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林向袭击
林向冲进来,也不管厮打的几人,直接冲进内室,几个婢女早已经吓晕了过去,德阳抱起花瓶砸向林向,被他拉住使劲一推,脑袋撞在桌角,登时就冒了血珠。
林向提着一把短剑走向德阳,神色嘚瑟:“二公主,你也有今日?以前见到奴才趾高气扬,怎么现在不拿架子了?”
德阳被撞的眼前昏花,被他一把掐着脖子按在了桌上,林向目眦尽裂模样狰狞:“我跟随女帝多年,却得了个见不得人的差事,你们欺人太甚了。”
他铁了心要掐死德阳,德阳拼命掰他的手指,脸色涨红,渐渐转为青紫,喉咙里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她痛苦,林向脸色痛快,似乎极为享受她临死前的绝望。
‘噗’一声,一把佩剑刺穿了林向的肚子,他笑意僵住,掐着德阳的手颤抖着松开,踉跄了两步直接跌在了地上。
一直没出声的朝姒站在林向身后,身上还被溅了血滴,她眼底都是胆怯惊恐,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浑身颤抖。
林向一张嘴就是满口血红:“你敢杀我。”
他抓向朝姒,像是要带她一块冲下地狱一般,一个太医冲过来,抓起桌上的镇纸,重重砸在林向的后脑勺,血水四溅,他‘扑通’倒地,很快就没了声息。
太医还没站稳,就被人一刀捅死,跟随林向来的内侍冲了进来,也是直袭女帝,就在他们要碰到女帝的时候,寒光一闪,他们的双手就整整齐齐的断了。
容湛落在女帝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女帝,小心的放下罗帐,看了德阳,确定她只是昏迷后,忙把她抱到女帝身边躺着。
“小公主。”飞鹰骑已经赶到,正在和林向带来的人拼杀,所以容湛也不慌张,他把朝姒拉起来,看她颤抖的厉害,知道她是被吓着了,尽量挤出笑意:“公主别怕,不会有事的。”
朝姒点点头,却依旧颤抖难止,容湛握住她的小肩膀说道:“现在,只有公主能照顾女帝和二公主了,公主小心。”
他要走,朝姒一把拉住他:“你们从哪进来的?来了多少人?”
容湛认真回答:“从废宫,废宫里有密道,不少叛军从废宫进了宫,属下带来的只有几十人,其他飞鹰骑正在废宫阻拦叛军。”
“那我们有援军吗?”她问的极为详细,容湛看得出她在压制自己的惊慌:“还有谁可以相信?”
容湛摸摸她的头安抚她:“有,公主可以相信我。”
他不能在这里耽搁,说完立刻出去,关上殿门,看了看正在与林向带来的人厮杀的飞鹰骑,立马往废宫赶去。
对付这些杂鱼,飞鹰骑就如同猛虎入了兔群,单方面的屠杀不到半刻就结束了,可是还不得他们稍作歇息,就有大批黑衣人踏着宫檐而来,他们凌空拔刀劈下,却被上百支从夜色里飞出的羽箭刺了个通透,落在地上的刺客,和飞鹰骑打杀在了一起。
黑暗里传出冲刺的喊叫,几百个禁军从黑暗里冲出,将寝殿周围围住,以防再有人袭击。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王宫内乱
另一端,宫门处的厮杀更为惨烈。
巡城营的人在城门处就已经和叛军厮杀殆尽,等叛军冲到宫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所剩无几了,王宫宫门紧闭,禁军在城楼之上与叛军厮杀,这个时候,并不能打开宫门,所有智能眼睁睁的看着巡城营最后一个士兵也死在叛军的屠刀之下。
许亚凌正在厮杀,就有禁军冲到他面前大喊:“老大,废宫,废宫直通城外的。”
“废宫?”杀红眼的许亚凌这才响起这个地方,立刻举起刀剑:“快,带一队去废宫。”
“得令!”
拼杀中有禁军应了声,立刻有多百多禁军下了城楼往废宫跑去,许亚凌也立刻下了城口,从胸口摸出自己的令牌闷头跑向平日里鲜少有人进出的宫门。
禁军的人数终究不多,天色灰亮的时候,其他宫门就破了,叛军冲进王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乌压压的禁军等着他们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得言语出口就挥刀看向对方,再度杀成一片。
林江月新婚夜要找的东西,就是确定宫里除了禁军还有没有其他的士兵,苏鱼看见的那张字条,写的就是女帝和许亚凌的暗语。
“阳午门明八暗三”
当年先帝就是因为宫门破才被杀的,女帝谨慎,怎么可能在重蹈覆辙?只是宫人们出入的阳午门,就埋伏了近万人,遑论其他宫门?
叛军被包裹在数万名禁军之中,就像是陷进了泥地的水牛,拼命的挣扎,搅动着整个泥塘。
厮杀正酣,又有冲杀声响起,叛军的援兵到了,踩着一路粘稠血水和尸体,他们扑向宫门,正宫门在数十次的沉重撞击之后轰然倒地,被压在宫门下的禁军很快就成了泥浆,叛军冲进宫里加入厮杀。
许亚凌血人一般高喊:“关闭二宫门。”
他一喊,其他禁军立刻高喊着把命令传出去,沉重的第二道宫门关闭,但这能拦住叛军,却拦不住蜂拥而至的刺客。
无数道黑影飞进内宫,和女帝寝殿外的禁军飞鹰骑厮杀成一片。
敌众我寡,飞鹰骑对付吃力,只能紧守殿门。
那百多个禁军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几乎都被杀了,局势化向劣势之际,在废宫拼杀完毕的百多个飞鹰骑赶来,他们一加入,劣势立刻翻盘,只是黑衣人实力不弱,几番打斗都没落下败绩。
胤华赶到,一看见他立刻有十几个黑衣人扑来,长生挡在胤华面前,但终究能力有限。
黑衣人直袭胤华,胤华后退半步顺势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一个侧身飞跃,擦着他们的刀刃飞过落在他们身后再一个劲风急扫,软剑毫无压力的划过他们的后颈,血水喷涌,袭击他的黑衣人瞬间倒地。
手腕轻轻一抖,软剑瞬间变硬,剑刃细长轻薄,看着轻易就能折断。
他走向黑衣人,拿着软剑攻势凶猛。
自从几年在黔州被人打了,胤华就开始认真练武了,跟着他的飞鹰骑几乎人人都是他的师父,又有百里襄那样的一个爹,他不想厉害都不行,只是自从接触朝政,就没多少让他动手的机会了,很多时候他还没动手飞鹰骑就把人解决了,所以他的实力也没几个人知道。
一番厮杀,只是他的脚下就倒了一地尸体,飞鹰骑逐渐占据上风。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淮南援军抵达
天色大亮,可是街上没有半个行人,街边一处高楼客栈,临街的窗户被推开两指宽的距离,商人打扮的白契站在窗前,瞧了瞧街上的尸体又看向远处满是血迹的宫墙。
临安压抑数月,这一夜厮杀就是所有阴谋的爆发,悲惨自然不必言说。
饶是他经历过大场面,也不忍心多看街上一眼,正要关窗就有持旗令官快马跑过冲向王宫高喊:“援军抵达,援军抵达。”
白契立马往外看,可是街上静悄悄的,哪里有半点兵马赶到的模样。
持旗令官的冲进宫门被人直接劈了下来,令期落地,叛军的人立刻捡起来高举大喊:“援军抵达。”
许亚凌飞身一跃,把那人生生劈成了两半,血水四溅,他越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一堵宫墙,里面厮杀震天,外面诡异安静,街道上到处都是死尸,血水从石砖浸入地上,在低洼处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池。
血池泛起波澜,像是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哒哒哒’‘哒哒哒’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就像是冰雹落在了牛皮鼓上,万马奔腾的震响直逼人心且越来越近。
白契立刻打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看着城门方向,小二和店老板也慌忙探身看去,临街大大小小店户都有人探身出来看,想要瞧瞧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黑压压的身影出现,红缨黑甲,带着沙发之气席卷整条街道,铁蹄落地,地砖不堪其重碎纹密布。
这支队伍从街上疾驰而过,白契眼尖的在这么多人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小孩?”他一阵诧异之后笑起来:“有趣。”
他折身下楼,从小巷里飞快的赶到离宫门最近的客栈,不管店家在不在,砸了门直接闯进去,随后翻上屋顶,更近距离的看着宫中乱象。
宫里的厮杀已经接近疯狂的状态,几乎个个都是血人,手里的武器黏腻的拿不稳,胤玄带人闯进去,直接驾马闯过,踩着一地的尸体冲上长阶,横冲直撞的把大殿里的叛军撞开,跳下马拿着自己的短剑就往女帝的寝宫跑去。
女帝殿外的厮杀也几近结束,最后一个刺客倒下的时候,殿前的血水已经聚成了水流,顺着石阶一台一台的流下。
胤华踉跄了两步勉强站住,抹去脸上的血污,看了看寝殿拖着步子过去。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一跨过门槛就险些跌在地上,朝姒立马扶住他:“大哥。”
胤华靠着门板缓缓坐在地上,手里的软剑也掉了,他看着内室,声音疲惫无力到了极点:“你们可有受伤?”
朝姒摇摇头,拿着帕子给他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污:“没有,都很好。”
胤华放心了,靠着门板差点撑不住睡过去。
长生飞快的跑来:“殿下,小殿下带着淮南的援军到了,现在正在前面与叛军厮杀。”
“当真?”
胤华万万不敢相信,自从胤玄离开临安去了淮南,他就已经做好了胤玄在淮南举兵的准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两败俱伤
他们打得如火如荼,景玉却是极快的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得失。收藏本站
她不会为了胤玄去嫁给江寒,更不会为了韩润文临终前的一句话赔了自己一辈子。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不孝也罢。
这么多年,她自问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保住胤玄和朝姒的性命。
保住安州的兵权。
她将韩润文留下的东西都保住了,这些已经够了。
将来谁做帝王与她无关,反正她自己没这个心思。
或许曾经有过,可是两年了,她习惯了被明淮护在身后,习惯了被人维护宠爱的感觉。
明淮的纵容和宠溺磨平了她的棱角,消磨掉了她所有的雄心壮志。
她沉迷于儿女情长不愿脱离。
她不愿意为了胤玄去放弃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她只是一个女孩,她也不过才十几岁。
明淮把她看做掌中宝,她何必再去做他人垫脚的顽石?
因为紧握木栏,她的指节微微泛白,看着场上神情严肃。
胤华以为她在担心江寒会赢,靠过去悄悄说道:“阿姊放心,姐夫虽然伤了手臂,可是他先前已经打伤了江寒的经脉,江寒现在力气松懈,撑不了太久了。”
景玉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眼睛恨不得黏在明淮身上,见他被伤自己身上也跟着痛。
胤华以为她不信自己,摸摸后脑勺想着怎么才能让景玉这个武功白痴听懂。
明淮倒在地上,佩剑脱手而出落在了不远处,江寒勉强稳住身子,却是没有按照规矩点到为止,提剑朝明淮冲了过去,有人大喊了一声,明淮强撑着咬牙就地一滚顺势抓起自己的佩剑,再一次和江寒打在了一起。
“不是说点到为止吗?”景玉看着百里襄脸上焦急难藏:“再打就出事了。”
女帝慢悠悠的抬眼看过来:“心疼了?”
景玉不想和她低头,但又想想明淮身上的伤,还是抿着唇默默点了头。
女帝破天荒的没有损景玉,而是看向百里襄:“你还不去?”
百里襄捶了捶自己的腰:“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景玉更着急了,女帝却当没看见一样。
起初,明淮打败魁梧青年的时候,其他人只觉得不屑,毕竟青年已经打败了那么多人,明淮养精蓄锐打败他并不值得骄傲。
可是明淮在打败青年之后还能和江寒拼个两败俱伤,其他人就不得不重新估量他的实力了。
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飞羽几人更是按上了剑柄,只等着情况不对就立刻冲下去挡住江寒。
江寒右手有些泄力了,速度明显的降了下来,明淮伤的不成模样,却仍旧扛着不曾后退。
按照实力来说,明淮根本不是江寒的对手,若不是他提前不顾一切的先行伤了江寒的经脉,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
他们再次停住,两人都没力气了,手里的长剑都沾满了自己的血和对手的血,剑柄黏腻,极不容易把握。
主持的大臣看了一眼看台想要询问女帝的意思,却见女帝只顾着百里襄,不得已,他只能看向景玉。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内耗严重
侍卫惊讶:“那么多人?那临安的守卫岂不是已经空了?”
他这么一说,景玉也意识到了:“临安的守卫的确已经空了,即便是一场小小的袭击,也扛不住了。”
“闹这么大,死这么多人,只是一次消耗临安守备的探路?”侍卫不敢相信:“这...这也太...”
景玉把瑾瑜裹好,拿了他头上包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头发说道:“这一次,不仅消耗了临安的守备力量,还把临安所能依仗的全部援军都查得明明白白了,只怕还有后招,我们要是凑不齐足够的兵力,吃亏在所难免。”
她这么一说,一直探查着消息的侍卫才反应过来。
叛军攻城,起先声势浩大,又是城门先锋又是废宫突袭又是后路援军,趁着女帝昏迷人心最为浮动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来摸临安的底细吗?
他们急忙问道:“主子,现在要怎么办?可要告诉大殿下一声?”
景玉沉默了一下:“把药巫制好的药送进宫里,等女帝醒了再做决定吧,她比我思虑的更为周全。”
“是。”
这场虎头蛇尾的叛乱,景玉并不关心,如何处置,她想胤华他们会知道的,真正需要她关心的,是以这场叛乱为铺垫的事情。
韩润文在耗损临安的力量,也是在耗损东川的力量。
安州大军是东川最为强悍的军队,但是通文馆调拨给百里襄的军队是安州大军的三倍,这样大规模的厮杀,不管谁胜谁负,东川的国力都会严重时受损。
她想的深,一不小心就入了迷,瑾瑜被大太阳烤的极为不舒服,拉着毯子往她怀里躲:“娘亲,我要糊了。”
景玉这才回神,忙抱着他进屋:“哎呀哎呀,晒黑了,快把衣服穿上遮一遮。”
他光溜溜的从毯子里爬出来在床上翻跟头,一点也闲不住,等乳母把衣服拿来了才安安静静的坐着。
她给瑾瑜穿衣服,乳母在旁边说道:“公主,药巫说药弄好了,让公主早些把血给他们。”
“知道了,去拿只碗来。”
她很淡定,看着瑾瑜的时候还笑盈盈的,瑾瑜也笑眯眯的瞧着她,乳母有些不忍心,在心里骂了那几个药巫好多遍才让婢女拿来了一把匕首一只碗。
给瑾瑜穿好衣裳,景玉把奶葫芦给他,撵着他出去:“去去去,到外面跑跑,别跟着我整天睡觉躲懒。”
外面的太阳大,瑾瑜不是很情愿,抱着景玉的腿直接坐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块粘糕,乳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抱出去,可他坚决不去太阳底下,乳母只能让他在廊下坐着。
关上屋门,两个婢女拿着止血药和纱布等在边上,景玉拿起匕首,利索的在手腕隔了一刀,痛疼让她微微皱了眉头,血落进碗了,她的脸色渐渐苍白,手微微轻颤,离着碗口还有些距离,婢女立刻握住她的手撒上止血的药粉,利索的帮她包扎伤口。
景玉晕的厉害:“扶我去躺一会儿。”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你阿姊没回来
婢女忙把她扶到床上去,伺候她睡下了才端着碗出去。
瑾瑜一见门开了,立马爬起来:“娘亲。”
婢女端着东西出来,小心的避开他往药巫的院子去,瑾瑜看了看她们,跑进屋里找到睡着的景玉,站在床边细细的看着她,故意扯了扯被子,但景玉依旧闭着眼。
乳母跟着进来小声说道:“公子到外面玩好不好?公主在睡觉呢。”
瑾瑜不给她抱,揪着罗帐不放:“我也要睡觉。”
他就是要粘着景***母只好把他的鞋脱了再把他抱上去,他自己钻进被子里,乖乖的躺在景玉身边,看了她一会儿手脚并用的把景玉抱住才把眼睛闭上。
傍晚,容湛回来了,身后的侍卫还拉着乔装打扮成内侍的虞姜。
一进院子,虞姜就被押进一间屋子,容湛安排了两个侍卫守着她,自己忙来告诉景玉。
婢女守在屋外,一见他过来就忙说道:“公主在休息,容侍卫等公主醒吧。”
“现在休息?”容湛有些诧异:“公主昨晚没睡吗?”
婢女小声说道:“药巫来取血了。”
容湛一怔立刻怒了:“这个时候取血做什么?等几天不行吗?”
他气恼的离开去找药巫麻烦,十分想把那群混吃混喝的糟老头打死。
天色擦黑,服下药丸的女帝就醒了,许晖南等太医给她细细的看了,确定下血之症已经止住了才让胤华等人进内室,却也不忘交代:“女帝的身子还是很虚,今后只有静养为佳,切忌颠簸受累,否则回天无力了。”
他们记下了,都挤着进去看望女帝,宁尘等大臣到的时候,胤华已经和女帝说的差不多了。
他们等在外面,隔着内室的折门,隐约能听见女帝看竹简的声音。
“这是试探而已。”她把竹简给德阳:“迅速恢复临安守备,给战死的士兵禁军家人相应补偿,别苛待了他们。”
“是,臣立刻就去安排。”宁尘想了想:“还有,前方传来消息,江寒陈威败了,王夫拿下锦州,王献撤兵蜀南以西,戎王大军已经攻进南蛮腹地。”
他说完,女帝点了点头:“对安州大军以招降为主,告诉那些国公侯爷,只要他们回临安认罪伏法,恕他们的家人无罪,七夕之前不到临安者,诛九族,女子世代为娼。”
宁尘神色一凛:“是,臣立刻就去。”
他带着几个大臣赶去通文馆,寝宫一下子就安静了。
女帝这才瞧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孩子,挨个摸了摸他们扯起笑意:“胤玄把淮南援军带来的?真不错,长大了。”
胤玄微微撇着嘴:“是大姐夫带我去的,那些人不愿意听我的,是大姐夫说阿姊回来了他们才带人跟我来的,母后,你知道阿姊在那是不是?”
自他回来,头一次提起淮南守军愿意来的原因,胤华三人满是不可置信,都看着女帝等她确认。
女帝默了默:“你阿姊,没回来。”
胤华急了:“阿姊不是活着吗?她为什么不回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他就是错了
女帝示意他冷静:“淮南的守军一听你阿姊回来了就能跟着胤玄到临安来,那其他人知道你阿姊还活着,必然也会小心翼翼,长在肉里的暗疮不一次把所有的毒挤干净,以后还会发作的。”
胤玄没听懂,还是扯着被子:“这和阿姊回没回来有什么关系啊?”
明白女帝意思的胤华说道:“母后的意思是,阿姊现在若是在临安,我们要当她不在,她要是不在临安,我们要当她在临安。”
胤华更蒙圈:“那她到底在不在啊?”
女帝摸摸他的头岔开话:“现在等着你们去忙得事情很多,德阳和胤华先去吧,胤玄和朝姒留下。”
她有话要和胤玄朝姒说,胤华德阳也不凑着了,宫里宫外的乱象都等着善后呢,耽搁不得。
他们出去后,女帝让朝姒和胤玄坐到床上来,细细的瞧着她们:“你们的爹现在就在安州,他没死。”
“母后,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了。”胤玄看了看朝姒:“从小阿姊就跟我们说大局,儿臣虽不明白这个大局要怎么为重,可是儿臣知道秦国和郑国内乱的代价,虽然儿臣很想念父亲,可是他做了错事,儿臣头一次见这么多的死人,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儿臣下不了狠心让他偿命,但是儿臣知道他就是错了。”
他的话很直白,女帝听完欣慰浅笑:“我儿懂事了。”
自从知道韩润文回来了,女帝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诉他们,他们年纪还小,要是想不通移了性情就是大麻烦了,现在他们自己知道判断,无疑让女帝放心了一大截。
叛乱的善后在火速的进行着,尸体该烧该埋都有官员统一负责,城墙宫门各处修缮也有通文馆安排,人员补偿也在迅速的进行着。
与临安城的繁忙相比,城外庄园就显得格外寂静了,一大早,景玉刚睁眼,婢女就端来熬了一夜的血蛤汤给她补身子,瑾瑜眼睛都没睁开就闻着味爬起来了,凑着景玉喝了个半饱才又倒下去睡觉。
明淮从小给他养成的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在景玉这里几天就前功尽弃了,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了该怎么办。
喝过汤,下床收拾利索了,景玉这才把容湛叫进来。
“你去找药巫麻烦了?”
容湛阴着脸:“没动手,忍住了。”
景玉很无语:“早就说好的事情,急什么?一碗血罢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吧,什么事?”
容湛这才说道:“三公主趁乱被人救走,已经抓回来了。”
再次听见虞姜的消息,景玉心里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不是说她有些神志不清了吗?这里比王宫安全,让人好好照顾着,等王献服罪了再一起收拾他们。”
“还有,夷国传来消息,陈杭乔带着陈家兄妹已经到了夷国,他们一路被人追杀,兄弟三人身受重伤,最小的妹妹死在了路上,夷国世子已经救了他们,等他们的伤养好就回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郑国易主
景玉心里难受:“我记得陈杭乔最小的妹妹才七岁吧。”
容湛点点头:“对,冬月就满七岁了。”
他们沉默起来,这时瑾瑜醒了,趴在床上一声不吭的瞧着他们。
容湛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还有一件事,郑王死了,明惟浩在国葬大礼上逼宫,明令自杀,明惟浩自立为新帝。”
这个消息在景玉的意料之外,她呆了许久才回神:“多年前,他就成功给明淮洗了脑,每日家中来往堂客络绎不绝,凭着一张嘴在很多官员里都有好名声,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多年前就开始笼络人心,又藏得深,城府不会太浅。”
景玉笑了笑:“也对,几年前明德和他的正妻私通,要不是我拦着,明淮就要做他的棋子了,我在新郑的时候,这位王叔一直不显眼,只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却每次都很作用,现在想想,他这个人的确不简单,那现在明令死了,千玲珑和那两个孩子呢?”
容湛垂了眼,他不说话,景玉也懂了。
明惟浩一朝得势,怎么会让有心计的千玲珑活着,没了父母庇护,那两个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着小孩子无辜受牵连,景玉心里有些可惜:“算了,不管郑国,先顾着自己吧,我待会儿去瞧瞧虞姜,你进城看看苏鱼,瞧瞧她可好。”
“好,那我现在就去。”
他折身出去,瑾瑜这才把枕头蹬下来,拉着被子小心翼翼的滑下来站在枕头上,又跑着过来找景玉。
“娘亲。”
景玉给他收拾好,抱着他去虞姜关押的院子。
天气不错,屋门开着,虞姜还是那副内侍打扮,坐在门前晒着太阳,侍卫就在阶下守着,见到景玉行了一礼稍稍退了几步。
看见她,虞姜扶着门站起来,伸着手朝景玉过来:“阿姊,阿姊你没死啊。”
景玉护着瑾瑜退了两步,侍卫立马上来拦住她。
虞姜停住,看着景玉比划着说道:“我的孩子没了,被人抱走了,不见了,她才这么大,好小好小,你看见她了吗?”说着,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长得好好看,可我不记得了,会不会我遇见她了只是没认出来。”
瑾瑜紧紧抱着景玉,像是被虞姜这副模样吓着了,景玉拍拍他,已经想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抱着瑾瑜一言不发的离开。
出了院子,瑾瑜还趴在景玉肩上瞧,直到过了拐角他才转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她哭了。”
景玉心里闷闷的:“她是娘亲妹妹,她的女儿不见了,所以她才哭的。”
瑾瑜抱住景玉的额脑袋:“那...那我要是不见了,娘亲也会哭吗?”
“当然。”景玉在他脸上亲了亲:“你被抱走,险些要了娘亲的命呢。”
他似乎听懂了,赶忙在景玉脸上亲个不停,香香软软的感觉逗得景玉心都软了。
七月初,景玉就收到了赢闵的来信,他已经派人带着五万秦军穿过夷国抵达安州城外,与百里襄里应外合,重创安州大军。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她若是真的疯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景玉高兴。
安州大军是东川最为精锐的部队,这些年虽然不听女帝招呼,但是挡住秦郑铁骑的却是他们,因为一个韩润文,他们被无辜牵累已经是不幸,现在他们遭受重创,说到底损失了还是东川自己的力量。
这些糟心事恰好和景玉不舒服的日子撞在了一起,她累得慌,干脆赖在床上不起,瑾瑜也跟着她赖在床上哪也不去。
也不知道明淮是不是算准了景玉已经把瑾瑜带跑偏了,让人送了一封信回来。
他已经与顶替的飞鹰骑遇上,跟着大军进了蜀南,只是王献无心战斗,一直死守不出,三言两语说完正事,剩下的都是他定下的家规。
“不许晚睡晚起,不许沉迷于口腹之欲,不许纵容任性,不许吵闹喧哗,不许玩水嬉戏,不许饮酒食糖,不许迈出庄园半步...”
景玉一条条看下来,和正抱着奶葫芦咕咚咕咚喝奶的瑾瑜说道:“你爹爹说的不许我们都中了,他竟然不给你吃糖?那我还每天两块糖的给你吃,不会把牙吃坏了吧?”
她立马爬起来拿掉瑾瑜的奶葫芦去看他的小乳牙,瑾瑜吃的正舒服呢就被打断,不高兴的哼哼了几声。
景玉放开他,拿着信继续看,兴许是明淮也知道自己写的禁令太多了,最后又交代景玉照顾好自己,瑾瑜要是吵闹就交给乳母,自己多多休息。
通篇家书他都是在唠叨,景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到城门口了也不回来瞧瞧,我才不给你回信呢。”
攒了些力气下床,正好看守虞姜的侍卫来了,景玉一边给瑾瑜削苹果一边问道:“真疯还是假疯?”
侍卫想了想:“能想到乔装打扮趁乱离开王宫的法子,应该不是疯子,可是她夜夜哭喊要孩子的,又像是个疯子,今日婢女给她换洗枕套还被她咬伤了,说枕头是她的孩子呢。”
景玉的动作顿了顿:“她若是真的疯了,到还好。”
侍卫一怔:“属下明白了。”
就凭虞姜算计她的事,景玉觉得让她真的变成一个疯子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也就是现在有了孩子她的性子变了许多,换做先前,虞姜不死也难。
把苹果切成小块装在一个木碗里给瑾瑜,让他乖乖的吃着,景玉出去把容湛叫了过来:“宫里现在不会有大事了,你带上二十个飞鹰骑到安州,把王弼和那个孩子救出来,然后告诉我爹,让大军坚守锦州不出就行。”
“救他们做什么?坚守锦州不出,那安州怎么办?”
景玉解释道:“以王献的能力,有仅次于安州大军的蜀南大军在手,他完全可以一路打来临安,没什么人能够拦住他,但他现在不进反退,着实有些蹊跷,再者九郎说他没有打仗的心思,我猜他是在拖延时间,想等着安州落败救出王弼和那个孩子,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先把孩子救出来,劝降王献。”
容湛有些不甘心:“劝降王献的确是好法子,可是一旦劝降就要留他性命,他做这么多的坏事,不死天理难容。”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和父亲走一趟吧
景玉垂了垂眼:“他死不死都不重要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安州,赢闵带五万大军重创安州,说他没有自己的心思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安州战事拖得太久,安州大军必定死伤严重,到时候得利的只有秦郑。”
容湛正色起来:“赢闵他不是...”
“君王之心,利益为上,情分这种东西,也要踩着利益才行。”景玉很清醒:“你看赢闵是秦王的时候,何时与我讲过情分了?我是女君的时候,又何时与他讲过情分?”
容湛糊涂了:“那为何还要赢闵带兵来呢?”
景玉笑起来:“自然,是让秦国崛起的慢一些了。”
“为何?”
景玉有些难过:“母后的身子熬不住太久,胤华和胤玄年纪尚幼,根本不可能是赢闵的对手,若是让赢闵一心在秦国重振雄风,过不了几年,秦国铁蹄就会横扫东川,加入这次没有秦军帮助,这场内乱拖上一年之久也有可能,国力虚耗,没几年的时间是无法恢复。
我爹对付安州,也在尽量避免造成安州伤亡,为的就是不伤了东川元气,赢闵知道这一点,先前他说七月发兵,为的就是看东川自损国力,可是安州大军力量尚存,他等不了,七月未至他就发兵,为的不就是早些重创安州吗?
要想重创安州大军,他必然会派出最为精锐的秦军,五万精兵,对于现在的赢闵来讲已经是最大的筹码了,我要做的,就是让他这五万精兵死在安州,永远回不去。”
容湛琢磨了一番:“那坚守锦州不出,就是让安州大军无后患之忧与秦军对抗?可是韩润文会答应吗?”
景玉点头:“他会,从头至尾,他都没把自己回来的消息闹大,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影响到胤玄的未来,那他自然耶不会让赢闵的打算得逞。”
容湛明白了:“那我立刻就带人去安州。”
虽然景玉让他不要再以主仆相称,可是她的决定,容湛依旧听从。
因着女帝先前的话,一些本就无心造反的国公侯爷回到了临安,空荡荡的天牢,几日时间人满为患,女帝也遵守约定不追究他们的家人。
七夕节如期而至,东川的百姓一向心大,经历的叛乱多了,也就不那么在乎了,所以七夕依旧热热闹闹。
城里的烟火吸引了瑾瑜,他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奶葫芦瞧得十分认真,景玉在屋里,婢女和乳母在另一间屋子准备着,时不时出来看看他,见他乖乖的坐着倒也放心。
一个人影堂而皇之的进来,径直走到瑾瑜面前,瑾瑜抬头,一看见他就像是认出来一样,立马爬起来跑进屋里。
“娘亲,娘亲。”
景玉以为他被什么吓着了,立刻出来,瑾瑜一头扎进她怀里:“娘亲。”
“别怕别怕,怎么了?”她说着往外看了一下,登时愣住了。
那个身影裹着月色站在台阶之下,身后,是已经倒下的侍卫。
他的神情被黑暗遮挡,但是声音却一如从前:“鸾鸾,和父亲走一趟吧。”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灯下黑(一)
废宫,每到夜里就像是阴间地狱一样,森森死气,总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有鬼魅钻出来。
怪叫时不时响起,像是在警告闯入者。
有奇怪的身影闪出,稍稍停留打量他们之后又极快的消失不见。
景玉抱紧了瑾瑜,用毯子把他严严实实的盖住,生怕他瞧见什么吓着,瑾瑜看不见周围,但是小孩子对周围环境的彼岸花很敏感,他害怕的缩在景玉怀里,从头至尾没打算从毯子里出来,景玉跟在韩润文身后,仔细的打量着他。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像是身子不舒服一样,带着景玉穿过坍塌的瓦砾,来到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屋子里。
屋子的老鼠动静极大的离去,吓得瑾瑜躲在毯子里紧紧抓着景玉的衣襟。
韩润文生了火,小屋被照亮,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处处都是灰尘,他坐下来,并不去管景玉,景玉寻了一圈,在角落找到了坐下的地方,抱着瑾瑜轻声安抚他,感受到了光亮,瑾瑜这才钻出来,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靠在景玉肩头一声不吭。
韩润文看着景玉,眼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鸾鸾,你不听话了,还没成亲,就有了孩子,果然和你母后一个德行。”
景玉没有感觉到杀意,心里也镇静下来了:“父亲要进宫找母后没人能拦住,带上我,是想故技重施吗?”
韩润文没回答她,而是看着从毯子里露出脸的瑾瑜:“我给你选了江寒为夫婿,是对你最后的疼爱,可你和你母后一样,从不听我的安排。”
景玉抱紧瑾瑜:“十年养育,只怕所有的疼爱都源于报复和算计吧,若我不去郑国走一圈,又如何拨开蒙住我眼睛的迷雾呢?父亲借刀杀人算计了所有人,唯独漏了不起眼的明淮,要不是他,只怕我会一直以为是母后在屡次置我于死地呢。”
韩润文不吭声了,他和景玉都太过了结彼此,景玉的心机城府都源自他的教导,在她身上,韩润文看到了自己多年以前的模样。
他没在理会景玉,而是起身出去。
他一走,整个废宫就只剩下景玉和瑾瑜了,诡异的气氛从外面肆无忌惮的包围了过来,却像是惧怕屋里的火堆而一直在屋外徘徊,怪叫接近,黑暗里像是有数千只眼睛盯着这个唯一的光亮,瑾瑜整个从毯子里钻出来,看着火堆,眼睛里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景玉抱着他,恐惧稍稍落了一些。
庄园周围都有百里襄安排的人,韩润文能畅通无阻的把他们带出来,那就说明所有的守卫都已经出事了,现在,整个庄园只有药巫和虞姜,景玉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打算。
韩润文会离开安州直奔临安是景玉没想到的,不过刚才她故意问韩润文是不是想用她去威胁女帝和百里襄,韩润文并没有正面回答,就说明他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
景玉确信,他要是想进宫带走女帝完全没有压力,可他没有,反倒是来了这里,必定是还有什么打算。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灯下黑(二)
江寒和陈威战败后,并没有他们离开安州或者被杀的消息传来,很有可能那个时候韩润文就已经离开安州,所以才会平安无事,那他留出那么久的时间是做什么呢?
到了此刻景玉才想起来一件事,江寒和陈威战败后,似乎也没有了百里襄的消息,都只说他攻克了锦州,可是后续呢?为什么他就没消息了?
景玉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江寒和陈威战败后,百里襄发现韩润文离开了,所以他追去了。
百里襄不是冲动的人,可是韩润文和他的恩怨复杂,难保他不会一时意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段日子,韩润文就一直和百里襄纠缠,他现在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抓了景玉,为的也是等着百里襄回来,然后一起清算当年的恩怨。
以他的性格,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润文受伤了,而且上的不轻,所以他必须调理,而废宫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抱着瑾瑜,很但他受凉或者被蚊虫叮咬,瑾瑜自己拉了被子盖在身上,靠在景玉怀里饿的吐舌头。
韩润文很快就回来了,给景玉放下了三个大包子,自己走去旁边运功调息。
景玉倒也不担心他会害自己,把包子给瑾瑜,让他小口咬着吃,自己也吃了一个,剩下一个她没碰,打算留着等瑾瑜饿了的时候又给他。
吃下半个包子瑾瑜就不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韩润文,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抱着景玉,趴在她耳边很是小心翼翼。
“娘亲,我想喝奶。”
他自小没喝过人乳,但是羊乳牛乳就没断过,现在该是奶瘾犯了。
景玉很心疼,看了看韩润文,景玉抱着他站起来,韩润文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景玉并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逃走。
出来,外面黑漆漆的,景玉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外抱着他坐下,摸着他的脸尽量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他商量:“今晚不喝奶了好不好?”
他升起好大的失落,撇着嘴眼睛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肉肉的指头握在一起,很是委屈的点点头,靠在景玉怀里小声的抽噎起来。
哭了一会儿,他双手捧着大包子,眼泪还没擦就咬了一口,包子里香香的肉馅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了。
七月酷夏,老天爷没下雨,闷热的天气像是蒸笼,让人汗流浃背,得益于废宫阴森的气氛,景玉倒没觉得有多热。
景玉在屋外生了火,用韩润文拿回来的大米给瑾瑜熬了些白粥,把包子里的肉馅抖出来放在粥里搅了搅才端出去,瑾瑜就在台阶上坐着,景玉把他喂饱了自己才吃了几口,剩下的又忙收好。
他们要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景玉可不敢让瑾瑜没了口粮。
七月初十,百里襄终于回到了临安,他孤身一人,晕倒在景玉落脚的院子外面,被飞鹰骑意外发现带了回去。
太医院的太医都围在他身边,一丝半点都不敢马虎。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百里襄重伤
许晖南满手是血的出来:“女帝,王夫与人恶战过,外伤很多而且内伤严重,该是从高处坠落所致,加之包扎粗糙没有休息,伤口化脓引起低热,所以才会昏迷,臣已经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了,只要低热退了,王夫就没有大碍了。”
女帝放心不少,忙进去看,百里襄身体不错,很快就醒了,虽然有些迷糊,但好歹没断片。
“景玉。”他抓住女帝的手,神色着急:“景玉出事了。”
女帝安慰他:“我知道,七夕的时候,她庄园的巫医就跑来说死人了,现在已经在四处寻找她了。”
一激动牵动了内伤,百里襄的脸色差了很多,女帝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瞧着百里襄红了眼睛:“他下手狠辣,你怎么能追着他不放呢?”
百里襄费力的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我们是两败俱伤,他没当年那么厉害了,那杯见血封喉的毒酒伤了他的身子,我也打伤了他,现在,他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疗伤,咳咳咳~”
女帝忙给他顺气:“临安城里里外外都找过了,都没有痕迹,你说他会把景玉和孩子带去哪?”
百里襄压住疼痛,气息有些微喘,低热让他渐渐陷入昏睡,他很想琢磨清楚韩润文到底把景玉带去了哪里,却终究体力难支。
禁军闯进废宫的时候,景玉就可以确定百里襄回来,可是瞧着被韩润文抱在手上的瑾瑜,躲在地道里的景玉还是没勇气给从头顶飞过的飞鹰骑报信。
他们搜的很仔细,可是偌大的废宫,只需稍加掩盖,一些痕迹就难以找出来了,他们搜了很久,瑾瑜也昏睡了很久,韩润文点在他脖子上的那一下,就像是在景玉心里扎了一把刀子。
那是他的警告,景玉不能拿瑾瑜的命去一时意气。
天色擦黑,上面终于安静了,只是韩润文却没打算出去,但他把瑾瑜还给了景玉。
这么多年,景玉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如同丧家之犬到处躲藏,景玉能做的,就是抱着瑾瑜尽量离他远远的,醒来的瑾瑜吐了两次,精神怏怏的靠着景玉,没有一点往日的活力。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韩润文压抑的咳了许多声,景玉吭声了:“受了内伤,没有药物医治,是很难痊愈的。”
“即便不能痊愈,百里襄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一如往常的高傲,景玉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都能受伤,那百里襄一定也不会太好,想来,他们俩应该是两败俱伤了。
瞧着外面明暗变幻,景玉算着已经过了两天了,韩润文一直在运功调息,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的气息逐渐沉稳。
第三天,韩润文打晕景玉,抱走了瑾瑜。
正午阳光明媚,废宫的森寒之气也被烈**回了角落,瑾瑜抓着一块布,迈着小短腿在废宫的宫巷里跑,他不认识路,但是记得韩润文指的方向,顺着宫墙跑了一会儿,他就累的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来到上了锁的宫门前,门角有一个破碎的洞,他蹲下来看了看外面,小心翼翼的钻过来,刚站稳,就有人一把将他抱起。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所有的温柔都是自以为是
巡逻的禁军一脸懵:“这谁家的孩子?”
他把瑾瑜手里的布拿过来让同伴看,同伴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快,禀报女帝。”
城外废弃的庄园,大火之后的痕迹仍在,因着无人修缮打理,野草在焦黑的土地上肆无忌惮的生长,许多当初没有烧毁的屋子,也在一年多的风风雨雨中坍塌,只留下一片瓦砾。
急促的脚步声踩着满覆青苔的台阶奔上先前的主院,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穿过满园绿荫,就见一个镂空的青铜大钟扣在地上,地面已经有了裂缝,直直蜿蜒到众人脚下。
景玉被困在大钟里,手脚绑住,口中塞物,瞧着赶来的百里襄和女帝只想哭。
韩润文让他们俩来,他们俩就真的来了,不带一兵一卒,只为不激怒韩润文伤了她的性命,却不管这样做危险重重。
韩润文站在一旁,身后就是摇摇欲坠的主院大屋,他看着百里襄和女帝,目光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
女帝的身子不好,从庄园外面一路到这里,要不是有百里襄拉着,她早已经跑不动。
时过境迁,再见面,韩润文和百里襄鬓边都有白发,唯独女帝一如当年风华,只是多年病痛,她早已没了精神朝气。
“可还记得这里?”他回头看着住院大屋:“你们苟合的地方。”
女帝紧握着百里襄的手,咬着牙抵挡着心里翻腾的不适:“苟合?我和百里两情相许,要不是你勾结先帝算计我,我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我所有的屈辱都因你开始,你罪有应得”
韩润文瞧着她,眉宇间都是深情被负的隐忍痛色:“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屈辱吗?我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你却只想着百里襄,你内战夺位,百里襄替你打天下,你为何不想想我替你守住了国门?你用尽心思护住百里襄的孩子时,又怎么不想想我那几个还未出生便已夭折的孩子?只因为我对你认真了,所以我就罪有应得了?”
他脸上的痛色,是景玉从小到大头一次所见。
景玉很想告诉他一句话:她不爱你,那你所有的温柔都是自以为是。
只是这个道理,只怕说了,韩润文也不会相信。
毕竟,他那么骄傲。
百里襄扫过景玉,对扣住她的大钟做什么用百思不得其解,仔细一闻,他嗅到了松油的味道,不过听到韩润文的话,百里襄有些忍不了了:“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对你强势霸道的占有感到幸福,你觉得对她好,也就是你觉得罢了,你以为自己付出了一腔深情,她就必须还给你一腔深情吗?你何时问过她是否接受?从头到尾,你都在自以为是。”
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模样,说话也一直和和气气,这般针锋相对,景玉也是头一次见。
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景玉已经搞不懂到底是谁最先走错了,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韩润文对百里襄打断自己的告白很愤怒。
他动手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救景玉
所谓的神仙打架估计就是这样了,虽然景玉不会功夫,可是看他们掌风所及之处摧花败柳,也知道这个力道不轻,被扇上一巴掌绝对不是那么好养回来的。
他们打着,女帝就忙过来大钟这里,她找了一圈,先从镂空的地方把景玉嘴上塞着的东西拿掉。
“母后。”
“别怕。”女帝安慰着她,使劲扯了扯绳子拿不开,她着急的四处找东西想割断绳子。
“母后。”瞧着韩润文手里的火折子,景玉也很着急:“有松油。”
女帝这才注意到大众周围都是松油,她惊慌的看了韩润文一眼,马上猜到他要做什么。
“别怕,别怕。”
她依旧顾着安慰景玉,起身跑去扯了一把野草过来,跪在地上把大钟周围的松油赶到一旁,自己的衣袖和裙角却被松油沾湿大片。
韩润文和百里襄打的极凶,给了对方一掌后他们都退了几步。
百里襄把靴子里的匕首丢过在,直接插在女帝的不远处:“割断绳子。”
女帝立马起身拿住匕首,慌张的给景玉割绳子,救下她,两人一块使劲要把大钟抬起来,可是力气不够,大钟根本不动。
他们又打在了一起,架势不死不休,百里襄的独臂很吃亏,但他在宫里养伤,比没医没药的韩润文要好上许多,平心而论还是公平的。
女帝找到一快尖利的石头把已经碎了的地砖一块一块的撬开,景玉也在地面撬地砖,弄掉地砖,女帝就忙拿着找来的木棒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火折子已经冒了火星,只是被百里襄踢到了一旁,离着松油只有一指长的距离。
女帝很慌,但是手很稳,把石头塞进小坑撑着大钟,以同样的方法在另一边也这样塞上了石头,弄好之后,她在两块石头之间开始用力挖坑。
韩润文和百里襄打得越发激烈,拳拳到位,景玉看着就疼,百里襄很吃亏,身上挨了不少拳,只能连连后退,韩润文突然踩住火折子回脚一踢,火星遇上松油,浓烟一升大火烧起,并以极快的速度连接一片,把景玉和女帝围在了中间。
“咳咳咳~”
浓烟呛人,女帝咳个不停,却顾不上停手,景玉熏得眼睛疼,热浪波及,她被烘烤的脸色发烫,青铜大钟不经热,很快就发烫了。
女帝加快的速度,她那双不碰阳春水的手做这样的粗活,几下就破了皮开始流血,景玉看得出她很疼,可她依旧挖着。
大火似乎嗅到了青铜大钟里面还有松油,渐渐的往里收缩。
“啊!”女帝的手被大钟烫起了一个泡,她咬了咬牙,继续挖着。
大钟里的炙热让景玉神思涣散,她拿着匕首,眼前有些昏花,大火烘烤浓烟呛人,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时,韩润文抓着百里襄的衣领,大叫着推搡着他过来,两人闯进火里,他把百里襄按在了滚烫的大钟上。
百里襄惨叫起来,背后传出皮肉烧焦的味道,女帝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