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拜不能过三
十九年前,正是东川王病重,先帝和女帝争夺帝位的时候,权力交锋,多少贵族败落,被充入军营的贵族女子不少,蓝玉虽然名贵,但那个时候,用蓝玉做饰品的贵族女子不少,韩润文一个大男人都留下了一小箱子蓝玉饰物,用这件东西去找人,还真是大海捞针。
她轻轻一叹,恰巧明淮动了动,翻身时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睡梦里也知道扯疼了伤口。
景玉轻手轻脚的起身过去,把他掉了的大裘细细盖好,又在火堆里加了柴,走出去看了看漆黑的荒野。
她又不见了,估计容湛他们立刻就能找来,也正好把找人的事交代他们,只是她现在不想跟他们回去了。
她不是一件东西,不想被女帝处处支配,既然她要把安州的安危交给德阳,那就让她看看德阳到底有多么废物,趁此机会去新郑帮一帮赢闵倒是好的,女帝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伸不到新郑去,只要离开她的监视,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正想着,身上就是一暖,明淮在她身后问道:“想什么呢?”
景玉有些诧异,回身问道::“你怎么醒了?”
他轻轻按着胸口:“伤口有些疼,就醒了。”
他穿着玄色的衣服,景玉看不出不妥,但抬手盖在他的伤处,有力的心跳让她默然了许久。
“对不起。”
“不可避免的事说什么对不起?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她把大裘拿下来披在他身上:“明悟明德轻敌导致大败,你现在又有伤在身,可知来顶替你的人会是谁?”
明淮没料到她还是关心正事,浅浅一笑说道:“明令靠不住,能代替我们的,只有太子明宇了。”
他说起明宇,景玉倒是有些担心了:“王后曾让人到东川为我与明宇做媒说亲,想必我的画像他们也有,若是明宇来了看见我,该怎么办?”
明淮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她问起也有些为难:“明宇到了我才能离开,若是不将你带在身边,我也不放心,这事的确难办。”
沉默一久,景玉说道:“明宇是太子,不会去往女奴营之类的地方,这次与你回郑军,怕是要到女奴营待上一些日子了。”
似乎只有她这个法子可行。
明淮微微点头算作默认:“马上就是除夕,我会尽快回去,到时候,带你一起去新郑。”
她笑了笑,又抱拳将要见礼:“那就多谢九公子了。”
明淮看看她的手,也作势见礼:“相拜不能过三,不然就成结为连理拜天地高堂了,这可是第二拜。”
她‘刷’的红了脸,立马放下手:“那...那就多谢了。”
明淮也放下手:“行了,去休息吧,明日回到大营,事情可不会少呢,明悟明悟怎么甘心吃了败仗,想必又会赖着军权不放吧,不过这也是你回去的好机会。”
这个她自然知道,这次她是以罪奴的身份随同郑军而来的,不见些时日,依照明悟和明德的脾气,也不会发现她不在,所以现在回去,也不怕他们问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命不值钱
景玉往回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看着明淮:“你现在,算是相信我了吗?”
他勾勾唇角:“算是吧。”
她点点头,满眼笑意:“多谢。”
歇息了一两个时辰天色就微微亮了起来,昨日拦住刺客的几个侍卫也回来了,一行人吃了些东西再次上路,因着里郑军大营还有些距离,为此刺客十分嚣张,一路上追个不停,明淮等人虽强,但奈何人少,加之明淮现在有伤在身,所以稍稍处于弱势,加之雪大路滑,到郑军大营的时候,竟已是十五了。
景玉早在马车上就换了衣服,破破烂烂一副女奴打扮,低头跟着飞羽去女奴营,对看守的人,只说是刚抓来的,明淮则被明悟和明德叫去。
阵前暂设的女奴营比南阳的还要寒酸随意,紧邻着战马的圈,远远地就是一股臭味,寒风大雪都压不住的熏人,里面的女奴个个身形消瘦,寒冬腊月的,大多数人都是破旧的棉衣,甚至有些只是单薄的麻衣,冻得脸色青白手脚发紫,不得不几个人挤在一块取暖。
景玉走着进去,见避风的地方都有人了,就随意寻了一块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虽然离着风口较近,不过她倒是不觉得冷。
毕竟明淮还是挺有良心的,把他自己身上穿着火捻绒褂子脱下来给了景玉,一穿上就跟抱着个大火炉一样,一点都不冷。
这东西可是宝贝,几乎是有价无市,女帝就有一件,不过前几年德阳叫了几声冷,女帝就把那件褂子给了德阳,景玉没料到明淮也有一件,虽说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不过外面穿一件麻衣再加一件破棉衣,倒也看不出来。
只是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景玉没看人,眼睛被来者破了好几个洞的鞋子吸引了,透过破洞,还能看见冻得紫青的脚趾。
“华锦。”
这个声音...
景玉立刻站起来,瞧着面前蓬头垢面的女奴微微诧异:“桃灼?你竟然还在?”
女奴营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她在南阳就一直病着,没医没药的,又一路吹着冷风到了这里,日子更是不如从前,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大幸了,只是姿色也不如从前了,面黄肌瘦,看着憔悴不堪。
她如同槁木,暗淡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怨恨:“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
为了防止她使什么坏招与自己同归于尽,景玉装作不经意的走开两步:“你是生是死,与我没多大的关系。”
桃灼靠近她:“若不是你,我何苦落得这样的下场?”
景玉觉得后背有些发寒,又走了两步才说道:“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先在九公子身边伺候,而且,公子留不留你,与我无关,怎么还怪到了我的头上?
桃灼已经露出了手里紧紧握住的一根削尖头的木棍,对着景玉就要刺下,边上不少女奴都看见了,却都一个个冷眼旁观,只当做没看见一般。
景玉突然回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踹在她腿上,身体虚弱的桃灼怎么比得过在安州养精蓄锐好几天的景玉?为此一下就跌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把华锦带去我的营帐
她气势凌厉起来,不过是简单的垂目,就带了几分睥睨的味道:“人命不值钱,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惹急了我,我不介意让你试试什么是生不如死。”
桃灼跌疼了,在地上趴着晕了好久,断断续续的听见景玉的话,等她清醒过来,早就没景玉的影子了,四处一看,只看见边上那些女奴依旧麻木的神情,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在她们眼前发生的一样。
到了夜里,大帐里仍旧灯火通明明悟坐在正坐,胳膊吊着一只,眼角青紫一片,脸色阴沉的可怕;左首的明德比他稍好一些,不过却也因着身上的伤势而脸色稍差。
明淮端坐在右首,靠着手扶,手里拿着酒盏晃来晃去,面色和语气一样淡淡的:“太子既然说后日就到,那我们还是准备着接驾吧,败了就是败了,用不着分辨什么,父王一向只看结果。”
明悟冷哼暗讽:“我们五日前才大败,他后日就到,这还不算消息传回去的日子,太子还真是快马加鞭啊。”
明淮暗暗笑了笑,继续淡定喝酒。
从新郑到这最少都是十天,可是太子竟然七天就到了,那就只有一个理由,腊八开战之前太子就收到了他们会大败的消息,并且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想起这回事,明淮又想起了景玉,心里有些疑惑,招招手让飞羽过来,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把华锦带去我的营帐,让她吃饱饭等着我。”
飞羽脸一红,小声提醒:”公子,你们还在说正事呢。”
他又端起酒盏:“去。”
飞羽不是很乐意去办这样的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女奴营的饭菜是又冰又冷的剩饭菜,景玉不吃,由着其他女奴去抢,自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躲着,正准备睡觉,飞羽就进来,瞧见乱哄哄的营帐,嫌弃的不行。
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缩着景玉,看她淡定的睡觉,对她这么接地气的表现心里还是很震惊的,想过去叫她,但是又实在不乐意进去,只能大声一喊:“华锦,九公子传你去营帐,跟我走。”
还在抢食的女奴们都停下来,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惊讶的在营帐里搜寻谁是华锦。
景玉站起来,也不问什么,安安静静的在一众女奴羡慕的目光下出去,跟着飞羽去明淮的营帐。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家公子需要与我商议什么?”
飞羽红着脸,看了她好几眼才交代:“我家公子对你好,你可别害了我家公子啊。”
景玉:???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难不成又出事了?
不是吧!
小鹿乱撞的跟着飞羽到了明淮的营帐,布置和南阳的差不多,进去就是一张矮桌两张坐榻,一个大火盆摆在一旁,床榻依旧在屏风后,一只箱笼歪歪的摆在角落,丢了几件带着血迹的脏衣服,盔甲和佩剑都在另一侧挂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料子不错,贴身
她看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就有人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竟然还加了一碟切好的烤猪肉,另外还有两个士兵提了两桶热水进来,弄得景玉一脸懵。
这么好的待遇,难不成明淮有大事要求她?
飞羽浑身都不自在,把取来的衣服摆在桌上:“吃饭,吃饱了沐浴更衣,公子吩咐的。”
他们都出去,留下景玉在里面该吃吃该喝喝,快饿瘪的肚子吃的饱饱的,她很是满足的靠在榻上养神,稍稍歇了一会儿,水还温热,又简单洗了一下,只是把飞羽拿来的衣服一上身,景玉就不淡定了。
谁能告诉她身上这个是什么吗?
只有一件她勉强能接受,毕竟不出去也不会太冷,可是这薄的都露肉了,这个也...
她还被这件衣服带来的五雷轰顶洗礼着呢,外面就有声音了。
“公子。”
不好,明淮回来了。
景玉急了,立马跳上榻,拉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裹,刚把自己藏好他就进来了。
湿气里淡淡的香味,让他直接看了过来,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奇怪的绕过屏风,见景玉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心里更加奇怪了。
“有这么冷?”
景玉憋红了脸:“才不是呢,是...是...哎呀,你是怎么吩咐飞羽的?他给我拿的什么衣服啊?都露肉了。”
他怔了怔,转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起来:“他该是想岔了,等一等,我给你另外找。”
他打开自己的箱笼,翻找出一件浅色的长袍出来放在榻上:“换上吧。”
说完,又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景玉眼睁睁的看着他要把自己的小衣拎起来了,一个激动就喊了出来:“别动。”
明淮动作顿住,回头看了看她,满眼疑惑,她咽咽唾沫,紧张的说道:“我自己收拾就好,不麻烦你了。”
明淮一边把她的衣服捡起来一边说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景玉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小衣,内心崩溃:大哥,这个时候咱们不那么君子行不行?
明淮并不认识女子的小衣,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给她放在榻上,还夸了一句:“料子不错,贴身。”
景玉:“......”
她不想说话,并且想请这尊大神立刻出去。
好在明淮给她捡完衣服就出去了,景玉这才脸红脖子粗的从被子伸手出来,拿了小衣就立刻钻进去,穿好了又把长袍套在身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把明淮叫进来。
在矮桌前相对而坐,他倒了两杯热米酒,给了景玉一杯,自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才说道:“腊八那日的计划,你可告诉过什么外人?”
景玉端着杯子吸了两口,摇摇头有些含糊的出声:“没有。”
明淮瞧着她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想了想:“唔...得提前一两天吧,我是初六做的决定,怎么了?”
“那你初六就吩咐下去的了?”
她点点头:“是啊,这种大事,必须提前准备啊。”
明淮心思提起来,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在喝热米酒,十分慎重的问道:“那你告诉过哪些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细作
景玉端着碗想了想:“我就告诉过容湛啊,不过容湛把命令传下去后,凡是裨将之上的将军都知道了,毕竟也瞒不住。”
他盯着景玉的眼睛说道:“自新郑到这里最少十天,可是明宇后天就到,小鸾,你的人里面,有细作。”
景玉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带了几分天真:“不会吧,那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跟随我父亲多年,怎么会被别人安排细作呢?”
明淮说道:“你仔细想,今日是十五,若不是初六就有人把消息传了回去,明宇怎么可能会在后日赶到?如果是他从军报得知的,那我们初十才大败,军报送往新郑,日夜加急也需六天,明宇怎么会那么快就到?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初六就将消息飞鸽传书了出去,而且传消息的人,是最快得知你计划的人,并且从你的计划里,猜到了我的反应,猜到了结果。”
景玉浑身一寒,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笼子的鸟雀,一举一动被人看见一样,就连心思都藏无可藏。
明淮平稳了声音,轻声问道:“小鸾,你细细想想,这个人会是谁?”
她迷茫的摇头:“和明宇会联系的人,我猜不到,但能让人传消息给明宇的,只有她了。”
“谁?”
她记起那个人,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女帝。”
明淮见她微微抖了一下,伸手过来握住她的肩:“别怕。”
她还嘴硬:“我没怕。”
明淮自己先平稳了情绪,然后才轻声安慰她:“想必是女帝为了与明宇交好才会帮一帮他的,不是针对你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你做这一切,你也不必担心,现在知道有细作了,交代人暗暗查访,悄悄除掉就好。”
怎么会不是针对自己?原本她还奇怪,为何安碧一到就知道她有动作,现在知道女帝在她的人里面安排了细作,这下倒是也不奇怪了。
明淮说女帝知道了她的计划,却任由自己动手不是针对她,那还不是因为女帝料准了自己不会败,否则早就让安碧誓死阻止了,哪会只让她口头提上一句,好让景玉更加警惕,那日德阳跑来质问,从安碧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是提前知道自己所有计划的,不过没告诉德阳罢了。
只是现在得知自己自以为全权掌握的安州都有女帝安排的人了,景玉有些透不过来气,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女帝监视着,没有一点点的自由,不过瞧着明淮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她还是点点头,但已没了方才的精神气,看着杯子里的热米酒出神。
明淮瞥见她袖子里露出的一抹香色,伸手过去扯了扯,神游天外的景玉差点跳起来,立马按住肩膀,紧张的瞧着他大声问道:“你干嘛?”
明淮扯着没放:“你说这件衣服露肉,我不是很信,不如把长袍脱了让我看看?”
她‘腾’的红了脸,羞臊到了极致:“无耻。”
景玉扯了衣服站起来,抬脚刚要出去,明淮就在背后慢悠悠的出声了:“我还有一件事呢,有关百里襄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男人太多我怕吃不消
她耳朵竖起来:“百里襄?难不成他要死了?”
明淮慢悠悠的倒了热米酒:“坐下我就告诉你。”
她立马折回来坐下:“快说快说,百里襄的什么消息?”
明淮不急不慢的喝了小半杯,回味了好一阵,景玉都急了他才说道:“半年前,明宇派人私下暗访美男,上个月送去东川,女帝欣然接受,你多了几个后爹。”
景玉摆摆手:“这事我不关心,我就是想知道百里襄对于他脑袋上这片绿意盎然的风景是个什么看法。”
他笑起来:“把衣服脱了我就告诉你。”
景玉立马换了脸色,鄙夷的扫了他两眼:“不说拉倒,等我回了临安,自然就会知道。”
看她不吃这套,明淮只能老实交代:“听说百里襄上书,带着东川大公子冬猎去了。”
景玉一抿嘴:“我要是百里襄,估计早就走了,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还真能忍啊。”
明淮似乎很渴,又喝了一口热米酒:“冬猎只是幌子,避开不见,他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景玉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话虽如此,不过我觉得也是百里襄太废了,他连我都斗不过。
三年前,我预谋女君之位的时候,设计气死了老秦王,挑起东川和秦国的战争,顺便算计了百里襄一番,把我自己的人顶上去,他虽然死里逃生,但终究没了一条胳膊,于女帝而言,唯一的价值也没有了,自然就不会太顾着他的感受了,收几个面首就能与郑国太子交好,女帝自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但女帝与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除非撕破脸皮,不然她还真没胆子明目张胆的乱来,所以说,权力这东西很重要,可偏偏百里襄现在完全就是一个被养在宫里的面首,无名无分,与其他面首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女帝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以前还是个将军呢,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淮一直看着她,见她说完了才问道:“那你日后,是不是也会像女帝一样?”
景玉抬眼看向他:“自然不会。”
明淮心里一松,随即笑了起来:“为何?”
“男人太多我怕吃不消。”
“......”他的笑意僵住,瞧着她认真的表情有些无言以对,颇有些尴尬的喝热米酒,喂到嘴边了才发现杯子是空的,不过看她已经忘了方才有关细作的烦心事,也就放下杯子站起来:“睡觉吧,我有些累了。”
说实话,景玉也觉得困了,伸伸懒腰跟着过去,两人和衣卧下,暖和的被窝让人困倦,她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倒是明淮有些抓心挠肝,大冬天的竟然还觉得太过热了一些,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把被子丢在一旁了才觉得舒服一些,一安静下来就听见她浅浅呼吸,又轻巧的靠过去。
“小鸾,小鸾。”
低低的叫了两声,她没反应,明淮又凑近了一些:“小鸾。”
“唔...”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些事节制一点比较好
她似乎醒了,又像是没醒,应了一声就转过来,淡淡的香味扑鼻,明淮想把她推开一些,不过瞧她睡得太沉,也就不太舍得下手,干脆抬手抱住她,兴许是他的怀里太暖和,景玉自己还往里蹭了蹭,很不客气的把腿搭在他身上,这一弄,明淮身子就僵了,一整夜都不敢动,连带着第二日起身都很小心,生怕把她吵醒了。
收拾好刚出了营帐,飞羽就过来了:“公子,那群刺客还在大营外呢,要不要找个由头去把他们收拾了?”
明淮想了想笑起来:“不是正好有一个吗?明日太子就到了,把他们引过去,即便不能借刀杀人,挑拨一下太子和东川的关系也挺好。”
“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风风火火的离开,明淮往营帐看了一眼,往校场去了。
景玉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睡久了有些疲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衣裳换好,穿上鞋子出去,守卫的士兵只是瞧了她一眼,并不多管闲事。
她走了没一会儿,明淮就伴着飞羽一起回来了,进帐就瞧见被子没叠,她换下来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团成了一团丢在榻上,他走着过去,飞羽就有点尴尬的站在门口假装看别处。
他拿起自己的长袍,抖了抖折好放进箱笼,看了那件薄如蝉翼的衣裳一眼,也折好放进箱笼,把被子随意的叠了两下,却在枕头底下找了一只精巧的耳环,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的。
飞羽瞧他收拾好了才说道:“公子,二公子和四公子似乎并不想把兵权交出去,这一大早的,在校场练个兵都阴阳怪气的,太子明日就到,公子还是拿不回兵权,我们该怎么办?”
明淮拿着耳环出来:“那是他们的事,总归兵权是回不到我的手上了,随他们争抢吧,只是明宇是个十足的小人,他一来,少不得要找事,都仔细些吧,等兵权一交接,我们就回南阳,不管这里的事了。”
飞羽很不甘心:“可是这次明明是公子带兵,赢了东川也是轻而易举,却出了这么多的岔子,真是太气人了。”
明淮不置可否,把耳环递给他:“按照郑国现在的情况,这场仗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们不趟这滩浑水,去,把耳环给她送去,昨晚不小心就落下了,找不到估计会着急。”
飞羽又臊了,微微有些担心的提醒:“公子,她可是东川的女君,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们谁都逃不了,而且,你喜欢谁不好啊,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明淮默了默,依旧递着耳环:“去送吧,顺便告诉她,今晚也要过来。”
飞羽红着脸拿上耳环,一声不响的出去,但马上折进来:“公子,要不今晚还是算了吧,你的伤还没好,有些事节制一点比较好,你不能坏了身子啊。”
明淮:“......”
他木着脸不说话,飞羽立马识趣的开溜,脚底抹油的往女奴营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们这群疯子
景玉走的慢些,也才刚到女奴营,其他女奴一大早就被叫去伙夫营帮忙打杂了,为此也没个人在里面,只是景玉刚坐下她们就回来了,一个个看着景玉,麻木的眼神十分阴翳,让景玉隐隐有些不安。
所有女奴挤在一起,方才还空荡荡的营帐一下子拥挤起来,景玉往边上挪了挪,抱腿坐着不说话,余光却警惕着旁边那几个人的小动作。
大家都坐着,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离着门口较近的桃灼看了看外面,见看守的士兵都聚在远处的火堆旁烤火,也没人在这边,为此大声问道:
“华锦,我们都是罪奴,平白你勾搭上九公子去伺候了,让我们挨饿受冷的,哪有这个道理?”
她说完,所有女奴都盯上了景玉,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景玉心里一个咯噔:在这里的都是罪奴,是在南阳犯了错才被送来送死的,想必是桃灼和她们说了什么,不然她们怎么会对自己这般仇视?
她提起了心思,但脸上却还很淡然:“我在南阳就是伺候九公子的,公子记挂着昔日的主仆情分叫了我过去,哪里是我勾搭公子了?我现在还是罪奴,若是真的勾搭了公子,还会回来吗?”
桃灼冷笑起来:“昨晚的事我们可都知道,九公子让人专门为你备了饭菜,还烧了热水供你沐浴,这般待遇,要不是你勾搭公子,就凭你怎么会有?”
景玉看了其他人一圈,见她们还是瞪着自己,心里对桃灼说的也不惊奇,毕竟她们在伙夫营打杂,这事情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我是罪奴,吃不饱,身上脏,如何伺候公子?公子这般安排,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尽兴罢了。”
这话也不知道让桃灼哪不舒服了,跳起来指着景玉,泼妇一般大骂起来:“不知廉耻的贱人,现在说这些是来膈应我们的吗?你也是罪奴,却装腔作势的压在我们头上,在这里的姐妹,哪个受得住这般闲气?”
只要想找事,什么理由不是理由?
她骂完就跑过来,整个人一扑,猝不及防的就把已经要站起来的景玉推在了地上,边上的女奴还顺势拉了一把,景玉磕在地上,脑袋一阵疼痛,她吃痛叫了一声,却下意识的抬脚把要往自己身上压的桃灼蹬了出去,撑着地就要起来,却又被人七手八脚的打在地上。
“唔...”
后心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她心口气血一翻,就是一阵干呕。
尖利的指甲和粗糙的手抓在她脸上身上,那些女奴都扑了上来,每个人都挤着上前要在她身上报复一下。
景玉大叫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又蹬又踢,想把她们都弄开,却被她们齐齐按住。
桃灼大喊道:“按住她,按住她。”
她们人多势众,景玉抵抗不过,可这样还不算完,那些人在她身上又掐又拧,似乎要把她的肉一块块撕下来一般。
“放肆,给我让开,让开,你们这群疯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淮救我
桃灼挤开众人坐在她腰上,长满冻疮的手狠狠掐住景玉的脖子,整张脸都扭曲了,双目圆瞪,一口贝牙紧咬,手里使足了力气。
“是你,都是你,我成了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
恶心,难忍的恶心。
被人扼住咽喉,她的手脚痉挛不止,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力气比方才大了许多。
但她们人太多了,力气也太大,景玉挣不开她们。
她的脸色涨红,眼睛也泛起了猩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眼白似乎要占据整个眼眶,她张着嘴想大口呼吸,却生生被脖子上的那只手隔绝了空气,她紧盯着桃灼,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明淮,明淮,明淮救我,明淮。
她想着那个人,却也知道那个人此时不会知道她要死了。
绝望,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渐渐淹没掉她最后的理智。
眼皮渐渐沉重,身子也重的让她动不了,她的身体似乎也放弃了挣扎,渐渐安分下来,却在她的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掐住她的手蓦然一松,按住她的那些手也一下子消失了,惨厉的叫声起伏,渗人入骨。
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声音听着微显着急:“景...华锦,华锦。”
景玉昏乎乎的看过去,见是飞羽,心中一松,没来及缓过神就倒了下去。
飞羽扶着她不知道手该如何放,只能让她先躺在乱草里,冲着在鞭打女奴的士兵大骂:“你们是怎么看守的,一群女奴都敢在这里公然行凶,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女奴们被鞭子抽了几鞭,都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但看着倒在地上的景玉,仍旧是满眼怨毒。
飞羽看了她们一圈,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景玉,心里更恼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军医,再去告诉九公子。”
立马有人应声去了,飞羽就守在一旁,也不碰她,明淮很快就来,一进来就瞧见躺在乱草里不动的景玉,心中一紧,冲过来把人抱起。
她衣服被撕烂了许多的地方,脸上和手背上都是血淋淋的指甲印,脸色微微泛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脖子上的指印很清晰,已经有些紫黑了,可见动手的人用足了力气。
明淮心里似乎火山喷发一般,怒火烧上了眼睛,往那群女奴一扫,就如同有业火焚烧在她们身上一般,让她们尸骨无存:“用带倒刺的铁鞭打,没我的吩咐不许停下。”
士兵们本就被他生气的样子镇住了,此时他一开口,立刻换了拷打俘虏的鞭子过来,一根根尖利的倒刺裹在鞭子上,一鞭落下,就能勾起大块皮肉,借着力道,能将那块肉生生撕扯下来。
方才还视死如归的女奴们,霎时惨叫连连,如同牲畜一般跪在地上求饶痛苦。
明淮抱着景玉一出去,立刻有人守住了门口,让她们逃都没地方逃,破烂的衣服根本挡不住什么,而且那些士兵被连累着挨了骂,心中有气,打起来也不手软,一块块皮肉被撕下,有些还错打到了脸上,将眼珠子也勾了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毁尸灭迹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求饶,恐惧的嘶吼。
所有的女奴都感受到了景玉方才的心情,只是她们更惨,更加没有希望。
明淮抱着她回到自己的营帐,军医也立马到了,一看又是给景玉看病,不由的看了明淮一眼,瞧他一脸焦急,心里有点数了,细细的把了脉,又瞧了瞧脖子上的伤,慎重的思量了一下才开口。
“这位姑娘只是晕过去了,公子不必担心,休息休息也就好了,只是嗓子可能伤着了,这几日说话估计有些不方便,喝些药慢慢调理即可,脸上的这些指甲印,涂上药膏也就无事了,只是身上若还有伤,也需涂药。”
说完,忙把随时带着的药膏拿了出来递给明淮。
明淮微微松了口气:“快去熬药吧。”
“是。”
军医退下,飞羽进来说道:“公子,二公子他们知道了你让人在女奴营动手的事,派人来问缘由,说是太子明日就到,还是别闹事最好。”
他坐在榻边,脸色依旧温怒:“这事我自己与太子说,不劳他们费心。”
他此刻心情极差,飞羽也不多问,出了营帐亲自去了大帐。
明悟瞧他来了,脸色越发难看:“老九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跑去女奴营打人,到现在都没停,鬼哭狼嚎的吵得人不安生,太子明日就到,这事如何交代?”
飞羽抱拳说道:“二公子,女奴营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我家公子,公子心里气不过就动手了,那些人都是罪奴,太子不会过问的,若是二公子不放心,就将此事交给末将去办吧。”
明悟沉吟了一下:“要杀就杀了,处理干净,别留着麻烦。”
“是。”
摆平明悟出来,飞羽又去了女奴营,营帐里已经血肉模糊了,昏死过去的人不在少数,士兵们也都打累了,见他进来忙停了手。
飞羽都懒得看,摆摆说道:“拉出去,死了的直接埋了,没死的就补一刀,都处理干净,快快快。”
他一吩咐,其他没动手的士兵也过来帮忙,找了一辆牛车,把人都搬到车上,还没死的直接捂住口鼻抹了脖子,尸体装了好几车一起拉出去,又有人把营帐拆了,一把火一烧,地上的血迹也被草灰遮了一遍,早上还在的女奴营,半个时辰就没了踪迹。
飞羽细细看了一遍,见没留什么痕迹,这才出去。
几个士兵寻了一处河岸正在挖坑,飞羽一来就说道:“挖坑做什么?平白染脏了水,去拿些牛油过来,都烧了,把灰一撒也清净。”
立马有人拿了牛油过来,往尸体上一倒,大火立马就烧了起来,一大股烤肉味很快蔓延,渐渐焦糊起来,黑烟滚滚,在雪野里很是突兀。
飞羽看了一会儿,交代一个可靠的士兵:“你看着他们,务必不留痕迹,我先回去禀报公子。”
“是。”
他回来,来到帐外多了个心眼,停住步子说道:“公子,都处理干净了。”
明淮从里面出来:“去附近寻个女的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上的,怎么了
飞羽也不多问就去了,没一会儿带了一位老妇人来。
“公子,我寻了一位阿婆来。”
明淮看了老妇人几眼,放下正在给景玉擦脸的帕子过来,把药膏给她:“她身上可能有伤,劳烦老人家细细的看一看,把药擦了。”
老妇人虽说有些畏惧,但看他们并不恃强凌弱,也就稍稍安心,拿着药膏进去,明淮不很放心让景玉独自待在里面,也不出去,却背对着床榻在屏风外站着,飞羽则出去外面等着。
老妇人在里面为她上药,时不时唏嘘几声,明淮在外面听着声响,禁皱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妇人才出来,缩肩拱背的和明淮说道:“公子,姑娘的药都上好了。”
他客气的道谢:“多谢阿婆,飞羽,送老人家回去。”
飞羽在外面应了,老妇人出去,明淮这才走去床榻。
她仍旧安稳的睡着,倒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尔后又喝了药,脸色也渐渐的好转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明淮起身时她也醒了,还没来得及穿衣就立马凑过去。
“小鸾。”
景玉缓神有些慢,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却似乎很难受,闭嘴摸摸自己的脖子骂道:“那群臭女人,下手真重。”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也没什么大事。
明淮放心了,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好好休息,待会儿记得把药喝了。”
她往外看了看,又看看明淮问道:“是明宇要来了吗?”
“嗯,马上到,我现在就要出去。”
景玉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看她没什么大事,明淮也就起身下榻,正穿着衣服就听见她微微一声惊呼,而后弱弱出声:“谁给我上的药?”
明淮顿了顿,头也不回,十分自然的应声:“我上的,怎么了?”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起来,但没听见她出声,不由得奇怪,穿戴好转过去,只见景玉呆坐在被子里,瞧着他眼睛都不眨。
明淮坐下去,一套谎话说的十分自然:“那些女奴都处置了,也没人能给你上药,就只能我亲自来了。”
她总算动了动,微微垂下眼睛满脸不安:“那你都看...”她抿抿唇,很快的转了话头:“你能别把这事说出去吗?”
明淮盯着她浅浅带笑:“为何?”
她紧紧拽着被子,声音低不可闻:“不为什么,只是千万不能说出去。”
瞧她这般慎重,明淮反倒愧疚起来:“好,绝不说出去。”
她这才放心,一言不发的睡下去,明淮坐了一会儿也就出去了。
到辕门站了许久,才见明悟明德过来,三人互相看了看,静候着前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淮看了飞羽一眼,飞羽微微点头,他就明白了。
看来明宇和那群刺客碰上了呀。
他能安心等着,明悟可等不了,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还不来?这都快冻死了也不见个影子。”
明德提议:“要不还是回大帐吧,等太子一行人露头了再迎出来也不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明悟很是赞同他的提议,立马折身往大帐去,明德也立马跟上,明淮往远处看了看,不易察觉的笑了笑也跟着进去。
飞羽靠过去小声说道:“公子,要拦一拦报信的人吗?”
“拦,自然要拦,只是别让明宇死了就成。”
“是。”
飞羽悄悄退开,明淮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大帐,他们就围着火盆先暖了身子,又倒了两杯热酒喝下,舒畅的长吁一口气,这才寻了位置坐下来。
只是明悟闲不住,暂时没事就逮着明淮问了:“老九,你昨日在女奴营发火,是因为那个华锦?”
明淮正给自己倒酒呢,听他问就应了:“嗯,她们想杀了她,我生气,就动手了。”
明德端着一副严兄的架势训斥道:“为了一个女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真是越发糊涂了,身为公子将帅,这般胡闹,如何让将士信服?”
他安静的听着,等明德说完了才晃着酒盏出声:“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护着她怎么了?哪里就不能让将士信服了?”
明德似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了,走了两转才骂道:“这般贪恋美色,你如何对得起父王和母妃的一番苦心呐。”
“哎,四弟。”明悟打圆场了:“老九一直是这般模样,你也别逼着他,他喜欢什么就随他去吧,区区几个罪奴罢了,处置了就处置了,费不着生气。”
明淮没说话,自顾自的喝了小口热酒。
他这几个哥哥啊,装腔作势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啊,不盼着他好还不直说,愣是要装作一副关心他的模样,要不是自小就和他们斗智斗勇拼演技,说不定就真的被他们给骗过去了呢。
热酒下肚,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正要再喝一杯,就有人冲了进来。
“二公子,太子一行遭遇刺客,马上就到辕门了。”
一听这话,三人各有想法,但都立马往辕门赶去,一路小跑,到的时候,几匹快马已经接近大营了。
“参见太子。”
他们齐齐见礼,那几匹马却不见停留,径直冲了进去,还险些撞到明悟。
那几匹马在空地停下,其他人都下来,却唯一一人不下。
金冠玉面,锦衣墨裘,富贵堂堂,只是发冠微乱,衣裳带血,有些微微狼狈。
那人正是郑国太子,明宇。
明宇坐在马上,手里的马鞭指着明悟明德大骂:“孤王遇袭,尔等竟然不来救驾,到底是何居心?”
明悟本就差点被他撞到,现在又被当众训斥,为此脸色极为难看,却不得不率先揽袍跪下:“太子恕罪,臣等并不知道会有刺客埋伏。”
“胡扯。”明宇半点脸面也不给他:“有没有刺客你们都不知道,还带兵打仗做什么?”
明德也跪下问道:“太子切乎动怒,不知贵体可有损伤?”
明宇驾马走来走去,却还是怒气难忍:“少来这套,孤王告诉你们,孤王已经抓到了一个刺客,赶快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过孤王拿到了景玉的画像
明悟明德赶紧应声,明宇这才从马上下来,却朝明淮过来,轻飘飘的扫了他两眼:“你就是老九?六年不见,变化挺大啊。”
明宇是嫡子,明淮是庶子,还是在冷宫长大的,即便后来被丹夫人收养,也鲜少与明宇相遇,为此明宇对他没什么印象。
明淮也不介意他的话,不紧不慢的抱拳见礼:“参见太子。”
明宇态度傲慢:“你重伤在身却能保住郑军余力,父王十分欣慰,特命我嘉奖你。”
明淮规矩的见礼:“多谢父王。”
“但是。”他摆起架子阴下脸:“你也大意了,不劝住他们,这就是大过,所以,功过相抵,此次嘉奖免了,你可有异议?”
这样的结果明淮还是想得到的,毕竟按照明宇的品行,还真就不能期待他当真记自己一功。
不过这次的功劳郑王知道就行了,明宇一个太子,记不记得也无所谓。
明淮想得通,为此也不争辩:“臣辜负父王苦心,不敢居功。”
这样的场面话,明宇也没理他,反而往大帐去:“孤王初来,要听听现在的军情,好好听听你们是怎么被东川算计成这副模样的。”
明悟的脸色更臭,与明德跟上他的脚步,明淮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进了大帐,明宇自己坐下,也不让他们三人坐下,这般傲慢,就连一向能忍的明德也有了一丝真正的不悦。
明宇看着他们质问:“可查清赢傅之死了?”
他态度不好,明悟明德都不想搭理他了,只好明淮说道:“禀太子,已经查清了,乃是东川女君景玉的挑拨离间之计。”
‘啪’一声,明宇重重拍在桌上:“景玉?她不是不见了吗?怎么又会在安州?”
明淮答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提到景玉,明宇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另外说道:“这次郑国不义,父王很是不高兴,已经派了使臣到秦国,说要多留秦王一些日子,特命我等着实处置,若能与东川和解,便撤兵返回南阳。”
明德有些为难的出声:“与东川和解,怕是不易。”
明宇呛到:“有何不易?东川一力对付秦郑两国,自是力不从心,若是郑国与东川和解,东川求之不得,哪会不易?”
明悟阴沉着脸说道:“此次东川大胜郑国大败,先不说郑国率先和解有乞和的嫌弃,只怕景玉就不会放过重创郑国的机会,而且,父王与景玉有旧怨,只怕也不会答应向景玉低头。”
明宇似乎存心和明悟过不去,语气很是恶劣:“二公子何时这么畏惧一个姑娘了?郑国不计较她骗了父王的事,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此次和解更是给足了东川颜面,她有何理由不答应?”
明悟也有些不客气了:“太子刚来,尚未见过景玉,自然不知道她的厉害,胜券在握,她还真不会答应。”
明宇冷笑起来:“孤王的确不知道景玉有多厉害,不过孤王拿到了景玉的画像,来人,把东西打开。”
明淮倏然提起心思,看着徐徐打开的绢帛上,渐渐露出的眉眼,手心微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长这个模样吗
绢帛尚未全部展开,不过眉眼乍现,似乎倒是个美人。
明宇瞧他们都盯着绢帛不言,不由得夸耀起来:“这幅画卷,可是孤王命人亲自去临安权贵家中取得,也才刚刚拿到手上,还未打开看过呢。”
明淮盯着绢帛不放,等绢帛上女子的眉眼露出来了一些,他就猛地攥紧拳头,立刻盯上了一旁的火盆,大步上前想把绢帛抢下来,还未伸手,绢帛就全部打开了,他又停住,瞧着上面的女子松下一口气。
画上女子模样平平,纵然眉间牡丹花钿和周身飞花相衬,仍旧有些稍显木讷,哪有半分算计人心利索干脆的女君模样?除却一双黛眉像极了景玉,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丝的相像。
明悟嗤笑起来:“东川女君就是这副模样?”
明宇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满意,但又不想在明悟面前丢了面子,只能嘴硬的说道:“那是自然,我的线人可是东川权贵,对景玉十分熟悉,他给的画像哪会有假?”
明德不说话,但眼底那抹不屑一顾的笑还是很明显的,明悟则是直接不搭理明宇了,明宇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怒,明淮就说话了:
“太子,可否将这副画像暂借,此次郑国大败,军中有流言说景玉生的七巧玲珑心,已经扰乱军心,臣想让其他将军都见见景玉的模样,以消除他们心中对景玉的畏惧,好鼓起勇气,在太子的指挥下大败东川。”
他适时打破明宇的尴尬,而且又恭维了明宇一番,明宇对他倒是有了几分满意。
“行,拿去吧。”
“谢太子。”
拿到绢帛,又听明宇啰嗦了一阵,明德提议设宴为明宇接风,明宇推辞了一番也就颔首了,明淮便借着这个空隙回去。
景玉正在烧炭,头发散着,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坠到了地上,正拿着一根小木棍认认真真的盯着火盆呢。
明淮进去看了她一眼,直接坐在矮桌上:“怎么起来了?”
她低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炭火熄了,有些冷,而且,我想喝点热水,就自己起来烧水了,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用陪着明宇吗?”
明淮把绢帛给她:“看看这个。”
景玉放下东西,在他面前的坐榻上坐下,打开绢帛看了看:“这是谁?”
“是你,明宇从东川临安权贵的手里得到的。”
她微微惊讶,立马去水盆边:“我长这个模样吗?”
明淮替她加了两块炭,笑着说道:“你倒不是这个模样,只是我觉得你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才对。”
她又回来坐下,拿着绢帛认认真真的看着:“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关心是哪位权贵给明宇的吗?”
明淮反问道:“不然呢?”
她跪立起来,捧着绢帛稍稍靠近他:“你仔细看,这幅画像是有两种笔法的,这一双眉毛是一种笔法,其他地方又是一种笔法,完全是两个人画的,再说这眉间牡丹花钿,你就不觉得有些像血滴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才是小渣渣呢
明淮有些不信,细细的盯着画像看,又拿起来对着外面看了看,有些迟疑出声:“似乎是有些浅浅的印子。”
她指在上面:“你看这,这一串飞花,都有极浅的印子呢,仔细看。”
明淮放下绢帛:“我看不出来,你有话就直说。”
她又坐下去,微微抬头瞧着明淮说道:“我在郑国女帝都能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何况是她眼皮子底下的临安?哪个权贵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明宇来往?别说是我的画像了,即便是德阳和虞姜她们的画像,也没人有胆子轻易给别人。
这幅画像有两种笔法就是证据,为明宇画像的人只画出了一对眉毛就被人杀了,换了一个人画下去,什么牡丹花钿满城飞花,不过是遮盖住不小心洒落在这个上面的血迹罢了。”
明淮狐疑的又看了绢帛一眼,有些不解:“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真实模样,那就另外换了绢帛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些功夫。”
景玉大笑起来:“九公子,你不是不知道这种绢帛是郑国皇室才有的东西吧?”
话刚说完,景玉就意识到自己失言,瞧着明淮稍显落寞和局促的神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变了语气:“这种绢帛稀有珍贵,虽是贡给皇室,却唯有郑王和太子能用,明宇让人用这个画,就是防止被人替换,所以才费这些功夫呢,别说你常年在外领兵,就是时常待在新郑的明德,也不见得见过这个。”
她指明是郑王和太子专用,明淮倒是脸色好转了一些,把绢帛塞在她手上说道:“我不懂书画,你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只要不被揭穿你的身份就好。”
景玉拿了绢帛却又凑着来看他,问的十分小心:“你生气了?”
他不理,还想站起来,景玉直接按住他的膝盖,手肘按在他的腿上,伸着脖子细细的看着他:“你不懂这些可是我懂啊,就像你武功那么好我却是个渣渣一样,各有所长,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最后那句话伴着软软糯糯的调子说出来,让明淮看了她许久才回神过来,轻轻慢慢的站起来:“小渣渣,你歇着我该走了。”
景玉也站起来怼他:“你才是小渣渣呢,我就说说,别当真,还有,你不在我怎么吃饭啊?要饿死我啊。”
“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好吧,管饭就成。
景玉又安心的坐下,拿着绢帛瞅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对劲。
自己是不是犯病了,怎么会去哄明淮开心呢?而且他那句小渣渣,听着怎么就怪怪的呢?
似乎有点点打情骂俏的腻歪。
景玉郁闷了,摸摸自己的额头:唔,有些烫,果然是病糊涂了。
她继续烧水,想着吃了饭就赶快去睡着,只是没一会儿,就有推杯换盏的声音传来了。
大帐离着明淮的营帐不算太远,而且里面也着实热闹,明德让人去抓了几个民女来倒酒助兴,再把其他将军叫上,倒也不显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