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乌佐传教士】求月票o(〃'▽'〃)o
尽管乌佐本人毫无迫害部下的想法,甚至对下属颇为友善,但耐不住下属自己要多想。
江夏从北海到回去的路上。
东京,两个已经快要被他忘到脑后的年轻女人,此时正待在一间简陋的安全屋里,准备着几天之后的整容手术。
“不用工作,不用上班,不用控制身材,不用犯愁以后该怎么办因为犯愁也没用……”高森真澄啪嗒把自己摔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现在这样,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和这个没心没肺的后辈不同,旁边的沙发上,鸟丸奈绪子翻动手机,浏览着新闻,她的目光穿过平光镜片,把那一则则触目惊心的案件看进眼里,越看就越觉得惊心。
……
自从从警察手里越狱之后,她们两人就一直躲在这里。
这期间,鸟丸奈绪子本以为自己的行动会受到巨大的限制,会像囚徒一样彻底失去自由,甚至可能会有一些专业人士过来给她们洗脑……然而并没有。
别说洗脑师了,就连看守人都一个没有。鸟丸奈绪子和高森真澄至今还待在这里,全靠自觉自律。
总之,这段时间,除了那个整容师给她们发过一些手术注意事项,并隔三差五地找她们闲聊以外,其他人简直像是完全把她们遗忘了一样。
除此之外,组织里唯一一个和她们有过交流的,是一位非常神秘的女士——那个女人打电话过来时其实用了变声器,遮掩了性别,但鸟丸奈绪子还是从细微的语气里,分辨出了对方的一点真实信息。
神秘女士从电话里问了她们一些需要速答的问题,在鸟丸奈绪子听来,这很像hr招人时的固定流程。不过她能隐隐感觉到,那位女士联系她们,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流程,倒更像是对她们略有好奇。
而且不知为何,对方竟然还隐隐有几分防备。
这让鸟丸奈绪子对自己的处境更加忧心起来——身家性命完全捏在别人手里,而自己则对那个存在一无所知,甚至她能接触到的最高层的人,都对那个保下她们的人讳莫如深……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焦虑有时能更加催人奋进。
于是这几天,鸟丸奈绪子把全部功夫花在了那个整容师身上。趁对方正对“打造人工双胞胎”这个工程上头,精神状态处在亢奋之中,她旁敲侧击,终于探听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
最初,鸟丸奈绪子也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入手,才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谁知在聊到她们的那一起案子时,她竟然意外地有了收获。
“你还挺厉害的,看着年轻,却对人心了解这么透彻,能像这样操纵人心。”整容师对鸟丸奈绪子的行为啧啧赞叹,“不过,如果我是你,等换脸以后,我一定把这个技能藏的死死的,免得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那个人’?”鸟丸奈绪子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直觉地感到这件事非常重要,“是谁?”
整容师对自己的作品一向颇为爱惜,他也不想刚做出的双胞胎一转眼就登上新闻,于是犹豫片刻,他压低声音悄悄道:“既然成了东京的外围成员,只要你消息够灵通,迟早能听到一些风闻。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
……
经过一顿以讹传讹,鸟丸奈绪子瞳孔略微放大,呼吸骤停。
……世界上居然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杀人手法?
虽然她看似也做到了一样的事,但鸟丸奈绪子心里清楚,她能达成这种情况,纯属侥幸——但凡高森真澄哪段人生经历和她不一样,她的杀人计划或许就没法成功。
鸟丸奈绪子:“……”当然,严格来说,现在也已经失败了,一切过程像被那个侦探看到了一样,被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不过这时,忽然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一件事——那位神秘女士给她打电话时,话里竟隐约有一丝同情,简直就好像……好像她也只是舞台上的一个提线木偶而已。
“我被人操控了?这怎么可能。”
鸟丸奈绪子心中惊疑不定:“的确,那段时间我心神不宁,冲动之下做了极端的选择。但那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都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真的是我自己想要杀人的?”
一道念头突兀从她脑中闪过,然后定格,变得越来越清晰。
万事万物都有偶然,也有人为推动的必然,有时这两者很难区分,有心之人也难免多想。
“说起来,我明明为了远离我那个前男友,特意搬了许多次家,可他仍旧找上了门勒索我,这才导致我忍不住杀了他。”
鸟丸奈绪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能在证据足够的情况下,抽丝剥茧找到真相。也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自己搭建出一个有足够依据、看上去和真相一般无二的“假设”。
“难道就像我唆使了高森真澄的男朋友一样,我的前男友也是被人唆使,才来找我的?”
鸟丸奈绪子面色难看,心中飞速思索着:“对了,我记得我最近犯下的这一起案子里,警方事后从六条那,搜出了我当年抛尸前男友的照片——当年我住的公寓那么偏远,六条又不住在附近,为什么他偏偏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一切可疑之处,仿佛都指向一个终点:
和高森真澄一样,自己也只是一只被人全盘掌控的可怜金丝雀罢了。
她以为自己跳脱出去成了布局者、成了掌控者,可实际上,她也只是在听从别人的指令,无意识中成了命案里的一个身不由己的演员。
而且幕后那人的操控手法,远比她高明得多——被她操控着的高森真澄,至少知道幕后有一个操控者,只是苦于无人相信,可她这个被操控着的人,居然险些都不知道自己后面还有另一道人影!
“你在说什么梦话。”回去后,高森真澄听完她的讲述,不明觉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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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森真澄本能反驳了鸟丸奈绪子的话,之后她才有空认真思考。
等思考完,顿时反驳得更用力了。
“不可能!你别给自己脱罪了,我这个倒霉的被害人都懒得继续追究,你干嘛要用这么可怕的方式给自己洗白。”
高森真澄不能接受世界上有这么恐怖的事:“再说了,你难道没看过江夏的破案合集吗——他那么厉害,连你这个幕后真凶都顺利揪出来了。如果当时我们那起案件里还有其他人站在幕后,他也一定能够发现!”
鸟丸奈绪子紧抿着唇,难以克制心里的颤抖:“可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呢,一个连江夏都无法将他找出定罪的人。”
“……”
高森真澄沉默了,表情异常难看。
不过片刻后,仔细想了想,她却突然放松下来。
“有就有呗,如果连江夏那么厉害的侦探都发现不了他,我们两个还挣扎什么呀。”
高森真澄觉得问题很大,但是当问题大到一定程度,那么就又不算大了,因为急也没用:
“我们就当做没那个人好了,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不然呢?难道你还能把他找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害你?
“我都没觉得不甘,你有什么好不甘的,就算真有那样的一个人,你这种操控我杀人的家伙被别人操控,也只能算是罪有应得——这么算起来,他甚至算是为我报了仇呢,是我的恩人。”
鸟丸奈绪子:“我并不是在给自己脱罪,只是,如果我真是被别人操控犯案的,那么我就只是一把被他使用的刀,你的仇人其实是那个幕后黑手,你怎么会觉得他对你有恩?”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高森真澄眨了眨眼睛,被绕得有点晕。
不过反正都已经杀人了,反正都已经逃跑了,反正都已经被通缉了,反正都已经落到那个幕后黑手手里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想那么多,你不累吗?我们的人生都已经变成了这样,就别追求那些细节了。”
高森真澄和鸟丸奈绪子性格虽然相似,却毕竟比后者少了许多年的职场打拼经历,她没坐到过公司二把手的位置,也没度过过太稳定的人生。
没拥有过也就不怕失去,高森真澄决定忽略那些小瑕疵,坦然面对现实:“总之,就算真有幕后黑手,你也先假装不知道吧。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挣足够的钱,然后委托侦探去查他——我从来没见过比江夏更好的侦探,他一定能帮你找出真相。”
鸟丸奈绪子没想到话题又绕回了江夏身上,她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你也太盲信那个侦探了。因为他是你同学?”
高森真澄:“因为他是找出你这个‘幕后黑手’,还我清白的人。如果没有他,别说幕后黑手背后的幕后黑手了,我现在根本连你这个第一层幕后黑手都不知道——我当然信任他啦,不然总不能更信任你吧。”
鸟丸奈绪子沉默了一下,聊她操控杀人的事,还不如聊侦探呢。
于是她主动把话题绕了回去:“我查过一些那个侦探的破案经历,他是个谨慎的人,一贯喜欢在找齐证据之前闭口不言——如果他永远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那么即便他有所察觉,也不会说出那个人的存在。”
一边说着,鸟丸奈绪子一边摸出手机,顺着曾经查过的浏览记录点进去,顺手刷新了一下。
然后就刷出了一则全新案件——北海道的“红胡子圣诞老人”。
写案件报道的记者都是老手了,标题和开头一个比一个劲爆。鸟丸奈绪子看一眼就怔住了,忍不住点进去,一一看完。
然后脸色渐渐变得更难看了。
她抿唇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把那些报道发给高森真澄,等她看完,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高森真澄看故事似的看完,听到她问,有感而发:“江夏真厉害。”
鸟丸奈绪子:“……”
高森真澄觉出这不是她在问的事,想了想又道:“连警视那样的高官,居然都可能是连环杀手,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鸟丸奈绪子:“……还有呢?”
“……”高森真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上学时期,对面坐着的仿佛是她那严厉古板的老师。
她本能挺起腰背,坐直了一点:“没,没了啊。还能有什么?”
鸟丸奈绪子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这一起案子,和我们最近的经历,重合要素太多了吗?”
高森真澄想了想:“你是说,两起案件中都有江夏和我的两个同学,而且都是连环杀人案?——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江夏他是侦探啊,遇到案子岂不是非常正常。”
“除了那个侦探,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鸟丸奈绪子受不了这些年轻小女孩了,她只能直言,“不只是他们,这起案子里还有那个桥本摩耶,以及——这个人。”
她转过手机,指了指和案件相关的一张照片。照片中有一只不锈钢水壶,锃亮的壶壁映出了一个人的上半身——因为壶壁是不规则的球形,那道身影的脸被诡异拉长,根本分辨不出面貌。
高森真澄盯着那张畸形的脸:“……”这谁?
鸟丸奈绪子叹了一口气,她打开编辑软件,将那片身影压缩拉伸。这么一处理,虽然仍旧难以分辨面貌,但一些特征却明显了很多。
——宽下巴,魁梧身材,永不离身的墨镜,乍一看和他们那位倒霉的老板猪冢次郎有些相似。
高森真澄终于认出来了,失声道:“这是……那个在送警路上,追杀我们的家伙?!”
鸟丸奈绪子点了一下头。
“还有死者和凶手——她们也是一对双胞胎,而且其中一个人,正好是‘服装设计师’这种职业。”
高森真澄:“……也是?我们现在还没整容呢,你适应得这么快吗。”
鸟丸奈绪子:“刚才你不是也说只能先顺应他吗。”顿了顿,她凑到高森真澄耳边,压低声音,“这起案子,或许是那个人对我们的提示和警告。”
1936【不当乌佐可惜了】
高森真澄听到鸟丸奈绪子的话,又想起不破警视翻车的原因,只觉得荒谬中透着一丝可笑和恐怖:
“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人是在用那一对‘双胞胎’暗喻我们两个人吧。而他连杀四人、扳倒了一位警视,只是为了提醒我们身为‘双胞胎’,说话要时刻注意嗓音一致,好好扮演,不能暴露?”
鸟丸奈绪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最重要的目标,或许是那些毒贩或者不破警视,但这不耽误他顺便对我们做一些敲打。”
她打量着高森真澄:“我们两人彼此之间有着仇怨,整容以后会变成双胞胎,而不破鸣美和文月花莲则是姐妹离心,整容成了不同的人,最终她们一死一进监狱,而且妹妹还是被姐姐亲手杀死的……”
鸟丸奈绪子深吸一口气:“那两个可怜的女人,简直像是我们的某种镜面——那个人一定是在借此警告我们不要离心,哪怕是忍耐,也要符合他的要求,当一对相亲相爱的模范双胞胎姐妹。”
高森真澄原本压根没想这么多,被鸟丸奈绪子这么一分析,她却越想越觉得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高森真澄突然想到了那个被姐姐杀掉的倒霉妹妹,有感而发:“我犯错的话,你会杀掉我吗。”
鸟丸奈绪子:“会。”
高森真澄:“?”虽然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目前怎么说也是队友,伱好歹装一下嘛!
鸟丸奈绪子叹了一口气:“如果从我自己的意愿出发,我绝对不想杀你。可想也知道,要是你真的犯下什么难以容忍的大错,那个人绝对会把你从世界上抹去,就像他毫不留情地借凶手之手,除掉了一个又一个人那样。”
在高森真澄逐渐惊恐的目光中,鸟丸奈绪子垂眸思索片刻,开始以鸟丸之心度乌佐之腹:
“届时他一定会灭口你,而按照他的恶趣味,你这个双胞胎妹妹死了,我也就不再有存活的价值。所以他会像之前一样控制我,让我动手杀你,让我们这对‘双胞胎’发挥最后一波价值,上演最后一幕痛彻人心的悲剧。
“到时候我们也会以死者或凶手的身份登上报纸。不过鉴于我们已经知道太多。他应该不会留活口,而是让我们在进监狱之前双双惨死。那时报道的声势,恐怕不会比北海道的这一起案件小。”
说着说着,鸟丸奈绪子忍不住攥拳:“我以为我已经逃出了笼子,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依旧只是一只无力的鸟,只能活在别人的笼子里,像一只可悲的玩物那样供人观赏。”
高森真澄瑟瑟发抖:“我…我们的处境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鸟丸奈绪子沉重点头。
迟疑许久,她忽然起身,在房间四处仔仔细细地翻了一圈。
没找到任何窃听设备,她这才拉上窗帘,来到高森真澄旁边,低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件大事?”
高森真澄倏地抬头,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鸟丸奈绪子声音很轻,如同梦呓:“我们现在还年轻,可迟早有一天会老去,整容的模样或许也维持不了太多年——养金丝雀的人只喜欢她们美妙的身姿,柔软的歌喉,谁会愿意养一对老到飞不起来,羽毛掉秃的可怜丑鸟呢。”
高森真澄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用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玩腻这种双胞胎的游戏,然后把我们也变成他杀人戏剧中的死者?”
鸟丸奈绪子点了点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为一个人卖命,奔波多年,最终难看地死在青春耗尽的时刻……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高森真澄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发凉:“的确,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同为曾经被人渣威胁过的米花人,她猜测着鸟丸奈绪子的意思,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找出‘那个人’,然后杀掉他吧?”
鸟丸奈绪子:“为什么不可以呢。”
顿了顿,或许是感觉到了这几率实在渺茫,甚至自己的反抗,或许也在对方的掌控当中。她叹了一口气,有些自暴自弃似的揉了揉额角:“我只是不想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即使下一刻就会死去,我也想看清他的脸,我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高森真澄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在哪了:“对啊,首先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啊!这要怎么找他……等等,按照你的狡诈程度,提出这个提议前,你应该就已经想到这些了吧。”
鸟丸奈绪子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我想把他逼出来。”
高森真澄毕竟还是一个热血年轻人,被鸟丸奈绪子这么说了一顿,此时她也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在死前揭开那人神秘的面纱。轰轰烈烈死在与幕后黑手的对抗当中,总比被榨干青春,然后以尸体形态凄惨地登报要好。
高森真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鸟丸奈绪子:“你不觉得江夏作为一个只比你大一岁的高中生,遇到的案件实在太多了吗。”
高森真澄还真没觉得:“他是侦探啊,侦探哪有遇不到案子的。”
鸟丸奈绪子摇了摇头:“你不觉得组织里对‘那个人’的描述,有一点像被谣言放大扭曲过后的‘莫里亚蒂’吗。”
高森真澄茫然点头。
鸟丸奈绪子:“如果我有莫里亚蒂那样的才能,并且在做和他一样的事,那么我一定会把所有‘福尔摩斯’掐死在摇篮当中。但那个人不一样。
“他如此大胆,敢让自己的流言在组织中蔓延而不担心被人窥破真身,敢光明正大地谋害警察然后安然退场,敢在侦探们面前留下一场场精心策划的案件……这样的人绝不会惧怕对手,恐怕只会担心乐趣不够。”
高森真澄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鸟丸奈绪子:“江夏这个永远都能解开他谜题的人,恐怕就是他目前最中意的‘福尔摩斯’——只要我出现在江夏旁边,‘那个人’就一定会注意到我,注意到我这个试图偏离他剧本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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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江夏收到了一封邀请函,并且接到了一通电话。
——和江夏一直期待的可疑人员来信不同,这次找他的,居然是警视厅和目暮警部:这位警部来找他聊警方例行的安全宣讲。
“干巴巴的宣讲根本没人听,还会显得我们工作很刻板,加大群众对警方的抗拒。”
目暮警部给他讲了讲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我们计划在宣讲的同时,开展一个美食活动,两者联合举办——活动地点不是在广场吗,到时候我们就对各家的餐馆发出邀请,让他们在那天开着餐车前往广场,在广场摆摊。
“然后我们警视厅再出个乐队,到时候来参加米花美食节的市民们,就能一边听音乐和宣讲会,一边逛美食摊,其乐融融,搞出庙会的效果,宣传效果一定很好!”
江夏附和:“听上去确实不错……所以为什么找我?”
目暮警部叹了一口气,大倒苦水:“原定计划是活动当天,我来那个宣讲人,但警视厅的排期没做好,活动日竟然正好选到了工作日。
“现在宣传部门说宣传效果太差了,根本没几餐馆答应他们出车,发给市民的宣传单里,也没多少人有意向参与。这么下去活动根本办不起来。
“所以那群家伙让我来找你问一问,看你那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不如干脆由你来宣讲……咳,当然,也要借你的名声宣传一下。”
江夏翻了翻日程,发现这邀请来得虽然仓促,但那一天他还真没有什么委托或者和同学们的游玩计划。
于是果断答应了:“好,我到时候会去。”
美食节一听就很热闹,想必会遇到不少有趣的人。
……如果实在没有,那就自带一些有趣的人。
这么想着,江夏以让警方感动到泪目的配合度,录好了宣传视频,拍好了传单上要用的照片,然后静静等待节日开始。
……
毕竟是米花町出身的侦探,江夏的名头在东京,尤其是在米花町和杯户町,尤为好用。
因此虽然宣传周期很短,但最终效果仍旧好得让警视厅泪目。他们重新规划着摊位,原本犯愁该怎么把零星几辆餐车布置出气势恢宏的效果,现在这是在愁怎么让餐车的摆放错落有致,交通不会堵塞。
当晚,目暮警部作为曾经的宣讲人,看着这场宣讲活动的最新进展,十分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他吧嗒了一口烟斗,感慨道:“终究变成年轻人的天下了。”
目暮夫人正好路过:“这话说的,你年轻时难道很受欢迎?跟江夏一样?”
好像在吐槽,又好像在试探。
目暮警部:“……”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根据经验,最终他的回答只能有一个答案。
他求生欲爆发,正色道:“那倒没有,我年轻的时候守身如玉,只等以后碰到你。”
目暮夫人愉悦地笑了:“花言巧语。”
但同时也没忘记帮那个在她眼里颇为可爱的小侦探正名:“下次记得换个说法,这样说显得好像江夏很花心一样,真是恩将仇报,败坏人家的名声。”
目暮警部:“……”
差点忘了,夫人好像还做了本江夏的剪报集来着。
“唉。”目暮警部等她走了,又叹了一口气,“不愧是江夏老弟,他到底不知不觉间有了多少粉丝啊。”
……
宣传发布没多久,江夏又收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不知何时被放到了安室侦探事务所的邮箱里。
“寄信人很细心啊。”江夏跟鬼们夸了几句,“不仅选了罕见的信封颜色、让我取件时能一眼注意到它,而且还特意挑了我最常去的时间点——这样一来,我一拉开柜门,正好能最先看到这个人寄来的信。”
一边说,他一边顺手打开信封,就见里面是一封打印出来的信。
信里用一个无助小女孩的口吻,对江夏表达了委婉的谴责,但又没说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就仿佛江夏是蝴蝶效应里那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而寄信人则因那场由他掀起的飓风,损失惨重。
信的最后,她说希望能找江夏抽空一叙,但又没有注明时间和地点。
“这封处处透着矛盾和异常的信,如果寄到柯南手上,他心里应该已经被好奇填满,开始迫不及待地等着这个人找上门了吧。”
江夏揣摩了一下正经侦探可能会有的心路历程,有样学样,也对那个人的到来变得期待起来。
不过这封信倒是提醒了他。
——说起期待,美食节这么热闹的盛典,自己一个人去,实在太过无聊。
这么想着,江夏翻了翻通讯录,打算随机抓取幸运朋友,和他们在美食节的广场上重聚。
最顶上的置顶人,当然就是他那几位喜欢旅游和凑热闹的好同学。
“可惜那天是工作日,小兰和园子正在上课,最近她们的课旷的实在太多了,这种开在家门口的美食会,吸引力恐怕不足以让她们再旷一天。”
江夏叹了一口气。身为一个体贴的好侦探,总不能缠着同学让她们为此旷课,那也太刻意了。
而没有两个女高中生带头逃课,柯南这个小学生,当然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帝丹小学上学。
不过……
“小学放学很早,柯南的话,说不定来得及赶过来……总之先给他发一份邀请。”
江夏给柯南发去一封邮件。
思索片刻,他又想起了少年侦探团——个人的力量毕竟不如团队,而且好久没见过那几个孩子了,这么一提还怪想他们的。
可惜那几个小孩好像对他有一点偏见,如果他真的发了邀请,那些孩子反而不会来……好在美食广场离他们放学回家的路线不远,希望那几个孩子到时候看见有热闹,能主动过来凑一凑。
……
提起日程表,江夏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桥本摩耶也回东京了。天天在躲藏地憋着容易憋出病,也找他出来散散心吧。”
这么想着,江夏翻开通讯录,找到了桥本摩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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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邀请桥本摩耶,也是一个问题。
“理论上来说,他好像正在被组织看押。这样的话找他就没用了,得去找库拉索。”
江夏想了想,开始给库拉索敲邮件。如今他给这位新同事发邮件已经相当熟练了,输入地址的速度不亚于发给琴酒和伏特加的时候。
“桥本摩耶他们和北海道的那一起案子有关,案发第二天他就匆匆跟我一起回来了,笔录什么的都还没做。这些可以在当地的警署补……”
江夏回忆了一下警署的位置,发现正好就在美食广场附近,顿时觉得事情简单了很多。
“只要让他们在宣传活动期间,前去警署配合警方做笔录,我就能在广场附近轻松偶遇到他。偶遇了当然就要一起聊一聊,然后让他也一起享受美食盛会……”
于是,随着一封敲给库拉索的邮件,另一起邀请函也发了出来。
江夏算了算参与人员,蹙了一下眉:“还是有点少。”
这时,松田阵平飘过,想了想,朝他比划了一只杯子的模样。
请安室透过来怎么样?——咖啡味杀气好久没有增加库存了,而且它有点想念自己那位老同学。
“对啊,确实有一阵没跟老板好好交流了。这么一说我也怪想他的。”江夏发现自己竟然差点忘了安室透,“我这就给他发……不对,等等。”
发出邀请之前,江夏停下了敲邮件的手指。
他摸摸下巴,想起无良老板近来对自己的态度,伤心叹气:“从来都是员工躲老板,没想到到我这里竟然反过来了。我邀请他他恐怕不会来,既然这样,只能试着委婉一点发送邀请了。”
很快,在鬼们好奇的围观中,江夏回忆了一下老板最近的打工日程,想到一家店。
他拉出自己的客户通讯录,让诺亚筛选过后,群发了一封邀请函——身为一个刚被警方邀请过的东京侦探,配合警方宣传他们的活动,岂不是非常合理。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江夏丢开手机,拿起剪刀准备去修剪鬼薄荷盆栽,“希望我约的人,多少能来上一两个。
……
第二天一大早。
安室透循着日程去餐馆打工,顺便在餐馆附近,蹲守他近期的任务目标。
没想到来到店门口一看,大门居然关着,反倒是屋后不断传来叮叮咣咣的动静。
安室透一怔,好奇地绕过去看。就见餐馆的投资人——一位小有资产的女老板,此时正打开了后面的仓库,把一辆破破烂烂、一看就闲置了许久的餐车推了出来。
安室透连忙发挥职业本能,过去帮忙。同时忍不住问:“这是?”
“开业那会儿买的餐车。”女老板拍拍这辆车,笑道,“今天不营业了,我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安室透:“那我……”
“你留下给我帮忙。”女老板找安室透打过几次工,知道这个神奇的临时工多才多艺,什么都能办得好:
“我打算去参加下午的美食节活动,你帮我把餐车修一修,冷库里的半成品带上,不用带太多,意思着营业一下就行了。”
安室透:“……美食节活动?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个。”
“哎呀,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老板愉悦一笑,“我是米花人,当然要为家乡的美食活动和地域宣传做贡献——难得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我当然得捧场了。”
“快到时间了,之后我再跟你细说。”女老板看了看表,放心地把餐车交给他,然后脚下生风地走了,“我约了做头发,快到时间得先走了,中午再来跟伱汇合。”
安室透望着她旋风一般的背影:“???”
身为一个和警察密切相关的情报分子,安室透当然听说过那个美食节的事。
只是他听说的是前一个版本——因为这活动实在太凉,又是每年常见的例行宣传,安室透听一听就过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周围流通的情报实在太多,哪一件都比那群同事有没有宣传成功来的重要。
“川崎老板之前不是还抱怨过米花町事情太多,打算过几年就搬去乡下住么,怎么突然又要为地域活动做贡献了。难道我那群愚蠢的同事,想到了什么宣传的好主意?”
安室透觉得奇怪。
不过这位川崎老板他早就查过,哪哪都很正常。比起探究这些,目前更要紧的似乎是面前这一辆餐车。
“这东西真的还能用吗。”安室透狐疑地在车身敲了敲,“算了,反正这里离广场也不远,要是实在修不好,推也能推过去。”
毕竟是个敬业的打工人,安室透很快就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敲敲打打一上午,到了中午,安室透总算把餐车整理好了。
他长呼一口气,抓紧时间回去冲了个澡,又跑去店里把需要的半成品食材搬到车上,只待出发。
……
安室透忙碌准备餐车的时候。
米花町的另一边。
一家小有名气的寿司店,也正在进行着同样的事。
朗姆手中有不少产业,其中也包括各式各样从大到小的餐馆。
而这家位于米花町的寿司店,就是其中之一。
库拉索出差回来路过此地,虽然最近对郎姆颇有微词,但毕竟算是自己人开的店,不容易吃出问题。
她于是把车开到这里,想点一些食物打包带走。
谁知没等到店门口,远远就看见一辆餐车停在店前,而她的顶头上司,那位神秘的组织二把手朗姆,此时正像一个真正的店老板一样,忙前忙后地准备着餐车上要用的东西。
“……”
库拉索扭头就想开走,谁愿意在外溜达的时候遇到上司呢?反正她不愿意。
然而这条路实在很窄,虽然努力一下也不是开不出去,但那样动静就太大了。
而且很明显,刚才她刚进到这里,朗姆就循着引擎声瞥过来一眼——这个狡诈……不对,这个敏锐的上司,肯定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么一想,库拉索只好装作完全没想走,硬着头皮把车开到店前停下。
然后她降下车窗,像偶遇似的打着招呼:“老板,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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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姆颇有闲情逸致,他最近手头的事都处理完了,正好看到江夏的那个宣传活动,于是打算前去凑个热闹,参加美食节。
库拉索听到这个缘由,眼角一跳:她辛辛苦苦熬夜办公,还要在休息时间被乌佐360度无死角骚扰,她付出的精力和血汗,难道就是为了让上司开开心心地参加各种活动?
芦荟味的清香杀气蹿出来一截,又迅速收敛。
库拉索:“……”冷静,这心态不对,不要受那个混蛋影响,要坚持自我。
不过说起来,这个美食节的时间段,怎么如此眼熟?
库拉索毕竟也是组织里排得上号的情报分子,疑心一起,脑中情报便开始迅速整合。
很快,库拉索就想起了前不久乌佐发给她的那一封邮件里,提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再想想桥本摩耶去做笔录的警署的位置……没记错的话,那里离美食活动所在的广场,距离甚至不到1千米。
一连串信息闪过,库拉索望着对此一无所知,正悠然想去广场的朗姆,心里咯噔一声。
库拉索:“……”该不会这又是乌佐的阴谋吧?
他居然想对组织的二把手下手了?那家伙是怎么接触到朗姆的相关情报的?
库拉索心里腾起一片惊涛骇浪,但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题不大,或许这只是一场巧合——朗姆的信息一向绝密,乌佐最近又正专心折腾那个桥本摩耶,应该不会突然跳频到朗姆这里。
“难道是乌佐从桥本摩耶一直滞留的事里,猜到了有人从中作梗,并猜到那人是冲着他来的,所以特意大张旗鼓地参加这个美食节,想以此作为鱼钩,试着把朗姆从阴影中钓出来?”
“既然这样……”库拉索看了心情很好的朗姆一眼,暗暗想,“我还是别提醒他了。”
……倒不是有心背叛,更不是对上司见死不救。只是乌佐的这一场钓人计划,从头到尾都没有她的事,完全是盲猜朗姆的性格,碰巧猜对了而已。
库拉索心中飞速思索着:“要是朗姆真的在美食节上出事,我这时候预先提醒他,岂不是给自己找事?事后追查,立刻就会查到我的头上。
“虽然我本人问心无愧,从没做过背叛的事。但我的确被迫跟乌佐有过不少联系,到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何一点原本不是问题的小事,都会变成大事。
“相反,我什么都不说,朗姆这次一去,如果真的导致了什么不妙的结果,那也是这个看到报道以后主动往乌佐身边凑的上司有问题……”
心中的天平没怎么摇摆,就已经飞速有了倾向。
——她完全没必要去搅这一趟浑水。
……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中闪电般掠过,却完全没有呈现在面上。
再加上库拉索此时戴着一副太阳镜,脸上还有轻微的易容,就连朗姆也没看出这个部下刚才的纠结。
库拉索只是平平常常地聊了几句,然后客气问:“需要我帮忙吗?”
朗姆想都不想:“你很闲吗?竟然还有空给我帮忙——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
库拉索:“……”
她头一次觉得,这个急脾气的上司的斥责,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悦耳。
她低声应下,像在遗憾不能为上司分忧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升起车窗,一脚油门开走了。
朗姆扇了扇飘起来的车尾气,不悦地啧了一声:“这家伙还是那么爱开快车,她最好别被交警盯上,否则要是因为这种事进了警局,那也太给我丢脸了。”
……
赶走了这个匆匆路过的部下,朗姆继续挽着袖子,哼着歌收拾自己的餐车。
他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而“寿司师傅”的这个身份,更是他经营多年,非常拿得出手的一个伪装。
以这个身份接近那些颇有难度的目标,是朗姆工作当中的乐趣之一。他很喜欢这种方式,并且屡试不爽——人是铁饭是钢,一个人可能没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但他肯定会吃饭。
对厨师这种NPC一样的职业,很多人都会掉以轻心。朗姆也就能装出一副热情健谈的样子,迅速跟他们建立起联系。
刚才之所以拒绝库拉索,是因为“寿司老板”这个身份,跟库拉索完全不搭——日常生活中,他怎么也不需要这个秘书来给自己帮忙。
而且库拉索最近常常接触乌佐,想起乌佐过往的战绩,朗姆还真没有带着她去江夏附近的打算。
“倒不是担心被库拉索暗算,只是万一乌佐借此猜到我的身份,那一定会失去很多乐趣。”
朗姆暗暗想:“库拉索工作能力虽然强,可惜长相太有个人特征,就算她每一次都做伪装,当她频繁出现在乌佐附近的时候,一定仍会很快被认出身份,进而被注意到。如果带她过去,她一定会成为我完美伪装当中的唯一败笔。
“说起长相,波本也是,别人戴一副墨镜换一个发型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得把全身涂白再染个发。啧,我得抽空再找几个平凡无奇的大众脸,填补空缺。只可惜那些大众脸能力总是不怎么样,实在很难找到能让我满意的人选。
“相比起来,还是乌佐最好用。虽然他不是大众脸,但以他的侦探身份,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显得突兀,再加上他那极其隐蔽的手段……”
朗姆越想越心痒,恨不得下一刻乌佐就已经在他麾下,等候调遣。
“可惜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性格和坚持,美味的果实要有耐心采摘。”
朗姆勉强按捺下自己的急性子,决定按计划一步一步来。
他又转头擦起了餐车。
……
到了下午,美食节开始的时候。
朗姆师傅终于收拾好了他的寿司小车,载着一车新鲜原料,悠悠开去了广场。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餐饮店的同行。
朗姆目光扫过那些人,挑了一下眉:在他的印象里,这种需要餐车的活动,经常都是由餐馆师傅出车,而餐馆师傅往往都是各种中年男性。
可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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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自信】
可这一次去参加美食节的人里,却多了不少原本只负责投资收钱、极少真正参与餐饮业务的女老板——比起美食节,这倒更像是一场社交宴会。
朗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发际线逐渐后移的脑袋,觉得刚才让库拉索离开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仔细一看,也有不少正经餐车混在其中,他这才稍微放心,继续前往美食广场。
同时心里不禁更满意了:“这号召力真是美妙。明明乌佐才只是一个高中生,竟然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等他再长开一些,彻底走上社会,成为一个专心开展业务的成年侦探……”
部下能力越大,领导就越轻松。朗姆心情直线上升。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好苗子也会伴随一定的风险。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可控的。”
……
朗姆赶往美食广场的时候。
另一边,刚才被他念道过的另一个人,此时则已经开着上了年头的破旧餐车,抵达了广场。
安室透观察了一下广场上的情况,找了一个既不起眼又不偏僻到令人生疑,而且能随时脱逃的绝妙位置,将车停下。
停好后,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探头往车外看。
广场里停着不少警车,还有一些警察正在宣讲台那边忙碌。
安室透对这幅场景并不意外,他早就听说过这一场宣讲了。
可让他震惊的是,警方宣讲,宣讲的人却居然不是警察,是他那个走到哪哪就不再平静的可怕员工。
安室透:“……”是谁做的这种不过脑子的决定。
可转念一想,凭什么不能邀请江夏,难道就因为那没有一点科学依据的事件体质?
安室透一边对员工的经历表示理解,一边又很想循着本能,扭头就走。
可是才刚到广场,老板就开心地跳下车,挤到前面听宣讲去了。现在餐车全部交给了安室透负责——他总不能把车丢在这,老板也丢在这,自己一个人转身跑路。
那样也太不敬业了,而且这位女老板人脉颇广,喜欢和别的太太们聚在一起聊八卦,她的朋友当中有不少人在开店,因此偶尔也会聊起店里的日常——如果真那么做了,一传十十传百,这样只会砸了他打工的招牌。
“有什么必要躲着自己的员工?”安室透最终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地留在了餐车当中,“江夏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不能总这样毫无根据地把他和案件联系在一起。”
他试图用一些更实际的东西说服自己,让自己留在这里:“而且现在,这个美食会看上去跟宴会也没什么区别了,这还只是来开餐车的一部分常住人员,之后肯定有更多作为客人抵达、以及单纯被热闹吸引过来的路人。这会是一个绝妙的获取情报的场所,身为一个情报分子,我不能就这么放过。”
“先把摊位摆好,然后从离得最近的人开始攀谈,之后就请他帮我照看一下餐车,这样一来我就能自由行动了。”
这么想着,搭好桌椅之后,安室透走下了车。
正好这时,有一辆餐车停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安室透扬起了爽朗的微笑,热情迎了上去,打算先帮这个新来的家伙熟悉一下场地,卖他一个人情。
计划好好的,然而等看清那个“新来的家伙”,安室透脚步一僵,险些没有绷住表情。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朗姆?!
安室透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内心,仿佛被丢下一枚重磅炸弹,轰然炸响——虽然刚才就想过他或许会在这场“宴会”中遇到一些有用的人,可谁知一转头这个想法就实现了。
而且遇到的这个人……实在太有分量了。
安室透不禁开始后悔:如果早知道江夏的事件体质能吸引到这种东西,来之前他就应该把这里布置下天罗地网,然后将这个二把手一举捉拿归案。
……可惜事到如今,已经晚了。
这座广场周围有太多无辜市民,想不惊动朗姆而疏散他们,简直天方夜谭。可如果不疏散,抓捕过程中或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惨后果。
而如果在朗姆离开的时候抓人,成功率很低,反而会暴露自己。
短短一步,安室透脑中却已经闪过普通人走出一百步的想法。最终他把一切念头都压下去,只露出一丝偶遇般的惊讶:“胁田先生?你也来参加这次活动了?”
胁田兼则,这是朗姆在外活动时比较常用的假名。
朗姆抬头看过来,左眼的黑色绑带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精明和阴狠。他很快像个市侩老板似的咧嘴一笑:“哎呀,这不是之前来我店里帮过忙的打工小哥吗。你又去给别的店帮忙了?真是抢手。”
安室透也只能露出遇见熟人的同款笑容,面上普通的打着招呼,心里却转的已经快要摩擦起火。
安室透:“……”说起来,朗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盯上了警方那个会作为嘉宾,在安全宣讲中短暂露面的高官?还是这里有什么重要人物?亦或是组织在附近有什么阴险的计划?
于是他也像刚才的库拉索一样,试探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郎姆却不露破绽地朝他摆摆手,大方一笑:“今天你可不是我的员工,我哪能压榨别人请来的帮手——放心吧,我也是老厨师了,参加的美食会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里的事我比你熟。”
安室透:“……”
顶头上司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不再啰嗦,默默回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餐车。
——这次是彻底不能走了。
不过有这么重要的情报在附近,这会儿就算别人,请他他也不会再走。
安室透一边熟练地擦着桌子,眼底一边燃起了熊熊斗志。
……
这对上下级选餐车位置的思路如此一致,导致他们正好挨在了一起。
而这个位置不算起眼,他们的餐车同样颇为低调,因此等了一阵,没有客人过来。
反倒是宣讲结束、美食会正式开始后,安室透的那位临时女老板带着江夏,开开心心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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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真是你啊。”江夏径直看向安室透,很惊喜似的,“我听川崎小姐说你也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川崎女士的目光在安室透身上停顿片刻,若有所思。
安室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今后会多出许多奇怪的女老板,以及奇怪的工作,没准还有奇怪的要求——比如来打工的时候带上你自己的员工之类的。
原本安室透恐怕会为此纠结一阵,但此时,他却没露出太多异常。
——和朗姆这个恶贯满盈、实实在在的危险人物相比,江夏那不带恶意的事件体质,简直称得上友善。因此现在在安室透心里,江夏已经不再是值得注意的首位目标。
比起江夏……
安室透余光稍稍偏,落在朗姆身上。
然后心里一惊:朗姆居然在看江夏。
虽然旁边路过一个名侦探,多看两眼也很正常。但安室透毕竟和朗姆打过交道,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因此此时再看,他顿时觉得朗姆的目光有些异常。
虽然一时形容不上来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目光,但有一件事似乎能够确定——朗姆对江夏很感兴趣,甚至隐约有一丝欣赏。
安室透心里咯噔一声:“……”朗姆这家伙不会又动了收集部下的心思吧。
居然想把这种正义的幼苗彻底掰到他的黑暗阵营,简直痴心妄想。
正暗暗观察着,随时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谁知没多久,朗姆视线一转,竟然转到他这里来了。然后这位独眼上司就对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其间含义无比复杂,以安室透的心思,一时竟然都难以解析一二。
他一边继续收拾着餐车,一边心中疑惑:“……”难不成自己刚才猜错了?朗姆只是遇到名侦探普通地看上两眼,而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这个部下?
身为一个底气不足的卧底,安室透不禁开始在心里反思,回顾着自己最近有无破绽。
他一边回忆,一边跟江夏闲聊。
江夏和他聊着天,心情越来越好。
——朗姆只是往安室透那里看了几眼,老板的咖啡就像煮熟一样咕嘟咕嘟溢出来了。
江夏看着这道盛景,颇为感慨:果然还是卧底比较具有反抗精神——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只要把他往上司旁边一放,杀气就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了。
相比起来,看看伏特加,再看看桥本摩耶和冲矢昴,以及那个还没成为他的部下,就已经先学会了在遇到他时收敛杀气的猪冢三郎……
江夏叹了一口气,简直恨不得办一个部下培训速成班,让他们向安室透学习。
……
而旁边,朗姆收回了视线,心情有些复杂。
朗姆:“……”波本这小子以前又精明又神秘,好用之余让人放不下心。
可现在再看,却只觉得他憨了吧唧的——这么大的一个乌佐摆在旁边,他不想着如何识破,竟然反倒在戒备自己抢人!
虽然波本戒备的倒也没错,但这个抢人跟那个抢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个二把手,哪里看得上区区一个小侦探?……唉,本以为的王牌,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张饱受乌佐影响的普牌。
这么一想,朗姆顿时又觉得是该补充几个新部下了。
比如乌佐什么的。
正想着,江夏跟安室透寒暄完,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微带好奇地打量着他。
朗姆一怔,很快露出爽朗的微笑:“初次见面,我是胁田兼则,你叫我胁田就行了——我孙女是你的粉丝,她听说你会来这次美食会宣讲,就一直闹着翘课来看你,可惜她爸妈太严厉不肯同意,所以她就让我过来了,非让我找你要一张签名照。”
这就解释了他一个中年大叔,为什么跟着一伙女老板过来凑热闹——而且有孙女的爷爷这种身份,也更容易让别人觉得安全,认为他只是一个无害的普通人。
安室透立刻听出了玄机,杀气变得更浓郁了。
江夏倒像是并未起疑:“没问题,不过我没有随身携带照片,签名的名片可以吗?”
安室透:“……”你也太好说话了。面前这个独眼的家伙看着那么可疑,你倒是多问两句啊。
……算了还是别多问了,万一朗姆借口“他知道的太多了“硬要把人要过去,提拔培养怎么办。
朗姆则一边感谢地点头,一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签名的名片也是名片,递出名片就意味着要建立交情。
看来乌佐这家伙,对自己这个“路人”颇感兴趣,这就已经开始撒网,准备建立联系了。
朗姆取出自己的名片,一边继续扮演好厨师,一边用他认为的上帝视角冷静剖析着江夏的行为——自己知道对方的身份,而对方并不认识自己,这种美妙的处境,正是情报分子最爱的视角。
朗姆接过江夏递来的签名名片,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胁田兼则”的名片设计精致,用水墨画着寿司的图案。江夏看了看那张名片,又认真看了看他,点头把名片收下了。
朗姆:“……”等等,是错觉吗,怎么江夏好像又对他不是很感兴趣了?
……
对面,江夏正在跟鬼们嘀咕。
“明明是个二把手,身上常驻的杀气居然还不如琴酒和贝尔摩德多。看来他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当然,最让灵媒师不满意的还是:“我以为多少能解锁一款高档杀气,没想到居然是米饭的味道。虽然的确管饱,但这实在没什么滋味……”
人鱼觉得不对,她飘上前揪了一缕新杀气,另一只手摸出一枚鳞片,像单片眼镜一样将它架在鼻梁上,隔着它认真看了看朗姆的杀气。
然后发现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又默默把鳞片丢开,重新看了看。
小白溜过去捡起鳞片,认真收好,不知将鳞片塞到了哪里。而此时几只成年鬼已经得出了鉴定结果:这不是米饭,是寿司专用的醋饭。
江夏:“……?”
好吧,要是日后捡到点虾蟹三文鱼之类的素材,或许可以试试合起来搓一条寿司烟。
1942【召唤】
另外,江夏暗暗想:参考前面的果汁,如果醋饭和其他食材的适配性实在太差……
“也不知道朗姆变成鬼胎的几率有多高。”
人鱼小姐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看朗姆的脸。
然后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
三个组织成员聚在餐车旁边,表面上在为美食会做准备,实则各想各的各怀心思的时候。
另一边。
帝丹小学已经放学,明媚的日头下,三个小学生背着书包,十分无聊地往家走着。
“柯南和小哀为什么有那么多零花钱啊。”吉田步美疑惑又羡慕地叹了一口气,“小哀的爱好也很独特,为什么喜欢买包?如果是我,我就去买这——么多好吃的,每天换着花样吃。”
小岛元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口水流了下来:“我要买一屋子鳗鱼饭。”
圆谷光彦则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抱着双臂,蹙眉摇头:“柯南那家伙的反追踪技巧也太好了,我们刚才那么跟居然都没能跟上。”
原本他们打算放学以后,拉上柯南和灰原哀一起玩捉迷藏。
可谁知柯南说要去抢新发售的推理单行本,灰原哀则说要去买包,也不知是担心带坏小孩,还是单纯觉得带小孩逛街太麻烦,两个人一放学就背起书包,悄无声息地单飞了。于是三个小学生不幸落单。
“三个人的捉迷藏也太没意思了。”步美主要是想跟柯南一起玩,可如今旁边却只有元太和光彦,她的玩耍兴致顿时直线下降,“那我们各回各家吧?”
“诶,等等……”圆谷光彦至今都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喜欢步美,还是喜欢灰原哀。但有一件事是能确定的——跟可爱的女孩子一起玩游戏,总比回家发呆写作业要好。
他正想找些有趣的事,引起同学注意。
就在这时,墙头上的一样东西让他怔了一下。
圆谷光彦脱口而出:“那里有一只猫!”
“嗯?”步美和元太循着他的指向抬起头,就见墙头还真的站着一只黑白配色的猫。
那只猫蹲在墙头,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正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尾巴。
终于看到三个小学生经过,它松了一口气,竟然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只小猫是在等我们吗?”吉田步美有些惊讶,望向那只毛茸茸的乌云踏雪猫,“说起来,它好眼熟,我好像经常在各个地方看到它。”
“我也是。”两个男生异口同声。
撸猫勉强也算是一项娱乐活动。于是他们围了过去,等着这只眼熟的小猫主动跳进他们怀里。
然而那只猫只是扭过头,叼出一张传单扔下,扭头跑了。
“……”
步美接住那张纸,展开看了一眼,目光先落在了顶部的标题上:“米花町美食会?”
“美食?”小岛元太眼睛一亮,“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咱们去这儿玩吧!哈哈,这猫真会看眼色,我正好饿了,它就送来了这样的传单。”
吉田步美认真看了看其他信息:“米花中央公园,美食云集,琳琅满目。您可以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警示厅乐队的欢快音乐。届时将由目暮十三警官进行宣讲,与大家共创和谐安全的城市。”
“啊,我想起来了,早上我姐姐好像在看一张这样的传单,但是我着急上学没有细看。”圆谷光彦盯着角落里,目暮警部的单人宣传照,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张传单跟我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奇怪,到底是哪不一样来着。”
“不管了,我们去玩吧!”吉田步美收起这张旧版传单,“总比回家看电视更有意思。”
……
三个人蹦蹦跳跳的去了广场。他们所到的位置,正好是一处稍显荒僻的边缘。
从灌丛经过时,三个个子不高的小学生穿过枝叶缝隙,看到了一辆被漆得通红的餐车。
而餐车旁边,两男一女正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色古怪。
三个小孩总感觉他们鬼鬼祟祟的,于是本能放轻了脚步,悄悄偷听。
然后就听到其中那个高大男人,正十分烦躁的质问着另外两个同伙:“不是说全都安排好了吗,怎么事到如今反而缺这缺那的!”
“小声点!”打扮时髦的女人朝他嘘了一声,这才低声解释道,“都是那个配送公司的错——说好了加急配送,结果他们却当成普通邮件慢吞吞的送,现在货物才刚到半路……啧,等忙完手头的事,我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长发男人比两个同伴佛系一点,讷讷道:“要不这次就算了?”
“那怎么行!”另两人呵斥他,“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机会,放过这一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长发男人:“……那怎么办。”
时髦女人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忽然有了主意:“去买!网购能买到的东西,现实里也能买到——现在才刚宣讲结束,美食会还要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附近就有商业街,一定来得及。”
高大男人阴笑着点头:“没错,还有时间,事在人为——我们一定能按照计划,把这里炸开花!”
“?!”
三个小学生惊恐地捂住了嘴:“……”炸开花?
这里有炸弹?!
……
三个年轻人大声密谋完,很有干劲地开始准备他们的计划。
三个小学生则缩在灌丛旁边,完全不敢动,只低声说着悄悄话。
小岛元太:“只是一场美食会,他们为什么要炸这种地方?难道他们跟美食有仇?——真是太恶毒了!”
“怎么可能。”另两个小学生反驳他,两人想起什么,抽出传单看了一眼,忽然感觉自己懂了,“今天有警方的宣讲,这一定才是他们的目标!”
偷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三个小孩非常慌乱。
吉田步美小声提议:“我们报警吧?”
小岛元太觉得不行:“咱们以前又不是没报过,可每一次都会被当作恶作剧,根本没人信。”
圆谷光彦学着侦探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了主意:“对了,证据。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哪怕咱们只是小孩,警察也不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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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这时,灌丛另一边,那三个可疑人员像是商量出了购物的结果:“各自准备去吧,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别漏买了东西。”
然后他们击了个掌,干劲十足地分头离开了。
“好!”三个小孩于是也摩拳擦掌,“我们正好一人跟一个——他们肯定是要准备犯罪要用的东西,那些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
小岛元太跟着那个比较胆小的长发男人,一路来到米花家居中心,他看到长发男人往购物车里放了很多色拉油和燃气罐。
吉田步美跟在三人当中唯一一个女人身后,看到女人进了一家新加坡餐馆。
她悄悄溜进后厨,听见一阵磨刀的声音。紧跟着又是咚咚的声响。吉田步美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探头去看,下一刻,咚咚声忽然停OK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猛一抬头,就见那个女人手持一把厚重的菜刀,围裙染着一片鲜血,扭头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
……
另一边,圆谷光彦则跟着高大男人,去了烟草店。男人很快抱着一只纸袋离开。圆谷光彦好奇追上去,却在拐角一头撞上了那个男人。
高大男人阴沉沉地看着他:“小孩,跟着我干嘛?”
“……”
街上人很多,两人一路纠缠着回了美食会场。
圆谷光彦看着周围的警察,胆子变得大了一点。他厉声道:“你们是不是想在这里制造爆炸!别装了,我刚才都听到了!”
正好这时,那个长发男人和小岛元太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听到圆谷光彦的话,长发男人憨厚一笑:“哈哈,小朋友,你们误会了——你看,旁边这辆就是我们的餐车,我们打算在这里卖招牌鸡肉饭。”
“……招牌鸡肉饭?”
高大男人点头:“没错,那是一道新加坡的名菜。我们三个在这附近的玛丽娜餐厅工作。刚才我们说的‘让这里炸开花’,其实是指让我们的鸡肉饭大卖特卖,引起轰动的意思——哈哈,这种词汇的活用,对你们几个小学生来讲,是有点难了。”
“……”圆谷光彦不喜欢被当成小学生看待,“你刚才去烟草店买了什么?那么一大包,总不可能是发给客人的样品吧。”
“这个啊。”
高大男人掂了掂自己怀里的纸包,从中取出一沓厚重的传单,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我印刷厂的朋友帮我赶制的传单,因为下单时间很紧,今天上午才刚刚印完。
“本来我们约好了在咖啡厅见面,但今天我们都很忙,时间合不到一起去,他就把东西寄放在了他常去的烟草店。”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咔啦咔啦的推车响动。
四人扭头一看,究竟是那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推着一辆小车回来了。她旁边还跟着吉田步美。
吉田步美耷拉着脑袋,对两个同学道:“我们好像弄错了,他们应该不是坏人——刚才那个姐姐回店里准备一会儿要用的鸡肉,我被她拿刀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也没生气,还很耐心地安慰我。”
六个人讨论着这些的时候。
一个身形伛偻的老女人坐在十几米外的长凳上,好像在望着远处走神。
她脸上的皮肤枯槁发灰,看上去怎么也有六七十岁,可偶然间露出一截手腕,那手腕却非常光滑,完全是年轻人的模样。
鸟丸奈绪子整理着自己苍白的假发,又拉一拉袖子盖住不该露出的部分,竖着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那位整容师不仅会整容,还有着一手不错的化妆术。而鸟丸奈绪子在设计公司混了那么多年,当过模特,上手很快,没多久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明天就是约好的整容时间了,从那往后,她的人生将永远不再属于自己,那悲惨的命运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
所以今天,在作为“鸟丸奈绪子”生活的最后一天里,她只想不顾结果,最后做一次挣扎。
“江夏已经收到了我放在侦探事务所里的信。有那个作为铺垫,他如果再收到当场叫他出去的邀请,不管是出于同情心还是侦探的好奇,都一定会答应。”
“也不知道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但是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死亡,总比成为给别人取乐别人的玩物要好。”
鸟丸奈绪子沉默地整理着自己携带的东西,心中暗暗决意:
“我不是任何人的笼中鸟,更不会乖乖按照任何人的剧本出演,我的思维和人生只属于我自己。我要让那个人看到我独立的思想,即使他对此不屑一顾,即便他只要抬一抬手指就能轻易碾碎我的生机,这也是我作为一个‘人类’活过的证明。否则我那前半生的灰暗生活,和后十年的奋斗,岂不是全都没有了意义。”
……
和远处那个正在跟自己较劲的文艺女青年不同。
几个小学生还在脚踏实地,纠结爆炸的事情。
三个成年人的解释合情合理,可圆谷光彦总觉得有些细节不太对劲。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你们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油和燃气罐?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这东西也太危险了吧。”
长发男人哈哈大笑:“火焰对小朋友来说很危险,对我们这些厨师来说确是好帮手呢——我们的饭已经是先在店里弄成了半成品,但想拿到餐车出售的话,还是需要现场加热,酱汁也要现调,这些都要用到色拉油和火。”
圆谷光彦还是一脸狐疑。
他突然说:“既然是餐馆的工作人员,那你们一定会做饭吧,能卖给我们几份吗?”
“……”
三人动作微妙地一僵。
片刻后,余光扫过远处偶尔路过的警察,他们又重新露出微笑:“当然。没想到最早的客人是三个可爱的小朋友——稍等一下,鸡肉饭马上就好。”
三个人回到餐车里,把简易折叠桌椅搬出来撑开,请小朋友们坐下。
然后他们回到车里,小心翼翼地开火做饭。
“这三个小孩有点眼熟。”三人低声说着悄悄话,“他们是不是跟那个侦探认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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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点头:“太险了,经常在侦探附近出没的人果然不一样,就连小孩都不能掉以轻心——还好他们是自己来的,没跟那个侦探一起。”
几人透过餐车,望着外面正叽叽喳喳说话的几个小孩,杀心渐起。
“忍一忍,我们已经离目标很近了。”高大男人说,“刚才买东西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了江夏餐车的位置。到时候我们就把车引燃,让车冲过去——马上就是杀掉那个混蛋侦探为大哥报仇的时候了!”
……
“饭好啦。”
时髦女人笑眯眯地把做好的鸡肉饭端给三个小学生,努力保持微笑,不想让这三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侦探起疑。
三个小孩一闻到饭香,顿时忘了刚才正在忧心的事。
他们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去。就见餐盒被简单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边是整齐切好的鸡肉,另一边则是热气腾腾的米饭。整顿饭看上去……色泽单调,平平无奇。
三个小孩重新变得狐疑:“这就是鸡肉饭?”
“是呀。”女人拿来两瓶酱汁,放在桌上,“你们常吃的,应该是那种用番茄酱调味的鸡肉饭吧,我们这道新加坡的鸡肉饭可不一样——这种新加坡的鸡肉饭,米饭是用鸡汤煮制的,配上预先蒸好的鸡肉,再浇上自己喜欢的酱汁就行了。别看它长得不起眼,口味可是非常不错。这是新加坡的经典菜肴之一。”
三个小孩将信将疑,吃了一口。
然后顿时两眼放光,再也不怀疑了:“真好吃!”
三个成年人对视一眼,悄悄松了一口气。
……
等打发走三个麻烦的小孩,他们收拾起桌椅,回到了餐车上。
“熊孩子真讨厌啊,还好鸡肉饭早就备好了,酱汁也让他们调过,咱们只要加热一下就能端出去。”
时髦女人随手把剩下的餐盒扔进垃圾桶,冷哼一声:“那个小女孩居然跟我跟到了店里,还好她被我剁肉的声音吸引,没发现那几个被捆在仓库里的倒霉店员。否则事情可就麻烦了。”
高大男人则拿过刚才他从烟草店取来的纸包。他抓出里面的传单,随手丢在一旁,然后重新将手伸进纸袋,在最深处掏了掏,小心取出一枚沉甸甸的炸弹。
他把炸弹和长发男人刚才买的瓦斯放在一起,想起什么,恶劣的笑了起来:“那个烟草店的蠢货老板,如果知道一枚炸弹在他的店里摆了那么长时间,他怕是会吓到尿裤子吧,哈哈哈!”
“小声点。”长发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之后他又低下头,重新看向摆在桌上的炸弹,面露迟疑:“你买的炸弹也太小了吧,这么点,真能炸死人?——听说那个侦探身手不错,大哥当初被他踩倒敲得毫无还手之力,万一他反应太快,跑开怎么办。”
高大男人瞪了他一眼:“别给咱们犯罪分子丢人了——你别忘了,让你买的那些色拉油和燃气,可都是很好的助燃剂。而且我们还有这辆餐车,等引燃油箱,它本身就会变成一枚巨大的炸弹”
那个时髦女人也冷冷一笑:“就算这辆车不够,不是还有另外两辆车吗——我去那边远远看过,江夏好像遇到了熟人,一直待在其中一辆餐车里面,旁边另一辆车离的也很近。”
“这辆餐车被我改装过,没人驾驶也能行驶一段距离。到时候咱们就让这辆车往中间撞,三辆车一起引爆。轰——”她抬手激动地比了一个大烟花的形状,“那个侦探就彻底完蛋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仰天长笑。
……
另一边,鸟丸奈绪子远远看着这辆车走远。
然后她回过头,抄近路去了餐车旁边。
虽然决定了要来寻找江夏,以此作为见到那个幕后黑手的门票,但鸟丸奈绪子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她以往总是把一切都规划好,让自己的工作滴水不漏井井有条,但这一次,鸟丸奈绪子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就连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什么,那么那个人也一定不知道。
没多久,鸟丸奈绪子还真的找到了机会。
——她无意间得知了那三个炸弹犯的计划。
“江夏现在所在的那个位置,正好没有监控,而且那辆餐车后面紧挨的地方就是一片灌丛。只要他从餐车上离开的时机得当,完全能够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我赶在爆炸的前一刻把江夏叫走,制造出他被炸死的假象,然后把人带走藏起来,‘那个人’会来找我索要他的宿敌吗?”
鸟丸奈绪子认真思索着:“这个计划里唯一的一个难点,就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江夏带走。他的身手好像不错,不像是那种能被轻易从背后敲晕然后拖走的家伙。”
“不过江夏毕竟是个高中生,又富有正义之心,我可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试试把他骗走。
“……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我实在带不走江夏,并且在这途中遭到那人的惩罚,那我至少也能在临死前给江夏提供所有我知道的消息。
“敌人越强,‘那个人’也就越会受到掣肘……就算死,我也要让他知道,我可不是什么无力反抗、很快就会认命的可怜小鸟。”
一套破釜沉舟般的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形。
鸟丸奈绪子摸出便笺,匆匆在上面写了几笔。然后维持着自己这身老人的装扮,朝江夏所在的那一辆餐车走去。
……
另一边,安室透开来的餐车里。
这辆餐车和朗姆的那一辆餐车并排停放。物理意义上的“接近”,似乎成了某种契机,让他们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于是场面很快就变成了江夏和“胁田兼则”相谈甚欢,安室透则一边一个人卖两个餐车的东西,一边咕嘟咕嘟冒着咖啡,时而还得看情况巧妙打断一下他们的交流。免得朗姆真的心血来潮,强行把江夏从他手底下要走。
——虽然这种抢部下的部下的行为有些没品,朗姆这种要面子的人应该不会当面操作,但仍旧值得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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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刚才在广场其他几个人多的地方停留了一下,来到这边的时候,动作反倒比较隐蔽,因此此时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客人很少。
安室透的那位女老板在餐车旁边停留片刻,不舍地离开,她毕竟是个人缘很广的交际花,而这次来美食会的客人当中,又有不少她认识的朋友,她不能总留在餐车这打转,得过去说几句话。
等她走了,两辆车里顿时只剩下了三个人。
江夏好像终于发现了安室透的忙碌,主动走过来帮老板打工,像是一个勤奋的好员工。
朗姆旁观着这一幕,想起这两个人各自的表面身份和真实身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有一种坐观龙虎斗的微妙愉悦。
安室透余光他的动静,心中的警铃顿时更响:这个上司果然对江夏很感兴趣。话说回来,朗姆今天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他就不能去干自己的正事吗,总是赖在这看江夏做什么。
没等琢磨清楚这个狡诈上司的意思,这时,安室透忽然发现,江夏那边竟然也有了异动。
——一位老人来买餐点,江夏将东西递过去,收回手时他怔了一下,然后就背过身悄悄看起了一样东西。
安室透顿时警觉。
他望了一眼那个一晃眼就不见了的“老人”,又悄悄观察了一下朗姆。
然后很快做出了判断:从朗姆的样子来看,今天这一出并不是他安排的,恐怕只是一起单纯的偶然。
安室透:“……”只是,发生在江夏身边的“偶然”……
他想起自己从前那一场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旅行,一时间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立刻请假离开这里。
但自己手下的人,怎么也不能不管。而且乐观一点想:那一波虽然麻烦却可以解决的杀人犯,总比朗姆这家伙要好对付的多。
正十分纠结地想着。
这时,江夏迟疑地转向他:“老板我去趟洗手间,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安室透扫了他一眼,看出这个年轻的侦探是在心虚撒谎: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要去洗手间,而是刚才那个“老人”恐怕趁机给江夏递了信,想约他去别处。
如果在平时,安室透没准会传授他一点撒谎技巧。
但现在朗姆就在旁边,他反倒觉得江夏这种真实的模样很好:看,这个高中生一看就很不适合组织,提拔他上去分分钟露馅。不如就让他专心当一个他喜欢的侦探,偶尔提供情报也不算亏本。
余光悄悄往旁边一看,果然见朗姆目不忍视地移开了视线。大概对这位情报头子来说,这种演技已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范围。
一连串复杂的念头闪过,安室透假装没看出问题,神色如常地对江夏点了一下头:“去吧,尽快回来。”
江夏应了一声,好像很在意那件事,甚至都没顾得上辨认安室透异常的神色,拿着一张小纸条就忧心忡忡地走了。
……
朗姆目送着江夏走远。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瞥了安室透一眼,抬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精湛的演技,即使用来演“演技不精”也能让人深信不疑——朗姆十分确定乌佐那家伙刚才的那副模样,从头到脚都是装出来的,没准就连那个给他递东西的老太婆,也压根就是他的安排。
那么乌佐的目的就值得沉思了——这家伙想做什么?
或许和以往一样,只是增加一起日常的3选1命案,作为无聊生活中一点普通的调剂。
但也或许……别有目的。
想到这,朗姆目光扫过整座公园。看着远处为了这场联合宣讲而忙碌着的警察们,再看看一旁的安室透——这么美妙的舞台,这么有趣的人缘,乌佐真的愿意让今天的一切,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落下帷幕?
朗姆:“……”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管怎么看,今天都必须有一个有些分量的祭品。而最可能的人选当然就是……
朗姆目光一偏,视线落在了安室透身上。
——没记错的话,乌佐总喜欢隔三差五给他这位“上司”,布置一点有趣的杀招。
这次恐怕也一样。
而现在乌佐突然因为别的事情离开,留下波本自己在这,难道接下来,这两辆餐车所在的地方,就会成为乌佐的舞台?
想到这,朗姆看了看自己和安室透的距离,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朗姆:“……”虽然自己并不畏惧乌佐的那些小招式,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寿司师傅。
而要是想继续维持这个身份、跟乌佐保持愉悦的“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的有趣关系,他的身手就不能太好。
所以……
朗姆思忖着:“……”虽然不知道这公园里会发生什么,但他要不先找个借口,和波本保持距离?
正想离开,谁知这时,安室透却先一步开口了。
“胁田先生。”波本朝他露出了属于安室透的微笑,“我突然也想去洗手间,能劳烦你帮我看一下餐车吗?如果实在不方便也没事,我去找别人帮忙。”
朗姆:“……”嗯?
这家伙怎么突然要走,难道乌佐预定的舞台,其实并不在这里?
也对,这地方视野一般,或许乌佐更想亲眼看到波本遭难,所以想了个办法让他去别处。
这样倒是正好: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去,有点像在躲避乌佐似的。但现在这样,自己不动如山,波本主动往危险的地方凑,倒是一切正好。
他状似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去吧。”
安室透应了一声,很快往江夏离开的地方追去。
朗姆目送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致地猜测着波本这一去,之后会经历什么。
虽然波本也是他的部下,但朗姆并不排斥这种程度的内斗——乌佐的性格就是这样。等自己真的将他收到麾下,这小子恐怕也会忍不住迫害周围的同事。
比起所有人无差别受害,倒不如推出一两个人去承担这种重任。
而类似的事经历的越多,抗性就越强,也就越不容易报废——从这个角度来看,朗姆觉得这重任非波本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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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培养波本,增强一下他在这一方面的技巧。
这样等以后他正式把乌佐调过来的时候,或许这也能成为一个站得住脚的调动理由。
……
另一边。
安室透走出一段,远远回头望向餐车,忍不住狐疑地蹙起了眉,对朗姆的爽利感到奇怪。
“我还以为他多少要问上几句,或者给我一些提醒,以免我脱离视线后擅自行动,无意间干扰他的任务,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安室透心里暗暗思忖着:“那他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他相信我的任何举动,都不会干扰到他今天的目的?——总不可能他真是来参加美食会的吧。”
试探失败,这让安室透一时有些迷茫。同时他忍不住猜测朗姆是否已经察觉了什么,所以才故意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好让他焦躁之下露出破绽——印象中,这个上司十分多疑,对他的怀疑就从来没有停过。
“既然这样,我还是暂时不要继续试探了。”安室透决定稳妥一点。该收手时就收手,这才是卧底卧长的要诀。
至于现在……
“出都出来了,干脆去江夏那边看看吧。”安室透想起了刚才那个古怪的女人,以及随之变得古怪的江夏,“这里来来往往的市民实在太多,如果闹出什么大事就不好了。而且江夏的样子看上去也有点奇怪,这件事和平时偶遇的案件不同,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安室透一边想着,一边回顾着周围隐蔽的路线和地点,猜测着江夏的去向。
……
江夏望着刚才卖便当时收到的小纸条。
这种纸张纹理特殊,和前不久在侦探事务所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样。对观察力敏锐的侦探来说,这相当于拿着大喇叭高喊:两封信是同一个人寄来的,此事背后定有隐情。
所以身为一个容易被好奇心引诱的名侦探,江夏当然立刻就来赴约了。
美食广场附近有一家小公园,和广场只隔一片低矮的栅栏——这里就是那个发信人约他见面的地点。
这座小公园平时人就不多,如今美食广场那边正伴着热闹的活动,这里的人顿时更少。
江夏到了地方,看到一张干干净净的长椅。他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人,于是干脆坐下,摆出了一副极有耐心,等不到人就不走的架势。
……
功夫不负有心人。
没多久,在一片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江夏从自己身后的树林里,闻到了一片……煎蛋的香气。
嘈杂的动静能掩盖脚步声,却无法掩盖那片煎蛋越来越近。
江夏:“……”
说起来,鸟丸奈绪子之前的杀气,明明没有这种独特的香味。
但在她越狱成功、从猪冢三郎的追杀中活下来,并加入组织之后,她的杀气就有了质变。
江夏不禁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这三件事里,究竟哪一件事造成质变的根源。
如果是因为加入了组织,那组织也太神奇了吧,简直就是杀气染味剂。
不过严谨来想,也有一些组织成员的杀气非常普通,想来这和自身素质也有一定的关系。
江夏一边思索着能不能拉几个人进来,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他强忍着不循着本能回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就在这时,一枚麻醉针从后飞来,穿透他背后的衣服,然后悄无声息地……扎在一层傀儡粘土上面。
“……”江夏也不知道这根鸟丸奈绪子收藏的麻醉针,具体会有什么效果。
本想参考一下柯南的那种针,直接睡倒,但转念一下,那也太没意思了。
可如果自己继续活蹦乱跳,鸟丸奈绪子没准会吓得扭头就跑。
思索片刻,江夏决定折中一下。
他意思着打了个呵欠,很困似的:“谁?”
鸟丸奈绪子见那根针的确扎了进去,又见江夏行动变得缓慢,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近。
然后鼓足勇气伸出手,一把抢走了他的甩棍。
——毕竟是打算拐走一个名侦探,鸟丸奈绪子事先做了一点功课。具体表现在她认真查看了许多和江夏相关的案子。
而媒体虽然没有放出一些暴力画面,但鸟丸奈绪子毕竟不算太笨,结合案件经过,以及犯人前后的状态对比,再加上江夏口袋里偶尔透出的轮廓……
那些犯人从气焰嚣张变得破破烂烂的经过,其实非常好猜。
鸟丸奈绪子看多了这种变化,多少有些心悸,因此第一时间选择了缴械——那些犯人的照片看着都疼,她就算死,也也绝不想被踩在地上踢来踢去再敲成猪头、步上后尘。
这里的路上,相应步骤已经在她心中成型。
鸟丸奈绪子从背后接近、扔麻醉针、缴械的动作一气呵成,这才取出一把空枪,抵在了江夏脑后,故意压低嗓音:“不要动。”
江夏明明一次都没回过头,却竟然知道她是谁,他不慌不忙地问:“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回来找我——逃走的这些天你藏在什么地方,我那位同校的学妹呢?”
鸟丸奈绪子握着手中的枪,本来应该站在绑匪的强势位置,却发现江夏面对这种景象,竟然一点不慌。
这让她反倒有些不安了,总担心江夏提前猜到了什么。不过事已至此早已没有了退路。
鸟丸奈绪子强忍着随时被那个东西找上门的恐惧,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不觉得发生在你周围的案件,实在太多了吗。”
本以为江夏会回一句“什么意思?”之类的话,这样她就能揭穿“那个人”的存在,再在江夏震惊的时候,趁机邀请他一起设局,钓那个人出来。
谁知江夏停顿片刻,却竟然摸摸下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确实。”
鸟丸奈绪子:“?”
江夏:“简直像是有人故意操纵着那些可怜的罪犯和受害人,让他们在我身边反复上演着一场场无聊又可悲的话剧一样——而你和我那位可怜的学妹,也是其中之一。”
鸟丸奈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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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丸奈绪子没想到江夏居然知道这些,甚至能说出“操纵”和“话剧”这种关键词。
她的手瞬间颤抖起来,一道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划过:“……你到底是谁!?”
难道江夏就是那个可怕的幕后之人?
江夏似乎听出了她话里复杂的情绪,笑了一声:“居然把我错认成他,看来你知道得比我想象中要少。”
鸟丸奈绪子紧紧咬着唇,脑中飞转:“……”的确,虽然说出了“话剧”这种词,但江夏对其用的形容却是“无聊又可悲”——这似乎不是一个杀人戏剧爱好者对自己应有的评价。
反倒更像是……被强行拉去观看了一场又一场剧目的观众的抱怨。
——更关键的是,年纪也对不上。
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开始于那么早之前。如果那些真的都是江夏做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一场“话剧”的幕后策划人,当初只是一个小学生?
这也太荒谬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总之,如今一切情况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江夏并不是那个策划人,他只是敏锐地看穿了这些案件背后的真相。
可即便如此,刚才的短短几句话也颠覆了鸟丸奈绪子的认知:“你竟然知道这些案件背后有人操控?”
江夏靠着椅背,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麻醉针扎到的地方,似乎把她也看作了那个人的同伙:
“犯罪者全都一样的自大和愚蠢。没有证据所以不说出口,不代表我对一切一无所觉——你以为你们的行为很隐蔽吗?那些充满恶意的罪恶蛛网,就像雪白墙壁上的墨线,在侦探眼中明明白白,无处遁逃。即使轻轻一扯就会断线,我也迟早有一天能找到你们的老巢,到时候就是你和你那位……嗯?”
江夏好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你制造了那么复杂的案件,又在被送警途中成功逃走,我还以为这是你一场小小的投诚,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也没有太多忠心。”
鸟丸奈绪子脑中一片混乱。或许是江夏那堆同样文青的话,勾起了她心底的一些共鸣。鸟丸奈绪子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傀儡,可没想到在舞台以外,竟然有观众看穿了那些悬在他们头顶的蛛丝,并且正时刻准备掀翻这座舞台。
她忽然有了一种跋涉在荒原当中,却忽然遇到了盟友的感觉。
鸟丸奈绪子脱口而出:“如果有一天,当你找到足够的证据,你真的能把他绳之以法?”
“当然。”江夏毫不客气地说,“除了他,也包括你,以及你那些可怜又可恨的同伴。”
鸟丸奈绪子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剧烈跳动起来,好像濒死之人找到了稻草。
“我可以帮你。”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道属于年轻女人的嗓音不再平静如一潭死水,反而像是寻找到生命的意义,活了过来:
“我忍受不了警方的牢狱,更受不了看似自由,身心却都变成别人的傀儡,比起那样,我宁愿走向自己设定的终局——如果今天过后我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为你提供所有我知道的消息。”
江夏似乎有些惊讶,顿了几秒才道:“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位盟友,但是……”
鸟丸奈绪子随着他话里的转折,心悬了起来。
她屏息等待着下文,猜测江夏或许是厌恶她这种手染人命的恶徒,不想与之为伍。
然而下一刻,江夏竟然没动嘴,而是动手了——他一把抓住鸟丸奈绪子的胳膊,巧妙地一拽一甩,鸟丸奈绪子整个人瞬间失重,翻过长凳的椅背,跌坐在江夏身旁。
几乎同时,一只足球从她刚才所站的地方掠过,咚一声重重撞在身后的树上,然后再鸟丸奈绪子震惊的目光中,那棵齐腰粗的树,竟然像被重锤击中,咔嚓一声拦腰折断了。
鸟丸奈绪子:“……”足球?!哪来的足球!这东西威力也太大了吧!
“你走吧。”江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把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对你提出的合作很感兴趣,但现在的你还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成为正义的助力。”
说完,他松开手,像是放捡到的小鸟归入深林:“为了胜利,我有时也不那么光明。如果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就努力适应现状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在那个人麾下,成长成足够有力的雄鹰——光明一定会到来,胜利在我们这边。不过在此之前,首先你得活下去才行。”
鸟丸奈绪子回过神,用力点了一下头,忽然不知从哪摸出一枚烟雾弹,用力扔在地上,转头就跑。
江夏默默捂住了口鼻:“……”哪来的烟雾弹?话说回来,她手上拿着的居然也是真枪,只是没有填装子弹……鸟丸奈绪子这逃亡生涯过得蛮滋润的嘛,他都想去试试了。
没多久,烟雾散尽,那个女人不见了踪影。
江夏面前多了另一个人。
柯南抱着他刚买到的宝贝单行本,穿过马路小跑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往哪边跑了!”
“……”江夏看了看他怀里的侦探书籍,知道柯南这是逛街回来了。迟到这么多居然还能赶上热闹,不愧是这位美事……这位麻烦事缠身的邻居。
他咳嗽几声,抬抬手挥扇烟雾:“这么浓的烟,我看不清。”
柯南却不信他分辨不出来,蹙眉道:“你是故意放她走的?我总觉得那个女人身形很像前不久逃走的通缉犯。”
“的确是她。”江夏叹了一口气,“抓到她简单,但是那样的话,被她抓起来的高森真澄怎么办?警方又不能刑讯逼供,万一那个轻易被骗的倒霉蛋在某个角落饿死了怎么办。”
柯南想起同样失踪至今的高森真澄,叹了一口气。
想起江夏那些均匀捶打犯人的行为,柯南知道这这个发小跟自己的某些观念并不相同。现在人都跑了,再争辩对错也没有意义。
柯南只好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我看到她拿枪指着你但一直没开枪。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1948【波本警觉】
江夏听到他的问题,面色微变。
柯南顿时眼睛一亮,觉得自己能从江夏这里听到一些关键线索。
然而下一瞬,江夏脸色一肃,深沉道:“这是成年人的秘密。”
“?”柯南没想到他这么理直气壮地敷衍自己,“说得好像你成年了一样!”
江夏打了个呵欠:“我快了。”
柯南:“那我也快了,我可是你同班同学。”
“但你现在是步美他们的同班同学了。”江夏看了看他的身高,“所以现在,你还有十几年呢。”
柯南:“……所以她到底是来找你做什么的?”
“找我帮忙。”可能是他的追问实在太过执着,也可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江夏叹了一口气,“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就从警方手中逃掉吗——她得到了一个罪犯者的帮助,但又不满于那人对她的控制,所以她想给我提供线索,让我把那个人捉拿归案。”
“上级?居然是个犯罪团伙……”“犯罪团伙”这个词,让柯南脑中忽然闪过了黑衣组织的形象。
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个组织,听灰原哀说,他们极其注重保密。就连资深代号成员,一旦泄密也是说杀就杀。在那种严苛的环境下,鸟丸奈绪子怎么可能逃得出来,还给江夏报信?
“但是这也太危险了。”柯南回过神,看向江夏,“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她手里拿的是枪吧。这说明那至少是一个涉及到走私枪支的邪恶团伙,你总不能赤手空拳,或者只拿一条甩棍去……嗯?你怎么了。”
江夏:“我忽然想起来……她好像把我的甩棍拿走了,没还给我。”
柯南:“……”
这才不是现在讨论的重点!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倒也的确是个问题。
没记错的话,江夏那条甩棍是定制的,上面包了一些能增加缓冲降低伤害的材料,打人疼但不容易让人受伤。它的制作者阿笠博士最近正在出差。要是这段时间江夏又想敲人,却没有合适的棍子,不小心把人敲出问题怎么办。
柯南:“你那难道没有备用的?”
江夏叹了一口气:“之前飙……之前夜跑的时候,甩棍没放好,掉出去被车碾坏了。”
柯南:“……”原来你还没放弃那半夜飙摩托的不良爱好啊!
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那怎么办。”
江夏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刚忙完的诺亚,觉得问题不大:“既然她是要找我合作,那应该会有一定的诚意吧。刚才拿走我的甩棍,应该是匆忙之下忘了这些,等发现了这个问题,或许她会主动归还给我。”
柯南觉得希望不大:“她可是通缉犯,把你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肯定也是担心你报警。这时候主动寄东西给你,那也太危……”
话音未落,柯南望着旁边的小路,忽然怔住。
——江夏的那个神神秘秘的无良老板,安室透,此时拿着一件东西,从那边走了过来。
柯南目光落向他手中,瞳孔微震:“……”那是……江夏的甩棍?!
难道鸟丸奈绪子背后的“那个人”,指的其实是安室透?!
……
两分钟前。
安室透正慢悠悠往这边找着江夏,忽然手机一震,收到一封邮件。
他取出手机,点开一看,就见里面赫然写着:
[我的新部下正以大约3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前往你所在的方向,预计20秒后与你在公园池边相遇。
[她敏感内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请你保持安全距离观赏,不要打扰。
[如果途中她朝你丢出什么东西,请捡走并带给你那位擅长破案的部下。
[PS:那位侦探在前方500米右转的长凳上,请及时前往。]
安室透:“……”
这乍一看轻松有趣,实则带着一丝掌控欲和恶意的口吻,让他隐约有了一丝即视感。一眼扫过,安室透就本能蹙起了眉头。
他继续往下翻,然后就在右下角署名的部分,看到了几个让他印象无比深刻的字母——Ouzo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收到带着这种署名的邀请函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被困在了那栋熊熊燃烧着的摩天双子大楼里。
要不是厂家慷慨地在大厅摆了一辆跑车,那天的事恐怕会很难收场。
安室透顿时警觉。如果目前组织里谁在他心中的危险性最高,最需要针对性调查,那么无疑就是这个代号“乌佐”的家伙。
“他的部下竟然会出现在这座公园?”安室透心中微动:揭下一个神秘人面纱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如果能把那个部下抓到……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让他心跳无声加快。
但很快,安室透又冷静地清醒过来:朗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而他的存在,或许意味着周围还有其他组织的人隐于暗处,随时准备为了某种目的出动。
此外附近还有许多警察,更别提那海量的市民,环境实在太过杂乱,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抓人的好时机。
而且……
安室透:“……”每次出现那个乌佐,准没什么好事。
或许这一次,这也又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如果能抓到乌佐本人就算了,冒点险也值得动手,但为了一个或许被乌佐洗脑过,只能问出乌佐定制情报的所谓的“新部下”,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显然并不值当。
这个选择几乎不用做,安室透忍痛嗯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没多久,果然见一个穿着伪装,带着花白假发的人跃出灌丛,冲了出来。
那个女人看到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抽出一把甩棍,用力朝他丢了过来。
她看着纤瘦,力气却居然不小,那根棍子硬是被甩出呜呜风声,如同一段致命的暗器。
安室透电光石火间抬起手,稳稳接住。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女人,等对方匆匆跑远,他才低下头,看向了手中的甩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