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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剑隐     青葫剑仙txt下载     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跟踪

    夜空之下,两道黑色身影从来福客栈内跳墙而出,飞快的朝着永乐镇西北方向而去。

    两人出了镇子,脚步不停,继续往东南方向的树林里钻去,而在他们前方三里之处,隐约还可见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墨绿长衫,宽袍大袖,身材高瘦。他不是走在林间平地上,而是在树梢上行走。其双手倒背,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可偏偏每一步都荡出十多米的距离,速度快的出奇。

    后面的两位自然就是梁言与唐蝶仙了,此时他们都换了一套黑色夜行衣,远远地吊在后面。

    “没想到这小小的来福客栈居然会有修真者。”说话的是唐蝶仙。

    梁言回道:“恩,此人已经到了练气五层巅峰的修为,等会要小心应对,见机行事。”

    唐蝶仙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修为不高,这探查别人境界的本事倒是厉害嘛!怪了,我怎么看不透此人修为?”

    梁言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突然伸手一拦,将唐蝶仙拦了下来。

    唐蝶仙知其必有原因,也没急着发问,站在原地静等片刻,忽然听到树木之上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她抬头望去,只见树干之上,正探头探脑的冒出一条蜈蚣,口器上一抹森然黑气,显然含有剧毒。

    “灵虫!”唐蝶仙一惊,随后说道:“我们被发现了?”

    梁言摇头道:“应该还没有,只是此人生性谨慎,喜欢在途中做些手脚,我俩小心一些,不要着了他的道了。”

    唐蝶仙点了点头,看向梁言的眼中又多了一抹怪异之色:“这小师弟看着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六识倒是比寻常练气五层的弟子还要敏锐。”

    此时梁言又开口道:“你身上有能遮掩气息的宝物吗?”

    唐蝶仙闻言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有啊!”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串白玉貔貅吊坠,说道:“这是我家老祖宗赐给我的,可以防止同等级的练气修士探查我的境界。”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一直带着这个貔貅吊坠,直到我们离开永乐镇为止。”

    “哦。”唐蝶仙点点头,听话的将吊坠戴在颈脖上。她虽然不知道此举目的,但深知梁言足智多谋,对其十分信任。而且她出生修仙世家,从小便在宗门内修行,此番首次下山历练,对世俗之事一窍不通。一路行来,大事琐事,都是梁言替她操办,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对梁言听命依赖的习惯。

    梁言见她带上貔貅吊坠,身上修为波动立刻大大减弱,时断时续几近于无,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要不是他有混混功在身,而且刻意探查的话,也不可能发现她是一个修真者的。

    两人再次出发,这次离得更远了,吊在后面大概四五里的样子,反正有梁言在,也不至于跟丢。

    大概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高瘦男子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前方有一个宽大的洞口,隐隐可以感受到一丝灵气从里面逸出来。他在洞口停顿片刻后,便一头扎了进去。

    “灵矿!”唐蝶仙惊道。

    梁言皱眉道:“看来此处就是隶属宗门的灵矿支脉了,莫非此次事件真的与修真者有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言微微一笑道:“不急,我们先在这里守株待兔,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他出来,直接问他好了。”

    唐蝶仙微微点头,两人守在洞口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忽见一道绿影从矿洞内飞出,正是之前跟踪的那高瘦男子。

    他站在洞口外面,手上拿着个八角罗盘,一脸费解的样子。喃喃自语道:“难道一直以来计算有误?”

    然而不等他再次推算,手中罗盘忽然滴溜溜自行旋转起来,一阵疯狂转动后,只见指针死死地指向对面树林之中。

    “糟了!”梁言心中暗呼一声,因那罗盘的指向,正是他俩的藏身之处。

    果然绿袍男子脸色大变,双眼死死盯住这边,口中喝道:“何方道友在此藏头露尾?”

    梁言二人自知偷袭无望,索性坦然走出树后,绿袍男子见梁言不过是练气1层,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另一个少女似乎有什么宝物傍身,看不透修为。倒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双手背在身后飞快掐诀,口中却喝道:“鬼鬼祟祟跟踪至此,你等是何居心?”

    梁言却根本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直冲向前,朝着绿衣男子一拳捣出。

    绿衣男子急忙飘身后退,同时大袖一甩,只见一道碧绿光芒冲着梁言射去,梁言扭头躲过。谁知那道碧光却似长了眼睛,一击不中落在地上,竟然“砰!”的一声弹起,转头又向梁言射来。

    梁言大惊,脚下一点,顺着旁边一颗苍天大树向上急奔,那绿光也调转方向,跟在梁言身后如影随形。

    “小心!那是碧血蛇,此人懂得驱使灵兽!”唐蝶仙急声叫道。

    梁言得她提醒,回头看去,见那绿光真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只是速度奇快,刚才没有注意到。

    他脚上发力在树干上一蹬,于半空中一个翻腾落回地面,接着就在原地转起圈来,速度奇快,转瞬之间就形成一道龙卷风,正是“心无定意法”中的“转圆法”。

    碧血蛇紧随其后,扑在龙卷风上,只听噗嗤一声,被龙卷风带飞了出去。紧接着剑光一闪,却是唐蝶仙已持百花剑杀到,一剑刺向碧血蛇七寸。

    碧血蛇身在半空,无发躲避,被一剑捅了个对穿,然而还不等唐蝶仙松一口气,那碧血蛇却诡异地一分为二,变成两条一样大小的小蛇,又生龙活虎的朝其扑来。

    “当心!”梁言见状大喝一声,猛冲过来,拉着唐蝶仙的手将其带偏一处。但还是稍稍慢了一步,其中一条碧血蛇擦着唐蝶仙的胳膊飞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涌出,瞬间转为碧绿之色。

    唐蝶仙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丹药,张口吞下,同时暗运灵力,将伤口处的毒血逼出体外。

    “没事吧?”梁言关切问道。

    唐蝶仙摇头道:“中毒不深,没什么大碍,你要小心,这人有古怪!”

    梁言暗自点头,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七尺长的乌黑木棍,其上九条金龙环绕,隐约听到龙鸣之声,正是从袁霸那得来的九龙棍。这段时间他早已抹掉袁霸在上面的印记,祭练成自己的了。

    眼见碧血蛇重整旗鼓,又朝两人扑来,梁言横身挡在唐蝶仙前面,挥舞九龙棍朝蛇头上猛砸而去。

    梁言肉身之强,同阶修士罕逢敌手,之前全靠赤手空拳与人争斗,如今有了这九龙棍后,更可谓如虎添翼。这一棍砸下,直接将整条碧血蛇砸成了血雾。梁言心中一阵畅快,又横扫一棍,砰!的一声,另一条也化为一滩肉泥。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起来,只见地上肉泥一阵翻滚,突然冒出两个小头,接着飞快伸长,竟是又钻出两条碧血蛇!同时那空中的血雾也凝而不散,不停翻滚,转眼间也窜出两条碧血蛇。

    不等他们稍作思考,这四条碧血蛇同时一冲而来,梁言二人只能再次迎上。可诡异的是,这碧血蛇好像不死不灭,无穷无尽,任他们如何斩杀,死亡之后都会一分为二,继续参战。

    梁言和唐蝶仙二人背靠背而战,眼看碧血蛇越聚越多,他心中急思对策,却没有半点头绪。

    忽听唐蝶仙高声叫道:“不对!此人并非御兽,他是幻道修士!”

    “幻道?”梁言心中一惊,“你是说这些都是幻术吗?”

    “是,也不全是,幻法一道,虚虚实实,出其不意,攻人不备。”

    “原来如此。”梁言心中了然,他刚才就疑惑这绿袍修士自己为何始终都没有再现身攻击,而是任他们与碧血蛇缠斗,原来是在暗中施法维系幻术。

    不过若说一般的体修法修,他都不惧,只是这幻术一道,他修行日浅,根本从未接触,也不知如何应对,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时唐蝶仙忽然低声到:“我有办法可破幻术,需要你来护法。”说完也不等梁言回答,将手中百花剑向空中一扔,同时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食中二指并指成剑,直指天空,左手则横于胸前飞快掐诀。

    梁言见状也不多言,双手持棍,全力施展“心无定意法”,护在唐蝶仙身侧,周围碧血蛇虽多,短时间内却无一条可近身前。

    唐蝶仙脚下步伐暗合天斗,她每走一步,梁言就跟着她挪动一步。头顶之上,百花剑滴溜溜的旋转起来,唐蝶仙走了九步,百花剑忽然停住,直指东南方的一根树梢上。

    “在那!”唐蝶仙喝道。

    其实不等她出声,梁言已经如同一柄飞剑般冲出,他双手抡圆了九龙棒,唐蝶仙“那”字刚出口,梁言已经一棍砸下。

    “砰!”的一声闷响,只见九龙棍下浮现出一个绿袍男子,被打得倒飞出去,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丈许宽的深坑,漫天的碧血蛇也消失不见,只有其中一条落在地上,变成一柄弯弯曲曲的短剑,其上绿光幽幽,显然抹有剧毒。

    “原来如此!”梁言暗道:“万千绿蛇,都是虚幻,只有这一条乃是毒剑所化可以伤敌。只是人身处幻术,虚虚实实,委实难以防备。”

    这样想着,梁言走到绿袍男子身前,仔细确认了一番,发现他确实已经气绝,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取下他的储物袋,略微盘点了下,里面灵石竟然有上千块之多。

    他想也没想,就将储物袋扔给唐蝶仙,唐蝶仙伸手接过,没好气的说道:“本小姐什么身份,还会在乎你这点小恩小惠?”

    梁言早知她性格,也没在意。他却不知,唐蝶仙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如同抹了蜜似的,

    “你个小色鬼,还算有点良心!”

    她心中暗想,接着从储物袋里翻找一会,取出那个八角罗盘,顺手丢给了梁言,说道:“喏,这个本小姐赏你的!”

    梁言伸手接过,笑道:“小姐还真是体恤下属。”

    唐蝶仙接口说道:“那是当然,只是没想到你胆大包天,有如此修为,之前居然还欺瞒本小姐。哼哼,回去以后,看我怎么........”可还没等她说完,梁言忽然蹲了下去,伸手从绿袍男子腰间拽下一个玉佩,仔细查看起来。

    “咦?”唐蝶仙也好奇的凑上来,只见是一个紫色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些繁复花纹,正中间刻着一个数字,正是一个“一”字。

    “这是什么?”

    “不知道,”梁言摇头说道:“不过这个东西也有一点隐藏修为的作用。”

    唐蝶仙想了想道:“宗门与本地灵矿失去联系,应该就是这人捣的鬼吧。现在此人已死,我们要不要进矿洞查看一番。”

    “只怕没那么简单,我问你,若真是这人干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唐蝶仙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立刻领会到梁言的意思:“对了,如果他目的是侵占灵矿,早就该加派人手大力开采,否则过个一两年,宗门必然起疑,肯定会派人来追查,可现在灵矿之中,灵气充足,根本还没开采多少的样子......”

    “说明他在灵矿之中还有别的目的,只是现在并没有达成。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永乐镇上不止我们眼前一个修真者,之前我们刚到镇上的时候我就瞧见一个,也是练气5层。”

    唐蝶仙吃了一惊:“有这种事?”

    梁言点点头道:“所以你知道了,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群有组织的修士,那矿洞之中,说不定就有他们布置的禁制,如果现在贸然进入,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先静观其变。”

    唐蝶仙听后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还不是说了等于白说吗,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不干对吧?”

    梁言轻笑道:“你有所不知,永乐镇戏台已经搭好,下一步就该是戏子登台了.......”

第三十一章 粉墨登场

    唐蝶仙和梁言一夜激斗,回到客栈都觉疲惫。梁言先到柴房卷了铺盖,然后到唐蝶仙房间打起了地铺,还美其名曰“忠心护主”。不过唐蝶仙也不生气,两人各回各床,都是倒头便睡。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睡梦中的梁言忽觉脸颊发痒,悠悠然睁开双眼,却见一只毛色纯白的大脸猫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顿时一愣,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于是这一人一猫,脸对脸,鼻尖贴鼻尖,大眼瞪小眼的僵在那里。

    忽听大脸猫后面传来一阵咯咯的轻笑声,梁言朝后看去,只见唐蝶仙正双手捧着白猫肚子,将白猫的一张大脸凑到自己眼前。不禁莞尔一笑道:“哪里弄来的大脸猫?”

    唐蝶仙嘴角一翘,说道:“可不是我寻来的,是它自己跳到我们窗前的。”

    “哦?有这种好事?”梁言舔了舔嘴唇道:“我以前经常在外面打野味,烤肉手艺一绝,这大脸猫膘肥脂厚,烤起来一定油香四溢!”

    唐蝶仙赶忙将手一缩,把白猫抱在怀里,嗔道:“吃你个大头鬼,这里是客栈,要吃你不会去下面大厅里点菜吗?”

    梁言原本也不过是和她开开玩笑而已,听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饿了,便道:“天大地大,五脏庙最大,我们先下楼去点几个小菜品尝品尝,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唐蝶仙自然没有意见,两人洗漱完毕,便下楼来到大厅。只见大厅之内,已经坐了几桌人,分别是一个独眼青年,一个鹰鼻男子,和一伙行脚商贩。

    那独眼青年独自一桌,桌上只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正自酌自饮。而且独眼之中目光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至于另一个鹰鼻男子,也是独自一桌,不过桌上菜品却丰盛的很,他脸色悠然,每一杯酒下肚,都眼睛微闭,细细品味,似乎十分享受。

    梁言在大厅之中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修真者出现,便带着唐蝶仙在西北角的一张空桌上坐下。他们刚一落座,就听闵柔在柜台后面喊道:“唐二,快去招待一下唐小姐,好生伺候着。”

    后台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便走出个蜡黄面皮的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似乎久病缠身,脸色奇差,一边走还一边咳嗽,他来到梁言二人面前,恭敬说道:“两位要点些什么?本店招牌菜有.......”

    “行了。”梁言摆手打断他,说道:“就你们店的特色菜,随便来两个就成。”

    “好勒!您稍等。”唐二得了吩咐,又慢慢吞吞的向后台走去。

    过不多时,几盘精致的小菜已经端上桌来,还有一壶酒,唐二说这酒是老板娘送的,是自家酿的,味道香醇还不容易上头。

    梁言微微点头,他平时虽不饮酒,但这次也是店家一片好心,于是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也没管唐蝶仙,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酒在喉间还未下肚,忽听店外一个女子声音道:“初八!初八!”

    原本懒洋洋地坐在唐蝶仙肩头的大脸猫,忽然竖起双耳往地上蹦去,接着后腿一蹬,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店外跑去。看其速度完全不像一只膘肥体胖的猫咪该有的速度。

    只听店外“哎呦!”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女子的咯咯笑声,“小淘气原来在这啊!”

    梁言抬头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名粉衣女子,大概二十岁左右,身材姣好,妩媚多姿。此时正怀抱着一只肥胖白猫,那白猫被她抱在胸前,眯着一双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宫装女子进了门口,一双妙目在大厅中一扫,便停在梁言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哎哟,没想到这里地处偏僻,三面环山,竟然还有一个如此俊俏的小哥。”说着莲步轻移,来到梁言这桌,挨着他旁边坐下。

    梁言眉头一皱,颇为不适的移开了几分。

    那宫装女子非但不恼,反而嘻嘻笑道:“没想到小哥还挺害羞,姐姐就喜欢你这盘菜。”

    顿了顿又道:“我这初八平时就爱淘气,之前似乎是公子好心收留,如此说来,也算我两之间的缘分了。”

    梁言还未开口,唐蝶仙已经一脸气鼓鼓的说道:“你是哪来的货色,怎么连人家的仆人都勾引?”

    宫装女子听她说得如此难听,脸上却丝毫恼怒之色也无,只是吃吃笑道:“他是你下人,又不是你老公,人家聊聊还不行吗?”

    “你..........”唐蝶仙一时情急,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

    “哈哈,妹妹,我逗你的。小女子花十娘,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呀”

    唐蝶仙瞥她一眼,没好气道:“唐蝶仙。”

    花十娘笑道:“真是好名字呀,正配上妹妹的花容月貌。”接着又一指梁言道:“方才姐姐帮你试了试这家伙。恩,坐怀不乱,倒是个正人君子哟,妹妹可以放心托付的。”

    唐蝶仙脸色一红,急道:“呸呸呸,你乱嚼什么舌根,谁要托付.....托付给他了?”

    花十娘掩嘴直笑,也不多言,将梁言面前的酒壶拿起,对着壶嘴抿了一口,便施施然的坐到另一张空桌去了。

    “这个你不准喝了!”唐蝶仙眉头一皱,冲梁言喝道,说着便抓起桌上酒壶,向门口甩去。

    梁言苦笑一声,还没开口。就听店外又传来“哎哟!”一声,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色长袍,身材肥胖的员外。

    他手指上带满翡翠玛瑙,颈脖上也挂着一条粗大金链,全身衣服秀满金色铜钱,就连衣领袖口也都用金丝描边,一身大富大贵的样子。

    只是此刻其脸上和胸口,都是水汪汪的一片,手里提着个酒壶,高声叫道:“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砸老子?”

    梁言看了唐蝶仙一眼,见其吐了吐舌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只能微微摇头,无奈起身,朝着胖员外拱手道:“小子一时失手,打翻酒壶,冲撞了先生,这里给你赔罪了。”

    那胖员外两眼一翻道:“小子,你唬我呢?打翻酒壶是这么个翻法么?能飞出几十米,飞到店门外?”

    梁言耸了耸肩道:“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胖员外冷哼一声道:“我信你个鬼,哼!我看出来了,你是专门来消遣你王大爷的,对不对?”说着撸起袖子,竟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干架的样子。

    就在此时,忽听店外又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道:“相鼠有皮,人而无脸!人而无脸,不死何为?”

    众人朝门口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落魄书生,头戴纶巾,手持一柄折扇,正摇头晃脑的继续念道:“相鼠有齿,人而无耻!人而无耻,不死何俟?”

    胖员外眉头一皱,转头道:“落笔生,你骂谁无耻?”

    落魄书生哈哈笑道:“我骂浑身铜臭之人。怎么?你一个成名前辈,去欺负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难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哈哈哈,可笑可笑,简直可笑!”

    胖员外听后怒道:“落笔生,你自己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辈子追求功名,却求而不得,屡败屡试,屡试屡败?”

    那叫落笔生的书生听后却笑道:“求而得之也好,求而不得也罢,终究是读书人的事情,岂是一些暴发户能懂的吗?”

    胖员外似乎知道若论斗嘴他绝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没有再继续接口,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独自一人在店内找了一张空桌落座。

    梁言心想:“这书生虽然满嘴歪理,不过好歹省了自己一番手脚,倒也谢谢他了。”想着对其友善一笑,点头致意。

    谁知落笔生却似乎爱搭不理,自顾自的走到花十娘桌前,拱手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一人独饮,未免乏味,何不同饮一杯,共赏风月?”

    花十娘掩嘴咯咯笑道:“公子倒是个妙人,只是小女子却不是什么淑女,只怕要叫公子吃不消的。”

    落笔生却似乎十分高兴,兀自饮了一杯,哈哈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梁言摇摇头走回座位上,刚要坐下,忽然地面一阵颤动,只见门口又走进来一人。此人高有八尺,腰间拴着一根板凳粗的链条,链条下面吊着个大铁锤,正拖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这人进到店内,往里面扫了一眼,便径直走到鹰鼻男子桌前,在他对面大马金刀的坐下,两人似乎认识,也不说话,各自只管往杯中倒酒,开始痛饮起来。

    不过这店内之人,一个比一个古怪,到了此时,梁言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转而开始专心享受起眼前美食。

    就在他俩饱餐一顿,正要离开之际,忽然梁言神色一动,眼神不自然的往店外一瞥。

    只见店门口走进来一个麻衣老者,头戴毡帽,脚瞪草鞋。腰间挂着一个算盘,手里举着根竹竿,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破布,上书“神机妙算”四个大字。

    “练气四层巅峰!”梁言双眼一眯。

第三十二章 锄奸会

    这麻衣老者慈眉善目,一脸和善笑容。一进店门,就在诸人身上来回扫视,只听其清了清嗓子道:“铜钱三枚,算天测地,红尘看官,一笑前程。”

    他站在原地,手捻长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可等了片刻,却见店内诸人殊无反应,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其咳嗽两声,还是走到那腰悬锁链大锤的壮汉桌前,微笑说道:“老远就看到贵人眉宇生辉,天阁丰润,定主乾坤之洪福。然,有一丝不祥紫气隐现于天庭之间,求助之光,散布玉海。不妨赐老朽八字,老朽为贵人略测一二。”

    那壮汉哈哈一笑,伸手从桌上撕了一只鸡腿,放在嘴中一边嚼一边道:“生死自有天定,测与不测又有何异?”

    “非也!”麻衣老者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尚有遁去其一,人生未必没有转机,趋吉避凶是为卜也。”

    “哈哈哈!”忽然从旁边一桌传来一阵笑声,麻衣老者转头望去,见发笑的却是一个落魄书生。

    只听落笔生笑道:“好个惫懒老头,来来来,书生信你,你便为我算上一卦吧!”

    麻衣老者点点头,走到落笔生这桌,说道:“还请看看客官手相。”

    落笔生爽利的伸出左手道:“要看便看,不过有言在先,算不准我可不给钱!”

    “那是自然!”麻衣老者点点头,两眼微眯,在其手上上下打量起来。

    半晌后老头一捻胡须,轻轻叹道:“可惜可惜,阁下命犯背禄逐马。”

    落笔生微微一愣,不解道:“何为背禄逐马?”

    麻衣老头瞧了他一眼,先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背禄者,甲以辛为官为禄,金绝则无官矣,官星处在死绝之地,无禄元矣。”接着摇头晃脑的吟道:“满腹文章不顶用,全身武艺不充饥,为人总是冲霄志,时运不济白着急!”

    “放屁!”

    落笔生伸手在桌上一拍,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本是秀才出身,早年醉心功名,却屡试屡败,后来心灰意冷之下,拜师习武,倒是在武学一道上颇有天赋。

    只是考取功名,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此时虽知这算命老头没有说错,仍是免不了勾起心中怒火。

    落笔生将大袖朝其一甩,那老头被他这一拂,立刻原地翻了个跟头,在地上滚了三圈才颤悠悠地爬起来。

    他扫了扫身上尘土,口中自言自语道:“朽木难雕,朽木难雕啊.......”

    老头说着摇摇头,又看向梁言这桌,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道:“两位小友,相逢即是有缘,何不一测平生?算得不准,老朽分文不取!”

    梁言耸了耸肩,无所谓的伸出左手。老者点点头,伸手搭在梁言左手上,两眼微眯,似乎是在测算。

    不过梁言却知道,这老者是在探测自己修为,他心中冷笑,暗中催动天机珠,将自身修为波动,隐藏的半点也无。除了气血之力比寻常人旺盛,可以看出其是一个武者以外,其他的和一般凡人也无不同。

    麻衣老者默默探测一阵,发现并无异样,于是点头笑道:“鸟入牢笼不自由,命得此卦难出头。谋望求财不到手,是非口舌犯忧愁!”

    “呸呸呸!”梁言还未说话,唐蝶仙已经抢先说道:“老头实力不济,只懂胡言乱语,你要真有本事,怎么不给自己测一卦,算算看本姑娘等会打不打你?”

    麻衣老者赶忙陪笑道:“别别别!老头子我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您的折腾。这卦我乱算的,小哥福大命大,命中自有贵人相助。”

    唐蝶仙气呼呼的说道:“算你识相!”

    老头盯着唐蝶仙观察了一会,发现也没半点灵力波动,心里暗自放心。于是右手执竹竿,左手背在身后,又恢复起仙风道骨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客栈。

    梁言目视老者背影,心中暗道:“这老者气息微弱,刚才看见他身上也带有那种奇怪玉佩,应该是一伙的了,只是他们是否知道宗门已经派人来调查了?对了,昨晚绿袍客一死,只怕他们已经有所警觉,看来往后须加倍小心才是。”

    梁言与唐蝶仙回到房间,稍作商议,便决定由唐蝶仙外出去打听宗门安插在永乐镇的江湖高手的情况,而梁言则负责探查陈卓安的底细。

    当天晚上,永乐镇外的一处偏僻树林中。

    两个人影相对而立,月光洒下,照在他们的脸上,赫然正是陈卓安与闵柔。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正藏着一个黑衣少年,却是尾随他们而至的梁言。

    “他们可靠吗?”问话的是陈卓安。

    “岳大跟我多年,忠心耿耿,不会出问题的。”闵柔答道:“至于唐二,是一年前我在镇上招的伙计,身患疾病,行动不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们的事情也没让他知道半分。”

    陈卓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朝闵柔望去,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虽说仍是娇艳动人,却隐约可见眼角的几分皱纹,不禁叹了口气道:“闵柔,这些年你受苦了,想当年你是金枝玉叶,千金小姐,可如今........”

    闵柔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柔声说道:“卓安,不必多说了,都是我自愿的。”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继续说道:“当年秀儿姐的事情,我没帮上忙,心里也很自责的,你与秀儿姐神仙眷侣,可惜没能走到最后.......”

    陈卓安听她提起往事,神情中也不禁露出一丝萧索之意。他不是傻子,闵柔自愿放弃户部尚书千金的身份,这些年来为他默默付出,他当然知道闵柔的爱慕之意。只是他心中一直有道坎,当年愧对秀儿,使他无法面对如今的闵柔。

    两人沉默一阵,陈卓安率先说道:“如今李洪狗贼权倾朝野,你父亲虽然视我们‘锄奸会’为草寇,但却没有和李洪同流合污,时间长了,只怕还要被李贼所害。”

    闵柔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父亲这人就是太死板,觉得江湖中人的组织,都是大逆不道,若是他肯与我们合作,还能多几分胜算。现在我只希望老天保佑,李贼不要太快对我爹下手。”

    此时忽然从林中传来一个声音道:

    “那倒不至于!李洪眼前还有诸多政敌需要对付,前两年他刚害死张老将军,牵扯出‘假圣旨’一事,至今还未摆平,我想他现在倒不急于对付你爹的。”

    “落笔生!”陈卓安转头看去,来人正是之前在店里的落魄书生。

    “哈哈,假秀才这话说的倒也不差!”林中又有人说道:“李洪狗贼胆敢假冒圣旨,害死张老将军,这笔血债必要他血偿!”

    说着从林中并肩走出来两人,正是白天来店里的胖员外和花十娘

    “王斌,花十娘,你们也到了。”陈卓安笑道,“看来现在只差褚老三和徐方客了。”

    “哼!‘锄奸会’聚首,我褚某怎会迟到。”话音刚落,便从林中走出两人,正是之前在店内腰挂铁锤的壮汉和鹰鼻男子。只听那壮汉接着说道:“褚某天不服地不服,这一辈子就佩服张老将军一个英雄。他奶奶的熊,李洪这厮斗他不过,居然假传圣旨,逼死张老将军,简直无耻至极!”

    那叫徐方客的鹰鼻男子也摇头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惜张老将军一身傲骨,落得如此下场。”

    陈卓安见众人到齐,清清了嗓子,朗声说道:“张老将军血仇,我等必报。那李洪伪造圣旨,乃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的大罪。他虽然除了张老将军,也为自己埋下祸根。两年前唐天南唐大人,差遣门客死士,盗得假圣旨。虽然被李贼一路追杀,不过门客拼死护卫,倒让唐大人逃了出来,只是其身受重伤,两年来杳无音讯,圣旨之事也不了了之。但我们后来调查知道,他当年正是逃到了这永乐镇上,唐大人一心为国,就算身死也必将假圣旨藏好,我们‘锄奸会’此行的目的,正是找出这张假圣旨,递交朝廷,好扳倒李贼!”

    众人听后,都各自点头,只有落笔生眉头紧皱道:“只是这永乐镇如此之大,假圣旨藏在哪都有可能,我们只有区区几人,如何找到假圣旨呢。”

    陈卓安微微笑道:“此事我早有眉目,当年唐大人号称门客三千,暗中也组织了一股地下势力抗衡李洪,这永乐镇便有一处他的地下据点。相信唐大人临危之际,十有八九是要将这假圣旨藏入此处的地下据点的。”

    陈卓安说完便目视花十娘,花十娘嫣然一笑道:“小女子幸不辱命,已成功取来这地下据点的地图。”

    众人恍然,落笔生点头笑道:“如此一来,倒有九成把握了,那咱们还等什么,不如现在便去一探究竟?”

    陈卓安摆手道:“不急,据我所知,李洪也已得到情报,早就派了其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项安然先行潜伏在镇内。镇中耳目众多,我们若是贸然行动,容易被他们黄雀在后。”

    众人问道:“那我们何时行动?”

    陈卓安道:“我早就发出集结令,如今我‘锄奸会’八大堂主,已到其五,剩下三堂堂主,也是不日便到。李洪的得力手下分散各地,调兵遣将尚需时日,等我们八堂齐聚之日,就是取假圣旨之时!”

第三十三章 夜探孔府

    梁言藏在树后,眼见“锄奸会”诸人开始商谈具体细节,心中暗道:

    “原来陈卓安的真实身份,却是这什么‘锄奸会’的头领。没想到这小小的永乐镇如此热闹,既有江湖庙堂的恩怨纠葛,又有修真者的暗中谋划。”

    梁言视线扫过在场诸人,心中又道:“我若是那帮修士,必然在永乐镇凡人之中布下暗桩,监视来往众人是否有可疑人员。这帮人来自五湖四海,又有武艺在身,不知是否有他们的暗桩.......”

    就在梁言心中思考的时候,那边众人计划已经敲定完毕,互相招呼一声,便各自退去了。梁言等他们都走远了,才起身独自返回客栈。

    他回到客栈,推开唐蝶仙的房间,见里面空无一人。便在桌前坐下,独自梳理起目前的线索起来。

    “那帮潜伏在永乐镇的修士虽说小心谨慎,但就目前看来,似乎还不知道唐蝶仙和我作为宗门调查弟子已经来到镇上,否则绝不该如此平静。”

    “他们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昨晚的绿袍客已死,否则单凭绿袍客住在来福客栈这点,就很容易怀疑到最近才搬来客栈之人,白天更不会单独派个练气四层的修士来店内探查,那与送死无异。现在看来,白天的那个算命老者,倒像是例行公事,来检查他负责区域的可疑人员。”

    “可是这样看来,就更奇怪了,这帮人都带有统一的玉佩,行事作风也像一个有纪律的组织,为何绿袍客死了这一天了,他们还没察觉到呢?”

    梁言正左思右想之时,忽听吱呀一声,只见西首的窗户被推了开来,接着翻窗进来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唐蝶仙。

    梁言眉头一皱道:“上好的大门你不走,偏偏要翻窗,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

    唐蝶仙敲他一记,嗔道:“你才毛贼呢!”接着又兴冲冲的说道:“我都查清楚了,当年宗门安排的江湖高手虽然去世了,但是后续接任的人正是一位叫做孔祥的武者。”

    “哦?那此人现在何处?”

    “死了,两年前就死了,而且是满门被灭,一个不留!”

    梁言瞳孔一缩,略微沉默后说道:“两年前?这么巧,宗门失去联系也是两年前,看来非是此人隐瞒,而是被人给灭口了。”

    唐蝶仙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梁言又道:“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去孔府走上一遭,当年惨事,如果是修真者所为,说不定还能留下蛛丝马迹。”

    “正有此意!”

    唐蝶仙说着取出两套夜行衣,丢过来一套给梁言。两人各自穿上,在房间内留了一盏油灯,便窜出了来福客栈。

    两人一路踩着房顶砖瓦,几个纵跃之下,便来到镇内靠北边的一所宅院前。

    这大宅红砖绿瓦,大气非凡,看得出以前的繁华热闹,只是此刻荒废已久,墙角和屋檐上,都结满了蜘蛛网。

    两人翻墙进去,一直走到内院,只见一路的残梁破瓦,显然当初进行过一场搏斗。

    唐蝶仙在四周略微检查后说道:“有修真者介入的法术痕迹,是一面倒的战斗,说是一场屠杀也不过分。”

    梁言点头道:“这帮修士要控制灵矿,屠杀孔祥一家倒也说得过去,我们在四周仔细找找,看看是否还留有蛛丝马迹。”

    唐蝶仙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分头行动,梁言往内堂各个房间走去,逐一搜索,除了一些家具装饰外,再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梁言搜索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无奈返回,来到议事厅内。此时唐蝶仙也已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出对方眼中失望。

    梁言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这帮人做事如此干净,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唐蝶仙也气愤说道:“这帮滑头狐狸,不要让本小姐抓到,否则非给他们点教训看看!”接着又想起什么,冲梁言说道:“我在那些打斗的厅堂之内发现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当年一战后留下的,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着便掏出储物袋,往地上一抖,瞬间掉出几把铁剑刀斧之类的,有些锈迹斑斑,有些却寒光四溢,显然并非凡兵。这些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当当之声。

    梁言忽然眼睛一亮,俯下身去,从其中抽出一柄散发着森寒光芒的宝刀,在地上砍了几下。

    唐蝶仙见他样子,激动道:“难不成这宝刀之上有什么线索?”

    梁言摇头道:“不是宝刀有问题,而是这地下有问题!”

    “地下?”

    唐蝶仙也是聪颖之人,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地下内有乾坤?”

    “不错!”梁言点头道:“这地下应该有密室。”

    他六识敏锐,并非寻常练气五层修士可比,刚才用钢刀敲击地面,已经确定这地下深处有密室一类的空间。

    梁言说着便在附近探查起来,唐蝶仙知道他是在找进入密室的机关,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施展法术,打穿一条向下的通道就可以了。”

    梁言看了她一眼,问道:“现在永乐镇上,有一群练气四、五层的修士,而我们只有两人,你可知我们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吗?”

    唐蝶仙摇了摇头。

    梁言眨了眨眼笑道:“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敌方在明而我方在暗,那帮修士不知我等已经利用凡人的身份混进了永乐镇,我们才好浑水摸鱼的!”

    唐蝶仙白他一眼道:“就你鬼点子多,不打就不打呗,我跟你一起找!”说着也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两人找了一阵,唐蝶仙忽然碰到一盏油灯,发出一声轻微的咔次声响,被梁言敏锐捕捉到。

    他心中一喜,走到油灯之前,拖着底盘缓缓旋转起来,只听一阵咔次咔次之声,书桌后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接着地面打开,露出一条台阶,幽幽的深入地下。

    梁言、唐蝶仙二人对视一眼,先后走下台阶。梁言取出九龙棒,当先走在前面,唐蝶仙走在后面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发出淡淡光芒,照亮向下的道路。

    两人向下走了一阵子,忽见前方一道石门,梁言伸手推开,只见里面是一间石室。其内床铺,书桌,油灯等一切生活用具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可以储藏的肉干,面饼等食物。地上还有一条水沟,其内水流清澈,似乎是一渠活水。

    “看来有人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唐蝶仙说道。

    梁言点点头走到书桌前,忽然瞥见一本黑色本子,顺手将其拿起翻看起来。

    谁知刚看过一页,梁言就眼神一亮,只见其上写道:“李洪狗贼,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在朝中排除异己,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实乃国之硕鼠............张老将军国之栋梁,为其所害。所幸唐某盗得假圣旨,本要进京面圣,却不慎走漏风声,被李洪狗贼截杀,幸亏左右护卫拼死拖延,才让唐某逃离。”

    梁言心中暗道:“看来这本日记就是那陈卓安口中的唐天南所留。”

    他又接着往下看去,只见后面所写,断断续续,大概意思是这永乐镇上有一武学世家孔家,他们家主孔祥和他是世交,值得托付,所以来这里投奔他。孔祥家中有一间密室,自己便在此处养伤。

    日记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唐蝶仙接过日记,也仔细看了一遍,皱眉道:“这日记没有提及孔家惨事,不过此处如此隐秘,看这里的样子应该没有被那帮修士发现。说不定这叫唐天南的人还没死。”

    梁言点头道:“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这唐天南多半没死,他是当年惨事的唯一幸存者,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

    唐蝶仙听后又不禁泄气道:“只是这永乐镇这么大,我们又去哪找这么个人呢?”

    梁言笑道:“也许不用我们找,会有人帮我们找。”

    说着便把之前在林中探听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接着又道:“这唐天南如果没死,定然不会放任假圣旨不管,找到假圣旨,说不定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唐天南。”

    “有这种事?”唐蝶仙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俩要暗中跟着他们?”

    “恐怕不止是暗中跟着。”梁言摇头道:“必要时,我们还得帮他们一把。”

第三十四章 惊变

    永乐镇虽然三面环山,但因矿产和药材丰盛的原因,镇上人流量十分巨大,南北商人往来其中,可谓十分热闹。

    来福客栈作为镇上的一家大型客栈,每日来住店之人更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而梁言和唐蝶仙自从那日从孔府回来后,每天只在镇上吃喝玩乐,混迹于往来人群中,倒真像个从大世家出来游玩的子弟。

    只是他俩不论如何走动,百步之内,必有一个腰玄利剑、胡子拉碴的青衣男子,正是陈卓安此人。

    “这陈卓安倒也真沉得住气,几日下来,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唐蝶仙略微不满的说道。

    “呵呵,陈卓安是‘锄奸会’首脑,要取假圣旨,必然由他指挥行动,我们只要暗中跟着他,必有收获。”梁言说道。

    “他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万一他另派人手行动,我们在这岂不是浪费时间?”

    梁言摇头说道:“不会,你别忘了。他们口中的李洪也已派遣人到了永乐镇。陈卓安这方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手握地图,占据主动。我若是他,不动则已,一动必定倾尽所有力量,分散行动,只会给他人做嫁衣。”

    唐蝶仙看了看他,还想再说什么,忽听街角一声惊呼:“抢劫了!抢劫了!光天化日,有人抢劫啊!”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乞丐蓬头垢面,两只手里各抓着两个包子,怀里抱着几个馒头,嘴里还塞了一块糕点,在街上发足狂奔。

    他后面跟着一个店家模样的中年人,正一边喊,一边追,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路上众人见是一乞丐,也没上前阻拦,反倒笑嘻嘻的在一旁指指点点。那乞丐一路狂奔,鬼使神差的,居然跑到陈卓安面前。

    “滚开!别挡道!”乞丐大吼一声,似乎慌不择路,伸手往陈卓安身上一推。陈卓安闪身避过,看着乞丐远去的背影,站在路边微微皱眉。

    另一边的梁言却眼中一亮,刚刚乞丐与陈卓安侧身而过的时候,梁言分明看到他将一个纸团迅速塞到陈卓安手中,只是动作太快,旁人难以发觉而已。

    “走,跟上陈卓安!”梁言朝唐蝶仙低声道。

    .......

    永乐镇外的一片树林中。

    一个娇媚身影正穿行其中,此人身穿粉色衣裙,怀抱一只大脸白猫,正是花十娘此女。只见她行色匆匆,双眼不停的往四周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正当她穿过一片密集树林时,忽见前方的空旷之地中正站着一个人。这人背对着她,身材肥胖,但穿金戴银,富贵逼人。

    花十娘见了他,眼神中似乎略微安心,但脸上却升起一抹淡淡红晕。只见她捋了捋秀发,蹲下来将白猫放在地上,轻声道:“初八,你自个先去一边玩着。”

    白猫得她吩咐,喵了一声,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花十娘站起身来,看着前方之人的背影说道:“死胖子,有什么事在客栈不能说嘛,还非得把人家叫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她言语中虽然嗔怪,但似乎没有半分生气,倒像是撒娇一般。

    “咦?”

    前方之人好像颇为意外,猛然转过身来,问道:“十娘,你说什么胡话,不是你让我来这里相会,说是有事相告的吗?”

    此人正是日前被唐蝶仙用酒壶砸中的王斌,此刻他和花十娘两人相对而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疑之色。

    这两人都是老江湖了,两人心思电转,立刻走到一起,并肩而立。

    只听王斌高声叫道:“何人暗中设计我俩,可敢现身一见?”

    “哈哈哈,王胖子你好福气啊,居然能得到花十娘的芳心,说实话我对王兄的手段是佩服不已的。”

    “落笔生!”王斌二人双眼一凝。

    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一名书生,折扇轻摇,一脸笑意。

    “没想到堂堂落笔生,竟然做了李洪的走狗?”

    落笔生笑道:“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那陈卓安妄图对抗李大人,实在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两位神仙眷侣,可惜跟错了人,何不弃暗投明,随我投奔李大人麾下,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

    王斌听后怒骂道:“我呸,李洪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看你是想官想疯了,谁给你个官当,你就要认谁做爹!

    此言一出,落笔生脸上笑容渐渐收起,露出一丝阴狠之色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地图就在花十娘身上。我杀了你们,再搜地图,也是一样!”

    他说着右手一挥,丛林中又跳出十多名黑衣杀手,刀光森寒,将王斌花十娘二人团团围住。

    王斌苦笑一声,柔声道:“十娘.....”

    花十娘知其心意,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面色坚决的说道:“不必多言,这次你别想丢下我独自应战,要生一起生!要死,也一起死!”

    “哈哈哈,妙哉!你两生前扭扭捏捏,互相拉不下脸来。书生我这次就当做件好事,让你们死后同穴,做一对亡命鸳鸯!”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支判官笔,冲王斌点去,两人瞬间战到一处。

    王斌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内秀于心,一套八卦掌已臻化境。在八大堂主之中,都是位列前几名的。反观落笔生这几年一直醉心功名,疏于练功,在武功上反倒落了下乘。两人斗在一起,王斌渐渐占了上风,一双肉掌虎虎生威,稳稳压制住了落笔生的判官笔。

    就在此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闷哼,王斌转头望去。却见花十娘被一个黑衣人偷袭得手,身后中了一刀,伤口处皮肉翻卷,鲜血涌出。

    王斌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十娘!”。接着一掌荡开落笔生,飞快奔到十娘身边,替她接下黑衣杀手的进攻。

    落笔生见有机可乘,双眼一眯,将内力汇聚于一点,把判官笔当做暗器射杀出去。只是其射杀的对象并非王斌,而是花十娘!

    王斌一边招架黑衣杀手的进攻,一边暗中注意落笔生的举动,此时见他将判官笔掷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向花十娘扑去,只听噗嗤!一声,判官笔从王斌背后整根刺入,在胸前心窝上穿出半截笔尖。

    他挡在花十娘身前,眼中生气飞快消散,张嘴想说一句话,却似乎没有力气开口。最后只是默默的看了花十娘一眼,似有不舍,不过终究还是向后一头栽倒,就此魂归地府了。

    “王斌!”花十娘一脸不可置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旁边一个黑衣杀手见她愣住,毫不手软的挥刀砍来,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一柄游龙长剑忽的从斜刺里杀出来。

    刀剑相交,瞬间将长刀打飞。来人脚步不停,左手一掌打出,正按在黑衣杀手的胸前,将其打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陈卓安!”落笔生惊叫道。

    “哼,没想到我‘锄奸会’中还出了一个乞宠求荣之辈!”

    “陈卓安你食古不化,自取灭亡。难道还要拖着一帮兄弟陪你同死吗?”落笔生脸色不变的说道。

    陈卓安冷哼一声,转头瞥向花十娘,高声道:“十娘,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是与我联手肃清这些贼寇,为王兄报仇!”

    谁知花十娘仿若未闻,竟是痴痴呆呆的跪在王斌身边,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一样。

    陈卓安眉头微皱,暗自叹了口气。落笔生哈哈笑道:“陈卓安,看来老天都不帮你,今天你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了!”说罢便与众黑衣人一起出手,围攻而上。

    陈卓安武功虽高,奈何这些黑衣人也是一等一的杀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众人围攻之下,不出多久便露败相。

    眼见其左支右拙,险象环生之际。忽然从林中又飞出两人,其中一人乃是名少女,身着白衣,手持百花剑,独自杀入人群之中。杀手虽多,却没有其一合之敌,尽数被她砍翻。

    另外一个灰衣少年,却径直跑到花十娘背后,伸手在其背上一拍,只见花十娘“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这两人自然就是尾随陈卓安而至的梁言与唐蝶仙了。方才梁言一眼看出花十娘郁结于胸,已经神志错乱。于是伸手在其背后一拍,暗中用上灵力,替她疏导经脉。此刻花十娘吐出淤血,神志已经恢复正常。

    落笔生眼见形势瞬间逆转,顾不得任务成败,赶忙撒腿便跑。

    可陈卓安早已留心,用尽内力将手中游龙剑掷出。游龙剑好似一道流光,奔着落笔生背后而去。

    “砰!”的一声,游龙剑把落笔生射了个对穿,将其钉在一颗大树之上。

    唐蝶仙这边也已解决了所有黑衣杀手,三人聚到一处,陈卓安拱手道:“唐姑娘多次搭救,我这条命可以说是姑娘给的。日后但有差遣,陈某赴汤蹈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唐蝶仙摆了摆手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眼见花十娘与王斌惨状,心里颇为失落,暗怪自己来晚一步。

    花十娘忽道:“小女子虽然名声不佳,但从未做过对不起王哥的事情。”陈卓安知她心意,只是默默点头不语。

    花十娘面色惨淡,抱着王斌尸体喃喃自语:“其实我心里,早将自己当做你的人了,可惜你这根木头,总是不解风情.......”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决绝。

    只见其从衣襟内取出一副画卷丢给陈卓安,陈卓安伸手接过,发现正是据点地图。他立刻意识到不妙,急呼一声“十娘不可!”然而却已经晚了。

    花十娘手握软剑,直刺自己心口,瞬间鲜血狂涌而出。

    唐蝶仙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封住她的心口血脉,同时暗运灵力,还想救她一命。

    花十娘露出一丝惨然笑容,吃力说道:“没用的,我心已经死了,活着反而会让我受更多的痛苦。”

    唐蝶仙闻言一愣,正输送灵力的右手不禁停了下来。花十娘又道:“我死之后,可否拜托姑娘帮忙照顾初八?”

    唐蝶仙眼眶湿润,点点头道:“放心吧姐姐,初八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花十娘笑道:“姑娘你真好.....”接着又看了梁言一眼道:“他也很好.......”

    她神志越发模糊,呼吸也越发困难。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恍恍然似乎又回到年少之时。眼前一个身材微胖,眼神局促的少年,正对着她憨厚笑道:

    “在下王斌,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第三十五章 提前动手

    王斌与花十娘的死,令梁言等人唏嘘不已。三人收拾心情,在林间空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这对苦命鸳鸯葬下。

    两人生不能同床,死后也算同穴了。

    唐蝶仙肩头此时正坐着一只白色大脸猫,少见的没有眯眼睡觉,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前主人的坟墓。

    唐蝶仙伸手抚摸它背后白毛,幽幽问道:“初八,你也心疼十娘姐姐吗?”

    初八喵了一声,回头在其手心一舔,似乎是在回应她。

    唐蝶仙将它抱在怀里,一脸疼爱的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

    陈卓安站在一旁,缅怀了这两人一阵。转头对唐蝶仙说道:“之前姑娘在庐陵江上救得在下性命,本来不该对恩公有所隐瞒的。只是事情牵涉到朝廷机密、百姓未来,陈某不得不慎重,毕竟如果事情败露,陈某万死不能恕罪的。”

    梁言在一旁笑道:“所以你现在想跟我们说了?”

    “没错!”陈卓安说道:“虽然不知道两位为何跟踪陈某,但也绝对不是李洪派来的人,否则刚刚直接杀人取图便是。”

    梁言暗暗点头,这陈卓安倒也看得通透,唐蝶仙展露的武功远高于他,如果真是李洪一方的人,直接杀人夺图便是。他现在有命活着,自然说明唐蝶仙二人并非李洪之人。

    陈卓安深吸一口气,将“锄奸会”来此的目的以及假圣旨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唐蝶仙梁言二人。所说内容倒与梁言之前探听的丝毫不差,其中一些细节甚至更加清楚明白。

    梁言等他说完,脸色不变,只是淡淡问道:“你之前不和我们说,现在倒来讲,是什么意思呢?”

    陈卓安正色道:“因我观唐小姐与梁小兄弟行事颇具侠义之风,此事涉及民生国计,我想邀请两位一同加入,去取这假圣旨,入京面圣,肃清朝纲。”

    梁言心中一动,略微沉吟后说道:“要我们帮你也并非不可,只是我们家主有令,此次下山游历,不可与官场之人接近。这样吧,我们二人就暂时加入你们‘锄奸会’。直到你们取得假圣旨,安全离开永乐镇。至于后续之事,就恕我们爱莫能助了。”

    梁言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他真的侠义之心泛滥。要知他与唐蝶仙二人都是修道之人,对世俗之事并没有多少兴趣,更不会关注当今天下谁做皇帝,只是找到假圣旨,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唐天南,从而调查清楚潜伏在镇上的修仙势力。

    陈卓安见他答应,喜出望外,点头道:“如此也好,只要能成功取出假圣旨,平安带出永乐镇,后续我们自有办法送到京城的。”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唐蝶仙在一旁问道。

    陈卓安沉吟片刻后说道:“之前打算等八位堂主齐聚后动手,如今看来,项安然早已对我们了如指掌,甚至还安插了一个内奸在我们中间。如今之计,唯有提前行动抢占先机了!”

    梁言默默点头,问道:“何时动手?”

    陈卓安沉声道:“明晚子时!”

    ........

    当天晚上,来福客栈之内风平浪静,花十娘等三人的消失,仿佛没有引起一丝波浪。

    梁言与唐蝶仙二人,也在房间中早早睡下,只是他们不知,在距离他们数里外的孔宅之中,此时竟然汇聚了六个黑影。

    六道黑影,分列内院之中的六个角落,互相之间都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其中一人忽然开口道:“事情进展的情况如何了?”

    院中一片沉默,隔了好一会,才有一人接口道:“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庚金破煞阵时灵时不灵,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下到地下八十丈而已。”

    “八十丈......”

    先前那人喃喃道:“太慢了,这样下去,可能还需半年的时间......”

    这时另一个黑影接口道:“算上时间,距离我们剿灭孔祥一家,已经过去两年了,弈星阁那边或许已经起疑,难保不会派出门下弟子过来调查此事。”

    最先开口那人冷哼一声道:“三号,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此事我早有提防。区区一个灵矿支脉,对弈星阁这等庞然大物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的,最多也就派个练气四五层的外门弟子过来探探情况。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各自监视好所辖区域内的可疑人员就行,一旦发现修真者,第一时间在城内规定之地留下信号标记。”

    被称作“三号”的黑影略微沉默后道:“你是二号,可以号令我等五人,你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小心使得万年船,弈星阁毕竟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

    这时又有一个黑影开口道:“我们之中,只有五号精通阵法,只靠他一人主持这庚金破煞阵,进度太慢了,是否应该向会长申请再加派一个精通阵法的道友前来相助?”

    “二号”黑影说道:“此举还要从长计议,会里人手目前都有要务,能派遣我等六人前来,已经是下了血本了。另外,多出一人来,我等到手的奖励就要分出去一部分,各位在此苦等两年,难道真的甘心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相继沉默起来。

    “二号”眼见目的达到,再次开口道:“好了,大家别多想了。矿洞之下的宝物非同凡响,会长对此次任务非常重视,我等得蒙会长垂青,来办此大事,必然不能叫他老人家失望的。如果成功取得宝物,会长一时高兴之下,保不齐有什么赏赐等着诸位呢。”

    在场的黑影这次都赞同道:“我等但凭‘二号’吩咐!”

    黑影中的“二号”似乎十分满意,开口道:“我将永乐镇划分成六个区域,我等六人各自驻守一块,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一旦发现弈星阁的调查弟子,火速以暗号通知其余人,第一时间将其剿灭。要知弈星阁虽是大宗门,但这调查弟子不过孤身一人,在我等六人围杀之下是绝无幸存之理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镇上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号’,他虽然不参与我等密会,但却随时可能会在暗中相助我们。所以大家就把心放肚子里,决计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众人听后都点头称是,“二号”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开口道:“另外‘四号’你负责的假圣旨一事,也要上点心的,毕竟会长想要扶持李洪,他捅了这个篓子,咱们还得帮他一把。”

    黑暗中一个声音笑道:“嘿嘿,你就放心吧,来福客栈那边,我早有安排,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笑陈卓安这帮凡人,还以为他们能翻出多大浪花,殊不知他们取得假圣旨之时,就是他们灭亡之日。”

    这声音苍老圆滑,若是梁言在此,必能听出,此人就是当初给他们算命的老者。

    “二号”听后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切记不可大意。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大家分头行事去吧。”

    商议完毕,场中黑影各自融入黑暗之中,转眼之间,偌大的院子里就空无一人,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

    这孔家宅院中的密会,远在来福客栈的梁言自然毫不知情,否则其一定会暗呼侥幸,幸亏他与唐蝶仙夜探孔宅的那晚,这六人恰巧不在此中密会,否则定是一场生死恶战。

    他与唐蝶仙休息一晚,第二日起来也没外出,只在房间里运功打坐,直到午夜子时才收功而起。两人推开房门来到楼下大院,只见那里已站着四人,正是陈卓安,闵柔,褚老三,徐方客这几人。

    陈卓安见他两来到,拱手抱拳笑道:“唐小姐与梁兄弟也到了,人员已齐,这便去取这假圣旨吧!”

第三十六章 大雾

    午夜子时,乃是夜深人静,万籁俱静之时。永乐镇上的人,除去几处歌舞之地,也大都进入了梦乡。

    此时却有六道人影自小镇而出,朝着东南方的一座山峰疾驰而去。

    这六人轻功极好,在陡峭山坡上如履平地,纵跃如飞。等他们到达山腹之中时,也只花了不过半个时辰。

    为首那人青衣长剑,相貌俊朗,正是陈卓安。

    此时他忽的停下脚步,右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众人看到后也立刻跟着停下。只听陈卓安沉声道:“到了,依照地图所示,据点入口正是此处。”

    众人环顾四周,只见这是山腹中的一块空地,空空荡荡,哪有半分据点的样子。

    徐方客咳嗽一声道:“不是我对十娘不敬,只是这里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哪有什么据点入口啊,这地图会不会有误?”

    陈卓安并未答话,只是皱着眉头,在附近来回寻找。忽听梁言笑道:“如我所料不差,据点入口,正在那里。”说着右手往一处地方指去。

    众人听他说找到据点,就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不过下一刻都是一呆。只因那处居然是一个坟头。

    陈卓安等四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只听褚老三说道:“那据点入口,怎么会在别人坟头下面,小兄弟没弄错吧。”

    梁言却自信一笑,点头道:“不会有错的。”

    陈卓安深知此人言不轻发,一言一行必有道理。这据点入口在坟头下面,虽说有些天方夜谭,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半分道理。于是深吸一口气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你们谁上去将它挖开?”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时有些面面相觑。在场中人,虽说都是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汉子,但这挖坟掘墓之事,实在有伤阴德,以前从未干过。

    陈卓安见状不由得尴尬说道:“大义在前,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了,大家一起动手,加快速度。”

    褚老三、徐方客听他这样说,只能无奈上前,六人一起动手,瞬间就将坟头刨开。不出梁言所料,里面果然是一个空坟。

    众人精神大振,又挖了一会,地底下面就露出来一个坑洞,坑洞之下还有一条石阶,一路延伸往下,直至黑暗之中。

    “哈哈,梁兄弟诚不欺我也!”陈卓安轻笑一声,当先走在前面,纵身跃入坑洞之中,闵柔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剩下众人互望一眼,也陆续进入。

    褚老三点亮了一根火折子,众人稍稍能看清周围,这坑洞下面是一条狭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六人排成一列,依次向下走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众人进入到一个宽阔大厅之中。大厅呈正方形,长宽大约五丈,里内摆放着许多座椅,墙壁之上还挂有刀剑劲弩。

    “看来这是个临时的议事大厅。”陈卓安说着也点燃一个火折子,大厅内光线稍强,众人渐渐看清,对面墙壁之上,竟然有个石门。

    “走,去看看。”陈卓安毫不犹豫的向石门走去,其他人也跟在他的后面。

    “吱呀!”一声,石门推开,里面是个小型的石室,乍一看倒像个书房。

    墙壁上有许多木制隔板,放着许多卷书籍,只是似乎都已经糜烂。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放了砚台笔墨和一些古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只是这些丝毫没有吸引众人的目光,因为书桌右手位置,正静静的躺着一支黄色卷轴。

    “假圣旨!”

    陈卓安惊呼一声,鼻息都有些粗重起来,他心心念念谋划将近两年之久,期间损兵折将,不知牺牲了多少兄弟性命,都是为了这一纸黄卷!

    如今假圣旨近在眼前,扳倒李洪指日可待,赵国也复兴有望,这一切似乎都值了。

    陈卓安深吸一口气,便要进去拿假圣旨。忽然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闪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拦住,口中说道:

    “且慢!”

    陈卓安面色微变,眉头紧皱道:“梁兄弟这是何意?”

    梁言也不答话,弯腰在旁边随意捡了一枚石子,朝着桌上假圣旨打去。

    “砰!”的一声,假圣旨被他打得挪了位置,隐约可见下方带动起一条透明细线。

    只听轰隆隆声响,石室墙壁上豁然冒出一片森寒的弓箭箭头,接着激射而出,整个石室内瞬间下起了一片箭雨。

    众人目瞪口呆,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石室内箭雨不停,又射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渐渐平息下来。陈卓安与闵柔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后怕。

    “还好梁兄弟机警,不然我们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陈卓安朝着梁言衷心感谢道。

    梁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陈兄执念太深,容易影响心智,还是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眼下问题?”

    陈卓安心中疑惑,试探问道:“梁兄弟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机关?”

    这次不等梁言答话,就听大厅对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陈卓安!辛苦你为我们带路了,你放心,有这么多人陪你,黄泉路上想必也不会孤单!”

    话音刚落,便从通道内涌入一群黑衣杀手,个个训练有素,一进大厅便迅速分散,各自占好有利位置。

    紧接着又走入两人,其中一人是个独眼瞎子,手握长刀,沉默不语,却是那天梁言在客栈中见到过的。另一人是个白衣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眼神狠厉,不怒自威。

    “项安然!”陈卓安瞳孔一缩。

    白衣男子项安然笑道:“没想到这唐天南倒是个算命先生,提前算到你们今晚要葬身此地,所以才将据点修在这坟墓之下,免得你们曝尸荒野。”

    陈卓安冷哼一声,说道:“你带到永乐镇的狗腿子也不过这几个,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姓项的,你未免太托大了吧?”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闷哼,却是一直跟在褚老三身后的徐方客突然出手,一掌打在褚老三的后心之上。

    褚老三猝不及防,哇的一声向前吐出一口鲜血,身上气息飞快萎靡下去。

    徐方客一掌击出,整个人飞速后退,几个纵跃便已来到石室之中,伸手取过假圣旨,往怀里一塞。

    “徐方客!”

    陈卓安震怒道:“没想到你也做了李洪的狗腿子!”

    “李洪?”只见徐方客摇头笑道:“他不过是个权臣,还没有资格让我效力。”

    “那你这是何意?”

    徐方客不置可否的说道:“陈卓安,我以前确实敬重过你。但你最终也只是个肉体凡胎,鼠目寸光,跟你多说又有何用?”

    陈卓安冷笑道:“哼!你取了圣旨,今天就走得出去吗?而且......”

    就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厅之中却忽然平地起了一阵怪风。

    这风来得诡异,众人还来不及多想,忽见大厅内涌现出一片白色雾气。雾气越来越浓,转眼之间,整个大厅内已经白雾弥漫,视线能看清的地方,不过眼前一尺左右。

    陈卓安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事,心中大惊。忽听雾气中传来闵柔的呼唤:“卓安,我在这......”

    声音尽管平静,但陈卓安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慌乱。他定了定神,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说道:“闵柔,你就呆在原地不要走动。”

    “好,卓安,我听你的。”

    陈卓安深知这种时候自己最不能乱,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神,同时缓缓向闵柔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进。二人本来就相距不远,没花多长时间便找到了她。

    陈卓安见闵柔表面虽然还算镇定,但额头已经泌出细汗,知道其心中惊慌,毕竟这种地底起雾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见到,更何况还是大敌当前。

    陈卓安一时心疼,不禁握住她的柔荑。

    闵柔本是大臣千金,为他抛弃显赫家世,踏入江湖,只为助他一臂之力,这一片痴心他又岂能不知。只是自己挚爱之人的死亡,使他无法再接受一段新的恋情,一直对其逃避着,内心也是深感内疚。

    此刻两人相握,感到她手心的一片冰凉,陈卓安不禁暗暗自责起自己的无用来。

    不过现在大敌当前,自己身为统领,容不得他儿女私情。于是强打精神,轻声安慰道:“不用怕,我看项安然对此事似乎也不知情,不像是他们搞的鬼。我们先汇合其他人,再做打算。”

    闵柔被他握住,内心镇定不少。点头道:“先看看褚老三伤势如何。”

    二人在雾气中摸索一阵,很快又找到褚老三,他受了徐方客一掌,好在横练功夫了得,伤势也不算太重,如今正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可惜没找到唐小姐和梁兄弟,”陈卓安心中暗道:“不过唐小姐武功高强,远胜于我;梁兄弟又足智多谋,想必不会有事,如今之计,还是先稳住自家阵脚。”

    这样想着,陈卓安开口道:“这大雾之下,恐怕谁也难有作为,项安然人数虽多,但更怕自乱阵脚,我们先替褚老三护法,等他伤势恢复一些,再找机会一起杀出去。”

    褚老三和闵柔自然没有意见。三人背靠而坐,静等褚老三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终于开始消散,这雾来时突然,去时也是迅速,眨眼功夫,便已消散一空。

    三人立刻起身,警觉的朝对面望去,只见项安然等人分作两排,死死守住大厅出口,也是一脸戒备的向他们这边望来。

    “咦?怎么不见徐方客这叛徒?”褚老三忽然惊道。

    陈卓安闻言目光向四周扫去,片刻后脸色一沉,只见大厅之中,不止没了徐方客的踪影,就连唐蝶仙与梁言二人,也不见了......

第三十七章 夜战

    山腹中的树林里,此刻正有一道人影在飞速移动中,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警惕的回头张望,虽然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中却有隐藏不住的兴奋。

    这人身穿黄衣,身材修长,长着一个鹰勾鼻,正是从地底据点里逃脱的徐方客!

    他在林中跑了不远,忽见前方站了一个麻衣老者,头戴毡帽,脚蹬草鞋,此刻正背对着他。

    徐方客心中一喜,立刻停下脚步,单膝跪地,恭敬道:“多谢上仙搭救之恩,徐某幸不辱命,已为上仙取来这假圣旨。”说着从怀里取过一支黄色卷轴,恭恭敬敬的递上前去。

    麻衣老者转过身来,看其样貌,正是那日在客栈中给梁言算过命的老头。

    他伸手接过假圣旨,先是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似乎不满的冷哼道:“你行事太过急躁冲动,方才若是能够隐忍一下,等两边交上手再突施偷袭,夺走假圣旨,也就不会浪费我一张‘引雾符’救你了。”

    徐方客听后立刻答道:“确实是在下冲动了,请上仙恕罪!”

    接着又似乎有些不解的问道:“上仙法力无边,既然已经发现假圣旨,何不直接现身灭杀陈卓安一伙?”

    麻衣老者眉头一皱,早先他确实做了这样的打算,但自从上次在孔宅与同伴密会后,得知弈星阁很有可能已经派出调查弟子来永乐镇调查灵矿一事,心中就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他一介散修,天资极差,人到晚年修为也不过练气四层,能够活到现在全靠一手符箓之术和胆小谨慎的性格。

    他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出手暴露修为,反正身上带有会长所赐的玉佩可以遮掩气息。这样就算弈星阁的弟子已经混入永乐镇中,也决计发现不了他。

    面对徐方客的疑惑,麻衣老者只是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徐方客听后心中一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

    只是他不敢说话,有人却敢。只听林中传来一个少女的轻笑声道:

    “在据点中说得那般有气势,还以为你跟了个多厉害的主子,没想到却是个糟老头子!”

    接着从林中走出两人,一男一女,女的白衣胜雪,容貌倾城,手执一柄华贵宝剑;男的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是从地下据点消失不见的梁言、唐蝶仙二人。

    麻衣老者眼见是这两人,不禁略微放心。只是口中冷笑道:“蠢货,看你做的好事,留了两条尾巴居然还不自知。”

    徐方客刚才莫名其妙的惹怒了麻衣老者,正愁没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没想到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他想也没想,当即起身冷笑道:

    “上仙且在一旁稍作休息,徐某这便去取两人项上人头。”

    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短刀,脚下一蹬,瞬间就到了梁言面前。他大喝一声,照着梁言的脑门一刀劈下。

    从徐方客拔刀开始,梁言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徐方客来到他面前一刀劈下时。梁言似乎才反应过来,也没有向一旁躲闪,而是抬起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往自己面前一夹。

    “乒!”的一声,只见徐方客刁钻狠辣的一刀,竟被梁言以两根手指夹在半空,丝毫动弹不得。

    徐方客手握钢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面色通红,嘴角流出鲜血。却是梁言将灵力顺着短刀打入徐方客的体内,搅得他体内真气乱窜,此时和走火入魔也差不了多少了。

    “撒手!”

    背后老者一声断喝,徐方客仿佛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握刀的双手。

    梁言两指一夹,钢刀从中断成两截,接着右手一甩,刀尖那一截飞速射去,瞬间刺穿了徐方客的咽喉,将其钉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到死前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到了此时,老者怎么还会看不出眼前二人并非凡人,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和善表情,哈哈笑道:

    “两位道友,之前是我的手下冲撞了二位,确实咎由自取。一个凡人杀便杀了,只要两位高兴,老朽不会追究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倒不妨交个朋友,日后如果有困难,还需互帮互助才好啊,哈哈。”

    梁言听后笑道:“道友好大的气量!只是道友不追究我们,我们却有事情要追究道友一二的。道友精通算学,不知能否算出自己今晚有多少生机?”

    麻衣老者听后瞳孔一缩,冷声道:“你们是弈星阁的调查弟子!”

    梁言见他认出,只是微微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唐蝶仙在旁娇嗔道:“跟他费什么话,直接拿下再慢慢盘问。”

    “也好!”

    梁言应道,他身形一动,踏步上前。

    老者见状面色微变,猛地将大袖一抖,甩出三张土黄色的符箓。

    那些符箓随风飘动,却不是射向梁言二人,而是直接落在地上。

    落地之处土壤一阵翻动,竟然从地下冒出三个土黄色的士兵,身披土甲,手持大刀,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

    “土兵符!”唐蝶仙惊呼一声。

    .......

    就在梁言,唐蝶仙二人跟踪徐方客的时候,地下据点内战火也已经一触即发。

    项安然眼见大雾退去,自己这方一个人没少,反倒是陈卓安那方丢了两人,还有一人叛变而逃。

    他虽然不明原因,但也知道眼下对头实力大减,正是自己这方最有利的时候,不由得畅快笑道:“陈卓安,你忤逆李相,连老天都不帮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项安然抬手一挥,众黑衣杀手得他号令,立刻上前将陈卓安等人团团围住。

    “天意么?”

    陈卓安喃喃自语,自己费尽心思,难道真的斗不过李洪,难道这就是天意?

    闵柔在旁瞧见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迷茫,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摇头道:“天道虽无情,人间却有真心,我只要你知道,不论生死成败,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陈卓安听得心头一震,体内豪气顿生,他本是江湖豪侠,潇洒不羁。虽然刚才心志稍有动摇,但闵柔片刻的真情流露,却使他重拾自我,此刻虽然身处绝险之境,不但没有丝毫胆怯,反倒激起他的无穷斗志。

    仓啷一声,游龙剑出鞘,陈卓安高声叫道:“褚老三,闵柔,结三才剑阵!”

    褚老三,闵柔应声而动,三人各占位置,以三足鼎立之势,互为犄角,与众黑衣杀手斗在一处。

    这三才剑阵,虽然名为剑阵,但其实也并非一定要用剑才可。三才者,天地人也,陈卓安占天位统领全局,褚老三占地位从旁策应,闵柔占人位随机应变。三人互援互助,倒是一个以少打多的绝妙武学阵法。

    黑衣杀手虽然有十多人之众,但在陈卓安三人娴熟的配合下,竟然讨不得半点便宜,反而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项安然怒哼一声,抽出一对铜锏,纵身朝陈卓安杀来。他内力超绝,人还未到,铜锏已经掀起一阵罡风,朝着陈卓安身上抽去。

    陈卓安脸色一凛,急忙抽剑抵挡,两者相交。陈卓安只感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力透过剑身向他袭来。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体内气息一阵翻滚,好容易才平复下来。

    项安然也退了两步,脸色一阵青白变换,深吸一口气道:“好个陈卓安,再接我一招。”

    说罢又挺身向前,一对铜锏直攻陈卓安周身要害。

    那边陈卓安接过项安然,这边闵柔也没闲着,与独眼青年战到一处。这独眼青年显然是项安然手下大将,虽然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手中刀法却是奇快,一招一式都是狠辣异常。

    闵柔与他斗过一阵,心中暗道:“此人倒是个天生的杀手,这套刀法快得出奇,确实适合杀手所用。”不过她却没有多少惧色,因其自幼得高人传授武学,这套“花错拳”就是典型的以慢打快的武学。

    独眼青年刀法伶俐,一刀快似一刀,闵柔赤手空拳,只靠一双肉拳,却死死守住了阵角,让他攻不进来半分。

    要知闵柔出拳虽慢,但拳劲绵柔,连绵不绝。独眼青年只觉每刀均似砍在了棉花之上,有时甚至还会被她带动刀锋,斩向别处。颇有种打太极的感觉。

    陈卓安,闵柔虽然都与对手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周围还有众黑衣杀手,伺机而动,两人往往束手束脚,要不是靠着三才剑阵互相支援,恐怕此时败相已露。

    只是他们这边虽处下风,倒还勉强能够支撑。最惨的是褚老三那边,他本就有伤在身,此时又独斗八九个黑衣杀手,内伤加剧,牵动肺腑,出手越来越慢,才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已经险象环生。

    忽然一声闷哼,却是一名黑衣杀手刺中了褚老三的小腹,褚老三小腹上鲜血狂涌,他酿跄几步,反手揪住那个刺客的胳膊,口中暴喝一声,一头撞去。

    那刺客惊骇欲绝,想要脱身,握刀的手却被褚老三死死揪住,砰!的一声,好似砸烂了个西瓜,那黑衣刺客的天灵盖竟然被褚老三生生撞碎。

    褚老三一头将此人撞死,手足却感一阵冰冷,他反手将小腹上的长刀拔出,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起来。

    众黑衣杀手刚开始慑于他的威风,没有立刻动手,此时见他坐倒在地,哪还不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纷纷抽刀上前。

    “老三!”

    旁边陈卓安眼见此景,怒发冲冠,一剑逼开项安然,转身朝褚老三这边奔来,几路快剑直取那几个黑衣杀手要害,迫得他们不得不举刀来挡。

    当当当!

    刀剑相交,陈卓安游龙剑在空中一转,又直刺一个还想抢先斩杀褚老三的黑衣杀手,噗嗤一声,长剑透胸而出,将其刺了个对穿。

    项安然眼见陈卓安后背门户大开,心中大喜,提着一对铜锏尾随而至,两锏齐上,抽向陈卓安后脑。

    陈卓安此时游龙剑刺在黑衣杀手的身上,再想回身御敌,已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弃了游龙剑,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项安然的双锏。

    可项安然也是武学宗师,眼见一锏打空,毫不犹豫的右腿横抽,一脚踢在陈卓安的后腰上,他内力深厚,这一脚势不可当。

    陈卓安在地上一个翻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耳听闵柔一声惊呼,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靓丽身影向他冲来。

    原来闵柔见他遇难,再也顾不得和独眼青年缠斗,转身朝项安然攻去。

    项安然侧身避过,闵柔背后却传来一阵刀锋破空之声,却是独眼青年见有机可乘,一刀斩向她的后心。

    闵柔心中一惊,勉强侧身让过要害,不过仍是被刀锋砍中右臂。

    刺啦一声!

    右臂衣衫破碎,露出一条粉白胳膊,上面一条新添的狰狞刀痕,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衫。

    闵柔酿跄后退几步,但仍是倔强的挡在陈卓安身前。

    陈卓安挣扎起身,急道:“你让开!”

    闵柔咬着嘴唇,不言不语,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哈哈,好一对亡命鸳鸯!我就先送你老公上路!”项安然笑道,也不管闵柔,直冲陈卓安而去。

    这三人里面,他唯一忌惮的就是陈卓安,只要陈卓安一死,便可高枕无忧。此刻他有伤在身,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闵柔见他想绕开自己,立刻挥拳急攻,奈何独眼青年也已杀到,一刀斩向她受伤的右手。闵柔闪身避过,接着再也不管独眼青年,转身朝项安然追去,将自己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给独眼青年。

    可她轻功不及项安然,片刻的耽误,项安然已经抢到陈卓安身前,举起双锏,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陈卓安深受重伤,勉强站起已是极限,此刻连侧身闪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

    项安然仿佛已经看到双锏打在他的脑门上,自己的这位劲敌脑浆迸裂、横尸当场的景象。

    可奇怪的是,他通过陈卓安的眼睛,却没有看见半点惊慌,反倒看见一丝震惊。

    “这人莫非脑子坏了吗?”

    这是项安然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第三十八章 蝶仙

    “土兵符?”

    梁言微微一愣,凝神看向这三个土甲士兵,发现这三个士兵身上半点灵力也没有,倒像三个泥塑雕像。

    不过下一刻这三个土甲士兵同时双手提刀,纷纷转头,好似正在“看着”他一般。

    唐蝶仙点头说道:“不错,这‘土兵符’可以聚土成兵,且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实在是蛮横至极。不过‘土兵符’极难绘制,寻常人得一张也难,此人竟然有三张,你要小心应对.......”

    哪知她还没说完,梁言已经快步踏出,朝着三具土兵主动出击。

    他体内默默运转无名法诀,姿势古怪,使出“混混功”的一拳相,朝着其中一具土甲士兵捣去。

    那土甲士兵怡然不惧,双手握着巨大土刀向他一刀斩来,二者刀拳相交,发出一声震天闷响。

    梁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上更是丝毫伤口也没有。反倒是土甲士兵噔噔噔!连退三步,巨大土刀和两条手臂上,居然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痕。

    “这家伙!”

    唐蝶仙半张着嘴,本来还想提醒他小心的话已经完全说不出口。心中暗道:

    “这妖精真是一肚子坏心眼,之前隐藏修为不说,没想到还有一身厉害神通,倒害我白担心一场!”

    麻衣老者此时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土兵符”的威力他比谁都清楚,寻常练气5层的修士,根本无法与其交手的。练气六层的修士,顶多也是自保,要想击溃土兵,可以说是千难万难。眼前这个少年,居然仅凭一双肉拳就将他的土兵打得险些崩溃,叫他如何不惊?

    他本是一名符师,大半辈子浸淫符道,也只绘出了这三张“土兵符”。实在是救命用的东西。

    刚才发现这两人是弈星阁的调查弟子,他毫不犹豫的就全部用了出来。他不过是一名散修,若不是依仗符箓,如何斗得过弈星阁这等大宗的同等级弟子,何况眼前还有两个。

    谁知他最大的底牌三张“土兵符”也奈何不得眼前少年,心中大惊的同时,退意已生。

    他手中掐了个诀,向三具土甲士兵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围剿梁言和唐蝶仙的命令后,立刻脚底抹油,朝着林中溜之大吉了。

    唐蝶仙本来心中暗恼梁言隐瞒修为,此刻见老者拔腿就跑,不由得生气道:“糟老头子,本小姐让你走了吗?”说着拔出百花剑就朝他追去。

    那三具土兵上来就要阻拦她,可是梁言身影一动,拦在他们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别走啊,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土胳膊土腿经不经打。”说着挥拳便打,和三个士兵战到一块。

    眼见梁言一人缠住三具土兵,还游刃有余的样子,唐蝶仙便放下心来,转而一心追杀麻衣老者。

    那老者回头一瞥,见三具土兵还挡不住两人,仍有一人向他追来,吓得魂不附体。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啪!的一声贴在自己身上,顿时速度激增,本来被唐蝶仙渐渐拉近的距离又隐隐被拉开了。

    “神行符!”

    唐蝶仙两眼一眯,心道:“这家伙符箓层出不穷,应该是个符师了。哼!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压箱底的符箓。”

    她虽然只是练气五层,还达不到御器飞行的境界。但弈星阁何等大宗,要说没有一两门炼气期修士加快速度的法门,任谁也是不信的。

    只见她两手掐诀,脚底泛起一层绿光,竟然吸收起了附近的乙木精气。

    唐蝶仙速度暴涨,星星点点的绿光在她脚后拖成一个长条,好像丝带一般迎风飞舞。

    此时麻衣老者正头也不回的亡命赶路,他心里打定主意,只要逃过此劫,就立刻将弈星阁弟子到来的消息,以暗号传达给永乐镇内其他同伴。

    到时集结六人之力,定要将这两个年轻修士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想到自己的三张“土兵符”,心里又是不禁一阵肉痛,符箓难绘,更重要的是材料难寻。他大半辈子也就积攒下来这三张土兵符,今晚全部折在此处,怎能让他不气愤难平。

    就在他心念百转的时候,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他心里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抱头弯腰,朝着地上就地一滚。

    随着一道清越剑鸣传来,只见一柄华贵宝剑擦着他后背上的衣服划过,插在前方一颗大树之上,还兀自震颤不停。

    唐蝶仙见状,暗道一声:“可惜!”

    她并非剑修,只是喜爱使用剑类灵器,所以并不懂剑诀,自然也无法做到远程御剑伤敌。她刚才只是爆发灵力将百花剑全力掷出去,想要突施偷袭,奈何这老头实在太过谨慎,居然丝毫不顾风度的往地上滚去。

    唐蝶仙眼见百花剑刺空,只有叹息一声,手中掐了个诀,将百花剑收回。

    麻衣老者见她速度如此之快,竟然追上自己,此时再要逃跑,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一脸狠厉地说道:

    “大家境界也没相差多少,道友如此紧追不舍,莫非真当冯某怕了你吗?”

    唐蝶仙啐道:“呸!你不怕我那你跑什么呀?”。

    麻衣老者双眼一眯,说道:“大家都是练气中期的修士,谁没有个压箱底的绝招,道友如此紧逼,就不怕我拿出同归于尽的手段吗?”

    唐蝶仙笑道:“好啊,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糟老头子有什么手段了!”说着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施展什么法术。

    麻衣老者一直在暗中警惕,此刻见她施法,也急忙伸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张符箓,上面绘有一道紫色闪电。

    他伸手一抖,符箓迎风飞去,升至半空化为一道紫色雷电,散发出惶惶天威,朝着唐蝶仙疾驰而去。

    “五雷符!”

    唐蝶仙心中一惊,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

    “不可能是五雷符,哼!只不过是五雷中‘社雷’的仿制符,威力恐怕还不及‘社雷’万分之一.......”

    那紫色闪电仿佛裹着无穷天威向唐蝶仙激射而来,可她却半分未动,反倒是胸前貔貅吊坠自动飞出,在半空中化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貔貅。

    它刚一出来,似乎还没睡醒,懒洋洋的在空中打了个滚,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这时紫色雷电正好打来,貔貅嘴巴一张,直接一口将雷电吞如腹中,还打了个嗝,拟人化的摸了摸肚子,好像在说:“谢谢款待!”。

    “你!”

    麻衣老者心头剧震,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这仿制的“社雷符”乃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手段,一直珍藏至今,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

    他今日之前还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虽然在组织中排行第四,但要是真的以命相搏,手段尽出的话,只怕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号”也未必是他对手。

    只是他最大的依仗都是符箓,而符箓大部分又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所以他平时总是一脸和善,小心翼翼,不轻易与人争斗,倒让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实力。

    没想到今日连“社雷符”的仿制符都用上了,竟然还是伤不了眼前女子分毫。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面那女子似乎已经施法完毕。麻衣老者只感到脚下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有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抽身后退。但下一刻,他前后左右,方圆数里之内,都从地下长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卉,虽说金青紫蓝,什么颜色都有,但还是以粉色居多。

    此刻麻衣老者身处花海,却没有半分欣赏美景的心思,只觉四周都是杀机。

    唐蝶仙手中百花剑一挥,心中默念法诀。无数花瓣迎风而起,随诀起舞。唐蝶仙俏立其中,白衣飘飘,三千青丝披散而开,当真好似花中蝶仙,月下美人。

    这一绝世美景,若是有世俗文人骚客路过,必会以为自己大梦一场,来到仙界。说不得还要当场赋诗一首,以解日后相思之苦。

    可在麻衣老者眼中,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却不亚于一张张催命符箓。

    他身上一阵哆嗦,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张符箓,不要钱似的朝周围甩去。有的化作小型飓风,有的化作炽热火球,各种变化,不一而足。

    不过这种种神通异像,一遇到漫天花海,瞬间就被花瓣内的凌厉杀气搅碎,消散的无影无踪。

    麻衣老者见他诸般手段一点作用也无,不由得惨然一笑。忽见漫天飞花朝他袭来,神志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噗嗤嗤!

    他全身被花瓣切过,就连体内经脉也被花瓣内的杀气绞得粉碎,接着向后一头栽倒,身上气息全无。

    其修道一生,如今也算倒此为止了。

    唐蝶仙收了功法,四周花海渐渐归于虚无。

    她伸手取过麻衣老者身上的玉佩和假圣旨,心道:

    “得赶紧回去看看那呆子解决了土兵没有,虽然说他肉身强悍,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我得赶紧回去瞧瞧。”

第三十九章 唐天南现身

    项安然此时双目圆睁,他手中双锏距离陈卓安的脑门也只不过一寸的距离。但就是这一寸的距离,却让他怎么也砸不下去。只因此刻他的喉咙上,正插着一把尖刀。

    一柄十分短小的飞刀,却足以取人性命。

    飞刀自他背后颈脖中刺入,刀尖从喉结处穿出。项安然瞪大了双眼,似乎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是那个独眼青年,他喉咙中也插着一柄飞刀,两人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没有说出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地下大厅之中了。

    只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发出飞刀之人,居然是他们带来的黑衣杀手中的一个!

    陈卓安背靠墙壁,盯着那个黑衣杀手,微微喘气道:

    “是你........”

    这一番变化兔起鹘落,形式瞬间逆转,项安然这方两个带队头目突然暴毙,众黑衣杀手一时间面面相觑。其中两个失了胆气,扭头便跑,但刚到通道口,身后便传来飞刀破空之声,插在两人背心上,两人应声而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剩下几个黑衣杀手自知有这飞刀客在,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拼死一搏才有生机。当下也不再多想,挥舞手中长刀又向飞刀客与闵柔杀来。

    只是失了两位统领,这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明显战力不足,被闵柔与飞刀客各个击破,最终一举全歼。

    此刻大厅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具尸体。闵柔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陈卓安背靠墙壁,又咳出一口鲜血,轻轻笑道:

    “好久不见啊,墨堂主。”

    那黑衣杀手此刻摘下面罩,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也笑道:

    “许久不见,陈总堂主!”

    闵柔过去将陈卓安扶起,陈卓安靠着墙又咳嗽两声,说道:“那天在街上扮作乞丐,暗中给我递送纸条的也是你吧,墨云?”

    被称作墨云的中年人点点头道:“确实是我,我混入项安然的手下,说起来倒是这次第一个到达永乐镇的堂主,只是一直不方便与你们见面。”

    接着又脸色一暗地说道:“可惜项安然盯得太紧,我虽然得知他们要谋害王胖子和花十娘,却根本无法在他的监视下抽身前去相救,只能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惜我这消息送的太迟了,没能救得王胖子与花十娘,让他们枉送了性命。”

    陈卓安脸色惨然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才害得兄弟们惨死........”

    闵柔瞧他神色,在一旁柔声说道:“卓安,你不必太过自责,我们大伙自打定主意跟着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性命交给你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祸福之事谁也难以预料的。”

    墨云也在一旁说道:“没错,我墨云这辈子天不服地不服,就只服张老将军和你陈卓安两人。当日大家伙可是干了歃血酒的,墨云这条命早就交给陈总堂主了,要是哪天你一句话,就是叫我立刻去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一旁的褚老三听得热血沸腾,也不顾身上伤势,坐在地上一拍大腿道:

    “好你个墨云,好话都让你说了去了,倒让老子说什么,来来来,今晚我两非得在酒桌上斗个输赢不可。”

    墨云还没说话,闵柔已经皱眉道:“老三,你伤得那么重,不上药还喝酒?”

    褚老三却嘿嘿笑道:“堂主夫人,你这可就不懂了,酒是穿肠毒,也是千金方。世间良药都比不上浊酒一壶,老三我只要来个八坛十坛,保管什么伤都好了。”

    闵柔听他说到“堂主夫人”,脸上一红,啐道:“你个蛮大牛,就没个正经。”说着拿眼偷瞧陈卓安,却见陈卓安似乎并不反感。两者目光相交,闵柔忽然感到,她痴恋多年的男子,此刻的目光竟然是如水般的温柔,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旁边的墨云咳嗽一声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可惜我们这次来虽然全歼了项安然等人,但始终是没有拿到假圣旨,此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了。”

    他话刚一说完,便听大厅外有人接口道:

    “假圣旨嘛,也不是没拿到,只不过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可就难说啰。”

    墨云听后脸色一变,警惕的望向通道口。陈卓安却面色一松,轻笑道:“梁兄弟来去无踪,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这时从通道口中并肩走入两人,一男一女,正是梁言与唐蝶仙。梁言看了场中人一眼后笑道:“看来陈兄这边也解决了。”

    “不错,梁兄弟突然失踪,必然是奔着假圣旨去的吧,就不知道是否得手。”陈卓安试探问道。

    梁言看他一眼,平静答道:“幸不辱命,只是这假圣旨,是否是各位想要的,就不得而知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黄卷,将其丢给陈卓安。

    陈卓安伸手接过,迫不及待的展开圣旨,然而下一刻就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因为这圣旨之上,空空荡荡的,哪有半个文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深知以此二人的武功和手段,完全没必要糊弄自己,可他不明白为何这假圣旨中半个字也没有!

    陈卓安心心念念,一心想取得假圣旨扳倒李洪,肃清朝纲,还百姓一个清明天下。

    为此他集合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日夜奔走,辛苦谋划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可如今到手的却是一纸空白!

    陈卓安一时接受不了,心神剧震之下牵动内伤,又吐出一口鲜血。闵柔在旁揪住他的胳膊,留下两行清泪,口中劝道:“卓安,你不要太激动,我们从长计议便是。”

    此时梁言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神色,皱眉道:“从长计议倒也不必,或许现在有人就能为我们解释这假圣旨一事,而且他人已经到了门口。”

    说着他又转头望向通道,开口问道:

    “我说得没错吧,唐天南?”

    场中陈卓安等四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纷纷随着他的视线望向大厅通道口。

    这时忽听通道内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上仙慧眼如炬,此间之事一概瞒不过上仙。”

    接着从中走出一个蜡黄面皮的男子,身形微微佝偻,一边走还一边咳嗽,正是闵柔的手下,来福客栈的伙计:唐二!

    这一幕实在匪夷所思,闵柔一脸震惊的问道:“你说什么?唐二,你就是唐天南?”

    唐二苦笑道:“不好意思了,东家。瞒了你这么久,在下确实就是货真价实的唐天南,假圣旨就在我的手上。”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纸黄卷,在众人面前展开。陈卓安等人凝神望去,只见上面正是李洪假传圣谕,私定张老将军死罪的内容,心中当即确认无疑了。

    唐天南朝着场中众人微微拱手道:“辛苦各位了,此番扳倒李洪,各位居功至伟,回京之后我定会如实禀明圣上的。”

    陈卓安苦笑道:“唐大人既然圣旨在手,又对我们的情况如此了解,为何不早与我们联系,害得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找这一纸白卷?”

    唐天南摇头道:“你们不了解李洪手下的这个项安然,他最喜玩弄人心。我当时怀疑你们之中有他的内奸,若我贸然暴露身份,恐怕保不住假圣旨。这假圣旨,只有我亲自入京交给圣上才放心的。”

    陈卓安愤然道:“所以你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看我兄弟们为一纸白卷打生打死,为一纸白卷枉送性命?!”

    唐天南正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我为盗得假圣旨,连自己老婆孩子的性命都不要了,区区牺牲,在所难免!”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以为当今圣上真的不知道李洪狼子野心吗?哼,圣上只是一直苦无证据,再加上许多老臣拥护李洪,这才听之任之,放任其害死张老将军。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圣上暗中积累多年,如今再有这一张假圣旨作为罪证,名正言顺,当可一举铲除李洪!”

    陈卓安本来一腔热血,此时听唐天南一说,一颗心霎时间落入谷底,喃喃道:“你说张老将军的死,也是圣上刻意放任的结果?”

    唐天然道:“不错,张老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日后陛下必会为其立碑刻传,流芳百世!”

    陈卓安眼神一阵迷茫,他心中敬若神明的张老将军,居然不是死在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而是死在朝廷内部的阴谋斗争之中。

    而他一手创办的“锄奸会”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权利斗争中的一枚棋子,遥想当年八堂兄弟,一起同饮美酒,歃血为盟,何等豪情!如今死的死,伤的伤,他目光一扫大厅中的尸体,突然间觉得意兴阑珊,之前还心心念念的事业,似乎都已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被闵柔搀扶着走了几步,淡淡开口道:“项安然和其走狗已除,相信唐大人自有办法进京,陈某这就告辞了。”

    唐天南见他离去,连忙道:“陈兄不与我一同进京面圣么,你此番劳苦功高,陛下必有重赏的,到时同朝为官,也可一起为百姓造福。”

    陈卓安脚步不停,只淡淡的回道:“不必了,还请唐大人入京,丝毫不要提及陈某之事,陈某在此多谢了。”

    他说着便与闵柔二人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墨云也扶着褚老三跟了出去。

    大厅之中,一时只剩梁言、唐蝶仙和唐天南三人。唐天南对着梁言恭敬一拜道:“多谢上仙援手!”

    梁言却一摆手道:“不必多礼,我还有事要问你。”

第四十章 云隐会

    “上仙有何疑问,只要是唐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唐天南恭敬道。

    梁言点点头道:“首先,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身份的?”

    唐天南回道:“这个简单,我来到据点之时,恰好瞧见两位上仙追踪那徐方客而去,所用手段根本不是凡俗武功。上仙可能有所不知,京城皇家以及朝廷大臣对修道者并不陌生,一些王公贵族中还有练气士的门客,皇宫之中更是常驻有练气后期的修士。”

    “有这种事?”梁言奇道。

    “他说的没错。”

    唐蝶仙此时接口道:“只是我们正道修真界一向不喜干涉凡人世俗,所以明文规定,筑基以上的修士,不得踏入京城之中,更不得随意干涉朝政。所以京城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练气修士,以此让世俗朝廷自由更替。我们弈星阁作为赵国领袖大宗,更是在京城设有监察弟子,以防有筑基修士干扰世俗。”

    “原来如此。”梁言点头道,接着又问:“两年前你初来永乐镇,身负重伤,可是藏在一个叫孔祥的人家中?”

    “不错!”唐天南点头道:“我知道上仙想问何事,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那孔祥是贵仙门安插在永乐镇的武林人士,直到那晚.......”

    唐天南似是陷入回忆,身体竟然止不住的害怕颤抖起来。

    “孔祥是我多年好友,我来到永乐镇后,就一直在他家密室中疗伤。直到那晚来了很多人,将孔宅上下包括妇女老幼,满门屠尽。孔家也是武学世家,家中门客、弟子甚至奴仆都有武艺在身,可是在这帮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如宰杀鸡犬一般瞬间被屠尽........”

    唐天南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整理思绪。梁言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唐天南定了定神,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那晚实在血腥,我虽然身在地下密室,没有亲眼看见,也知上面是一场修罗地狱。”

    梁言点头道:“那你可知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吗?”

    唐天南回道:“这些人是云隐会的成员。”

    “云隐会?”

    “不错,因我伤势颇重,那时候还无法从地下密室中出来,而密室之中又有许多孔祥为我备好的粮食与药品,我便还一直呆在孔家的地下密室之中。后来我发现,这帮屠杀孔家的人似乎将孔家当做了他们的秘密据点,每隔五天,都会在晚上子时于孔家密会,商议事情。”

    “哦?”梁言眉毛一挑:“你可听清了他们所议何事?”

    唐天南点头道:“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是永乐镇附近的灵矿下层,似乎有一件不出世的宝贝,而他们正是奉了会长之命来挖掘这件宝贝。只是灵矿下层不知为何布满了煞气,以他们的修为也无法抵御,好在同行之人有一个粗通阵法,便布置了一套什么破煞阵,缓慢地向下挖掘,但这个耗时颇久,直到三个月前,我从地下密室离开的时候,他们似乎还未取到宝物。”

    “原来如此!”梁言满意的点头道,经过唐天南这么一说,许多他之前尚未想通的地方便都已经想通了。

    唐蝶仙此时插口问道:“你既然在下面躲了这么久,可有听出来他们有多少人。”

    唐天南回答道:“根据唐某一年的观察,来屠杀孔家的共有六人,他们并不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而是以玉佩识别。互相之间也是以代号相称,他们代号是从‘二号’到‘七号’的数字,其中‘二号’实力最高,以此类推,‘七号’实力最次。这个似乎是云隐会的规矩,成员之间都是互不相识,只认身份令牌。”

    梁言道:“这到是有意思,我估计这云隐会是个散修组织,其中肯定不乏一些声名狼藉,杀人越货之辈。这些人自然不想让人认出,所以才会给每人都配发那种可以隐藏修为气息的玉佩令牌,他们互相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只要任务完成,就可获取报酬。”

    唐蝶仙也点头道:“应该便是如此,这类组织虽然难登大雅,但也最是难缠,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唐天南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来到镇上的人似乎不止六人,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号’。据说此人实力最强,但从来不参与六人密会,而是潜伏在镇内,一直单线行动,暗中配合他们,据说这也是云隐会的行事风格。”

    听他这么一说,梁言与唐蝶却互相对视一笑,心里面想的都是:“原来我们第一天杀的那个家伙就是这个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号’”

    梁言咳嗽一声道:“还好他是‘一号’,不参与六人密会,不然我们早已暴露了。”

    唐蝶仙点头道:“不过今天这算命老头一死,下一次会面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唐天南自然不知这个所谓的“一号”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他听不懂二人对话,只是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时梁言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他们下次密会是什么时候吗?”

    唐天南在原地沉默许久,开口道:“距离我离开孔家密室已有三个月了,若是他们没有改变规律的话,算算时间,下一次应该是在三日后的晚上子时!”

    梁言满意点头道:“好,你的回答令我很满意,我也要稍微答谢一下你。”

    说着一手按在唐天南的后背心上,唐天南只感到一股浩荡灵力席卷而来,在他周身经脉游走,修复着他体内伤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唐天南便感到手脚又有了活力,行走间似乎也不怎么吃力了。

    他大喜过望,对着梁言低头便拜,口中恭敬道:“多谢上仙援手,唐某感激不尽。”

    梁言不喜这套,伸手将其扶起。开口道:“不必这些虚礼,我们不过是做了场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接着又道:“此间事情已了,唐大人便请自便吧。”

    唐天南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这才从地下据点中离开。

    梁言与唐蝶仙二人当晚也回到客栈之中,自从来到永乐镇俩人几乎没有睡过几晚好觉,眼下事情终于调查清楚,俩人回到客栈都是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梁言起床的时候,唐蝶仙已经坐在窗前给“初八”梳理毛发了,一双妙目怔怔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言刚要开口与她说几句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只能摇摇头,走过去打开房门,却见外面站了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娇俏依人,正是陈卓安与闵柔二人。

    此刻两人并肩而立,梁言注意到他们手牵在一起,两人之间似乎再没有前几日见到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隔阂。于是开口笑道:“恭喜二位解开心结,梁某恭祝贤伉俪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闵柔没有说话,而是抿嘴一笑,将陈卓安的手握得更紧了。

    陈卓安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此番任务凶险,要不是梁兄弟与唐小姐多次援手相助,只怕我们已经成了孤魂野鬼,我二人是特地来谢恩的。”说着正了正衣襟,就要向梁言拜倒。

    梁言赶忙伸手拉住,说道:“陈兄不必如此,其实我们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下,顺带帮了陈兄一把。”接着又看向二人,似笑非笑道:“你们是来辞行的吧。决定离开了?”

    陈卓安点了点头道:“经过这次九死一生,我已经看透了这朝廷之事。之前我亏欠闵柔太多,今后要好好补偿与她。”

    闵柔也道:“我们打算携手归隐,从此江湖与朝廷之事都与我们无关,至于这间客栈,我也交给岳大打理了,他是跟我多年的心腹,梁公子与唐小姐只管放心住在此处,有什么需要向他提便是。”

    梁言笑道:“那便谢过二位了,祝二位琴瑟相和,早生贵子!”

    闵柔听着脸上一红,陈卓安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梁兄弟说得一点不错!”说着挽起闵柔的手,也不说什么告辞的话,二人联袂而行,飘然离去。

    梁言关上房门,却听背后传来唐蝶仙幽幽的声音道:

    “闵柔姐姐当真好福气。”

    梁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人家多年恋情,今日修得正果,可以说是功德圆满了。”

    唐蝶仙柳眉倒竖,怒道:“你是我的奉剑童子,居然还敢说本小姐是小丫头片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作势欲扑,她肩上的“初八”也张牙舞爪,对着梁言龇牙咧嘴,一脸凶相。

    梁言连忙起身闪躲,口中连连告饶道:“小姐饶命!”

    两人在房中嬉闹一阵,围着圆桌坐下,唐蝶仙眨了眨眼睛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禀报宗门?”

    梁言沉吟片刻后说道:“他们潜伏在永乐镇行事已有两年了,虽然唐天南说灵矿下面有煞气阻碍,可我们回宗门一来一回也有月余之久,就怕到时候他们已经取得宝物逃走了。”

    “那怎么办?”唐蝶仙皱眉道:“昨天是那算命老头自投罗网,独自去到深山老林之中。剩下的这五人,如今可都在永乐镇上,不好各个击破的。”

    梁言却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说完便在唐蝶仙身旁耳语起来。

    唐蝶仙越听越惊,等梁言说完后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道:“这方法可行吗?”

    “一试便知!”梁言答道。

    “那好!”唐蝶仙眼中也现出兴奋光芒,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道:“我就陪你疯上一回!”

第四十一章 太平居

    王老汉今天特别高兴,他世代猎户出身,因此没有住在镇上,而是住在永乐镇东南方山林中的一间草庐内,方便他平时上山打猎。

    今日一早,却来了位富家公子哥,一进门就往桌上扔了一个布袋,说要买下他这间草庐,王老汉上去将布袋打开,乖乖不得了,白花花的好几锭银子,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所草庐虽然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但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十分破旧了,要不是想着方便上山打猎,他也不想一人住在这里。

    现在有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后半辈子至少衣食无忧了,还去打什么猎。王老汉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而且态度十分热情,将屋内大半家具都留了下来,只是收拾了些细软,就拿上银子屁颠屁颠的走了。

    ............

    赵国崇文,各地均设有科举,永乐镇也不例外。此处三面环山,风景绝佳,虽然地处偏僻,却丝毫不影响一些才子来此聚集,时间一长,倒成了一些落魄文人吟诗作对的地方。

    太平居,便是镇上一处专为才子开放的雅地。

    传说太平居的主人,原先也是一个落魄文人,屡试不中,哪知人到中年时来运转,竟然考得解元,后又被当朝一个五品大臣的千金看中,从此鱼跃龙门,入朝为官。

    他衣锦还乡的时候,一时兴起,便出资建了这太平居,专为文人骚客品茶论诗。

    此刻太平居中,临街的一个长亭内,或坐或站着几个书生,在此品茶论诗。其中一个青色儒衣的书生正摇头晃脑的吟道:

    “朝卧山中看青烟,晚归竹间窥落日。青鸟来去蹉跎志,何当直冲九重霄!”

    “哈哈,孔兄好诗!”

    众书生拍手笑道。其中一人又道:“科举昏暗,考官无眼,我等虽放浪形骸于这山水之间,心中实有凌云之志。就不知哪天可以如孔兄诗中所言,一鸣冲天,直上九霄啊!”

    那姓孔的书生目光瞧来,笑道:“孙兄大才,屈居于这山野之地,早晚必然可以入朝为官,到时候还请孙兄勿忘我等。”

    “哈哈,一定一定!”

    这时又有一人道:“孔兄诗是好诗,只是在下觉得有一处稍有不妥。”

    “哦?愿闻其详。”

    那人接着说道:“晚归竹间窥落日,这‘窥’之一字,私以为难登大雅,不合我等身份,不若改成‘品’字,晚归竹间品落日,孔兄以为如何?”

    “哈哈,周兄才思敏捷,果真乃我赵国奇才,孔某佩服。”

    周姓书生闻言心中暗暗得意,表面上仍是客气道:“哪里哪里,周某才疏学浅,方才不过狗尾续貂,画蛇添足,孔兄才是当之无愧的赵国文魁!”

    这几人于长亭之中,各种互相吹捧,心情都是大好,颇有种飘飘诗仙,举世无双的感觉。哪知这时候亭外却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道:

    “古道长亭,猪狗齐鸣。猪言大才,狗曰诗仙。”

    众人转头朝街上看去,只见石街之上,正有一匹高头大马,蹄声达达,逶逶而来。

    马上面坐着个白衣公子,相貌俊秀,气质不凡。此刻正轻摇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而马前还有一个灰衣小厮,左手提着一柄繁花宝剑,右手牵着马绳,正在前面领路。

    众书生强行按下心中怒火,其中一人冷笑道:“兄台高谈阔论,想来必有高见,何不入亭一叙,互印胸中所学。”

    白衣公子笑道:“既然兄台诚心相邀,我也不便推辞了,虽说高论谈不上,指点一下诸位还是可以的。”

    说着翻身下马,走入亭中。那小厮在路旁栓了马匹,也紧跟其后。

    二人一进亭中,众书生眼睛都在他们身上打量。那小厮倒还好,只是那白衣公子虽然面容俊秀,但是肤色却白的不像话,而且声音清脆悦耳,没有半点阳刚之气。

    其中一个中年书生打了个哈哈道:

    “兄台真乃奇人也,何必舞文弄墨,去专心寻一知府千金,做那上门快婿岂不美哉?”他暗讽白衣公子男生女相,是小白脸一流。在场众人那还不知,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白衣公子没有说话,他身前的小厮扫了这中年书生一眼,见他额骨突出,眼眶深陷。不由得笑道:“这位兄台却是生得奇相,在下心中惊佩,倒是有诗一首,赠与阁下。”

    “哦?”那人奇道:“你这小厮也懂诗词?姑且念来听听。”

    只见那小厮摇头晃脑道:

    “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

    这几句暗讽他额突眼陷,实在贴切至极。

    “你!”

    中年书生一时气结,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白衣公子在石椅中坐下,向着众人一拱手道:

    “原以为在座诸位虽然才疏学浅,但到底也是读书之人,没想到竟做这等以貌取人,鼠目寸光之事,真是让人失望至极,失望至极啊.......”说着大摇其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场的书生俱是脸色一黑,其中一人道:“兄台牙尖嘴利,就不知腹中学问几何?今日大家雅聚于此,不如来场斗诗会,以验真才实学?”

    白衣公子折扇轻摇,笑道:“不是我胡吹大气,就你们这点学问,还不配与我斗诗。不过今日既然来了,也不能扫了诸位雅兴,这样吧,就由我这书童替我与诸位切磋一二吧。”

    “书童?”之前那人怒道:“兄台看不起我等?”

    白衣公子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们莫非怕了我家的小小书童了?”

    在场之人被他一激,纷纷叫道:

    “比就比,还怕了他不成!”

    “就是!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先斗他这小厮,再斗本尊,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那孔姓书生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咳嗽一声说道:“这第一阵就由孙兄先来吧。”

    “那孙某就先献丑了,”孙姓书生闻言说道:“听好了小子,这第一阵就以‘山’为题。”

    书童点头道:“可以!”接着右手一伸,作了个“请”的手势道:

    “便请孙兄献丑吧!”

    这“献丑”二字一般都是用于自谦,这书童居然请别人“献丑”。孙姓书生气得两眼一瞪,心道:“等会要你好瞧。”

    他心中这样想着,开始背着双手在亭中踱步,良久后吟道:

    “南山青峰绝人间,可扫白云炼金丹!”

    “秒啊!”

    周围众书生不禁拍手赞道。其中一人更是摇头晃脑道:“永乐南山,高耸入云,人迹罕至,的确非人间景色,住在那山顶的当然只有仙家,也只有仙家才可做这扫云炼丹之事了!哈哈!”

    众人自以为胜券在握,有人取笑道:“小书童何曾见过这阵仗,兴许也就会写几个大字罢了,要他对出这下两句诗,恐怕得想个十年,哈哈!”

    “十年倒也不必,十息即可!”那书童双手背在身后,两眼一翻道:

    “崇丘蝶影天上花,自照明月舞剑仙!”

    此诗一出,大厅之中霎时鸦雀无声,只因书童的这两句诗词和之前孙姓书生所出的前两句,无论是意境还是文采,都完美相融,甚至还隐隐高出一筹。

    要知孙姓书生是出题之人,做出前两句都是千难万难,这小子几息之内竟然马上对出后两句,若不是此刻阵营敌对,倒要叫人拍案叫绝的。

    不过那白衣公子听到书童所作诗词,不知为何脸上居然升起一抹红晕,一双大眼也不自觉的瞥向亭外。

    就在亭内书生面面相觑的时候,先前那周姓书生冷哼一声,开口道:

    “狐狸得志便猖狂,书童可笑卖疯癫!”

    众人听后又都精神一振,笑道:“周兄诚不欺我也,哈哈哈!小小书童,可笑可笑!”

    那书童听后也不作恼,只淡淡笑道:

    “穷酸作腐意难抒,秀才自欺互相吹!”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哪还不知他暗讽亭内书生空有大志,其实毫无真才实学,不过在此互相吹捧聊以自我安慰而已。

    周姓书生脸上一黑,怒道:“你个小厮乱吠什么?”说着卷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打人的样子。

    可那书童毫无惧色,将手中刻着繁花的宝剑在空中扬了扬,周姓书生立刻胆气一泄,讪讪缩回脖子。他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方才不过一时上头,此刻看到书童手中居然握有“凶器”,立马便做了缩头之龟。

    之后众书生轮流上阵,均是对诗对不过,骂人也骂不过,打又不敢打,直把这书童恨得牙咬咬。

    忽听亭外一人高叫道:“冯大学士到了!”

    众人眼睛一亮,仿佛盼来了救世主,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阔步而来,这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他一进长亭,便有书生冲他说道:“冯大学士您可算来了,此人牙尖嘴利,胡说八道,在这里实在是有辱斯文,还请冯大学士为我们做主啊。”

    “哦?”那冯姓学士却不理他,只是眯眼瞧着那白衣公子,片刻后说道:“两位胸怀大才,怎得来这太平居也不通知冯某一声,失了礼数,还请两位见谅。”

    白衣公子一摆手道:“我们也是随意闲逛,兴之所至,才与各位切磋一二的,既然扰了大家雅兴,这便告辞吧!”

    冯姓学士挽留道:“两位何不来内院小坐片刻,尝尝我这上好的云雾茶,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

    此时那书童接口道:“谢过冯大学士了,我家公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的,还请见谅。”

    “这样啊......”

    冯姓学士点点头,也不再挽留,而是双手背在身后,两眼微眯的看着那白衣公子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白衣公子和其书童,自然便是男扮女装后的唐蝶仙与梁言二人了,只是不知为何,唐蝶仙此时颈脖之上,并没有带着那貔貅吊坠,身上修为气息一览无余。

    若是有修真人士在场,必能认出其练气五层的修为!

第四十二章 暗度陈仓

    唐蝶仙女扮男装,与梁言太平居一闹后,便顺着石子小路一路出了永乐镇,向着他们之前买下的草庐而去。

    唐蝶仙坐在马上问道:“刚才那什么冯大学士,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吗?”

    梁言点头道:“不错,他们都有那种隐藏修为的玉佩,不过瞒不过我的耳目。”

    “那他也应该探查到我的修为了吧?”

    “嗯,这个时候还出现在镇上的练气五层修士,在他们眼中十有八九就是弈星阁的调查弟子了。”

    “那我们接下来只需守株待兔了。”唐蝶仙说着嫣然一笑道:“不过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嘛?”

    梁言苦笑道:“小时候老爹盼我考取功名,时常督促我读书,只是那时候我太过贪玩,也没认真看进去。如今也只能应付应付这帮穷酸罢了。”

    唐蝶仙好奇道:“你踏上仙途六年之久,会不会时常想念你爹?”

    梁言听后眼神一暗,也不答话,只默不作声的牵着马绳在前引路。

    唐蝶仙见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不禁小心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梁言摇摇头,涩声道:“我爹他,过世了........”

    唐蝶仙心头猛的一缩,急忙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梁言冲她摆摆手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沉浸在过往无法看开。人说仙凡两隔,一入仙门过往种种都是虚妄,可我却始终忘不了以前在怀远镇的日子,或许我之前卡在练气三层瓶颈,多少也有这方面心结的因素在里面吧。”

    唐蝶仙道:“我自幼在弈星阁中长大,家族长辈都是修炼有成,我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同时也不得自由。都说修炼无岁月,其实也怪无聊的,不如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梁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天真无邪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正催促着他赶紧说一般。

    他咳嗽一声,说道:“那好,便说与你听听,等我想想从哪说起呢..........有了!便从我们镇上的活宝张大牛说起吧.........”

    夕阳西下,古道之上,一对少男少女,一个坐在马上,一个在前引路。

    引路的少年侃侃而谈,骑马的少女则趴在马背上,手托香腮,凝神静听,时不时发出会心一笑。只是随着前方少年讲述到尾声时,她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后来这位师傅便传了我点入门皮毛,但是坚决不让我喊他师傅,而是把我推荐到弈星阁中来了。”

    梁言把他从小到大的故事一口气说完的时候,天色也黑了下来。之前本不想说怀远镇被屠杀一事,可是讲到后面他自己已然控制不了,修仙六年来这些事情一直被他埋在心底,今天面对唐蝶仙就好像控制不住一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当然,天机珠的事情他没有说,老和尚也被他一笔带过,只说是个厉害师傅,除这两点以外,自己身上的其他事情都被他娓娓道来。

    他原以为自己会非常难过,谁知自己越说越平静,到了后面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等到终于全部说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平静的出奇,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话已说完,身后之人也沉默不语,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忽然身后一阵香气传来,他被人抓着胳膊向后拉起,下一刻便到了马背之上。

    一阵好似花香的少女芬芳袭来,接着身后一双柔荑穿过他的小腹,温柔的将他环抱起来。耳边吐气如兰,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柔声道:“呆瓜,别想多了..........我看你做小厮做了一天了.........剩下的路程便当奖励你啦。”

    “.........”

    两人一马,便在这寂静的镇外山道上沉默而行。这一晚,梁言感到自己的心境,竟然是六年多以来最平静的一晚..........

    二人在草庐中住下后,每天不是运功打坐,便是去镇上打听事情,仿佛正在调查什么。日子如此平静的过去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

    此时已是深夜,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只有少数歌舞之地还在醉生梦死。

    远离永乐镇的东南方树林之中,却不知为何汇聚了几个黑衣人,这几人都带着面罩,腰间悬着一个玉佩。而他们面前不远处,是一个不太起眼的草庐。

    这时其中一人开口道:“‘五号’,都布置好了吗?”

    被称作“五号”的人开口道:“已经布置妥当了,这九炎火阵只需你一声令下,便可激发。我们六人齐聚,就算他们是弈星阁弟子,手段通天,在这九炎火阵与我们合围之下,也决计无法逃出生天的。”

    之前发问那人点点头道:“辛苦你了。”说完便迈步而出,朝着草庐而去。

    他走到草庐外的院门口,高声叫道:

    “里面弈星阁的道友听着!你们已经深陷九炎火阵之中,而且我们有六位道友在此,你们毫无胜算的!”

    他顿了顿又喊道:“我们都是一介散修,也不想与弈星阁结下死仇,只要你们乖乖服下我手中的尸脑丸,答应一年之内替我们应付弈星阁的调查,一年之后我必定将解药双手奉上。而且矿洞里的灵石,我们也保证分毫不取。到时候一切如旧,你们既能保住性命,对宗门那边也好交代!”

    他说完之后便在原地等待,可草庐之内静悄悄的,居然没有半点回应。

    喊话的黑衣人脸色一沉,目光中透出一丝狠厉。转身冲其他人说道:“看来我们的这两位道友并不怎么明智,那便送他们入轮回吧。”

    “五号”黑衣人点点头,手中法诀一掐,草庐方圆数里之内忽然腾起九道火焰光柱。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阵旗一挥,九道火焰光柱立刻轰隆隆移动起来。

    等到他阵旗再次挥动时,九道火焰已经尽占阵中离火之位。大阵火势更胜,热焰涛涛,仿佛要焚山煮海。

    此刻众黑衣人已经退到大阵之外,眼睛紧盯着法阵内的草庐,静等里面二人拼死一搏。

    可大阵之内仍无动静,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接着一道人影瞬间便到了他们眼前,众黑衣人凝神望去,只见来人也是一袭黑衣,带着面罩,身上气息若有若无。腰间则挂着个玉佩,上面写着个“一”字。

    “一号!”

    腰玄二号玉牌的黑衣人惊讶道:“你来做什么?此处我们六人应付足矣!”

    被称作“一号”的人摇了摇头,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黑布包裹的物事,似乎想给他查看一般,朝他走去。

    “二号小心!”那人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二号”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闪去,可眼前的“一号”已经将黑布扯开,露出里面一柄刻着繁花的宝剑,她手中掐诀,一指点在剑鞘之上,仓啷一声!宝剑出鞘,直奔二号而去。

    “二号”虽惊不乱,一边翻身后退,一边手中掐诀,接着大喝一声:“起!”

    只见他身前应声浮现出一面漆黑盾牌,呈六角形,乌黑如墨,上面没有半点花纹。

    当!的一声,剑盾相交,爆发出一点火光,黑盾微颤,带着“二号”连退几步,不过好歹稳稳的接下这一击。

    “他不是一号!”

    一个腰间挂着“六号”玉佩的黑衣人高叫道,作势就要祭出灵器御敌,不过他手刚伸向储物袋,异变又起。

    只听身后两声闷哼,接着一道破空声从背后传来,他心生警兆,汗毛倒竖,贴着地面就是一滚,只听砰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小刀贴着他后背插入地上。

    他回头一看,只见己方两人正口吐鲜血,神情萎靡的倒了下去。

    “四号你干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不是四号,而是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人。”

    说话的是“三号”,他刚才也被飞刀偷袭,只是他运气没有“六号”那么好,飞刀从他腰间划过,割伤了他的腹部。

    他衣衫破裂,索性将黑衣面罩撕下,露出里面的一身儒袍,赫然正是之前在太平居与梁言有过一面之缘的冯大学士。

    梁言见状暗道一声“可惜!”

    他扮作“四号”混入他们中间,方才暴起发难,先是朝距离最远的两人以灵力射出飞刀偷袭,同时默运“心无定意法”,两掌分别打向附近二人,这二人同时被他震断心脉而死,可远处被飞刀偷袭之人却没有太大损伤。

    之前扮作一号的自然便是唐蝶仙了,眼下情况黑衣修士尚有“二号”、“三号”和“六号”,如此他们也还是要以二敌三了。

第四十三章 书鬼双煞

    这一番兔起鹘落,众黑衣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折损两人,那冯姓学士脸上却无多少惊慌,反而镇定的拍了拍身上尘土,冲梁言笑道: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来调查永乐镇一事,实际早已混入我等当中,先前倒是我们小看了二位!”

    说着还向梁言拱手作揖,一副书生气派,又道:“在下冯坤,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梁言冷冷瞧他一眼,并未答话。

    那书生也不作恼,又转向“一号”道:“两位堂堂弈星阁大宗弟子,不堂堂正正与我等决一胜负,却用此诡计,实在令人不齿。尤其是姑娘,生得倾国倾城,反倒行此卑鄙之事,实在有伤风雅。”

    身份既已暴露,此时自然也不必隐藏,那“一号”伸手扯去黑衣面罩,露出一身白衣,赫然正是唐蝶仙此女。

    冯坤眼神一亮,摇着折扇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梁言见他大敌当前,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在此一通胡言乱语,心中暗暗纳闷,不由得朝四周望去。

    忽然想起那“六号”黑衣修士自刚才起好像就没动过,此时再看其面罩上露出的双眼,居然是一片呆滞之色,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梁言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他心念电转,暗中将灵力汇于双脚。那冯坤面带微笑,又转向梁言,似乎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不等他出口,梁言突然跃向空中,只听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跳出,手上戴着一只幽森森的鬼爪,向其快速斩去。

    梁言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堪堪将其避过。落地之后又向后飞蹿,再次拉开了一段距离。

    “土遁术!”

    梁言双眼一眯,五行遁术中,土遁术虽说最易修炼,但在低阶修士争斗中,由于不能御器飞行,这土遁术倒是最容易偷袭的一种遁术了。

    那从地上冒出的人影,赫然又是一个“六号”,而刚才站在原地的本尊,此刻身上却无缘无故的自燃起来,等到身上火焰烧尽,现出里面的真身,居然是一具白骨骷髅。

    冯坤眼见梁言躲过这偷袭一击,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随后又恢复镇定模样,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开口废话,而是一双眼睛冷冷的盯住梁言,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而那个突施偷袭的“六号”则不管不顾,两手飞快掐诀,接着往地上一按,他周围土地一阵闷响,接着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冒出一股黑烟。

    黑烟一阵翻滚后,被风一吹散去,赫然露出里面的四具骷髅,手持利斧,和之前“六号”留在原地的替身骷髅一模一样。

    “引鬼术!小心了,那人是个鬼道修士。”唐蝶仙急忙向梁言提醒道。

    梁言丝毫不敢怠慢,抬手祭出九龙棍,紧盯着那五具骷髅。同时体内灵力飞速运转,默默运起“望气法”,一道淡蓝色灵力自“两鱼双生阵”内出发,顺着经脉涌上了他的双目。

    梁言眼中闪过一阵蓝色光芒,再看那五个骷髅,只见每一个骷髅体内均是灵气翻涌,丝毫不亚于一个练气四层的修士。

    而骷髅身后则有数道黑色丝线,从脑后出发,最后全都汇聚于“六号”的左手中,这些丝线肉眼不可看见,此时在“望气法”的作用下,才稍稍显露端倪。

    只见“六号”右手单手掐了个诀,左手一拉,那些黑色丝线立刻紧绷,五个骷髅气势大涨,纷纷提起手中利斧,朝着梁言杀奔过来。

    当先一个骷髅还没到面前,居然一步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双手抡圆了斧头朝他一斧劈下。

    梁言横举九龙棍向上一挡,斧棍相交,一股刚猛力道顺着九龙棍传到梁言手上,不过好在梁言肉身强悍,只是稍稍晃了下身子,便轻松接下这斧。

    可不等他喘口气,自己正前方又有一个骷髅举着斧头向他劈来,同时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个骷髅砍向他的腰间,将他左右闪避的退路都封死。

    梁言将九龙棍交到左手,朝着右边骷髅一拳捣去,同时单手持棍向前一挑,他速度奇快,右方的骷髅斧头还没砍到他身上,他已经一拳打在它胸口,将其震得连退三步,那一斧头自然也劈空了,而前方骷髅手中的斧头也被他同时以九龙棍挑飞。

    梁言顷刻间化解了3具骷髅的攻势,这时左边那个骷髅的斧头刚要劈到他的腰间,梁言不退反进,一脚踏在前方那个被挑飞斧头的骷髅双肩之上,在空中一个后翻,堪堪躲过左边骷髅的斧劈。同时双手抡圆了九龙棍朝着已经绕到他身后的第五个骷髅猛砸过去。

    这一下变招速度奇快,猝不及防,那骷髅斧头还没举过头顶,便已经被一棍砸在脑门上。

    梁言本以为这一棍可以砸烂它的白骨脑袋,可出乎他意料,这骷髅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它后退两步,晃了晃脑袋,就像没事人一样,又提起利斧向他冲来。

    “这骷髅居然如此耐打!”梁言心中一凛,这一愣神的功夫,五个骷髅又卷土重来,重新提着斧头朝他杀来。

    远处专心操纵五个骷髅的“六号”也没料到梁言居然是个体修,可以硬撼他“幽冥骷髅”的近战攻击,连忙对着旁边的冯坤使了个眼色。

    冯坤会意,只见其手中折扇一阵狂舞,周围风声大作。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右手朝前一点,只见狂风呼啸而来,居然在他身前凝聚出两道巨大风刃。

    冯坤朝梁言所在位置一指,口中喝道:

    “去!”。

    两道巨大风刃应声而动,一路呼啸,朝着梁言斩去。

    梁言一边抵挡骷髅的进攻,一边也在暗暗留心这书生的一举一动,眼见他发出杀伤力如此巨大的风属性法术,心中不敢怠慢,将七成注意力都放在躲避此人的风刃之上,至于和五个骷髅的对拼,反而更多的是依靠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两人和梁言交战到一起,一旁的“二号”与唐蝶仙也没闲着,几乎在同时就交上了手。

    这“二号”号称六人里面最强,一身道法神通确实威力巨大,尤其五行术法,更是达到了圆融之境,火球术,冰锥术,土墙术等等层出不穷。

    可奈何他的术法威力如何强大,每次将要打到唐蝶仙身上的时候,总会被她胸前吊坠中跳出的一只白玉貔貅一口吞掉,无法伤到她分毫。

    “此人不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就必是高人家族中的嫡系后辈,否则不可能身怀如此重宝!”他心中暗暗恼怒,这唐蝶仙有貔貅吊坠在,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想要一举拿下她是不可能的了。

    而唐蝶仙眼见梁言以一敌二,形势不容乐观,心中也不由得焦躁起来。

    她手握百花剑,脚踏罡步,口中默念法诀。

    “二号”周围的地面上渐渐生出一片灿然花海,各色花瓣飘至空中,随诀而舞。她想要速战速决,过去支援梁言,所以直接使出了那日镇杀算命老者的神通“百花界”。

    唐蝶仙芊手一挥,无数花瓣朝着“二号”绞杀而去。“二号”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画面,眼前的漫天花瓣,均藏有无穷杀气。他心中一凛,急忙掐诀招出黑色盾牌,同时咬碎舌尖,张口喷出一道精血到黑色盾牌上面。

    黑色盾牌上顿时乌光大作,放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幕,将“二号”死死护在里面。接着无数花瓣射来,打在黑色光幕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光幕急速动荡,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可能奔溃。

    “二号”脸色一变再变,猛然抬起左手,右指并指如刀,将整个左手腕一削而下,鲜血狂喷而出,洒在前面的黑盾之上,黑盾发出一阵轰鸣声响,整个光幕顿时凝若实质,在漫天花海的进攻中,渐渐稳定了下来。

    “二号”眼见防御有效,脸色渐缓。心道:“我且拖住你这小妮子,等那边两人料理了臭小子,再来合围你一个。哼!到时候任你本事通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知道这“三号”和“六号”原本便是赵国散修中臭名昭著的“书鬼双煞”,两人擅长合击之术,经常一起搭档行动,专做杀人夺宝之事。本身单对单的实力距他也不会相差太多,两人合在一起更是恐怖,即使是他对上恐怕也撑不了几招的。

    他斜眼瞥去,果然见两人攻势如潮,压制的梁言只守不攻,料想要不了多久便能拿下。于是心中冷笑:自己这断腕之仇,等会非将他二人抽筋扒皮,以解心头之恨。

    唐蝶仙显然也注意到了梁言那边局势不妙,手中法诀急催,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可这“二号”的黑盾,就仿佛乌龟壳一般,始终攻不破。

    而且他还不时发出各种五行法术,朝着唐蝶仙打去,显然是打定了注意要拖住她,不让她去支援梁言。

    她越斗越是心急,忽听那边传来一声长啸,接着便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心神巨震,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梁言一棒打断了一个骷髅的手臂,但是身后也被一道风刃切过,以他肉身的强硬,居然也被斩出一片血雾!

第四十四章 灭敌

    梁言越斗越是心惊,他自从悟到“两鱼双生阵”,将“混混功”与“心无定意法”完美相融以来,一直自负同阶之中难逢敌手。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同是练气五层的修士却给了他如此大的威胁。

    这鬼道修士操控的骷髅,进攻路数大开大合,而且刚猛无匹。而那书生冯坤操控的“风刃术”诡异莫测,变化多端。两者一正一奇,居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往往是两个骷髅纵横交错间,一道风刃从他们中间堪堪飞过,向梁言斩来;或者某个骷髅胳膊一抬,便有一道风刃从它腋下杀出。风刃不但没有阻碍骷髅的动作,反而利用骷髅遮挡视线,往往从出其不意的位置攻向梁言。

    方才他正是贪功心切,一棒子打在一个骷髅手臂之上,没想到那骷髅只是断了两根骨头,便像个没事人似的朝他继续攻来。反倒是自己露出了一丝破绽,给风刃在背后削去一小块血肉。

    梁言心中惊道:“没想到此人的‘风刃术’如此厉害,我修炼混混功到现在,肉身几乎可以硬抗同等级修士使用下品灵器的一击,却挡不住他的一记风刃!”

    他却不知,世上万般法术均分小成,大成,圆融和入道四个层次,同一法术不同层次,威力相差也是天差地别,不可以道里计的。

    当然越是高级的法术,相对来说进入高阶层次的难度也就越大。这“风刃术”虽然说只是低阶的风系法术,但冯坤天生风灵根,对风系法术尤为擅长,再加上手握中品灵器“流云扇”,对风系法术有聚风凝势的增幅作用,他这“风刃术”实际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圆融之境。梁言肉身再强,却也挡不住他的攻击。

    眼见骷髅攻势迅猛,而风刃亦是刁钻狠辣。虽然不清楚冯坤的灵力还能支持他施展多久风刃术,梁言却知自己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只守不攻,必败无疑!

    梁言下定决心,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一道蓝色灵力顺着经脉直冲双眼,不计损耗的再次使出了“望气法”。

    “望气法”的维持,需要大量灵力的消耗,他此刻体内所剩的灵力本就不足一半了,开启“望气法”后,更是迅速减少。不过梁言别无他法,他一边凝神应敌,一边伺机窥探五个骷髅体内的灵力运转,试图找到些许破绽。

    就这样又斗了片刻,梁言忽然眼神一动,他与骷髅多次交锋,通过“望气法”发现:每次骷髅招式用老的时候,都会有一道灵力波动顺着黑色丝线传递到骷髅脑后,骷髅的胸肩腿等五个位置就会有一处黑色灵力旋涡产生,接着骷髅便会有新招发出。

    虽然灵力旋涡只是稍纵即逝,但这也引起了梁言的警觉,他仔细观察,发现其中灵力远比其他地方充沛,就好似人体的窍穴一样。

    至于黑色丝线,他之前倒是尝试过斩断,可每次他刚费尽心思斩断一根,立马又会有一根新的丝线从骷髅脑后发出,直至“六号”的左手上。

    既然无法从黑色丝线着手,那这灵力旋涡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眼下体内灵力已经所剩不多,只有冒险一试了!”梁言一旦打定主意,便不再丝毫犹豫。他一改颓势,转守为攻,朝着骷髅主动攻去,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九龙棍上龙鸣不绝,似要踏碎眼前来犯之敌。

    “嘿嘿,这小子困兽犹斗,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了。”冯坤打出一击风刃,口中笑道。

    “哼,咱们稳扎稳打,不要给这小子任何可乘之机!”一身黑衣的“六号”淡淡说道。

    冯坤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这两人配合多年,互相之间心意相通,合击之术更是天衣无缝。这么多年来,做惯了杀人夺宝的勾当,不知残害了多少修士,其中不乏越阶杀敌,甚至连一些名门大宗的练气七层弟子,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梁言一副拼命的打法,书鬼双煞却放缓了节奏,两人深知猎人“熬鹰”的道理,只将梁言退路封死,坐等他灵力耗尽,自取灭亡。

    可梁言忽然如泥鳅般收棍转身,让过两个骷髅的斧劈,接着如陀螺般在原地旋转起来,一道风刃袭来,却被他的九龙棍带偏了方向,随着他在原地打了个转,反向一旁的骷髅斩去。

    “六号”深知风刃威力,大惊之下连忙操控骷髅闪避。

    “就是现在!”

    眼前机会稍纵即逝,梁言怎肯放过,他纵身上前,直追那个闪避的骷髅,手中九龙棍挑向其左肩的一处灵力漩涡。

    “噼啪”!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九龙棍这次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它的白骨,那骷髅体内灵力好似没了回路一般,霎时间运转不灵了,接着往后一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言一招得手毫不放松,整个人向右跃起,摆出古怪姿势,一拳捣出,正中另一个骷髅的咽喉。

    那里显然也是一处灵力漩涡,被梁言一拳打烂,这个骷髅体内灵力也飞速消失,下一刻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一番变化兔起鹘落,说起来漫长,其实只有几个呼吸的功夫。

    梁言先用“散势法”抵消掉骷髅的大半攻势,接着默运“转圆法”将一道风刃带偏,斩向一个位置激进的骷髅,逼得“六号”自乱阵脚。接着全力打向他早已算好的一处灵力漩涡,眼见奏效后,他脚下不停,又全力施展“混混功”的一拳相,打向右边一个骷髅。转眼间便废了“六号”的两具骷髅。

    “六号”的“幽冥骷髅”论单个实力,也就是练气四层的水平,只是防御坚固兼之悍不畏死,再加上互相配合组成围杀阵法,才显得威力不俗。此刻五个骷髅已毁了两个,围杀阵型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梁言长啸一声,从剩下三个骷髅的包围中一冲而出,手中掐诀一引,还插在骷髅身上的九龙棍一阵龙鸣激昂,接着冲天而起,朝着梁言急速追去。

    号称“书鬼双煞”的两人此刻大惊失色,尤其那个“六号”,一身修为都在“引鬼术”上,此刻神通被破,顿时吓得面如死灰,高声叫道:

    “冯兄救我!”

    奈何梁言速度实在太快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六号”面前,梁言纵身高高跃起,此时九龙棍正好飞来。他伸手从背后一抓,九龙棍在手,梁言双手抡圆,朝着下方猛砸而去。

    “六号”站在原地,仰望半空之中的梁言,只觉自身“势”、“道”、“法”、“术”、“气”均被其死死压制,仿佛半空之人,便是这天地间的唯一主宰,生不起半点反抗念头。

    他不知这便是梁言“心无定意法”中的盛神法,盛神一法源自道门秘术《本经阴符七术》。道家有云:盛神法五龙,天人有五气。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入心肝脾胃肾,神化归于身,得天地之势。

    朽木生虽非道门中人,却另辟蹊径,绕过道家五行练神之法,反以儒门浩然正气划归五龙,创出这儒门的“盛神法”,倒算是一大创举了。

    “砰!”的一声,梁言一棍砸下,正中“六号”的天灵盖,将其打得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

    冯坤见状心胆欲裂,这“六号”与他搭档多年,实力不相伯仲,如今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便死在梁言棍下,如何不让他害怕。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同时伸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盒子,反手便要向身后打去。谁知梁言比他还快,已经一步抢到身后,照着他后脑一棍扫去,只听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冯坤缓缓倒地,手上还抓一只红色木盒。

    从今天起,在赵国炼气期修士中凶名赫赫的“书鬼双煞”,便彻底成了“黄泉两鬼”了。

    在旁边一直观察战况的“二号”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他本打算拖住唐蝶仙,等那边解决了梁言,再三人一起合围。

    本来“书鬼双煞”也确实一度稳占上风,可没料到眨眼之间形势逆转,现在反倒是梁言与唐蝶仙来围杀他一人。

    他目睹梁言神通,自知二人合力,自己绝无一丝生路。眼珠一转,忽然撤去黑盾,高声叫道:

    “道友且慢!”

    唐蝶仙见他散去神通,微微一愣,也暂时收了法术。

    只听“二号”又说道:“两位神通惊人,在下甘拜下风。我愿意立下心魔大誓,从此奉两位为主,但有二心,天诛地灭!在下好歹练气五层的修为,两位以后有什么不方便出马的事情,尽管可以交给在下。”

    他见唐蝶仙默不作声,梁言则是微微沉吟。心道:“有戏!”

    接着又说:“其实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并非想要与贵宗为敌,之前甚至好言相劝,不想结下死仇,想必两位也是知道的。我等散修实在艰辛,只能投靠一些组织为他们卖力,换取一点可怜的修仙资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在他觉得成功在望,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物破空而来,却是梁言的九龙棍。他心神剧震,还来不及祭出黑色小盾,便被一棍打中心脏,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云隐会的情报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若是放此人一条生路,难保不会有我们不知道方法可以向他们会长通风报信,我们......”

    梁言话还没说完,唐蝶仙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不是那些迂腐女子。而且,这一路来凡是你的决定,我又何曾反对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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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葫剑仙介绍:
葫中藏日月,珠内锁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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