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夫妻缘尽（二）
“我……”顾筠之想说点避重就轻的话，但思虑片刻后，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是，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我从来都不同意。”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顾襕芝在质问她的弟弟。
顾筠之叹气：“姐姐，如果那个时候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还是说，你会第一时间去质问洛羽宁？”
“你是觉得，我会感情用事，会打草惊蛇坏了你们的事，对吗？”
这些用词都很伤人，可都是事实，顾筠之没有否认。
顾襕芝自嘲般地笑笑，说：“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的眼神变得哀伤，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顾筠之想开口安慰她，然而除了叫一声“姐姐”，他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什么。
片刻后，顾襕芝抬眸，说：“我想见他。”
“姐，他不是个善茬，你不要再为他执迷不悟了。”顾筠之劝道。
顾襕芝摇头：“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他，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顾襕芝的话说出来之时，顾筠之忽而便明白了，他姐姐想要的，是一个确信，想知道这个她不顾一切去爱，甚至曾经为他抛弃家庭的男人，对她有没有过一点真心实意。
每个女人，在无悔的付出之后，内心总会有那么些坚持，渴望一场骗局里会有那么一点真心。
顾筠之想了想，说：“姐姐，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可以见他，但我希望你能够出于对你弟弟的保护，不要被他蛊惑，帮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顾筠之话说得一半清晰，一般模糊，但顾襕芝还是听得分明。
人在顾筠之这里，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顾筠之是要为此负责的。
顾襕芝苦笑：“从我知道他是‘六蠹门’的人开始，我就不再会对他抱有幻想了。筠之，我虽然不懂得鉴古，可是顾家和‘六蠹门’的恩怨，我很明白，顾家因为他们，曾经牺牲了多少人，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么是非不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顾筠之也不再啰嗦，点点头，带她去见洛羽宁。
其实顾襕芝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看过洛羽宁了。竞选之后，顾襕芝觉察到洛羽宁似乎在利用她，对他已经慢慢开始心灰意冷，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
如今再见，顾襕芝这才好好地端详起这个被称为她丈夫的人。
似乎是瘦了，下巴的胡渣也长了出来，但他还是一样地帅气。
顾襕芝笑笑，他已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人了。
“襕芝……”
洛羽宁见顾襕芝进来，内心感慨诸多，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挺着的肚子上，那里面孕育的是他的孩子，这让他更加羞愧难当。
顾襕芝没有回应，只是在他对面坐下来，片刻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六蠹门’的人？”
洛羽宁没想到顾襕芝一来，开口便是询问这个。
这个女人，曾经对他满眼情深，言听计从，可如今，她似乎不再依赖他，不再为他沉沦。
第943章 夫妻缘尽（三）
她已经可以冷静地问他，他是不是“六蠹门”的人。
洛羽宁苦笑，点头。
顾襕芝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眸，片刻后，又问他：“当初你接近我，是想利用我接近南北派，对吗？”
这同样是一个让他们无比痛心的问题。
洛羽宁抬起头，看着顾襕芝。
他还能够记起，第一次见到顾襕芝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是顾氏集团的执行总裁，而他不过是个小小员工。
那时他听从“六蠹门”的安排，进入顾氏集团，接近顾家的大小姐。
可他没想到，顾家的大小姐，是个这样漂亮而能干的姑娘。
那个时候她自信而好强，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却从不为难别人，从不趾高气昂。
他接近她，对她示好，现在想起来，竟不知道，那都是任务，还是……
掺杂了他自己的情感。
洛羽宁悠悠叹了口气，说：“是，我当初接近你，是‘六蠹门’的安排。”
顾襕芝心口某个地方，仿佛缺了一块，冰冷的风吹进来，刺痛她的心扉。
她坐在那里，笑了起来，笑声凄凉而悲伤。
笑过之后，她问出了她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洛羽宁，你有没有，爱过我？或者……喜欢过我？”
洛羽宁的思绪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在那一片空白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他的悸动。
也没有人知道，有个女孩，曾经在那篇空白里，留下了一个灿若玫瑰的笑容。
“没有。”
他最终开口了。
这是他给顾襕芝的答案。
顾襕芝以为自己真的做好了准备，以为真的无所畏惧。
原来不是。
原来还是会心痛。
顾襕芝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晃了几下，最后扶住了桌子的边缘，才最终站了起来。
洛羽宁本能地想去扶她，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就这样吧。
这样也挺好的。
她值得更好的人。
洛羽宁笑笑：“襕芝，保重，你和孩子，都要保重。”
顾襕芝冷笑：“孩子……洛羽宁，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会好好保重。我会生下他，教育他，看着他长大，没准以后，我还会给他找个好爸爸。”
洛羽宁的心尖被刺到了，很疼。
“那就好。”
他说，那就好。
顾襕芝转过身去，背对着洛羽宁，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走到门前，她突然转过身，看向洛羽宁。
“我在你那里，看到过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女孩子，挺漂亮的。你放弃她和我在一起，就为了完成‘六蠹门’的计划吗？‘六蠹门’真的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多？”
这是缠绕在顾襕芝内心许久的问题，她原本想永远烂在心里，永远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
可现在，她想问。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不想让这个问题陪着她一辈子，更不想为此介怀一辈子。
她知道她还放不下。
洛羽宁的眼光闪了一闪。
他想说，那是他妹妹。
只是他妹妹。
顾襕芝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第944章 夫妻缘尽（四）
可最终，洛羽宁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不值得。”
不值得。
顾襕芝听进去了。
她用自己的想法，去理解这一件事。
他后悔了，为“六蠹门”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他不应该放弃那个女孩，只为了所谓的任务。
这是顾襕芝所有的理解。
她笑了笑，心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来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枚棋子，他对她只有利用。
顾襕芝没再说什么，这一次，真的走了。
头也不回。
洛羽宁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眶微红。
襕芝，这辈子，对不住了。
*
顾筠之看到顾襕芝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后，本想走过去安慰几句，然而顾襕芝只是抬起苍白的脸，朝顾筠之说了声“我想静一静”，便理都不理顾筠之，擦过他身侧，向外走去。
顾筠之心口疼痛无比。
他很想进去，揍一顿洛羽宁。
是他伤害了他从小到大一直疼爱他关心他的姐姐，也是他让他姐姐的人生沦落到现在不堪的局面。
这么想着，他便付诸了行动。
顾筠之走进关着洛羽宁的房间，抬手便是一拳过去，打得洛羽宁摔倒在地。
洛羽宁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反抗，也没有吱声。
“当初在昆城，我就不该让你带走姐姐！”
顾筠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怨恨洛羽宁，也是在怨恨他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心软，没有放走他们，哪怕顾襕芝那时痛苦不已，哪怕她怪他，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狼狈不堪，不可挽回。
洛羽宁依旧没有说话，趴在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筠之气上心头，咬牙切齿：“洛羽宁，你尚且能因为你妹妹夏雪宁牺牲自己，为什么你不能为你妻子和孩子想一想？易地而处，如果是夏雪宁被别的男人欺骗，你心里回事怎样的感想？”
顾筠之提起了夏雪宁，这让洛羽宁原本灰暗一片，毫无生气的内心角落里，升腾起一些情绪。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愤怒的顾筠之，沉默了许久后，才吐出一声“对不起”。
呵，对不起。
原来他也会说对不起。
顾筠之闭眸，所有的怨气和怒火似乎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些激动的情愫压抑下去，沉声问：“洛羽宁，你是打算放弃我姐姐，放弃我外甥，和你妹妹远走天涯吗？”
洛羽宁用力撑起自己有些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与顾筠之面对面站着，沉着眸子说：“是，我不会再出现在襕芝和你们面前，我会和雪宁走得远远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是我对不起襕芝，我只希望以后她能好好生活，尽早忘了我。”
“你放心，”顾筠之咬着牙，“你这种混蛋，她没必要记得。洛羽宁，如果不是清如留着你还有用，我现在就想宰了你，你知道吗？”
“呵呵呵。”洛羽宁突然怪笑起来，这笑让顾筠之背后有些发凉。
“顾筠之，你和许清如一样，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却还总是想给人希望，连对待自己的敌人，都不敢真的下狠手。我是该说你们善良，还是该说你们优柔寡断，套句现在的话，太过于‘圣母’？”
第945章 兄妹往事（一）
顾筠之不解其意，一双眸子盯着洛羽宁，不语。
洛羽宁便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只要出了南北派的门，你以为‘六蠹门’的人会让我活着吗？”
顾筠之心头一颤。
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有想过。
“顾大少爷，我不求你们能够让我活着离开，我只希望，你们能保全我妹妹夏雪宁，她从小到大，吃的苦头太多，她进入‘六蠹门’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现在应该生活幸福，小有成就，不会踏入这趟浑水。”
不知为何，明明是两个应该剑跋扈张的敌人，在这个时刻竟然交起心来。
准确地说，是洛羽宁向顾筠之交心。
顾筠之并不知道，洛羽宁为什么要与他说这些，他其实对他们兄妹两人的过往并不感兴趣。
可洛羽宁既然想说，他听着就是了。
洛羽宁见顾筠之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也没有抗拒，便笑笑，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家里挺穷的，妹妹出生的时候，家里人重男轻女，就把妹妹卖给了人贩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帮人贩子被警察端了窝，他们逃跑的时候就把我妹妹丢弃在路边，好在有好心人，把她放到了福利院门口。”
“她很争气，从小成绩就好，也很乖。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那个时候学校和福利院的孩子会欺负她，我想带她离开，但我没有钱。为了能够和妹妹一起生活，我辍学打工攒钱，等我攒够了前，妹妹已经考上不错的重点高中，我不能耽误她，不能让她跟着我过苦日子。”
“所以我们一直处于这种相认却不能一起生活的状态，我除了给她打钱，只敢偷偷地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哥哥。”
“后来我打工的公司倒闭，老板卷钱跑了，我又开始身无分文，在朋友的介绍下倒卖古玩赝品，没想到被‘六蠹门’的人盯上了。”
“再后来，妹妹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可她没有钱，资助贷款没有申请下来，她说她上不了大学了。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去借了高利贷，没想到就这样掉进了‘六蠹门’安排的陷阱里，只能不停地为他们做事，听从他们的安排，换上一个假的身份，等待时机混进南北派。”
“可我哪里会想到，他们不仅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我妹妹。他们拿着我倒卖赝品和文物和证据，找到我妹妹，威胁她为他们做事，否则就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妹妹是为了我，才听他们的话，去接近傅天泽。”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最终混进了顾氏集团，接近你姐姐。而雪宁，她进入了天寰集团，接近傅天泽。只可惜，傅天泽没有上钩，反倒是赵子陌，利用我的事情，威胁雪宁，这个禽兽，竟然对雪宁做出那种事情！”
洛羽宁将这些往事到来，原本平和的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起来，他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掐出红痕。
第946章 兄妹往事（二）
顾筠之听着这一段原本应该与他毫无干系，却因为顾襕芝和傅天泽，又与他息息相关的故事，内心难免感到唏嘘。
他微微叹气，说：“洛羽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或许你和夏雪宁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可恨之处，也有可怜之处。可我没办法同情你们，因为你们伤害到的人，是我的亲姐姐。你无法原谅赵子陌，我也无法原谅你。”
顾筠之说出他心中所想，并没有任何犹豫。
从情理上说，洛羽宁和夏雪宁的故事有令人同情的一面，可这不是他们可以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比你们更加凄惨，比你们更加身不由己，可他们并没有选择以伤害别人来获得自身的安宁和利益。洛羽宁，从一开始，你便错了。”
“对不起你们的人，是‘六蠹门’，不是我姐姐，也不是傅天泽。”
顾筠之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顾筠之。”
洛羽宁叫住了他。
顾筠之站直了身子，但没有回头去看他。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求得你的同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迁怒于我妹妹。”
洛羽宁的语气里满是祈求。
顾筠之清冷着声音说：“我们要对付的是‘六蠹门’，如果夏雪宁继续为‘六蠹门’做事，我们不可能放过她。”
“不会的！如果她能离开‘六蠹门’，她绝不会再回到这趟浑水里！”
洛羽宁激动得喊出了声音。
顾筠之没再说什么，只是向外走，行至门口，忽而停住脚步，开口问洛羽宁：“你和夏雪宁，以前就叫这个名字吗？”
洛羽宁微怔，缓了一会说：“雪宁的名字，是福利院的人给她取的，我……我原本叫周羽，进入‘六蠹门’后，他们让我改姓洛。”
顾筠之眉头微皱，片刻后吐出一句话：“我记得，‘六蠹门’的创始人，叫洛嘉。”
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落在洛羽宁耳中，并不能让他明白就是是何意思。
洛嘉？
这个名字洛羽宁没有听说过，可洛嘉和他有什么关系？
都姓洛？
这个洛姓，是“六蠹门”的人给他取的，有什么奇怪的……
洛羽宁想不通的问题，顾筠之却有了一些想法。
不会是这么巧。
据他所指，这么多年以来，“六蠹门”中姓洛的人寥寥无几，“洛”本就是个不常见的姓氏，洛嘉对“六蠹门”的意义非同一般，他们不至于随便给个什么人，都安个“洛”姓。
再者，他听说，洛嘉的儿子继承了“六蠹门”，但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六蠹门”的老大不知所终，这一位置空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出现了新的老大。
按照洛羽宁的说法，他是因为倒卖古玩赝品，被“六蠹门”盯上，可谁知道，“六蠹门”真正盯上洛羽宁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如果洛羽宁和洛嘉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么“六蠹门”牺牲洛羽宁做诱饵，这做法也真是有意思。
第947章 相互牵制（一）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现在的“六蠹门”老大，觉得洛羽宁对他来说是威胁，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要灭掉洛羽宁。
看来，“六蠹门”内部也不安生啊。
顾筠之一边向外走去，一边思考这些事情，而此刻他微眯起眼睛，嘴角泛开笑意。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是他们对付“六蠹门”的新机会。
顾筠之想到这一点，行至门外，拿出手机，拨通了许清如的手机。
*
傅天泽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脑中的疼痛并未完全散去，隐隐的痛感让他觉得眼前昏花，浑身无力。
他醒了醒神，抬眸看看四周，这是一件狭小而简陋的房间，窗户被钉上木板，只有少量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房间。
房门从外部上了锁，整个房间里只有他躺着的这张木板床，还有一侧的桌子和椅子，布满灰尘。
傅天泽搜了搜身上，手机和手表都已经被拿走，他只剩下这一身衣服了。
片刻之后，门锁响动，门开了，傅铮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碗。
“醒了？醒了就吃饭，别饿死了。”
傅铮把手里的碗丢在桌子上，看向傅天泽：“你生病了？脑癌还是什么？”
这话说得，真是毫无顾忌。
傅天泽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有血块。”
“……”
傅铮似乎怔了片刻，走过去，把一包药放在傅天泽手上。
“这是在你身上搜到的药，赶紧吃了，别死了给我添麻烦。”
傅铮的语气很冷淡，听不出他究竟是在真的关心傅天泽，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不想让傅天泽死了，给他们添麻烦。
傅天泽没有说话，起身走到桌子旁，端起那晚饭吃了几口，饭菜还是热乎的，味道也还行，只是他病情发作，有些反胃，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开口道：“有水吗？”
傅铮微微蹙眉，但还是转身出去，给傅天泽倒了一杯水。
傅天泽喝了几口，又倒出几片药片，吃了下去。
“我看你这情况，不赶紧就医，恐怕也是会有大麻烦的。你竟然为了许清如，这么拼命，不管自己的病情，就这么来了。呵呵。”
傅铮觉得真是好笑。
可笑过之后，却难免的，想起自己为许若凡所做的一切。
如果能够保护许若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只是那个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曾看他一眼啊……
想到这些，傅铮有些黯然。
傅天泽倒是没有搭理他，他现在被头疼困扰，想努力思考一些什么事，可只要开始想，脑袋总是发疼。
疼得他脸色发白。
“许清如，真是不简单。”
没头没尾的，傅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成功地吸引了傅天泽的注意力。
傅天泽侧首过去，看着傅铮，头疼让他不想说话，但那眼神已经直逼傅铮心内。
傅铮哼了一声，笑：“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宝贝老婆，竟然向南北派各家公然宣布，她将广收徒弟，亲自教授‘怀音手记’上的东西。呵呵，真是让我们猝手不及。”
第948章 相互牵制（二）
公开教授“怀音手记”的内容？
傅天泽心底一片惊异。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片刻的震惊之后，傅天泽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看来，许清如已经知道，或者是猜到，许若凡向爷爷索要“怀音手记”的事情了。
傅天泽没想到，许清如竟然这么快便给了回击。
只有看过“怀音手记”的人才会明白，这本手记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鉴古的方法，虽然有些方法很是奇妙，但如果没有天赋和悟性，那本手记无非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籍。
许清如此举，抢在许若凡之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南北派，“怀音手记”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东西，即便日后许若凡告诉所有人，傅家把“怀音手记”交给了“六蠹门”，只怕南北派的人都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是那些学徒里混入了“六蠹门”的人，是他们在偷师。
可是想到这些，傅天泽还是禁不住地心疼。
她不但跟到了保山，而且知道了许若凡和傅铮的目的，但愿，她不要知道那件事……
傅天泽脑部一阵疼痛再次传来，他低下头去，撑在桌面上，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喘气。
“傅天泽，我看你这幅样子，半死不活的，要是被你老婆看到了，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呢，你说是吧？”
傅铮又开始冷嘲热讽。
傅天泽听到有关许清如的话语，总是情不自禁的，出现情绪上的波动。
他忍着疼痛，抬头去看傅铮：“你想说什么？”
“我哪敢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婆现在，可是把我的把柄狠狠地攥在手里了。”
傅铮这么说着，脸色也阴沉下来。
傅天泽能够感觉到他明显的愤怒，但他依旧不语，等待傅铮主动交待。
在片刻的对峙之后，傅铮确实先开口了：“许清如做出这样的声明，不就是想绝了若凡的后路吗？我怎么可能允许她这么做？所以你猜，她会和我做什么交易呢？呵呵。”
这一点都不难猜。
傅天泽盯着傅铮，冷笑：“怎么，你们想拿我换‘怀音手记’？这生意怎么越做越亏？呵呵。”
傅天泽也开始嘲笑起傅铮来。
傅铮心下极度不爽，傅天泽说的一点没错，这生意越来越亏。
原本是用许清如的事情威胁傅劲松交出“怀音手记”。可没想到，许清如现在来这么一招，让他们把傅天泽放了，才肯撤回那个可笑的公告，不再收徒传授“怀音手记”的东西。
这些事情，即便傅铮不说，傅天泽也心里有数，他看着傅铮阴晴未定的表情，笑笑：“傅铮，你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用所谓的阴谋诡计。我和清如都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兵不厌诈，你没听说过吗？”
要是许清如在场，听到“白莲花”“圣母”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从傅天泽的口里吐出来，她怕是要笑傅天泽说：“不知道你这个人也跟着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网页。”
第949章 身体不适（一）
傅铮脸色依旧很难看，他并不想搭理傅天泽，可他总觉得不怼几句回去，心里不舒畅。
“傅天泽，你尽管笑，希望你能保住你的性命，等你那位会使用阴谋诡计的老婆，来救你出去。”
傅铮甩下这么一句狠话，便摔门离开。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傅天泽脑袋中的疼痛终于让他无法伪装下去，撑在桌面上，微微喘气。
小如，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这是在与虎谋皮，懂吗？
什么时候，变成了她保护他了……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够给她安全的环境，让她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然而到了今天，他这幅样子，还怎么为她挡风遮雨？
他答应过她的，会平安回去。
他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
*
保山宾馆。
许清如在宾馆里休息了几个小时，说是休息，但她躺在床畔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知道她现在需要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对付傅铮。
可她就是睡不着。
到末了，她只能起身，靠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到达保山的时候，天刚亮起，凌越以及其他与傅天泽一道同来的人，很快便赶了过来与她会和，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傅天泽昨夜被带到了古风村，警方和傅家的人追踪过去时，“六蠹门”的人已经撤了，警方在村子里搜出一大批的赝品，现在正在做善后工作。
可傅天泽依旧了无音讯。
所以许清如放了话出去。
一是她将公开收徒，传授“怀音手记”的内容。二是向傅铮传消息，想让她撤掉这个公告，就放了傅天泽。
许清如知道，傅铮一定会得到这个消息，现在保山到处都是“六蠹门”的人，她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到傅铮那里。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里等待，等待傅铮找上门来。
可她内心焦灼，一刻都不想等下去。
一刻都不能等。
她担心傅天泽的伤势，担心他们会不会虐待他。
她想马上见到他。
马上。
敲门声轻缓响起，许清如回神，去开了门。
是沈月白。
“许掌门，你真的还没睡啊？”
沈月白一脸惊讶。
许清如摇头：“睡不着。你呢？怎么不睡？昨晚开夜车不累吗？”
沈月白摇头，举起手里的两个餐盒：“我饿了，下去买了些吃的，给大家都带了。”
意思是，也有她的一份。
许清如笑笑，请沈月白进门。
沈月白把手里的包子和粥摆在桌子上，抬头问许清如：“许掌门，你这样，不眠不休的，精神上怎么撑得住？”
许清如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坐到桌子旁，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
这是一碗鱼片粥，做得还算可口，可不知怎么的，一口粥下去，许清如却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赶紧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沈月白吓得脸色发白，回想起路上许清如也曾经吐得肝肠寸断，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吃饭吐，吃饭也吐，是个什么情况？
第950章 身体不适（二）
待许清如从卫生间出来，他赶紧倒了一杯温水给她，问：“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许清如眸子闪了一闪。
其实不用去医院，她现在也能猜到几分了。
毕竟有过经验，这样的情况，很类似。
“不用了，我没事。”许清如摇头，又坐回桌子旁，推开鱼片粥，倒是继续吃起了包子。
沈月白开着许清如那副明明很难受，却拼命嚼咽食物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怎么了？这么难受还坚持？
沈月白不忍心，走过去道：“掌门，先别吃了吧，是不是不和你胃口？我再去买别的？”
许清如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摇头：“我没事，我一定要吃。”
不吃怎么会有力气，不吃，她怎么能够对得起……
许清如想到这里，眼眶竟然有些红，沈月白一直盯着她瞧，当然看到她这些细节，心里有事惶恐不安又是心疼不已。
这许掌门，是怎么了？
沈月白还在疑惑之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来的是凌越。
凌越瞧了沈月白一眼，道：“沈公子，多谢你的早餐。”
沈月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凌越又道：“我有事和许掌门单独说，你回避一下？”
沈月白仿佛吃了口苍蝇，扁扁嘴，没说什么便先退了出去。
“傅铮那边有消息了？”许清如见凌越赶走了沈月白，便知道他的来意。
凌越点头：“嗯，他的小弟送了信过来，约你下午两点在西郊见面。具体地点没说，只说让我们一直往西开。”
许清如笑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吃。
凌越皱眉：“我说你怎么吃个包子这么狼吞虎咽的？”
许清如只是瞅了他一眼，问：“还有什么事？”
凌越自知是因为夏雪宁和肖嘉琳的事情，让许清如对他没了好感，也不敢再造次，继续说正事：“警方从古风村收缴了一批赝品，他们说，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能帮忙鉴定一下，这些赝品的来历。”
许清如点头：“好，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去帮他们鉴定。”
“这件事过去”，自然就是说，等傅天泽回来了。
凌越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宣布，要收什么徒弟，教授什么‘怀音手记’的东西？”
许清如放下手里的包子，喝了口水，说：“我早上刚到保山的时候，收到杨奕发来的信息，他说‘回音’被人诬陷抄袭，爷爷连夜赶到天寰集团开会，可他在回去的路上，似乎因为情绪激动昏厥过去，还好送医及时，没有大碍。”
杨奕联系不上傅天泽，自然只能找许清如了。
这一层凌越明白，可这和“怀音手记”有什么关系？
凌越还是一头雾水。
许清如继续说道：“我问杨奕，爷爷昨天还见过什么人，杨奕告诉我，爷爷见过许若凡，两人还私下聊了一会。”
“我想，许若凡一定与爷爷说了什么事情，让他情绪激动，昏厥住院。”
许清如说道这里，眸中露出担忧的目光。
第951章 身体不适（三）
凌越这下明白了，许清如得知了许若凡见傅爷爷的事情，便猜测许若凡威胁傅爷爷交出“怀音手记”，可这跨度有点大啊……
凌越问：“就算许若凡真的和傅老先生说了什么话，那也不一定是关于‘怀音手记’的事情，你这么公开宣布要收徒，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凌越和许多其他南北派的人士一样，认为“怀音手记”那就是绝世秘籍，是绝不能向众人公开的。
许清如笑：“我原本也不是很确定，但既然许若凡想对付傅家，那么她一定会选择最彻底的方式。这个最彻底的法子，不是让傅家失去‘回音’或是天寰集团，而是让傅家彻底失去在南北派的地位。要达成这个目标，我想了想，大概只有让南北派各家知道，傅家把最为重要的‘怀音手记’给了‘六蠹门’，这是无法原谅的背叛。”
凌越简直要为许清如的逻辑回路跪了，就凭这么小小的线索，真的能够猜测出这种可能性？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能肯定，可消息放出去之后，傅铮的人便送信过来了，所以我现在已经能够肯定，他们的目标，确实是让傅家交出‘怀音手记’。”
许清如将事情明明白白地向凌越解释。
只是凌越尚有疑问：“他们之前那么多机会都不抢‘怀音手记’，怎么到了现在突然要了？”
许清如摇头：“他们想要的不是‘怀音手记’，是傅家彻底失去对南北派的影响。至于他们为什么突然改变这个计划，我现在也无法想明白。”
许清如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题，继续啃手里的包子。
凌越自个儿想了一会，总算把思绪理清楚了，悻悻道：“看来你能当选掌门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到这件事上，凌越又问：“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啊？要是傅铮真的把傅少放了，你就把收徒的消息撤回？”
许清如再一次摇头：“我诓他的，我怎么可能收回这个公告。”
“你不会真的要收徒？真的要交给他们‘怀音手记’上的东西吧？”凌越惊。
许清如笑笑：“这么多年来，南北派太过于依赖‘怀音手记’了，现在是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事实上，那本手记不过就是一些知识与经验的整理，没有其他资料的辅助，根本不可能进行密码破译。所以，把这些知识经验教授给有心学习鉴古的人，有何不妥？”
凌越又要跪了。
怎么“怀音手记”在她看来就是这么一件平常的事物吗？
凌越已经能够料想到，那帮老头听到许清如这个打算以后，会怎样暴跳如雷，现在肯定等着许清如去“领罚”呢！
凌越想弄明白的事情，许清如都一一告诉了他，他也心满意足了，看着许清如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关心道：“小许啊，我看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你买药？”
许清如的眸光一动，看向凌越，说道：“药不用买了，你去帮我买一样东西。”
凌越听说能跑腿了，笑嘻嘻地：“买什么？我马上去给你买！”
“验孕棒。”
“……”
凌越几乎是石化在了原地。
这是……
这是什么个情况？！
第952章 言语相激（一）
昆城，傅氏医院。
傅劲松有许多年没有住过院了，即便是妻子离世，他都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入院。
这一次，竟然是扛不住了。
看来真的是老了。
门外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谁。
“傅爷爷，我来看您来了。”
许若凡挂着她一脸浅浅的笑容，踏了进来。
傅劲松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傅爷爷，我一听说您住院了，就赶紧赶过来看看您。您说您怎么这么不注意呢？不就是‘怀音手记’吗？至于让您这么激动？”
许若凡礼貌而轻柔地说这话，这番话的语气只能用冷嘲热讽来形容了。
傅劲松嗤笑一声，道：“许若凡，你今天来，是想提醒我，不要忘了把‘怀音手记’给你？”
许若凡点头：“嗯，您猜得不错。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天泽哥的身体好像不怎么好呢？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呵呵。”
许若凡笑眯眯地看着傅劲松，傅劲松一听到这件事，心里立刻紧了起来。
那小子怎么了？
他想了一圈，想起上次傅铮撞伤傅天泽，傅天泽脑部受伤，难道是那次车祸留下了隐患？
想到这里，傅劲松脸色变得苍白。
难道傅家真的要就此彻底覆灭了吗？
如果天泽出了什么事，清如怎么办？
想到这里，傅劲松情绪更是激动，手捂着胸口，不停喘气。
“呵呵，傅爷爷，您看您，又激动了吧？您这样不行啊，万一一不小心，等不到天泽哥回来，您就一命呜呼了，那可怎么办？”
许若凡还在刺激他，可傅劲松不吃这一套，瞪着许若凡问：“你还想说什么？”
“哦，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傅铮他不愿意放了天泽哥，所以，我也不知道天泽哥什么时候能够去医院就医，这情况不容乐观呢，您说呢？”
傅劲松瞧着许若凡，很快便瞧出其中的不对劲。这个许若凡，今天一过来便一直在刺激他，与她以往的作风大不相同，一看便是受了什么气，来他这里撒撒气吧？
想到这里，傅劲松忽而觉得心里愉悦了不少，扯开笑容：“是傅铮不放过他，还是你不放过他？许若凡，亏你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忘记不了天泽，我看你现在是巴不得他死吧？还有傅铮，你利用他的感情这么多年，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吗？你别忘了，傅铮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总是横插在他们中间，还要脸吗？”
傅劲松这下也开始回击起许若凡来，一字一句，都戳到了许若凡的痛楚。
许若凡一向是个骄傲的人，可有些事，却一直戳伤她。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孔雀，尾巴上少了几根毛，怎么看都不顺眼。
一件，是她对傅天泽那么些年的感情，竟然毫无回应。
另一件，是她被谭梓当作是，破坏谭梓与傅铮感情的第三者。谭梓因为这件事情，找她闹过几次，最终都是被傅铮脱了回去。
现在看来，已经不止是谭梓这么想了，连一向开明豁达的傅劲松都这么认为，许若凡忽而觉得，她与傅铮的事情，看来是说不清了。
第953章 言语相激（二）
许若凡咬牙，冷着眸子，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道：“傅爷爷，我看您现在这个样子，需要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希望您不要忘了，明天之前，把‘怀音手记’给我。呵呵。”
说完，她便又踩着她哒哒的高跟鞋，远离而去。
傅劲松微眯着眼睛，靠在床头，其实情绪还是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六蠹门”这次是真的对傅家下手了，傅家并不怕他们的手段，可他并不希望，傅天泽和许清如因此受到牵连。
可许清如如今的身份，已经由不得她退却了……
傅劲松不得不感叹，或许这便是身为傅家人，不得不去面对的劫难。
可他没想到，傅天泽竟然受了重伤，那小子竟然什么都不告诉他……
想到这里，傅劲松气呼呼地自言自语：“臭小子，是想等死了，再让我帮你收尸吗？”
他这么气呼呼的想着，片刻后却又来了一个人。
肖嘉琳在许若凡走后，才进病房来，一见到一向健康的傅爷爷，躺在病床上，不由得心生难过，差点就哭出来。
傅劲松看到她都要哭了，赶紧劝：“嘉琳啊，我说你这是来看我，还是来给我奔丧啊？”
“爷爷，您乱说什么！”
肖嘉琳斥道，把一篮水果放在一旁，转身去关了病房的门，压低声音道：“我刚看到许若凡走了，她来做什么？”
“哼，来气我的。”傅劲松还是气呼呼地。
肖嘉琳不解，但也没有追问，与傅劲松聊了一会后，便把话题扯到了傅劲松意想不到的事情上。
“爷爷，我几天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怀音手记’的，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啊。”
肖嘉琳神神秘秘地说。
她虽然人不在南北派，但由于自身从事与古玩有关的行业，又有凌越那个人整天牵线搭桥的，所以也认识不少南北派的人。
傅劲松心里一咯噔，该不会许若凡已经坐不住，把傅家将“怀音手记”给“六蠹门”的消息提前放出去了吧？
肖嘉琳见傅劲松的脸色变了变，颇有成就感地继续说：“我听他们说，嫂子准备收徒弟，还要把‘怀音手记’的东西交给拜她为师的人。爷爷，您说这是不是假消息啊？‘怀音手记’那么重要的东西，嫂子又是个稳重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啊！”
傅劲松一听到这个消息，立下的反应也是无法相信。
许清如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难不成要把“怀音手记”公之于众？
可脑中的思绪转了几圈后，傅劲松想明白了，这件事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他也明白了许清如的用意。
他们这些学习过“怀音手记”的人都知道，即便其他人看到手记，也只是学习了鉴古的本领，没有其他资料，什么“解密”根本不存在。
所以，傅劲松一直以来，对“怀音手记”重视，并不是因为它的内容，只是因为这是姑姑留下的东西，是她的心血，他不想随随便便给其他人。
更不想它落入“六蠹门”的手里。
第954章 终得相见（一）
现下许清如放出这样的消息，只怕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许若凡威胁他交出“怀音手记”的事情，所以她在想办法解决这个危机。
或许，还有另一个目的，她想以此来交换傅天泽。
想到这里，傅劲松便明白许若凡为何一大早就来气他，原来是因为被他的孙媳妇整了，怨气没处撒，只能来他这里耀武扬威了。
傅劲松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起来，看得肖嘉琳一脸懵：“爷爷，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傅劲松摇头：“没事。嘉琳啊，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真是个令人开心的消息。
肖嘉琳相当不解，想了想又问：“咦，我哥和嫂子没在医院陪爷爷吗？”
傅劲松赶紧搪塞过去：“我让他们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傅天泽和许清如都已经前往保山的事情，现下还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傅劲松想了想，他那个乖孙女，一直都没有与他联系，但恐怕已经知道他住院的消息了。
不然，她怎么能猜到许若凡威胁他交出“怀音手记”的事情？
她没有打过来电话，是想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吧……
哎，真是难为她了。
一早上，傅劲松便在这样起起落落的的情绪里度过，医生不得不再次提醒他，要精心休养，否则还得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
*
许清如在宾馆一直等到了中午，稍作收拾，便准备去见傅铮。
她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目光落在台上放着的那只验孕棒上，总有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
傅天泽这个混蛋。
这种时候竟然不在她身边。
上一次不在，这一次也不在。
这么想着，她便有些难过地掉了几滴泪下来。
“小许，车已经准备好了。”
凌越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许清如回过神，走了出去。
“都已近安排好了，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再走啊？”
凌越见许清如走了出来，便问道。
许清如摇头：“不用，在车上吃吧。”
她只想尽早见到傅天泽。
凌越“哦”了一声，又贼兮兮地凑到许清如身侧，问：“那个东西，你用了吗？”
说着，神色复杂地看看许清如。
许清如皱眉：“这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
凌越不解：“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坏事，是件开心的事情啊……要是傅少知道……”
说到这里，凌越又闭了嘴。
现在傅天泽还在别人手上，生死不明，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
他这是又碰了许清如的逆鳞了。
好在许清如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向门外走去。
凌越赶紧把话题扯开：“哦对了，沈月白那小子，我让他留在宾馆了。我怕他会坏事。”
许清如皱眉：“让他留在这里是对的，但他会坏什么事？”
“小许啊，沈月白虽然姓沈，但他是许家的人啊，说不定和许若凡有什么勾当，我们不能不防。”
凌越说得振振有词。
许清如笑：“许家的人，未必就是坏人，就像傅家的人，未必就是好人，你说呢？”
许清如指的是傅铮。
凌越扁扁嘴，没话可以反驳。
第955章 终得相见（二）
傅铮约见的地点，具体地址迟迟没有发过来。
他提出要求，只有许清如和凌越两人能够过去，否则就“撕票”。
凌越开着车，时不时注意道路两边的情况，还真的发现有“六蠹门”的人在跟着他们。
他们期间已经换了傅铮安排放在路口的车，这是傅铮的东西，他们动不了手脚。
要是他们动手脚，这些人只怕会通知傅铮，让傅铮对傅天泽不利吧……
凌越抖了抖身子，问后座的许清如：“傅铮那小子还没发信息过来？”
“没有。”
许清如手里抓着的是傅铮给的手机，只能打电话和接收信息。他们的手机，在换车时，已经按照傅铮的要求，扔在了路边。
傅铮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人便知道，傅铮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你说他会不会在这个车里面安装了摄像头什么的？”凌越开了个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许清如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说不定。”
凌越算是自讨没趣了，非要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许清如现在脑子里的思绪乱窜，可又清醒得很，她知道目前的处境，也知道傅铮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走傅天泽。
否则，傅铮做出的回应不会是要见她，而是让她把作为的公告撤销后，把傅天泽放了。
这场交易，怎么看都是做不成的。
此去，恐怕也是危机重重。
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时间，道路由柏油路变成了泥巴路，坑坑洼洼，艰难前行。
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冷清，凌越与许清如都能感觉到周围氛围的压抑感，不自觉地，便警惕起来。
沉默的环境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在这种压迫感中，凌越突然开口了：“小许，我不小心向夏雪宁透露笔记解码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许清如的眼皮挑了挑。
“怪你谈不上，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做得太令人寒心。”许清如想了想说。
“寒心”？这个词，给凌越的冲击却更强烈了，还不如直接说怪他呢。
凌越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个……当时确实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她问什么，我就都说了。”
“凌越，其实你还是不太懂。”
“啊？不太懂什么？”
“我对你失望，不是只是因为你无意中向夏雪宁透露消息这件事。”许清如解释道，“而是觉得，你与天泽共事这么多年，却不能够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那些事情会给他带来威胁。”
“我想，天泽应该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要提防夏雪宁。如果你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一星半点，夏雪宁当初诱导你的时候，你就会有所警觉，会去思考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会不会对天泽有所危害。”
“可是一个夏雪宁，就能让你把与天泽的交情抛之脑后，这一点着实令人寒心。”
许清如说得坦诚，语气里并无太多责怪，最多的知识无奈与失望。
这么一字每一句，凌越都听了进去，听得很清楚。
第956章 终得相见（三）
现在，凌越内心无比愧疚与自责，许清如的话，直击他的心底。
一直以来，他都以“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来解释这件事，可正如许清如说的，但凡他能够为傅天泽考虑一二，就不会这么轻易落入夏雪宁的陷阱里。
夏雪宁那么多次对他若即若离的诱导，傅天泽提醒过他，连肖嘉琳也提醒过他，他早该察觉的。
想到这些，凌越只觉得自己为人处世上，做得太过于蠢钝，也伤了朋友的心。
凌越重重地叹了口气：“是，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过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许清如听出了他话里的懊悔之意，便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
凌越沉静了好一会，似乎是在默默地进行自我检讨。片刻后，他又开口问许清如：“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夏雪宁？”
许清如道：“不用怎么处理，我答应她哥哥，会把她平安送走。及早让她离开，免得以后再对我们造成不良影响。”
凌越听完，有一次陷入了沉默。
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女孩子，听到她即将会离去，这一去或许真的不会再出现的消息，难免会失落。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夏雪宁。
可是他现在也明白，夏雪宁一直以来都只是利用她。
他该醒悟了。
舔狗舔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唉……
凌越又重重叹了口气。
此时许清如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短信。
傅铮终于发来了短信。
“傅铮让我们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继续开。”
许清如看过短信后，对凌越说道。
“傅铮这小子，看来真的是在我们车上安了定位仪，随时监测我们的动向啊！”
凌越一边不满地说，一边开车前往下一个路口。
许清如轻笑：“他没在车上按一个炸弹，把我们炸个车毁人亡，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许清如这一顿讽刺，却让凌越虎躯不由的一震。
许大掌门，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惊悚啊……
*
汽车又向前行驶了大约半小时，许清如靠在车窗旁，看着道路两侧的高大树木，将逐渐西斜的太阳遮住了，周围阴森而晦暗不明。
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曲靖被绑架的那两天，在那样一个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许多罪恶的事情，都可以悄然进行。
如果不是顾筠之冒险陪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安全脱险。
这么想着，许清如的目光落在还在一心一意开车的凌越身上。
没想到这一次冒险，依旧有人陪着她，可她却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给别人带来祸患。
“凌越。”许清如叫了凌越一声。
“怎么了？”
“如果等会有什么情况，你就先走。”
许清如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凌越不清楚她此刻的内心活动，一头雾水：“瞎说什么呢，傅少特地嘱咐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帮助你保护你，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让我遇到事情先开溜？”
许清如心头微颤，傅天泽交代凌越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