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那就是擅离职守
胤玄问道：“是你负责守卫庄园的？”
王远之默默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是，臣奉旨守卫庄园，昨夜上面传令才撤离的。”
胤玄走去禁军面前：“上面传令？哪个上面？”
王远之阴了脸：“这个...臣无可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插进了他肚子，截断了他的所有话，禁军看胤玄极快的拔出了自己的刀，也惊得愣在原地。
王远之嘴里流出血迹，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玄：“二殿下...”
青柠已经吓傻了，瞧着胤玄头一次升起恐惧。
她自小带大的孩子，怎么还会有这般狠厉的一面？
王远之腿一软跪了下来，这才比胤玄矮了几分，他身后的人都惊着了，刚要上前，周边的禁军就立刻拔刀。
胤玄怎么说也是公子，他肆意杀人的确不对，可若是让人伤着他了，那这里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噗’一声，胤玄拔出大刀，又极快的插进王远之的心口：“无可奉告，那就是擅离职守，你该死。”
王远之吐出来更多的血，一头栽在地上，不甘心的吊着最后一口气：“你...”
人之将死，就别听他说废话了。
胤玄再往深处一按，等王远之彻底咽了气才抽出大刀，大刀与他身量极不相称，却也被他提起来指着跟随王远之来的其他人：“说，你们是奉谁的命离开的？”
那些人吓得腿软，急忙跪下来求饶：末将不知啊，末将不知。”
“二弟这般滥杀无辜，视国法为儿戏吗？”
虞姜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就出声了，等马车停下，立刻由珠儿扶着，一看王远之死了两人的脸色都白了。
虞姜想进屋，德阳却是一下子挡在门口：“留步，你先解释解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姜已做妇人打扮，脸色十分不善：“二姐，胤玄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王远之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们就这样杀了他，就不怕母后问起来吗？”
胤玄在她身后站着：“母后问不问与你有何干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用什么身份来管本殿下？”
虞姜回身看着他：“二弟，长弟重伤还在昏迷，你在这滥杀无辜，也太不懂事了，我身为你姐姐，自然要提点你两句。”
“你算哪门子的姐姐？”胤玄半点面子都不给她：“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虞姜气结，德阳又说道：“王远之擅离职守，按东川律法，当斩，胤玄按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虞姜强调：“可王远之是奉命行事。”
“他奉谁的命？”德阳反问：“这里的人可都听见了，胤玄问他奉谁的命，是他自己不说的，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是擅离职守，就该杀。”
虞姜加大了声音：“擅离职守，也不该杀。”
胤玄拉开珠儿走到她跟前：“不该杀？是你对东川律法不熟，还是存心想要徇私？你找任何一个人出来问问，东川铁律，可否写明，擅离职守者，杀无赦。徇私枉法者，杀无赦。”
第九百九十一章 胤玄初露狠厉
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质问让虞姜十分窝火，退了两步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她扭头离开，上马车之前还皱眉瞧了王远之的尸体一眼。
王献离开临安之前特意千叮万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远之一家出事，毕竟王远之收拢的那队人马是人数最多的，也是最为精悍的，他把人藏在何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所以虞姜在得知胤玄赶来时才会紧跟着赶来，因为她知道胤玄可不会和除了景玉之外的人讲道理，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胤玄敢直接杀了王远之，不给任何人帮他留命的机会。
现在王远之死了，如何去找他收拢的那队人马？
虞姜暗恨，却也清楚自己降不住胤玄，只能先离开再说。
她一走，胤玄也要走，离开前还认真的看着德阳：“德阳姐姐，你照顾好阿姊，我去办些事情。”
他独自上马离去，根本不打算等青柠，青柠在他跑出去好远后才勉强上马追上去。
女帝的心腹听到城外的消息时，急忙过来禀报，女帝依旧守在胤华床前，一见他们立刻就问：“如何了？”
“孩子不知所踪，王夫带着飞鹰骑亲自去找了，景玉公主也被救出来，只是尚在昏迷，国相知道了此事，已经亲自带人去查，方才德阳公主已经去接景玉公主进宫了。
只是小殿下不仅手刃王远之，还派人灭了庄园内所有婢女满门，另外去伺候的杨太医一家不知所踪，亲近的友邻也被抓走了，具体被带到了哪里，奴才们没有找到。”
女帝眼中思绪复杂：“是胤玄抓的。”
心腹看了看她问道：“女帝，小殿下要如何处置？”
胤玄虽为公子，但是东川律法对任何人都有效，他杀了那么多人，放在往日，通文馆完全可以先拿人再告诉女帝，可是他杀的人，确确实实擅离职守，所以通文馆也不好决定，只能先派人来问女帝的意思了。
女帝看着尚在昏迷的胤华，牙关咬了咬：“他年纪尚幼，处事还不知轻重，把伺候他的人尽数杖责一百，砍去两指为戒，警醒他们日后仔细提点胤玄。”
她不处罚胤玄，心腹眼里不由的透出诧异，却也领命下去照办。
虞姜气呼呼回到安国公府不多时，女帝的口谕就彻底下来了。
她听了，却是越发恼怒：“还真让韩鸾说对了，胤华和胤玄其中一个只要出事，女帝必定护着另一个。”
原本，他们打算的极好，借着与前朝欲孽密谋的事让景玉成为孤家寡人，趁她身边无人杀了她，再进一步利用她腹中的孩子帮明季活捉明淮。
双方联手各自达到目的，一起铲除心腹大患，所走的每一步他们都打算好了，可是谁能想到苏鱼和陈杭乔会在给扶白的墨里加朱砂？
虽然最后目的达到了，但后面的事情却完全被打乱，胤华一日未醒，那女帝就不会让胤玄再出任何事，所以他现在不管做什么，女帝都不会责怪他。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不可用大补之物
看她生气，珠儿说道：“此事都怪那个青柠，公主都安排好了，原本只说吓一吓大公子的，谁能想到她竟然大胆到让人真的伤了大公子，不过她是小殿下身边的人，按照女帝的吩咐，即便是她挺过了那一百木杖，也要丢去两根手指。”
“她的手指能值多少？”虞姜骂道：“若不是她还有些用处，我早杀了她了。”
她们主仆还在说话，却有婢女急忙进来：“夫人，方才有人来告诉国公爷，五叔家闯进了人，把一家老小都带走了，国公爷急的不行，亲自带人去找了。”
五叔，自然就是王远之的父亲了，算来，不过是安国公府的一门穷亲戚，靠着安国公府的人脉，王远之才谋的一个巡城营小头目的职位，只是安国公年纪大了，越发看重家族，所以对族中子弟也多提携，并让王远之跟着王献做事。
虞姜一惊，险些站不稳，珠儿也慌了，忙扶住她说道：“小殿下性情狠厉，公主快些想个办法才行啊，不然等将军回来，如何向将军交代啊？”
虞姜努力镇定下来：“他让保住五叔一家，无非是因为王远之手里的那队人，现在王远之已经死了，五叔一家已经没什么价值，找到那队人才是最重要的。”
珠儿紧张的看着她：“那要怎么办？”
虞姜拿定主意：“去他家里搜，王远之总会留点什么东西的。”
珠儿没见过王献发火，虞姜也根本不怕他，不过她们都明白一个道理。
成亲的时候安国公夫人已经对虞姜没什么好感了，现在还能对虞姜客气，除了她是公主之外，很大部分都是因为王献的态度，所以她们也不会作到去挑战王献的底线，当下就赶着去王远之家里。
景玉在德阳寝殿安置下的当晚女帝就回宫了，胤华的事已经让本身就不强健的女帝越发憔悴，一向端庄贵气的她，也已经满身疲惫。
坐着床前瞧着昏睡的景玉，她眼圈也升起了微红：“她如何了？何时能醒？”
范郁说道：“回女帝，公主被人灌了催产药强行生产，身子亏损严重，需得进补巩固根本才行。”
“催产药？”女帝脸上泛起杀气，瞧着景玉露出心疼和愤怒，却是强忍下怒气说道：“她自幼服用避毒药物，积年成伤已经坏了身子，有孕之后也都是药膳温补，现在服了催产药身子更是受损，你需得记着，不可用大补之物。”
范郁眼珠子转了转：“是，臣记下了。”
女帝缓了缓神：“朱全安呢？景玉的身子一直是他照料，他在哪里？”
身边的心腹说道：“朱全安年老体弱，被驱赶出庄园不久就病了，他得知庄园出事，求女帝许他身边的小内侍茶团回来伺候公主。”
女帝点点头：“就让那个茶团来吧。”
范郁听到她的话，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却是一言不发的立在旁边。
女帝把德阳叫过来嘱咐：“胤华重伤微醒，景玉也出了事，母后去守着胤华，你就在宫里仔细照顾景玉，万事细心，别让她出事。”
第九百九十三章 留样
德阳点点头又问道：“母后，那要是阿姊醒了，问她的孩子在哪，我要怎么说？”
女帝为难住了，看了景玉许久才开口：“就说孩子在百里府，因为早产受惊，现下吹不得风，太医又都在那，所以不敢抱来给她，让她养足了小月再去看。”
德阳明白她的意思了，却依旧有几分担心：“那爹能找到孩子吗？”
女帝轻轻扒拉了一下她的碎发，又转头看了景玉许久，抬手触上她的脸：“东川之大，还找不出来一个同日而生的孩子吗？”
德阳愣住，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寻一个孩子简单，可这个孩子是景玉，更是郑国的，如果将来带去郑国，如果将来明淮登上王位，那这个孩子就是明淮的嫡长子。
这就不是亲生不亲生的问题了。
女帝在床前守到天色大亮才走，德阳跟着她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母后，可否放了苏鱼，现下灵鸢不知去向，也唯有苏鱼往日照料阿姊最为体贴，阿姊现在都没有醒，身边不能没有亲近的人。”
“苏鱼涉嫌刺杀胤华，不查清楚我如何放心她待在你阿姊身边？”女帝语气稍稍加重：“你安排人伺候着吧。”
她这般说，德阳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女帝刚走，范郁就让婢女把药拿来了，德阳闻不出什么不妥，拿在手里吹了吹问范郁：“你没加什么大补的东西吧？”
范郁低着头：“臣不敢。”
德阳看了看他，正要给景玉喂下去，半夜才进宫的茶团就忙说道：“公主，景玉公主往日吃什么喝什么，都必须留一份的。”
德阳奇怪：“还有这样的规矩？”
范郁盯着茶团：“太医院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茶团已经拿出怀里的小瓷瓶了：“这是公主自己定下的规矩。”
他不管范郁脸色如何难看，执意接过德阳手里的碗，硬是装了小半瓶药才行。
德阳让人把景玉稍稍扶起来一些，仔细的喂给她：“留个心眼也对，你们都听见了，阿姊吃的任何东西都需留样，不许出一点差错。”
屋里的婢女都忙应下，就连范郁也不得不应了一声。
不管外面多么乱，天牢里依旧安安静静的，自从庄园出了事，天牢的人就不敢再用刑了。
容湛和苏鱼都是景玉的心腹，虽然景玉一时失势，但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现在胤华重伤不醒，外面只剩下胤玄一个公子，他杀了王远之女帝都不怪罪，要是他们真把容湛和苏鱼弄死了，景玉一句话，胤玄还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不仅把两人从刑架上放了下来，还拿了些热乎乎的饭菜进来。
隔着一排满是污迹的栏杆，苏鱼靠在长着青苔的墙上，浑身都是血，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双手血肉模糊，胡乱的裹着脏兮兮的布条。
容湛就在他隔壁，同样伤痕累累，不过他的身体比苏鱼要好些，还有力气把自己这边的干草全部塞过去放在苏鱼身上好让她暖和一些，又把狱卒送来的饭菜端起，夹了送到苏鱼面前。
第九百九十四章 有人说是灵鸢抱走了孩子
“苏姑娘，吃些东西吧。”
苏鱼摇摇头，缩在干草里一言不发。
容湛又把筷子凑近了一些：“吃些吧，我们要先撑住才行，若是我们扛不住死了，只会任由别人把脏水泼在公主身上了。”
苏鱼这才动了动，受刑多日，她的脸上都有伤，为此一直低着头：“华锦都已经决定不妨碍他们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离开临安？女帝调离了庄园的守卫，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尽心守卫，若是让人钻了空子该如何是好？”
听她似乎在低泣，容湛隔着栏杆把胳膊伸过去，在她脸上轻轻擦了擦：“你要相信主子，以前那么多的磨难，她都挺过来，这次也不会有事。”
他突然给自己擦眼泪让苏鱼有些微微受惊，抬头看他，他却是笑了笑：“吃饭吧，好歹挺着，别让那些人如了愿，主子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他说完，又把饭菜喂过来，苏鱼想去接过来自己吃，可是手指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她又不敢抬起来了，瞧着就在嘴边的饭菜好一会儿，才拘谨的张嘴吃了。
容湛咳了几声，也靠在墙上，继续夹了饭菜给她：“鸾鸾很聪明的，自小就聪明，若不是女帝刻意压制她，哪有王献什么事？”
他似乎来了闲谈的兴致，说起景玉时笑了起来：“她以前很能惹事，谁惹到她她就要弄死，凶的像条小狼狗，逮谁咬谁，也就是现在小姑娘的心思更多了才安分一些。”
苏鱼偏头看着他，嚼着嘴里的饭菜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都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了，这次也能安稳度过的吧。”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难以确定：“只要九公子来接她，她就没事了，不然她...”
他没再说下去，苏鱼也吃不下去了，一起靠着墙壁沉默下来，心里都没有底。
养了一夜，第二日还早，许亚凌来了天牢，狱卒们点头哈腰的把他迎进来，客气的不行。
看见他，苏鱼和容湛都提起心思，景玉时好时坏，现下只能问他了。
等他进了自己的牢房，苏鱼立马爬过去：“许大人，我家公主如何了？”
她浑身是血，看的人十分心焦，许亚凌蹲下来扶住她，看了看同样望着自己的容湛说道：“庄园出事了，公主被人灌下催产药强行催产，现在昏迷不醒，已经被接进宫里，孩子被人抱走了，王夫带人去找。”
他们俩都被吓得五雷轰顶，苏鱼使劲摇着他：“那灵鸢呢？灵鸢呢？她不陪着公主吗？”
她的手都是血，许亚凌也不敢挣脱，唯恐再伤着她：“灵鸢也不见了，今日早朝，有人说是灵鸢抱走了孩子，可是公主未醒，庄园里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会的。”她很肯定的摇头：“灵鸢不会抱走孩子，她一定是被人抓住了，或者是她去找孩子了。”
她此刻挂念着景玉和孩子的安危，就像是着魔了一般，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
第九百九十五章 以防有人再利用太医动手脚
许亚凌小心的把她的手挪开，掏出怀里的伤药放在地上：“大殿下和公主都未醒，事情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你们会被马上放出去，要么就是还有重刑，害公主的人一定会做出反应，在公主未醒的时候从你们嘴里抠出话，你们保重。”
容湛紧抓着栏杆：“公主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们不会认得，只是要拜托许大人，在外面多多替我们看顾公主，现在公主昏迷，想必害她的人不但会从我们身上入手，更会危及公主，德阳公主不会揣度人心，难保公主周全，我们只能拜托许大人了。”
许亚凌微微向前一些让苏鱼靠着自己才说道：“你放心就是。”
“还有。”苏鱼抬头看着他：“公主身子不好，宫里安排的太医万万不可相信，还请许大人去把朱太医请回来，只有他在公主才能安康。”
许亚凌面露为难：“朱太医病了，自出了庄园之后就染了疟疾，至今卧床不起，不过他身边的茶团已经进宫，每日伺候在公主身侧，而且他说公主自己立了规矩，吃什么都要留下样，茶团伺候的格外仔细，你们放心就是。”
苏鱼和容湛都稍稍一愣，却是立刻反应过来茶团是在防止他们害了景玉。
容湛说道：“不知现在照顾公主的是哪位太医？”
“范郁，接任太医院院判的范郁。”
容湛细细的想了想，对这个太医没什么印象：“求许大人一事，令兄也是太医，可否请许太医也照看着，以防再有人利用太医动手脚。”
许亚凌稍稍一想：“好，我会回去向兄长说的。”
容湛跪下：“多谢许大人。”
和容湛说完，许亚凌又才看着苏鱼，虽然知道她的过往后，他也曾有意避嫌，可是得知她在天牢受苦后却又日日挂念，踌躇犹豫了许多日终究是忍不下去了，所以今日才特意来看她的。
“小鱼儿。”他紧了紧胳膊，把苏鱼往怀里稍稍揽了揽：“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苏鱼惊诧，容湛也是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后就背过了身子。
许亚凌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苏鱼身上：“天牢阴冷，你...”
苏鱼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许大人，你的好意苏鱼心领了，还请许大人多多照看公主，苏鱼感激不尽。”
她明显的带着疏离，许亚凌也不介意，执意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把衣服披上，不然我就不帮了。”
他只是存心吓唬苏鱼，所以容湛也没说话，倒是苏鱼关心则乱当了真，忙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许亚凌这才站起来：“你们保重，我先走了。”
他出了牢房后还回头看了苏鱼一眼，似乎还有话要说，站了半刻却又走了。
等他离开，苏鱼才回到墙边，披着衣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着火了，瞧着容湛的背影欲言而止。
容湛并没有多想，靠在栏杆上瞧着石墙担心起景玉：“朱太医病的也太是时候了，看来那些人是做足了准备，茶团把所有东西留样也拿不出宫，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被动了手脚。”
第九百九十六章 杀鸡儆猴
衣服都是许亚凌身上的熏香，闻的苏鱼有些坐立难安，抱腿瞧着脚面也不出声。
容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仰头瞧着高墙上那个小小的四方天窗，满心满肚都是牵挂和不安。
自庄园出事整整三日景玉一直没醒，朝姒趴在床边细细的瞧着她，眼睛红红的问德阳：“二姐，阿姊怎么还不醒？都喝了那么多的药了。”
站在旁边的茶团咬着牙，余光飘向一旁脸色冷漠的范郁，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直到范郁冰凉的目光看了过来才慌忙低下头。
德阳摸摸朝姒的头，瞧着景玉也是轻叹：“马上就醒了，不着急，会醒的。”
朝姒吸吸鼻子，爬上去靠在景玉身边，小手小脚抱住她，把脸藏住悄悄吸鼻子。
“阿姊醒了吗？”
几日不见的胤玄从外面跑进来，尽管他衣着干净，可是自身边经过时，范郁依旧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德阳爱干净，闻着他身上闻到不对劲就有些嫌弃了：“你身边的人即便是受罚也不该不照顾你，好好的公子怎么一身怪味？”
胤玄也趴在床边瞧着景玉，语气十分敷衍：“杀了几个人，沾了些血腥气，过几日就好了。”
德阳惊了一下，立马把他拉过来自己跟前细细的瞧了瞧：“那个杨太医...”
胤玄故意朝屋里的太医都看了一眼才说道：“杨太医没事，他承认是受人指使给阿姊灌下的催产药，但是他不说幕后的真凶是谁，我就把他四岁大的女儿和还没满岁的儿子都放了血，谁知道小孩子太弱，没一会儿就死的透透的，那个杨太医的妻子直接疯了，抱着两具尸体鬼哭狼嚎，我嫌太吵就让人把她的头砍下来，挂在那个杨太医面前了，他为身后的主子尽忠心，我就成全他。”
三条人命，在他嘴里还不如死了三只老鼠，这让殿里的所有人心里都开始发毛，胆小些的腿脚都差点吓软了。
德阳也是变了脸色：“你...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胤玄冷哼一声：“无辜？他们敢动阿姊，那我自然是要让他们家破人亡，我弄不掉幕后真凶，用一些小虾米出出气还是可以的。”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瞧着殿里的太医和婢女说道：“对了，你们的亲戚朋友家人，我的人都已经盯着了，杨太医就是个例子，阿姊无事，那他们平安，一旦阿姊出了半点事情，你们好自为之，听明白了吗？范太医。”
他先说了如何让杨太医家破人亡，现在又把他们的家人拿做威胁本来就已经足够吓人了，没想到还直接点名。
冷漠如范郁也稍稍抖了一下，神情微妙的变了一些：“臣听明白了。”
德阳忙拉他：“别胡闹。”
“你不懂，别插嘴。”他像个小大人一般凶了德阳一声，认认真真的说道：“害阿姊的人很聪明，我不知道谁会被收买，或许你们中间就有人想害阿姊，要想你们的家人无事，最好盯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可都记住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韩鸾还会醒吗
众人的脸色一变，看向身边的人都开始充满防备和警惕：“记住了。”
胤玄这才揣着手挪去床边继续看景玉，茶团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狠狠的解了一口气。
虽然胤玄手段狠厉残忍，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痛快，他年纪小难以让人防备，但是出手直接迅速，倒是占了优势。
他在殿内的一番话，在宫里很快就传遍了，甚至有人为了在胤玄面前露个脸，开始格外上心景玉安危的事了。
范郁去给安荣请脉的时候，因为他的话也有几分分心。
安荣依旧被肺病折磨，咳了几声之后就急不可耐的问：“韩鸾还会醒吗？”
范郁默了默：“景玉公主身子虚，现在已经喝了三次大补的汤药，只需再喝两天就会血崩，以她的身子骨，是撑不住的。”
安荣笑起来：“两天，那倒也不长了，等韩鸾一死，把罪过往百里妃容身上一推，看他们狗咬狗去。”
范郁对她的兴奋一丝体会都没有，垂着头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正要走，安荣却又拿出一样东西。
“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这里面是蛇毒，只有南蛮有，你找机会在韩鸾身上用了，会让她的身子越发虚弱，到时候即便是朱全安来了，也不会知道是药里的问题，拿着。”
范郁接过来放进怀里，行了一礼默默地出去。
煎药房在宫里算不上忙碌，现在只有景玉和安荣需要喝药，为此除了专门负责的内侍之外，其他内侍都忙着在院子打理草药。
范郁到煎药房看了一圈，在景玉的药罐前站着，脑子反反复复的闪过胤玄的话。
他在太医院多年，自问医术不俗，却苦于无人赏识，只能在太医院翻翻医书理理脉案，宫里的主子本来就少，每个人都有服侍多年的太医，如非意外，是绝不会让其他太医为自己治病的。
若不是偶尔从张珣那里得知有人要寻找景玉的脉案，范郁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当他把景玉的脉案从太医院的密库里偷出来时，他就知道自己离飞黄腾达不远了。
想一想家里的老母寒妻，想一想多年来被当做奴仆一样使唤的日子。
他毅然决然的把脉案给了张珣。
他觉得景玉的风光富贵已经足够了，也该用她来换一换自家的富贵，所以在虞姜抛出太医院院判这个诱人的位置后，范郁半丝犹豫也不曾有就应下了她的条件。
可是杨太医的前车之鉴是在是太惨了，胤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讲述，让他有了动摇。
他很确定胤玄已经盯上了自己，不然不会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那个才八岁的孩子，果断狠厉的吓人。
范郁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试探他。
内侍拿着称好的麻黄进来：“范太医，这是今日的麻黄。”
范郁看着比寻常药方要多出三倍的麻黄，凭空一阵胆颤：“公主身子已经慢慢痊愈，不必加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 公主醒了
内侍不懂药理，听他这样说，自然是忙把麻黄拿下去。
主子们喝什么药是保密的，不但脉案会被封存，就连药都会有专门的内侍送来，熬过之后的药渣会被集中倒在一个大坑里，四下一搅让人无法分清，只是经年累月，倒药渣的大坑也被浸染出了浓浓的药味，很少有人愿意过来这里。
夜静时分，四下无人，茶团从大坑里爬出来，看了看四周，拿起边上的木叉把药渣搅了搅遮住里面的瓷瓶，仔细看了看确定不会被发现才忙着去把衣服换了，赶着去照看景玉。
殿里很安静，婢女们屏气凝神的垂首站着，朝姒盖着小小的绒毯就睡在边上的榻上，德阳则趴在床边，也睡得很熟。
茶团轻声进来，伸头瞧了瞧景玉，也静悄悄的等在一边。
今晚的药还放在旁边没有动，德阳睡着了，也没人赶去把她叫醒来喂景玉喝药，只能等着她自己醒过来。
床上突然有了动静，一直在昏睡的景玉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像是飘离体外的灵魂突然回来了一样，不过她似乎感觉到光亮刺眼，又极快的闭了上眼睛，眉眼渐渐皱作一团，轻声一哼，胳膊也从被子里挪了出来，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活动已经睡僵的身体。
起初茶团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确定是她醒了之后，惊喜的直接就喊了出来：“公主，公主醒了。”
他一出声，德阳和朝姒都被惊醒，殿里的婢女也忙围过来。
朝姒睡得有些懵，揉着眼睛一脸迷茫的坐起来。
德阳却是已经站起了身子去扶景玉：“阿姊。”
景玉眼睛有些无神，盖着一层厚厚的迷茫，瞧了德阳好半天才吭声：“我的孩子呢。”
德阳眼睛眨了眨，微微一咬唇说道：“孩子没事，在百里府呢。”
景玉咬牙爬起来，似乎这一个动作就耗费了她的力气，让她有些微微喘息：“我要看他。”
“孩子早产，身子很弱，现在吹不得风。”德阳忙拿了引枕过来塞在她身下：“母后说了，等你养好身子，再去百里府瞧他。”
景玉垂了垂眼靠下去：“他是男孩女孩？”
德阳一愣，茶团忙说道：“是男孩。”
景玉抬眼看向他，目光十分平静：“那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茶团也愣住了，德阳一看似乎要露馅，忙把话接过来：“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也只是听母后说是个男孩，我也还没见过呢。”
景玉掀开被子就要下来：“那我自己去瞧他。”
德阳忙把她拦了回去：“阿姊，你刚醒，还是好好躺着好。”
景玉现在挣不过她，又靠了下去，依旧是不信：“那你把孩子的襁褓拿给我看看。”
“襁褓？”德阳被她难住了，求援似得看向朝姒。
朝姒爬上床抱住景玉就开始哭：“阿姊，我还以为你不醒了呢。”
在景玉的印象里还是记得孩子被人抢走了，所以她也无心去安慰朝姒，依旧催促着德阳：“你把襁褓拿来我看看。”
第九百九十九章 知女莫若母
德阳咬咬牙：“快去百里府把孩子的襁褓拿来。”
“是。”
身后的婢女明白她的意思，急忙去找女帝讨主意。
景玉这才安稳的靠在引枕上，脸色依旧苍白，眉眼间病态越发明显，喝了小半杯温水才开口：“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九月二十，因为你昏迷，所以一直不曾送嫁。”德阳拉着她的手：“不过卫东临已经派人去告知郑国了，婚期还早，是来得及的，你身子虚弱，可以再养上几日。”
景玉没应声，默默把手抽了出来：“是谁把孩子救回来的？”
“是我爹。”德阳没管她的小动作：“我爹把孩子抱回来的。”
“那他人呢？”
“也在百里府。”德阳知道她警惕性高，想了想就说道：“孩子很可爱呢，白白胖胖的。”
景玉看向她，眼神平静的没有半分波澜：“你不是没见过吗？”
德阳语塞：“我...我听母后说的。”
她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一听景玉醒了，天色还没亮女帝就赶着进宫，景玉靠在引枕上，静悄悄的什么话也不说，瞧着她进来也不出声。
“醒了就好。”她难掩欣喜，来到床边坐下：“可喝药了？”
德阳点点头，却是不怎么敢出声。
女帝抬手去触碰景玉的脸：“你伤了身子，需得细细养...”景玉淡漠的偏头避开她，女帝的手就在半空僵住：“怎么了？”
“我的孩子呢？”她鼻息有些微微颤抖，手也握成了拳头：“是不是没找回来？”
女帝看了德阳一眼，缩回手说道：“找回来了，就在百里府，现在身子弱，吹不得风。”
景玉眼中生起诧异和一丝希望：“当真？”
女帝站起来一如平常那般高贵：“有必要骗你吗？”
景玉不说话了，没见到孩子她是不会相信她们的话的，可是心里却又希望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低下头：“那孩子的左耳后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她又这样问，德阳已经很确定她是见过孩子的，心慌的看着女帝。
女帝脸色未变，在景玉脸上看了许久才说道：“没有。”
景玉的肩膀微微一松，那是一种释然和放心，见此，德阳也跟着松了口气。
女帝走了两步：“孩子右耳后有一颗红痣。”
德阳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女帝怎么敢如此信誓旦旦，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景玉没有反驳，一直绷紧的身子彻底松懈了下去：“那就好。”
说对了？
德阳震惊万分，等女帝离开时，急忙跟着追出来：“母后，孩子找到了吗？”
女帝掩嘴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没有。”
“那您...”德阳叫出来，又慌忙低了声音看看里面小声说道：“那您怎么知道孩子右耳后有颗红痣的？”
“若是孩子身上没有胎记，她怎么会问出来？声东击西，故意蒙骗我们罢了。”女帝抖抖衣袖：“醒了就好，你好好照顾着她吧。”
德阳继续问道：“那郑国来消息了吗？明淮要来接阿姊了吗？”
女帝没出声，回头看了寝殿一眼，目中思绪万千。
第一千章 唯一能救孩子的只有明淮
再说那边，一路被追杀的明淮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郴州，趁着秋日大雨掩盖了行迹，找了树林里一处偏僻的猎人小屋，所有人挤在里面该休息的该休息，该上药的上药，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恢复精神。
古达帮明淮胳膊上的夹板拆了，替他揉了几下，把药搓上就说道：“难得来一趟中原，原本以为你能带我好好逛逛呢，结果天天被追着打，你这倒霉孩子，仇家还挺多。”
明淮的脸色很差，“自过了安州，就有两队人马在追杀我们，他们一路阻拦都是不想让我去临安，小鸾可能是出事了，我只恨自己不长着一双翅膀飞过去。”
古达拿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那丫头能出什么事？她亲娘就是女帝，而且你不是说百里襄也很疼爱那丫头吗？你放宽心，别自己吓唬自己，还翅膀呢，胳膊都断了还想飞？自己动动瞧瞧好些了没有。”
他把手抽出来，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了。
飞羽看着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大雨磅礴，他们也不敢点灯，小木屋完全隐秘在夜色之中难以被人发现，树林之外，十几个穿着蓑衣的人站在雨幕里，一把大大的竹伞倒在地上，伞下是一个菜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个脏兮兮的襁褓，里面的孩子睡得正熟，并不被雨幕所惊扰。
蓬头垢面的灵鸢被他们丢在地上，鞋子已经不知踪迹，脚上横七错八都是划伤的痕迹，身上满是泥水，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变得乌黑。
一双靴子在她面前停住，来人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明淮就躲在这片树林里，把他带出来，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被他们一路威胁折磨，灵鸢知道自己没得选，看了看沉睡的孩子，一头扎进黑压压的林子里。
自从那天被他们抓住，灵鸢就知道景玉那边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救孩子的只有明淮。
深山野林最好躲避，也最容易埋伏，一两日的时间他们的人就已经折损了大半，刺客的主子已经不愿意再和明淮他们浪费时间了。
一夜大雨，天气瞬间冷了几分，明淮迷迷糊糊的刚醒，就见一个侍卫仓皇跑着进来：“公子，我们发现了灵鸢姑娘。”
明淮立刻蹿起来：“灵鸢？她在哪？”
话刚说完，飞羽就抱着她进来了，一群人急忙让开，飞羽把她放下，赶忙脱了衣裳盖在她身上，她奄奄一息，已经是吊着半口气的模样。
“救孩子，孩子。”
景玉有孕九月，灵鸢又出现在这，能让她不顾生死跑来求救的孩子，明淮不用想就知道。
一夜休息，他的体力已经积攒的七七八八，尽管一路泥泞难行，他依旧跑的飞快，野草矮树上挂着的雨珠，被他跑过的疾风扫过惊得落了一地，手中长剑紧握，割裂林中静寂的空气，刷过一片杀气。
古达等人紧随其后，一丝一毫也不敢忽略周围，却是半点不慢的紧跟了上去。
第一千零一章 秋雨后唯一的温暖
临近树林边缘，那把竹伞终于出现在眼前，明淮加快了速度，脚踩稀泥的声音没能掩盖住利剑破空的声音，他一个纵跃躲过，飞扑到伞下，提上菜篮闪出几步才确定安全。
刚睡醒的孩子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小脸上脏兮兮的，正转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小嘴微张，粉嫩的小舌头不停的舔着嘴唇，亮晶晶的口水还流出来了不少。
明淮丢了菜篮子把孩子抱出来，还没抱稳又是几支利箭，他急忙挥剑打开，迅速的靠向古达他们那边。
他右胳膊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抱了个孩子，其他人果断把他护在身后，林中静谧，他们不知道对方在何处，但是八方杀意环绕，让他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孩子哼哼了一声，襁褓立刻就湿了，热乎乎的湿意在小臂上漫开，成了秋雨后唯一的温暖。
“啊...咿呀~咯咯咯...”
孩子看着明淮笑的十分开心，对越来越浓重的杀意毫无察觉。
当静寂达到极致，利箭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更大，密密麻麻，就如同有千万羽箭同时袭来，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箭雨让他们稍显慌乱，可是当提刀刺客从林中冲出后，他们做出了极快的反应。
厮杀！
追了他们一路，这仇恨已经大到天边去了。
哪里还容得半分商量。
古达挡在明淮身前，把冲向他的几个刺客全部挡住，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让他们难进半步。
明淮退到厮杀之外，看着这十几个刺客眉头紧锁，不断地有鲜血溅落在他身上，孩子的襁褓被弄得更脏。
厮杀很快就结束了，他们的人死了两个，其他人迅速聚拢在一起，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前几日追杀他们的可是有六七十人，今日却只是十几个，少了这么多的人，难保不是分头行动来搜寻他们了。
“快走。”
明淮吩咐了一声，所有人急忙回到林中的小木屋，灵鸢已经彻底昏过去了，几个侍卫忙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套在她身上，又用衣裳裹住她的脚。
古达也忙把衣裳脱了，拿了最里面穿的羊羔褂子给明淮：“用这个把孩子包上，小孩子嫩，脏成这样会生病的。”
明淮也不耽误，丢了脏兮兮的襁褓，把孩子光溜溜的抱出来，用衣裳擦了擦屁.股，拿羊羔褂子抱住，撕了一件衣裳结成布条，直接把孩子绑了挂在自己身前，又用一件衣服盖住挡风。
差不多收拾好，他们也不敢耽误，立刻离开林子往临安的方向奔去。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几个黑衣人就顺着血迹到了小木屋，瞧着地上还带了血迹的襁褓，有人捡了起来，对其他的东西不屑一顾。
“将军，郑国那边的人要求明淮必须死。”
男人扶了扶斗笠：“那就告诉他们，明淮已经死了，吩咐人，继续拦着他们，能杀了最好不过。”
“是。”
他们没在留恋小木屋，对林中的尸体也没在意，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第一千零二章 病容一日胜似一日
一路逃命躲避，明淮一行人早就没了马匹，在林子里急速跑着穿梭，放在往日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接连半个多月的奔逃，还是挺废体力，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怀里的孩子十分安静，挂在明淮身前颠来颠去他也不哭，明淮顾着赶路也没看他，只当他睡着了。
最前面探路的侍卫发现了异样，急忙回来报信，明淮他们跟过去，却是一个刚挖不久的大坑，里面丢了许多一直在追杀他们的人的尸体，边上还插着铲子，挖坑的人似乎知道还没有处理完这些人，所以并没有着急掩埋，一夜大雨让坑里积了不少的水，水色微红，此刻的武器也都丢在里面。
古达跳下去翻了几具尸体看了看：“都是一刀毙命，杀这些人的都是高手啊。”
“是飞鹰骑干的。”明淮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在东川只有飞鹰骑有这个能力。”
古达爬上来：“不管是谁干的，现在孩子都被弄来这里了，那丫头的情况也不会太好，赶快去临安才对。”
明淮稍稍沉默，掀开挡风的衣裳看了看怀里，却见孩子含着指头已经流口水了，明淮轻轻拍了他两下：“先找些吃的吧，这孩子应该是饿了。”
被他拍了两下，孩子立马不吃手指头了，沾着口水的小手抓住羊羔褂子，眼珠子瞧着他提溜提溜的转了一圈，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明淮稍稍一怔，眉眼也温柔下来，沾着血污的手指在孩子脸上轻轻一碰，又抱住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珍惜的不得了，亲完了赶忙用衣裳盖住他，生怕他被冷风吹着。
知道飞鹰骑在猎杀，他们也就不害怕了，寻了一个山村，吃住休息了一夜，买了几匹马急忙赶着去临安。
临近十月秋雨不决绝，本来暖洋洋的天气极快的冷了下来，瓦檐上不停的落下雨珠，给整个王宫都罩上了一层寒意。
景玉站在窗前，婢女给她披上衣服劝道：“公主，天气太冷，把窗户关上吧。”
“胤华醒了吗？”
“大殿下醒了，只是伤得重，雨后天气凉又起了烧，德阳公主出宫去瞧了。”
她垂下眼，把手搭在窗台上：“那孩子呢？可还好？”
“孩子很好，夜里哭的次数很少，十分乖巧。”
景玉勉强勾了勾嘴角：“很乖巧吗？”
她不见高兴，脸色越发憔悴。
自她醒来后，病容一日胜似一日，即便是已经停了大补的药，但她脆弱的身子仍旧撑不住她耗损的心力。
婢女想要去扶一扶她，也被她推开了，她要自己去坐下。
大雨依旧下着，安荣喝了药瞧见虞姜还看着外面就说了：“姐姐别看了，范郁那个废物没得手，白白的让韩鸾醒了过来。”
虞姜余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继续看着雨幕中的宫殿：“听说她这个月子做的越来越虚弱了？”
安荣咳了好几声：“这个不知道，百里妃容不许我去看，我只能让婢女帮着打听打听，只说是醒了之后很少说话，和朝姒那小丫头都不亲近了，母后回来看过她两次，也不许她从那里出来，说是担心吹了风。”
第一千零三章 让她自作决定
虞姜嗤笑了一声：“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她谨慎小心自缚手脚，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到现在却生死不知，她没亲眼看见孩子，自然是有着一块心病，重病之人最怕心结，现在还能撑着只怕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安荣扶住桌案：“那姐姐何时动手？”
虞姜回来坐下：“不急，等她再喝上些补身的药膳也不迟，只是韩鸾身边的那个叫茶团的内侍着实烦人，你可查到他把那些留样的瓷瓶都送去哪了？”
“他又出不了宫，只能是藏在宫里，百里妃容他也没给看过，我正让人到处找呢。”
虞姜端起茶盏：“尽快找到，别出了岔子，人也处理掉，我在宫外不便，这些事你自己仔细一些。”
安荣点点头：“知道了。”
九月二十八的时候，德阳照常等景玉吃了药膳才走。
茶团跟着德阳出来说道：“公主，奴才已经许久不曾去看过先生了，能不能和公主一块出宫去看看先生？”
德阳想了想，倒也没为难他：“可以，走吧。”
她是最好说话的，茶团也就松了口气，跟着她出了宫，半道上就告辞去找老太医。
老太医住在一方小院子里，有一个老者在照顾他。
也才十多日不见，老太医就已经脱了人形，茶团一看见他就跪在床边大哭起来。
老太医吊着最后一口气，伸着老树枯枝一样的手念道：“好孩子，快别哭了，起来，起来。”
茶团跪行着去到床边，把藏在发髻里的小瓷瓶拿出来给他，吸着鼻子擦了眼泪说道：“这些都是公主先前服用的药，自从小殿下发了狠，药味就变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膳，可是公主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老太医费力闻了闻，又倒了些出来用舌头轻轻一舔，靠在床上叹道：“公主身子太虚，麻黄一物是她万万不能用的，否则只会耗损她的心力，药膳也吃不得，虚不受补，静养最佳。”
茶团哭了：“那我回去就告诉公主，可是公主心中郁结，她身边的亲信都不在，德阳公主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公主的心事，这该如何是好？”
老太医闭了闭眼，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这是石龙髓，还未试过，你交给公主，让她自作决定吧。”
茶团忙接过来，想了想小心收在怀里，拉住老太医的手难忍哭意：“先生，你喝了多日的药，可还好些了？”
老太医眉头舒展笑了起来：“他们想让我死，怎么还会手下留情，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只是你要当心，那群人心狠手辣，必不会放过你的。”
茶团擦了眼泪：“我知道，先生放心吧。”
他不敢逗留太久，服侍老太医喝了药，急忙去找德阳。
随德阳一块进了宫，刚到寝殿外德阳就被一个婢女叫了过去，茶团庆幸好巧，急忙去见景玉。
景玉坐在临窗的榻上，靠在软软的引枕上，身上盖着鹅绒细毯，穿着月白色的寝衣，长发散着，病容憔悴，偏头看着窗外，安静如画。
第一千零四章 你们何苦骗我呢
茶团示意她身边的婢女都下去后才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公主，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石龙髓已经配齐，只是还未找人试过，先生说他只能帮公主到这了，剩下的，凭听公主自己决断。”
景玉悠悠转过来，瞧着盒子里朱红色的药丸沉默了良久，凄凄一笑：“茶团，孩子是不是没了？”
茶团心里一紧，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直接跪在榻边：“公主放宽心吧，王夫会找到孩子的，那是个有福的孩子。”
景玉平静的滑下一行泪，语气十分平静：“九郎也出事了，是不是？夫妻知意，母子连心，你们何苦骗我呢？”
茶团情难自禁，哭的满脸泪痕：“公主细养身子，孩子一定会找到的，九公子也会到临安来看你的。”
景玉看向窗外，那恰好就是郑国的方向：“他若是不来临安，那我就去郑国吧，不管生死，总是要见上一见的。”
她似乎病糊涂了，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茶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跪在她面前哭了许久才勉强忍住，出了殿就看见德阳一脸欢快喜庆的走过来。
茶团心里一喜，急忙过去问道：“公主，可是孩子找到了？”
德阳拿着手里的信筒：“没有，你小声点，别让阿姊听见了。”
茶团脸色暗淡下去，德阳却又说道：“我明日要出去一趟，你照顾阿姊啊，别出岔子了。”
茶团一惊，急忙说道：“公主，今日我去问了先生，说是景玉公主的身子虚不受补，不可再吃药膳，静养最佳。”
德阳顿住脚步：“阿姊的身子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茶团肯定的点头：“公主，还是停了药膳吧，范太医给景玉公主越调养他越虚弱，怕是不能信了。”
德阳提起心思：“那就停了，换个太医来给阿姊调养身子，若说静养，阿姊现在就谁都不见，也与静养差不多了。”
她虽有些不着调，却也一心为了景玉好，茶团眼珠子一转就忙说道：“公主，听说容湛和苏鱼在天牢又在受刑，奴才想着他们俩也是景玉公主的心腹，景玉公主现在心中郁结，也是因为有心事和我们不好说，要是把苏鱼放出来多陪陪景玉公主，说不定会更好。”
德阳为难了：“可是母后不答应啊，唉，这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好好照顾阿姊吧。”
她进殿看了景玉一眼，没坐多久就回自己屋里去了，茶团也没奈何，只能求求老天别处什么岔子。
胤华醒了之后有太医照顾着，女帝也就不日日守在百里府了，本想把他接进宫里，偏偏他现在浑身的伤刚结痂，稍稍一动撕裂了只会更加麻烦，女帝只好暂时放弃。
下了朝，她舍了软轿慢悠悠的走向昭阳殿，瞧见金黄的公孙树也不见欣喜：“庄园出事的事查的如何了？”
跟在她身后的宁尘拢着手眼睑半垂：“臣无能，没能抓到凶手，不过臣有一个猜测。”
女帝顿住步子捡起游廊上的一片公孙叶：“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