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忽悠发布会（一）
“筠之，我并不是觉得你这样对那些记者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许清如的话落下来片刻后，顾筠之也扯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说道：“你呢？你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和以前一样，做那个温和，沉静的许清如，做那个还能够依靠傅天泽的许清如吗？
许清如的眸光闪了闪。
她垂眸，许久后才说道：“我就算变得与以前不一样，那也只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改变，可你不一样。”
“筠之，你是因为天泽，因为我，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发生改变的。没有必要，真的，这样不值得。”
许清如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带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转身而去。
顾筠之的眸色沉下来，他看着许清如一步步离开，心中的思绪起起落落。
清如，从来都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不是么？
你为傅天泽所付出的一切，傅天泽为你承受的那些，又何曾计较过值不值得？
*
新闻发布会很快便正式开始了，记者们翘首以盼，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大消息。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关乎什么，但他们收到许清如将在梓潼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时，许清如的身份是，“南北派掌门人”。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身份。
南北派这个圈子，名声在外，却又神秘莫测。
这个圈子的人与外界的交流总是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但稍有了解的人都明白，南北派在古玩市场与文物研究领域内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南北派的最高领导者，一般很少与媒体接触，更少有这种开新闻发布会的举动。
以往有过这种举动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涉及到国宝事件，一种是涉及到重大考古事件。那时，作为鉴古圈的代表，他们便会出面给出一个立场或是解读。
那么这一次，这位新任的掌门人，这个年轻的领导者，又会在这个记者发布会上给出怎样的消息？
记者们很是好奇。
许清如落座后不久，顾筠之也随之而来，两人坐在记者面前，彼此之间的气场与距离，总让那些记者们觉得，忽近忽远的。
记者们难免想起两人之间的“绯闻”，可今天真正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却又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可以证实“绯闻”的氛围。这不像是两个有什么感情暧昧的人，倒像是两个在做访谈的嘉宾……
记者们不禁捏了把汗，这是什么怪异的感觉？
在许清如正式开口之前，气氛一度很僵持，记者们犹犹豫豫地抛出几个奚落的问题，许清如没回答，她身旁的程浩却以一句“请在听过消息发布之后再提问”，把那些记者堵了回去。
许清如看了一圈，她以南北派掌门人身份邀请的记者，都已到场，心情也沉静下来，望着那些渴求的眼神笑了笑，开始这场表演。
“感谢各位记者不远千里来到梓潼，外面天寒地冻的，各位能来，我许清如真是不胜感激。”
第1108章 忽悠发布会（二）
“我也很清楚，各位记者来到这里，是想获得什么消息，想知晓什么信息，我相信今天我所要说的事，绝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许清如的开场非常直白粗暴，顾筠之都忍不住在一旁默默擦汗，心里暗叹，清如啊，我知道你一向很刚很直接，但你这开发布会的方式，还是真应该向傅天泽学一学……
许清如可不管这些，也不管现场记者交头接耳的反应，继续说道：“今天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由顾筠之参与修复的唐前落霞式琴，将在修复后，以南北派的名义赠予梓潼博物馆。这件事，由顾筠之顾先生向你们解释具体的情况。”
许清如说完这番话，那些记者有些懵。
顾筠之也有些懵。
记者懵是因为他们不明白，南北派为何要将一把如此珍贵的古琴，赠予梓潼博物馆这个谁都没听过的小小博物馆？
顾筠之懵的是，这件事他好像并不知道？
顾筠之只是僵了僵，思绪里便迅速整理，应该怎么接过许清如的话。
可他还未想明白，便听到身侧的许清如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请顾先生向诸位说明一下，他来梓潼寻找修复古琴所需木材的事情。”
顾筠之微微一怔，可很快，几乎本能反应一般，便接话道：“是，我来梓潼是为了寻找适合修复古琴的梓木。南北派需要修复的古琴，年代久远，受损较为严重，虽然由修复古琴的耿遥大师亲自修复，但仍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
等说完了话，他自己也有些愕然。
怎么他现在接许清如的话接得这么自然了？仿佛他们真的提前串通好了一般。
呸，什么串通。
顾筠之脑子有些乱，那些记者就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抛来了问题。
“请问顾先生，许小姐所说的唐前古琴，是你和许小姐在南北派掌门竞选大会上鉴定的那把琴吗？”
这位记者问得有水平，看来来之前已经做够了功课，知道他们之前的比试。
顾筠之点头：“确实是那把琴。”
“南北派掌门的竞选现场，从来没有外部人士能够进入，我们这些媒体也无从知晓具体消息。所以顾先生能不能向我们介绍一下那把古琴的来历？”记者继续发问。
顾筠之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清如，见她并不准备说话，便点头道：“好。那把古琴制作年代至少可以追溯至唐朝以前，是典型的落霞式琴，梓木为底，桐木为面。这张古琴的来历我们还不甚清楚，但是它经历岁月，曾经多处受损，后有人以不恰当的方式进行修补，并在琴身外涂了一层新漆，曾让我们误以为这是司马相如的绿绮。”
“是许掌门鉴定出这张琴真正的面目，并由古琴修复大师耿老亲自进行初步修复。如今古琴需要修补琴床，因此需要合适的梓木，这也是我这次来梓潼的目的。”
顾筠之将事情大致向记者说明，不算详尽，但已经很清楚了。
第1109章 忽悠发布会（三）
那记者明了后，点头谢过，另一个声音响起：“既然您所说的那张古琴，是唐朝以前的落霞式琴，可见文物价值之大，为何要赠予梓潼博物馆？抱歉，恕我直言，我认为像故宫博物院这样的机构，或许更有能力保存和研究这张古琴。”
这话说得很实在，顾筠之笑了笑，看向许清如，说道：“把古琴赠予梓潼博物馆的决定，既然由许小姐来宣布的，那就由她来说明原因好了。”
顾筠之把锅丢回给了许清如，这也不能怪他，他确实不知道原因。
许清如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张古琴原本就是梓潼博物馆的东西，准确来说，它原本是属于在梓潼博物馆成立过程中做出过重要贡献的江潼，江老先生的古琴。”
许清如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江潼这个名字，对古琴稍有兴趣或了解的人都会有所耳闻。耿遥耿老先生以古琴修复著称，而这位江潼则以斫琴著称，两人曾被称为是古琴界的“琴技双秀”，在斫琴与修琴上的造诣无出其右。
只是江潼老先生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从此双秀失半，如今只剩耿遥一枝独秀。
“许小姐，您怎么能确定那张琴原属于江潼先生？刚才顾先生不是说，古琴来历不明吗？”有记者迫不及待地发问。
许清如笑：“此前确实是来历不明，但顾先生在梓潼山区找到了适合修复古琴的梓木，所以就清楚了。”
许清如说完，看了一眼顾筠之，道：“顾先生先前说来历不明，是我的疏忽，我忘了和他沟通，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顾筠之思绪迅速流转，很快便明白了许清如的意思。
他在梓潼附近的山区找到了合适修复那张古琴的梓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可以做出一种设想，或许这张琴的用料，也是从梓潼附近的山区中寻找到的。
可是，在顾筠之看来，许清如的这种设想过于大胆了。
仅凭梓木这种许多地方都有的木材，就能判断古琴的出处？再说了，那张古琴距今一千多年了，谁知道制作古琴的时候，梓木的生长区域与现在是否完全一致？
顾筠之心生疑惑，料定许清如不可能仅凭这一个线索，便武断地说出古琴属于江潼老先生。
可他左思右想，想不到其他任何的线索……
想到这里，顾筠之脑海中却闪过一道灵光。
耿老和江老是多年的朋友了，那张琴是他亲自修复的，那他……
顾筠有些惊诧地向许清如投去询问的目光，许清如明白他的疑惑，朝他点了点头。
顾筠之不知道许清如是如何知道古琴的真正来历的，是耿老告诉她，还是她自己猜了出来。但他清楚地记得，耿老从未向他透露过任何与此有关的消息，难道是他进入山区之后，许清如才得到的消息？
他尚且不知。
顾筠之还在苦苦思索这些事情，记者们已经又抛出了几个问题，都被许清如漂亮地丢了回去。
第1110章 忽悠发布会（四）
好在今天的记者都很规矩，只是询问了一些古琴的问题，一圈问题下来，记者们也大致弄清楚了许清如所说的，将古琴赠予梓潼博物馆是何原因。
那张琴，出自蜀地，以梓潼地区的梓木作琴床，曾是江家的传世之宝。江潼当年千方百计从日军那里夺回来的，可那时江家不得不逃亡他处，便将古琴托付给信任的朋友藏好。谁曾想那位朋友利欲熏心，将古琴卖给古玩商人，那个商人不懂古琴，找了人胡乱修复，导致古琴伤痕累累。
幸运的是，古琴最后辗转落入南北派的手里，南北派鉴定不出其中的真假，便一直留存在南北派中，但由于外层被涂了那一层新漆，即便是耿老这样和江潼老先生相熟的人，也没有认出那把琴就是当年的那把琴。
江潼老先生临终前，依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后悔自己所托非人，让珍贵的古琴下落不明。
所以，许清如与南北派将古琴赠予梓潼博物馆，这家由江潼老先生一手促成的博物馆的建立，就像是将古琴再次交还在江老先生的手中，
再者，既然古琴出自梓潼，把它留在这里，或许更加适合吧。
古琴的问题已经告一段落，众人再次以期盼的目光望着许清如，等待她宣布第二件事。
许清如的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果决，而后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边郎国’墓葬群的消息。”
“边郎国”墓葬群。
这几个字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沉静中。
顾筠之几乎在许清如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偏头去看她，一脸不可置信。
他无法想明白，许清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媒体公开有关于“边郎国”墓葬群的消息。
一直以来，这个墓葬群的所有线索，都无法落到实处，南北派从来不会向媒体公开发表他们对这个墓葬群的任何看法。
“许小姐，您说的‘边郎国’，是指那个历史上可能存在的，和古滇国同一时期的边疆小国？”
一位记者在一片迷茫与震惊中率先醒悟过来，提问道。
这个似真似假的古代王国，曾有一段时间吸引了诸多媒体的目光。那段时间，他们近乎疯狂地追逐有关“边郎国”的消息，似乎再往前走几步，探一探，就能真的找到“边郎国”的真凭实据。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没有人能找到真凭实据，却也没有人能够完全推翻。
于是“边郎国”便成了一个传说，逐渐淡出媒体的视线，已经很少有记者会记得这段往事了。
所以，能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那一定是对这段往事有所了解了。
许清如朝那位记者投去友好的目光，点头：“是。”
“可据我所知，目前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表明‘边郎国’墓葬群在哪里，没有人找到过任何相关物件，南北派这些年来好像也放弃了寻找这个墓葬群？”那位记者继续追问。
第1111章 忽悠发布会（五）
许清如看出来了，这个记者应该对“边郎国”的事情有所了解，甚至做过一些调查。
再看看其他的记者，他们都在默默低头搜索有关“边郎国”的资料。
许清如继续朝那位记者微笑，说道：“这位记者了解的事情很多，但不了解的事情也很多。过去我们确实缺少许多线索，但那只是过去。”
许清如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身子微微向前倾，用她清冷而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找到了‘边郎国’墓葬群。”
现场再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静之中。
连那些记者敲击电脑和手机键盘的声音也消失而去。
顾筠之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过去，轻声开口道：“许掌门，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晚一点再说？”
他忽而有些怕。
他隐约能够猜到许清如想做什么。
她也许并没有真的解开“边郎国”墓葬群的谜题，可现在她选择以这种方式公开所谓的“消息”，顾筠之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那便是许清如这么做，是为了对付“六蠹门”。不管具体的方法究竟是什么，顾筠之都能肯定，许清如在冒险。
在拿她自己的名誉甚至是性命在冒险。
顾筠之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
顾筠之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其他人便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位记者问道：“顾先生，您和许小姐在这件事情上还未达成一致意见啊？”
顾筠之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是”，那便是当场否定许清如，扰乱她的计划。
回答“不是”，那便是任由许清如去冒风险。
顾筠之这下明白了，许清如事先不与他商量好这些事情，便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就是让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苦笑。
“这位记者朋友误会了。”许清如在顾筠之开口之前，便先开了口，“顾先生是在犹豫，现在是不是公布这个消息的最好时机。”
“许小姐，您的意思是，需要一个好的时机来公布这个消息？”记者又是一头雾水。
许清如点头：“当然。‘边郎国’墓葬群这么重要的遗址，不仅会吸引考古工作者和历史研究者，同样会吸引那些盗墓者。如果你们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这个墓葬群里有一件价值胜过刘胜‘金缕玉柙’的宝贝，一直以来都是盗墓者的目标。”
记者更加不解了：“既然如此，许小姐为何还要选择将消息公布？”
“因为我需要更多有才之人的帮助。”许清如道，“我虽然已经找到‘边郎国’墓葬群，但还需要进一步证实。我的意思是，需要进行发掘。”
“诸位都应该了解，正常的古墓发掘，无论是抢救性发掘还是主动性发掘，都需要提交考古发掘申请。诸位记者应该很清楚我国对待古墓发掘的态度，一般情况下是不支持主动发掘的。除非古墓出现损害，不得不进行抢救发掘，或者有一些历史问题亟待解决，不得不主动寻找挖掘。”
第1112章 忽悠发布会（六）
“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人见过‘边郎国’墓葬群，就不用提什么出现任何人为或自然损害了。所以我们无法走抢救性发掘的途径。”
“要想进行主动性发掘，就要论证这片墓葬群非要发掘不可，就像当年夏商周断代史项目进行时，不得已发掘一些古墓论证断代问题一样。”
许清如这一番话说出来，记者们不禁暗叹，这个许清如，今天确实是正儿八经地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的。
而她所讲的事情，确实值得开这个发布会。
记者们迅速反应，紧接着问许清如：“许小姐是想请对‘边郎国’感兴趣的人士加入到发掘研究中吗？”
许清如回道：“更确切地说，是请有想法的朋友，能够为此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提出一些可行的办法，让我们可以对‘边郎国’墓葬群进行合法合理的发掘和研究。”
“许小姐，您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们，墓葬群在什么地方。”有记者提出。
许清如笑：“我请诸位千里迢迢来到梓潼这个小县城，开这个发布会，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许清如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位记者的问题，可她的话已经令人浮想联翩，那位记者恍然大悟：“原来墓葬群的遗址就在梓潼！”
许清如笑而不语。
“许小姐，具体在梓潼什么方位，您能说一说吗？”又有记者继续追问。
许清如似乎思考了一番后，谨慎地说道：“抱歉我不能说得太过于详细。要知道，除了真心想研究墓葬群的人，还有不少对墓葬群的宝物感兴趣的人，比如倒斗的。”
她这话听起来只说了一般，可记者们已经非常自信地认为，他们听懂了。
许清如无法将具体地址说出来，是为了提防盗墓者，防止一些不法分子破坏“边郎国”墓葬群。
可依旧有记者不明白，问道：“许小姐既然担心墓葬群遭到破坏，为什么要选择公开这件事？私下进行不是更好？”
许清如笑了笑，道：“这是我们经过多番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一来，是因为‘边郎国’和‘边郎国’墓葬群的特殊性，我们暂时无法提供确切的论证，证明这个地方值得发掘与研究，因此我们不得不求助于广大专家与社会人士。”
“二来，即便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墓葬群就在梓潼，他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母在墓葬群就在梓潼，公众对此处的注意力便会更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能够有效阻止一些人私下翻山盗岭。”
“凡事有利有弊吧，我当然也知道这么做势必要承担一些风险，但相较起来，公开消息必然是利大于弊的。”
许清如云淡风轻地解释着整件事情，说得有理有据，仿佛事实就是这样的。
顾筠之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许清如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这样破釜沉舟的做法，日后要怎么收场。
第1113章 拨开云雾（一）
对面的记者还在不停地发问，无论是专业的问题，还是一些古怪的问题，许清如都能对答如流，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顾筠之一颗心揪起来，他内心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待到记者的问题告一段落之时，顾筠之忽而身子微向前倾，掀开嘴皮道：“公开消息这件事，最后是我下的决定，我知道有些冒险，但凡是缩手缩脚，难成大事。以后如果有什么不良的后果，我想我顾筠之还是能够承担的。”
“顾……”
许清如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顾筠之插话说道：“许掌门，南北派承担得起，是非对错，我们无愧于心便好。”
许清如没想到顾筠之竟然开口，将她本已经揽下来的责任，又转移到他身上。她想开口阻止，可顾筠之的口更快，完全不给她争辩的机会。
许清如心内不安，顾筠之，你真的清楚我要做什么？
如果清楚了，为什么还要陪我疯？
如果不清楚，为什么能够给予我这样的信任，毫不犹豫地揽下责任？
顾筠之简短的话语无疑又引起记者一顿询问，好在他们主要的注意力都已经被“边郎国”墓葬群吸引而去，没有过多纠结许清如和顾筠之之间有些诡异的对话。
新闻发布会很快便结束了，记者们交头接耳地私下讨论一番，便被许清如安排的人请去吃饭休息。
接下来的行程，他们自行安排。
而起初堵在宾馆门口的那群八卦记者，早被顾筠之的人“请”到了隔壁宾馆里待着。
待到人群尽去，顾筠之走到许清如身前，一脸凝重看着她道：“天泽知道吗？”
许清如眼皮一跳，故作不知：“知道什么？”
“知道你今天的举动。”顾筠之道。
许清如撇过脸去：“这与他无关，我已经和他离婚了。”
“你们为什么离婚，你以为我不知道？”顾筠之提起这件事，便觉得心口有些堵。
许若凡与许清如当时的谈话避开了他，可从许清如后来一系列的举动来看，他猜都能猜到，许清如和许若凡达成了什么协议。
许清如笑：“你知道就好，提起来做什么？跟今天的事情无关。”
“无关？清如，是不是因为你和他离婚了，所以你觉得你做什么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他，不会给他和傅家带来危险，所以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了？”
顾筠之心口的气闷又多了几分，他现在是相当气恼了。
许清如还是继续闪躲：“我没有无所顾忌，我有自己的计划。”
“计划？你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里？你很清楚，我根本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许清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筠之，道：“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你也会像今天一样，抢我之前，把不属于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筠之，我一个人去做就够了，不需要你白白搭进来，你有你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
第1114章 拨开云雾（二）
顾筠之苦笑：“你知道今天这样的举动，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吗？不顾外界的议论来到梓潼找我，把那些记者引到梓潼，再清理许若凡在媒体方面的爪牙。自作主张把古琴赠送给梓潼博物馆，依次澄清你我的关系，再放出关于‘边郎国’墓葬群的假消息，引诱‘六蠹门’的人动手。”
“清如，你是想一石三鸟？可是你知不知道，南北派会有多少人反对你这样的做法？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边郎国’墓葬群根本不在梓潼，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你身为南北派最高的领导者，要怎么给他们一个交待？”
顾筠之每一字每一句都严肃而凝重，带着无可奈何的愤怒与气恼。
他是真的气坏了，以前他就知道许清如做起事情来，有时候相当冒险，毫无顾忌。可那个时候有傅天泽在，就算她把天捣出一个窟窿，那都没关系。
可现在呢？还有谁可以保护她？
许清如沉静片刻后，朝他笑笑：“你自己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是非对错，无愧于心就好。况且，你凭什么说赠送古琴是我自作主张？我又何曾亲口说过，墓葬群就在梓潼？”
许清如一个个问题过来，问得顾筠之有些愣。
他盯着许清如，不可置信地问：“赠送古琴的事情，是元老的决定？”
许清如点头：“那当然，古琴又不在我手上，我凭什么做决定。你难道以为我是凭空猜出，那张琴是江潼老先生的东西？”
“你……耿老告诉你的？”顾筠之依旧很疑惑。如果是耿老告诉她的，耿老没道理不告诉他……
许清如轻笑：“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此前我并没有主注意到这件事。后来你和藤井小姐在山区失联，我查阅了关于梓潼的一些资料，才发现江潼老先生的一些往事，也看到了他和耿老先生的交往。”
“然后你就猜出古琴的来历，去询问了耿老？”顾筠之惊异道。
许清如点头。
对于她来说，得到这些线索，已经足够让她推测出那张琴的来历了。
顾筠之叹气：“清如，你太聪慧了，我……”顾筠之顿了顿，转而又说道：“即便古琴的事情毫无问题，可是‘边郎国’墓葬群这么重要的遗迹，你为了引‘六蠹门’那些人，撒这么大的谎，以后你要怎么圆回来？不但新闻媒体和大众会责骂你，南北派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许清如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轻声笑了笑，反问顾筠之：“你怎么能够肯定我是在撒谎？”
“你……”顾筠之真是被她的话堵到无言以对。
他好不同意平息了情绪，慢条斯理地与许清如说：“如果墓葬群真的在梓潼，你便不会以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宣告出来，因为你绝不会拿墓葬群遗址来开玩笑。”
许清如道：“谁跟你说，墓葬群在梓潼？”
顾筠之愕然。
他想说点什么争辩一番，可思绪转了一圈，回想许清如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确实没有一句“墓葬群在梓潼”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她不过是引导那些记者这么认为而已。
第1115章 拨开云雾（三）
顾筠之揉揉眉间，叹气：“清如，即便你没有亲口说出‘边郎国’墓葬群就在梓潼，但你确是在刻意引导他们这么认为，他们不会有兴趣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责怪你，讨伐你……”
“既然你清楚这些，”许清如望着顾筠之说道，“那为什么你还要冲出来担下责任？”
“我……”顾筠之内心苦涩。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笑了笑，转而说：“你我如今是南北派的最高代表，我不可能把锅全部甩给你一个人。你我同气连枝，唇亡齿寒。”
许清如笑笑：“怎么？顾掌门现在不怕别人说我们接触过甚？”
顾筠之微怔。
原来他之前故意避开她的意图，她都明白。
顾筠之不语，许清如却接着说道：“墓葬群确实不在梓潼，这不过是你所说的‘一石三鸟’中的一个计划而已。为的就是要让他们坐不住了，来这里找墓葬群。顺藤摸瓜，总能弄倒他们几个。”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现在实施这个计划。清如，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懂吗？”
许清如点头：“那倒未必。不过我确实不得不现在就实施这个计划。”
她停顿了片刻，望向窗外的蓝天，眸光沉下来，轻声开口道：“筠之，其实我那些话，也不全是忽悠他们的。我已经找到了关于‘边郎国’墓葬群的一些线索，只是还差一点东西。”
“你找到了线索？”顾筠之有些诧异，短短这么几天，她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他想起刚才许清如问藤井伊织的那些事情，便问道：“是从神鸟金饰上得到的线索吗？”
许清如点头。
“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现在我们已经解开全部线索，最终就是引我们去高黎贡山的那一处密洞。我想，那里面的东西或许就是‘边郎国’墓葬群的东西。‘六蠹门’的人当初可能抢到了一部分，放在高黎贡山。紧接着，怀音前辈又夺回了这部分，设置机关，将这些东西藏于‘六蠹门’密道之下的密洞里。”
“我爸爸解开了怀音前辈留下的一部分谜题，找到了高黎贡山的密洞，并转移了里面的东西。可还有一部分的东西，应该是在文笔峰。所以，墙面上出现的神鸟图案，指向的是那两件神鸟金饰，青木家族当初放出的消息是真的，结合两件神鸟金饰，就能找到墓葬群的线索。”
“顾家的人已经印画出神鸟金饰上的纹路，简化之后，是杂乱的路线图，我花了一些功夫，终于整理出那是一条藏宝路线，最终指向的是文笔峰。”
许清如的解释，顾筠之听得有些迷惑，他思考了片刻，才终于理清其中的关系，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年怀音前辈找到了‘边郎国’墓葬群，就在文笔峰？这不可能，根据那几条记载，‘边郎国’位于西南边陲，与古滇国相距不远，不可能在琼州。”
许清如摇头：“墓葬群不是在文笔峰，但东西是在文笔峰。”
第1116章 拨开云雾（四）
顾筠之醒悟过来：“我明白了，那些‘边郎国’的宝贝，青木哲也和‘六蠹门’只抢走了一部分。随后青木哲也带着其中一部分去了美国，‘六蠹门’将另一部分藏在高黎贡山的据点。但还有一部分，是怀音前辈留在了文笔峰。”
“之后，怀音前辈发现了高黎贡山的藏宝之地，就在那里设置了机关，令‘六蠹门’的人无法获取却把线索留在各处，引导南北派后人去寻找这宝贝。”
“所以，现在‘边郎国’墓葬群的宝贝在两处，一处是在高黎贡山，一处是在文笔峰。你父亲留下的笔记手稿、贮贝器、蛇形金印和玉佩，将线索指向高黎贡山。而高黎贡山密洞石壁上的神鸟图案，和我们竞选的那两道题目，将我们指向文笔峰。”
顾筠之这么说着，便把事情理清楚了，可他很快又皱眉道：“可是这两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文笔峰和高黎贡山都只剩下两处空穴，什么都没有。里面的东西哪里去了？该不会……”
顾筠之说到这里，脸色有些苍白地问：“真的转移到了梓潼？”
许清如失笑：“那些东西是不是‘边郎国’墓葬群的东西我不能肯定。不过，有一点你想多了。东西确实被转移了，但不可能在梓潼。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梓潼。”
“那在哪里？”
许清如道：“这也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难题。他把所有线索都留下来了，却没有解开最终的谜题。”
想了想，她又说：“你还记得你父亲和我公公……”许清如愣了愣，改口：“和天泽的父亲出事的地方吗？”
顾筠之惊：“你是说和霖山有关？”
“他们最后找到的地方是霖山，我很肯定他们的去世与‘六蠹门’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被‘六蠹门’杀害，而后把尸体转移到虞山。胡寂生当初在霖山绑架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鉴定那些来历不明的赝品吗？”许清如解释道。
顾筠之回想起这件事，感慨当初死里逃生，说道：“我记得这件事。所以，我们的父辈当初发现的可能就是那些东西。‘六蠹门’以为那些东西就是‘边郎国’墓葬群的东西，所以为了据为己有，将他们杀害，转移尸体到虞山。”
许清如点头：“我爸爸当时逃过一劫，但因为这件事，他不得不装作不在现场，躲过‘六蠹门’的追杀，并暗地里继续追查墓葬群的下落。他不清楚身边到底潜藏了多少‘六蠹门’的势力，加上发现许若凡的身份，所以他不敢公开线索，更不敢光明正大地进行追查，只能通过这么复杂的方式给我留下线索。”
“所以，你觉得我们还是必须回到霖山去寻找线索？”顾筠之问。
许清如点头：“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当年他们三个一定也是循着怀音前辈留下的线索，找过了文笔峰，而后找到了霖山。”
第1117章 拨开云雾（五）
“文笔峰有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但如果青木哲也真的到过文笔峰，还拿走了一批东西，那这批东西很有可能与墓葬群有关。我疑惑的是，为什么‘六蠹门’对文笔峰没有任何动作？青木哲也当时没有告诉洛嘉，他在文笔峰找到了什么吗？”
许清如沉思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又说道：“至于高黎贡山的线索，我想，应该是我爸爸之后才发现的，我们在高黎贡山发现的那本账本，日期距离现在不远。”许清如继续说道。
顾筠之苦思冥想分析这种可能性之时，许清如又道：“你还记得爨氏的事情吗？”
顾筠之眉宇一跳，点头：“记得，你认为爨氏一族曾经生活在‘边郎国’的时代，他们的后人也许知道一些线索。当时你不是想去北京的爨底下村看看吗？”
“是。原本是打算竞选过后便去一趟，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这么多事。现在是该去一趟了。”许清如道。
顾筠之忽而明白了什么，道：“所以，你公开宣布墓葬群在梓潼，是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便能够私下继续追查爨底下村和霖山的事情？”
许清如道：“这么做只可能分散那些虾兵蟹将的注意力，许若凡没那么笨。”
这下顾筠之不解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洛羽宁。”许清如道。
“洛羽宁？”顾筠之有些惊异，而后便明白了许清如的意思。
“你觉得洛羽宁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在‘六蠹门’内部捣乱？”
许清如笑：“我只是在给他提供一个机会，如果他不算笨，应该就会抓住这次机会。许若凡是很聪明，但她的缺点就是，她总是深藏不露，她那些属下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他们不可能像她一样，冷静地思考墓葬群在不在梓潼。”
“许若凡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不会有这个耐心去解释和求证，如果洛羽宁这个时候鼓动其他人来梓潼寻找墓葬群，那些人一定会趋之若鹜。”
“可是，”顾筠之依旧有顾虑，“我们都知道他们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一来，洛羽宁在‘六蠹门’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他又不蠢，怎么肯这么做？”
许清如的眼眸闪了闪，朝顾筠之笑：“你怎么知道他们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顾筠之思绪转了几圈，终于明白许清如的意思，不禁为之称奇：“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做好了安排？”
“呵，最后就当是我许清如无能为力，没有找到真正的墓葬群好了。”
许清如说道这里，垂下眼眸，心中暗道，爸爸，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让我利用“边郎国”墓葬群捣毁“六蠹门”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从来都不要一个实际存在的墓葬群去对付他们，那些虚虚实实的线索与道不明说不清的传言，才是对付他们最有利的武器。
“这些年来，你爸爸就是用这些似真似假的线索，一直在牵制着‘六蠹门’，对吗？”顾筠之似乎看出了端倪。
第1118章 不期而遇（一）
许清如笑笑：“或许吧。但有些东西，一定是有的，当年怀音前辈留下的宝贝，我们还要继续找。”
顾筠之道：“既然霖山和青木哲也从文笔峰带走的东西都是赝品，那真品究竟是什么？”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件胜过金缕玉柙的东西……”许清如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飘忽，缥缈得就像是天边的云朵。
顾筠之看见她这副样子，竟然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镇定下来，笑道：“如果真的是，或许我们可以改写西南边疆的历史了。”
这看似玩笑的话，却也是极为认真的话。
任何古墓或是遗址的发掘，都有可能改变历史。
许清如微怔，而后垂首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怀音前辈当年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做……”
“清如，你的意思是……”顾筠之总觉得许清如这话有些忧伤。
“没什么。”许清如抬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改天我们再聊。”
许清如说完，便想告别离开，顾筠之脱口而出叫了一声“清如”，拦住了她。
许清如皱眉：“怎么了？”
“我听说梓潼这里有一片银杏林，很好看。”顾筠之的语气忽而变得有些温和。
许清如有些茫然，不明白顾筠之怎么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想了想，问道：“你是想让我去看看？”
顾筠之笑：“看看也很好，你觉得呢？”
“……”
许清如不语，又听见顾筠之说：“就在县城的东边，你路过一家粉面馆后，就能看到了。”
“清如，我希望你去看看，不要错过了。”
顾筠之说完，依旧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她。
许清如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顾筠之望着她远去，深吸一口气，拿着手里的手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手机屏幕还亮着，新的短信置于其上。
【筠之，我已到梓潼，这里的牛肉面不错，旁边还有一片银杏林，风景不错。过后去找你。】
那是傅天泽的短信。
顾筠之微微闭眸。
清如，去吧。
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的。
*
许清如处理完了新闻发布会后的一些零碎事情，不断有电话打过来，或是来自南北派，或是来自一些媒体朋友。
许清如都交给程浩去处理了。
而后，她望了一眼这座县城，冬日清冷却清新的空气让她有些心旷神怡，脑中闪过顾筠之所说的那片银杏林，不知不觉，竟然迈开步伐，穿街走巷，向着东边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许清如便看到了一家粉面馆，很快，银杏林便出现在眼前。
已入深冬，银杏林早已没了深秋时分金黄灿烂的美丽景象，只余下在冬日寒风中颓废乱颤的枝头。
许清如抬头，看着枯朽的树枝，不得不感慨，真的是冬天了。
偶有风吹过，一些依旧顽固留下的枯叶随风落下，摇摇晃晃，最终还是落入了土地之中。
许清如轻笑，顾筠之让她来这里看什么呢？
第1119章 不期而遇（二）
看枯枝落叶，感慨生命周而复始？
不明所以。
许清如虽然有些落寞，但出来走走，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她重重吸了口气，在这冬日中汲取难得的愉悦与温暖，而后转身，准备往回走去。
可她怎么会想到，转身的那瞬间，她仿佛跌入了一个梦中。
这个梦，似乎做过了许多次。
每一次梦里，她只要转身，总能看到那个人就站在身后。
依旧俊朗清逸，气质卓然，如竹如玉。
人模狗样的。
那个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无论她走多远，只要回头，总能看到他。
他如海深邃的眼眸，此刻还是这样真实。
她已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直到头顶一片落叶落下，砸在她发上，惊动了她的沉浸与思念，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可清醒过来后，为何眼前的人还未消失？
许清如眼眶微热。
不是梦。
他真的就站在那里。
在那家粉面馆的门前。
许清如仿若落入了一片柔软无比的云朵之中，心情飘忽而起，久久不愿意坠落。
他总是能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意想不到的地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却足以搅得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可他们却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望着。
他们目光的余光中，已经出现了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傅少，许若凡来了。”傅天泽身旁的凌越凑近他，提醒道。
傅天泽的目光依旧凝固在许清如身上不肯移开，浅浅说了声“嗯”，许久后才转过去，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若凡，嘲讽地笑了笑，走过去。
“……”
许清如也发现了许若凡，只是她并不打算理会，准备抬步离开之时，传来许若凡的声音：“许掌门走这么快做什么？连傅董事长都不想见一见吗？”
许清如听着这个极为刺耳的声音，瞥了她一眼，还是不打算搭理她，抬起步伐就走。
许若凡轻笑。
她这个“妹妹”，怎么看起来还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天泽哥，你前妻似乎不太高兴？该不会是误会我们有什么吧？那要不要我跟她解释一下啊？”
许若凡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着奇怪的话。
傅天泽微微蹙眉，嘲笑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你不是很清楚？许若凡，能劳烦你这位‘六蠹门’的老大亲自来梓潼这个小小县城，我猜，应该是件不小的事情吧？呵。”
许若凡脸色沉了沉，道：“确实是件不小的事情，多亏了你这位前妻，一个新闻发布会，几句真假难辨的话，就能把我的人搅乱。”
“不过，她未免也太小看我许若凡了。”
傅天泽抬手，扫了扫落在衣袖口上的细碎飘絮，轻笑：“原来她几真假难辨的话，就能把你骗来梓潼，呵，许若凡，你也不过如此。”
“你不用这么嘲笑我。”许若凡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堂堂傅董事长，来梓潼做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见许清如的？不过我猜，许清如怕是不想理你吧。”
第1120章 不期而遇（三 ）
许若凡忽而又转了语气，笑道：“哦，不是不想理，是不能理。怎么样，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却不能靠近，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许若凡提起这件事，便是在戳傅天泽心口的伤，他眸光变了变，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沉声道：“那又怎样？就算我看不到她，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她还是我妻子，依旧是我最爱的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话到这里，傅天泽轻笑起来：“倒是许若凡小姐，爱你的人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许若凡知道傅天泽说的是谁。
傅铮。
那个为了她已经连生命都付出的人。
许若凡自诩是一个冷静而冷漠的人，可却只有傅铮的事情，她无法完全释怀。
她不爱傅铮，有时甚至只是利用傅铮。
可是傅铮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再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无怨无悔为她去做一切的事情。
傅天泽看到许若凡的脸色有所改变，心里多少有些畅快。
这些日子，这个女人让他和许清如都不好过。
许若凡的眼眸颤了颤，看向傅天泽：“所以，你们送回来一个洛羽宁，以为没有傅铮这个左膀右臂，硬塞一个捣乱的洛羽宁过来，就能撼动我的地位？”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许若凡清楚明白地告诉傅天泽，她知道洛羽宁为什么会回到“六蠹门”，也知道许清如的打算。
傅天泽笑：“能不能撼动你的地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能够让你不好过，不是么？”
“呵。”许若凡背过身去，留下一句话，“你还是想一想，许清如这次开这么一个发布会，会不会让她在南北派更不好过吧。”
许若凡冷笑着离开，傅天泽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傅少，许若凡来梓潼做什么？”凌越在傅天泽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傅天泽垂眸，说道：“能让这尊佛动身来梓潼，可见清如这次发布的消息对她产生了过于强烈的触动。”
“你的意思是，许若凡也怀疑墓葬群可能真的在梓潼？”杨奕问。
“没这么简单。”傅天泽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低沉，“梓潼一定有什么秘密，是她非来不可的原因……”
傅天泽说着，声音飘忽起来，仿佛自言自语道：“清如到底还发现了什么……”
很轻的声音，凌越也听到了，有些惊诧地问：“小许这个发布会的目的，还不止是你刚才说的那样‘一石三鸟’？”
“嗯，也许……又或者，让许若凡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清如的发布会……”傅天泽并不是很确定。
“小许这次也太拼了吧……想把那些记者清理了，想误导‘六蠹门’的人认为宝贝在梓潼，这不止引来了‘六蠹门’的人，连‘六蠹门’的老大都引来了……”
凌越在一旁来来去去地感叹，傅天泽的心情却沉了下去。
他眼下想不出，许清如发布会上说的事情，到底是哪一件将许若凡引来了梓潼。
第1121章 不期而遇（四）
更想不通的是，许若凡原本在昆城，她要从昆城到梓潼来，必定是在许清如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动身。
难道她事先就知道，许清如想在发布会上说什么？
傅天泽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赶到梓潼，是因为他在得知许清如动身前来梓潼之时，便担心她又做什么傻事，赶紧跟了过来。
那么许若凡呢？
傅天泽百思不得其解。
*
这个连傅天泽都无法解答的题，现在恐怕只有许若凡和许清如这两人心里明白了。
许清如在见到许若凡的时候，便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
坐在明亮的飘窗旁，许清如端着一杯温水，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空似乎变得阴沉暗淡了一些，看来，一场新的风雪又将来临。
她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依旧心存疑惑。
那时她正在家中与严涵吃饭，邮政工作人员送了一封快件过来，打开后只有一打印出来的信件。
【许若凡在梓潼有重要的东西。】
新的内容便是这么剪短。
许清如查过寄件人的信息，都是一些虚假的信息，查无此人。
不知是谁，给她传达了这样的信息。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但并不妨碍她利用这次的计划，试一试信息的真假。
许清如原本便已经有计划，故意透露“边郎国”墓葬群的假消息，一面吸引“六蠹门”的注意力，以便她私下追查真正的墓葬群地址，另一面也给洛羽宁创造一个机会，让他能够伺机捣乱。
眼下既然得到了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消息，便顺水推舟，故意将“边郎国”墓葬群的地点说成梓潼。
至于顾筠之修复古琴并赠予梓潼博物馆的事情，不过是她顺带做的事情而已。
只是结果不错。
她不过是故意提前透出一点风声，说她要在梓潼宣布重要信息，许若凡便坐不住了，不但让她那些爪牙记者过来，连自己都亲自过来了。
看来，梓潼确实有一些东西对许若凡来说，非常重要。
许清如回想起之前，青木家族曾经传出结合两件神鸟金饰便能破解“边郎国”墓葬群秘密的传言，细想起来，这件事不可能是青木家族原本便掌握的信息，否则他们不会沉默这么多年毫无动作。
更大的可能，是这是他们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凌越不慎向夏雪宁透露了他们用解开秘钥的方法解读许诲平与傅怀音留下的资料，许若凡应该便是根据这个方法同样破解了那些资料。
太阳神鸟金饰的信息，应该也是从那些资料中破解出来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许若凡手上有一些资料，是她所不知道的。
许若凡来梓潼的目的，如果不是原本梓潼对她来说便很重要，那就是那些资料有线索指向了梓潼，让她极为看中这个地方。
许清如的思绪再一次飞速运转，想明白了许多事，也没想明白一些事。
她有些难受地揉揉额头。
或许最近真的有些用脑过度了，她觉得她可能要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