵法,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起身说道:“成了,我们进去吧。”
唐蝶仙早已迫不及待,当先走入灵矿。梁言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入洞口,便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看来这灵矿深处,还真有挺浓的煞气,就不知道下面是否真有宝贝!”唐蝶仙开口道。
两人顺着矿道一路往下走,寒气越来越重,就在连他两都略微感到阴寒入体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面墙壁。
“到底了!”唐蝶仙道。
梁言点点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深坑,一路斜向下直插地底,深坑内的斜坡上,还布置着一套阵法。阵法下方是肉眼可见的滚滚煞气,不过都被它挡在下面。
“庚金破煞阵!”
梁言恍然道:“这人倒是有些见识,此地金属性灵力如此浓郁,确实适合布置这‘庚金破煞阵’.......只是其中几个关键之处却没有拿捏准确,以致没有发挥出此阵的全部潜力。”
“那咱们可以将其修复吗?”唐蝶仙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有这现成的大阵在,倒也省了我们一番功夫。”梁言说着便和唐蝶仙一起走入深坑之中,着手改进“庚金破煞阵”。
梁言阵道造诣非凡,也没花多久就将其改善完工。接着体内灵力运转,抬手打出几道法诀,几道灵光分别注入大阵的三处阵珠之中,“庚金破煞阵”立刻自动运转起来,开始向下驱逐煞气。
梁言和唐蝶仙依仗阵法,向下走了大概二十丈左右,下方煞气越来越浓,就连唐蝶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微微皱眉起来。
就在此时,梁言腰间忽然传来一道震动。他眉头微皱,伸手从腰间取出一物,却是个八角罗盘,正是从他们第一天跟综的绿袍客“一号”身上取得的那个。
此刻罗盘震动不已,上面一根指针发疯似的乱转。
梁言心中忽然升起莫名恐惧,暗道一声:“不好!”
然而还不等他出口提醒,坑洞下面忽然传来一股铺天盖地的血红之色,仿佛尸山血海,将两人包裹其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六章 恋恋红尘
佛门有云:昙花一现,一眼万年。
原本是指闻道顿悟,可世间诸般诱惑,万千因果,又岂是一夕闻道能够勘破的。后辈修行中人,难斩世俗欲望,由此衍生万般执念,一些佛门弟子甚至转而修行苦禅、闭口禅,以期得证大道,超脱自身。殊不知求道本身,也渐成执念。
苦修万载,望眼欲穿,昙花虽好,却已成痴。
............
眼睛一睁一闭,便是几度春秋。
梁言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木床之上,周围是一个干净的房间。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靠椅,仅此而已。不过胜在整洁宽敞,书桌之上也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俱全。
忽然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身麻布青衣,头戴草帽,脸庞是刀削斧刻般的坚毅。
只听他进门就斥道:“睡睡睡!天天不是玩就是睡,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说着走到紧闭的窗前,伸手一推,一道明媚的阳光瞬间照进房间。梁言一时不太适应光线,急忙伸手挡在脸前。
“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中年人两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呢!昨日让你背诵的《正始儒经》和《开成明典》背得如何了?”
“孩儿昨天在镇外观人下棋,一时忘了念书.........”
梁言被他身上气势所压,不由得弱弱的说道。就在他答话的同时,忽然感到许多记忆似乎正在从脑海中消失,等他再要仔细去想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中年人似乎知道骂他也没用,而是叹了口气道:“你天性贪玩,喜爱旁门左道。殊不知治国平天下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我梁玄这辈子也不图别的,只希望你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做这人上之人。之后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梁言脸上一红,答道:“爹,孩儿知错了,日后一定会多花时间在读书上的!”
梁玄面色略缓,微微点头道:“先出来吃早饭吧,别饿着了。”
父子两人前后出了房间,来到大厅里,只见正中间一张方桌,摆着许多食物:糯米糕、白稀饭、煎鸡蛋等等,都是他爱吃的。
“知子莫若父!”梁言心道,同时升起一股久违的温馨感。他跳上饭桌,抓起一块糯米糕便塞进口里大嚼大咽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梁玄笑骂道,眼中也露出一股慈祥.........
从这天以后,梁言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贪玩本性,每日都苦读诗书,勤修学问。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忆深处更是一片空白。
但却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激励着自己,冥冥中就好像知道前世的自己玩物丧志,最后梁玄临死前也没能看到自己儿子入朝为官,抱憾而终。所以这辈子自己一定要弥补父亲前世的遗憾。
梁玄见自己儿子终于开窍,也是满脸欣慰,经常外出打一些野味回来犒劳他。
这一天梁玄不在家中,只有梁言在自己房间里读书,忽听院子外面传来敲门声。
梁言走出房间,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绿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秀丽端庄,白净可人,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小翠!你怎么来啦?”梁言心中一喜,赶忙过去开门。
小翠脸上一片通红,将手里托盘往前一递,柔声道:“我来给梁哥哥送点心来了。”
梁言看着托盘内五颜六色的糕点,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小翠脸上更红,眼睛瞥向别处,低声道:“嗯,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梁言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忽然拉起她的手,纵身一跃,二人便到了房顶之上。
小翠发出一声惊呼,紧紧抱着梁言后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松开双手,接着又好奇问道:“梁哥哥你还会武功?”
梁言点点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以前也没刻意拜师学艺过。但自己仿佛生来便有无穷力气,总感觉就是镇上的武师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小翠,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小翠听后,眼中泛着奇光道:“梁哥哥才不是什么中邪,这可能就是镇东头那个说书老头经常说的天选之人吧,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梁言苦笑一声道:“什么天选之人,我现在日夜苦读,只求不让父亲失望,将来入京赶考,若是能中个榜尾,得到一官半职我便谢天谢地了。”
小翠坚定的点头道:“会的,以梁哥哥的天赋,一定能高中状元!”接着又似乎想起什么:“只是.....只是到时候你官位显赫,就不能来找....来找小翠玩了.....”
梁言瞥见她泫然欲泣的双目,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道:“你放心,若我高中状元,一定回乡接你!”
“真的吗?”小翠眼中爆发出异样的神采,在得到梁言肯定的答复后,一脸通红的投入他的怀抱之中。梁言微微一愣,不过还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京城外的古道上,来了一匹懒驴,懒驴之上倒坐着一个青衣书生,背着半人高的竹筐,左手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摇头晃脑的读着。
他右手则拿着一只竹鞭,时不时在驴屁股上抽上一鞭。懒驴吃痛,哼唧哼唧的往前快走几步,速度便又慢下来,需要等待书生的下次鞭策。
这一人一驴,来到城门之外,被一个卫兵拦了下来。
书生立马从驴背上跳了下来,冲着眼前之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梁言,乃怀远镇进京赶考的书生,还望差爷通融则个。”
卫兵眉头一皱,问道:“可有乡镇荐书?”
“有的有的!”梁言忙不迭的点头,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卫兵接过一看,冲身后点头道:“放行!”
梁言收回信封,冲着卫兵笑道:“谢谢差爷!”
他赶着毛驴走入京城,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富丽堂皇的高楼大院,以及纵横交错的繁华街道,不禁暗暗叹道:“京城繁华,果然不是山野之人可以想象的。”
“多年寒窗,便看今朝了。若是高中状元,那这京城大院,想必也有我的一份!”梁言想到此处,又不由得兴奋起来。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马鸣,梁言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正发疯般的在街上横冲直撞,上面还坐着一个年轻公子,衣着不凡,显然非富即贵。
他骑在马背之上,双手死死的揪住缰绳,一脸病态的兴奋。口中叫道:“老子让你跑!让你跑!今天不驯服你,老子姓名倒过来写!”说着还一扬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一些商户摊贩,更是被掀翻了毯子,场面混乱不堪。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女童的啼哭之声,梁言寻声望去,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此刻吓哭了坐在地上,而那年轻公子所骑的野马正发疯似的乱窜,此刻已经到了女孩面前。
年轻公子显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是兴奋的挥舞着马鞭,眼前女孩生死似乎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眼见野马前蹄高高抬起,下一刻就要踏在女孩身上。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人,伸手抱起眼前女孩,同时一拳打在马肚之上。
只听一声悲鸣,野马口吐白沫,向一旁栽倒,将身上的贵公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这是在找死!”人群后面窜出十几个护卫,手忙脚乱的将那贵公子扶起,其中一个护卫怒吼道:“你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我家公子可是当朝礼部尚书李大人的独子!”
他话还没说完,那贵公子已经缓过气来,高声叫道:“来人,给我将这小子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此言一出,旁观的众人纷纷后撤,生怕惹祸上身。那十几个护卫面露狰狞之色,各自取出武器急吼吼地扑向梁言,一副不愿给他人立了首功的样子。
梁言却丝毫不惧,只将女童护在身后。
半柱香后,街上围观的人群已经是目瞪口呆。
人说双拳难敌四手,可眼前一双肉拳,明明毫无花哨,直来直去,却偏偏打得十多个身手不凡的护卫抱头鼠窜。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这些人已经全部躺下,伤的伤,残的残,更无一人可以爬起。
那贵公子显然也没料到梁言居然有这种身手,心中微微惊慌,脸上却狠厉的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敢在京城之中触我李寻的眉头,咱们走着瞧!”说罢也不管这些护卫,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快速离开了。
此时人群中才有一对夫妇冲出来,千恩万谢地从梁言手中把小女孩接过。梁言默默观察女童神色,确认是其父母后,便也放他们离开了。
大街之上的一场闹剧,此刻曲终人散。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离去,可临街的一座阁楼里,却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此刻正捧着一杯清茶,双目怔怔的看着梁言离去的背影。
旁边一个丫鬟见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这山野来的傻书生,得罪了李公子,还想考取功名,我看是痴人说梦啰。”
那红衣女子却仿若未闻,仍是痴痴地看着街角。丫鬟见她神魂不属,不由得取笑道:“傻小子倒有傻福气,将我家小姐的魂勾了,嘻嘻!”
红衣女子仿佛才反应过来,脸上红彤彤的,伸手在丫鬟额头上一敲,道:“你个惫懒的丫头。”
只是她虽然语带娇嗔,杏眼含怒,却似乎对丫鬟话中所言,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
第四十七章 封豕长蛇
京城中有专为赶考学子住宿而建立的学府,梁言便在其中住下。每日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学子吟诗作对,评古论今,倒也过得自在。
他才华横溢,学府之中一些自认为高中无望的学子、老儒,更是对他百般巴结,言语之中颇多讨好,都盼着他金榜题名后提携自己。
梁言起初虽然不屑,但时间一久,也慢慢的适应了周围奉承,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直到这一天,科举放榜之日。
梁言呆呆的站在皇榜前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名单,脸上一抹血色也无。
“不!不可能!此次科考的题目我都对答如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榜尾都没有我!”
梁言心神剧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怔怔道:“我苦读多年,却是这种结果,还有何面目去见父亲大人........”
从那日以后,学府中以前天天围绕着他的学士儒生,纷纷远离了他。有的甚至还急着跟他撇清关系,对其指指点点,一脸不屑的样子。
梁言眼见世态炎凉,更加心如死灰。于是每日借酒消愁,醉生梦死。
这一天梁言又在醉仙居买醉,直喝到天昏地暗,夜深人静之时。忽然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瞬间涌进来十多名提刀的黑衣客。
醉仙居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吩咐下人将桌椅挪走,同时关上店门,纷纷外出躲避,显然是要明哲保身。
梁言也知大事不妙,他醉醺醺的站起来,指着众人问道:“梁某一介落魄书生,不知是谁要动如此大的阵仗对付在下?”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道:“傻穷酸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李公子,还想参加科举?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试卷早已暗中掉包,任你才高八斗,也休想在皇榜上占一个名次!”
梁言听得目眦欲裂:“原来是你们这帮奸贼在暗中操纵!我和你们拼了!”
他想也不想,朝着黑衣人直冲而去,谁知拳头刚提起来,就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一拳打在黑衣人身上,反倒像是在挠痒。
“糟了!酒里有毒!”他心中暗道。接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哈哈哈!”那黑衣人放声狂笑,“一个山野小子,也妄想与天斗!”
...........
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精致的小房间内。
“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倒也别致的很!”
他咧嘴一笑,挣扎起身,引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各处都缠满了绷带。
忽然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丫鬟,手里端着碗药汤,此刻正撅着一张小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她见梁言醒来,把药汤往桌上一放,不客气的说道:“你这条命是我家小姐救的,以后就是我们王府的下人了。我们王府不养闲人,把药喝了,便去管事处报到。”
说着也不等他回话,将管事处的大概位置一说,便转身走了。
梁言苦笑一声,将桌上的药汤一饮而下。然后顺着丫鬟所说的路线,一路寻到管事处。
那里面正坐着一个国字脸中年人,听到梁言介绍。头也不抬的扔过来一个腰牌,说道:“以后你就是王府的低级护卫,负责巡视王府安全,排班时间自己去大厅查询,巡视不分日夜,若是敢偷工,必有家法处置!”
梁言心道:“自己科举不成,却稀里糊涂的做了这个王府护卫。也罢,既然这条命是捡来的,理当在此效力。”
这样想着,梁言恭敬点头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腰牌,从此便成了王府的一个巡卫。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
转眼之间,梁言已在王府呆了三年。
起初的一年,梁言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屡立奇功,居然很快提升到了护卫统领的职位,此事连王爷也惊动,在一次家族祭祀的活动之后,夸其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竟然将其破格提拔到自己的亲卫队中。
之后更是顺风顺水,在亲卫队中职位越坐越高。尤其在一次护卫王爷外出的任务中,梁言拼死相救,从此赢得了王爷的信任,不仅赐下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还将亲卫队的副队长一职交给他。
亲卫队可说是王爷的直属部队,地位远高于其他部下,副队长职位更加不用说,已经是十分显赫了。
另外还听说王爷千金与其频繁接触,似乎对梁言情有独钟,这样一来,有朝一日成为王府女婿也不奇怪了。
此时的梁言可以说是风头大盛,志得意满。三年前科举失败的阴霾已经不复存在。
这一天晚上,梁言满面红光的提着一壶烧酒,走在城外树林里。他刚与王府千金在林中秘密幽会回来,此刻心情大好,在城外酒肆打了壶烧酒,正边走边喝。
忽然见前方站着一人,身材挺拔,腰配一柄七星宝刀,此刻正背对着他。
“陆队长?”梁言奇道:“您怎么来了,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前面那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说道:“小梁,你跟随我快一年了。你说句心里话,这一年里我陆冲可曾有亏待你?”
“陆队长重情重义,对待下属更是仗义豪情,我梁言佩服的人不多,您就算一个!”梁言由衷说道。
“好!”陆冲似乎颇为激动,虎目之中也现出点点泪光,他上前一步,和梁言抱了个满怀,拍着他肩膀说道:“难得你小子如此有心,其实老哥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帮忙的!”
“什么事情陆队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必不推辞!”
“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跟你借一件物事。”
“哦?陆队长想要借什么东西?”梁言奇道。
“借你项上人头一用!”此言一出,梁言忽然感到小腹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是一柄尖刀插在他身上。
梁言慌乱之中朝陆冲一掌拍出,陆冲却飘然后退,他一击得手也不贪功,飞快后退,将两人距离拉开两丈。
梁言拔出插在腹中的尖刀,咬牙道:“陆冲!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对我?”
“无冤无仇?”陆冲冷声道:“哼!你我冤仇可大了!你可知道,自从你梁言坐上这个副队长的位置,我便岌岌可危,日夜难眠?你年轻有为,甚至还勾搭上了郡主,王爷随时都可能让你取代我!你可知道,在你来之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陆冲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时忽然从林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拍手笑道:“陆队长心狠手辣,做事不拖泥带水,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另一人则冷淡的说道:“废话那么多干嘛,赶紧将这梁言杀了,好回去复命!”
梁言转头看去,只见两人都是奇装异服,一人持刀,一人执剑,脚步轻盈,内力凝而不散,显然都是江湖中少见的高手。
“看来李寻也不放过我!”
那使刀的冷脸男子道:“算你还是个明白鬼!”
而另一个青衣剑客则嬉笑道:“要怪就怪你自己锋芒毕露,本来你也就是一条虫,即便没踩死,李公子也懒得再找你了。谁知你这几年居然混得风生水起,眼看就要做郡主驸马了,李公子如何还能容你?”
梁言听后惨然一笑:“原来我挡着各位的道了!”
这时候陆冲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抽出腰间宝刀,直冲梁言杀来。而李寻派来的两个杀手,也跟着同时动手。
梁言虽有一身武艺,奈何小腹伤势严重,此刻又是以一敌三,而且这三人还均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走不过三十招,已经是险象环生,身上又舔几处新伤。
噗嗤!一声,梁言身后被陆冲砍中,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狂涌。梁言脚下一个趔趄,又被青衣剑客一剑挑中胸口。
“啊!”梁言踉跄后退。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血水渐渐模糊了双眼,梁言心里闪过往昔种种,父亲的慈祥,郡主的温柔,当上副队长时的喜悦,在部下面前的意气风发。一切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闪烁而来。
“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我不甘心啊!”梁言内心狂吼。
“既然不甘心,那便自己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吧!”。内心深处,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梁言猛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无边的黑暗当中。
“既然不甘心,那便向这些人索要啊,那些东西原本就都是属于你的,是他们欠你的,去从他们身上拿回来啊!”
“什么拿回来?你在说什么?”梁言满心惊恐,却不知如何应对这诡异之事。
那声音却不再回应他,只是低低喝道:
“杀杀杀!杀尽天下众生,得享荣华富贵!”
“杀杀杀!杀尽天下众生,得享荣华富贵!”
渐渐的,梁言双目逐渐失神,口中一开一合,似乎也在低声吟诵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已经清晰可闻。
“杀杀杀.........”
“.......杀尽天下众生,得享荣华富贵!”
梁言一声大喝,从黑暗中醒来。此时那冷面刀客的钢刀离他的颈脖也不过一寸的距离,可以预见,下一个瞬间,他必将身首异处!
可这个情况却没有发生,因为梁言眼神冰冷,手中宝剑一挥,一道乌光闪过,将冷面刀客的宝刀削成两截。
那刀客大惊失色,握着半截断刀疯狂后撤。可梁言没给他机会,手中一挥,长剑忽然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长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八尺长的红色巨蟒,蛇头高昂,嘶嘶吐信。
这红蛇被梁言握在手中一挥,见风就长,眨眼之见已经两丈多长。
噗嗤一声!蛇头一下扎进冷面刀客的心窝,大口咀嚼起来。随着红蛇的咀嚼,梁言身上的伤势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你!”青衣剑客与陆冲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谁先喊了一句:“这家伙不是人!”说完扭头便跑。
梁言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将手一挥,长蛇飞快窜出,瞬间融入夜色之中。没过多久,便先后传来两声惨叫,显然这二人已经毙命。
等到长蛇将二人内脏噬咬一空后,梁言的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他将红蛇一收,又变为了那柄普通的宝剑,然后看也不看几人尸体一眼,转头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自那以后不久,王府内便传出亲卫队长被仇家追杀,暴毙而亡的消息。而这悬空的亲卫队长之位,自然便由深受王爷信任的梁言顶上了。
而在那一年后,更是传来王爷将千金下嫁给梁言的消息,那段时间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到处都充满了喜气。而梁言也借着这个机会返回永乐镇,将老爹梁玄接到了京城。只是四年前那个叫小翠的女子,却被他彻底遗忘了。
梁言入赘王府,从此鱼跃龙门。在之后更是参与平叛有功,被当今圣上赏识,在军中封了个官职,开始了他的戎马一生。
梁言在军中也是屡建奇功,相传有一次,梁言贪功冒进,带着一支奇兵深入敌后。被敌国军队团团围住,正当后方部队以为他已经阵亡之时。
却有探子来报,说其带着仅剩的数百部下,从包围圈内杀了出来。
据那日探马所说:敌方军阵中忽然冲出一个杀神,手持一条猩红大蛇,坐下也不是普通战马,而是一头灰色大猪。
那红蛇毒液四溅,每次出击,必有百人丧命,敌方将领若是上前阻挡,必被它啃食而死,腹中内脏一块不剩。而那灰色大猪,更是残暴疯狂,其一蹬一踢之下,敌人往往脑浆迸裂,或是肠穿肚烂而死。
后来主力部队跟上,杀退了来犯的敌国,那一战血流成河,尸山遍野。敌方将近百万的大军,却被梁言数千人的部队,搅的人仰马翻,阵脚大乱,以致最后溃败而逃。
从那以后,梁言在军队中的威望一路高涨,周围敌国都视其如虎狼。
而在敌方部队私底下的传言中,更是把他形容成一尊魔神,相传他手握长蛇,骑着一头灰色大猪,长蛇食人内脏,大猪吸人脑髓。两军对垒,只要知道对面有梁言在,必定军心涣散,以致溃不成军。
渐渐的,梁言在军中位置越来越高,以致最后当上了兵马总元帅。以前得罪过他的如李寻等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治罪,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不止得罪过他的,朝中凡是反对他的人,也被以各种理由肃清。
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准确的说,就连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得不看他脸色。因为他独握军权,便是立刻起兵造反,也没人会意外的。
不过今天,他却要面对从军以来,第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他对手,是敌国的一位不败将军,一位神话,也是一位白衣女将。
第四十八章 破妄归真
这几年来,梁言征战八方,早已习惯了杀戮,周围诸国也都被他一一所灭,坑杀的俘虏也已不计其数。
只剩下最后一个敌国,他的最后一个对手,就是眼前的白衣女将。
她孤身一人,策马来到两军阵前,手执一柄繁花宝剑,白衣飘飘,三千青丝随风飘扬,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梁言想要仔细看看她的面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杀了她!”梁言心底涌起一阵渴望,双眼也渐渐变得血红。
他不再忍耐,口中大喝一声:“杀!”
两军将士蜂拥而上,瞬间战到一起。他自己则驱马向前,冲着白衣女子狂奔而去。
坐下骏马在咆哮声中化为一只灰色大猪,手中长剑也化为红色巨蟒,梁言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白衣女子丝毫不惧,手中宝剑出鞘,带出一道清越剑鸣,寒光吞吐,仿佛天地间只此一剑。
两人在军阵中瞬间交手数十招,居然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这是梁言自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人是谁?”
梁言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要看看她的脸,却发现这么近的距离,仍是看不清楚。
他心中虽然惊疑,可手中长蛇与座下灰猪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起来,蛇信吞吐,灰猪咆哮,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才可满足。
梁言心底再次涌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杀戮欲望,双目更是猩红异常。他气势节节攀升,手中长蛇挥舞,白衣女子渐渐抵挡不住。
忽听“乒!”的一声,却是她手中长剑被挑飞,接着所骑骏马也被灰猪一脚踢死。
白衣女子从坐骑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势。
梁言长啸一声,便要去结果了白衣女子的性命。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滚滚雷声,一道晴天霹雳瞬间炸响。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梁言忽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是她!”
她是谁?
她叫什么名字?
这些梁言都不知道,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脱口而出,这是那个“她”!
“这个人不能杀!”
梁言心中不知为何升起这样一个古怪念头,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说道:“杀了她!杀了她就能斩断你的绊脚绳,从此天地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这个声音越来越响,渐渐盖过了心中的其他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催促:
“你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还在乎这最后一个吗?”
“这是最后一关了,过了这关,你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从今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杀杀杀!不杀何以得天下?”
............
“啊!”
梁言仰天一声咆哮,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裂开了。
“给我闭嘴!”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道雷鸣,紧接着出现一段金色梵文。
这梵文十分诡异,梁言虽然一个字也不认得,可却好像能读懂它们的意思,仿佛上面所写的内容自己天生就会一样。
梁言怔怔的盯着天空中的梵文,良久之后忽然摆出一套古怪姿势,上半身高悬后仰,左手支头,右手弓背,似乎是在“睡觉”一般。
渐渐的,梁言双目紧闭,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可脑海中却异常清明。
周围十里之地,落针可闻,落叶可见,战场上的百万大军,对面的白衣女子,在他神识中都安静的好像木人一般,一动不动起来。
天空中梵文还在不断变化,梁言虽然未看一眼,但嘴唇一开一合,竟然将天上梵文一字不差的朗诵出来。
“以金刚屑因破四边生,抉择诸法离戏,以至破虚除妄........”
“.......诸法无生,以力破之。”
佛法中有五大因:“金刚屑因”、“破有无生因”、“离一多因”、“破四句生因”、“大缘起因”。
其实梁言所修一脉,正有“金刚屑因”。
众生执著诸法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便是所谓的“四边生”。
“四边生”乃世间执念欲望的源泉,“金刚屑因”讲究以力破妄,却不是指肉体的“力”,而是指神识的坚固,神识固如磐石,妖邪幻法一击便溃。
随着梁言口中梵文吟唱,体内自发生出一股金色气流,却是久违的灵力开始在体内运转。他身旁的化蛇长剑与灰色大猪身上滋滋作响,渐渐化为了一股青烟消散一空。
紧接着天空之中金色光芒更盛,脚下大地也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下一刻便是世界末日一般。
梁言缓缓睁开双目,眼中的猩红之色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是干净清澈的眼神。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转头看向天边,只见那里正走过来一人,麻布青衣,头戴草帽。
来人步伐缓慢,一步一步地踱着,好似田间漫步一般。可奇怪的是刚才还在天边,转眼便到了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梁言笑道。
来人正是梁言的老爹梁玄!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停手,只差这一步了,你难道不想永远和爹生活在一起吗?”
梁言却答非所问道:“你弄丢了我六年的记忆,还想要我亲手将其斩断,用心不可谓不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所谓‘真中有妄,妄中有真’,你带给我的父子之情真真切切,我若在此杀你,就是斩了过往的自己。”
梁玄一脸诧异的说道:“这十年来,为父一心为你,难道你还感觉不出吗?我让你考取功名,让你成家立室,让你建功立业,让你称霸天下。有哪一样是错了?”
梁言摇头道:“你始终不是我父亲,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
梁玄听后脸色一沉,缓缓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如今天下炙手可得,只要迈过这最后一关,你便是这天地间的唯一主宰!”
梁言伸出右手,直指天空,哈哈大笑道:
“不巧,我要破的,正是这天!”
随着他这一指,天空之中的梵文金光大盛,整个天空出现几道巨大裂缝,裂缝之中涌出无数金光,天地之间隐隐响起一阵梵音。
下一刻便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梁言所处的世界急速崩塌了。
整个世界碎裂成无数小块,梁言跟着掉入一个黑洞之中,在这个世界过往的十年,犹如走马灯般在梁言脑中一晃而过。十年时间,白驹过隙,仿若黄粱一梦。
如今大梦初醒,梦里的事情却记不太清了。
...........
梁言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发现自己双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一片空地上,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惊疑声:
“咦?”
梁言晃了晃稍感晕眩的脑袋,朝着四周看了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底岩洞,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个白衣女子,眉头紧皱,似乎陷入梦中,正是唐蝶仙此女。
见她暂无生命危险,梁言松了口气,又转头向刚才发声的源头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个石台,石台周围有四个石柱,分别放着木鱼、禅杖、琉璃灯和钵盂。这几样东西神光四溢、灵气化实,一眼便知是佛门至宝。
石台中间坐着一个红衣男子,瞳孔狭长,嘴唇猩红,容貌也算俊朗,只是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冷血煞之气。
四周石柱上各有一道锁链伸向中间石台,分别锁住他的双手和双脚,竟似是被人封印在此地。
此刻他正一脸惊诧的盯着梁言,双眼之中隐隐有一丝惧怕,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菩提明净?.......‘怒僧’是你何人?”
梁言听后脸上却浮现一抹奇怪神色,没有接他的话,心里面想的却是:“原来老和尚名号‘怒僧’,而这招‘打盹相’原名叫做‘菩提明净’........”
此刻回想起五年前他给老和尚所传的功法胡乱起名,心中不由得发笑起来。
不过他心中发笑,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反而盯着红衣男子郑重说道:
“正是家师!”
第四十九 与虎谋皮
红衣男子脸上瞬间苍白如纸,喃喃道:“果然.......‘八部衍元’是佛门不传之秘,他既然传给你,自然是你师傅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浑身打了个冷战,哆嗦着问道:“他老人家也来了?”
梁言见他害怕模样,心思急转,开口答道:“肯定来了啊,师傅他老人家说带我来寻一个故人,此刻就在附近呢。我一时好奇来到这灵矿里面,却诡异的陷入了一个幻境之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梁言本意是想拿老和尚的名头镇住这红衣男子。可奇怪的是,经他这么一说,此人脸上血色反倒恢复不少,神色间也不似刚才那么慌张了,只见他疑惑不解的问道:
“哦?我在这呆了几百年了,也不知这山上住了哪位大神,还要‘怒僧’亲来拜访?”
梁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但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
“师尊只说是来拜见一位故人,也许并非什么高人,只是与师尊有旧罢了。”
“哈哈哈!”
红衣男子忽然大笑起来:“小子,还要虚张声势吗?”
梁言双眼一眯,淡淡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哼,你刚才说他就在附近,后面又间接承认他已经到了山里。殊不知已经是自己打自己脸了。‘怒僧’嫉恶如仇,世所共知。刚才我的‘血煞练傀境’散发出如此大的血煞灵威,他若就在山中,怎能不知?而我此刻又焉有命活?”
他顿了顿又道:“你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若说你师傅正在赶来的路上,不久便到。我说不定还真不敢拿你怎么样,只能乖乖送你出去了。但你非要说他就在山上附近,这恰恰说明他本尊并没有来此!哈哈,怪只怪你自作聪明,却又没有半分常识。”
梁言听后脸色一沉,问道:“血煞练傀境?看来我刚才陷入的梦境,就是前辈一手所为吧?”
“没错!”
红衣男子丝毫不避讳的说道:“小子,红尘魅心的滋味如何?老夫当年巅峰之时,不知有多少人在老夫的梦境中欲仙欲死,最后沦为老夫的玩物。”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冷哼一声道:“要不是老夫被封印太久,修为被大大压制,否则你这练气期的小辈,就算有‘八部衍元’的神通,此刻也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
梁言见其虽被封印在此地,自己却仍是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只觉其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于是丝毫不敢大意,沉声问道:
“我与前辈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无故就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哈哈哈!”
那红衣男子大笑起来:“你我仇怨可大了!”
他笑过一阵,又阴沉着脸道:“你可知老祖我修的是血道功法?我在此被囚禁数百年,好不容易等到封印之力减弱,只需吸些修士精血,稍稍恢复部分神通,便有望脱困了。”
“我之前以煞气破开一条通道,将这里的法宝气息故意泄露出去一点,没过多久便吸引到一个路过的散修注意。没想到他还是一个散修会的成员,然后引来了七个修士到此。本来只等这七人下来,便可成为我的血食,谁知都叫你小子给灭杀了!”
梁言心里一惊,他和唐蝶仙买下来的茅屋,虽说距离灵矿不远,但是也有一段距离。那晚他们和云隐会几个黑衣修士的大战,没想到此人身处灵矿地下,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人神识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他微微侧身,将唐蝶仙挡在身后,沉声道:“这么说前辈是要拿我们泄愤了?”
“泄愤?”
红衣男子摇头道:“不不,我本来是想将你们二人在梦境中练成血傀,替我出去捉拿其他低级修士,以供老祖我恢复功力的。”
“不过嘛.....”他眼珠一转,又换上一脸笑容道:“既然知道你身负‘八部衍元’此等佛门不传之秘,现在倒是有个别的选择,不仅可以助我脱困,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机缘!”
“哦?”梁言诧异道:“此话怎讲?”
“如你所见,我被一位佛门大能困在此地。只是那将我封印的秃驴本身修为比我也高不了多少,之所以能将我稳稳镇压在此处,除去他身上的这四件秘宝外,还要多亏了上面那个东西。”红衣男子说着伸手往上方一指。
梁言顺着他手指往上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那里凭空悬浮着一个白玉小瓶,琼壁玉砌,光滑无暇,还散发着淡淡毫光,与周围阴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之前全副身心都放在红衣男子身上,居然没发现头顶之上还有这样一件宝物。
红衣男子把他的震惊之色看在眼里,嘴角却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笑容,开口说道:“那个白玉小瓶虽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可和瓶内所装的东西一比.......嘿嘿,那又不值一提啦。”
梁言知他故意吊自己胃口,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还请前辈明言。”
红衣男子见他眼神并不如何动摇,不由得多看了其几眼,开口说道:“里面装的乃是一滴真龙精血!”
“真龙精血?!”梁言神色一动。
“不错!真龙天凤,都是仙界遗种,追本溯源的话,可比人族在大荒的历史还要古老。那老秃驴历经磨难,几度生死,才从外海取得一滴真龙精血,没想到最后为了封印我,却用在了此处!”
红衣男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神态间竟然还有几分得意。
梁言没有打断他的发笑,而是站在原地,默默观察周围环境,同时右手背在身后,抓着一个八角罗盘,上面指针不断转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红衣男子笑完,脸上升起一股病态的红晕,他咳嗽两声,对梁言接着说道:
“小子,你的机缘到了。你天生灵根驳杂不堪,若无外力相助,这辈子也难筑基,而这真龙精血恰恰具有洗髓伐脉,逆天改命的功效。你若服下这滴龙血,再辅以我的血道功法,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洗髓伐脉,逆天改命.......”
梁言口中喃喃自语,连鼻息都明显粗重起来。
他自踏入修真界以来,每每受限于自身资质,拜入宗门也好,提升外门也罢,都因为他资质太差而几经波折。若不是后来机缘巧合,悟透“两鱼双生阵”的奥妙,只怕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个练气三层。
梁言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渴望,盯着红衣男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如此天大的机缘,却不知我需要为前辈做些什么?”
“这个简单,等会我会全力破阵,因此必然激起这四个法宝的联手压制,到那时我会施展大神通,强行打散一件法宝和阵法的联系。我要你借此混入这封印法阵,暂时取代这被打散的法宝位置。要知道,整个封印都是一气相通的,你化身阵法的一部分,就可以轻松拿走上方的白玉小瓶,取得真龙精血。而我没了真龙精血的压制,也可以脱困而出,如此一来便是双赢的结局了!”
“好一招鱼目混珠!”
梁言点头道:“只是前辈难道没有想过,我只是个练气小辈,如何能混入这等封印大阵。”
红衣男子听后笑道:“这个你不需担心,‘八部衍元’蕴含佛门至高佛法,与此地的佛门封印法阵同出一源。届时你只需全力运转神功,自然可以瞒天过海。”
“原来如此,看来前辈心中早有谋划。只是......这宝物虽好,却也要有命享用。前辈与我实力差距太大,一旦脱困,我便是那砧板鱼肉,任你宰割罢了。”
红衣男子听后非但不生气,反而像是对其颇为满意。点头说道:
“你说的不错,修仙界强者为尊,杀人夺宝实属正常,你小子心眼虽然不少,却也不像一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
他顿了顿又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便教你一条生路。”
其说着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只见一道红色流光向身后疾驰而去,接着在半空中一声爆鸣,照亮了那一片地方。
梁言借着红光才发现,那里居然有一个蓝色的传送法阵。
“这传送法阵乃是当年老秃驴为了监视我而设,传送阵的另一端是他所在的佛门大宗。法阵上还有一些残缺的灵石,我再施法替你将其激发。等你取得龙血之后,立刻便可以借这传送阵遁走。而我脱困而出,首要便是恢复修为,自然不会冒着奇险去追你一个练气小辈,这样总可以放心了吧?”
梁言听后,还是皱眉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容晚辈三思......”
红衣男子却不耐烦起来,冷冷道:
“哼,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之前我好言相劝,是希望你能够全心全力助我脱困。若你还想讲价,老夫抬手间就能将你灭杀!”
说着其身上气势暴涨,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向梁言扑面而来。虽然只是一会的功夫,梁言头上已经泌出豆大的汗珠。
他现在毫不怀疑,这红衣男子翻手间就能将其灭杀。
“哼!之前若不是想将你们练成血傀,早在刚下来的一瞬间,你们便成了老夫的血食。你这小子,还真以为可以与老夫抗衡不成?大不了我把你们杀了,再耐心等下一批人,只要有足够多的血食,我早晚也可以脱困!”
“此人实力太强,若是惹恼了他,恐怕这里便是我俩的葬身之处!为今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言这样想着,冲红衣男子一拱手,笑着说道:“既然前辈盛情相邀,又有如此机缘,晚辈自当从命!”
第五十章 逃出升天
“不过,我们既然已经达成合作,前辈多少也都要拿出点诚意来吧。”梁言话锋忽然一转的说道。
“哦?你要如何?”
梁言转身一指还沉浸在血煞练傀境的唐蝶仙,说道:“劳烦前辈收了神通。”
“哈哈哈!”
红衣男子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
梁言面不改色,只是抱拳道:“还请前辈施法!”
“好!我就如你所愿!”红衣男子点头道:“另外别叫我前辈长前辈短的,听着烦,你记好了,老夫名号‘血狂’!”。
他说着朝唐蝶仙打出一道法诀,只见众多红黑相间的浊气慢慢的从她口鼻之中涌出,被血狂法诀一引,纷纷汇聚到他手心里。
梁言眼见红黑浊气从唐蝶仙体内飞出后,她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呼吸也越发平稳起来,只是仍然没有醒过来。
“不用担心,她已经脱离幻境,只是之前陷得太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转。”血狂在一旁说道。
梁言点点头,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一阵,忽然上前抱起唐蝶仙,将其看似随意的放在一处靠墙的位置上,又轻轻为其掸去身上尘土,这才重新走回到血狂面前。
血狂抬手打出一道法诀,一股磅礴的灵力射向传送法阵,法阵之上亮起几个光柱,接着在中间出现了一道蓝色圆环状的传送门。
“万事俱备,小子,你准备好了吗?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敢偷奸耍滑,我必让你形神俱灭!”
梁言恭敬说道:“不敢,请前辈破阵!”
“好!”
血狂大吼一声,张口吐出一个红色光团,那光团飞到半空之中,滴溜溜地旋转起来,接着脚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只见石台表面裂开数道裂缝,缝隙里面血液翻滚,好似火山即将爆发一般,下一刻便要喷发而出。
血狂双手法诀不断,又朝空中一指,红色光团瞬间爆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银环状的法宝。
而随着头顶光团破裂,脚下的裂缝之中,血液好似决堤一般喷涌而出。瞬间汇聚成一片血红的海洋。
眼前情景实在太过诡异,那血狂所处的石台,明明不过长宽三丈,但血液从台下涌出,却在上面形成了一片血液海洋。
“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台,居然拖着一片海洋?”
梁言心中惊讶地说道,此话虽然狗屁不通,但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眼前,或者说,印在他的脑海里。
轰隆隆!
血海之上又生变化,只见七个墓碑自血海七个不同地方升起,整个空间血煞之气大盛。
梁言虽然身处岸边,但只是稍稍看了血海一眼,便觉一股难以忍耐的杀戮欲望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大惊失色,急忙运转“混混功”护住神识,这才稍稍好过一点。
血狂傲立在血海之上,挟着漫天煞气,好似一尊地狱杀神,朝着石台之外冲去。
分处血狂周围的四个法宝立刻警觉起来,好似受了挑衅一般冲天飞起,各自发出一道金色光芒,汇聚成一片金色光幕,将血狂死死困在里面。
血狂面色狰狞,目露癫狂之色,口中喊道:“贼秃驴!你杀不死我!也封不了我!给我破!!”
血海泛起滔天巨浪,好似狂风暴雨,向着漫天金光席卷而来,金红两色光芒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裂之声。
血海虽然气势滔天,可半空中的那几件佛门法宝却也神光环绕、凝而不散。任你气势如虹,我自岿然不动。二者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梁言见状,心中暗道:“这四件法宝果然不凡,没有人驱使,单凭自己灵性便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那位佛门高人实力高强,恐怕不是血狂说的‘修为只高出他一点点’那么简单的。”
然而还不等他多想,异变又生。
只见血狂忽然咬破自己舌尖,对着银环法宝张口吐出一道精血,银环之上顿时血光大盛。血狂接着又抬手朝七个墓碑各自打出一道法诀,墓碑一阵晃动,竟然从下面各自冒出一个血色人影。这七个人影或持刀,或拿剑,全都朝着半空中的四件法宝砍去。
当当当!的声响不断传来,金色光芒所笼罩的范围渐渐缩小,而红光则越来越亮,眼看就要攻破金色光幕的防守。就在此时,石台上方的白玉小瓶忽然震动起来,接着射出一道白色流光,融入四件佛门法宝之中。
金色光幕瞬间稳定下来,半空之中甚至隐隐传来一阵梵唱之声。
血狂双眼一眯,手中法诀变化,半空中的七个血人顿时合而为一,化为一个血色巨人,手持开山大斧,朝着四件法宝中的钵盂法宝劈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钵盂遭这一斧砍中,被带着向封印法阵外面偏移了数寸,露出一个空白位置。而血色巨人一斧砍完,也似耗尽了能量,消散在了半空中。
“就是现在!”血狂一声大吼。
梁言早已心领神会,只见他飞蹿而出,心中默念无名法诀,将“八部衍元”运转到极致。其全身散发出淡淡金光,竟然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
他心中忐忑的冲向金光封印,谁知两者相交,竟然没有任何不和谐的感觉,好像本该如此一般。梁言轻易的就被半空之中的金光接纳了进去,站在原本属于钵盂的位置。
那钵盂被他挤出法阵,一心想要重新归位,可封印法阵已经浑然一气,再也没有它的位置了。
梁言身处阵中,可以明显感觉到自身与头顶小瓶,以及身旁的三个法宝,已经是浑然一体。他踩着半空中的金光,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周围的金光好似知其心意,他每走一步,便在他脚下生出一朵金莲,拖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梁言站在了白玉小瓶的面前。看着眼前的至宝,脸上露出一股贪婪的激动之色,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缓缓伸手,朝着白玉小瓶抓去。
而他没看到的是,身下正在奋力抵抗封印的血狂,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轰隆!
随着梁言取下小瓶,整个封印法阵发出一阵摇晃。半空中的金光好似失去了支柱,正在慢慢淡去。血狂虽然看上去仍在费尽全力抵御封印,但其实他所受的压力正逐渐减小。
“哈哈,恭喜梁小友获得如此机缘,日后潜龙飞天,不可限量!”
梁言手握玉瓶,转过身来,也是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能取得这般大的机缘,全靠前辈出力,在下谢过了!”
血狂笑道:“哈哈!梁小友太过谦了,你心智过人,道心坚定。以前所虑的不过是自身资质罢了,如今洗髓伐脉,逆天改命。以后成就或不在老夫之下,如果你愿意,老夫倒想与你做个忘年之交.......”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见梁言双目炯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梁言忽然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中玉瓶扔向不远处的传送门。同时自身飞速后退,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几个呼吸间便撤出了封印范围。
他这边刚一撤出,那在外游荡的钵盂立刻重新归位,四大法宝又重新散发出道道金光,将血狂笼罩在里面。
“你敢!”
这一番变化兔起鹘落,刚才还一脸志得意满的梁言,竟然转头就把那真龙精血弃之如敝履。饶是血狂如此人物,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梁言丢掉小瓶后,就朝着唐蝶仙那边飞快奔去。同时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抬手打出一道蓝色灵光,滴溜溜的腾空飞去,瞬间没入头顶的岩石之中,不见踪影。
血狂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居然将半空中的四件法宝同时震散。
那四件法宝没了真龙精血的支撑,仿佛失去主心骨一般,再也无法结阵,化为四道金光向着周围飞射而去。
梁言见状,于奔跑之中高高跃起,伸手将其中一道金光揽下。入手一看,却是那盏紫金琉璃灯!
血狂同时震散四件佛门宝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脚步趔趄,显然也并不好过。
他定了定神,抬手一挥,从袖中飞出两道红光,一道射向梁言,另一道却是直奔地上的唐蝶仙而去。
梁言心生警兆,身体向旁边一侧,堪堪躲过那道红光。眼角余光却瞥见,还有一道红光是冲着唐蝶仙而去的。
他心中大惊,脑海里没有过多时间思考,居然鬼使神差的横身挡在那红光前进的路上。
噗嗤一声,红光入体!梁言替唐蝶仙挨了这一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连滚带爬正好来到唐蝶仙面前,此时岩洞顶上石缝中忽然射下一圈蓝色光芒,照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梁言受了血狂一击,体内气血还在不停翻滚。他伸手抱起唐蝶仙,两人在地上就地一滚,刚好滚到光圈之内,紧接着蓝光一闪,二人便消失不见了。
“小挪移阵!”血狂惊道。
他脸色阴狠的朝梁言逃遁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又向玉瓶丢入的那个传送门望去,脸上浮现出一股犹豫之色。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一咬牙,转身冲向了被丢入玉瓶的传送门,瞬间消失不见了。
灵矿洞外,此时已是深夜,漫天星光洒下,显得格外静谧。
矿洞洞口处忽然蓝光一闪,浮现出两个人影,正是梁言与唐蝶仙。
梁言进入灵矿之前,在唐蝶仙面前布置的那个法阵,正是“小挪移阵”!
他自始至终就没信过这血狂,要知他所修的可是血道功法,别的东西倒还罢了,真龙精血对他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至宝,是万万不能让他人染指的。
梁言早就看穿了血狂的心思,之前多番与其说话,也只是为了暗中测算之前布置的小挪移阵的方位罢了。
他看准了血狂对真龙精血势在必得,故意将小瓶投向传送门,逼迫血狂在取宝和杀自己泄愤之间做出选择。
如今看来,梁言倒是赌对了。至于那个传送门的另一端,是否真的如血狂所说,是一个佛门大宗,这就不关梁言的事了。
不过他虽然逃出了地底,此时却一刻也不敢松懈停留,匆匆忙忙地抱起地上的唐蝶仙,就向着山下发足狂奔而去了......
当天夜里,永乐镇中有人看到,一个少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白衣少女,急匆匆的进了来福客栈。不多时便骑着一匹骏马出来,朝着镇外官道上飞驰而去。而少年肩膀上,还多了只雪白的大脸猫.......
第五十一章 回宗
星空如墨,圆月高挂。
夜阑人静的古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匹骏马由远而至,上面坐着个灰衣少年,正一脸专注的驾驭着坐下骏马。其怀间还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此刻正双眼紧闭,向后靠在他的身上,似乎是睡着了。
只是她眉头不时俏皮的一跳,以及嘴角勾起的一抹促狭笑意,却暴露了她现在的状态。
灰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
本来以他的六识之敏锐,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应该能敏锐地捕捉到怀中女子的小动作。
可是他却并没有半分注意到,只因其神识海内正不停的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滴的蚕食着他脑中识海。
渐渐的,梁言感到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自身的意识也越来越微弱。他双目之中闪过一道血红,紧接着又闪过一道金光,红金交替中,连脑海似乎都要炸裂开了。
终于,梁言眼前一黑,无声无息的朝马下栽落,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之后便一无所知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言终于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知觉,只不过还是无法动弹。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旁边还有人在说话。
一开始隐约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后来又听见男子的声音,语气颇为关切,似乎是在询问梁言的情况。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话,却发现口舌难开,连眼皮也抬不起来。挣扎几下后,就又陷入了沉睡。
“哎,梁师弟此次外出,也不知遇到什么事情,居然昏迷成这样。”
说话的是一个灰色衣衫的壮汉,若是梁言醒来,必能认出,此人正是他在弈星阁的杂役师兄李大力。而他旁边站着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自然就是阵脉的另一个杂役弟子孙钱李了。
“梁师弟的修为神通,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他此番下山,据说不过是协助那位唐姓师姐处理一个世俗任务,又怎么会受到如此重的伤势?”孙钱李站在梁言床前,皱着眉头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哼!我看那个女的,浑身上下倒没半点伤,别不是把我们梁师弟做了炮灰。”李大力颇为不忿的说道。
“这倒不会。”
孙钱李笑道:“她刚把梁师弟送来的那天,你恰好不在。你不知那唐师姐哭成什么样,后来还专门请了一位师叔来替梁言疗伤。我看啊,炮灰算不上,许是我们的梁师弟英雄救美哩?”
李大力听后,脸色这才缓和不少。点头说道:“不管如何,这几日咱们都要看好梁师弟。他现在这情况太过诡异,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小心提防一下,总是好的。”
孙钱李也点头附和,两人又在梁言床前聊了几句,便熄了油灯,关门走出房间。
此时已经是晚上,随着孙李二人的离去,梁言房中一片漆黑,万赖俱寂。
这样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忽然北首的窗户发出吱呀一声,被轻轻推了开来,接着一个白色身影翻窗而入,落在房内的空地上。
房间里的油灯又被重新点亮,照在来人的脸上,正是唐蝶仙此女。
只不过她此刻面容憔悴,双目更是充血红肿,相比往常,倒是少了几分出尘仙气。
其缓缓走了几步,来到梁言床前,一双妙目盯着梁言的侧脸,口中喃喃道:“梁言.....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梁言床边怔怔坐下,像是在回忆过往,脸上露出一股患得患失的表情。
就在此时,房间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宫装美妇。此女外貌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仪态雍容,举止端庄,好似世俗间的贵妇人。
唐蝶仙似乎早已知道一般,头也不抬的道:“瑜姨.......”
那美妇摇了摇头,一副对其颇为无奈的样子,叹道:“你这是何苦?要知老祖对你疼爱有加,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小子,公然顶撞老祖,这次可是把她气得不轻啊。”
唐蝶仙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羞愧,不过还是开口道:“我也知自己不对,不该顶撞老祖。只是她居然定下规矩,让我以后再也不能来......不能来找他了........”说着又转头看向梁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美妇摇头道:“傻孩子,你身具罕见的乙木灵体,是最适合修行家族秘法的体质,日后别说筑基、聚元,便是凝结金丹也有几分机会的。而此人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五行灵根驳杂不堪,这辈子连筑基也是奢望。你俩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处在两个世界的人。老祖怎么会允许你们走到一起。”
唐蝶仙娇躯一颤,起身握着美妇的手哀求道:“瑜姨,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以后一定努力修炼,不再贪玩,可是叫我再也不见他....我就难受的像没了魂一般.......”
宫装美妇见她一双大眼瞧来,满是哀求之色,甚至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泪光。心中不由得一软,暗暗想道:“仙儿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容易为一个男子痴迷也属正常,不如先把她骗回去安心修炼,等到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日后仙儿筑基有成,而此人早已化为黄土一杯,两人自然也就没有交集了。”
想到这里,她摸着唐蝶仙的长发,柔声说道:
“这梁言毕竟在此次任务中出力甚多,你平安返回也算有他的一部分功劳在。我就勉强帮你说说情,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今晚之后就立刻回去闭关,若是无法进阶练气六层不许出关。毕竟我等修行中人,修为境界乃是头等大事,若是耽误了修行,这儿女情长终归只能化为泡影。”
唐蝶仙听后转头看向梁言,一时默不作声起来,良久之后才无奈的微微点头。
美妇脸上一喜,又道:“你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此人伤势并不如何严重,只是不知为何损伤了神识,上次已经给他吃了三颗‘还神丹’,相信休息几日便可恢复的。”
美妇说着拉起唐蝶仙的手,继续道:“好了,老祖面冷心热,这次虽然骂得凶了些,心里还是十分关心你的呢,你先随我回去,给老祖认个错。”
唐蝶仙被她拉着往外走去,临出门前,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梁言一眼,这才转身将房门轻轻带上。
...........
三天之后
躺在床上的梁言,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茫然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当发现是在自己弈星阁的草庐后,心中略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紧接着,又似乎想起什么,急忙运转神识,朝自己体内看去。
只见自己体内的“两鱼双生阵”中,正有一个红色光团,被一团金色灵力包裹着,安静的躺在那里。
“看来这红色光团就是那血狂打入我身体的东西,也是导致我神识崩溃的罪魁祸首。说起来,当时要不是我的佛门灵力自动护主,将这红色光团包裹起来,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这样想着,梁言又尝试着运转灵力,朝着那个红色光团冲去。可无论他用何种方式,这红色光团都岿然不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我就不信了,还拿你没办法不成?”
梁言一咬牙,暗自运转“两鱼双生阵”,蓝金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彼此轮转,好似两尾游鱼,首尾相衔,朝着红色光团猛冲而去。
轰隆!
红色光团被两色灵力打中,居然强烈的震动起来,发出一声轰鸣的音波,将梁言的识海震得疼痛无比。就在他忍不住要叫出声的时候,这音波又慢慢消失了。
梁言深吸一口气,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再看体内那团红光,却仍然没有半分受创的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朗声叫道:“礼阁传令弟子王彪,请问梁师弟可在?”
第五十二章 奖励
“礼阁的人来做什么?”
梁言心中疑惑,不过还是起身朝外走去。他拉开房门,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原来是王师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哈哈,梁师弟不必过谦!你此番外出,协助唐师姐肃清了永乐镇上与宗门作对的散修,并且调查到了他们协会的具体情况,可谓居功甚伟!王某此番是特来宣布宗门对你的嘉奖的。”
王彪说着脸色一肃,正色道:“阵脉杂役弟子梁言听令,因你杀敌有功,宗门特赐下品灵石两百枚,中品灵石一块,聚灵丹五颗,外加‘上书令’一枚。”
说着取出一个青色布袋将其递给梁言,接着道:“丹药和上书令都在里面,至于灵石就需要你自己去礼阁领取了。”
梁言神色一动,向王彪问道:“王师兄,说来好笑,梁某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
“哦?有何不懂的,师弟请讲。”
“这中品灵石和普通的灵石有何区别,还有这上书令是何用处?”
“原来师弟问的是这个。”王彪点头道:“修仙界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理论上来说,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而一枚中品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但是实际上,在一些特殊地方,高等级灵石的价格还要比这理论价格稍稍高出一点。”
“这是为何?”梁言不解道。
“因为有些法阵、禁制,只能使用高等级灵石,你就算下品灵石再多,也无法使用的。”
“原来如此。”梁言恍然道:“那这上书令呢?”
“这个简单,凭着这枚‘上书令’,你可去传功阁任选两部秘技或者功法进行参悟。要知我弈星阁传法甚严,别说杂役弟子没有进传功阁的机会,就是外门弟子每三年也只不过能进传功阁选择一本功法或者秘技。由此可见宗门对你赏赐之重了。”
梁言听后心中一喜,他对剑修之法倾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有剑修秘法,一直无法入门,此次机会难得,倒是要去传功阁选一门剑修秘法好好参悟一番。
他心情舒畅,对着王彪行了一礼道:“多谢王师兄!”
“哈哈哈,王某不过是个传话的,梁师弟有如此成就,还是靠得自己的努力。”
王彪似乎对他也颇为满意,点头道:“我就再告诉梁师弟一事,你此次外出的情况,阁主也知道了。她对你表现颇为满意,相信到时候六年之约不过是走走过场,王某在这就提前恭喜梁师弟晋升外门弟子了!”
“没想到这等小事,居然连阁主也惊动了......”梁言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王彪却一脸古怪神色的说道:“小事?不不不,这可不是小事。”他顿了顿又道:“恢复灵矿支脉的正常开采或许是小事,但那唐师姐的性命却是头等大事........”
眼见王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梁言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他言下之意,这唐蝶仙恐怕大有来头的。
不过下一刻王彪便恢复如常,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梁言。
“这是一位师叔托我转交给你的。”
梁言伸手接过,疑惑道:“不知是哪位师叔?”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竹简也是别的弟子转交给我的,或许梁师弟打开一看便知。好了,王某东西已经带到,任务完成,这便告辞了。”
梁言将其送出院子,目送其离去后,这才转身回房。首先将那枚竹简取出,放在手里端详片刻,心道:“整个弈星阁,我认识的师叔辈只有两人,莫不是林师叔或者周师叔?”
想到这里,梁言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人,分别是一个青衣儒袍的书生,和一个蓝色衣装的女子。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将竹简缓缓打开。
谁知竹简刚展开到一半,忽然从其手中飞出,在半空中一阵盘旋飞舞,砰!的一声化为一股青烟,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七日之后,听梅峰见我。”
这声音端庄轻柔,不带丝毫感情,但也隐隐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
梁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隐约间记起卓不凡曾和他说过有一种“传音玉简”。只是这东西并非烂大街的货,别说一般弟子,就是师叔辈也很少用到,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个杂役弟子,这人何必大费周章的用上“传音玉简”呢?
“除非此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传唤自己的事情!”
梁言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种可能。这“传音玉简”是一次性的,用完自动销毁,不留下任何证据,也不怕路上有哪个弟子敢偷看。他越想越觉大有可能,只怕这背后的“师叔”目的并不简单。
不过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所认识的人中,有哪一位的声音与这玉简中相同。他在原地思考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只能作罢,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在自家宗门之内,总不可能有什么鸿门宴。此人是何目的,到时一见便知。”
他摇了摇头,忽然注意到竹简消失的半空中,正漂浮着一个玉佩。于是伸手将其取过,入手一看,却是个极其普通的玉佩,并无半点灵力。
“看来这就是相见的凭证了。”
梁言将其收起,不再多想,转而取出一个青色布袋,从里面倒出来一个青色令牌,上书:“万法归宗”四个古朴小字。
“这就是所谓的‘上书令’了!”
想到传功阁内的剑修秘术,梁言心中一片火热,迫不及待走出房间,朝着传功阁走去。
他顺着宗门地图,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忽见一座苍翠挺拔的山峰,山道上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传功山”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梁言对着地图确认一番后,便顺着石阶向上攀登。
他如今也是练气五层的修为,再加上本身是个体修,这攀山越岭,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梁言便已经登上山顶。
只见一个朱红色的阁楼横趴在山顶之上,之所以说是“趴”,是因为这阁楼实在太大,占地大约有数十丈见方,根本不是阵脉那个横宽不过六七丈的藏书阁可比的。
这朱红阁楼共分三层,中间一层挂着一幅巨型牌匾,上书:“传功阁”三个大字。
整座阁楼分别在东西南北各开一门,共有四门。每扇门前都有一张木桌,各自坐着一个守门弟子。梁言观察这几人修为,最少也是练气8层,最高的一个甚至已经达到练气9层巅峰,也就是半步筑基的境界了。
这还只是守门弟子而已,以梁言敏锐的六识,早已感知到传功阁附近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显然不止一位师叔在此。只是境界相差太大,他无法感知到其具体位置罢了。但若是有人胆敢在此闹事,就是立刻被挫骨扬灰,梁言也丝毫不感到意外的。
他心头微凛,整了整衣衫,便向着东首的大门走去。
东门前的木桌后,正坐着一个青衣高个的男子,胸口挂着一个守门弟子的身份牌,上面写着“李三”二字。
梁言一边暗自腹诽这名字活像个店小二,一边取出“上书令”恭敬的递到桌上。
那李三低头扫了一眼桌上令牌,点点头将其收起,说道:“你有一个时辰,可在传功阁一层任选两部功法,或者秘技法术。”
“师弟明白。”
梁言冲其一拱手,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传功阁中了。
第五十三章 收获与隐患
传功阁内部似乎蕴含某种空间法阵,内部空间居然比从外面看还要更大一些。整个传功阁一层分为外圈和内圈,外圈都是功法典籍,内圈则是秘技法术一流。
而外圈又以七种颜色,分为琴、棋、书、画、丹、符、阵七个区域,其中尤以适合符,阵二脉的功法典籍最少,只有寥寥几个书架。
至于内圈书籍存放则随意的多,毕竟一个人一般只主修一部功法,但是秘技法术却可以修炼多个。所以秘技法术浩如烟海,比功法典籍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而且属性千差万别,实在不好分门别类的。
梁言已有“混混功”和“心无定意法”在身,对外圈功法看也不看,而是直奔内圈,想要找一本剑修秘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过了大半个时辰。
梁言站在一个黑色书架之后,正用一脸不信邪的表情,翻看着最后几本书籍。
可没过多久,就听“啪!”的一声,梁言将最后一本典籍也合上。
“怎么会?这偌大的传功阁居然连一本剑修秘法都没有!”
眼见时限就快到了,自己却没有半点收获,梁言不由得心急如焚起来。不过他不是个不知进退的犹豫之人,脑中稍一权衡,便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管了,怎么说也不能白来一趟,先选两本再说。”
梁言这样想着,又返回刚才看过的两个地方,取出一本灰色封面的书籍和一卷黄色竹简,只见封面上写的分别是《寻龙诀》和《练雷术》。
他拿着两本书走到门口,李三只扫了一眼便问道:“你确定选好了吗?”
梁言点点头,随后又不甘心的问道:“师兄,传功阁内没有剑修秘术吗?”
“当然有,只是你拿不到罢了。”
“哦?”梁言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李三打量了他片刻,似笑非笑道:“剑修之法乃是传自上古的大神通,怎么会放在传功阁一层,至少也是二层往上。”
“原来如此!”梁言恍然道:“那我......”
“想也别想了!”
还不等梁言说完,李三便开口打断道:“传功阁共三层,只有第一层是可以开放给所有弟子阅览的。想上第二层,最少也要是内门弟子,或者筑基以上修为。至于第三层,乃是我宗的不传之秘,除非有足够多的贡献点,或者为宗门立下大功,又或者晋升护宗长老之时才有机会上去一观的。”
梁言听完心中叹息一声,暗付道:“看来时机未到。”
不过他很快振作精神,冲着李三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兄指点,我已经决定了,就要这两本秘术。”
李三见他肯定模样,也不再多言,取出两卷羊皮纸,分别将两本秘技拓印后,交到梁言手中,开口说道:“这是两本秘技的拓本,你可带回去参研十日,十日之后会自动焚毁。另外你需得在此立下心魔大誓,不得在未经宗门允许的情况下,将秘技传授给他人,否则按门规处置。”
梁言依照他所说,在传功阁立下心魔大誓后,便带着两本秘技的拓本下山去了。
当天晚上,阵脉杂役弟子的茅屋中。
梁言在床上盘膝而坐,他面前堆放着许多器物,各自都有灵气环绕,显然并非凡物。
此次永乐镇一行,虽说危险重重,可所幸并无性命之危,而且肃清了永乐镇上的七个敌对散修,倒是趁机发了一笔“不义之财”。
他眼前摆放的这些灵器,便是从那七人身上收缴来的战利品。
梁言口中喃喃道:“可惜炼气期的修士精神力有限,大部分修士只能同时驾驭一两件灵器,而我由于修炼‘心无定意法’,神识倒是比一般的修士要稍稍强上一点,但也只能做到同时驾驭三件灵器的地步。”
因为受到炼气期精神力上限的限制,眼前灵器虽多,却并非都能为梁言所用,他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从中挑选一阵,终于选出三件灵器,分别是绿袍客的八角罗盘,冯坤的红色木盒,以及“二号”的乌黑小盾。
那八角罗盘来自最为神秘的“一号”,虽然梁言还没完全掌握它的妙用,但光凭它在灵矿煞坑中的示警作用,就知其不凡。为此梁言特意从传功阁内借到《寻龙诀》这本书,里面讲的虽然是寻龙点穴的秘术,但还着重讲解了许多罗盘类型灵器的使用心得,正好是他目前急需的。
至于那个红色木盒内装的,却是一套飞针灵器,名叫赤松针。而且冯坤的储物袋内,有一本叫做《赤松针诀》的秘术,正好是描述如何祭练以及驾驭赤松针的手法的。
根据《赤松针诀》的记载,这赤松针乃是用修真界的一种神树:赤松离火木炼制而成。针尖蕴含离火神威,具有一瞬间的爆发力,最适合偷袭使用。
说起来要不是梁言当时以“盛神法”压制住书鬼双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急,真要被冯坤用出这赤松针的话,后果还不太好说的。
至于这最后的乌黑小盾,却是一件防御类的灵器了,它的防御之强,梁言早已见识过了。而且这小盾并不需要特殊手法祭练,只需将“二号”在它身上的气息抹去,再用自身灵力祭练一番就行了。
梁言挑选好这三样灵器,心中颇为满意,将剩下的灵器全部装入储物袋中,打算等以后参加交流会的时候拿来换些灵石。
接着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盏紫金琉璃灯,正是他趁血狂震散那四样佛门宝物时,从空中拦下的那一个。此灯一出,整个房间内瞬间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梁言全身被金光笼罩,居然也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此次永乐镇一行,收获最大的就要数它了。”
梁言看着眼前的琉璃宝灯喃喃道:“此物能够镇压血狂,至少也是法宝一流,可惜以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催动,只有等以后再说了。”说着颇为惋惜的又看了一眼,才将其收进储物袋中。
梁言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收好,又将储物袋中的灵石清点了一下。
算起来,他之前的灵石,加上这次宗门赏赐的灵石,再加上与唐蝶仙平分的战利品,总共也有一千多块了。对于他这个层次的修士,可以说是身家不菲了。
想到唐蝶仙,梁言忽然感到一阵失落。他本以为醒来不久便能见到她,谁知一天下来,却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
“或许她有别的事情吧,毕竟对她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杂役处的小师弟。”
梁言自嘲般的笑笑,忽然眉梢一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到潜伏在体内的红色光团动了一下。
梁言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入定,引神识内视,果然发现不妙!
那包裹着红色光团的金色光壁明显要薄了不少,而且整个红色光团的位置也上升了不少,隐隐向着“两鱼双生阵”外围冲去。
“这下麻烦了......”梁言喃喃道,“虽然现在看来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但始终是一个隐患,时间一长,保不准发生什么变故的。”
他思索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羊皮纸,上面记载的正是“练雷术”这一神通。
之所以选择这门神通,梁言心中也是有所计较的。
首先那血狂的功法明显是偏向阴邪一类的血道功法,而天下间要说最为克制此类功法的当属雷电秘术了。所以他选择这门功法,也是存了将来对付体内红光的心思。
其次,他的“混混功”可以说是炼体至高法诀,其中“八相”更是蕴含体修的绝世秘技。至于“心无定意法”却是一本儒门练神养气的法门,其中蕴含的秘技强在“驱灵破识”。二者的强项都不在法术一道上。
以梁言目前的修为境界,很容易被擅长远距离法术攻击的敌人克制。所以他挑选这本引雷术,也是想稍稍弥补自身的弱项,使临阵对敌时,攻击手段更加难以预测。
根据此书开篇所说,这引雷术也分为小成,大成,圆融和入道四个境界。练至小成便可通过指尖释放一种雷气,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雷法,但是单论破坏力的话,在炼气期也属于比较霸道的一类了。若是修到入道境界,甚至可以引真正的神雷入体,练化为己用。
梁言平复下杂乱的心境,便在茅屋之中,开始修炼起这“练雷术”来........
第五十四章 赴约(求收藏,求推荐,新书不易,需要支持~~)
听梅峰位于弈星阁山谷之中,山峰并不如何陡峭挺拔,恰恰相反,其山清水秀,梅花盛开,倒似一个温婉尔雅的秀丽女子。
要说这梅花,也并不是世俗中寻常可见的梅花,而是此处独产的“踏雪梅”。非但一年四季常开,而且花瓣呈现粉红色而非红褐色,不像梅花,倒似樱花。
最为独特的是,山峰中有一种灵鸟,喜欢在踏雪梅上起舞,其双足舞动间,还会发出各种音律,看上去倒像是以梅为琴,在进行弹奏一般。许多不知底细的人往往沉醉其中,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听梅峰”也由此得名。
这一日,听梅峰山脚下,来了一个灰衣少年,其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眼神之中带着一股灵秀。
他抬头看了看山峰,不禁皱起眉头。这听梅峰自半山腰以上,都被一股淡淡的雾气笼罩,以他的目力,居然也不能看透。
不过他也只是稍微犹豫一下,片刻后便神色如常的登上石阶。
在山道上走了不过百步,忽闻一阵沁人心扉的香气,接着从山道两旁各自走出一位粉衣女子。两人均是姿色上等的美女,左边那人冷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右边那人却面若桃花,巧笑嫣然。
只听右边那女子笑道:“哪里来的小师弟,到我们听梅峰来作甚?”
虽然眼见她一脸调笑的神色,灰衣少年却不敢怠慢,恭敬道:“阵脉杂役弟子梁言,受一位前辈之邀,特来拜访。”
“哦?是哪位前辈相邀,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右边那女子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看小师弟生得如此俊俏,莫不是来听梅峰找哪位小师妹的吧?”。
梁言扰了扰头,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间取出一枚玉佩,递到她的面前。“不知这样东西可否算作凭证?”
右边那女子只扫了玉佩一眼,立刻面色大变,脸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道:“师弟莫怪,之前是我信口胡诌,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梁言见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得大感奇怪。但是脸上还算镇定的说道:“不敢,那前辈约我今日来此,却未告知具体地点,不知两位师姐能否指点一二?”
“这个自然。”右边那女子说道:“我叫春梅,这位是冬梅。你既持有玉符,就是被那人所邀约,我两会亲自给师弟带路的。”
春梅说着转身朝着山峰上走去,而一旁的冬梅只是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言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跟在两人身后,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猜测邀自己的人到底有何目的。
过不多时,三人便登上听梅峰山峰,几人穿过一片云雾,兜兜转转之下,居然出现在一片荷花池的面前。池水之上荷花摇曳,更有五条九曲长廊,在水面上蜿蜒曲折,最后汇聚于池中心的一座小亭。
小亭四周有半透明的门帘拉下,里面端坐着一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似乎是个女子。
春梅、冬梅二人同时向亭中之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接着向梁言告辞一声,便不再多话,转身告退。
梁言目送二人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心中疑惑更甚。他也学着春梅的样子,毕恭毕敬的朝着小亭方向一礼,开口道:“不知前辈唤我来此,有何吩咐。”
梁言一直保持着低头拱手的姿势,却不闻亭内之人有所应答,忍了好半天,正想继续发问,忽听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亭内传来。
那琴声清澈明净,好似石上清泉,浸润人心。曲调平和中正,又不失灵动飘逸,好似仙宫妙音,引人神往。
梁言紧张烦躁的心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放在平时,梁言只会因偶得天籁而窃喜不已,可如今却兴不起半点这样的念头,反而额头间冒出豆大的汗珠。
只因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全身的灵力,在这琴音影响下,居然也懒洋洋的无法流动半分。最为诡异的是,他虽然已经发现自身灵力出现问题,但内心之中却依旧平静如水,半点想要改变现状的动力也没有。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梁言此时就好比分裂成两人,神识脑海中明明清醒,极力想要夺回身体的主动权,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内心里懒洋洋的没有半分反抗的动力,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叮咚”一声,亭内之人曲调不变,音色却微微变化。好似一滴水珠滴落山泉之中,激起阵阵涟漪。
这一声变化,在旁人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可落在梁言神识之中,却不异与催命符箓。他敏锐的感觉到如水面般平静的音符下,却有什么东西朝着他疾驰而来。
危机之中梁言一咬舌尖,以巨大的疼痛换来短暂的清明,脑中立刻默运“心无定意法”中的“坐忘法”。
“坐忘法”可闭六识,绝五感。本是儒门之中斩尘念,断痴嗔的潇洒法门。如今用在这漫天琴音的攻伐之中,却也是再妙不过。
梁言一得自由,立刻向旁边跳开,只听噗嗤一声,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的山岩之上,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划开一道两尺长的痕迹。
他心中大吃一惊,这琴音之中果然有鬼!
但他此刻自绝五感六识,虽然不会再被琴音所影响,但也同样无法察觉到音符中的杀意。
“既然无法躲避,倒不如以静制动!”
梁言这样想着,单手掐了个法诀,右手猛的一拍储物袋。只见一道乌黑光芒一冲而出,在他身前结成一个乌黑小盾,接着一道漆黑光罩涌现,将梁言整个护在里面。
“铮铮铮!”
黑色光罩的表面不断传来锐物切割之声,没有震天声响,反倒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洋洋洒洒,转眼之间就将黑罩磨得千疮百孔。
不过梁言却面色平静,左手法诀一变再变,右手朝着乌黑小盾一指。“两鱼双生阵”灵力精纯浩荡,源源不绝,疯狂的涌入眼前的黑色光罩之中。
琴音袅袅,那数不尽的无形锐物,仍似漫天细雨,缠绵不尽,无情的击打在黑色光罩之上。只是黑罩乌光渐浓,好似河流中的一颗顽石,兀自岿然不动。
如此过了片刻,亭中之人似乎知道这样下去也拿梁言无可奈何。只听其琴声一顿,复又响起,竟是变了曲调。
琴声不再是平和中正,而是变得时缓时急,仿佛苍茫岁月,流年倒影,叫人伤感时光。又似世俗纷争,风云诡谲,苍黄翻覆,叫人迷失自我,惶惶不安。
梁言仍在黑罩之中,此时已经没有那种无形锐物击打光罩。按理说可以松一口气了,可事实却正好相反。
尽管梁言仍然紧闭六识,但那曲调琴音却还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好像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印在他心里一样。
梁言之前被琴声陶醉而平静的心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的一拉,居然七上八下,惶惶不安起来。
他大吃一惊,暗道:“不妙!”
果然体内平静的真气开始涌动起来,在他身体里左冲右撞,好像不是自己的灵力一般,急着逃离他的掌控。
这种情况简直匪夷所思,梁言也来不及思考其中变化。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八角罗盘,抬手打入一道法诀,只见其上指针疯狂摇摆,在旋转了不知多少圈后,停在指向身后假山的一个位置上。
“东南方吉位!”
梁言来不及多想,右手竖起食中二指,指尖蓝光吞吐,隐隐有电丝环绕。接着并指如刀,将那里的岩石生生削下三寸。
紧接着一道黑光极驰而至,却是梁言连人带盾,一块移动到了刚刚削下的假山岩坑之中。
“咦?”
亭中之人似乎微微惊讶,发出一声轻咦之声。只是她手下不停,琴音不断,仍是铺天盖地的向梁言涌来。
梁言面色苍白,一边维持黑盾,一边紧盯着手中罗盘,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只见他在池塘边上不停穿梭,时不时的变换位置,仿佛于乱世争霸中苟延残喘,不断寻找一处安生之地。
如此又坚持了一段时间,梁言虽然一直岌岌可危,但始终没有败下阵来。亭中之人似乎渐感不耐,忽的顿住琴声。
梁言知其又要变招,不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屏息静气,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果不其然,亭内琴声又响,这回却是尖利高亢,顿挫激昂。梁言只听得一个音节,便觉心神剧震,脑中神魔乱舞,“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体内气血翻腾,连魂魄都渐渐不稳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魂飞天外。在这关键时刻,梁言脑中无名法诀却自动运转起来,体内金光一闪再闪,强行将他魂魄压下。
梁言神魂归位,身上汗如雨下,整个人好似虚脱一般坐倒在地。
“固本还魂?小子你修了佛门功法!”
亭内琴声终于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梁言坐在地上苦笑一声,朝着亭内之人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亭内人却似乎不领情,冷哼一声道:“谢我什么,我可是在出手对付你。”
“前辈修为高超,但三次出手,均未用上超过炼气期的灵力修为,只是单纯以琴道大神通与晚辈过招。若是斗法期间多用上半分灵力,晚辈此刻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哼,你这小辈,倒还有些见识!你可知刚才听的是何曲目?”
“这....”梁言挠头苦笑道:“晚辈对琴道一窍不通,还请前辈指点!”
亭中之人沉默一会,才道:“刚才所奏乃是‘听梅三弄’,共分三章,其一曰:清平曲,其二曰:仓惶调,其三曰:断魂吟。小子,你倒是十年以来,唯一一个听全三章的炼气期弟子。”
第五十五章 警告
梁言听得三章曲谱名称,暗自回想刚才斗法,与其中的三段变化一一对应。付道:“清平曲、仓惶调、断魂吟,这三章名字倒是贴切,与我自己的感受不谋而合,尤其是最后这断魂吟,简直一音魂断,名副其实。”
想到此处,他不禁大为后怕,却听亭中人又道:“小辈别在外面傻坐了,还是入亭一叙吧。”
梁言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在此情况下,也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踏上九曲廊桥,朝着池中心走去。
刺啦一声,梁言拉开亭外竹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石桌,上面一张红木古琴,琴后坐着一个宫装美妇,眉目温婉,气质典雅。按理说应是叫人一眼便生亲近的类型,可偏偏其眼神之中锐气逼人,又让人望之却步,不敢靠近。
梁言平复下杂乱的心境,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道:“阵脉杂役弟子梁言,拜见前辈!”
那美妇自顾自地将琴收好,又往桌上的香炉内舔了一点香料,这才抬头看向他道:
“不必客气,请坐吧。”
说着一指桌对面的石凳,语气虽然平淡如水,却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
梁言默默坐在石凳之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谁知那美妇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却反问道:“你所修的佛门功法叫什么名字?据我所知,传功阁第一层内,共收录佛门功法七十二部,却没有任何一部与你身上的相似。”
梁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刚才只是片刻交手,居然叫这美妇将自己的底细瞧了去。此刻方寸大乱之间,居然少见的语塞起来。
那美妇瞧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不愿说就不愿说,瞧你那样,难道我还能贪图你一个小辈的功法不成。”
梁言听后心中稍定,只听那美妇又说道:“我不管你在外有何奇遇,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弈星阁乃是儒门大宗,虽说藏书阁也有收录各家法门,可归根到底还是以儒门神通见长,你现在或许贪图一些别家功法带来的好处,以后却说不得要后悔。”
梁言心中一动,试探问道:“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秘吗?”
那美妇皱了皱眉头,似乎颇有些不耐烦,不过其思考片刻,最终还是耐下性子,认真说道:
“人族传承至今过了不知多少万年,如今大荒之上虽说是百家齐放,可唯独佛、魔、道、儒乃是伴随人族起源至今最古老的四大统。这四家功法天差地别,互不相融,只要修了其中一家功法,除非散尽全身灵力修为,否则此生便无法再修另三家的功法,这是四大统间的铁律。”
她顿了顿,又看向梁言,眼神之中带着一抹不屑道:“我知佛门功法重在炼体,在练气初期的争斗中颇为有利,但这是建立在低阶修士的法术无法破开你肉身防御为前提下的。若是修为高深者斗法,根本不可能让你近身,法术神通的威力更加不是你肉身所能抗衡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到一部低阶的佛门法诀,可能你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同阶无敌,但实际上却已和我们儒门练神养气之法背道而驰了。等到将来你修为无法寸进的时候,再想改换儒门功法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美妇一口气说完,原以为梁言会一副恍然大悟,痛心疾首的表情。谁知其根本不是如此,反而一脸古怪神色,摸了摸鼻子道:“多谢前辈指点,小子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美妇人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不咸不淡的态度,不禁暗骂了一声:“哼,都说烂泥扶不上墙,我看这小子连烂泥都算不上。”
她却不知,梁言虽然见识浅薄,但对老和尚传授给自己的功法却是自信无比,别说这功法可以修到筑基期,就是一直能练到金丹境,他也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所以根本不存在改换功法的问题。再加上他体内的“两鱼双生阵”更是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丝毫不以为意。
当然这些他不可能亲口告诉对方,只能含糊其词,以一句日后会注意一笔带过。
那美妇人想了想又道:“小子,我看你资质虽差,神识却过于常人。这五年来,倒是第一个听完三章的炼气期弟子。刚好我最近动了点收徒的心思,不如就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若是表现良好,将来也未必不能成为正式弟子,传我衣钵的。”
“拜师?”
梁言闻言一愣,对方会提出这种事情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美妇人虽说神通惊人,可到底是动机不明,梁言自然不会做这“糊涂弟子”的。
只见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前辈的神通,小子是佩服的,只是我与前辈之前素未蒙面,到现在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如此未免太失礼数了。”
那美妇瞧他一眼,笑道:“妾身姓燕,名心瑜。”
“燕心瑜?”
梁言直觉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隐隐有些耳熟,但急切间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美妇惊道:
“燕心瑜!你是琴道道主燕心瑜!”
梁言虽然只是一介杂役弟子,可在弈星阁呆了也有五年多了,别的可能不太清楚,但弈星阁鼎鼎大名的四大道主,却是有所耳闻的。刚才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想起,头上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他下意识的就要起身行礼,谁料那燕心瑜挥袖一拂,梁言便觉如坠千斤,怎么也起不来身。
只听燕心瑜开口道:“我找你来闲聊的,就不必那么多俗礼了,至于这师,你到底是拜还是不拜?”
梁言听后不禁犹豫起来,他本性洒脱,心中默认的师傅,唯有老和尚一人,与朽木生也不过是忘年之交,再要叫他拜别人为师,其心里是抵触的。再加上此人与自己从不相识,开口就要自己拜师,背后真意还要推敲一二的。
不过对面坐着的,乃是一道之主,要说他没有半分压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回答道:“晚辈福缘浅薄,资质低劣,对音律一道更是没有半分造诣,拜前辈为师,恐有辱琴道威名,还是谢过前辈厚爱了。”
燕心瑜面色果然难看起来:“哼,无知小辈,你可知我亲自收的记名弟子,在宗门内的地位可不是外门弟子能比的。”
“这个自然,小子并非对前辈不敬,实在是深知自己与音律大道无缘,恐有负厚望,拖累前辈名声。”梁言赶紧说道。
燕心瑜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既然你无意入我门下,我也不会强求。”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你此次永乐镇一行,机敏沉着,不仅将任务完成的很好,还应付了任务以外的突发情况,倒也算个人才,我弈星阁正需你这种管事之人。我已经和你们杂役处的王远打过招呼了,以后就不用你出工去干杂役。等你正式晋升外门弟子后,还会安排一个外门执事的位置给你。”
梁言听到此处,内心不但不喜,反而暗道一声:“要遭!”
果不其然,只见燕心瑜神色一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梁言道:“与你的这些好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立马便能给你兑现,之后还会有诸多资源供给你。”
梁言心道:“果然来了,这燕心瑜又是指点自己功法,又是收自己为徒,还要提拔自己在宗内的职位,必然是有条件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欠身道:“前辈有事只管明说。”
燕心瑜点了点头,盯着梁言,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发下心魔誓,此生不可再见唐蝶仙,也不得再以任何借口与她联系。”
第五十六章 唯心不悔
梁言原本已经在心里做了诸多猜想,却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在原地呆住了。
燕心瑜见他沉默不语,却误以为他心生不满,想要讨价还价。心中不禁暗道:“到底不过是个待价而沽之辈,且先好言劝住他。”
她心中虽然不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仍是以一副和蔼表情说道:“若是别的女子也就算了,唐蝶仙身份与众不同,与你这样......这样的弟子是绝没有可能的。情窦初开之事,我以前也经历过,相比于证道修行,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听我一句劝,你和她纠缠在一起,对你绝没有好处的。”
梁言目光渐冷,忽的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唐蝶仙的意思?”
燕心瑜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她对你避而不见,态度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梁言听后却冷笑道:“若是她自己的意思,怎么不亲口来和我说。晚辈虽然愚钝,见识修为都不及琴道之主,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燕心瑜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拿‘琴道之主’的名号来捧我,就是想让我顾及名声,不便再以大欺小,出手对付他。”
她咳嗽一声,说道:“她现在已经回去闭关,一心向道,自然没有心思来处理你这点芝麻小事。你若是觉得我提出的条件不满意,可以自己来提。只要你的要求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做主同意的。”
梁言此刻已经是一肚子无名火起,不过仍是强压着性子,慢慢说道:“梁某并非贪得无厌之人,道主刚才所提,无不是天大的好处......”
燕心瑜以为他想通了,微微一笑想要说些什么,谁知梁言接着又道:“可惜这些都不是梁某所求的,梁某所求...唯心不悔。”
燕心瑜闻言脸色一变,冷冷道:“看来你是要死缠烂打了?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腌臜货色?五根杂乱,资质低劣,此生筑基也是妄想!不好好安守本分,却想着如何攀龙附凤。若你还有半分自知之明,我奉劝你一句:此时见好就收还能捞些好处,如果仍是执迷不悟,将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梁言本来已经忍了一肚子火,不过碍于对方琴道道主的身份不便发作,这才强压着性子。此刻听完这句话,不由得血冲脑门,从石凳上“腾”地一下站起来,朗声说道:
“燕道主为我‘百般考虑’,不愧为师门前辈,梁某倒要先行谢过了!只是在下孤陋寡闻,没听说过琴道中人也修占卜之术?燕道主为我断言此生不得筑基,梁某倒是不信这个邪,非要试上一试,须知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
燕心瑜双眼一眯,冷冷说道:“小子,你现在大言不惭,妄论天道。真要到你遇见自身瓶颈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无奈了。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现在都已经化为一杯黄土,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梁言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修道修道,既为得道长生,也为心意自在!小子修道但求于心无悔,若是今日为了一点小恩小惠而答应琴道主的要求,只怕心境受损,此生真的无缘大道了。”
“你......”燕心瑜脸色一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梁言截断,只听其笑道:
“燕道主不必多虑,我梁某虽然只是个杂役弟子,天赋资质也很一般,但却不是一个死缠烂打之辈。既然燕道主说我无法筑基,梁某倒要试上一试,我可向你保证,梁某一日不到筑基,便一日不会与她见面!至于你说的外门执事一职,小子我资历浅薄,难当大任,还是交给其他师兄们去吧!”
他说着向燕心瑜行了一礼,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燕心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道:“此人说走便走,混没把我这一道之主当回事。不过他也吃准了我的心思,一来我自持身份,不便再出手对付他;二来仙儿那边目前还不好交代。哼,若论心智此人倒是一个人才,只是修道之事,岂是你一点小聪明能左右的?也罢,既然你自己画地为牢,我倒要看看你此生如何筑基。”
.........
梁言辞了燕心瑜,很快便从听梅峰离开,独自一人返回杏林草屋之中。他虽然不是鲁莽之人,但到底年少气盛,刚才被燕心瑜言语所激,一时间没有把控住自己,竟然与一道之主当场翻脸。
自己虽然不贪图她那点恩惠,可难保其日后不会暗中对自己下手。想到这里梁言叹了一口气,暗道: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倒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以后行事,还需更加小心一些,以她的身份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我下手,否则也不会与我废话这么多了。”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赶紧提升实力,我这炼气期的修为在别人眼中不过蝼蚁一只,随时可以碾死,自然没有任何尊重与公平可言。”
梁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杂乱的心境。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拓印有《练雷术》的羊皮纸,开始修炼起来。
.....................
自从梁言听梅峰一行后,虽然与燕心瑜闹翻。可王远却从那以后再也没给他分配过任务,也不知是得到燕心瑜的指示,还是单纯的认为梁言晋升外门弟子已经板上钉钉,想要抢先跟他示好。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梁言都乐的清净。他白天在草屋内勤修练雷术、赤松针诀等秘术,晚上则在灵泉洞窟苦练功法,增进修为。一天的时间恨不得当做两天用,连一分钟也不敢浪费,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这一日晚上,梁言盘膝坐在草屋床上,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剑,上面蓝关闪烁,隐隐有电丝环绕。他面色平静,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电丝随着灵力催动越聚越多,眼看就要形成一个蓝色光团时,梁言忽然朝着窗外一指,口中低喝一声:“去!”
只见蓝色光团一闪之下,化为一道弧形闪电,朝着窗外疾驰而去。“轰隆”一声!打在窗外一片空地上,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尺许长的深坑,附近地表更是呈现出一种焦黑之色。静夜之中雷声格外响亮,将李大力和孙钱李二人吓了一跳,不过等他们意识到是梁言在修炼法术后,又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各自回房去了。
梁言收了法诀,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练雷术的威力确实不凡,只是我凝聚雷气的时间太长,收发不能随心,距离小成境界还有一些差距.......”
梁言虽然对自己法术修炼进度不甚满意,但他也知此事急不来,需得多下苦工才行。
“算算时间,今天又到了与朽木生老前辈约定下棋的日子。之前因为永乐镇一事,已经爽约了两次,也不晓得他老人家今日还会不会在苍木峰等我。”
梁言对朽木生此人还是颇为感激的,朽木生虽然从没提过拜师之事,只把梁言当做一位忘年交看待。可梁言却早已将其当做了半个师傅,若不是他自创的《心无定意法》,梁言可能这辈子也无法突破到练气三层的。
“对了,体内那个诡异的红色光团,倒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他老人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彻底根除!”梁言忽然想到此事,立刻跳下床来,拉开草屋木门,大步朝着苍木峰的方向赶去。
第五十七章 妙书法会
苍木峰顶。
此时夜深人静,按说已经到了以往梁言与朽木生对弈的时间。只是整个苍木峰顶却是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在此。
忽然从山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走上来一个灰衣少年,剑眉星目,正是梁言。他赶到此处,首先朝着峰顶的大树下看去,却见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朽木生的身影,心中不禁微感失落。
“莫非他老人家恼怒我失约,不再来与我对弈了?”
梁言这样想着往大树底下走去,只见那巨石上方摆着一个棋盘,上面已经落了黑白。棋盘之上居然还悬空漂浮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梁言小友亲启。
“居然是留给我的!”梁言心中惊讶,伸手从半空中将信封取下,他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
“梁言小友见谅,妙书法会将近,老朽公务缠身,恐不能按时赴约。棋盘之上乃是老朽所布之局,或可稍解乏闷。”
梁言看完信件,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道:“原来他老人家并未恼我,而是公务缠身罢了。只是不知这‘妙书法会’是指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他思索一会,也找不到任何头绪,只好在巨石旁边落座,转而盯向棋盘上的棋局。
只见棋盘之上纵横交错,黑白双方各执半边江山,梁言目视良久,脸上渐渐露出古怪神色。
围棋一道讲究一个“围”字,虽有诸多布局之法,最终都还是要落在如何“围地”上。可眼前棋盘之上,黑白两色各自连成十数条线路,有长有短互不争斗,宛如十数条长河,在棋盘上纵横交错,看着不像棋局,倒似一幅黑白水墨画。
“这哪是什么残局!老先生莫非和我开玩笑?”梁言第一反应便是朽木生与他闹着玩呢,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以朽木生的性格,该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于是又耐着性子再次看向棋盘。
“咦?”梁言神色一动,他注意到黑子连成的一条线路中,在某个地方明显少了一子,露出一个缺口来。
他沉吟片刻,右手提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那个缺子之处。
“轰隆!”梁言眼前景色天翻地覆,他虽然仍是端坐在石凳之上,只是这石凳之下的整个苍木峰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十数道九曲长河,蜿蜒交错,横贯南北。
梁言整个人飘浮在高空之中,或者说,被他屁股下的石凳托在那里,天空之上圆月高悬,好似就在他的头顶。
“这里莫非是什么幻境?”就在他心头震惊的时候,脚底下的长河忽然奔腾咆哮起来,轰隆隆!梁言脑中忽然一阵剧痛,紧接着一段口诀文字突兀的在脑中响起。
“碧水丹心诀!”脑中的信息已将功法的名字告诉了他,再低头看向下方,那里哪是什么长河,分明是一条条经脉,而那河水流动的趋势,分明就是体内灵力运转的法门。
梁言端坐在高空,俯视着底下的九曲长河,将其流动之势与脑中法诀一一对应,在高空之中慢慢参悟起来。
此刻若有外人来此,定会看到一个灰衣少年,端坐在大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双眼紧闭,手里捻着一枚黑子,保持着落子在棋盘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痴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天边浮现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梁言忽然睁开双眼。他此刻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可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喜悦。
“这‘碧水丹心诀’居然是一门辅助类型的功法,可以稍稍增加练气修士凝聚灵力的速度,对于他这样资质奇差的修士来说无疑是最迫切需要的,而且这法诀在突破瓶颈,抵御心魔之时,也有不小的作用!”
想到这门功法的神奇,梁言心中不禁一阵暗喜。同时也对朽木生生出一股感激之情,此人率真直爽,对他也是亦师亦友。他的资质天赋如何朽木生早已知晓,非但没有轻视与他,反而尽可能的帮助他,倒是与燕心瑜形成鲜明对比,令梁言心头一暖。
“只是今日不能与他杀上几盘,下回又要等一个月之久,倒是失去了许多乐趣。”梁言摇摇头,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
..............
梁言离开苍木峰后,便一路朝杏林草屋走去,就在他来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正是他的同脉师兄孙钱李。
梁言瞧他一眼,见其神色憔悴,目光却炯炯有神,知道他必定又是在灵泉山洞中修炼了一宿。于是笑道:“孙兄修炼越发刻苦,看来突破也是水到渠成。”
那孙钱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都看出来了?”
梁言微微一笑道:“我之前忙于一些事情,还没来得及恭喜孙兄成功突破练气三层瓶颈,晋升练气四层!”
这孙钱李身怀隐藏修为的秘法,而且比起永乐镇上的那帮修士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此刻身上气息若隐若现,就连梁言也快要感知不到了。
孙钱李苦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梁兄,孙某之所以如此发奋修炼,其实也是逼不得已的。”
梁言观其神色,知道他必有苦衷。只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孙钱李不想细说,他也不好开口询问的。更何况他自己体内的红色光团一事还未解决,就更加没有余力去帮别人了。
说到这里,孙钱李似乎想到什么,接着道:“说起来梁兄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不在洞内修炼,如今看来也不在草屋,莫不是去寻宗内的哪位知己红颜了?”
梁言咳嗽一声,笑骂道:“没想到孙兄也是个没正经的人,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不在洞中,其实是去寻一位前辈下棋了。”
“前辈?”孙钱李听后却一脸古怪道:“你是说如今宗内还有哪个前辈有如此闲情雅致陪你下棋吗?”
“怎么?”梁言心中一动,追问道:“莫非最近宗内有大事发生?”
“你不知道吗?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宗的‘妙书法会’之日。”
“妙书法会!”梁言忽然记起,朽木生所留的信件中也是说因妙书法会临近,他才没时间来赴约的。
“梁某对此一无所知,可否请孙兄为我解惑。”梁言说道。
孙钱李点头道:“其实师弟对此事不知,也不算奇怪的,就连我和李大力,也是第一次遇上,毕竟妙书法会乃是我弈星阁每五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
“五十年一次!”梁言倒吸一口凉气,要知普通练气修士虽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到底未脱凡胎,寿命了不起也就一百五十年左右,终其一生又有几个五十年,能参加几次这样的盛会?
“妙书法会当日,会有一位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破例出关,来会上讲书传道,据说以往的法会上曾出现过低阶弟子一夕闻道顿悟,当场破境之事。另外,妙书法会期间还有各脉各道的斗法切磋,大家互印心中所学,宗门内还为优胜者设下丰厚奖品,以往也出现过一些名燥一时的法宝灵器。”
“有这种事?”梁言心中恍然道:“怪不得他老人家不在,此等盛会必是宗门头等大事,想必他也去筹备此事了。”
孙钱李见他恍然神色,却摇摇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倒还在其次,妙书法会最重要的一环,还在麒麟道果的争夺。此果分为银金白三色,筑基修士吃下银果,可抵得上二十年苦修;聚元境修士吃下金果,可在凝结金丹时有机会提升金丹品质;至于金丹境修士吃下白果,可在突破瓶颈时候增加一成的几率。整个弈星阁也是托了祖师爷弈星真人的福,他老人家当年以大神通为宗门抢来一株麒麟圣树,种植在弈星阁后山禁地中。此树每五十年结果一次,三色道果各五枚,由各个境界斗法胜出者和在这五十年间对宗门有大贡献之人获得。”
“如此说来,这妙书法会,倒是名副其实的弈星阁第一盛会了。”梁言接口道:“只是不知咱们炼气期修士可有这个福分?”
“这个你想多了!”孙钱李笑道:“参与此盛会的,至少也要有筑基以上的修为。只有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练气期弟子,才会由长辈或者师尊带领前往,至于麒麟道果,那更是想也甭想了。”
“原来如此!”梁言点头道。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着白衣,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如果是她的话,想必能够出席这妙书法会吧。”
想到唐蝶仙,梁言一时沉默起来。孙钱李见他突然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道:“梁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梁言回过神来,不由得飒然一笑。自己既然已经立下誓言,不到筑基不见此女,又何必去想这些事情,无端乱了自己心境。他本就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此刻微微一笑,向孙钱李告辞一声,便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五十八章 大难临头
从那以后,梁言便在茅屋之中一心修炼,除去晚上在灵泉山洞修炼功法,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练雷术”和“赤松针诀”两门神通。
这一天上午,在杏林外的一处山谷内,梁言站在一颗巨石上,一身灰袍负手而立。
忽然其右手大袖一挥,从中滴溜溜的飘出一个红木小盒,接着其左手食中二指竖于胸前,口中低声喝了一道口诀。
“砰!”的一声,红木小盒忽然射出万千飞针,每一针均是通红如火,在半空之中形成一片火云。这火云出现的突兀,消失的更快!只是眨眼之间便已向四周射去,瞬间没入了周围的山崖壁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此时若是细看便可发现,那些山壁之上已经千疮百孔,并且冒起一阵淡淡的青烟。
梁言大袖又是一挥,周围被飞针刺中的山壁纷纷塌下一层,竟然化为一阵烟灰,而且山壁内层的部分,也是焦黑一片,好似被烈火煅烧了一般。
他眼见此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左手掐了个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嗤嗤嗤!只见万千火红飞针从山崖壁上倒飞而回,如百川归海一般重新纳入红木小盒。
“这赤松针果然不凡,上面的离火神威增加了一瞬间的爆发力,应该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梁言看着眼前小盒满意说道,接着其右手一招,红木小盒滴溜溜的旋转而回,被他袖袍一拂,便不见了踪影。
历经月余,他已经将“赤松针”上原主人的印记完全抹去,并且成功祭练成自己的了。这套飞针灵器爆发惊人,又具有离火之威,已经成为梁言为数不多的杀手锏之一。
只是这飞针却有一个缺陷,那便是每次战斗只能使用一次,用完之后就要将飞针收回,重新纳入红色木盒中以灵力积蓄火势,在实战中对手根本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因此掌握施放“赤松针”的时机,便显得尤为重要。
梁言在巨石上盘膝坐下,脑中又将施展“赤松针”的几个手法仔细回想一遍,正要出手一试。忽然心头没来由的一跳,紧接着体内传来一阵绞痛。
“啊!”
饶是梁言自认意志不弱,在此巨痛下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他暗道一声“不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用神识朝体内红色光团所在的位置扫去。
这一扫直接把梁言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那红色光团居然破开了“两鱼双生阵”的防守,此刻顺着他经脉,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升,朝着他的神识海而去。而包裹着它的金色光壁,也已经被消磨到不足之前的一半厚度了。
按照其此刻的速度,恐怕要不了两天,便能到达梁言的识海之中,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
梁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在心中盘算起自救之法。
“这红色光团,光靠我自身的功法看来还不足以镇压。本想着向朽木生前辈求救,可阴差阳错下,居然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我与他本来就是忘年棋友,君子之交,连他是何身份也不知道,却到哪里去寻他?”
“我在修真界中见识浅薄,光靠我自己一人,恐怕到死前连这东西的来历都没弄清楚........对了,我不如先去林师叔那里问问,至少先弄清楚我中的什么妖术,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他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动身朝林飞的居所赶去。
几个时辰后,梁言便出现在一座僻静的阁楼院门前,他垂手而立,十分恭敬的等待在门外。过了没多久,从院中走出一个女仆,却不是上回他见到的那位。
“林上仙在大厅内,请随我来。”女仆说着转身朝内走去,梁言也不多话,跟着她往里面走去。
两人穿过内院,径直走到一个朱红色的大厅前。女仆便束手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言点点头,向前踏过门槛,只见大厅内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青衣儒袍,手持一柄折扇,十分的儒雅随和;另一人却是个蓝衣女子,姿色虽说不上惊艳,但却胜在耐看,神情间更是落落大方,让人一望便生好感。
此刻两人都是一脸笑吟吟的看着梁言。
“没想到周师叔也在这里!”梁言心道。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如何惊讶。这两人间的情谊,他早就看出来了。
“拜见林师叔,周师叔!”梁言恭敬的向两人行了一礼。
“梁贤侄不必这些俗礼,说起来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贤侄最近修炼得如何?”林飞一脸和善的问道。
梁言听后脸皮一红,暗道:“梁言啊梁言,平时不见你上门,每次来都是有事相求。”他虽然是这样想,可毕竟眼前之事攸关生死,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弟子这些年来勤加修炼,未敢丝毫松懈,只是前几日在宗门任务中,被一妖人施法打中,体内多了一个红色光团。弟子修为浅薄,始终无法将其驱逐出体外,特来请林师叔指点迷津!”
“有这种事!你们杂役弟子不是没有接取宗门任务的资格吗?”林飞惊讶道。
梁言苦笑一声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我之所以下山,其实是受了一位师姐的邀请,本以为是世俗间的简单任务,却没想到有修道高人参与其中。”
林飞与蓝衣女子对视一眼,忽的打出一道法诀。一道蓝色流光从他手中射出,朝着梁言飞去。
梁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蓝光侵入他的身体。
林飞手中掐诀不断,眉头却越皱越深。如此过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他手中法诀一引,只见一道蓝色光芒从梁言体内飞出,其尾部却缠着一道红光,蓝光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盘旋飞舞,而红光则死死的咬住蓝光的尾部,两者在空中缠斗不休,最终双双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东西!”林飞骇然道。
“那东西被你打出梁言体外了?”一旁的周师叔问道。
“没有,我只是稍稍进攻了一下他体内的红色光团,便被其反咬一口,分出一股灵力与我打入他体内的‘寻念诀’缠斗起来。那红色光团此刻仍在他的体内!”
“有这种事!”周师叔惊讶道:“莫非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还有自己的思想意志不成?”
“这个倒不太好下定论,只是此事太过诡异,说不得还要靠周颜你帮衬一下。”林飞说着看向她。
周颜知其心意,微微点头。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古朴铜镜,抬手打出一道法诀,铜镜发出一道黄色光芒,照在梁言身上。
梁言眉头微皱,隐隐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大厅众人,都是同时望向那铜镜。
只见铜镜之中出现一个红色光团,正一胀一缩有节奏的律动着,就好像心脏一样。众人看后,脑中都浮现出那个古怪念头:
“莫非这是个活物?”
林飞表情严肃道:“此物似乎对神识意念十分敏感,刚才我用‘寻念诀’渡入一道意念到你体内,结果刚碰到它便遭到激烈反击,直接将我的意念驱逐体外。另外我看它现在移动的方向,似乎正是朝着你识海而去,若是让它成功抵达,恐怕.......凶多吉少。”
梁言尽管早已猜到,此刻听林飞一说,仍是不免冷汗直流。
周颜盯着铜镜看了一会,忽然双手放在胸前掐了个诀,手心中冒出一股寒气。她口中低喝一声,朝着铜镜一拂。铜镜中立刻冒出一股霜白寒气,随着周颜法诀变化,渐渐凝聚成一道寒柱,朝着梁言身上射去。
那寒气一入体内,梁言便觉如坠冰窟,全身从头到脚都好像被冻裂了。不过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的承受了下来。
只见铜镜之内,那个红色光团被寒气包裹,胀缩幅度越来越小,终于被冻成一个冰块,一动不动起来。
梁言虽然身体痛苦无比,眼睛却一直盯着铜镜,此刻见周颜的神通有效,不禁兴奋的笑起来,他正要开口相谢,却听周颜摇头道:
“不要高兴太早,此术治标不治本,它并没有被我完全冻住,只不过行动暂时放缓了而已,若是一个月内无法根除,只怕后果还是一样的。”
第五十九章 卓不凡来访
“只有一个月吗!”
梁言心里一凉,紧张问道:“师叔可看出了此术底细?”
周颜与林飞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丝苦笑。
“梁贤侄,非是我与你林师叔不愿帮你,只是此物实在古怪,以我们的能力,也只能做到暂时封印而已。若要想彻底根除,恐怕你还要另寻机缘了。”
梁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不过还是抱拳行礼道:
“多谢两位师叔仗义出手,小子感激不尽!能够续命一个月,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至少还给了我一线生机。”
林飞听后皱眉说道:“其实传功阁内也有一些见闻类的典籍,你可以进去查阅一下,如果可以找到自己所中何术,或许能够对症下药。”
梁言点点头,又冲林飞与周颜二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门去了。
林飞望着梁言背影,叹了口气道:“挺好一个小辈,虽然资质不够,但才智心性无不极佳,可惜命运多舛。”
周颜看他一眼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因果,弈星阁这么多练气小辈,又岂是你能操心得过来的?何况当年老前辈予你的恩德,也早就还清了,你也不需要再过多自责了。”
林飞点点头,不再多言。
..........
梁言出了林飞洞府,心里一阵失落,没想到连林飞、周颜两位筑基期的师叔也束手无策,单靠自己一个练气5层的弟子,又如何去破解此术呢。
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还豪言壮语,与琴道之主对峙,誓要打破天命桎梏,达成灵台筑基。可这没过多久,自己便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寿命了,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林师叔说可以去传功阁想想办法,可惜我之前的‘上书令’已经用完,以我杂役弟子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再进去借阅的,虽然我晋级外门弟子已经是板上钉钉,可我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梁言一路思来想去,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就在他焦虑恍惚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回到了杏林茅屋之前。
他忽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院中正站着一人,身着月白长袍,头戴儒巾,潇洒不凡,腰间玄着一柄宝剑。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梁师弟,别来无恙啊!”
“卓师兄!”
眼前之人正是卓不凡。梁言看到他才猛然想起,最近劳心之事甚多,竟然忘了帮其炼丹,算上之前去永乐镇执行任务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梁师弟修行一日千里,这才两三月没见,梁师弟的气息却越发凝实了,想必神通道行大有长进!”
“卓师兄又何必调侃我,小弟这点微末道行,又如何能入卓师兄法眼。”梁言心不在焉的说道。
卓不凡微微一笑道:“修道一途,资质固然重要,但机缘造化与勤修苦练也是缺一不可。我观师弟道心坚定,勤修不缀,他日若得机缘,必能冲破自身桎梏,一飞冲天的。”
梁言知道这些不过是场面话,他亲自来找自己,恐怕还是因炼丹一事。
果然卓不凡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梁师弟,你也别怪为兄打扰你修行,只是这‘养剑丹’对我十分重要,一旦开始服用,期间不能中断的。自从你上回助我炼丹至今,已经没剩下多少颗了,还请梁师弟今日能助我炼上一炉,至于报酬方面,我可以将聚灵丹增加至五颗,如果梁师弟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这些都好商量的。”
梁言听后却苦笑一声道:“卓师兄,非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如今我自身难保,恐怕炼得这炉,就没有下一炉了!”
卓不凡听后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梁言也不隐瞒,将自己与唐蝶仙下山,如何遇到血狂,又如何中了血狂秘术,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一讲给他听,只把斗法的细节省去,还有一些事关隐秘的地方也一笔带过。
等他讲到自己现在只剩一个月寿命的时候,饶是卓不凡如此镇定之人,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有这种事?!”卓不凡盯着梁言,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都沉默在原地,过了良久,忽听卓不凡问道:“梁师弟可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自救吗?”
梁言苦笑摇头道:“连两位筑基期的师叔都束手无策,梁某更加是没有办法。最倒霉的是我现在六年之期未满,还是个杂役弟子,宗门的很多资源都没办法用上。而大难临头,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叫我无计可施啊。”
卓不凡点点头,忽然严肃说道:“如此说的话,卓某倒是有一方法,只是此法太过离经叛道,梁师弟可要听上一听?”
梁言闻言一震,立刻回道:“还请卓师兄明言!”
“你可知宗门内有一宝物,名唤七星引魂灯。”
“七星引魂灯?”
“不错!”卓不凡道:“这七星引魂灯乃是神魂类的秘宝,专克污秽邪术。寻常弟子受此灯一照,能够驱邪避祸,滋补神魂。宗门之中凡是被邪术上身,或者修炼神识类功法的弟子无不想受此灯一照。梁师弟体内的红色光团既然是针对神魂意念类的邪术,想必七星引魂灯正是其克星!”
“有这种宝物!”梁言心中一动,不过随即苦笑道:“这宝物如此珍贵,想必不是每个弟子都有机会受其一照的。”
“你说的不错。”卓不凡点头道:“这七星引魂灯位于宗门的一处峡谷禁地之中,宗门每隔五年都会给各道各脉中修炼神魂类秘术的弟子发放七星引魂灯的邀请函,而受邀前去的弟子都必须经过各脉的一个考验。比如阵脉弟子需要破阵,符脉弟子需要斗符,丹脉弟子需要开炉炼丹,至于琴棋书画四道,自然也要各展所长了。只有通过各道各脉考验的弟子,才能获得资格进入峡谷,受七星引魂灯一照的。”
梁言听后急忙问道:“那下一次发放邀请是什么时候?”
“很不巧,下一次开放七星引魂灯,还需两年之久。”
“什么?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卓不凡却摇头道:“未必,眼下正好有一个天大的机会!”
接着凑近梁言耳旁,低声说道:“这七星引魂灯所在的峡谷共有七个入口,分别对应七种考验,而每一个入口都有一位我宗长老监守,不到对外开放的时候是绝不会放人进去闯关的。但是现在妙书法会将近,此乃我宗第一盛会,对每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都是一个莫大的机缘,届时这些监守长老也会因参加妙书法会而暂时离开,改由门下练气弟子代为值守半日,而这,就是梁师弟唯一的机会了。”
梁言听后惊道:“你是要我偷偷闯入峡谷,私取七星引魂灯!?”
卓不凡点头道:“如果没有别的办法,这恐怕就是梁师弟的唯一生路了。只不过事后被宗门发现的话,按照法阁律令,虽说不至于逐出师门或者废除修为,但至少面壁个四五十年是少不了的。至于如何取舍,还要看梁师弟自己了。”
梁言沉默半晌,忽的咬牙道:“梁某恐怕别无他选,面壁受罚总比身死道消强过一万倍,只要留得性命,将来一切或许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