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七) 久别重逢
顾筠之笑:“嗯,是很了不起。”
“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吧……自从那件事之后……”
片刻的沉默后,藤井伊织忽而敞开了话题。
顾筠之眼眸微动,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做更多的回应。
“许小姐和傅先生,他们……他们过世五年了,我还没有机会去中国看一看他们。”藤井伊织微微垂眸。
顾筠之摇头:“有这份心就够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不会原谅青木家族的。”藤井伊织放满了脚步,每一句话,都随着她慢悠悠的脚步,缓缓吐出。
顾筠之脸色有些沉郁,他还是没说什么。
藤井伊织便继续说道:“现在青木家族在美国的产业,已经垮了,他们以后也不能够兴风作浪了。”
兴风作浪。
看来藤井伊织的中文已经相当好了。
顾筠之又轻轻“嗯”了一声,长久的沉默后,说道:“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怪自己。”
藤井伊织内心无比感动。
他还是那个顾筠之,还是这样温柔和善解人意。
藤井伊织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顾筠之,微笑着问道:“我结婚了,还有了一个baby,两岁大了。”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温暖傍晚已经逐渐冰凉的阳光。
顾筠之被她的笑容与幸福所感染,也笑道:“恭喜你,藤井小姐,我是真心的为你感到高兴。”
她做到了,找到了属于她的人生轨迹。
没有因为他,长久地停在原地。
“嘻嘻~谢谢你顾先生。我给我的baby取了一个中文名,叫做大理。”
藤井伊织继续开心地说道,顾筠之哑然失笑。
她还是这么出人意料。
哪有人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然而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敛起目光问她:“因为你很喜欢大理?”
藤井伊织点头:“嗯,还因为在那里你送了我一件礼物。”
“……”
藤井伊织这样的直白,让顾筠之无言以对,却又听到藤井伊织说:“我老公知道的,他说我遇到了一个好人,还好我没被你抢走。”
这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让顾筠之真真正正地释怀了。
那个单纯而炙热的小姑娘,真的走出过去了。
顾筠之笑:“这么说来,你老公很幸运。”
“嘻嘻~是啊。你呢?你结婚了吗?”藤井伊织问他。
顾筠之摇头。
“那……恋爱了吗?”
顾筠之再次摇头。
藤井伊织的眸光变得有些暗淡,她叹息:“你忘不了许小姐。”
是啊,忘不了。
“可是她……她如果在,也一定希望你能够继续走下去。就像我一样,要勇敢地向前走。”
藤井伊织的口吻变得真诚无比。
顾筠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
“哦,那好吧,时间是最好的庸医吧。”
藤井伊织开口说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语,真是令顾筠之诧异了。
顾筠之笑:“是庸医,但总能够治好所有的病。”
所有可解和不可解的疑难杂症,都会在时间中慢慢被治愈。
大结局(八) 久别重逢
所有伤口,都能被时间抹平。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过不去的那道坎,便让更为漫长的时间来磨平它吧。
时间啊时间,你是幸福的催化者,伤痛的治愈者,未来的创造者。
藤井伊织一路送顾筠之去往附近的停车位,路过街角旁的一家花店,他忽而停下来,走进去。
片刻后,他走出来,手持一支白色百合花。
那时太阳已经西斜,光芒不再耀眼。
可纯白的百合在风中似乎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美丽得动人心弦。
顾筠之站在藤井伊织身前,抬手过去。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Lily小姐。”
藤井伊织笑颜如花,她接过那支百合,芬芳四溢。
身侧的花店之门被人打开,门上铃声作响。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冬日,傍晚,街角,风铃,百合花。
*
顾筠之回国后的第三天,便赶往了大理,听说大理市下一个古镇出土了极为特别的火葬罐。
几日的调研讨论后,顾筠之的任务结束,拿着一些资料在小镇宾馆里回顾了一番,抬头看窗外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彻夜工作了。
顾筠之伸伸懒腰,收拾一番,准备出门,呼吸这清新的空气。
要知道,在北京,这样的蓝的天空和这样清新的空气,太稀罕了。
推开门,顾准正好走过来:“少爷,您起来了?我先让他们准备早饭?”
顾筠之摇头:“先不用了,我出去走走,在外面找碗米线吃。”
“哦,那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必了,我一个人走走就行,有事联系。”
顾筠之说完,披上他常穿的神色风衣,下楼。
这个名为凤羽古镇,南接大理,位于洱海之源,遍地文墨。
镇上飞檐照壁,黑瓦白墙,遒劲的书法字体书于照壁之上,果然是文墨之地。
顾筠之在镇上转了转,准备找家米线铺子解决一下饥饿问题。
街角一棵银杏树高大粗壮,虽已是冬日,仍有稀稀疏疏的金黄树叶,百折不挠,风吹不落。
这怕是有成百上千年了吧。
顾筠之内心感慨。
他抬步走过去,脚下忽而被什么挡住了,皱眉。
待低下头,却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抱着他的腿,抬眸看他。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那张小脸红扑扑的。
顾筠之哭笑不得,蹲下身子去:“小朋友,怎么了?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娃歪着脑袋,看了看顾筠之,咧开嘴笑了:“叔叔你真好看。”
“……”
顾筠之无语。
难不成是看他长得好看,所以来抱他大腿的?
顾筠之还想开口进一步问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喊叫声:
“清言!小魔怪!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以为有你爸撑腰我就不敢打你了?”
这声音里带了一些不寻常的嘶哑,似乎是后天造成的。
顾筠之脑中有片刻的恍惚。
不是因为这个声音,而是因为这个名字。
清言。
如果他没记错……
不,他不会记错。
那时傅天泽说,他给他和许清如那个来不及降世的孩子,取名清言。
大结局(终) 久别重逢
顾筠之愣愣地看着那个孩子,问他:“你叫清言?”
又或者,只是同音。
顾筠之思绪万千,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行至跟前。
小男娃赶紧放开顾筠之的腿,抬头望去,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妈妈……”
顾筠之抬头,看清了来人。
后来的许多年,顾筠之都不得不感慨,命运待他如此优渥。
世上有那么多的古镇,他偏偏来了这一个。
岁月长河里有那么多个清晨,他偏偏在这一个清晨,来到这里。
而又偏偏,来到了这个古镇后,走到这棵银杏树旁,遇到这一个孩子。
不是巧合,不是偶然。
是日夜思念后命运给予的慈悲,是追忆与伤感后岁月留给的怜悯。
顾筠之站起身来,直直地看向眼前这个人。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毛衣牛仔裤,一头长发盘了起来,脸颊或许因为冬日的微寒,有些红晕。
简单,质朴。
可那双眼睛,明亮而澄澈,闪耀着智慧与狡黠。
她看见顾筠之,也愣在了那里。
她的眼眸中闪过惊讶,很快变为欣喜,望着他,目光盈盈。
可许多的话,似乎都凝在两人的相视之中,说不出口。
顾筠之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
这场梦中,他跨越千山万水,迎着天边的彩虹走去,在彩虹之下,闪烁着一道光芒,那两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便在光芒中逐渐清晰起来,就那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她身后那个男子走过来,古镇的风吹醒了顾筠之的梦,他才恍然醒悟,这不是一场梦。
他们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迎面走来的这个男子,带着他一贯冷冽与卓然的气场,缓缓靠近。
他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很土的一件毛衣,却被他穿得颇有风范。
他看到了顾筠之,嘴角只是浮起浅浅的笑意。
他上前来,弯身捞起小男娃,抱在怀里,皱眉:“又怎么惹你妈妈生气了?嗯?”
小男娃委委屈屈的,两只小短手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头,软糯地叫了声“爸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含着好奇看向顾筠之,却什么也不敢说。
男子哭笑不得,目光转而望向顾筠之。
“顾筠之,我看你快高兴地晕过去了,是不是准备喜极而泣,博取她的同情?”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筠之失笑。
还是那个熟悉的语气,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翻滚的情绪如同惊涛骇浪,一浪一浪,打在顾筠之微颤的肺腑之间,心头之上。
那是体会过生离死别后的释然,是领悟人生无常后的感激。
他站在那里,眼眶微湿。
人生太多初次见面,而后有缘再见。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诀别。
可顾筠之庆幸,能与他们,久别重逢。
微凉的风从大街小巷穿过,扫过地面,迎面而上,卷落枝头稀稀疏疏的银杏叶。
几片银杏叶随风而下,缓缓散落在他们之间。
原来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
武汉这座城,夏天闷热无比。
教学楼外绿树丛中知了叫个不停,讲台上历史老师滔滔不绝讲着明朝皇帝的野史轶事。
一缕阳光照耀在教室后方靠窗的位置上,灼热的光芒明亮亮地晃着书页上的黑色字迹,渗出清晰的痕迹。
一双纤细的手翻过几页书页,而后从书页间取出一枚书签,放在一旁。她有几缕黑发垂落下来,搭在白皙的脖颈上。
教室里空调的凉风吹过来,她抬手拨了拨脖子上的长发。
【如如,下课我们去吃好吃的?】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好友严涵发来了一条微信。
许清如一手翻着书,做贼心虚一般看了看远处讲台上正在激情澎湃讲课的老师,一个胖胖的中年老师,连空调的风都没能吹去他额头上、脖颈上的汗水。
她腾出一只手来,迅速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好,正门见。】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可一场夏日的雨也来得毫无预兆。
好在习惯了这种晴天雨日的变化,许清如从书包里取出一把青色的伞,撑开了,伞上绘着的青铜兽面图案便展开来,古怪得很,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许清如倒是很喜欢这把伞。
这是她参加博物馆活动的赠品。
她撑起伞柄,一串青铜斧样式的吊坠晃开,沾了几滴雨水。
许清如很快来到了学校正门附近的一家店铺前,收起伞,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少许雨滴。
路上行人匆匆而过,溅起不少水花。
许清如给严涵发去一条微信,告诉她具体位置,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漫天漂泊的大雨,若有所思。
朦朦胧胧的雨雾一层一层铺开,淡淡的水光从一颗颗珠子串成一面面雨幕,垂下来,阻隔远处的风景。
许清如百无聊赖地站立着,不知不觉,目光却被一个身影所吸引。
颀长的身形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她看得不真切,但能看出来,这是个年轻挺拔的男子,气质卓然。
他直直站在匆忙来往的人群中间,周围的伞时不时晃过他的身边,更显得他如此不同。
她有片刻的恍然,心跳莫明快了一些。
他没打伞,就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在看什么。
“如如,我来啦!走吧,我们去找吃的?”
身侧传来严涵的声音,许清如回过神,开口确实一句:“涵涵,你的伞能借我一下吗?”
严涵看了一眼许清如手里的伞,这不是已经有伞了吗?
虽说不解,但还是把手里的伞递了过去。
许清如笑笑:“谢谢。”
说完便撑开严涵的伞,再一次向雨中走去。
越来越大的雨砸在地上,溅起偌大的水花,许清如撑着伞,快步走到了那位在雨中独立的人面前。
雨水打湿她的裙摆,地面的流水淌湿了她的凉鞋。
面前的男子一身湿漉,衣衫狼狈,挺拔的身躯在雨中依旧一动不动。雨水倾盆而倒,淹没了他的五官,许清如只看得到他被雨水朦胧的双眸,即便隔着雨幕,依旧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二)
“这么大的雨,你都淋湿了,这把伞送给你。”
许清如抬手,将她自己那把青铜兽面图案伞递过去。
那个人似乎愣了一会,僵直着抬起手来,最终还是接过了伞。
许清如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也不打算做进一步交流,匆匆说了声:“雨太大了,你快打伞吧!”
而后转身,淌着雨水向来时的方向奔回去。
严涵有些怔怔地看着许清如将一把伞给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又匆匆跑回来,皱着眉头道:“如如,你也太好心了吧,你又不认识他,干嘛送他伞?旁边卖伞的到处都是,他不会自己去买吗?”
许清如将严涵的伞递还给她,低声道:“他心情不好,是不想打伞吧,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生不生病关你什么事?”严涵无语。
许清如扯扯严涵的手,笑道:“他要是感冒了,传给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你这里,不就关我的事了?”
严涵更无语了,但这是什么歪理?
简直逻辑不通。
不过严涵也不再深究了,转了个话题问:“行行行,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东西了吧?土豆粉还是刀削面?”
许清如想了想,笑:“要不一半一半?”
“……”
两人说着笑着,很快隐没在来往的人群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男子,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雨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把青色雨伞,伞柄上挂着一枚青铜斧吊坠。
良久,男子终于撑开了伞面,挡住垂落下来的雨水,伞柄上的吊坠随之荡开,划开一道美好的弧度。
*
上学读书的日子总是很简单。
清晨早起,晨读英语,收拾书包,前往教室,上课,下课,去食堂排队。
许清如的日子就是这么按部就班,等来了新学期的开始。
同寝室的还有三个姑娘,宋依然与许清如都是历史学专业的二年级学生,张晓玲和李雯是文学院的学生,四个姑娘相处还不错,只是许清如与其他人人都不太亲近,即便是对同专业的宋依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三位姑娘原本以为许清如是个高冷的人,但相处久了,也就明白了许清如的性子,不爱说话,甚至有些自闭,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严涵,能让她展现出属于十九岁姑娘的那种调皮活泼了。
这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
许清如在宿舍楼顶背完了单词,回到宿舍,把其他几个姑娘叫起来,该起床洗漱上课了。
宋依然磨蹭了一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来,叹气道:“许清如同学,你怎么就能几百天如一日地早起背单词呢?我真是起不来……”
许清如笑:“我英语太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背单词,我怕这学期挂科。”
“也没那么差好吧……”宋依然打了个呵欠,“对了,今天上午什么课?”
“李老师的元明清考古,今天应该要将瓷器了。”许清如说道。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三)
宋依然哀叹:“又是李老师!糟了,他让我们画的结构图我还没画完!”
说完,宋依然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
张晓玲和李雯也爬了起来,张晓玲迷迷糊糊地说:“什么结构图?我们学文学的要什么结构……”
“你睡蒙了?依然是历史学的。”李雯走过去,拍了一下张晓玲的脑袋,立下就把她拍得清醒了。
几个姑娘笑着闹着,很快便出了门。
许清如背着书包向教室走去,走到教室门口,忽然蹦出一个人。
“嗨!我又来了!”严涵笑嘻嘻地。
许清如习以为常:“……走吧,快上课了。”
严涵这个文学院学生,隔三差五就来蹭历史学的课,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这是位真心热爱历史学的同学,而只有许清如知道,她哪是来蹭课的,分明是来“蹭”人的。
严涵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选修了这门课。
果不其然,一进教室,严涵就抛下她,找她的小男朋友去了。
许清如笑笑,坐到了平时经常坐的位置上,拿出书本和笔记。
“哎哎哎!那是新同学吗?怎么没见过?”
“来旁听的吧?好帅啊……”
“你怎么只看脸啊?”
“不看脸看什么?看胸?”
“……”
教室后方传来一阵阵细碎的议论声,无可避免传入许清如耳中。她可不在乎这些,目光盯在笔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许清如还不知道,她的目光盯在书本上,某人的目光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盯在她身上。
傅天泽不远不近地坐在她身后,对于入耳的议论声毫不在意,嘴角微微泛起笑意,似有似无。
那就是许诲平的女儿。
他已经或是光明正大或是偷偷摸摸地观察她好几天了,没想到这女孩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天泽想,凭他这张脸,迎面走来总能引起她一点注意吧,结果他故意站在路口,迎着她的面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结果挺好,引起她周身不少女生的低声笑语,她却一直沉浸在她的世界里,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后,他又开始跟她走了好几圈校园,有一次他觉得她应该是注意到了,没想到,她拐了个弯,不见踪影了。
他还调查过,许清如是否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联谊活动,想找个机会混进去“偶遇”许清如,结果一片空白。
这个小姑娘的业余生活也太单调了。
看来,什么偶然邂逅之类的,行不通。
傅天泽脑海中快速闪过调查到的有关许清如的所有资料。
十九岁,荆城人,母亲叫沈梅,从小由大姨沈丹抚养,高考成绩不错,进入大学后成绩平平,为人内向,不爱搭理人,有个亲密好友叫严涵。
不爱搭理人?
那天怎么就心血来潮,给他这个陌生人送了一把伞?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学生堆里,毫不起眼啊。
有什么特别的?
许诲平把她藏得这么深,是为了避开赵家还是另有打算?
傅天泽哀叹,真是捉摸不透。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四)
于是一整节课,傅天泽脑海里所有的讯息都是关于许清如的,老师在讲台上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除了那句一直重复的“元青花四爱图梅瓶”。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傅天泽终于从“许清如”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一眼看到他一直盯着的许清如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不行,机会难得,得做点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傅天泽赶紧起身,不缓不慢,抓住机会走到许清如面前,酝酿了半天的开场白吐不出来,而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桌面上,隐隐看到一张结构图,故作懵懂吐口而出问她:
“同学,我是经济学院的学生,来旁听。刚才我看到你好像有一张梅瓶的细节图?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许许清如有些怔,想了一圈,回身从笔记中抽出一张图,递给傅天泽:“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的结构图?”
傅天泽赶紧点头。
图上青色的墨水线勾勒得仔仔细细,并不是打印出来的。
傅天泽问她:“可以借给我复印吗?”
她似乎想了一会,然后点头。
许清如身边的严涵凑过来,很不满:“这个图是我同学熬了几个晚上才画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弄坏了。”
“涵涵,没事的,我可以再画。”许清如说道。
于是她甚至没有向他交待需要注意什么,什么时候还,就收拾了书包准备走。
傅天泽哪里肯。
追上去拦下她,清楚地告诉她:“我叫傅天泽,谢谢你。”
“哦,你好,我叫许清如。不客气的。”
我当然知道你叫许清如。
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叫什么。
傅天泽笑:“我是经管学院的博士生,也算你半个师兄,许清如小师妹。”
许清如想了想,应该并不认识这位师兄,便只是点头,客客气气的:“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于是,就真的走了。
那一天,傅天泽平生来第一次对自己这张脸的颜值度产生了怀疑。
难道他还不够帅?不够引起许清如的注意?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
*
天寰集团,武汉分部。
傅天泽在总裁临时办公室里,已经发了半天的呆了。
杨奕敲了许久的门,最后不得不擅作主张推门而入。
“傅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署,您看……”
杨奕一看到傅天泽那张发呆的脸,不明所以。
“傅总……您……没事吧?”
傅天泽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忽而严肃地看向杨奕,问道:“请教你一件事?”
杨奕简直要跪了。
“请教”?
这个词用得太惊悚了!
杨奕就差跪在地上喊:“愿效犬马之劳”。
他赶紧道:“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要怎么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傅天泽一本正经问道,想了想又加了句:“一个女孩。”
“!!”
杨奕震惊无比。
不是吧,傅总这才回国多久,就有喜欢的女孩了?!
杨奕试探地问:“是……是你之前救的那个夏雪宁吗?”
“夏雪宁?谁?”傅天泽皱眉。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五)
杨奕无语。
不就是您英雄救美从一群流氓手里救下的小姑娘吗?
不过不是夏雪宁,还能是谁?没听说傅总最近认识新的女孩子啊……
杨奕思绪里千回百转,最终吐出一句:“追女孩子嘛,很简单的,送她鲜花,女孩子最喜欢别人送她花了!”
傅天泽皱眉:“什么追女孩?”
思忖了片刻又说:“不行,万一她花粉过敏……”
杨奕无语,绞尽脑汁,又道;“那不如送点零食?女孩子最喜欢吃零食呢!”
傅天泽摇头:“谁说的?零食吃多了会长蛀牙。”
长蛀牙?
杨奕又要跪了。
他咳了咳,道:“傅总啊,我觉得吧,以您这样相貌堂堂满腹诗书气质卓然的,只要穿一身墨色西装,带个炫酷的墨镜,往那里一站,没有人能够抵挡您的魅力!”
“……”
这真是个馊主意。
然而傅天泽竟然认认真真地思考起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没办法,长到24岁,他堂堂傅家大少爷,从来没有为“吸引人”这种事烦恼过。
偏偏那个许清如,就是对他没有丝毫的兴趣。
无法接近她,要怎么查清楚当年父亲身亡的真相……
傅天泽百般思考之下,最后吐出一句:“嗯,也许是个办法。”
“……”
杨奕竟然无言以对。
他无比地怀疑,眼前这个傅总,还是平日那个思维敏锐,洞察一切,运筹帷幄的傅总吗?
怎么活生生看起来像个白痴?
唉。
*
这一天艳阳高照,杨奕开着车,把傅天泽送到了大学附近的街道旁,回头看了一眼穿着墨色西装的傅天泽,不要命地开口问:“傅总,您真的……真的要这么做?”
傅天泽点头:“嗯,如果效果好,给你发奖金。”
杨奕简直要哭了。
您别宰了我就行。
傅天泽轻笑,从前方置物框里拿出墨镜,戴上了下车。
杨奕默默地看着傅天泽离开,默默的说了声:“傅总,一路走好。”
傅天泽一路走到第五教学楼附近,找了一颗大树,站在树下乘凉。他已经查清楚了,许清如今天的课都在教五楼,十一点半下课,他一定能堵到她。
他这一身正装,形象好气质佳,人模狗样的,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是女孩子。
恨不得拿出手机来拍几张照。
傅天泽心中有些得意。
这次,一定能够让她注意到他。
最终确实注意到他了。
从效果来说,确实是达到了傅天泽的目的。
许清如抱着书本走出教学楼,看到人群纷纷往一处看去时,还不大在意,直到走近了那棵大树,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古怪的人,而那个人又有点眼熟。
有点眼熟……
许清如停住了脚步。
那一刻傅天泽的心似乎提到了嗓门。
他敢说,他傅天泽这辈子没有这么紧张过。
许清如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抱着书走过去,诧异问道:“你是……傅天泽师兄?”
傅天泽那叫一个狂喜,喜不自胜,喜上眉梢!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六)
这次终于记得他了!
傅天泽喜得他忘记了想说的话,而后便听到许清如又说:“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戴着导盲眼镜?”
“……”
那一刻,傅天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下去。
傅天泽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嗯……学院要排个话剧,我演盲人。”
说完,他摘下眼镜,那眼眸中的光芒灼人,许清如只觉得就要灼伤她的双眸了,赶紧垂下眼眸,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种活动她并不关注,傅天泽这么一说,她也就信了。
然而傅天泽顺着自己扯的谎,迅速扯出了更加大的一盘棋。
“是我们学院的中秋晚会,你想不想来参加?”
傅天泽脱口便问。
“……”
许清如有片刻的发愣。
这邀约邀得猝不及防,许清如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
很快,她便自顾自地理解了傅天泽的邀约,这只是客气而已。
许清如笑笑,摇头:“我就不去了,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说完又要走。
这一次怎么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傅天泽上前一步,说道:“小学妹,实不相瞒,我饭卡里没钱了,正好碰到你,你看,你能不能先借我饭卡吃一顿?”
“……”
许清如揪着眉头,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竟然问出一句:“你们博士生的补助不是很多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
傅天泽愣了许久,终于理出许清如的意思。
她难道是觉得,他说的卡上没钱,是因为他没钱了?
傅天泽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被人搭讪了竟然是这种反应?
傅天泽赶紧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道:“实在是难为情,我最近……确实捉襟见肘。虽说我们博士生每个月都有一千多的补助,但我实在是……用钱的地方太多,再加上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你看我这身戏服,穿上了都不舍得脱下来,平时哪有这么好的西装穿……”
这么一套言辞下来,真是信口就来。
傅天泽编得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许清如见他一脸为难的窘迫,赶紧摆摆手:“我……我不是想打听这个……我……”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又说道:“那我请你吃好了。”
傅天泽求之不得。
赶紧点头,裂开嘴笑笑:“那就多谢小学妹了。”
许清如笑笑:“没事,不客气。走吧,去哪个食堂?”
“都可以。”
“嗯……那去梅园吧,近一些。”
“好,听你的。”
许清如笑笑,抱着书走在前方,傅天泽便一步一步跟着她。
她默默地咬了咬下唇,偷偷登录手机上的校园卡应用,查看一眼饭卡余额。
58.67元。
还行。
傅天泽的目光有意无意间,看到许清如手里住着的那块山寨机,心中有些疑惑。
许诲平每个月给那么多钱给这个女儿,还不够她买一台像样的手机吗?
难不成她每个月要吃很多东西,把钱都吃光了?看起来不像啊,她这么瘦,倒像是吃不饱饭的。
真是无法理解。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七)
食堂人群拥堵,每一个窗口都排满了人,即便食堂里空调风吹得相当足,依旧让众多学生浑身出汗。
许清如从书包里取出饭卡,递给傅天泽:“我先去找座位,你先去打饭吧。”
“这不好,我来找座位,你先打饭。”
傅天泽说完,不等许清如回应,便绕着四周找起位置来。
“……”
许清如默然,只好转身排到队伍中。
就餐时间的食堂,人山人海,嘈杂一片,傅天泽却没有感到不适,只是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只是他这样挺拔卓然的身形在一群学生中穿过,难免会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傅天泽将西装外套搭在一只胳膊上,白色衬衣墨色长裤,十足十地牵动少女的心。
座位角落里,一个小女生突然扬起了手,朝着傅天泽喊道:“帅哥!来这里坐啊!”
傅天泽闻声望去,是几个小姑娘,朝他咧嘴嬉笑。
他云淡风轻地走过去,微微弯腰,礼貌问道:“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那个扬手的女生啄米似地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傅天泽微笑:“谢谢你们。我还有一个同学,可以一起坐在这边吗?”
三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可以可以,我们这里还有位置的。”说完,便把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拿起来,抱在怀里。
傅天泽笑着说了声“谢谢”,便淡然自若坐了下来。
“帅哥,你是哪个学院的啊?”旁边的女生凑过来。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还没等傅天泽说话,另一位女生便插话进来,“像你这样的大帅哥,一出现肯定就能引起轰动了,比那个什么校草好多了!”
傅天泽笑,真是童言无忌。
他浅浅说道:“我是博士生,平常不怎么在学校。”
“哇哦!原来是博士学长!学长你学什么的?”
“学长博士很难考吗?”
“学长是哪个学院的博士啊?”
……
一连串的发问让傅天泽有些头疼,但他还是颇为绅士地朝她们浅笑,并没有不耐烦。
“你在这里啊?”
一个清灵的声音传过来,拯救了傅天泽。
是许清如。
她已经打好了饭,端着餐盘走过来。
另外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傅天泽起身,接过许清如手里的餐盘,放在桌面上,说道:“嗯,这几个好心同学给我们让的位置,你先坐。”
许清如看了看那几位女生,说了声谢谢,坐下来,将饭卡给傅天泽:“你快去吧。”
傅天泽接了饭卡,很快离开。
许清如便自顾自埋头吃饭。
周边几个女生相视几眼,气氛中有种尴尬的感觉。
终于,一个女生忍不了了,开口问:“你……你是学长的女朋友?”
许清如差点没把手里的筷子甩出去。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角,抬眸,摇头道:“不是的。”
“真的不是?”女生又问了一遍。
许清如再一次摇头:“真的不是。”
那几个女生仿佛松了口气。
又问道:“那你们是同学?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哪里人有没有女朋友啊?”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八)
“……”
许清如无言以对。
要怎么开口说,她和傅天泽才见了两面,连人家名字是哪几个字都不知道?
许清如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我和他不熟……”
身旁的女生气恼道:“怎么可能不熟?你是不是怕竞争不过我们所以不跟我们说实话?”
“……”
竞争什么?
许清如无语。
身边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许清如不敢说什么,也不能低头吃饭。
别人在说话,她要是低头吃饭不搭理人,总归不太礼貌。
好在,傅天泽很快回来了,拿着餐盘坐下来,将卡还给了许清如,笑道:“谢谢,小学妹。”
“不客气。”
许清如被拯救出来,舒了口气,收起饭卡赶紧吃饭。
一位眼尖的女生觉察到了什么,疑惑道:“学长,你用她的卡啊?”
傅天泽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淡淡说道:“是啊,我太穷了,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靠小学妹救济。”
“怎么可能……呵呵。”女生呵呵笑了两声。
傅天泽继续淡淡说:“可真不是开玩笑,我家境太差。”
“……”
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埋头扒了几口饭,迅速告别离开。
头都不回。
许清如刚吃了几口,看到这几人离开,轻松了不少,揪着眉头继续吃饭。
傅天泽定定看着她,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觉得不踏实。
他打了一个莴笋炒肉,一个木耳炒蛋,没敢多刷。
因为她饭卡上的钱不多。
想了想,傅天泽还是开口问道:“你卡上的钱也不多了,是不是生活费也不够?”
许清如微怔,咽下嘴里的饭菜,点头。
这就完了?不说话?
傅天泽轻声叹气:“抱歉,我……”想了想,转而问道:“你爸妈不给你钱吗?”
傅天泽的话音落下来,便看到许清如的身子似乎僵了僵。
他似乎,戳到她额痛处了。
他有片刻的愧疚。
可很快,他便觉得不合理。
怎么可能,据他所知,许诲平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母女打上万的生活费。
怎么会不够用?
许清如依旧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吃完了餐盘里的饭,一粒米都没留下。
饭量真不错。
傅天泽也陪着她吃了不少,还剩下一些白米饭和莴笋。
许清如想了想,问道:“我可以把你剩下的饭菜打包带走吗?”
傅天泽惊:“你没吃饱?要不然我去……”
他心生愧疚,原本是想说,要不他再去帮她打点饭,许清如赶紧摆摆手:“不是,我们宿舍楼下有一只猫,没人养的,最近生了一窝小猫,没人喂。”
她这么一说,傅天泽便懂了,笑道:“所以你每天还负责喂猫?”
“顺手就喂一点,见不到就算了。”许清如回道。
傅天泽垂眸,起身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拿个塑料袋。”
许清如有片刻的失神。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傅天泽已经从食堂窗口拿了塑料袋回来,弯下身开始帮她收拾打包剩余的饭菜。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
许清如反应过来,双颊微红,伸手过去道:“我来就好了……”
“有男生在这里,怎么能让女生来动手?而且,你就不许我献一次殷勤?”
傅天泽吐口而出这一句话,两人都有些怔。
“我……我的意思是,你请我吃饭,我总要做点什么报答。”傅天泽赶紧加了一句。
只是话说完了,脸颊却热得发烫。
他这是怎么了?从来都成竹在胸的傅天泽,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频频乱说话?
哎。
他轻声叹息。
“哦,不用这么客气,一顿饭而已,你也没吃多少。”
许清如回了一句,刚想端起餐盘,傅天泽再一次抢先一步,收拾了两人的餐盘,向收餐具区域走去。
这一回,他只是朝着许清如笑了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说什么都是乱说。
走出拥挤的食堂,迎面而来的热浪让两人额上身上很快就渗出了汗水。
许清如今天穿着一件浅色短袖T恤,汗水很会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甩着手掌不停地扇风。
傅天泽跟在她身边,笑道:“你很怕热?”
她点头:“嗯。”
“那怎么不打伞?”傅天泽看看周围撑着太阳伞走来走去的女生,问许清如。
许清如咬咬唇,而后吐出一句:“忘记带了。”
忘记带了?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傅天泽这么想着,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会不会照顾自己关他什么事?他要做的是接近她,再查清楚父亲的事情便好。
傅天泽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校园内的鉴湖畔。
许清如回首,对傅天泽说道:“我要往那边走了,再见。”
“……”
这就要分别了?
那哪行。
“我送你回去。”傅天泽说道。
许清如赶紧摇头:“不用了,你们博士生的宿舍和我方向不一样。”
千算万算,傅董事长怎么算得到他宿舍在哪?
眼看许清如转身就要走,他赶紧追上去:“小学妹,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许清如停住脚步,蹙眉道:“不用了,我真的不去看你们学院的中秋晚会了,谢谢你的邀请。”
中秋晚会?什么中秋晚会?
此刻的傅天泽早已经忘了,他一个小时前刚骗许清如说,他这身打扮是为了排练学院的话剧,顺道邀请了她参加学院的中秋晚会。
等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许清如已经隐没在人群中,逐渐远去。
“……”
傅天泽无语。
他就这么缺乏魅力?她就这么不想搭理他?
人生观再次遭到打击的傅董事长,蔫蔫地掏出手机,让杨奕开车到侧门附近接他,蔫蔫地晒着烈日,穿过偌大的校园,走到了西门。
杨奕看到自家董事长垂头丧气坐上车的时候,吓得不轻。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这可是雷厉风行的傅天泽啊!
“那个……傅总,您……还好吧?”杨奕小心翼翼地问。
“嗯。”傅天泽闷声道。
杨奕不敢再问,好一会,才听到傅天泽主动开口道:“帮我去办一件事。”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十)
“好的,什么事?”杨奕竖起耳朵。
“我明天要以经管学院博士生的身份进入武大,你找人帮我安排好。”
“……”
杨奕再一次惊吓。
“傅总……您……您是来真的?”
为了追女孩?
“嗯,还有,”傅天泽沉着脸,“你和我一起,做我同学。”
不是吧,这场戏演得也太真了吧……
杨奕知道,凭傅天泽的关系,要校方配合他,让他“假扮”大学博士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何必呢?
千回百转之中,杨奕明白了,问他:“您是想接近许小姐,调查您父亲的事?”
“嗯,只有这个办法了。”傅天泽点头道。
杨奕赶紧答应下来,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就是想接近许诲平的女儿吗?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找人跟踪调查不就好了?还用想这么诡异的方法?
那时的傅天泽并不知道,他费尽心思想接近的,不是他父亲的事故真相。
而是她。
他想接近许清如。
*
许清如提了小袋子的剩饭,喂饱了宿舍楼下的小橘猫,便回了宿舍。
下午无课,她想回宿舍收拾几本书,到图书馆蹭空调顺道看个书。
严涵等在了宿舍楼门口。
许清如微怔:“涵涵?找我?”
“嗯……有点事问你。”
严涵神色有些凝重,但还是走过去,牵了许清如的手,一起向许清如的宿舍走去。
其他三个姑娘都不在,许清如刚放下书包,严涵便郑重其事地问她:“我今天和胡启去看一个经管学院师兄的篮球赛,他是博士生,我就问了他一下,傅天泽他认不认识,他说他们院没这个人。”
许清如有些呆。
想了一会反应过来,问道:“你说傅天泽?”
“……”
严涵无语。
还是耐下心继续道:“是是是,就是那个跟你借结构图的很帅的男生,他说他是经管学院的博士生,但今天这个师兄说他们院根本没这个人。”
“哦。”
“……”
“怎么了?”
“许清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严涵有些怒了,“那个傅天泽,根本就是个骗子!”
许清如想了一圈,道:“骗结构图的骗子?那个图有什么重要的吗?”
“……”
严涵的脾气早就被许清如磨平了,叹气道:“我是说,他想骗小女生,欺骗你的感情。”
许清如终于明白严涵的意思了,失笑道:“我的感情有什么好骗的?我又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家世显赫,我们课堂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来骗我?”
这个时候的许清如,怎么会知道,那个傅天泽,就是偏偏来骗她的。
严涵语塞,想了想,竟然同意许清如的说法,点头:“也是,他长得那么帅,追个女孩也不用这么麻烦吧……”
“哦。”
许清如咬唇,不再说什么。
万一让严涵知道,今天傅天泽还“骗”了她一顿饭,严涵怕是会把她锤死……
“行了行了,反正以后要是他再出现,你别搭理就好。”严涵笑嘻嘻地,过去拦住许清如的肩膀,“你快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图书馆。”
“好。”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十一)
前脚刚说完傅天泽是个骗子的严涵,怎么都没想到,后脚便看到那个骗子再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历史学院的课堂上。
出现就算了,一看到许清如,竟然又不要脸地凑过来了。
严涵气上心头,奔过去,一把将许清如拉到身后,低声说道:“你这个骗子,想做什么?”
傅天泽眉宇一跳,疑惑:“骗子?”
“你想来蹭课我可不管,你不要接近我们家许清如。”严涵愤愤说道,她低着声音,并不想引起周围同学的注意。
傅天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兵不明白严涵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图,递给许清如:“我只是想把这张图还给小学妹而已。”
“什么小学妹?”严涵伸手抢过图,“你根本不是经管学院的学生!”
傅天泽这下便明白了。
原来严涵已经查过这件事了。
他笑笑,镇静自若地说:“让你们误会,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这周才正式入学,所以之前,经管学院没有我的名单。”
“现在课都开了一个月了,你现在才入学?谁信?再说了,我查过你们经管学院今年的博士录取名单,根本没有你!”严涵言之凿凿。
傅天泽只觉得头有些疼。
这个严涵,真是太谨慎了。
他的目光落在严涵身后的许清如身上,她一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对这件事不甚在意。
傅天泽叹气,换了一种说法:“事实上,我是陈老师补录的学生,实不相瞒,我今天才搬进宿舍。我们博士生的招生和录取一向有些麻烦,学院和学校的自主性很大,发生补录或是推迟入学这种事,也不稀罕。”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先走打电话去问经管学院的老师,看有没有我傅天泽这一号人。”
傅天泽也言之凿凿的,说得严涵无言以对。
三个人缩在教室后方角落里说这么久的话,很快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
严涵气得脸色发红,但被傅天泽这一套说辞堵得没法了,转头看看其他同学,怒道:“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反正以后你别靠近许清如!”
说完拉着许清如就想走。
“请等等。”
谁也想不到,傅天泽竟然伸出手,拉住了许清如的手腕。
这一拉可就要紧了,不禁严涵和许清如都愣在了原地,连附近的同学都呆了呆。
一个惊为天人的帅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住了平平无奇的许清如的手,别人没法不遐想……
尤其这些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八卦之心四处荡漾。
“我没有骗你。”
傅天泽深邃的双眸凝望着许清如,那眼眸里的光芒认真而真诚。
真诚得让许清如心底位置一颤。
许清如垂眸,目光落在傅天泽拉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安静了片刻,开口道:“我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这是你的私事。”
傅天泽忽而领会到了,吐血身亡是什么感觉。
他现在胸口闷着一口血,想吐出来。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十二)
他的私事?
这话的意思是,和她没关系?
傅天泽放开手,一脸受伤。
“我知道了,抱歉。”
说完,有些闷地转身离开。
严涵心里乐得不得了,许清如却一头雾水:“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严涵赶紧笑道:“你没错,绝对没错,不要理他就好。”
说完,拉着许清如在位置上坐下。
前排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生立马转头过来,贼兮兮地问:“许清如,那个男生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男朋友个头!”严涵怒道,恨不得打爆他的头。
男生赶紧缩回去。
许清如文静好欺负,严涵可是个暴脾气。
惹不起,是要躲的。
许清如看看严涵,不解:“涵涵,我怎么觉得,你特别排斥傅学长?”
“我……”严涵挠挠头,“可能是直觉吧,我老觉得他别有目的。如如,你要小心他,知道了吗?”
严涵说完,心底一片深沉。
许清如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很多时候不得不委曲求全,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情绪,对待所有人都是礼貌客气的。
可严涵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许清如如今对傅天泽的客气,怕是迟早会发生质变。
因为傅天泽这样的男生,就像是罂粟一样,长得好看,气质超群,言行举止优雅绅士,这绝不是一般的人。
这种人中龙凤,怎么会突然来找许清如搭讪?
严涵操碎了心,再看一眼许清如,她已经没心没肺地看起笔记了。
哎……
*
傅天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知要从零开始接近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被许清如“拒绝”,他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一直都这么淡定疏远吗?
美男计都没效果?
傅天泽不知不觉走到了鉴湖旁,看着湖边的残荷,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傅总,您不是上课去了?”
杨奕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傅天泽回过神来,轻声道:“没心情。”
“……”
杨奕明白了。
这怕是又在许清如那里碰壁了。
杨奕赶紧扯开话题:“宿舍我已经整理好了,学校和学院的领导这边也商量好了,档案库已经录入您的名字。”
“嗯,这次要好好请伯父们吃顿饭。”傅天泽依旧闷闷的。
“傅老先生的面子,他们总是要给的。只不过傅总,您这么大张旗鼓的,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啊?”杨奕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他们说过了,需要这个身份为傅家做点事。”
“……”
杨奕无语,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是为了追女孩算了……
“杨奕,以后注意一些,不要叫我傅总。”傅天泽突然说道。
“哦……哦,好吧,那叫您老大?”杨奕问。
“随你。”
傅天泽说完,有些沮丧地扶额,看着那些激荡的湖水,内心无法宁静。
杨奕纠结了一会,问傅天泽:“老大,我听说最近他们在搞什么篮球赛足球赛的,要不您选一个参加一下,我听说女生最喜欢在球场上恣意挥洒的男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