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当众揭穿（三）
等待并不是很久，大约一小时后，北派的几位重要元老已经过来，来不了的，是不在北京的那些。
齐韵和梅兴中又一起过来，一路笑嘻嘻，看到许清如，笑：“许小姐，我听说这次有大事发生，又是和你有关。最近你做的‘大事’真不少啊。”
许清如只能弱弱地回了一句：“齐老见笑了。”
其他的话，什么也不想说。
确实，最近她干的都是“大事。”
梅兴中却没好气，皮笑肉不笑的问：“许小姐上次砸香港天价拍下葫芦瓶，不知道傅先生会不会心疼，毕竟那么大一笔钱款。”
许清如这下有些不解了。
这么梅兴中，上次丁子鼎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打过交道，那时梅兴中对她的态度也算和颜悦色的，怎么这一次说话带着刺？
许清如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因为她和顾筠之“闹绯闻”惹的祸。
顾恺明原本有了心思，和梅家结秦晋之好，两家的后辈也都见过面了，也就是梅家的小姐梅沁华，虽说顾筠之没有表态，但至少在梅兴中心中，他的孙女是最适合顾筠之的人选。
谁曾想，许清如这个已婚妇女也来插一脚，闹出那样的绯闻，搅得梅沁华说什么都不愿意主动来找顾筠之了，真是扫把星。
“呵呵，梅老，你没看新闻吗？”
在香港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老也出现了，笑嘻嘻的，拍梅兴中的肩膀。
“什么新闻？”
“傅先生当着媒体的面说，他就喜欢砸钱哄他老婆开心，是吧，许小姐？”
周老说完，还意味不明地朝许清如笑，许清如更加窘迫了。
傅天泽这种放肆的话，这老人家也能信？
梅兴中脸色不好看，哼了一声，转身扎到其他人堆里了。
“呵，小许，你别太在意他的话，最近他心情不好。”周老笑道。
许清如摇头，她没什么在意的。
又听到周老问她：“我听说，你在海南发现了青铜贮贝器，怀疑很有可能是‘边郎国’的物件？”
许清如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确实是发现了一个贮贝器。”
“哦……”
周老似乎听出了许清如话语中的闪躲，没再追问，而是笑着说：“那等会，就听听你的高见了。上次拍卖会上你大放异彩，希望这一次，你也不让我们失望。”
说完，告了别转身也扎到人堆里去了。
许清如松一口气，看来南北派也还是有支持她的人的。
几天来顾家的元老数下来，有八位，再加上一些来凑热闹的南北派人士，二十来号人坐在医师听力，都等着听许清如的“高见”。
许清如感慨顾恺明和顾家的号召力实在强大，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召集这么多人前来。
她想想，自己也是见过几次大场面的人了，相较于前几次，眼下自己似乎更加沉着冷静了。
她指节轻轻触碰过锦盒的盒面，那触感微凉。
“清如，我先过去，你……不要紧张。”
身侧传来顾筠之的声音，她回神，点头。
第568章 当众揭穿（四）
这种场合，顾筠之不宜坐在她身边，免得又生什么事端。
只是在顾筠之心中，他却渴望，在这种场合下，能够坐在她身侧。
呵。
“各位同僚。”
喧闹了一会，顾恺明走上主席台，轻咳了一声，场面便瞬间安静下来。
他不需要话筒，就那么一站，那么一说，声音洪亮。
可许清如依旧能察觉出，顾恺明声音里展现出来的气力，已经没有上次鉴别《女史箴图》时那样强劲，经历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他真的老了许多。
是呵，南北两派的中梁砥柱，都已经老去，接下来，这个世界是他们年轻一辈的。
顾恺明等众人安静下来，目光整整齐齐望向他，又咳了一声，说道：“今天，顾某请诸位紧急前来，实属事出有因，感谢诸位给顾某这点薄面，如有叨扰之处，见谅，见谅。”
这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只不过没有人认为，顾恺明这么做有什么不妥，鉴古圈的第一把手，有权利随时召聚他们。
场面话过后，顾恺明也不再啰嗦，径直说道：“今天请诸位来这里，究竟是什么事，想必诸位已经有所耳闻。”
他目光一转，落在许清如身上：“南派掌门候选人之一的许清如小姐，近日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青铜贮贝器，与许诲平那篇文章中出现的贮贝器极为相似。”
“许诲平被举报造假的文章，想必诸位都知道。许诲平在那篇文章里，以一个青铜贮贝器为证据，论据有关‘边郎国’的记载的真实性。但最后，那个贮贝器，被鉴定是个赝品，他也就落了个‘学术造假’的名声。”
“现在，许清如发现了另一个与之相似的贮贝器，如果最后证明为真，其意义有多重大，不言而喻。”
顾恺明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似乎精神有些不济，弯腰咳了两声。
站在他附近的顾筠之赶紧上前去搀扶，顾恺明摆摆手，继续说道：“别的我不多说了，交给孩子们吧……筠之……”
他看看顾筠之，顾筠之便明了了，把他扶下主席台后，又返回去。
“哎，顾老的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是啊，我们北派的当家，是要换了。你没瞧见么，这几次北派的大事，主持的人已经变成顾少爷了。”
“这也是应该的，事实上，他已经是北派的掌门人了。”
许清如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听到身后小声的议论声，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沉舟过尽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就是“传承”吧。
顾筠之很快接过了主持会议的任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请了许清如上去，把事情完完整整说出来。
他能听议事厅背后偶尔传来的细小议论声，那是一些看热闹的小辈在议论他和许清如，什么内容听不清楚，可顾筠之心里不是很开心。
那些“绯闻”的杀伤力果然尚存，不管时候怎么澄清，还是会留下一些供别人茶余饭后消磨时光的话题。
第569章 当众揭穿（五）
许清如倒是没有察觉，她端着那个锦盒上了主席台，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将里面的青铜贮贝器取出来，放在桌面上。
果然，主席台下议论声逐渐喧嚣起来，有惊叹，有疑惑，有怀疑，也有不甚在意的。
她深深呼吸，先大致把得到这个青铜器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将许诲平那篇文章的主要论述观点复述出来，之后，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顾老先生方才已经提过，我父亲许诲平整篇文章被予以否定，是因为他用以做证据的‘二牛一蛇’青铜贮贝器是个伪器，但他立于贮贝器的所有论点，条理清晰，论述严谨，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说，如果这世上存在一个真的‘二牛一蛇’青铜贮贝器，那么他所有的观点，就会被得到证明。”
“我今天所带来的这个贮贝器，就是可以支撑他那些论证的有力证据，这个‘二牛一蛇’贮贝器，我请顾家做过技术鉴定，是个真品。所以，它足以证明‘边郎国’的的确确在历史上存在过，这件青铜器，便是这个国度留下的最有利物证。”
许清如说完，不得不停顿下来，因为议事厅里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嘈杂起来，盖过了她的声音。
议论的内容，许清如听得七七八八，有的怀疑这个贮贝器的真实性，有的开始讨论许诲平文章里的内容，有的开始讲起“边郎国”的传说。
那几位元老倒是挺淡定的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面对这一个与“边郎国”息息相关的青铜器，依旧诸多感慨。
如果真的是“边郎国”的遗物，那么也就是说，在某一处角落，真的埋着“边郎国”墓葬群遗址，等着他们去发掘。
南北派这么多年苦苦寻找，一切都没有白费。
想到这些，他们心中便悲喜交加。
可总是觉得，有那么点不踏实。
而那些热衷于议论的后背，在议事厅后方已经毫无顾忌地聊起来，声音充斥着整个议事厅。
顾筠之见场面有些嘈杂，许清如根本不可能继续说下去，于是清了清嗓子，以沉稳洪亮的声音道：“各位同僚！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能否先安静听许小姐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准掌门人”发话了，那些议论不已的后辈们也就不敢再放肆，议论声逐渐弱下来，直到议事厅安静如初。
许清如朝顾筠之感激地笑笑，继续说道：“这个青铜贮贝器的来历，顾老先生刚才已经讲明，至于‘边郎国’墓葬群遗址与这个贮贝器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还不知道。南北派当中，有的是人才，我将这个贮贝器留在南北派，希望有人有朝一日，能够解开谜团。”
她终于把她想说的话说完，深吸一口气，便听到梅兴中第一个发难：“许小姐，恕我直言，即便这个贮贝器是真品，怎么就能够证明，它是边郎国的东西？这种形制的贮贝器，西南边疆出土一大批。”
第570章 当众揭穿（六）
许清如回道：“这个贮贝器为什么应属于‘边郎国’，为什么能够证明‘边郎国’的存在，这些问题，我父亲已许诲平已经在他的文章中详细论证，我才疏学浅，不能像他一样，进行严谨的论证，梅老如果有疑问，可以查看我父亲的那篇文章。”
“呵，才疏学浅？我看不是吧，许小姐不是在竞争南派掌门人的位置吗？才疏学浅，怎么担任掌门？不如早早退出吧。”
梅兴中一番话下来，众人都已听出其中的“酸味”，交头接耳，这个梅老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谁不听不出来许清如这番话是“谦虚”的话，她或许阅历不足，但说一个能够肉眼鉴定出人工冶铁和自然陨铁区别的人，一个能够顺利解开第一道试题的人，怎么可能才疏学浅？
知道个中原委的几位元老，只是轻咳几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梅老先生，今日我们只谈这个青铜贮贝器的事情，您所说的，设计掌门竞选的话题，我想，不如等到竞选那日再谈？您觉得呢？”
顾筠之首先开口维护了许清如，梅兴中也知道这个场合，他再为难许清如，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胸狭窄，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于是沉着脸，不再言语。
“许清如小姐，若真如你所言，那么，你真是助我南北派良多。这近百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关于‘边郎国’的线索，但苦无进展。现在你能够找到突破之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周老在人群中夸了许清如几句，又听到有人说：“上一次许小姐慷慨出资看，与赵子陌抢拍乾隆葫芦瓶，后又不计报酬送给博物馆，已经让我们刮目相看。如今你又找到关于‘边郎国’的重要线索，你真是带给南北派许多幸运啊！”
这种夸奖之声传出，许清如闻声望过去，看了看“夸”她的人，并不认识，看来这个“夸奖”，要好好斟酌。
“许小姐，我有一个疑问。”
在两个赞美之声后，传出了质疑的声音。
许清如再看过去，她知道他。是北派另一位元老，姓陈。
在竞选开始之前，傅天泽曾经给我她一份南北派主要人员的名单，其中便有这位元老。
许清如垂眸：“我请顾家做了技术鉴定，确定这只贮贝器，是真品……”
她的话音未落，议事厅的大门忽而开了，一个倩丽妙曼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许若凡。
许清如不自觉的抓了抓指节。
许若凡还是披着一件大衣，戴着口罩，穿过议事厅椅子中的走到，走到前排，摘下口罩。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遮盖住病容，眼眸流波，依旧美丽动人。
“若凡小姐，又是姗姗来迟。”
是那位质疑许清如的元老在说话。
许若凡满有歉意地笑笑：“抱歉，我身体不佳，来迟了。”
她这话不知是对这位询问她的元老说的，还是对在场众人说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这个场合，她本就该出现。
第571章 各执一词（一）
话一说完，她便看向许清如和顾筠之，眼里的笑意透不出温暖，反倒让他们觉得有些阴凉。
顾筠之看看许若凡，问：“若凡小姐这样看着我们，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筠之很明白，接下来便是他的主场了。
许若凡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几步，走近许清如身侧，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久到议事厅里的人都以为，许若凡今天怕是要把许清如“盯死”了。
而后，她轻呵一声，转向那个青铜贮贝器，浅浅地说：“各位，实不相瞒，看到这个青铜贮贝器的时候，我心里百感交集。当初我父亲许诲平的文章，是我亲自举报他学术造假的，而那个贮贝器，确实是伪器。给这只贮贝器做鉴定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一只是真品，那么我父亲所做的所有研究，就可以成立了，是不是可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说到这里，许若凡的语气似乎变得悲伤起来，神色也变得凄然，可只有许清如和顾筠之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的低落或难过，依旧如常冷漠。
许若凡顿了顿，似乎是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后抬头，微笑着看向许清如：“可惜，它不是真品，对吗，妹妹？”
许若凡这一番话，像一颗炸弹，在这里炸开，掀起一阵热浪。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是真品吗？”
“不是真品？不会吧？刚才还说是真品？”
“得了，这姐妹俩又开始。”
……
后排的后辈们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开始毫无顾忌大声议论起来。
而前排的元老们，脸色也极为难堪，面面相觑，不清楚才短短几分钟，怎么对这只青铜贮贝器的鉴定结果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的心情也很糟糕，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关于“边郎国”的线索，难道又是假的？
如果是伪器，为什么许清如刚才会信誓旦旦地说，鉴定结果是真品？这姐妹俩，究竟在做什么？顾老把他们火急火燎地着急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一场闹剧？
元老们的脸色很不好看，梅兴中似乎又抓到机会，大声开口：“若凡小姐，我听说鉴定工作是你做的，你怎么说的，和你妹妹说的不一样？”
许若凡一脸惊讶，看着许清如问：“妹妹，你说的和我不一样？我早晨不是告诉过你鉴定结果了吗？这是个伪器啊。”
许若凡声行并茂，语气里又是惊讶又是不可置信，仿佛许清如做了多么令她震惊的事情。
许清如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她在等待，等待在场的人进一步责难，等待许若凡继续她的表演。
等一切都汇聚到那一个点，才是反击的时刻。
“请大家安静！”
在这种嘈杂的时刻，顾筠之洪亮的声音穿透议事厅，企图让吵吵嚷嚷的众人安静下来。
现场不少人听了顾筠之的命令，多少给这位未来的掌门人面子，停止了议论声，可总有那些还不停止的，只是放低声音，交头接耳议论着。
第572章 各执一词（二）
顾筠之凝着眉头，问许若凡：“若凡，我把鉴定工作交给了你，对于鉴定结果，你和清如却各执一词，我希望你们都能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他的目光不可抑制地扫向许清如，心里，没由来地一疼。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各方的质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丁子鼎的风波，到滇西“鬼市”争夺头宝，到上一次拍卖会后记者的责难，再到现在……
可她就一直这么，不吭一声地扛下那些质疑，而后，再一次次地站起来，用行动向质疑她的那些人予以反击。
许若凡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疑惑，她无辜地问：“解释什么？鉴定报告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妹妹，你不会看错了吧？”
许若凡说着，上前一步，伸手：“能给我看看吗？”
她指的是鉴定结果。
许清如不语，将那份报告递给了她。她没有接，许清如便打开了，放在一旁桌子上，让她看。
许若凡目光顺着文件往下看，而后发出极为惊讶的“呀”，说：“怎么可能呢？我给你的报告，不是这一份啊。”
现场又开始嘈杂起来了。这些在鉴古圈混迹已久的南北派人才，理解能力那都是满分，听到许若凡这么一说，便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她的意思是，许清如调换了鉴定报告，这一份，不是她给许清如的那一份。她给的那份，上面鉴定贮贝器为伪器，而这一份，鉴定贮贝器为真品。是许清如，篡改了鉴定报告。
许清如用温和却坚定的声音问她的姐姐：“姐姐，你确定，你给我的，不是这份鉴定报告吗？”
许若凡笑：“当然不是啊！要不，你去做指纹鉴定，看这上面有没有我的指纹，怎么样？”
“何况，顾家每一次技术鉴定，都会在电脑和资料室里留有存档，不如请各位前辈一同前去，看看存档上是怎样的，如何？”
许若凡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连“指纹鉴定”都说出口了，还说出存档的事情，可见她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许清如忽而想起，造成许若凡把鉴定报告交给她时，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那样与她极为不符的一些话。
可现在她知道了，不管人生再怎么重来，许若凡的选择，一直没有变过。
她愿意走这条路，那边要付出代价。
许清如不语，嘴角浮出嘲讽的笑：“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为什么要伪造一份报告，这样做，不是很蠢吗？不是很快便会被你指出吗？”
她反驳了许若凡的说法。
可这种反驳，在其他人听来，却软绵无力。许若凡依旧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伪造，我只知道，如果这个贮贝器是真的，你就对南北派做出非常大的贡献了，你竞选掌门，不就能得到大家的支持了吗？”
许若凡看似无意提起这件事，实则用心良苦，引导所有人认为，许清如为了掌门人之位，篡改鉴定结果。
第573章 各执一词（三）
这下又让后排那些年轻人热闹起来。
他们也不再想听许清如的说法，而是直接接受了许若凡的说法。
他们纷纷谴责，许清如竟然为了当上掌门，想出这样卑鄙又愚蠢的方法，夺人眼球。
许清如笑了一声，悲凉的目光落在许若凡身上：“原来是这样啊。”
她没再说什么，将那只青铜贮贝器放回锦盒里，盖上盖子。
“许清如，这件事情，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耍我们？”
对许清如一直保持中态度的齐老，似乎是“怒不可遏”了，他发出这样的斥责，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响应。
“这是当我们是傻子？”
“利欲熏心，年轻人，还是要踏实啊！”
“快滚出鉴古圈吧！都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你搞事情！”
……
底下的议论声逐渐变成谩骂声，许清如只怕要在这样的谩骂声中被淹死了。
许若凡还是挂着一脸惊讶的神色，站在一边，却像是个看戏的。
顾筠之心中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他已经极力压抑了，可终究还是压抑不了了。
“够了！”顾筠之额上青筋凸起，他站到许清如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厉声呵斥那些人。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们便这样谩骂人，你们还有一丝一毫北派之人的风范吗？”
他这话一出来，一些人沉默下去，一些人放低声音，可另一些人，变本加厉。
“顾少，你这么维护许清如，让我们不得不怀疑，那些新闻是不是真的。”
人群中发出一个声音，来自一个顾筠之并不相识的年轻男子。
他皱眉，最近北派怎么多了这么多新面孔？
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在场其他人，因为这个年轻男子的话，看他和许清如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异样。
顾筠之脸色发白，他目光中露出了少有的寒意，对着那个人直面反击：“我和许小姐的事情，派中的元老都已经澄清，事实的真相也已经分明，北派中人无不知晓。你现在公然诽谤我和许小姐，我想知道，是因为你不是北派中人，还是因为，你居心叵测，要毁坏我和许小姐的名声？”
他们鲜少见到顾筠之这样动怒，更加少见他用这样严厉的话语教训人。
北派顾少，一直温润如玉，温和待人。
可今天，他似乎成了一只暴怒的狮子，展现他一直藏起来的锋芒与霸气。
一侧的许若凡眉间挑起，她嘲笑，顾筠之可真是个痴情种。
只不过顾筠之这样的反常，并没有让许清如多想，她现在听着他们的谩骂和质疑，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波澜。
大概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人也变得成熟了吧。
他们想骂便骂吧，逞一时口快，有什么用？像傅天泽说的，被骂几句又不会掉肉。
大概因为第一次见顾筠之这样严厉的训斥，那些后辈们都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什么。而那个小年轻，现在缩着脑袋，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
第574章 反击时刻（一）
元老们也有片刻的震惊，以往他们一直害怕，顾筠之太过于心慈手软，面对南北派复杂的局面，会很难做出果断的决策。
可今天他们便看到了，隐藏在这位年轻掌门人内心的果断与凌厉。
他们的心，似乎安了一些。
而一直目睹一切的顾恺明，心里却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相信之前的“绯闻”，两个孩子都没有错，可顾筠之今天出人意料的表现，却让他对自己的孙子，产生了怀疑。
他是过来人，知道当一个男人性情大变的时候，要么是因为触到他的底线了，要么……
就是因为情。
他叹了一口气，他这孙子和孙女，感情之路这么会这样坎坷？
针对许清如的质疑还未结束，他们要求许清如必须给出一个解释，必须给一个交待。
许清如还在沉默着，等着现场的议论声逐渐平息下去，那些恨不得用嗓子把她撕了的人，似乎也把嗓子喊哑了，没有了继续喊的力气。
而后，许清如在逐渐安静的氛围中，开口问许若凡：“姐姐，你确定，你给我的报告，不是这一份？”
许若凡看着许清如，似乎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鱼。
一直以来，许清如确实都像是一条鱼，被困在她所编制的网罗中，每一次以为就要逃出生天，最后又掉回这个网里。
可许若凡不明白的是，如此反复，她的妹妹怎么就是不认输？怎么就是能够坚韧的，一次次爬起来？怎么就能够，下一次又斗志昂扬的，和她，和“六蠹门”抗争？
她闪了闪眼眸：“是，我给你的报告，是这一份。”
许清如轻轻地说了声“好”，只一个字，轻若蚊呐。
她将鉴定报告拿过来，交给了顾筠之，
剩下的事情，顾筠之会去办。
顾筠之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上前一步，温润的眉宇染上寒霜。
“这份鉴定报告，许若凡小姐说，不是她给她的妹妹许清如的，可据我所知，确实是她给的。”
顾筠之铿锵有力的声音，掷了出来，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许若凡眉头微蹙：“顾少，你何苦为了维护清如，这样陷害我？空口无凭，顾少最好不要乱说话。”
“呵。”
顾筠之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笑，他往许若凡的方向走了一步，看进她的眼眸中。
“若凡，我知道这份报告上没有你的指纹，资料室里的存档和这一份也不一样。可是若凡，任何人做任何事，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说呢？”
顾筠之只是这样，引导一般地说出这些话。
可许若凡却似乎明白了。
一抹苍白在她的脸上染起。
可她依旧维持她的美丽动人，波澜不惊，浅浅淡淡地站在顾筠之面前，等待他的下文。
顾筠之轻笑：“若凡，在你打印这份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想过，摄像头已经录下了一切。”
摄像头？
许若凡脚步颤了颤。
“顾少爷，你说的，是什么摄像头？”
许若凡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她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
第575章 反击时刻（二）
只不过，她在等待顾筠之说出口而已。
顾筠之有片刻的沉默，于是许若凡笑笑：“其实这些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对吗？”
她那样惨淡的笑容，淡得就像是褪色的花朵，失去那一层艳丽的色彩，展现出所有的苍白和虚弱。
顾筠之没想到，许若凡这么快就想到了。
那一刻，顾筠之心底闪过许多想法。
想起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总是似模似样地用“大道理”教训他，想起他们三人，也曾一起偷偷溜出去玩，偷偷放炮仗，偷偷去买糖吃……
可“六蠹门”的所作所为，许若凡近日以来为虎作伥的作风，还有她一次次离间顾家和傅家，陷害许清如……
最后，他脑海里闪过许清如方才受到谩骂时，不曾反抗不曾辩驳，就为了等待这一刻，将许若凡绊倒。
她心中的信念，比磐石更为坚定。
顾筠之眼眸中染起决绝的光芒。
“许若凡，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我们的计划，那么，你也就应该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下场。”
许若凡发出一声轻笑，偏过脸去，看到台下坐着的顾恺明，他看着这短短十来分钟里发生的的事情，竟然没有多少的情绪变化。
呵。
她开口问：“顾爷爷，你也知道这件事，对吗？”
顾恺明久久没有回答，直到四围的环境安静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筠之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并不相信。若凡，你是一个聪明而又才能的姑娘，你在南北派的名声，已经足够你站稳脚跟了，你还这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这三人你来我往几句话，将其他人折腾得更加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今天这出戏，是个什么情况。
几位元老坐不住了，梅兴中首先站了起来，问顾恺明：“顾老，你这又是什么个意思？合着，你们顾家今天要把我们全都当猴耍？”
齐韵还是沉稳一些，抬手拉下梅兴中，劝他：“你别咋咋呼呼的，等顾老把事情说明白。别放肆。”
最后那句“别放肆”，对梅兴中已经有些警告意味了，即便他们是北派的元老，可现在坐在掌门人位置上的，是顾恺明，而即将坐上那个位置的，是顾筠之。北派向来讲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破了规矩。
梅兴中愤愤不平地坐下。
可议事厅里的议论声再一次，逐渐响起来。
顾恺明必须要给这件事做一个了解。
不能是顾筠之。
至少现在，顾筠之还没有这样的威望和魄力。
顾恺明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在小学徒的搀扶下，重新走回主席台。
他只是看了一眼许若凡，眼中有无限的遗憾和痛惜，又看了看许清如，神色复杂。而后，他转向在场的众人。
“诸位，今日请诸位来，实际目的，并不是想让诸位见一见这个贮贝器，而是想与诸位一道，处理许若凡的事情。”
他的声音略显疲惫，但依旧清晰洪亮。
第576章 反击时刻（三）
“哎哎哎！许若凡怎么了？不是好端端在这里吗？”梅兴中又开始坐不住，插话了。
齐韵再一次呵斥他：“我说你就不能安静地等顾老把话说完？”
梅兴中吃瘪，坐在位置上，吹胡子瞪眼。
顾恺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措辞，之后悠悠开：“许若凡从前在南派小有成就，大义灭亲，肃清南派门户，许家没落后，她也没有自弃自卑，而是选择加入我们北派，在顾家学习与帮忙。”
“我可以说，许若凡是一个天资极为聪颖，悟性极高的鉴古人才，也是南派掌门人最佳的掌门人选。”
顾恺明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看了许清如一眼。
似乎是在探查许清如的反应。
许清如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适，许若凡的能力本就在她之上，经验阅历更是比她丰富许多，名声威望那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哪一方面，她都是南派掌门的最佳人选。
顾恺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只可惜，她误入歧途，生了邪念，陷害许清如。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已经开始变得这样卑鄙，不折手段。”
顾恺明说着，看向许若凡：“若凡，不管你给出怎样的解释，掌门人的位置，你不可能再参与竞选，顾家也不会再留你在北派。至于今后，你不能留在南北两派，能不能留在鉴古圈，就要看诸位元老的意思了。”
这样的话一出来，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以高超的理解能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若凡故意把假的鉴定报告给许清如，让许清如公开向南北派宣布贮贝器为真品后，再反咬一口，诬陷许清如私自篡改鉴定报告。
现在，真相盖不住了，众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短短的时间里，还尚且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发生了反转又反转的故事？
一开始惊喜无比，以为终于找到“边郎国”的线索了。接着却马上被告知，那个贮贝器是伪器，线索是假的。还没等他们为这个现实失落，事情又发展成了，许若凡陷害许清如……
许若凡之名，一直以“惊世之才”著称，在南北派众人眼中，她是人之骄子，人中龙凤，怎么竟然干起这种构陷他人的龌龊事？
总不会所有人都接受这个说法。
一些仰慕许若凡已久的后辈跳出来，质疑：“顾老，您说许若凡陷害许清如，有什么证据？”
“是啊，你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他们义愤填膺，俨然忘记了方才，他们也可以空口无凭谩骂许清如。
顾恺明“哼”了一声，冷笑：“依你们这意思，是我顾某在胡诌？”
那几个人立马就老实了。
顾老也不会真的置这些质疑声于不顾，他将前因后果大致叙述了一遍。
“筠之对许若凡早有怀疑，这次许清如请顾家鉴定贮贝器，他便想趁这个机会，试一试许若凡到底是清是浊。所以，我发了命令下去，允许他查许若凡。”
第577章 反击时刻（四）
“许若凡得到贮贝器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跟踪，她打印虚假报告，交给许清如的过程，也被全程记录下来，如果你们想看录像，随时可以向顾家讨要。”
“所以，证据确凿，她无法抵赖。许若凡确实陷害了许清如，最后还恶人先告状，诬陷许清如篡改鉴定报告。这件事，无可辩驳。”
顾恺明说完，情绪激动，气血上涌，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顾筠之赶紧扶他，想扶他回座位上坐下，劝道：“爷爷，您别动气，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顾恺明摇头：“不，是我识人不善，才让她进入顾家，甚至让她的计谋差点成功，我一定要亲自解决这件事情。”
而此时，议事厅的氛围已经变得极为古怪。
就像当初，赫赫有名的许诲平，被爆出“学术造假”“盗卖国宝”时，他们那种沉到谷底的心情。
难道南北派稍稍有能力的人，都会变得利欲熏心？
又或者说，许家的人都有这个毛病？许诲平这样，许若凡也这样……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许清如，许清如该不会也不是个善茬吧？
许清如被他们的目光一盯，抖了抖。
似乎一口锅又盖在她身上了？
“若凡，这是不是真的？”齐韵开口，语气严厉。
整个过程中，许若凡一直沉默着，所有人都聚焦于顾恺明的解释，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冷漠到近乎残酷，就像一层厚厚的冰，盖住她心底翻滚的所有思绪。
许若凡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栽了。
她轻笑，目光在现场众人身上逡巡，而后落在许清如身上，看到她这个妹妹一脸淡定站在那里，忽而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妹妹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若凡看向齐韵：“是，是真的。”
在齐韵还未发表看法之前，她又看向顾恺明，道：“是我许若凡心术不正，犯下这样的大错。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踏足北派，不会再踏足顾家，鉴古圈的事情，如果诸位觉得，我不能再加以干涉，我也绝无怨言。”
许若凡没有任何的解释和辩白，也没有任何挣扎，就这么坚定地道出她愿意接受惩处的想法。
绝不回头。
可许清如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失落，不是绝望，不是后悔，而是一种慧黠。
那种光芒，就像隐藏在枯木之下的绿芽，你会忽略它，直到它长成树苗，长成参天大树，你才会明白，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
许清如想起一句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的心绪，很不安。
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很简单，许若凡被逐出北派。南北派的元老顾念她孤苦无依，又念及她以往对南北派所做出的贡献，便没有把她彻底逐出南北派，依旧允许她参与鉴古圈的事情，只是会对她加以限制，重要的事务，不再允许她参与。
经此一事，南派的掌门人，也提前锁定了。
第578章 不尽如人意（一）
许清如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窜出来，在南北派面前刷了一波又一波的存在感，而后，出人意料地参与掌门人的竞选，破解极为困难的谜题。
最后，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获得了南派掌门人的位置。
众人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南北派的一段传奇了，那是一定会被后世之人谈起的。
这个许清如，简直是获得了从天而降的“挂”。
可只有傅天泽知道，许清如最终坐上这个位置，不是什么运气，更不是“从天而降”。
这是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精心计划，是一场许诲平用一生精力布下的赌局。
傅天泽相信，这场赌局，许诲平已经赢了一半。
处理完许若凡的事情，许清如却有些浑浑噩噩，她并没有显得有多开心。
当天夜晚，她在傅天泽睡下后，轻手轻脚出了病房，走到住院楼外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抬头便望见那一轮明月，明月周围染了一层月晕。
北京这个季节的夜晚温度，已经很低了，寒风刺骨，冷入骨髓。
大概只有脑子不清醒的人，会选择坐在外面吹风。
许清如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把头缩进羽绒服的帽子里。
明明这么冷，她却不愿意进屋。
今天的事情，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甚至，让她不安。
她在发呆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靠近她，走到她身侧，忽而弯下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
许清如吓得脑子立马变清醒。
她接着月色和路灯看清眼前的人。
傅天泽阴着一张脸，把她抱回了住院楼里。
“你……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走，你身体还没好……”
许清如这下明白，她惹了傅天泽了。
傅天泽不语，一路抱着她上了电梯，回病房，把她放在病床上。
屋里的暖气让她浑身暖和起来，双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暖气还是因为情绪上的波动。
她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看傅天泽。
“不想活了？”
傅天泽开口说。
这语气，成功让许清如抖了抖身子。
她缩了缩，还是不语。
可傅天泽便一直这样和她对峙，盯着她。
她败下阵来。
抬眸，委屈看他：“我想冷静冷静，有助于我思考问题……”
“呵，是够冷的。”
傅天泽轻笑。
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许清如伸手，抓住傅天泽有些冰凉的大掌，摇啊摇：“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她是胡闹了。
没办法了，她这么软绵绵的“求饶”，他便不能再生她的气。
傅天泽叹息，反手抓住许清如的小手，坐到她身侧。
“冷静够了，想明白了什么？”他问。
许清如摇头：“还是没想明白。”
她沉默，想等傅天泽问她，她再继续解释，可没想到，生了气的傅天泽，一言不发，等着她自己说。
她只能坦白从宽。
“我……我总觉得今天这件事有古怪。顾爷爷给许若凡的罪名，是‘心术不正’‘构陷他人’，提都没提许若凡和‘六蠹门’的关系。”
第579章 不尽如人意（二）
“现在，许若凡并没有被完全逐出南北派，她依然可以在鉴古圈兴风作浪，我们所欲想的结果，根本没有发生。”
“顾少在向顾爷爷提出他对许若凡的怀疑时，不可能没有提‘六蠹门’的事情。难道顾爷爷不相信，许若凡和‘六蠹门’有关系？”
许清如把她心里的疑问倾倒出来，有些闷闷的。
傅天泽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没有证据。”
“哎？”
“这一次，许若凡故意伪造鉴定书给你，之后又反咬一口，诬陷你私自换了鉴定书，她做这些事，可以完全和‘六蠹门’无关，完全可以只是为了掌门的位置，陷害你。”
许清如听傅天泽这样冷静的分析，心里一个激灵，问：“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今天我出门去顾家的时候，你对这件事毫不上心。”
现在回想起来，傅天泽的态度确实古怪。
傅天泽轻笑，抬手刮刮她的鼻尖：“我对你哪件事没有上心？真是个笨蛋。”
许清如不满地“哼”了一声，又反驳不了。
“我只是很清楚，这件事的结果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好。所以，也就不报太大希望。现在能够把她逐出北派，暂时让她失去南北派对她的信任，也算是走出了一小步。”
这才是走出了一小步啊……
许清如又立刻注意到他话里的用词：“你说，‘暂时’？”
难不成许若凡还能再次获得南北派的信任？
傅天泽点头：“嗯，只是暂时的。小如，我们不能低估了许若凡的能力。也不要低估了‘六蠹门’的能力。”
许清如觉得后背有些凉。
“许若凡面对你们的揭露，有什么反应？”傅天泽问。
许清如仔细回想后，总结出来：“反应很平淡。”
说出“很平淡”几个字，许清如眉头一跳：“难道这件事，许若凡早就知道，她也在将计就计？”
傅天泽沉默片刻，说：“暂时还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将计就计，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许若凡对这件事，满不在乎。”
满不在乎。
她的姐姐，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
又似乎对一切事情，都有一种了如指掌的自信。
这一点，和傅天泽有些像……
傅天泽看出她的低落，问：“怎么了？因为没有彻底扳倒她失落？”
许清如摇头：“我也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我只是突然觉得，姐姐和你很像……”
她这么冒出一句话，傅天泽愣了一会，忽而眉开眼笑：“小如，你在吃醋。”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许清如脸一红：“我没有。”
“呵。”
傅天泽因为许清如吃的这个醋，今天生的气已经烟消云散，伸手把她拥进怀里，笑：“我都明白。”
明白什么……
许清如无语。
她趴在他怀里，问：“许若凡是不是还有后招啊……”
“嗯，或许。”
“那下一个中招的，怕是个倒霉蛋。”
“对，我估计下一个倒霉蛋还是你。”
有这么说自己老婆的？
第580章 不尽如人意（三）
许清如不理他。
想了想，她叹一口气，说：“忙活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机会，结果只是这样小小地挫败了她一下……”
“小如，对于许若凡来说，这不只是小小的挫败。”
“啊？”
“我了解她，她把名声和地位看得很重，这一次，我们让她在南北派面前颜面尽失，失去她多年以来攒下的威望和地位，她的心态，怕是要崩了。”
傅天泽说起这个，语气满是不屑和寒凉。
许清如想了想，竟然抓到了关键词：“哦。你很了解她嘛……”
天地良心，许清如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吃味”的意思，纯粹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可傅董事长不这么认为。
嗯，他的小如，就是吃醋了。
他开开心心地抱紧许清如，笑：“好了，这件事你纠结到这里也就可以了，以后会有怎样的发展，我们谁都不清楚，但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则安之。
许清如点头，打了个哈欠。
“知道困了？以后还敢胡闹吗？”
傅天泽教训她。
许清如赶紧示弱：“我错了，以后一定不再做这种傻事……”
“你也知道自己傻。”
“……”
傅天泽抱着她，准备拥她睡下，许清如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抓住傅天泽的手：“我觉得今天挺对不起顾少的。”
“嗯？”
这又是哪一出？
许清如整理整理思绪，说：“我听顾爷爷的意思，顾少这次跟顾爷爷说许若凡的事情，只说是他自己对许若凡产生了怀疑，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她，并没有提，这是我们三个人的计划。他这样做，是想给我们省去麻烦，对吗？”
傅天泽的眼眸闪了一闪。
他问：“你觉得对不住他？”
“嗯……我们三个人的事，他怎么一个人扛呢……顾少就是太重情义了。”
许清如这么说着，丝毫没有留意到傅天泽的情绪已经变得非常酸非常酸。
于是他抱着许清如，在属于他们的时空里，尽情而又不是分寸地欺负她。
许清如哀嚎，他不是不生气了吗？
许清如不知道，这回是轮到傅天泽吃醋了。
吃醋的傅天泽，比生气的傅天泽，可怕太多。
*
许若凡很快收拾好了东西。
其实也没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
怎么来，怎么回去。
其实她也从未想过，顾家是她的久留之地。
顾筠之来送她。
许若凡一直沉默，站在顾家门外等车时，才终于开了口：
“我真是荣幸，能让北派掌门人亲自来送我。”语气还是很淡漠。
顾筠之无奈：“若凡，你我也算朋友一场，即便今后，我们分道扬镳，我还是想近一点朋友之谊。”
“呵，顾少，你这么多情，以后要怎么担起北派的担子？该舍下的就要舍下，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如果成为阻碍，那就什么都不是。”
许若凡又开始她的“大道理”。
从小到大，顾筠之便知道许若凡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第581章 新的局面（一）
那些想法，从来无法让他接受，可每次和她辩驳，根本不是对手。
她总是能够把她的“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就好像，那是真理。
顾筠之跳过这个话题，问她：“你准备回昆城？”
“嗯，许家的基业，还是在昆城，我从那里来的，自然要回哪里去。”
说得极其自然。
顾筠之点头，不想再说什么。
从他亲手设计揭露许若凡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今日的送别，不过是留有对童年的那一份美好而已。
许若凡看着顾家门口那颗已经高大的橘子树，忽而说了一句：“那是你小时候种的橘子树。”
顾筠之愣了愣，他看看许若凡，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一种因回忆而美好的神色。
难得啊，他都多少年，没有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顾筠之点头：“是啊，难得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跟你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在这里种橘子树，不管你付出多少心血照顾它，也不会有好果子的。”
许若凡竟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而当她将这一番话说完时，自己也在唏嘘，其实有些事情，她一直记得。
因为那些事情，大概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
顾筠之觉得心口有一处落空了。
是呵，当时年少，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轻笑：“可我还是种了。”
许若凡点头：“是啊，你还是种了。你和傅天泽，和我妹妹，都是一类人。明知道没有好结果，还是会去做。”
顾筠之不知道许若凡这句话是夸还是贬，在她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是怎样还是嘲笑。
他已经不记得，许若凡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不冷不淡的，她就像是披上了坚硬的盔甲，再也看不清楚她的内心。
顾筠之看着那颗橘子树，说：“就算长不出橘子，它也还是一棵树，长在这里，不是也挺好看的吗？来年春天，它就会再度发芽。”
许若凡的眼眸有片刻的忽闪。
可那也只是，片刻。
接她的车来了，顾筠之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保重。”
许若凡只是轻笑，上了车，绝尘而去。
似乎这一去，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
顾筠之忽而想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要和“六蠹门”同流合污。
可惜啊，没有机会了。
门前那棵橘子树，如今树叶凋零，枝干苦干。
曾经，顾筠之以为养不活它的，可没想到，它依旧可以挺过每一个寒冬，等待每一个春天的到来。
来年春天，它就会再度发芽。
*
许若凡失去掌门人竞选资格，许清如一夜之间锁定了南派掌门人的位置。
也就是说，南北两派掌门的位置，如今已经有了归属，而第三场的考核，唯一的焦点便是，谁能够当选南北派的联合掌门，那也即是，鉴古圈南北派最高的位置。
对于这场考核，许多人却认为，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