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四十八)
对于傅天泽“出轨”且不要脸地提出离婚这件事,严涵耿耿于怀,连带着,对杨奕也生气起来,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想问个清楚。
譬如傅天泽离开的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她过去并不怎么同意,许清如就那么草率地嫁给了傅天泽,可至少在她看来,傅天泽并不像是这么“渣”的男人。
于是她想约杨奕出来谈谈。
可杨奕消失了。
与傅天泽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严涵找了人,到经管学院去询问,得到的结果是,傅天泽和杨奕都已经退了学,他们的名字从学生管理系统上抹去了。
原因没有人清楚,据说是家里有点事情。
更有人透露,杨奕是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
杨奕还给傅天泽牵线搭桥找了个富婆。
于是傅天泽跟富婆跑了。
真是狠心。
严涵想了一圈,忽而明白了,这个傅天泽,原来竟然是个骗子,欺骗小姑娘的感情。
他就是馋人家小姑娘的身子,又抵挡不住富婆的诱惑。
所以摊上富婆后,就那么急匆匆地和许清如离婚了。
真是渣得彻头彻尾。
当然,这些话严涵是不会与许清如说的。
她如今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
再说了,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婚都离了,傅天泽的事情再与许清如无关了。
只是许清如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虽说她过去也是沉默寡言的,但前后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她如今的沉默,是死气沉沉。
对一切漠不关心。
对自己也漠不关心。
这是不是,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严涵为了开导她,趁着周末的时光,特地拉着她出逛了一圈。
先到户部巷吃了一路小吃,而后坐轮渡到江对面的武汉关,顺着江汉路步行街瞎逛,再拐进附近街巷的一家鱼店吃烤鱼。
“逛了一整天,我脚都要断了。”严涵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将菜单递给许清如。
“老娘快累死了,你点菜吧。”
许清如不语,只是低着头,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在看菜单。
看了一会,她迅速选了一条胖头鱼,点了底料,再点了些配菜,递还给严涵。
她还是不说话。
严涵暗叹一口气。
她今天的话依旧很少。
严涵拿着菜单起身,去前台点餐。
许清如坐在位置上,侧过脸去,看着窗外灯火重重的街道,眸底染上一层暗色。
这样明亮的夜晚,这样喧闹的夜晚,适合与他一起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适合与他嬉嬉闹闹的,谈论去买些什么菜,回去做点什么好吃的……
许清如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眸。
她走不出来。
至少现在还不行。
在这个城市,她四处都找不到他。
又到处都是他。
“你的影子在每一个角落,好像是在提醒着我,少了你的陪伴,我现在有多寂寞……”
伤感的音乐在店铺里响起,像极了她如今的心境。
可她知道一切都该过去了。
一切都要放下了。
未来还很长,她总要走下去的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四十九)
“下好单了,应该会很好吃。”
严涵点餐回来,坐回位置上。
她看着许清如呆呆的模样,叹气,想了想,扯了个话题:“清如,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许清如的眼皮跳了跳。
什么打算?
许清如摇头。
严涵喝了口大麦茶,摇头道:“清如,你不能这么自甘堕落,你说对吧?你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要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啊。”
许清如垂下眼眸去。
严涵以为她又要沉默了,片刻后却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涵涵,我想申请出国留学。”
“……”
严涵吓了一跳。
她放下茶杯,定睛看许清如:“公派留学?那个项目对我们本科生来说,很难的,竞争也很激烈。你……你想清楚了?”
许清如露出苦涩的微笑:“能有多难呢?能比现在难吗?”
严涵微怔。
是啊,能有现在难吗?
至少这样,许清如便能找点正经事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至于每天沉浸在无休止的思念与难过中。
严涵定定神,点头:“行啊,你先跟你们老师商量好啊。胡启他有几个师兄申请过这个项目,我去找他拿点资料。哦,对了,你首先要通过雅思考试,分越高越好。所以,你要好好学习!”
许清如脸色微变。
雅思考试……
她想起了那段时光。
那段傅天泽帮她辅导英语的时光。
他的英语水平真的很好啊……那时她还想着,哪天她也能够变得那么厉害啊……
许清如想到这里,有些丧地垂下了脑袋。
严涵见她又不对劲了,刚想开口劝些什么,服务生已经将烤鱼端了上来。
“开大火煮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服务生一边说着,一边点燃小灶里的固体酒精块,放下烤盘。
“谢谢。”
严涵道了声谢,把一盘橙子推到许清如面前:“如如,先吃点水果。”
许清如点头,抬起头,迎面便扑来鱼肉的香气。
可这股香气里却混着一股腥味,让许清如极为反胃。
不至于吧?
她一向爱吃鱼,并不会排斥鱼腥味,这家的鱼是做得有多腥,让她这么反胃?
许清如赶紧喝了口茶压一压胃里的翻滚,可压不住了。
她皱着眉,迅速起身,向洗手间奔去。
严涵一脸莫名其妙。
许清如在洗手间吐了许久。
强烈的生理反应让她头昏脑花的。
洗了把脸,似乎好了些,意识也清醒了一些。
许清如抬头,看着洗手间镜子中反映出她有些苍白的脸,忽而产生了一个让她慌乱与惊惧的想法。
她的生理期,推迟了很久……
不,不是很久,是非常久。
两个月了。
这个事实,让许清如背后一凉。
她不是无知的小孩了,知道这样的生理反应可能意味着什么。
她与傅天泽有过那么多次,虽然每一次他的措施都会做得很好,可哪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许清如脑海中迅速过了她与傅天泽的那些往事,很快便记起来了,某次可能的不小心……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
傅天泽无故离家去昆城前的那天晚上,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得了,真是一朝不慎……
许清如心中坠坠的,不安,紧张,无措……
还有害怕。
她当然怕。
她和傅天泽已经离婚了,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要怎么办?
她有能力生下这个孩子,再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吗?
就算生下来了,她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许清如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后知后觉,忽而发现她所有的顾虑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决定。
她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她想生下来。
许清如为自己这一想法感到慌张。
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学生,没有工作,没有生计来源,毛都没长齐,要怎么去养育一个孩子?
许清如浑浑噩噩,从洗手间出来,找错了几次位置,才最终坐回了原位。
鱼都有些烤焦了。
严涵已经让服务生灭了火,她看见许清如会不守舍的模样,不解:“如如,你怎么了?不舒服?”
许清如脸色苍白,她看着严涵,长久的沉默后,还是说出了口:“涵涵,我可能怀孕了。”
“……”
严涵手里的茶杯摔在了世上。
这顿烤鱼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严涵拉着许清如去了药店,在营业员鄙夷的脸色中买了一盒验孕棒,看清楚说明书后,塞给许清如。
“明早起来就验,说明书上有步骤,你多验几支,有了结果告诉我,知道了吗?”
严涵千叮咛万嘱咐的。
许清如看她凝重的脸色,点头:“我知道了。”
“许清如,”严涵严肃地看着许清如,“你千万别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了,你想留下这个孩子?”
“……”
许清如不语。
她确实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
许清如鼻尖微酸。
严涵怒了:“许清如,你是不是脑子锈了?啊?你才多大?你现在生什么孩子?你已经和那个姓傅的离婚了,你是打算自己找个地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把他养大?”
“许清如,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的学业你不要了?你妈妈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严涵说话不留情面,可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许清如无法反驳。
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留下这个孩子。
除非她孤注一掷,放弃一切,只为了这个孩子。
可她也没有勇气,放弃这个孩子。
这是她和傅天泽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体里会留着他的骨血,眉宇间会有他有几分相似……
傅天泽……
许清如有些痛苦的攥着那盒验孕棒。
她没再说什么。
严涵也不再说什么。
她只是叹息着,带许清如回学校。
检测并不难,第二天清晨,许清如缩进洗漱间里,很快便测了出来。
那两道红色的横杠,刺痛她的眼眸。
她又测了两次,一样的结果。
她有孩子了。
是她的孩子。
她和傅天泽的孩子。
这个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一段婚姻结束后,就这么措手不及地来了。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一)
许清如自嘲地笑了笑,忍不住,缩着肩膀哭了起来。
她没有为人母的喜悦,有的,只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可带给她这些恐惧与无措的人,已经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那个人,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任由她一个人,遍体鳞伤收拾起满地的记忆碎片,带着无法承受的婚姻结晶,独自面对足以毁掉她一生的未来。
许清如把结果告诉了严涵。
严涵握着手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恨自己就那么放过了傅天泽。
那个人渣。
严涵咬牙,问许清如:“你打算告诉傅天泽吗?”
许清如顿了顿。
“不,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孩子跟他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许清如很是决绝。
她那样恳求过他,不顾自尊,不顾他一次次的冷漠与拒绝,那样恳求他不要离开,不要离婚。
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甚至不曾说过一句软化来安慰她。
哪怕一声“对不起”,都不曾跟她说过。
她已经努力过了,已经尽力了……
所以,当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下了这个决定,不会再纠缠,不会再有关系。
以后他们便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
两不相干。
严涵叹气:“你要留下他吗?”
许清如又沉默了许久。
严涵等她的答案。
许久后,许清如开口了:“严涵,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件事情。”
“清如,你还小,我也还小,我们都没办法为这个孩子负责。”严涵低声劝她,“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但这个孩子是你的孩子,我不可能强迫你做掉他。只是……”
严涵顿了顿,又说道:“怀孕初期,流产手术比较容易进行,你不能一拖再拖,等月份大了,就不好办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我会慎重考虑。等我回一趟家再说吧。”许清如有些累了。
她确实年纪还小,阅历也少,面对这件事情,难免不知所措。
因为无论是留下还是做掉,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未来的事情。
每一个决定都会让她身心受到无可避免的折磨与痛苦。
没有一个两全之法。
严涵听见她这么说,疑惑问道:“回家?”
“嗯,我大姨让我回去,带我妈去医院看看,她最近状态好像变差了。”
许清如解释道。
她大概能猜到母亲情况不稳的原因。
是因为她在外面“有男人”的事情吧。
因为那晚的争执……
许清如不可能弃下母亲不管。
严涵了然:“行,那你回去吧。有事随时联系。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说。”
严涵挂了电话,打开了电子邮箱。
杨奕留给过她一个电子邮箱,那时傅天泽和许清如刚结婚,整天腻在一起,杨奕闲着无聊,约严涵去玩游戏,杨奕挂着的那个账号,用的便是邮箱地址。
严涵知道,许清如不想让傅天泽知道孩子的事情,她对傅天泽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二)
可严涵思考一夜后,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傅天泽来处理。
不对,应该是来负责。
难道离婚了,就不用为自己婚姻期间犯下的事负责了?
既然想玩玩就甩手离开,那就不要让许清如怀孕。
堂堂一个男人,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严涵气势汹汹地给杨奕那个邮箱地址发了邮件。
【杨奕这是你的邮箱吧?如果是你,麻烦你看在过去朋友一场的情分上,给傅天泽转告一句话。我必须要和他谈一谈,如果他不跟我谈,我保证他会后悔一辈子。】
严涵没有想到,杨奕很快便回了邮件。
【抱歉,傅天泽现在没办法和你谈话。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帮你转告。】
严涵立马就炸了。
怎么?现在傅天泽这么大牌了吗?还需要杨奕当传话筒?不方便会见闲杂人等?
严涵当然不会知道,此时傅天泽确实没办法和她说上话,除非严涵亲自到昆城的拘留所去找傅天泽。
傅天泽为了配合调查,已经在拘留所里待了两天了。
杨奕也已经两天没有和傅天泽说上话了。
严涵心中气愤,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让杨奕转达?难道要让杨奕这个“外人”知道,许清如怀孕这种事?
许清如原本便不想让傅天泽知道,她难不成还去广而告之?
严涵这一气,便凶狠狠地甩了邮件回去。
【我只和傅天泽谈。他不想谈就算了,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吧!】
这话算是狠了。
杨奕盯着邮件,左思右想,大概猜到严涵想说的事情,应当与许清如有关。
既然是许清如的事情,傅天泽要是错过了……
那他这个助理怕是要死透。
杨奕便自作主张,给了严涵一个邮箱地址。
【这是傅天泽的私人邮箱,你发邮件过去,他现在是真的不方便联系任何人,等他方便了,一定会马上给你回邮件。】
杨奕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了。
可他怎么会知道,严涵发出的那封邮件,在未达到傅天泽的邮箱之前,便被人拦截走了。
那时,许若凡让人拦截了傅天泽所有的来往邮件,与傅家官司有关的,便删除掉,无关的,再投回傅天泽的邮箱。
她盯着那条邮件信息,眉宇舒展不开。
【傅天泽,她怀孕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回来看一眼。】
许若凡并不知道,这封邮件的发送者究竟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邮件里所说的“她”到底是谁。
她想了一圈,大概是傅天泽曾经和某个女人不清不楚,腻过了,就分手了吧。
想来也是,有多少女孩能够抵抗住傅天泽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人?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有亿万家底,分手费都能讨到不少吧。
许若凡对比嗤之以鼻。
什么年代了,还编造“怀孕”这种低廉的谎言,不就是想讹钱吗?
许若凡冷笑起来,删除了那封邮件。
所以,傅天泽从头至尾,都不曾知道那封邮件的存在,更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心爱的人正经受着什么。
直到两年后,他与许清如再次相遇,那道深藏在许清如心底的伤痕,才得以揭开。
触目惊心。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三)
许清如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沈梅正坐在窗台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许清如当下手里的行李,走过去,叫了她一声。
沈梅回首,看着许清如:“你还和那个野男人鬼混在一起?”
许清如心里一疼,敛起情绪,摇头:“没有,没有在一起。”
“许清如,你不要骗我,不要跟你那个爸爸一样,鬼话连篇。”
许清如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又提起了父亲。
她已经有很久没提过父亲了。
有时候许清如甚至觉得,母亲或许已经忘了,有这个父亲的存在。
许清如儿时便知道,她父母的感情有些诡异,或者说,并不想别人传的那样,父母是因为真爱,所以违背道德责任,私自在一起,私自生下她。
许清如并不清楚父母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从来不提。
好在,沈梅只是提了一句,并未深究。
她站起来,朝许清如冷笑:“你回来做什么?想把我关进疯人院?”
许清如有些难受地低着头。
沈梅进过一次精神病院,那时许清如还小。过后不久,院长说沈梅已经基本恢复了,便让她出了院,说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这些年来,沈梅确实很少犯病,只是偶尔有些情绪怪异而已。
现在呢?
许清如不知道母亲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已经犯病了。
沈梅的状态是好是坏,她无法确定。
许清如定定神,柔柔地开口:“妈,我只是想带你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看?我没病!”沈梅怒道,“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有病?这样你们就能抢我的财产了?啊?”
许清如无语。
有什么财产?
“我生你有什么用?你看看你爸爸,他愿意分一点财产给你吗?你说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
沈梅一面责骂着,一面甩门进了卧室。
许清如叹息。
这样的说辞已经不止一次了。
母亲总会责怪她,没有利用“私生女”的身份给她谋到一星半点的钱财。
许清如无奈,收拾好凌乱的物资,开始给沈梅做饭。
她做的饭一向不怎么好吃,不过,能吃饱就行。
反正只有傅天泽那个人会吐槽她……
“……”
许清如无奈,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他就不能消失在她的思维中吗?
锅热了起来,许清如倒了点花生油下去,油的味道扑鼻而来,得了,她又反胃了。
许清如赶紧关上灶头,奔到洗手间里吐了起来。
她没亲眼见过怀孕的人有怎样的反应,但她这个反应也太大了吧……
真是闻不得一点油腥味。
许清如吐了一会,打开洗手池的水,呼啦抹了一把脸,走出去。
沈梅直直地站在门口,着实让许清如下了一跳。
“妈?”
许清如脸色慢慢发白。
“你在吐?”
沈梅的声音冷得就像一把刀,刺了过来。
许清如心虚,她不能让母亲觉察异样,于是压下情绪,点头:“是,可能晕车了。”
“晕车?”沈梅冷笑,“不是怀孕?”
“……”
许清如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她很害怕。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四)
许清如太了解母亲的性格了。
一旦母亲有了怀疑,不管她如何否认,母亲都不会相信了。
许清如摇头:“我没有,我就是晕车。”
“啪——”
沈梅上前,一巴掌落了下去。
很痛,很辣。
许清如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
她抚着,沉默不语。
“你果然是怀了那个野男人的怀孕!造孽啊!造孽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让我怎么活啊!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
沈梅哭着喊着,声音凄厉。
许清如在她的叫喊声中颤着身子。
她最怕母亲这样的哭喊声,仿佛撕裂一样,声音高亢得能够震颤她的肺腑。
那副样子,真的就像是一个疯子。
许清如抬眸,想去安抚沈梅,没想到沈梅却抢先一步伸手过来,拽住许清如的长发。
“妈!妈!你放开……疼……”
许清如疼得掉出眼泪。
可沈梅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扯得许清如头皮疼得发麻,用力一甩,将许清如甩在了地上。
许清如脚上不稳,摔落地面的瞬间,身子倒向一侧,脑袋磕在了桌子一角上。
她脑中一阵晃荡,进而一片发白,昏了过去。
母亲凄厉的哭喊声还回响在耳边,可她已经听不清楚母亲在喊什么了。
她只觉得身边的温度逐渐升高,又有什么东西窜到了鼻子里,难受得让她无法呼吸。
等她清醒一些的时候,周围熊熊烈火已经燃起。
沈梅放火烧了屋子。
母亲要把她烧死。
许清如惊起来,忍着额上的疼痛与鼻息间的窒息感,向门的方向逃去。
然而轰隆一声,身侧的架子在摇摇晃晃之后,倒了下来。
在陷入昏迷之前,许清如眼眸中渴求与不甘的光芒退散去了。
她想放弃了。
她真的好累。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苦苦支撑,支撑自以为是正常的生活。
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不就是离婚了吗?
不就是失恋了吗?
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是曾经的家,是对未来满怀的希望与信心。
是她曾以为的幸福。
可在最后那个时刻,她还是不争气地想起了那个人。
想起了傅天泽。
原来要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并不是那么难的。
感情果然是世上最毒的东西。
偏偏人就是喜欢饮鸩止渴。
*
许清如醒来的时候,眼中落入的是一片宁静的白色。
她以为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了。
可背后的灼痛与腹部的疼痛传来之时,她便清楚地意识到,她还活着。
还活着。
“清如!你终于醒了!”
严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你总算醒了……你昏迷三天了……呜呜呜……清如,你吓死我了……”
严涵哭得真是伤心。
许清如朝她扯出难看的笑容:“我还活着?”
“胡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的,你当然还活着啊!”严涵气恼不已,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再晚几分钟,你就被烧没了!”
许清如尽力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她想起来了,是母亲放的火。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五)
母亲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
许清如的脸色沉下去,她虚弱地抬起手来,抚上依旧疼痛的小腹。
严涵看到她的举动,心里一疼,带着哭腔说:“如如,别想了啊……先好好养伤……”
许清如苦笑:“孩子……没有了是吗?”
“……”
严涵不语,只是默默落泪。
许清如眼角也滑下泪水来:“我能感觉到的……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这大概也是注定的吧,现在,我再也不用做决定了……”
不用做决定,是要留下还是要放弃。
严涵握住许清如的手:“就当做无缘吧。如如,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的……”
许清如虚弱地点头:“嗯,你说得对。”
严涵看见许清如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更疼了,伸手去擦许清如眼角的泪水:“如如,别哭了……都过去了……”
“我没事……我……我妈妈呢?”许清如问她。
严涵颤了颤。
她顿了片刻,叹气:“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了。清如,她犯了病,放火想烧死你,还好我跟着你回了家,报了警。你昏迷的时候,警察找到了她,她已经精神失常了。”
许清如沉默着点点头。
她如今,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和情绪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以往,无论母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置她于不顾或是打她骂她,她最多是心里不舒服,心有气恼,却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
可这一次,许清如想,她是有些怨恨她的母亲的。
母亲想杀了她。
是的,那一把火,是想烧了她。
她是沈梅的亲生女儿啊!
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下的去手?
许清如难受地抚着依旧发疼的小腹,眼角滑下泪水来。
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她不可能不责怪沈梅。
即便许清如内心产生过挣扎,或许最后并不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但她也不会愿意以这种方式失去这个孩子。
这样,她连选择与决定的机会都没有了。
许清如想,她也曾经差一点就成为一位母亲啊……对于一个尚在腹中的未成形的孩子,她尚且犹豫要不要放弃。那么她的母亲沈梅,是以怎样的心态,才能下狠手想烧死她?
许清如想不通。
严涵看见许清如难受的模样,心底也难受不已。
她从一旁抽了纸巾,为许清如擦拭去眼泪,劝道:“清如,你不要想这么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人要向前看的,对不对?”
许清如苦笑:“是啊,人要向前看的。”
她偏过脸去,看向病房窗外的天空。
天空太亮了,亮得她只想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着灼目的苍穹。
什么时候,她才能够真正地放下……
她也不知道啊……
*
严涵等了一周,没有等到傅天泽的任何回复。她想,这个傅天泽,果然是个负心汉。
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于是她气冲冲的,将傅天泽和杨奕的邮箱地址放进了黑名单。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
这两人,尤其是傅天泽,也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也不要出现在许清如的世界里。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五十六)
可严涵哪里知道,傅天泽从来都不知道那封邮件的存在,更不知道许清如那时在经历着什么。
傅家的事情很是棘手,但最终还是解决清白了。
傅天泽解决完一切事情之时,已经过去半年。
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傅劲松也因为连日的奔波,病倒住院。
刚处理完傅家大事的傅天泽,不得不又投入照顾傅劲松的忙碌中。
杨奕留在天寰集团,辅助傅彦处理集团的事务。傅家的官司刚过,他们需要花不少心血来恢复股东对天寰集团的信心,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天寰集团的形象。
好不容易,某次傅天泽抽空回集团主持会议时,杨奕见到了他。
杨奕左思右想,还是问了傅天泽:“傅总,之前严涵找我说,想和你谈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怕是和夫人有关的事,就把您的私人邮箱地址给她了。”
杨奕委婉地解释了这件事情,直接省略掉严涵那些惊世骇俗的用词。
总不至于有什么事,真的会让傅董事长“后悔一辈子”吧……
傅天泽想了想,皱眉:“是吗?我应该没有收到过她的邮件。”
想了想,傅天泽又道:“哦,那个邮箱,之前被人追踪过,我已经让程浩去处理了。”
杨奕惊:“所以您暂时没有使用那个邮箱?”
杨奕隐隐觉得,他大概耽误了什么事情……
傅天泽脸色凝重,说道:“程浩也并未向我报告,收到过严涵的邮件。”
“那您要不要亲自找她问问?”杨奕小心翼翼地问。
傅天泽想想后,点头:“好。”
“傅家这边的事情平息后,我会再安排人去照应夫人的。之前他们盯得太紧,我不太敢让我们的人去接触夫人,怕被他们发现端倪。”杨奕解释道。
这种做法,是经过傅天泽的许可的。
那时的傅天泽觉得,最安全的方式,便是让许清如与他,与傅家撇清一切关系。
就当做他们没有认识过。
等到雨过天晴,他便不可能再让许清如离他远去。
想到这里,傅天泽说道:“等爷爷身体好一些,我会去一趟武汉。”
“您想亲自去跟夫人解释?”
“嗯,我必须亲自跟她解释。”傅天泽说道。
不管这个解释有多离谱,不管她有多抗拒……他都要给她一个解释。
“傅总,”杨奕提醒他,“如今傅家的危机还未完全过去,他们的人还在盯着您,您近期有任何举动,他们都会知晓,到最后,还是保护不了夫人。”
“我明白。我会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再去找回她。”
傅天泽心情有些沉重。
他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许清如那双空洞的眼神。
那样绝望与无助。
还有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决绝……
傅天泽深知,许清如会恨他,会怨他,会逃避他,甚至不肯见他。
许清如怕是很难原谅他了。
没办法,不原谅也要想法设法先骗回来。
而后,再用这辈子,慢慢去哄她吧……
这是傅天泽能够想到的,比较合适的方式。
当天晚上,傅天泽便先打了电话给许清如。
可传过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傅天泽心惊。
她换号了。
他又去找了严涵,结果电话打不通,短信无法发送,邮箱投递失败。
傅天泽这下明白了,严涵把他全线拉黑了。
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傅劲松的病反反复复,天寰集团的问题层出不穷,加上傅家元气大伤,所有的事情堆积下来,他足足处理了大半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许清如那边传来了消息。
她要出国了。
傅天泽连夜赶到了武汉。
可她并不在那里。
在出国之前,许清如去广州玩了一圈,吃过许多美食,溜了一圈十三行遗址,而后便从白云机场起飞,飞往美国了。
傅天泽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只能站在满载别离的机场,看着起起落落的飞机,神伤不已。
“傅总,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夫人会这么快就走了……我记得她当初交的的申请,计划是八月份才出国的啊……”
杨奕欲哭无泪。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了。
上个月杨奕告知傅天泽,许清如已经获得公派留学资格的时候,傅天泽正在处理最后几家古玩店的事情,抽不开身,但从估算着,等资助文件发下,签证通过,派出程序走完,大概是要等到八月份。
谁知道,许清如七月便走了。
拿到签证一周后,便匆匆离开。
傅天泽抬眸,看着天空划过的飞机,它们不知从何处飞来,但却逃不脱会在这片土地上降落。
“她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了。是我的错。”
傅天泽语气沮丧。
是啊,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与他有着同样记忆的地方。
他尊重她的决定。
等待她回来。
就像那些飞机一样,即便不知从何处飞来,可最终还是会落在这片土地上。
这叫落叶归根。
她总会回来的。
傅天泽相信着。
小魔怪的日常(一)
夜已经深沉,窗外树影婆娑。
许清如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
傅天泽拥着她,很多次彻夜不眠。
他怕她再次出事。
那场火真的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事后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如果不是他事先发现霖山洞穴里的那条穴道,进而发现许清如让人在洞穴里放置的那些汽油,他便猜不到她的计划,便来不及安排这一招金蝉脱壳。
那样,他是不是就真的只能找回她一具焦尸了?
是不是,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傅天泽后怕。
当年许清如为了悄无声息地将那些赝品搬进霖山,以此误导许若凡,用三年的时间找人挖掘了霖山之下的隧道。
傅天泽便是利用那道隧道,将许清如带出霖山,让人将事先安排的两具尸体放入霖山洞穴中,瞒天过海。
当时许清如已经被浓烟熏得昏厥过去了,醒来时,已是一天后的事情。
那时,他们已经身处大理了。
快一年了,那些人应该都已经认定,他们二人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这样也好,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们便能如平常夫妻一样,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嗯……”
许清如不安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傅天泽回神,收紧拥着她的臂膀。
她竟然醒了。
迷迷糊糊的双眼,望着他,而后她笑了:“你怎么也醒了?”
真是笨蛋。
傅天泽揉她的头发:“嗯,不小心就醒了。”
他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很是心疼。
那场大火,终究是给她留下了无可逆转的伤害。
她的嗓子被烟雾侵入伤到了,声音已经不如以往那样清亮。
可这有什么关系?
就算不会说话了,也不要紧。
只要活着,便够了。
许清如抓了抓傅天泽的衣领,想说什么,忽而胃里一阵恶心,赶紧起身奔到洗手间。
傅天泽蹙眉,跟着她走了过去。
她还是吐得厉害。
傅天泽轻抚她的后背,待她平静一些,便用热水弄湿了毛巾,伸过去,为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每天这么干呕,呕得脸色发白。
“去喝杯水?”傅天泽轻声问道。
许清如蔫蔫地点头。
傅天泽便弯腰横抱起她,回了卧室。
一杯温水下去,感觉好了许多。
“小如。”傅天泽有些心疼地叫她,“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许清如眼皮一跳:“考虑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戒备,仿佛他要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似的。
她能猜到是什么,傅天泽不止一次提过了。
他想让她放弃这个孩子。
傅天泽无奈,倾身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小如,我不知道会这么辛苦……如果我知道,当初就不会让你怀上这个孩子。”
都已经三个月了,孕吐还是这么厉害。
许清如笑:“你以为生孩子那么简单啊?所以说啊,你们男人就是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了解女人的苦。”
“……”
傅天泽失笑。
行了,这又上纲上线了。
没办法,她自从怀孕之后,便特别容易情绪化。
爱跟他闹脾气。
有时候傅天泽都不知道,她怎么又发脾气了。
大概就和她的起床气一样,无缘无故便会把他踹下床。
小魔怪的日常(二)
傅天泽抱着她,笑:“是,是我功课做得不足,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许清如不解:“学习什么?”
“学习怎么照顾你,怎么照顾孩子。”傅天泽说着,大掌抚上她的小腹。
大概怀孕了,情绪便会变得易怒易暴躁,阴晴不定。
他的应对方式只有两种,那就是宠着,哄着。
她的小腹微微凸起,只是还不明显。
月份还少。
那里面,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是他和许清如的孩子。
他总会不经意地想起,他们曾经失去的那两个孩子,于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许清如抬眸看到他紧皱的眉间,抬手为他抚了抚,笑道:“天泽,你不要这么苦大仇深的,医生不是说了吗?等这几个月过去了,就好了。”
傅天泽依旧蹙眉:“医生不是也说过了,你的身体还不适合怀孕。”
许清如哭笑不得:“天泽,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刚流产,怎么可能适合怀孕?现在调养这么年了,早就没事了……”
那时傅铮踹了她一脚,就那么把他们的孩子踹没了。
想起来依旧恨得牙痒痒的。
只是傅铮已经死了,死者已矣,这笔账就算是过了。
许清如真是无奈,傅天泽一直记着这件事,所以他们逃出生天后,他迟迟不肯和她生孩子。
要不是她软磨硬泡的,她都要拖成高龄产妇了。
刚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傅天泽自责又愧疚,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十恶不赦的那种。
可真是要把许清如笑死了。
许清如想起这些,眼眉间荡出幸福的笑意,她握住傅天泽抚在她肚腹上的大手,说道:“现在这个时机,不是很好吗?我们不用再管那些纷争,可以过我们平凡的日子,也可以生个小孩子,让爷爷开心开心啊!”
提起傅爷爷,傅天泽便又无奈地摇摇头:“小如,他现在在姚先生那里,每天抱着小黄玩,乐得不得了。”
“可他还是希望我们,赶紧开枝散叶的吧?”许清如笑道。
傅天泽叹息:“他是觉得我太闲了,应该生个孩子来操心一下,免得成天讨他嫌弃。”
说完,傅天泽抚了抚她的小腹,皱眉道:“小如,这小家伙总是这么折腾你,以后该不会是个捣蛋鬼吧?”
许清如吓:“不会吧?能有多捣蛋?你小时候是个捣蛋鬼吗?”
“哪有,我很乖的……”
“哦,那应该不会调皮捣蛋吧。我小时候也很乖的。”
“但愿吧……”
许清如可不相信,傅天泽小时候一定鬼心思颇多,否则长大了,哪来这么多的阴谋诡计?
处处都是套路。
难不成是自学成长?
许清如想了想,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说道:“天泽,家里酱油没了,你明天去李嬢嬢家买瓶回来,顺道再买点米吧,要圆的那种,不要尖的,你跟她说她就知道了。”
“好,要不要再买点橘子回来?”
她自从怀孕后,便尤其爱吃橘子。
“好啊,越酸越好哦……”
……
小魔怪的日常(三)
傅清言出生的时候,眉清目秀,眼神灵动,小脸俊俏,不但深得太爷爷的喜爱,连医生护士都异常喜爱他。
可只有傅天泽知道,这小子,以后绝对要长成一个祸害。
果不其然,才三岁,傅清言便展露出了他小魔怪的本质。
都三岁了,还非要跟他老妈一起睡。
如果傅天泽提出反对,他便会耷拉着一张脸,抱着傅天泽给爱他买的那只斑马,眼泪汪汪的,说娘不亲爹不爱,他是不是捡来的。
真不知道这些言语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许清如心一软,只能抱着他睡觉去了。
于是小魔怪得寸进尺,每年七夕都让许清如陪着他玩。
理由理直气壮。
七夕那天是小魔怪的生日。
傅天泽无比后悔。
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让这只小魔怪在七夕那天钻出来了呢?
可小魔怪的本事还不止于此。
惹了他爹,还要惹他娘。
许清如对孩子的教育总是要严格一些的,虽说小魔怪从小聪明伶俐的,智商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但学习极其不认真。
许清如让他练字,他可以练一个字,玩半小时。
许清如让他算数,他算了一个题,又跑去玩乐高。
许清如让他读绘本,他能把绘本一张一张撕下来,折成纸飞机,呼啦呼啦飞来飞去。
许清如彻底怒了。
拎着他的领子,丢在沙发上,扔给他一篇《伤仲永》,教训他:“傅清言,你知道什么叫做暴殄天物吗?你这种行为就是在浪费你的天赋,懂了吗?今天不把这篇课文背下来,就别吃饭了,你最爱的AD钙奶,也没有了。”
傅清言一脸无辜看着他老妈,又低头去看那篇文章,眼泪汪汪:“妈妈……好难啊,我看不懂,呜呜呜……”
“看不懂?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还有你看不懂的东西?”
许清如气势汹汹地吼他。
傅天泽正好刚买了菜回来,进门一见这架势,赶紧丢下菜篮子,跑过去抱起傅清言,朝许清如笑道:“老婆,你别生气啊,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许清如更气了:“你就知道维护他!你知道他今天在学校做什么了吗?”
傅天泽心惊肉跳,皱着眉头问傅清言:“你又有什么杰作了?”
傅清言委屈巴巴地摇头,抱着傅天泽的脖子,不说话。
许清如咬牙切齿:“老师说他在学校找女生借钱,借完了还不还钱,吓得那个女生哭了一天。”
傅天泽惊:“儿子,你没钱了吗?爸爸给你钱,你赶紧还给人家。”
“哇哇哇……”
小魔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便模模糊糊地说:“都是爸爸教的,都是爸爸教的!”
傅天泽更惊了,不安地看了看许清如,摇头表示他真的没有教。
然而小魔怪下一句话传过来,委委屈屈的:“爸爸说就是这么追到妈妈的……呜呜呜……”
“……”
“……”
现场陷入了一片尴尬中。
许清如咬牙切齿地盯着傅天泽,盯着盯着脸便红了。
她扔下课本,气呼呼地跑回卧室去。
小魔怪的日常(四)
小魔怪吸吸鼻子:“妈妈跑了,妈妈不要我了……”
傅天泽捏捏他的鼻子:“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妈妈只是害羞了。”
傅清言转着圆溜溜的眼睛,还不太明白害羞是什么。
害羞?能吃吗?
在傅天泽如此的“言传身教”之下,傅清言越走越偏,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不知道奔到哪片草原去了。
某段时间,傅清言开始跟着傅天泽刷起了抖音。
这一刷,不得了了。
那天傅天泽听说许清如又发脾气了,急匆匆地赶回家,小魔怪正缩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又是眼泪汪汪。
傅天泽瞪了他一眼,先凑到许清如身边,朝小魔怪厉声问道:“你又怎么惹你妈了?”
许清如不等小魔怪开口,便将一本作文簿扔给了傅天泽。
傅天泽莫名其妙的,翻开了作文簿。
“我的爸爸是堂堂总裁,他眼里有三分凉薄,三分讥笑。进而四分漫不经心……”
傅天泽一头黑线,念着小魔怪的作文。
谁告诉他,他爸爸曾经是个总裁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傅天泽清了清嗓子,怒道:“傅清言,我和你妈妈满腹诗书,你这是什么作文水平?”
说完,傅天泽赶紧扯了扯许清如的衣袖,笑道:“夫人别生气,看为夫教训他。”
小魔怪哭得更凶了:“不是我不是我!是爸爸教的!”
傅天泽心惊肉跳,这口锅他可背不起。
背了,他老婆怕是一个月都不让他进房了。
他沉声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就是你就是你!”小魔怪继续哭,“你说妈妈最喜欢你的总裁范,总裁就是这样的!”
总裁范?他有说过这种话?
傅天泽有点怀疑人生。
不对,这不是重点。
傅天继续教训他:“谁跟你说总裁是这样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夏同学说的!”小魔怪继续申辩,理直气壮。
傅天泽懵了:“夏同学?谁?”
这下,许清如怒了:“你还敢问?是不是你教他刷抖音的?!”
“……”
傅天泽脑子转了一圈,明白了。
这个小魔怪,跟着他玩抖音,结果刷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吧……
傅天泽真是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就不要带着这个小魔怪玩了。
这下好了。
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魔怪便这样调皮捣蛋着,傅天泽总是想找机会教训教训他,可这只小魔怪太能装可怜了,每次看到他汪汪的大眼睛,他便像是看到了许清如那双眼睛,手里的戒尺便打不下去,只能宠着。
宠着总会宠坏的,这小没良心的,不但不知恩图报,还经常跟他抢许清如。
又是一年七夕,小魔怪又是无辜地缠着许清如,笑嘻嘻地说:“妈妈,妈妈,今天是我生日,你要陪我玩一天哦!”
又来了又来了。
傅天泽简直气得肺腑都要炸了。
他忍下怒气,决定从许清如这里突破,软软地说道:“小如,今年该轮到陪我了吧?”
小魔怪的日常(五)
许清如很是为难:“可是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我不陪他,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傅天泽无语。
难道七夕不是一年只有一次吗?难道她就不怕给她老公留下心理阴影。
他瞥眼看了看小魔怪,那家伙,正得意洋洋的。
好家伙,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
于是,傅天泽拉着许清如,神秘兮兮地说:“小如,你看,我们那么宝贝这个孩子,是不是应该送给他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呢?”
许清如点头同意:“是啊。”
傅天泽笑:“那我们送他一个弟弟或妹妹,好不好?这绝对是最好的礼物。”
“……”
许清如听明白了,脸色一红,抬手想打他。
碍于孩子的吗面,她不方便动手。
于是傅天泽就当她答应了,拉起她的手,转头对傅清言说道:“我和你妈妈去给你准备明年的生日礼物,你要乖哦。”
小魔怪满脸茫然,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爸爸拉着妈妈走了,不明所以。
明年?明年的礼物?
为什么要等明年?
现在给他不行吗?
小魔怪想不明白的问题,许清如可是清楚得很。
一回房间,傅天泽便急不可耐的,要与她滚起来。
许清如抵着他,脸红:“你……你怎么这么老不正经啊……”
傅天泽刮她的鼻尖:“你现在是嫌我老了吗?”
许清如哪里敢。
她垂下眼眸,轻声问他:“你……你是认真的?”
她问的是他刚才说的事情,给小魔怪一个弟弟或妹妹。
傅天泽心头一动,反问她:“小如,你想要吗?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要。”
他说完,便要起身去拿床头柜里的某样东西。
许清如拉住他的手:“不是,我不是不想……或许他有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就不会这么调皮了吧……”
傅天泽蹙眉:“你不怕他更调皮了?”
许清如摇头:“清言他……可能只是有点孤单,他比同龄人要聪明许多,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偶尔也会觉得其他孩子跟不上他的节奏吧。”
“老师也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清言很懂事,已经在尽力地融入其他孩子的圈子里,但效果也不是很好。”
傅天泽听许清如这么说,想了想,说道:“小如,这就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办法的事情。他总要自己长大的。”
说到这里,傅天泽又转了话题道:“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小魔怪,才想再要一个孩子。小如,生孩子太辛苦了,上一次你差点把我吓死,知道吗?”
傅天泽忆起往事,依旧心悸不已。
那时许清如难产,大出血,真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的。
他真是不明白了,怎么许清如总是要往鬼门关踩一脚,历经劫难后才能踩回来呢?
那样的惊吓,他不想再承受了。
许清如想了想,抓着傅天泽的手说道:“你别担心,那是头一胎,而且我以前流过产,所以会艰难一些。那次坐月子,我调理得很好,医生也说我身体现在很好了,不是么?”
小魔怪的日常(六)
她笑了笑,又说:“其实这件事我想过的,我和你都是独生子女……我也大概算是吧,嘻嘻~你看我们从小到大,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一起商量事情,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家人就会担惊受怕的,还要老人来给我们排忧解难。”
“我实在不想清言也陷入这种困境里,将来万一我们出了什么意外,他连个可以商量的亲人都没有。”
许清如说到这里,眼神有些暗淡。
傅天泽想起她这一生走过的路,明白她的顾虑。
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唯一可以相互照应的,便是他傅天泽。
这种感觉,太过于孤注一掷。
有时也会不安的吧。
万一他出什么事,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傅天泽心疼,倾身下去,吻吻她的额头:“小如,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还有清言这个孩子,你不要怕,不要不安。”
许清如笑:“我现在已经不会那么不安了,看到你和清言在我身边,我觉得很踏实。我是怕清言……”
“小如,我尊重你的决定。”傅天泽对她说道。
在孩子这件事上,他一向尊重她。
许清如展开笑颜,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先问过清言,他已经能明白这些事了,要是他不喜欢有个弟弟妹妹,生出来了,他觉得我们不喜欢他不要他了,那就不好了。”
要生二胎,总要考虑老大的感受。
傅天泽点头同意:“好,我们改天问他。”
说完,他低头去吻她。
“那么,小如,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做我们该做的事了吗……”
许清如心头发颤。
真是没办法了……
对于要不要弟弟妹妹这件事,傅清言很认真地想了一天,晚饭的时候,抱着一个碗,走到许清如面前,说道:“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想要一个妹妹。”
许清如皱眉:“妹妹?”
“嗯,我可以照顾好妹妹的。”傅清言一本正经。
许清如思维转了一圈,明白了。
这孩子想了一天,想的不是要不要弟弟妹妹,而是在想,是要妹妹,还是弟弟。
她不禁失笑:“清言,弟弟还是妹妹,这不是爸爸妈妈能够决定的。不过,清言为什么想要妹妹呢?”
傅清言继续一本正经:“我们班小胖有个妹妹,他每天都可以给他妹妹扎辫子,还教她写数学题。我这么聪明,都没有妹妹可以教数学题,太浪费了。”
“……”
许清如叹息,果然还是小孩子。
不过这个小孩子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惊世骇俗。
原来是为了把他的聪明才智传授出去啊!
不过,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一个结论。
傅天泽与许清如很注意对傅清言的心理建设,在得到他的同意后,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便在酝酿中了。
那时许清如不过三十来岁,但也算是个“高龄产妇”了,好在她经过多年的调理,身体素质还不错。
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便没有像怀傅清言时那样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