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且把年华赠天下TXT下载且把年华赠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且把年华赠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姒锦     且把年华赠天下txt下载     且把年华赠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3章 失控!(2)

    赵樽冷冷抿了抿唇,又拍了拍夏初七的手,慢慢走到窗边儿。往外看了看,沉默了良久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间,一张平静无波的俊脸上,带出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复杂,一字一句很轻,很缓,却字字有力。

    “如此,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色,夏初七都快为他愁死了。

    她自个儿都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兵变的影响力和破坏力。像这样大的武装暴动,不论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一件关乎国家命运和社稷存亡的大事,没有一个皇帝会容许手下将士兵变,这件事情下来,估计对整个大晏的军队,都会是一个深水炸弹,不知道会炸死多少人了。

    老皇帝虽然收回了赵樽的统兵之权,可赵樽在金卫军中的威信,却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那么,夏廷德的挑衅兴许只是一个试探?想想,他单单只骂了赵樽几句,就引起兵事哗变,如果某一天赵樽登山一呼,那结果会怎么样?

    得了这样的消息,老皇帝还能睡得安枕吗?

    自古帝王无情,依了他的性子,能轻易放了赵樽?

    她估计,等兵变平息下来,老皇帝一定会依这个事为借口,大量在金卫军中调换将领,安插自己的亲信接手。只怕这件事儿,远远没有完。

    冲动啊!

    都是冲动惹的祸。

    金卫军将士对赵樽的感情,显然被人玩了一记绝妙的杀着。

    心中沉沉浮浮,她的目光像钉子,担忧地看向赵樽。

    “爷,你要是不阻止,这帽子可就扣定了?如果现在阻止了,至少还能够洗去自己的嫌疑……”

    赵樽目光眯了一下,又走了回来,坐在她的身边。

    “做多错多,不做则不错。”

    夏初七行事是一个积极的人,凡事喜欢主动出击。所以有些不能理解他这样“被动消极”的处理办法。撇了撇嘴巴,她看着赵樽挺直的鼻,紧抿的唇,深不见底的眸,不由得心里犯堵。可她也知道,赵十九这个人向来运筹帷幄,既然他这么说了,自然会有他的计较。

    于是……

    紧绷的身子放松了,她狡黠一笑。

    “好吧,任由敌寇猖狂,我自岿然不动。”

    她原是为了开玩笑,不料,赵樽却低头来,凝视她,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句,“阿七说得对,谁先憋不住,谁就输了。”

    两个人从元祐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赵樽要回府了。

    看着他,夏初七站在原地,眼神儿有些闪烁。

    换了正常情况下,又要分开了,两个人应该趁着没人腻歪一下才对。可她这会子心下一直忐忑。总觉得“兵变”事件,就是人家专门为赵樽挖的一个大坑,就算他不主动往下跳,也一定会有人推着他往下跳的,与其如此,又何不……?

    眉梢一扬,她碰了碰赵樽的手肘。

    “赵十九。”

    见她小脸儿严肃,赵樽抿下唇,“阿七有何话要交代?”

    踌躇,迟疑,考虑,热血升腾起来,又慢慢冷却……心情复杂地又考虑了一遍,夏初七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看着他吐字清晰地说。

    “晋水江畔趁东风!如今这次兵变,说不定就是你的东风,你何不……干脆一点儿……快刀斩乱麻……”

    她意有所指地说着,右手抬起,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赵樽一愣,随后顺了顺她的头发,失笑不已。

    “小丫头,志气不小。”

    “不是我有什么志气,我只是替你不值……”

    她是在劝他“反”,赵樽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没有回答,目光与她对视片刻,冷傲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带了一点儿疲惫,随即岔开话,吩咐她,“在府里不要乱跑。这些事,你不必操心。”

    “啊”一声,夏初七表情相当便秘。

    “你这个人。真是迂腐得紧,等着瞧吧,人家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樽神色不变,只揉了揉她的脸儿。“嗯,爷走了。过两日再来瞧你。”

    她飞快地撩眉瞪他,“偷偷来?”

    赵樽低笑,“是,偷偷来。在床上等着爷。”

    眼珠子向上翻转一圈儿,夏初七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大概对于“偷偷摸摸”这种事儿,人都有本能的期待感和兴奋感,被他轻松的话语一带,她先前的担忧也略略放了下来,不由戏谑地翘起唇。

    “那样,算是偷情么?”

    “自然不算!你是爷的王妃。”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诚国公府的两个小丫头走了过来。大概为了不累及她的名声,赵樽轻咳了一下,看她一眼,转头就离开。夏初七想想再见又不知又待何时,心里有些发酸。

    “爷……”

    赵樽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

    夏初七自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儿的“妇德”,看着他的脸,她不好意思的低头抿了抿唇,趁着那两个小丫头转过回廊的当儿,猛地一下扑过去,投入他的怀里。

    “有点舍不得……”

    拖长了声儿,见他没有动静,她又无奈的补充,“你的银子。”

    赵樽低头看了一眼,掀了下唇角,反手把她紧紧拥住。

    “爷也是。”

    一到落晚时分,景宜苑就特别安静。

    窗户外面的芭蕉叶被风吹得一阵“扑扑”的响,夏初七张开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摸了下吃得圆圆滚滚的肚子,直呼受不了。这诚国公府养尊处优的日子,看来还真有可能把她养成大胖子。

    拿了一个如意枕,她正准备坐到软榻上去继续研究她的《青囊书》,眼风一扫,却见窗口的轻纱微微一荡……

    眯了一下眸子,她转头看向晴岚和梅子几个丫头。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郡主……”

    这是在自家屋子里,丫头们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便行了礼鱼贯而去。夏初七弯了下唇角,懒洋洋的拽了那如意枕,坐在茶桌边的椅子上,悠然自在地跷起二郎腿,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才舒服地一叹。

第374章 失控!(3)

    “今儿才晓得,原来大都督喜欢做贼?”

    轻纱又是一荡,撩开,里面走出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来。

    “景宜郡主好高的警觉性?本座佩服得紧。”

    “不必佩服,就大都督身上那一股子禽兽味儿,我想不发现,都难得很啦。”

    她说话向来带刺儿。

    可东方青玄似乎从来没有被她气倒过。

    莞尔一笑,大都督好脾气地坐在与她一个茶桌之隔的另一张椅子上,不客气地犹自拿了一个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她刚刚喝过的茶水,悠闲地品着,那姿态动作优雅的让人观之陶醉。

    啧啧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夏初七暗自叹息一下,不动声色地斜睨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一枚锦衣卫秘谍的令牌来,从茶桌上面递到了他的面前,“大都督给的这个物什儿,我只怕是用不着了。原本早就想还回去的,但一直不得机会。正好,大都督你今儿来了,就免得我再走一遭了……”

    东方青玄眉梢微微一挑,嘴角弯出一抹笑意来。

    “景宜郡主这里的茶,真是好喝……”

    “别绕弯子!要是不要?”夏初七看了看那枚令牌,固执地又往前递了递,满眼都是不耐烦的情绪。

    东方青玄轻笑着看她一眼,放下茶盏便伸出手来。却不料,他不是接令牌,而是把那一只修长白皙得让姑娘嫉恨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还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声音轻柔地暗示她。

    “要!本座怎会不要?”

    夏初七手像被烫到了,飞快的缩了回来。

    “你……脸都不要了?!”

    她气咻咻地瞪了过去,可东方那厮只是调侃的轻笑着,一张精雕细刻的俊美面孔上,并无半点儿调戏了别人之后的不自在。

    “七小姐,你当真不与本座合作了?”

    “不。”夏初七轻嘲一笑,“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从认识大都督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大都督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虎谋皮这样的傻事,我又怎么会做?”

    “第一次认识?”东方青玄低了下头,状似无意的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抬起眼,那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情绪比先前多了一些,轻轻启开的唇瓣儿,美好得宛如世上最好的工笔画作,“七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

    夏初七冷哼一声,“那是自然!青岗县的小树林里,大都督你杀人不眨眼,实在让本姑娘汗颜啊……”

    东方青玄美艳的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她笑了。

    “错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青岗县,而是……”

    说到此处,见夏初七饶有兴趣的看过来,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继续,话题又绕开了,“七小姐当真不记得当年了,还是故意在本座面前装傻啊?”

    听他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他与夏楚之间好像真有什么过往似的。可夏初七仔细想了想,搜索完了仅有的“夏楚记忆”,却根本就没有关于东方青玄的……

    哎!

    每一次人家提及夏楚的前情时,她总是很郁闷。

    要是她通通都能想起来,又何必受人制约?

    心里那么想,可她做人从来不输阵。

    仍是带着冷嘲的笑意,她剜向东方青玄,“哟喂,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还真是记不住。看来大都督您实在不是一个容易让人记忆的人啦?”

    她的讽刺显而易见,东方青玄浅浅勾唇,狭长的凤眸里却是露出一抹难藏的机锋来,“七小姐不记得本座了,也不要紧。”将那个令牌又往夏初七面前递了递,他接着笑,“本座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七小姐你也不要拒绝得这么快。本座还是那句话,你一定会与本座合作的,我有这个信心。”

    无视那个令牌,夏初七瞪了他一眼。

    “只怕你要失望了,我从来不与不相干的人合作。”

    “不相干的人……”东方青玄看着她,眸底笑意更为灿烂,“看来本座得尽快把你变成相干的人才是?”

    心里“咯噔”一下,夏初七眯子冷冷眯起,斜睨了他一眼。

    实际上,她讽刺是讽刺,可却从来不把东方青玄说的话当成是废话或者玩笑。这厮说话,虽然每一句都带着笑意,真正的情绪也不多,可却句句都有内涵。

    顿了一下,她板着脸,“大都督的意思是?”

    东方青玄笑了,又拿着水来喝了一口。

    “本座那里有一个人,一定是七小姐你想见的。”

    “什么人?”

    “暂时……保密!”

    夏初七心底暗自吃惊,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只横他一眼,“你神经病吧你?!行了,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本姑娘没工夫和你歪缠,赶紧的走吧。大晚上的,大都督你出没在诚国公府小姐的绣楼里,只怕被人瞧见也是不好吧?”

    “呵呵,七小姐还会顾及这个?”

    东方青玄面上一如既往的带着迷人的笑意,一眯眼,一撩唇,那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诡魅与优雅,然而,却总会让人骨髓缝儿里都有些发凉。

    “本座的脚想走,可心却有些舍不得。”

    “我呸!”夏初七撩开唇角,“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如果本座说是呢?”东方青玄弯唇浅笑。

    “呵呵……”阴阴的干笑了两声,夏初七突地一下敛住笑,前倾身体,一字一顿地盯着他说,“那么,你就节哀顺变吧!本小姐我真是……一点也看不上你。赶紧的,有事儿说事儿,姑娘我困得很,没功夫陪你在这儿浪。”

    看着她满眼的鄙视和嫌弃,东方青玄眸子微微一寒。

    随即,却又是笑了,“今日本座前来,是特地恭喜七小姐你的。恭喜你与舍妹同一天入主晋王府,说来这也算是缘分了吧?只是,本座又有些为七小姐担心。呵,本座的意思是,依七小姐您的姿色,实在很难与舍妹相提并论,晋王殿下只要不是一个眼瞎的男人,你猜猜他会比较宠爱谁?”

    夏初七翘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儿,冷不丁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摇来摇去,然后嗤嗤直笑。

第375章 失控!(4)

    “真相只有一个。他一定最宠……你!”

    一个“你”字说完,她哈哈轻笑一声,直直指着东方青玄。

    “说完了?滚吧——”

    东方青玄眸子沉了一下,“七小姐当真不介意?”

    “怎么不介意?我介意得紧。”夏初七打量着他,说得极为得意,一字一句全是娇俏的浅笑,“我介意啊我这只手又要沾点儿血腥了。啧啧,我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大都督您应当是知道的才对?你就真不怕令妹嫁过来了,不等三天回门儿,就该通知你们家来捡尸体了?”

    停顿了一下,见他不答,夏初七又挑开了眉头,“依我说呀,大都督要真是为了令妹着想,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险才好。毕竟嘛,我是正妃,她是侧妃。我是妻,她是妾。呵,正妻收拾小妾的桥段,那戏文里唱得老多了吧?大都督你不会不知道的啊……”

    她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说着,故意膈应那东方青玄,不曾想,说了好半天儿却不见那厮回应,不由得有些奇怪。她闭了嘴,看过去时,却见东方青玄面色怪异,情绪似乎不太好。

    “怎么,知道怕了吧?”

    看着她灼灼的眸子,东方青玄苦笑。

    “七小姐说得对。这门亲事,本座也不赞同。”

    他也不赞同?

    夏初七仔细一样,也是这么回事儿。东方家的大美人儿,从太子妃降格成为了晋王侧妃,明显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嘛,是个会算账的人都不会同意才是。可为什么他们家又要极力促成了这等婚事呢?

    “阿木尔她……”东方青玄思考了半天,俊美的面孔有些僵硬,“她打小对晋王情根深种,这次更是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宁愿做侧妃,哪怕做侍妾,也要入晋王府,本座做哥哥的,又能如何?”

    夏初七哼了一声,眯了眯眼儿,突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儿。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东方青玄轻问。

    “当初在青岗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而你明知道赵绵泽在找我,却没有汇报给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后来回了京师,那次在深井茶馆,你甚至不惜在他的面前为我担保,证明我的男儿身份,也不告诉他实情。可是得知我被赐给晋王为正妃,你却掳了我去,给我锦衣令,强迫我恢复夏楚的身份……所以,其实什么合作,什么帮我平反报仇都是假的,你的目的只有一个……”

    东方青玄目光深深。

    “七小姐何意?”

    夏初七讽刺一笑,直盯住他妖冶的眼。

    “你突然转变的原因,是为了你的妹妹阿木尔,对不对?!我猜,如果不是诚国公抢先一步在太子过世之前提了亲,这次张皇后就不是为令妹求一个侧妃的身份了吧?是不是应该是晋王正妃?啧啧啧,如此一来,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赵十九他以前那些御赐的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全是大都督您干的吧?你为了你的妹妹,不惜牺牲别人?”

    东方青玄一动不动,眸子里若有流水,沉沉浮浮。

    观其面色,夏初七却不再笑了,正色看过去。

    “大都督,为什么?”

    不等他回答这句话,夏初七又是一个莞尔,“如今景宜郡主是晋王正妃了,过两天就要走六礼了,按照过去的惯例,你不是应该在大婚之前……杀掉我吗?”

    东方青玄沉默一下,笑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七小姐,本座也想知道……为什么就舍不得杀了你呢?”

    “答案很简单。”夏初七笑得眉眼生波,“我身上不是有大都督您说的巨大价值么?没有得到这个价值之前,您又怎么舍得杀我呢?”

    轻呵一声,东方青玄点头,目光有一抹涩意。

    “兴许是吧……”

    正说到此处,外头有人喊了一声“郡主,是不是有事儿”,听上去像是晴岚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儿就传了过来。夏初七一愣,不想被她看见,万一告诉了赵樽又要横生枝节,只告诉了她没事儿,就火急火燎的目视东方青玄。

    “大都督,您请吧?”

    东方青玄看着她,大红衣袖一拂,缓缓起身,却没有离去,而是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椅子扶手上,低下头来,将她困在怀里,声色轻缓地说。

    “七小姐你知道吗?如今皇上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允许了这出偷梁换柱。一旦他知道,你绝对嫁不成晋王,全天下人都不会允许你嫁给晋王,那可是乱了纲常啊……所以,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做晋王妃的。”

    心里凉了一凉,夏初七眸子一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大都督,不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难得柔软,东方青玄一愣,低头看向她的手,“你就那么喜欢他?甚至顾不得赵绵泽曾经给过你的奇耻大辱,顾不得夏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把这些通通都放弃?”

    看着他妖冶美艳的眼睛,夏初七难得认真的与他讲话。

    “大都督,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我相信,你心里也一定有想要呵护的人,比如你的妹妹,那就是感情。而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比赵樽更重要的人了。您能不能将心比心,高抬贵手?我们一旦离开京师,再也不会碍着你的眼睛了,你仍然是权倾天下的锦衣卫大都督……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为令妹不值。不过大都督,如果赵十九他诚心要娶你家阿木尔,我楚七二话不说,马上卷铺盖走人。可他真心想娶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没有放弃的理由,你说呢?”

    她小声儿很脆,很软,可语气语调一点也不像时下的女子。

    东方青玄目光越发幽暗,“七小姐,如今想来,本座真有些后悔……”

    不解地“嗯”了一声,夏初七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搞懵了。

    “后悔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皇家猎场,你忘了?那个时候,本座就应该……”目光深了深,他突然一弯唇,笑着在她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掐”的动作,“掐死你,也就没有如今的烦恼了。”

第376章 失控!(5)

    眼珠子转了转,夏初七推开他的手,突然直起身来。

    “那确实有点儿可惜了。因为现在,大都督你不仅没有机会了,而且,估计你往后都得听我的话……”

    “嗯?”东方青玄不解。

    若有似无的露出一抹笑痕,夏初七冲他呵了一口气,唇角的梨涡越发漂亮,“大都督你有没有感觉到身子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了,在你喝的茶水里,我放了一种叫‘新郎粉’的东西。这东西呢,女人喝了无所谓,可男人一旦喝了嘛,要是没有解药,这辈子就……呵呵,再也做不成新郎倌了。”

    闻言,东方青玄面色一变。

    夏初七心里暗爽,傻叉!这男人与女人挨得太近,当然会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嘛,这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笑得更甜了几分,“哟,大都督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你想想,我这里住的都是姑娘家,但凡有男子摸进来,那定然是居心不良的色狼,我怎能不防备一手?”

    说罢,她手指戳在东方青玄的肩膀上,轻轻把他推开一些。

    “你该庆幸,我放的不是什么软骨粉啊一类的东西。要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捆了拖到大街上去展览,供人饱饱眼福……”

    东方青玄笑了笑,那妖孽一般的眉目里,全是透骨的寒冷。

    “最毒不过妇人心,果不其然。”

    “知道就好。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呢,只有一个,大都督你……一定要替我保守好秘密,等我顺利嫁与了赵十九,自然会把解药给你的。这个,算是我们两个的首次合作,怎么样?”

    看着他狡黠如狐的小脸儿,东方青玄眸子藏了一抹看不清的情绪,突然拽过她,凑近了她的脸,“七小姐,本座最讨厌被人威胁。既然如此,不如现在,试一下,能不能做新郎好了……”

    心里“唰”的一下漏了风,夏初七眉头一皱,有点儿后悔习惯了说“新郎粉”,早知道她就应该编一个不可实验更加猛烈的药物才是。

    迟疑间,她双手狠狠推他,却被他堪堪握住。

    低低的,他浅笑了一声,突然偏头凑到她的耳边儿,那薄薄的两片儿唇微微一翘,猛地含住了她的耳垂,湿濡濡的咂了一口,才吐着气儿轻声说了两个字。

    “成交。”

    夏初七身体僵硬在那里……

    东方那厮离开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还躺在茶桌上的令牌,又摸了一下耳朵,脸烫得不成样子。

    东方妖人,太他妈缺德了……

    可他居然说了成交……明明没有下新郎粉啊!?

    京郊大营。

    当陈大牛赶到的时候,情况已然失控。

    他今儿一大早就出了营房,去迎接他从青州府来京的老父老母和未过门的媳妇儿去了。可是他老家的人还没有赶到,营中的传令兵就急急过来汇报,说是发生了兵变。

    再顾不得接人,他安排了人留守,就匆匆赶了回来。

    可一看营中那沸水煮过一般的情形,他就知道回来晚了。

    夏廷德的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双膝跪在地上,身子被捆在旗杆上,一身湿淋淋的,显然是中间被人揍得昏迷了过去,又被冷水给泼醒的,样子狼狈不堪。而兵部尚书谢长晋的待遇好一点,被愤怒的将士们扣押在了营帐里,没有上绑,却有人守着。

    见到他回来,将士们几乎都已经烧红了眼睛。

    “左将军,你可算回来了。那夏老狗太不是东西,兄弟们憋了好些天,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恶意,朝廷不给我们说法,我们就打到京师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陈大牛为人憨直,可他却不傻。

    先前在路上听了情况,他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如今见状,只觉得比他料想的还要糟糕。

    按着腰刀,他环视了一周,看着愤慨的众将士。

    “放了他们,把带头闹事的人抓了,跟俺进京去请罪。”

    “左将军!”那校尉一听他的话,脸都黑了,“兄弟们都不是孬种,凭什么由着那老狗欺我金卫军?老子们在外面流血打蛮子的时候,他们在窝里吃香的喝辣的,如今打了胜仗了,太平了,就他娘的骑到老子们头上拉屎拉尿。兄弟们能服气吗?”

    “不服气!”有人接嘴就吼。

    “不服气,定要让朝廷给个说法。”

    “对,必须恢复晋王殿下领兵之权。”

    “我等只愿意跟着神武大将军王,决不跟着夏老狗!”

    “反了,反了!”

    又是一阵接一阵破天的喊声,直冲云霄。很显然,这些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一个个烧红了眼睛,那形势根本就无法控制下来。陈大牛急得额头上都是冷汗,想也不想就站到了台上去。

    “兄弟们,如今咱不是在打蛮子,也不是拼胆大的时候。你们为大将军王抱不平,俺老陈心里都懂。可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俺们不能这么干,这不是把晋王殿下给架在了枪口上,活生生给他安了个谋逆的罪名吗?”

    “怕什么?”有人大声怒吼,“朝廷里那些小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都他娘的是银枪蜡头,一个个的中看不中用。大不了,兄弟们现在就打到京师去,一把火烧了那皇宫,看他们能拿我等如何。”

    “对对对……兄弟们不能认怂!”

    “已然是这样了,反不反,都得丢脑袋!左将军,你发个话吧,我们都他娘的反了,为大将军王报仇。”

    “报仇!报仇!”

    一声比一声吼得大,陈大牛的头痛了。

    夏廷德今日不是第一次挑衅金卫军将士,从他上任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不停对赵樽原来的军事构建进行调整,重新布署,并且多次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这些兄弟早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如果箭都已经拉开了,收也是收不回来的了。

    就算他们现在放下武器,朝廷也不会轻饶了这些人。

    汗水湿了脊背,他沉默一下,心里已有定论,大声呐喊。

第377章 失控!(6)

    “来人啦!”

    “在!左将军。”

    “传令——”双手叉着腰,陈大牛环视众人,大声一吼,“给老子把带头闹事的人,通通都绑了。”

    “是!”

    很快,几名亲卫跳下台去。

    可事发突然,到底谁带头闹事儿,谁又说得清楚?

    见他抓了几个领头喊得厉害的,其他人更加不服气了,一个个都急得红了眼睛,大声儿的呐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波高过一波,但是,却也没有人真正敢上来对陈大牛动武。

    看着营里的乌烟瘴气,陈大牛眉头越皱越紧。

    他心里明了,这件事压不下去了。

    但是他也相信,赵樽已然得到了消息。

    他既然没有什么动作,那么,他如今也只有配合他了。

    长长一叹,“哐当”一声,陈大牛丢下了腰上佩刀。

    “来人!把俺也给一起绑了。”

    金卫军左将军陈大牛自己绑了自己,带了几个闹事的人,一起跪在了奉天门外请罪,这件事很快传入了洪泰帝的耳朵里。

    可是,他请罪又有什么用?

    兵变事态仍然没有按下去。如今他来请罪,无异于向洪泰帝宣告——他陈大牛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只能任由陛下处罚了。

    其实他这么一招,算是釜底抽薪。

    彻彻底底的把金卫军交了出去,兵变更加彻底了,全搅成了一团。

    一时间,京郊大营兵变,全城哗然。

    不仅城中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害怕打入城里,朝廷里头也像煮了一锅粥。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心里都知道,兵变一开始肯定是有心人挑拨生事。可事情发展到如今,失控的情势,却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许还包括那有心人的预料。

    兵变越演越烈,六部官员去了一个又一个。

    结果,谁去调停谁被扣押。

    更可怕的是,兵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外驻兵。

    于是乎,打着“声援”晋王殿下的旗帜,京外驻兵不得军令,竟然纷纷私自开拔,往京师而来,短短几个时辰,似乎个个都有了想要“造反”的意思。

    这些消息,雪片一般飞向皇城。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拍向洪泰帝……

    晋王府。

    入夜,暮色如水。

    书房外面的回廊上,一道人影急匆匆行来。

    “殿下,宫里来了旨意。”

    赵樽没有抬头,目光放在棋盘上,落棋的声音清脆如常。

    “说!”

    “京郊兵变未止,陛下急宣,让你前往京郊大营调停。”

    陈景拱着手,恭恭敬敬地说着。赵樽默然了片刻,仍是没有抬头,只是那只举棋的手,微微一顿。又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出声。

    “回陛下,本王头风发作,疼痛难忍,起不得床了。”

    “这个,是……”陈景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抬头道,“殿下,如今右将军生病不出,左将军自请下狱,金卫军群龙无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卑职以为,殿下应当……”

    “陈景!”赵樽猛地抬头,蹙眉,打断了他,“按本王的意思去办。”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晋王府里灯火未灭,谨身殿里仍是烛火通明,沉沉的阴霾笼罩在大殿里。兵变如洪水,谁还能安然入睡?

    “一群饭桶,饭桶!”

    洪泰帝暴怒不止,短短几个时辰,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势。如今京外的驻军不得军令,却私自开拔前往应天府来了,形势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然而,一连三道圣旨,都被赵樽以病重为由给回拒了。洪泰帝先前又才下了他的兵权,他本就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人,不出来主事也都说得过去。

    “报——”

    殿外,又是传来一道急奏。

    “拿来!”洪泰帝急火攻心。

    那侍卫吓得心胆俱裂,赶紧呈上一道火漆封缄的奏折,洪泰帝不等崔英达拆开,一把扯了过来就怒气冲冲的撒掉封口,展开信来,面色又是一变。

    奏折上说,金卫军抓了几个人质,久久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说是已经把夏廷德给绑在了柴火架上,如果明日午时,朝廷还不按他们的要求做,就烧死夏廷德祭旗,然后举兵直杀京师,火烧皇城。

    “反了,反了他们了!”

    洪泰帝气得胸口一阵阵鼓动。

    “陛下……”梁国公徐文龙上前急奏,“为今之计,先得安抚军心为上。军心一乱,社稷则乱。请陛下马上下旨,恢复晋王领兵之权,严惩出言不逊的魏国公夏廷德。”

    洪泰帝老眼一横,“好你个徐文龙,你这是在逼朕?”

    徐文龙头也不抬,跪在地上,语速极快的说,“臣下不敢,臣下只是为了大晏社稷安稳着想。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到午时,如果金卫军当真涌入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京师三大营有十万之众……”

    “如何?”洪泰帝拔高了声音,冷冷看向他。

    “他们个个能征善战,又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英勇无匹,戾气未退……依臣下愚见,无须半个时辰,京师,城必破——”

    “啪”一声,洪泰帝将那奏折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

    “朕还就不信了!”

    “陛下——”见老皇帝怒了,吏部尚书吕华铭瞥了徐文龙一眼,赶紧上前,跪奏,“陛下所言极是,京城有皇城禁军三万余人,加上锦衣卫和王公大臣等的家宅护卫,凑上五六万人不成问题。臣以为,陛下应当火速派人调遣京外军队救驾。另外,马上擒拿晋王,以谋逆罪处之,以正视听。”

    他说得振振有词,洪泰帝却只瞪了他一眼。

    “饭桶!”

    吕华铭被骂了,却仍是跪地不起,固执的道,“陛下,晋王坐大,已成事实。如今魏国公只一言不当,军队就敢造反,若陛下这一次依了他们,往后君仪何在?父威何在?不可啊,陛下。”

    不再理会于他,洪泰帝目光一转,望向了赵绵泽。

第378章 大婚序幕拉开(1)

    “绵泽,依你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赵绵泽沉默片刻,弯腰将他先前甩在地上的密奏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几上,这才回禀道,“孙儿赞成梁国公所言,眼下平息干戈才是正理,不宜窝里斗。皇爷爷,孙儿以为,十九叔病发,你应当亲自去晋王府瞧瞧十九叔。”

    洪泰帝看着他,目光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来。

    “来人,替朕更衣。”

    暮色在天际拢成了一块黑布。

    京师城的街道上,静悄悄的。

    打梗的梆子,敲了三下。

    前头引路的宫灯忽闪忽闪,洪泰帝御驾出了奉天门,行往京师城南的晋王府。街巷上一片漆黑,灯火已灭,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路上没有行人,只有一队又一队装甲佩刀的巡逻禁卫军走来走去。

    很静,很静。

    静谧中,便觉得那脚步格外清晰。

    御驾走得不快,可车轮每转一下,似乎都散发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晋王府。

    郑二宝拨弄着灯芯,察言观色地瞄了一下那个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的身影儿,心里叹着气,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尖细着嗓子轻声说。

    “殿下,夜了,您该歇了。”

    赵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布下的棋局中,眉头蹙得很紧。

    “再等等。”

    还等什么啊?

    郑二宝心里叹息,有些心疼他家主子爷了。可他侍候了他家爷这些年,又怎会不晓得他的脾气?他说等,谁又能把他拽到床上去不成?

    想了想,他只得委婉的提醒。

    “三更了,殿下您还在等什么?”

    赵樽阴郁沉沉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面上情绪不多,他也没有抬头,只淡淡说,“等该来的人。”

    该来的人是谁?郑二宝只是一个太监,自然不会知道,也没有敢仔细去问。只是恭恭敬敬地又为他家主子爷添了一回水,就静静地立于一侧,看着那些他从来瞧不明白的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摆来摆去,实在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意思,怎么就能够吸引得他家主子爷没事儿就来琢磨。

    灯芯“啪”的爆了一下。

    郑二宝眼皮一跳,正准备再去拨弄一下,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的人正是陈景,他瞄了坐上的赵樽一眼,声音稍稍拔高了一些。

    “殿下,万岁爷过府来了!您,要不要先去床上躺着?”

    万岁爷来了?赵樽没有什么表情,却是把郑二宝给吓得够呛。他向来知道他家主子爷算无遗策,可联想先前他说的“等人”的话,郑二宝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了,难道他家主子爷早就晓得了万岁爷会漏夜前来?

    果然,赵樽没有半点吃惊。

    缓缓地起身,他衣袖一拂,在地上拂出一抹剪影。

    “不必了!出迎吧。”

    这个点儿,晋王府里很是安静。大步行来的洪泰帝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袭便装,看上去也就是一个精神矍烁的平常老头子而已。往承德院的方向走来,他还没有入院,便见赵樽领了几个人候在了院门口。

    “儿臣参见父皇!”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得太多了。

    洪泰帝抬手喊了一声“起”,看向赵樽时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即是身子不便,又怎么出来了?你躺着便是,朕多走几步路,有什么打紧?”

    赵樽只说“不敢”,便将洪泰帝引入了承德院的正堂。不等他出声招呼,郑二宝便已经懂事的泡了上好的茶水,行了参拜之礼,领了内侍们退了下去。宽敞得显得有些空荡的正堂里,就只剩下了父子两个。

    和睦地叙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父子之间的气氛很是和暖,就好像京郊那火烧眉毛的“兵变事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直到洪泰帝把话题引入了今日的正事。

    “老十九,你应当知道朕今夜为了什么而来?”

    赵樽眸中无波无澜,“儿臣知道。”

    抚了一把胡须,洪泰帝老眼微沉,长叹了一声,“听闻你头风复发,朕也是担忧得紧。可京郊大营兵变来得太突然,朕焦头烂额,一时半刻也抽不出时间来瞧你。如今过来,一来是探病,二来也是与你商议一下。”

    赵樽沉默一下,不轻不重的回应。

    “父皇有事,明言即可。”

    “老十九,先前朕明知你身子不适,却还下旨让你前去京郊调停,确实委屈了你,可是……”停顿一下,洪泰帝老脸上情绪复杂,似是有一些感触,那饱经风霜的褶皱都深了许多,“朕年纪大了,好些事情办起来也力不从心了。可朝中能分忧之人,太少!老十九啊,这大晏江山,往后还需要你倾力辅佐才是。”

    眸子一深,赵樽声音沉了沉。

    “父皇过虑了,朝中能人倍出,是我大晏之福!”

    洪泰帝看着他,目光里的情绪浮浮沉沉,“老十九,如今只你我父子二人,无须客套,更无须遮遮隐隐。朕实话说了吧,朝堂之上,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一个个结党营私,诛除异己,这些对于江山社稷来说,并非好事。纵观历史,无一不是动摇国本之劫。此次京郊大营兵变,显然是有心人挑拨你我父子关系。朕心里十分清楚,你为了大晏社稷,鏖战疆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顿了一下,他喝一口茶,看着赵樽面无表情的脸,又是一阵抚须长叹,“朕之所以收回你的兵权,你心里亦是有数,并非朕信不过你,而是为了护着你。一个人权力太盛,朝堂必然失衡,对你亦是不利。朕贵为天子,说得好听点富有四海,天下皆在手中,可朝堂暗流从未停止,很多事情,也非朕一人之力可以制衡与左右。老十九,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赵樽黑眸烁烁,闪动着冰雪一般的凉意。

    “儿臣明白。”

    洪泰帝点头,眸中却无半点儿欣慰,只有心酸。

    “那不去调停,你有何要求?”

    这句话转变得太快太急,一般人肯定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可这父子两人彼此之间,谁又不明白对方心里各有算计?赵樽撩了他一眼,凉凉的面孔浸在那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眉目间的情绪亦是明明灭灭,根本看不真切。

第379章 大婚序幕拉开(2)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

    “儿臣想请父皇收回成命!”

    洪泰帝看着他,犹自叹气,“纳东方氏为侧妃之事?”

    赵樽眉心微微敛起,眸色晦涩,“是。”

    洪泰帝端详着他,“父皇知道,东方氏许过老大,是委屈了你。可我朝奉行一夫一妻,说是侧妃也只是给东方家一个面子,不过一个妾室罢了。入了你晋王府,她要入得你的眼,你便多去几次,若是入不得你的眼,晾在一边也就是了,你又何必如此坚持?”

    赵樽微微一眯眼,直视洪泰帝,一双黑眸里幽深不见底。

    “儿臣幼时在宫中,见那六宫妃嫔为了君王恩宠,兵不血刃,争斗倾轧,即便是父皇您这样的圣君明主,不也一样无能为力吗?所以,儿臣私以为,此生得一贤妻足矣!”

    洪泰帝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深。

    “老十九,大丈夫不仅应当以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还应拥如花美眷无数,那才是快活。你堂堂神武大将军王,只得一妻,难免让世人诟病,贻笑万世。”

    拂袖轻抬茶盏,赵樽苦笑。

    “儿臣胸无大志,只愿碌碌此生。”

    若有似无的审视着他,洪泰帝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灯光映照下沉稳俊拔的身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的眯了眯眼,无奈地一叹。

    “罢了罢了。原本朕就抵制胡风,尤其是收继婚的恶习。对于嫂子嫁小叔子这种事,确实也是乱了纲常,朕极不赞同。只是那日你母后的请求,你也是见到了。这些年来,她一直为了当年拆散你与东方氏的事情耿耿于怀,心中有心结,只恐怕,知道这事,她要失望了。”

    “母后那里,儿臣自会解释。”

    盯着他平静的面色,洪泰帝看了好一会儿,重重一叹。

    “那朕便做主,允了你的请求。”

    没有丝毫意外,赵樽抬眸,拱手致礼。

    “多谢父皇。”

    几句饱含深意的谈话结束,一个荒唐的指婚,便也算过去了。对视一眼,父子两个又叙了几句旁的话,洪泰帝才把京郊大营如今的情况又说与了赵樽,其后才蹙起了眉头相询。

    “老十九对此可有良策?”

    赵樽眸子岑寂一瞬,“此事还得父皇自行解决。”说罢,见洪泰帝面色暗沉下来,又才淡淡道,“父皇,并非儿臣不愿出面调停。之所以先前三次抗旨称病,也正是为了父皇您考虑。您想想,军事哗变,若是儿臣出来弹压,那致父皇您的威仪于何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欣赏地看着他,洪泰帝点头,“那依你之见?”

    赵樽抿了抿唇,简短利索的分析,“解铃还需系铃人,父皇您是明君,何谓恩威并用,自然比儿臣更懂。您只需亲自前往京郊,当着众将士的面处罚了魏国公,军心自然稳定。说到底,将士们也不过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并非真心想要反叛朝廷。您是君王,您的安抚,最是有用。”

    听他说完,洪泰帝面色彻底放松下来,朗声一笑。

    “老十九啊,朕从来没有看错过你。那,既然如此,朕便依你所言。”

    说罢他又满意地喝了一口茶,便称时辰不早了,要起身离开。赵樽也不挽留,从承德院出来,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然而,临走之前,洪泰帝屏退了众人,突地又压沉了声音。

    “你那个楚七,如今在哪里?”

    赵樽面色微暗,“不是死在了天牢大火?”

    洪泰帝哼了一声,“还在朕的面前耍花枪?”

    赵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是父皇您让她死的吗?死在了史官的。”

    面对他平静如水的反问,洪泰帝凝神望着他,“老十九,朕今日问你这个事情,不是想要追究她的责任。而是知晓那楚七在医理之上颇有见地。你知道的,这两日,你母后身子越发不好了,还有你妹妹梓月,一直不曾苏醒过来,太医说,要不是楚七留下的方子,只怕……早就保不住她的命了。”

    “父皇的意思是?”

    “带她入宫,为你母后和妹妹看诊。”

    唇角微微一掀,赵樽审视了他片刻,皱起了眉头来。

    “父皇,医者只能医人,不能医命。上次楚七医治太子便差点儿送了命,儿臣不敢再轻易让她入宫了。除非父皇您先答应儿臣,若是母后有个三长两短,您不得……”

    “闭嘴!”洪泰帝恼恨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三长两短,有你这样子说话的?这不是咒你母后吗?”

    赵樽只说不敢,懒洋洋地撩了一下唇,又道,“医人本是好事,要是一不小心落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那就是得不偿失了。父皇以为,儿臣说得对也不对?”

    这句话问得有些尖锐,可洪泰帝却没有发作。

    “含沙射影!罢了,朕都依你。”

    冷哼了一声,洪泰帝拂袖抬脚,踩在小太监的背上,便上了那龙辇,然而,龙辇刚行了几步,他突地又撩了帘子来,看向立在下头的赵樽,眉目间似是有些忧虑。

    “得了空子,去瞧瞧你母妃。”

    夜风凉凉,赵樽良久没有回答。

    忙碌了一夜,洪泰帝已然有些疲乏,在带了一些檀香味儿的龙辇之上,他情绪不明的半阖着眼睛,静静的出了神儿。老太监崔英达则蹲在他的脚边儿,一下一下地为他捶着腿。好半晌儿,才听得他低低道。

    “陛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泰帝情绪不是很高,“说!”

    崔英达看了下皇帝的脸色,不等说话,先是“扑嗵”一声跪下,“老奴侍候陛下几十年了,皇子皇孙们也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陛下待老奴一直宽厚,老奴心里感激得紧。只如今这些日子,老奴见陛下夜夜焦虑,头发都白了不少,老奴实在是心疼陛下……”

    “说重点。”洪泰帝半阖着眼。

    崔英达欲言又止,像是考虑了一下,才壮着胆子说,“依老奴愚见,晋王殿下确实是一个可堪大任之人,陛下您辛苦创下的万世基业,定然是想要代代绵延,再创一番盛世之景……”

第381章 大婚序幕拉开(4)

    长长吐了一口气,元小公爷紧紧闭了眼。

    “他娘的!”

    陈大牛那档子事儿,元祐最是知道不过。认真说起来,要论陈大牛与那个乡里媳妇儿有什么感情也不尽然,他十几岁便从军在外,从未归过家。那妇人是他老家邻村的,打小定的亲,可两个人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不过,陈大牛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封了侯,也没有弃了那糟糠,甚至当庭拒绝了老皇帝为他指的婚事。

    可如今,却遇上了这等事儿……

    思考了一下,元祐先安排那校尉赶紧回去安顿好陈大牛的家眷,然后才起身,火急火燎地让人替他更衣,要前往大牢去看陈大牛。

    他俩在说话的时候,夏初七一直在沉默。

    心里越听越不得劲儿,怎么就会那么巧呢?

    别的人不杀,偏偏把陈大牛未过门的媳妇儿杀了?

    什么样儿的土匪,敢抢劫定安侯的家眷?

    不论是兵变的后续处理,还是陈大牛的个人私事,对于夏初七这样一个“深闺妇人”来说,半根手指头都沾不到。虽然她有些替陈大牛痛心,但她的手没有那么长,如今要做的,也只是准备做好一个未来的晋王妃。

    按照本朝的规定,皇子大婚,是不需要女方家里置办什么东西的,一应礼仪,自然会有宗人府、礼部、还有鸿胪寺的人去操心。

    但是,诚国公元鸿畴一生没有生育,府里也从来没有办过喜事儿。虽然夏初七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可诚国公府也是为她做足了脸面,极尽铺张,该有的嫁奁一样不少。金银珠宝,冠帽礼服,钗环首饰,被褥枕垫、样样讲求精美吉祥。府里上上下下,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诚国公夫人,就像真是自己嫁女儿一样,整天忙碌得不可开交,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三日后。

    是洪泰二十五年的二月二十八。

    这一日,是钦天监算的纳采问名吉日。

    纳采问名,为时下婚配的“六礼”序幕……

    既便是民间百姓也极为看重,更何况是皇子的六礼,更是隆重之极。这一天,就连老天爷也给足了晋王殿下的面子,还不到卯时,整个京师城就已经沐浴在了一片灿烂的阳光之中,就连那些因为“兵变之事”引发的阴霾,似乎都被这一场史无前例的纳采大礼给吹散了。

    洪泰帝早早的就已经下了旨意,因皇十九子晋王赵樽高山景行,功勋卓绝,特恩赐大婚之礼,按照皇太子礼仪置办。

    从昨日开始,便已然告太庙,祝文,鸿胪寺官员也在奉天殿设御座,内官监和礼部官员将纳采问名之礼置放于文楼之下,早已经备置妥当。

    今儿一早,锦衣卫仪仗的那些帅气校尉们,设了卤簿于丹陛丹墀,由礼部设采舆,教坊司奏大乐,一行人全部集于奉天门外,声势极为浩大。为了以示庄重,洪泰帝亲自穿了极为隆重的衮冕御临奉天门,文武百官同时身着朝服叩头……

    好隆重的盛事。

    礼毕……

    传制官在奉天门大声宣旨。

    旨意的内容大抵也都差不多,“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择诚国公元鸿畴之女为皇十九子正妃,已告太庙列祖列宗知晓,现命卿等持节行纳采问名之礼……”

    礼制上,有专备的正副使。正副使二人行了大拜之礼,鸿胪寺再奏礼。待奏礼完毕,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从奉天门左门而出,由执事官打头,抬了嫁奁鱼贯而出。正副使将节制书放置在采舆之中,锦衣卫仪仗队一路奏大乐前导,所有礼官全部身穿吉服,乘马随行,一路上,鸿胪寺引导官会大声告之百姓,是去诚国公家行纳采之礼。

    整个场面,极尽繁复,引得全城百城顿足观望。

    像这样的场面,那只有太子大婚那年老百姓才见过的。

    另一边儿,诚国公府,也是同样的热闹非凡。

    早早地,府里就已经装点好了门面,大红的绸布系在了门楣之上。

    府中正殿,设了一个大香案,等婚仪的正副使到了府门外头,又是一番礼节铺排。锦衣卫仪仗队分列两边,开始奏大乐,那“采舆”放在正中,引礼的正副使入内,执事官将礼物一件一件抬入正堂之中。一名礼官先入了正堂,站的位置也十分讲究,得立于正堂的东侧。而今日主婚的梁国公徐文龙,身穿朝服,则立于正堂西侧。

    一切事毕,礼官开始奏礼——

    “玄纁紵丝二匹,玄一匹,纁一匹……”

    “金六十两,珍珠十两……”

    “花银六百两,各色紵丝四十匹,裏绢四十匹……”

    “大红罗四匹,生纱四匹,线胭脂一百个……”

    “金花胭脂二两,铅粉二十袋……”

    “北羊六牵,猪四口,鹅二十八只……”

    “酒一百二十瓶,圆饼一百二十个,末茶一十二袋……”

    “枣二合,栗二合,胡桃二合,木弹二合……”

    “白熟米四石,面六十袋……”

    仅仅只是一个纳采问名的大婚序幕,个中繁琐的礼节就看得人目瞠口呆。里头喧哗声声,而那诚国公府的门外,也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老百姓看热闹。

    不得不说,老皇帝也是给足了赵樽的脸面,给足了诚国公府的脸面。这一天,认真说起来是属于夏初七的好日子。可实际上,她真是半点儿手都插不上。前面来恭敬的官员们,自然有诚国公和元祐去应酬,而后院……屁事都没有。

    她其实心里好奇得紧,却不被允许前去观看。

    前头宴请官员的宴会很是热闹,她却偷偷溜去翻看那些过礼。

    吁……

    她感叹了一声儿。

    满地铺开的全都是扎了红绸的礼盒,看得她眼光缭乱之余,又有点儿郁闷,要是这些东西都能够带回现代去,她怎么着也是一个小富婆了吧?

    “哎哟喂,我的郡主,你怎么把礼盒都拆了啊。”

    晴岚一进门儿,便瞧见屋里被她拆得几零八落的东西,一阵头痛。

第382章 大婚序幕拉开(5)

    “咦,你问得好生奇怪。”夏初七忙肆得很,摸了生纱摸绸缎,面上笑得好不快乐,见晴岚进来,叉了腰杆子瞪她一眼,“这些东西,不都是给我结婚用的吗?我要不先拆开来看看,万一谁给我调了包,我岂不是吃大亏了?”

    梅子紧跟在晴岚的后面,微微张了张嘴,瞪了下眼睛,“哧哧”笑着,什么都没有说。没办法,她早就了解了夏初七贪财的德性,只是晴岚初来乍到,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至于后头的几个丫头婆子们,那表情就更是夸张了不少。

    不过在她们看来,都认为是这个景宜郡主早些年流落在外,吃多了苦头,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才会看什么就稀罕什么。

    礼物清点得累了,夏初七却很是舒心。

    回到了景宜苑,她躺在软榻上,啃着大苹果,跷着二郎腿,开始得意地盘算这一回她能够入账多少,要不然把那些用不着的东西,都拿去换成银子?

    就在她想得两眼冒光的时候,却见窗口“扑腾扑腾”飞进来一只黑不溜秋的鸽子,那鸽子身上的墨汁好像是新涂上去的,看上去就像一块儿小焦炭坐在了窗口上。

    她咬苹果的动作一顿。

    “咦,小马……”

    迟疑了一下,她惊喜地喊了一声,便伸出了手臂。那小马被她养过一阵儿,自然是识得她的,飞了过来就落在她的手臂上,嘴里“咕咕”了两声儿,便啄她的手。

    夏初七嫌弃它身上的墨汁儿,正准备把它丢开,就见到了它左脚上绑了一个信筒。

    “哇哦,飞鸽传书?”

    她小声儿念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觉得新奇得紧。

    咬着苹果,她飞快地取下了小马脚下的信筒来,将里头的纸条展开,只能上面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儿。

    “嫁奁之物,大婚要用,不可偷拿。”

    “噗哧”了一声儿,她吸了吸鼻子,非常无奈地笑着吐出了苹果,觉得这赵十九还真是了解她,他怎么就会知道她在打那些嫁奁的主意?想了想,她狡黠的眸子微微一闪,手指头使劲儿戳了一下小马的尖嘴,问它。

    “喂,小马,我若是也给你绑一封信,你能飞去给赵十九吗?”

    “咕咕……”

    小马自然不会回答她。

    一个人托着腮帮想了想,她眼睛“嗖嗖”发着光,又得瑟的叫梅子给她磨了墨,趴在桌子上,用她独具风格的“现代古体字”,写下了一行。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咳,以上全是玩笑,我只想念你的银子,今晚可否带人带银,于景宜苑一会?”

    写完卷入信筒,她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着,顺了顺小马的羽毛,冲它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

    “去吧,你先试航一下啊,记得回来陪我。”

    捧了小马在窗边儿,一挥手,那鸽子便“扑腾扑腾”的飞走了。

    看着它身姿漂亮地掠过诚国公府朱梁画栋的建筑,飞向了晋王府的方向,她不由感叹地叉着腰笑了。要是东方大都督知道它锦衣卫的鸽子已经投诚,成了她与赵十九之间的“传情信鸽”,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在家里哭鼻子呀?

    不到半个时辰,小马回来了。

    它脚上的信筒没有了,可也没有给她带回来只言片语。

    先人板板的,赵十九你狠。

    她都已经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想念”了,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郁闷地吃过了晚膳,她领了晴岚和梅子在园子里散步消食,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赵十九万一要真的来了呢?她得给他准备点儿什么东西吧?

    她突然的停下,差点没把跟在她后头的梅子鼻子撞歪。

    “郡主,我的鼻子……”梅子委屈的摸着鼻子哀怨。

    “走,跟我去厨房。”

    “做什么?”

    轻“嘘”了一下,夏初七给了她一个“保密”的手势。

    “玫瑰糕!”

    景宜苑里有一个小厨房,主要是为了平素丫头婆子们为郡主打尖儿开小灶用的。主仆三个人摸进去的时候,里头只有一个婆子守着。

    夏初七心里乐着,挽了袖子便上手。

    她做过一次玫瑰糕了,有了基础,这回更是轻车熟路,尤其在那厨房刘婆子的指导下,做得更是精巧了几分,等玫瑰糕出锅的时候,看着躺在那里的七块小糕点,她不由有些得意。

    赵十九啊赵十九!

    像姐这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了小三翻得了围墙还打得过流氓的女人,你上哪儿找去啊?

    你要是今儿来了呢,姐就给你吃玫瑰糕。

    要是今儿晚上不来呢,姐下回就给你吃粑粑雷。

    哼着小曲儿,她将玫瑰糕拎回了屋子,趴在窗边儿等着。

    可非常不幸的是,左那个等,右那个等,夜深人静了,不要说赵十九,就连半点鬼影子都没有……她心里那个气啊。那货还说什么过两天便偷偷来瞧她,结果呢?瞧个毛线啊,人都失踪了。

    不爽地拂开那玫瑰糕,她气咻咻地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没有上闩的门,“吱呀”一声儿推开了。

    她心里“怦怦”跳动不止,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却觉得那思念就像生了根,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身子更是一阵阵发热,就像没有见过男人似的,傻不拉叽地盯着门口就不转眼。

    “你舍得来了?”

    她问了一声,那人却没有回答她。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朝床边走了过来,那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半点儿声音。夏初七又喊了一声,不见那人回应,心里一紧,手便摸向了枕头下的匕首……

    “谁?再不出声,我喊人了。”

    那人仍是不出声儿,就在床边几步时,突然一个跃身扑了过来,就像黑暗中也可视物一般,他急快的扣紧了她的手腕,那匕首便被他夺了过去,“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不等她挣扎,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张带着夜露的冰凉面孔,压了下来贴在她的脸上,一阵浓重的呼吸间,是他磁性的低笑。

第383章 要找媳妇儿(1)

    “小奴儿,想爷了?”

    夏初七胸口气得一阵发急。

    “赵十九,我得罪你祖宗,可吓死我了……”

    夏初七这货说话,向来彪悍。

    一句“祖宗”吼出去,半晌儿没有听见赵樽说话,她自己却是愣了一下。她原是习惯了开玩笑,在后世这样骂一句,没有人会说什么,可想想赵十九这家伙是一个迂腐的古人,“祖宗”是拿来供奉的,可不是拿来骂的,不由也有点心虚。

    仰着头,她嘻嘻一笑,正准备向他道个歉,却见他支起身子,冷哼一声。

    “有辱斯文。”

    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夏初七松了一口气,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压着声线儿就笑问,“骂人是吧?晋王殿下您贪慕女色,夜闯深闺,强压人妻,道德败坏,与我相比,究竟哪一个比较有辱斯文啦?”

    赵樽不回答,手臂一紧,死死地勒住她的腰便低下头,在她受不住痒痒的吃笑声里,寻到她软软的唇,狠劲儿地啃。夏初七先是咯咯直笑,可在他力道极猛的亲吻里,鼻端充斥着他身上轻幽的香味儿,这些天来的想念一刹那悉数冒入脑海,不过只小小挣扎一下,也反手抱紧了他。

    黑暗模糊了人的视觉。

    可黑暗却让人的触觉与心绪更为敏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吻着,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传说中天雷勾地火的猛烈,就那么拥抱,亲吻,口沫与渡,耳鬓厮磨。好一会儿,他才侧躺过来,纳了她在怀里,就着那喘不匀的呼吸,轻声问她。

    “阿七还没回答爷的话。”

    脑子都被亲懵了,夏初七还记得什么?

    “哪一句?”

    他低下头,亲一下她的额。

    “这几日,可有想爷?”

    想么?不想他才怪了。

    但女人么,最是喜欢口是心非。

    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她慵懒地靠着他,手指头一下下有节奏的在他喉结上画着圈儿的玩耍,只觉得指下那一处硬硬的,顺着她手指的滑来滑去,很是好玩。轻笑一声,她索性用指甲去轻轻地刮它,刮得兴起了,还极为讨厌地接了一句。

    “您要带了银子,我便想你。您若没带银子,我才懒得想你。”

    赵樽手臂一紧,使劲勒她一下。

    “不知羞的……”

    在她吃痛的“嘶”声里,他掌心抚上她的脸,温度烫得惊人。

    “分明是有人耐不住深闺寂寞,约了本王来共叙旧情,同享敦伦的?难不成是爷记错了?”

    “敦伦”这个词儿夏初七以前不懂,其实也是新近才学会的。这不是要大婚了么?那从来没有生过孩儿的诚国公夫人,便亲自言传身教了她许多“敦伦”之事,她这才晓得,“敦伦”这个听上去刻板、神圣、严肃的词,竟然是指夫妻房丶事。

    先前她就有些想笑,如今又听赵樽说来,想到国公夫人那张脸,不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儿在他胸口处霍霍着,“叽叽叽”像一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好好好,我孤单,你寂寞,我两个都难熬,行了吧?那爷,反正大婚的日子近了,今夜正逢月朗星稀,天气甚好。虽说没有红鸾照,没有花烛烧,也没有合丶欢帐,但我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捻调掐词的学了时下女子的忸怩劲儿把这段台词念完,自个儿已经笑得趴在他怀里了,可他却没有笑,只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当她是玩笑似的,忽地一个翻身便压过来,脑袋蹭在她的颈窝儿里,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好,爷也将就一下。”

    将就他个大头鬼啊!

    这货不是一直很能绷得么?

    拍了一下他厚宽紧实的背,夏初七“去”了一声。

    “行了别闹了,一会儿闹得有些人难受了,我可是不管的。好吧,我看你今儿晚上翻墙越户的也辛苦了,特地给你做了好吃的,就放在桌上呢。自己起来去掌了灯,尝尝味道,可有精进?”

    她想把话头扯开,赵樽却是不允。

    “阿七不将就了?”

    “……不将就。”

    “那你敢戏耍爷,怎么补偿?”

    开个玩笑也要补偿啊?小气鬼!夏初七嘟了嘟嘴巴,抬头看着他,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他棱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脸,一双浅眯的眸子,便多添了几分氤氲之气,声音也柔了几分。

    “您想要怎么补偿呢?”

    赵樽没有说话,鼻尖贴上了她的鼻尖。

    慢慢的,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意有所指的“嗯”了一声。

    “阿七得主动点。”

    夏初七哑然,嘴唇颤了一下,双颊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耳朵尖尖似乎都快要着火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张口就咬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直到听得他“嘶”了一声,才放开嘴去。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赵樽束了她双手按在枕头上,情绪不明的冷哼一声。

    “不乐意就算了!还敢狠心咬你家爷?该当何罪!”

    听着他不怒不愤却略带了一点儿委屈的声音,夏初七突然有些心疼他了。想想他老大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岁了,也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儿,确实也“惨”。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她心里挣扎来挣扎去,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先吃东西……这个事,一会,一会儿再说。”

    赵樽定定地盯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起身去点了烛火,坐在桌案边上,揭开那个檀木食盒的盖子。等他看见里头那七块方方正正的玫瑰糕时,目光稍稍深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很惊喜?”夏初七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问。

    赵樽转过头去,看着她在烛火下洋洋得意的小样子,还有那一双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将食盒拉了过来。

    “起来侍候爷吃。”

    单手撑着脑袋,夏初七侧躺着,眼睛眨了一下。

第384章 要找媳妇儿(2)

    “有没有搞错?吃东西还要人侍候,你要不要我帮你张嘴呀?”

    “倒水!就你那臭手艺,爷怕噎着。”

    知道这货向来没什么好话,夏初七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儿,伸了个懒腰,她弯着唇一笑,走到外间去灶火上拎了温着的水,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这才打着哈欠坐在他的身边儿。

    “倒水一次,十两。”

    “爷刚亲了你一回,抵销了。”

    “不对不对,如今我身价不同了。郡主了,得加价,二十两。”

    赵樽雍容高华地咬一口玫瑰糕,淡淡瞄她一眼,有些感慨。

    “二十两?二十两可以买两个媳妇儿了。”

    夏初七低低笑了一声,随手拂了一下披散的长发,托着腮帮看他吃东西,脸上很是欢愉,语气却是不屑,“行啊,没问题。赶紧的吃完了走人,带着你的银子,去多买点几个媳妇儿回府里,少来招惹我。”

    “说真的?”赵樽撩眉。

    “自然是真的!谁稀罕你?多少好男儿排着队等我呢……”

    “那爷可真走了?”

    他作势就要起身,气得夏初七就拍他。

    “你敢!”

    手刚挥出去,就被他顺势捉住了,握在掌中。

    她抽手,他却不放,只是唇角带着一抹促狭的浅笑,看着那只细白柔嫩的小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圆润指甲,指甲上晶莹剔透的粉润光泽,不免有些爱不释手。

    “爷的阿七,什么时候也长得娇滴滴的了?”

    娇滴滴?夏初七肉皮子一紧,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十九,你敢再肉麻一点吗?”

    赵樽黑眸一眯,显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肉麻”是什么意思。可大概习惯了她时常冒出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词,也只是默了一下,大抵悟到了意思也不再多问,眸子专注地看着她,眼波流转间,那灯火阴影下的面孔越发威武昂扬。

    “肉麻……?”

    慢慢的,他执了她的手,凑到唇上吻了一下。

    “味道不错。”

    夏初七面上一红,“夸人,还是夸糕?”

    这话在赵十九面前,显然是自找麻烦。

    那货眉头一皱,放开她的手,拎了一个糕来。

    “糕比人,胜一筹。”

    暗暗磨着牙,夏初七瞪他,“谢了!既然这糕这么好吃,那您可得全部给我吃完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要是不吃完,看我往后还给不给你做。”

    七个确实有点多。

    而且夏初七发现了,其实赵樽并不爱吃甜点。

    瞄了她一眼,赵樽面色不变,“罢了罢了,阿七如此记仇,爷便说实话了。玫瑰糕好吃,却是不如阿七好吃。谁知美人意,消魂别有香?”

    夏初七不是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往常说过比他更加没脸没皮的话,也听过各种各样的荤段子,眼皮儿都不眨。可人就是这么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赵樽,与他说什么也都无所谓。可正是因为在意了,这个男人被她放在心里了,哪怕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也能被她听出别有“余韵”来。

    面颊一红,她斜睨过去。

    “流氓!”

    赵樽唇角微牵,隐隐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流氓。”

    窗内红烛轻燃,窗外芭蕉影稀。

    两个人坐在一处,吃着糕点,几日未见的思念之心,其实也没法子互诉衷肠。闪闪躲躲的语气里,都是那种说又不知如何说,不说又觉得心里闹得慌的初恋情怀。还有,便是深夜独处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窘迫。

    要换了后世……

    一个男一个女,一个喜一个欢,在这样的夜晚,必然不会让床单儿空惆怅。

    可这是在大晏朝……

    夏初七心里“怦怦”跳着,好一会儿才拉回自个儿飘远的思绪,又拎起一块儿玫瑰糕来往他嘴里送去,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口将她的手指吃下去,轻轻在口中吮了一下。

    从手指到心的距离有多远她不知道。

    只知道,这动作赵樽做出来,实在太要命了。

    就那么一下,她整个身子便热了。

    “讨厌!”

    赵樽眸子微暗,“傻瓜!”

    两个人说来说去,嘴里就没有听见半句好话。

    一个“讨厌”,一个“傻瓜”。

    可恋人之间的情绪却是那么的微妙,“讨厌”吃着糕点,总是看向“傻瓜”。“傻瓜”端着茶水,生怕“讨厌”噎着,不停地又是拍背,又是递水,那默默温情,看上去“讨厌”不像是真讨厌,“傻瓜”也不像是真傻瓜,“讨厌”刚毅俊朗,“傻瓜”娇俏可人,一来一去,你瞅我瞄,这情景看得那窗台鸟笼里的小马心神荡啊荡啊,时不时发出几句“咕咕”声……

    窗外的月光都醉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七……”

    吃了几块玫瑰糕,又漱完了口,赵樽终是想到了他的补偿。

    “爷吃饱了,可以了?”

    一听他浅醉般醇厚的声线儿,夏初七眼睫毛狠狠眨动着,只觉得心窝子里像在涨潮。一浪扑向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一张脸憋了个粉腻腻如那白玉染红,一出口那声儿像是甜腻腻的糕点入口,融化,融化……

    像要上战场一般,她下定了决心。

    怕什么?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两口子之间做啥不应该?

    瞄他一眼,她轻“嗯”一声儿,瞄向不远处的罗绡软榻。

    “榻上去呗?”

    赵樽看着她,唇角不着痕迹的跳了一下。

    “阿七……?”

    “去不去?”夏初七又臊又不安。

    赵樽眉梢跳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犹自脱靴上榻。

    看着他,看着他,夏初七口中那唾沫越来越丰富。咽了又咽,咽了又咽,眼皮儿反反复复地眨动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羞赧开口。

    “那什么啊,先说好。这个事,我,我也没有做过的……”

    “嗯?”赵樽定定看着她,期待下回分解。

第385章 要找媳妇儿(3)

    “嗯什么嗯?”

    夏初七坐在他的边上,微微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拿小眼神儿去瞄他,看得出来,她心里很是不平静。欲说还休,欲言又止,面上似乎还带了一点不明不白的尴尬,就连鼻尖上都添了一点细细密密的汗……

    “我可告诉你啊,我要做得不好,你别瞎叫唤?”

    赵樽眸底噙笑,“唔”了一声。

    “无事……”

    又是一咬唇,夏初七犹豫了一下。

    “不行。你,你那个,你先闭上眼睛。”

    赵樽深深看她一眼,果真闭上了眼睛。

    见他老实了,夏初七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低下头来,她仔细审视一下他紧闭的双眼,确定他没有偷瞄的意思了,这才放下心来,压抑住狂乱的心跳,手指慢吞吞地搭上他领口的盘扣。一颗,又一颗,再一颗,颤着手解开了盘扣儿,好一会儿,手才落在了他的玉带之上,松开,又往下……

    “阿七……”

    赵樽猛地睁开眼睛,眸底除了欢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笑意。

    “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初七磨着牙,脸蛋儿已然烧得通红。

    “明知故问!不是你要我找偿给你的么?”

    赵樽眸色微闪,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爷只是要亲个嘴,阿七你都想到什么了?”

    夏初七双眼圆瞒,微微张开的唇,再也闭不上了。

    她敢保证,要是那匕首还在手上,她一定能立马捅死他。赵十九这货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祸害,闷骚到了极点的贼人。丫故意引导她胡思乱想,然后哄得她心甘情愿的应了,却又在最后关头来戏耍她,让她丢脸,弄得她好像很坏,很色一样……

    心脏“怦怦怦”如在敲鼓……

    夏初七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字一顿。

    “赵十九,你,真,贱!”

    赵樽大袖微拂,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声音哑了。

    “阿七,爷怎会舍得那样待你?过来,躺好。”

    “躺个屁啊躺?”

    夏初七心里憋了一团没处发泄的火,恶狠狠地拍开他的爪子,赌气地转过身子去,不再搭他的话。可腰上一紧,他却突地勒紧了她,往那榻上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给压在了下头。一时间,榻上流苏“沙沙”直响,榻楣的珠帘“哗啦”声声,她难堪的挣扎了几下,恼羞成怒地吼他。

    “赵樽你个混蛋,你还想做什么?玫瑰糕也吃了,玩笑也开完了,你还不赶紧留下银子,回你的晋王府去。那里有的是小娘等着你回去睡……”

    赵樽扬了一下眉,低笑。

    “爷就乐意睡你。”

    嘴里哼哼有声,夏初七气恼得不行。不情不愿地挣扎着,却被他束缚了双手,等指尖儿上的凉意被他干燥的大手温暖了,她的气儿也就下来了。

    “算了,老子懒得理你——”

    赵樽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揽了她的腰身,把她的身子贴在他滚烫的身前,唇角泛出一抹笑意,“不气了?阿七,你若是真是想得慌,爷自然也不介意……”

    想得慌?

    他全家都想得慌!

    夏初七恶狠狠瞪着他,觉得祖宗的脸都被她丢脸了。

    “去去去,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赵樽黑眸一深。

    看着她,他没了声音。

    夏初七急吼吼的喘着气儿,也没了声音。

    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什么也没有。

    四目相对,暖昧的气息在彼此间流转。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再握紧,紧得不能再紧时,她觉得再来一下,她都快要被他给勒死了,可他却再也没有动弹,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好久,那一双手又慢慢的松开,松开,再松开,直到他高大的身子“咚”的一声,翻倒在她的身侧,平躺下来,半晌儿不说话。

    夏初七大口呼吸着,心脏“怦怦”直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她当然晓得他身子刚才兽化得不行,知道他很想。

    “初哥初妹”在一起,又是在这样的时代。

    那尴尬,实在不好提。

    “怦怦怦”——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得更欢?

    夏初七到底是一个现代人。她懂得,在赵樽看来,这样子夜闯姑娘房间,并且做出这样离谱的事,已经是很僭越了。与她仅仅只是羞涩不同,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挣扎呢?

    默了好久,她低低的促狭一笑。

    “怎么闷着了?”

    身边儿,传来他带着喘的低叹。

    “一个月而已。”

    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他闷闷的声音,乐得夏初七“噗嗤”一声,忍不住松开了紧绷的身子,故意伸手过去,碰了他一下。可只一碰,便察觉到他身子硬绷得不成样子。于是乎,为了不显尴尬,她眼珠子转了转,换了话题。

    “晚上还回去吗?”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其实这话题也一样尴尬。

    赵樽侧过头来,黑眸炯炯的盯了她片刻,突然张开手臂。

    “阿七,来爷怀里……”

    抿着唇一乐,夏初七乐呵呵地滚了过去,任由他抱了,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却听见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在她腰间不再乱动。

    “不回了。”

    心里怪异的一暖,夏初七“嗯”了一声,挪着身子靠他更近。

    “外头那些事,你都处理好了吗?”

    这一回是真的岔开了话题。

    赵樽静默了片刻,一只手轻拍着她,语气淡淡地回应,“军心不定,民心则不安,民心不安,社稷则不稳。兵变事情虽然解决了。可京军的军事主官调度却是在所难免。”

    夏初七自个儿就是军人,又怎会不了解其中的意思?

    一个人在一个窝子里待久了,人就熟了。人熟了,感情就深了。当兵的人,大多只听顶头上司的话,军事将领频繁调度,兵与将则不熟,不熟则不会生变。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头痛吗?”她没有问太多,手在他腰上捏了捏。

第386章 要找媳妇儿(4)

    轻“嗯”了一声,赵樽拉近了她,下巴搁到她的头顶。

    “阿七,今年六月,最迟八月,我们便可北上了。”

    四月初七大婚,六月北上,真是一个美妙的计划。北平府,想想那个地方,夏初七心里其实也是温暖的。几百年之后,她曾经也出生在一个历史上叫做北平府的地方。

    默了片刻,她微微侧一下身子,抿着嘴儿笑着,抬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收回手来,双手来回搓动着,等手指头都搓热了,才重新在他太阳穴上慢慢揉了起来。

    “爷,这些日子,我得找找我表姐,有好些事,我得办。”

    赵樽轻唔了声,闭着眼享受着她手指的轻柔,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阿七,有一件事,爷得告诉你。”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赵樽拉下她的手来,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语气凉凉的说,“大牛的家眷从青州府过来出了事,他未婚妻室死了。爷派人去查了,这事正是锦宫的人干的……那锦宫当家的,已然伏法。”

    什么?

    心里讶异万分,夏初七几乎下意识坐起身来。

    “你说,袁大哥他……死了?”

    赵樽拉她躺下来,纳入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是。”

    一个“是”字,代表一个人生病的终结。

    同时也让夏初七将事情联系了起来,那日,她去锦绣楼见到虎子的时候,虎子说,袁大哥接了一单大买卖,领了兄弟们出了京师。当时她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儿,可竟然会有这么巧,原来袁形接的“大买卖”,居然就是去伏击陈大牛的家眷,并且还砍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到底是谁?

    是谁花钱,要买陈大牛未婚媳妇儿的命?

    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她心脏一阵狂乱着。

    “爷,不瞒你,先前我去打探我表姐消息时,知道她曾经与袁形接触过,我怕这件事也与她有关。你,你那里可有她的消息?”

    赵樽低头看了她一眼,掌心暖暖的顺着她的后背。

    “爷派人查过了。那些都是男人,没有妇人。”

    稍稍放下心来,夏初七嘴里说不出来的涩意。

    “我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会是这样的呢?爷,我认识袁形。他这个人很江湖气,为人也很仗义,还曾经帮过我。他带的锦宫,虽说是捞黑的,吃的也是偏门饭,可他说过,向来不会与朝廷做对,更不可能会去抢劫定安候的家眷……”

    “阿七!”赵樽不等她说完,语气严肃了不少,“往后,不要与那些人再打交道。”

    撇了一下嘴,夏初七说不上来心里头的滋味儿。

    迟疑了良久,她才问,“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赵樽轻轻“嗯”一声,情绪不明。

    夏初七抬头,“你……不怪我?”

    又是一声轻“嗯”,赵樽淡淡说,“你是爷的王妃,爷总得护着你。”

    鼻子微微一酸,夏初七觉得情绪突然像冲上了一个顶端。

    说不出是苦,是悲,是难过,还是……崩溃。

    担心李邈,可惜袁形,又想到赵樽一切都知道,却从未责怪过她……结果太意外,一个又一个意外,闹得她心里很是难受。为陈大牛难受,为陈大牛那枉死的未婚媳妇儿难受,其实也有些为袁形那个爽朗的汉子难受。但这些难受,却不好在赵樽面前表现过多。

    久久的,她吸了几下鼻子,含含糊糊地问了旁的事。

    “大牛哥他还在牢里?”

    “嗯。”

    “他不会有事吧?”

    赵樽阖着眼,似是陷入了半睡眠的状态。

    “自然是不会。”

    夏初七心绪不宁,低低问,“你怎会这么肯定?”

    略略思考,赵樽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啄了一口。

    “陛下一定会给他两个选择。”

    夏初七微微一惊,抬头看他,“什么选择?”

    “他是金卫军左将军,要么被夺爵下狱,甚至判处斩刑或者流配。要么他就娶了菁华郡主,官复原职……若是爷料得不错,他很快就会升官。如今夏廷德被褫夺了领兵之权,金卫军那么大的摊子,普通人降不住,支不起来,大牛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夏初七是个明白人。

    一听赵樽的话,便什么都清楚了。

    金卫军本就是一支虎师,骄兵悍将,从南到北不知打了多少硬战,鲜血中泡出来的汉子,个个都不怕死,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也不为过。战争时期的军队,与和平时期完全不一样。他们可以不遵圣命,视皇帝如无物,也可以为了维护他们的尊严,说兵变就闹兵变,除了熟悉他们习惯的人,值得他们尊敬的人才可以让他们信服。所以,要是额外派人,不论是谁去领兵,估计结果都和夏廷德差不多。老皇帝要降住这支军队,要的是一员虎将,陈大牛无疑是他早就看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上次班师回朝时,就想要把菁华郡主许给他了。

    夏初七润了下唇,“大牛哥他能同意吗?”

    赵樽顿了良久,才道,“大牛家的老父老母,还有哥嫂侄子侄女,全家人要上京来了。如今被安顿在定安侯府。如何他出了事,他的家人怎么办?大牛他,会应下来这桩婚事的。”

    听着他剖析利弊,夏初七心窝子直冒寒气。

    可转念一想,又是放下了些心。

    “到底大牛哥是你的嫡系,他接了金卫军,那也是好事……”

    “是……”赵樽悠然地拖长了声音,“因为,陛下还得用我啊。”

    一个“用”字,说得很低。夏初七却鼻子一酸,从中听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怆凉之态。当一个儿子对父亲,用这样的一个字眼来形容时,那他该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心疼?

    看着赵樽平静的面色,夏初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说到底,兵变只是一个圈套吧?从元祐他被人伤了……在家养伤开始,到大牛哥出营去接家人,再到他未婚媳妇儿被杀,然后他入狱,借此又对金卫军进行整肃,接下来,陛下会把菁华郡主许给大牛哥。那菁华郡主,是赵锦泽的亲妹子……爷,这些事根本就不是巧合,对不对?只不过就像你下棋一样。一步棋,连接着另一步棋而已,从谁受益,谁最大的嫌疑……”

第387章 要找媳妇儿(5)

    赵樽没有回答她。

    良久,他才稳稳的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另外一件事。

    “阿七,四月初七,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大婚。”

    品味了一下他的话,夏初七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这么说起来,她的大婚不再是“团购”的了?心里猛然一喜,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膛上使劲儿蹭了几下,像一只被抚顺了毛的小兔子,巴巴地搂着他,出口却只有一个字。

    “爷……”

    以前她相了许多亲,却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人人都当她眼界儿高,就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她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在等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一直到今天。

    此时,此刻,她终是明白。

    原来她寻了两辈子,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纵容她的男人。

    纵容她离经叛道的思想,纵容她不合逻辑的脾气,纵容她各种各样的缺点,纵容她荒诞不经的言行,纵容得哪怕全世界都觉得她该杀该死,还有那么一个人……默默的,一直纵容她。

    从纳采问名开始,晋王大婚筹备得热热闹闹。

    但因了太子的突然离世,原本定在二月的选秀也就破产了。不过,洪泰帝为了给重病卧床的张皇后积德积福,却对六宫嫔妃进行了大肆封赏,除此之外,还给各位王公大臣的内眷们予以封赏。当然,他做这些,全都是以张皇后的名义。这样的举动,自然让张皇后贤名更为远播,咸使一传,便言遍四海。

    可积德积福这种事儿,老天爷他老人家似乎很难瞧得见,张皇后的病得日益严重,每日里呕血不止,就连太庙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典礼,她都起不得床去参加。

    夏初七从赵樽那里听了老皇帝让她去诊病的事儿,不是不心动。太子过世后,她再也没法接触的“魏国公案”真相,又一次为她敞开了大门。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入宫,而且用了与赵樽一样的借口,声称自个儿身子不好了,得过几日才能去。在她看来,一个人的价值,在于别人不能,只有她能。再拖一拖,拖垮了老皇帝的意志,到时候峰回路转,她才有讲价的本钱。

    当然,这事儿她没有与赵樽明说。

    可赵樽什么人?

    她眼睛一眨,他似乎就知道她所想。

    不过他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一切事情,就像赵樽预料的那样在发展。

    陈大牛的案子一直没有提审,在他入狱的第三日,老皇帝派了皇次孙赵绵泽亲自去牢里看陈大牛,并且给了他一道口谕,说有意把菁华郡主许予他为妻。

    然而,出乎赵樽意料之外的是,陈大牛那个人真是属“牛”的。他家里未过门的媳妇儿已经死了,人也在牢里关了那么多天,老皇帝明里暗里的意思他也明白,但他偏就是一个牛性子,愣是不同意,说要与亡妻守节,宁愿把牢底坐穿,也不愿意“高攀”郡主。

    老皇帝自然舍不得杀这员虎将。

    但陈大牛不顺着皇帝的性子,也是招他头痛。

    事情也就僵峙了下来。

    这几日,京师城很是平静,百姓和乐。

    可千里之外大晏王朝与北狄的战争却没有停息。

    之前,奉洪泰帝之命北征的领兵大将军陶经武,率了十五万人抵达了庆州,在与北狄太子哈萨尔带领的军队短兵交接了几次之后,北狄太子哈萨尔且战且退,与晏军周旋,各有伤亡,却也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初一。

    一道带着鲜血的紧急奏折,从庆州府送到了京师。

    奏折里说,就在二月二十那天,晏军斥候掌握了北狄太子哈萨尔的行军路线和布阵图,领兵将军陶经武大喜过往,急行军五十里斜插入纵深,直扑北狄太子哈萨尔驻地,发动了一共三轮突袭。

    此一役,打了三天三夜。晏军占了先机,大获全胜,生擒了包括北狄一名王爷在内的俘虏两万余人,另外还俘获了马匹牛羊金银珠宝无数,导致北狄元气大伤,北狄太子哈萨尔率残部逃离。

    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那是冷武器时代的常识。

    在此役中,带头打突袭的晏军先锋营,三千多名将士全部阵亡。

    陶经武请旨,让朝廷给予下一步军事行动指挥。

    洪泰帝闻之动容,亲自拿了征北先锋营将士的黄册,派了兵部官吏给予家眷安抚。不过,打战总归是要死人的。洪泰帝历经七次北伐,虽然北狄大败,已然退出大晏疆土,但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三月初二早上的朝仪,对于还打与不打的问题,又是一番争论不休。最后,洪泰帝仍然采用了“战”的建议,立即下旨给陶经武,让他收编庆州各地方驻军,乘胜追击,势必擒获北狄太子哈萨尔,逼迫北狄王受降和议。

    一道紧急军令从京师出发,前往了庆州。

    边关烽火四起,京师仍是春意浓浓。

    三月初三,是夏初七与赵樽约好入宫去替张皇后和赵梓月瞧病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晴岚就开始为她打扮了。

    镜子里面的她,一身窄袖斜襟的印花襦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挑了一根儿青玉簪子插在发间,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饰品妆点,不若寻常女子的婉约优美,却清丽脱俗,多了一种从容和潇洒,尤其是那一双大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分外机灵,瞧上去与时人愣是不同,十分有冲击力。

    “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夏初七皱眉看着镜子。

    老皇帝是个男人,他不认识夏楚他娘很正常。

    可张皇后是个女人,她说不定会认识?

    她这个长相,会不会与夏楚她娘相似?

    如果张皇后发现了,可怎么办?

    轻轻“嘶”了一声儿,在晴岚和梅子不解地目光下,她飞快地拿过妆台上的眉黛,一阵涂抹,愣是把描好的秀眉画得粗上了三分,把皮肤也给涂得黑瘦了一些,完了又在眉心中间点了一颗黑痣,嘴唇也画得更厚更大,活生生把一张娇俏的小脸儿给搞得其貌不扬了,她才咧了咧“血盆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388章 以毒攻毒!(1)

    那人仍是不出声,就在接近床边时,突然,他一个跃身扑过来,仿若黑暗中也可视物,扣紧夏初七的手腕,“哐当”一声,她手上匕首已落地。不等她挣扎,他突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张带了夜露的冰凉面孔,压下来贴在她的脸上。浓重的呼吸间,是他磁性的低笑。

    “小奴儿,想爷了?”

    夏初七胸口气得一阵发急。

    “赵十九,我得罪你祖宗,可吓死我了。”

    夏初七说话,向来彪悍。

    一句“祖宗”吼出去,半晌没有听见赵樽回答,她自己反是愣了一下。她原是习惯了开玩笑,在后世这样骂一句,没人会说什么,可想想赵十九这家伙是一个迂腐的古人,“祖宗”是拿来供奉的,不是拿来骂的,她不由也有点心虚。

    “喂?”

    仰着头,她嘻嘻一笑,正准备向他道个歉,却见他支起身子,轻哼一声,“有辱斯文。”

    夏初七松了一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压着声线笑问,“骂人是吧?晋王殿下贪慕女色,夜闯深闺,强压人妻,道德败坏,与我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加有辱斯文啦?”

    赵樽不回答,手臂一紧,死死勒住她的腰,低下头,在她受不住痒的吃笑声里,寻到她软软的唇,狠劲儿地啃。她先是咯咯直笑,可在他力道极大的亲吻里,吸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轻幽香味儿,几天来的想念一刹那悉数入脑,不过小小挣扎一下,也反手抱紧了他。

    以唇相接。

    黑暗模糊了人的视觉。

    可黑暗却让人的触觉与心思更为敏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吻着,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传说中天雷勾地火的猛烈,就那么拥抱,亲吻,津沫相渡,耳鬓厮磨。好一会儿,他拉着她侧躺过来,将她纳入怀里,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问她。

    “阿七还没回答爷的话。”

    脑子都被亲懵了,夏初七还记得什么?

    “哪一句?”

    他低下头,亲一下她的额。

    “这几日,可有想爷?”

    想么?不想他才怪了。

    但女人,最是喜欢口是心非。

    夏初七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慵懒地靠着他,手指头一下下有节奏的在他喉结上画着圈的玩耍,由着指下那一处坚硬顺着她的手指滑来滑去,她玩得兴起,拿指甲轻轻刮着它,轻笑一声。

    “您要带了银子,我便想你。您若没带银子,我才懒得想你。”

    赵樽手臂一紧,使劲敲她一下。

    “不知羞的……”

    在她吃痛的“嘶”声里,他抚上她的脸,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分明是有人耐不住深闺寂寞,约了本王来共叙旧情,同享敦伦的?难不成是爷记错了?”

    “敦伦”这个词夏初七以前不懂,其实也是新近才学会的。这不是要大婚了么?那从来没有生过孩儿的诚国公夫人,便亲自言传身教了她许多“敦伦”之事,她这才晓得,“敦伦”这个听上去刻板、神圣、严肃的词,竟然是指夫妻房事。

    先前她就有些想笑,如今又听赵樽说来,想到诚国公夫人那张脸,不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儿在他胸口处霍霍着,“叽叽”出声,像一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好好好,我孤单,你寂寞,我两个都难熬,行了吧?那爷,反正大婚的日子近了,今夜正逢月朗星稀,天气甚好。虽说没有红鸾照,没有花烛烧,也没有合欢帐,但我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捻调掐词的学了时下女子的忸怩劲儿把这段台词念完,自个儿已经笑得趴在他怀里了,可他却没有笑,只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当她是玩笑似的,忽地一个翻身压过来,脑袋蹭在她的颈窝里,低低说了一句。

    “好,爷也将就一下。”

    拍一下他紧实的背,夏初七“去”了一声。

    “行了别闹了,一会儿闹得有人难受了,我可是不管的。好吧,看在你今晚上翻墙越户也辛苦了,我特地给你做了好吃的,就放在桌上。自己去尝尝味道,可有精进?”

    她想把话扯开,赵樽却是不允。

    “阿七不将就了?”

    “……不将就。”

    “那你敢戏耍爷,怎样补偿?”

    开个玩笑也要补偿啊?夏初七抬头看过去,借着窗外的月色,见他棱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脸上,一双浅眯的眸子,平添了几分氤氲之气,声音不由也柔了几分。

    “您想要怎么补偿呢?”

    赵樽没有说话,鼻尖贴上她的鼻尖。

    慢慢的,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意有所指的“嗯”了一声。

    “阿七得主动点。”

    夏初七哑然,双颊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耳朵尖似乎都快要着火了。几乎下意识的,她张口就咬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直到他“嘶”一声,才放开嘴去。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赵樽情绪不明的冷哼一声。

    “不乐意就算了!狠心咬人,该当何罪?”

    听着他不怒不愤却略带一点儿委屈的声音,夏初七突然心疼他了。想想他老大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岁了,也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确实也“惨”。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她心里挣扎来挣扎去,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最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先吃东西。这个事,一会,一会儿再说。”

    赵樽定定地盯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起身去点了烛火,坐在桌案边上,揭开那个檀木食盒的盖子。等他看见里头那七块方方正正的玫瑰糕时,目光稍稍深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很惊喜?”夏初七懒洋洋地倚在榻上问。

    赵樽转过头去,看着她在烛火下洋洋得意的小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起来侍候爷吃。”

    夏初七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眨了一下,“有没有搞错?吃东西还要人侍候,你要不要我帮你张嘴呀?”

    “倒水!就你那臭手艺,爷怕噎着。”

    知道这货向来没什么好话,夏初七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伸一个懒腰,她笑着去灶火上拎了温着的水,给他倒一杯放在桌上,打着哈欠坐在他的身边。

    “倒水一次,十两。”

    “爷刚亲了你一回,抵销了。”

    “不对,如今我身价不同了。郡主了,您得加价,二十两。”

    赵樽雍容高华地咬一口玫瑰糕,淡淡瞄她一眼,有些感慨,“二十两?二十两可以买两个媳妇儿了。”

    夏初七低低笑一声,随手捋了捋披散的长发,托着腮帮看他吃东西,脸上很是欢愉,语气却是不屑,“行啊,没问题。赶紧吃完走人,带着你的银子,去多买点几个媳妇儿回府里,少来招惹我。”

    “说真的?”赵樽扬眉。

    “自然是真的!谁稀罕你?多少好男人排着队等我?”

    “那爷可真走了?”

    他作势就要起身,气得夏初七就拍他。

    “你敢!”

    手挥出去,被他顺势捉住,握在掌中。

    她抽手,他却不放,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细白柔嫩的小手,唇角带出一抹促狭的浅笑。那只手上,是一排修剪得整齐的圆润指甲,指甲上晶莹剔透的粉润光泽,令人爱不释手。

    “爷的阿七,什么时候也长得娇滴滴了?”

    娇滴滴?夏初七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十九,你敢再肉麻一点吗?”

    赵樽黑眸一眯,显然不太明白“肉麻”是什么意思。可大抵也习惯了她时常冒出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词,只默一下,眸子专注地看着她,眼波流转间,慢慢牵起她的手,凑到唇上吻一下。

    “味道不错。”

    夏初七面上一红,“夸人,还是夸糕?”

    赵樽眉头一皱,放开她的手,拎一个糕来。

    “糕比人,胜一筹。”

    夏初七暗暗磨着牙,“谢了!既然糕这样好吃,您可得全给我吃完。我辛辛苦苦做的,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要是不吃完,看我往后还给不给你做。”

    其实她早发现赵樽不爱吃甜点,可他却面色不变,只瞄她一眼,“罢了罢了,阿七如此记仇,爷便说实话了。玫瑰糕好吃,却不如阿七好吃。谁知美人意,销魂别有香?”

    夏初七不是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往常说过比他更加没脸没皮的话,也听过各种各样的荤段子,眼皮都不眨。可人就是这么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赵樽,与他说什么也都无所谓。正是因为在意,这个男人被她放在了心里,哪怕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也能被她听出“余韵”来。

    面颊一红,她斜睨过去。

    “流氓!”

    赵樽唇角微牵,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流氓。”

    窗内红烛轻燃,窗外芭蕉影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145/ 第一时间欣赏且把年华赠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姒锦所写的《且把年华赠天下》为转载作品,且把年华赠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且把年华赠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且把年华赠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且把年华赠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且把年华赠天下介绍:
鬼使神差偷了个兵符,夏初七无可奈何惹上了冷面晋王。
血海深仇与她何干?她只有两个愿望。
赚银子。
嫁美男。
阴差阳错钓上个丑女,晋王爷顺理成章收了个贪财流氓。
庙堂争霸与他何干?他只有两个愿望。
玩江山。
娶阿七。
当简单的愿望碰上烽火连天的时代。
两个人,四个理想,谁做奴隶谁做王?
乱江山,夺储位。雪深仇,碎奇谋。
上穷碧落,两处茫茫。
退一步,生,失情。
进一步,死,得爱。
是生,是死?是退,是进?
【注①】:本文作者很逗逼,从来只写一对一。
【注②】:宠溺无限接地气,架得很空莫考据。
(简介无力,正文为主!——收藏最乖!)且把年华赠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且把年华赠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且把年华赠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