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九章 地下通商之城
楚凝非常好奇，她在想，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河道，究竟是通往什么地方。
她已经完全踩在了这片地下空间的地面上了。因为地下河和不见阳光的环境，因此地下岩洞比地上要潮湿很多。偶尔，会有一滴滴冰凉的水珠顺着岩洞顶部的钟乳石滴落下来，和地面碰撞出一阵阵轻微的声音。
地下岩洞——或者说地下城市——人来人往，而且所有在地面上看不见的商队似乎在这全部被发现了。无数的人流从各处隐没在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岩洞通道走出来，也有不少直接朝着刚才的石梯往上走去。当然，除了从各处通道走出来的人之外，也有不少是朝着某一条通道的方向过去的。
楚凝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巨大的广场，不一会儿，她在石梯旁边找到了一个指示牌。
石片上刻着几个字——“第一区”。
难道，第一区就是指这一个广场吗？
楚凝心中一动，她沿着广场边缘和通道的入口位置都看了看，很快，她找到了她想要找的地方。
——一个简易的补给站，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驿站。
驿站旁边也有一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着不少和刚才楚凝买到的地图一样材料的牛皮纸卷。
楚凝心中微微一笑——找到了。
她快步走过去，摊子上面的果然是这个地下城市的地图。楚凝又买了一份。
通常来说，许多游戏场景，在玩家初入的时候，系统当中提供的电子地图都不会一下子全部将整个地方全部展示出来，而是要等玩家自行摸索之后，至少对地图30%的地方都走过之后才能最终呈现出来。
而这片绿洲城市很显然也遵循这个规律，毕竟楚凝进入绿洲之后，已经直接沿着绿洲内的其中一条青砖路来到了城市当中，所以，如果她不买地图，恐怕需要花上两三个小时去熟悉这片地方。
因此，现在地图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哪有不买的道理。
当她摊开牛皮纸卷的时候，她看到的确实就是这片地下空间的地图，而且，从这张地图可以看到，地下的所有空间，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蜘蛛网。
像楚凝刚才看到的那些连接着广场的通道，在这张地图里面，全部都是用线条来代替，而且，像现在她所在的这个第一区广场，在地图上正好就是中央的那一个小点，在小点旁边有几个蝇头小字——
第一区。
除此之外，从这中央的小点扩散开去的小路，确实就像是蜘蛛网一样，每一次道路的交点位置，都是一个小点。楚凝知道，那些都是和这里一般大小的广场空间。
她大致地数了数，这张地图上，标志着大约有120个节点。
楚凝心中一动，她从自己的背包当中取出了刚才地面上的城市的地图，她将地图张开，两张一样大小的牛皮纸卷刚好上下重叠在一起。
石壁上的鱼眼宝石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楚凝一次性将两张叠在一起的地图举起来，在宝石发出的光芒的照射下，这两张牛皮纸似乎变得透明了一点。
而此时，地图内的内容显现出来。
楚凝看见，地上城市和地下城市的地图，城市边缘刚好重合起来。
她心中明悟，看来，地面的城市有多大，地下的城市就有多大。
而且，地下城市如同蜘蛛网一样的每一个节点，都刚好能和地面上的一个大宅院的位置对上。
除了正中间的第一区对应的是地面中央广场的凉亭，其余的所有节点，对应的都是城内的宅院。
不，等一下，不是宅院。
楚凝眯起眼睛，她单独将地上城市的地图拎出来，在宝石光芒下看了看所有地方的注释。
那些地方，不是富人居住的宅院，而是贸易口。
楚凝在地图上看到的所有标注，上面写着的，都不是诸如“张宅”之类的门牌标注，而是——
“第二集市，第三集市，第一染坊，第一绣阁，第一茶坊……”诸如此类的地方。
楚凝只是大致地想了想就明白了，虽然她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却并非不能推测出来。毕竟这第一区虽然人流量大，但是却没有能够满足整个城市贸易需求的商队数量，因此楚凝怀疑在其他一些节点上，也设置了类似这里一样的石梯，正因为如此，所有节点的位置都不是民宅，而是贸易口。
贸易口不像是民宅那样属于私密的空间，即使有石梯通往地面，也不算太过突兀。
楚凝心中渐渐地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从现在看来，这个城市可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城市，不仅仅是上下双城的设定，更重要的，还是双城之间的相互交流。
不过，看着地图，楚凝心中其实还有一个疑问。
两座城市大小一样，她已经知道地面城市的边缘样子了，但是地下城市还不知道。她心中想到——
商队既然是从地下进出的，那么，地下应该有通往外界，甚至是穿越沙漠的通道才对。穿越沙漠的地下通道，真的可能吗？
楚凝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她还是败给了她的好奇心。
反正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干脆顺着地图上的路走一走吧。
她一旦下定了决心，行动起来的速度其实是非常快速的。楚凝看了看地图。很显然，驿站里面依旧有她需要的传送阵。这是一个比她想象当中还要巨大的城市，从天上看的时候，她看到的一片绿洲似乎只是被城市占据了其中一部分，剩余的大部分空间仍旧是绿洲的样子。但是在进入城市之后，楚凝才发现，这座城市远远不是自己在天上看时那样小巧。这是一座庞大的，繁荣的，宛如国度的城市。
而且，自己一开始之所以能够进入绿洲后只走一个小时就抵达城市外墙，正是因为，刚才自己进入的城市，是中央城市的一座外城。
就像是寂空城外城一样，刚才楚凝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而且她一开始在天上看到的仅仅只是位于沙漠绿洲正中央的中央主城，绿洲的面积非常大，主城之外的外城不止一个，楚凝来到的其实算是比较靠近边缘的一个外城。
而刚才，她在外城跨入的传送阵，其实是跨城传送阵。
而这一点，她也是在看见地图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但是，无论是外城地面贩卖的地表城市地图，还是地下岩洞中贩卖的地下城市地图，描绘的其实都只是主城范围之内的面积地图。因此，楚凝其实是找不到刚才她进入的那一座外城的地图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她还不知道这座地下城市，是否也像地表城市一样，拥有着外城。
楚凝进入了最近的传送阵，她这一次直接往地下城市的边缘传送阵过去。下一瞬间，她已经抵达了地下岩洞的边缘。
刚刚踏出传送阵，楚凝首先看到的是和刚才第一区的广场差不多样子的另外一个广场空间，她看了看广场的石刻牌，上面写着——
第九十二区。
这里的人似乎还要比第一区更多。楚凝退到岩洞石壁的位置，这才能让她慢慢地摊开地图。
九十二区在整座地下城市的东南方，确实是其中一个边缘位置的广场空间。楚凝拿出地表城市地图对照了一下，很容易就发现，九十二区对应的，是地表城市的瓷器贸易口。
她眯起眼睛寻找着什么，果然，在这九十二区地下广场的商队中，装着货物的箱子全部被密封严实，巨大的货物箱子是木头搭建形成的，从一点箱子的缝隙中也能看出一点棉花层露出来的痕迹。
这是典型的易碎物品的包装方法。
现在这庞大的双城结构的城市已经让楚凝好奇万分。而且在这城市里面初步了解了半天，楚凝发现，这座城市虽然有非常厉害的飞行限制，但是进入城市之内的人，其实是真的不会飞的。
因为到此为止，她碰上的所有NPC，都只是普通的人族。
玩家也好，NPC也好，只要是有修习术法的人，身上都会带有一定的气息。而且楚凝的意识体已经强化到了四级，现在已经能够开始感知更多身上怀有元素之力或者法术的人们。虽然她也不能排除，或许有一些千年NPC早已经可以将自身气息全部收敛起来，但是那毕竟还只是少数。这座城市进出的多数是成群结队的商人，他们只能老实地拉着马车进进出出，往返于这座城市与沙漠之间。
楚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感觉出任何NPC身上有轻微的术法波动。
即使真的有大隐隐于世的高人，也不可能是这副劳累的商人或者小贩的摸样。
这么说起来，这么多奇装异服的人们，都是从哪一个位置过来的呢？
九十二区是地下城市的边缘空间，在这片广场上，楚凝除了找到许多和第一区广场中的通道差不多样子的通路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异常巨大的拱形门洞。
门洞高超过五米，宽竟然有十米左右。
而且，很显然，这个拱形的门洞弧度圆润，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楚凝放眼看去，在拱形门洞之外，是一条和门洞一般大小，一般形状的通路。
楚凝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恐怕就是这地下城市的出入口。通路之外，已经是城外风光。
第七二零章 异陆
九十二区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相对来说，站在人群当中有些不知所措的楚凝，看上去似乎才是这里的人的异类。楚凝花了好一点的时间才渐渐能够确立自己的一个猜想。就在她思考的一个并不算长的时间里面。从那巨大的拱形门洞之外，已经走过了至少三批商队。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代表了这座城市人流量的巨大。
楚凝最终回过神来，她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将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推测理清楚。随后，她直接沿着出去的商队步伐，一同往那拱形门洞走去。
门洞很大，而且壮观精致。在拱形之外也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发光的宝石，有一些是鱼眼石，有一些是荧光石块，在石块旁边，还有许多蜡烛烛台，在火光照耀之下，荧光石块也不断地闪动着绿色的光芒。
虽然这里是地下世界，但是并不黑暗。
楚凝沿着别人走过的路慢慢往前走。在通过拱形门洞之后，她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在门洞背后的那一条巨大的长廊。在她凑近去观察的时候，她甚至还能看到一部分走廊墙壁的青砖上的刻纹。
刻纹都是线条组成，不是所有青砖都有，而是刚好就在楚凝腰部和脖子位置的那两排青砖上才有。这似乎就是专门用于装饰的纹路。
楚凝沿着墙壁走过去。因为在拱形门洞背后的在这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和门洞的大小一样。因此在她走在路上时，抬头看见的都是高高的半拱形的走廊顶部，各种大小的宝石散发着光泽，每走几步就会有相应的烛台，上面的蜡烛烛光稳定而且柔和，就算长时间处于烛光之下，也完全不觉得眩晕。
地上都是车辙印子。
这里依旧不能飞翔，所有的商队或者是独自行走的人们都是默默往前。楚凝耳边能够听到左右前后的一些铃铛的声音，或许是雄浑的，也或许是清脆的，不同的铃铛响起，似乎也能组成一种交响乐。
楚凝的精力不会减少，因为她走得不快，加上还有神魂之链的快速恢复精力的效果在内。虽然旅程枯燥，但是她并不觉得累。
楚凝的心中渐渐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情绪。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生活类NPC。虽然在寂空城内也有许多为了生存而忙碌的小人物，但是这里的人数较之寂空城还要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楚凝混杂在NPC人群中，她仿佛置身在这些人的生活环境当中，只是半天时间，楚凝已经尝试去理解这里的生活。
明明是沙漠之地，干旱得寸草不生的地方，却有着一个面积庞大的绿洲。绿洲内的城市更是像水乡之城。城上风光正好，城下竟然还有一个岩洞存在。两座城市就像是镜像宫殿一样存在，明明是大漠黄沙，但是这里却水源丰富，来客络绎不绝。
说是世外桃源，也是完全不过分的。这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这样多的NPC进进出出，他们的生活没有旁观者，或者说，他们互为旁观者。楚凝只是一颗尘埃，在这些普通人群的生活中，甚至激不起一丁点儿浪花。
不过楚凝比较好奇的，其实是这座城市形成的过程。现在在她看来，这座城市处处地方其实都彰显着一种不合理的情况，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座不可能在沙漠存活的城市，现在却能够发展成为通商节点。商人们的服饰各种各样，显然不是来自于某一个地方。
这么说起来，她貌似还不清楚这个城市的主人是谁。
楚凝默默地走着，NPC们对她这样一个独自行走的女子没有太多的关心，虽然她的银发也算是非常显眼，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显眼而已。
楚凝心中的那一股异样的情绪始终没有消失，她不仅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融入这种忙碌的普通人生活当中，而且，她还能感觉到，她似乎正在朝着一个秘密前进着。
——这座城市是怎么形成的？
楚凝心中的问题越来越清晰，不知不觉中，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实她走得不快，因此走过的路程也不长，不过她总算能够慢慢发现，她走过的这一条走廊，宽度已经渐渐加大，这就像是一个扇形展开面一样。在刚才她走过的某一个点开始，这条走廊，在这个点之后，渐渐地成为打开的扇形。商队也都开始散开来行走。楚凝依旧沿着墙边前行。不过此时，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在走廊前方大约几百米的位置，那扇形空间已经拥有了大约一百米的宽度。而且，虽然这里的空间扩大了，但是人们行走的速度丝毫没有变快，商人们似乎在前面的空间有所停留。
楚凝心中一动，她开始沿着墙边越过其他人，往前面快步走过去。
她侧着身子过去，偶尔会撞到一些人，不过更多的人专心看着前面的情况，并不在意她这个着急往前的人。
楚凝顺利地抵达了前面的空间。就在此时，她面前不远处的位置，忽然间亮起了一阵白光。
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大感好奇，她想要往前去看看。但是她贴着墙壁行走，导致她一直处于人们的外围。加上这一个扇形展开的空间尽头，其实就是一个一个圆形空间。原本只能在走廊上行走的NPC们早已经渐渐散开，此时进入圆形空间的商人们都凑到中间过去了，因此处于外围的楚凝才能一直顺利地越过人群往前走。但是当她想要往圆形空间中间挤进去的时候，她受到的阻拦明显大了很多。
这是一座神秘的城市，飞行压制非常厉害，导致还产生了一点对楚凝的法术压制。虽然说她依旧能够使用技能或者元素，但是面对着还不明朗的城市情况，现在她为了挤进去中间而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
楚凝尝试了一下，已经放弃了。她发现，在刚才一闪而过的白光之后，身边的人群都往前面蜂拥过去，似乎是正在争抢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想了想，随后只能顺势凑往人群的位置，她的身边响起了一点儿抱怨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不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个女性NPC。
女人身上的衣物比较鲜艳，是橙红色的纱衣，不过大概是常年在阳光下行走，女人的皮肤比较黑。楚凝眯起眼睛，她看见女人双臂露在纱衣之外，手臂上挂着一点珠链。
就是她了。
楚凝打定主意，往旁边挤过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女人的身边。楚凝发现，女人自己也牵着一匹马，马上挂着的麻袋已经空了。
这应该是一个已经做完生意正要离开的商人。
“怎么这么乱！下次还是不要往九十二区来了！”女人正在嘀咕。她的声音不高不低，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似乎是感觉到非常烦躁。
楚凝看准时机，一下子往女人的身边扑了过去，她装作站不稳的样子，直接攀上了女人的一边肩膀。
女人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
“对不起。”楚凝连忙道歉：“人太多了，被挤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楚凝也是女性，这似乎让这位女商人放下戒备，她的眉头松了松：“没事——你小心点。”
“怎么这里这么乱！”楚凝低头装作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用女人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到。
“就是！”那女商人果然搭话，或许是因为亟需一个能够听她发泄的人，“以前就听大哥说九十二区不要来，这一次我就自己试试从这边出......果然他们还是有道理的！”
楚凝心思转动，看来自己是挑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出口，难道其他出口的人会比较守秩序吗？
“我也是第一次从九十二区出。”楚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为什么这里会这样啊？”
“你不知道吗？”女商人的声音带着点儿暴躁和无奈：“九十二区进出费用都很低，而且没有维持秩序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人排队！”
“其他地方的出口费用不一样的吗？”楚凝问到。
女商人转头看了看楚凝：“你第一次来这里？”
“嗯。”楚凝点点头：“我是瞒着家里偷偷出来玩的。”
“怪不得。”这女商人没有什么怀疑：“看你皮肤白白的，这种地方不适合你玩。你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骚扰，也是一个......奇迹！”在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女商人的鼻子似乎动了动，她好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自己的词库当中找出了这一个词语。
她的口音不像是亚阳或者是震旦大陆上的口音。她的声音当中带着一点奇怪的语调。楚凝心中一动，她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
她顿了顿，忽然开口问到：“你从哪里来的？”
“我？”女商人一愣，紧接着毫无顾忌地说到：“听不出来吗——我从原印来的呀。”
原印！
楚凝心中猛地刮过一阵暴风，她的心脏因为她忽然间翻涌起来的情绪而剧烈跳动起来。
原印——这确实是一个地名，楚凝听到过了，但是，这不是震旦大陆上的地名，这是一个大陆名。
眼前的这个女商人，她从另外的大陆而来。
出口——楚凝忽然间明白过来，刚才闪过的白光分明不是什么光泽，而是传送阵亮起的白光。而人群之所以在白光之后疯狂往前涌去，是因为传送阵中的人一走，传送阵空间就空出来了。加上女商人所说的话，楚凝不难推测出，因为这里没有维持秩序的人，因此在传送阵一空，商人们自然是一拥而上，占据传送阵的位置。
但是......她竟然是从其他大陆而来的？
“这城市很大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通商的呢？”楚凝忽然开口。
“不清楚。”女商人再一次被旁边的人挤出来，她干脆放弃了，反而转过身来和楚凝说话：“我们家已经往返这里差不多三百年了。但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开通的。”
三百年——果然是这样啊。眼前的女商人从原印大陆过来，而且通行了数百年，也就是说，这座城市的传送阵，至少运行了三百年。当然，其实从城市的规模也能看出，这里绝对不是几十年可以形成的范围。但是另一方面，楚凝也没有忘记，在千年前仙魔大战之时，人皇称号正式破碎，因果网络为了使得此后再无人皇出现，促使了所有大陆的封印阵产生。
大陆之间，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断绝往来了。那么——这座城市的传送阵，为什么依旧能够接通其他大陆？
“这里的人，都是从其他大陆来的吗？”
“也不是吧，也有不少是震旦大陆的商人。”女商人甩了甩自己的手链，神情当中涌出了一阵自豪：“大陆之内的商人通商很简单。不过，所有其他大陆和这座城市的大陆通道，都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设置下的，那估计已经是仙人的力量了！如果不是我家的先祖也有实力，根本就不能保护原印的大陆通道。现在原印上的所有商人，都需要通过我的族人守护的大陆通道前往这里！”
城市的......主人吗？楚凝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她忽然想起，她曾经在颜叶的记忆幻境中看到过，在大陆禁止通行之后，她依旧能够跨越大陆封印，在夺回吸魂珠后直接跳跃前往当时的寂灭之海。
她依靠的是因果之力，因为她是因果之力承担者之一，因此她可以撕开因为因果网络才产生的大陆封印阵进行跨陆传送。那么，现在这座城市的主人，之所以能够建造大陆之间的通行传送阵，难道说，这里的主人——也是因果之力承担者吗？
第七二一章 绿沙
楚凝觉得自己貌似发现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此时的九十二区当中依旧人来人往，而且依旧非常拥挤。在楚凝独自思考的时候，旁边的女商人已经努力往前面挤过去了。虽然她看似想要放弃挤进去，但是楚凝知道，对于普通的NPC来说，从这里回去九十二区的广场那一边需要再次花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因为是逆人流状态，所以绝对会比刚才过来时要耗费更多时间。
不仅如此，如果决定不在这里离开城市，那么不仅仅是需要返回九十二区，还需要重新挑选别的通道再走一次。一来一回，已经能够耗费三个小时。
因此，对于时间就是财富的商人来说，大约是不会浪费这些时间的。
楚凝不打算往前过去了。相对于商人来说，她的时间比较充裕——当然，其实她也不愿意挤过去。
她开始返回，和刚刚过来的时候一样，楚凝也还是保持着贴墙边的姿势往回走。因为商人们都尽量往中间过去，反而边缘位置的墙壁上还没有什么比较拥挤的情况。
虽然偶尔，楚凝还是需要停下来躲避一下别人。
回去的时候，她耗费了整整一个小时。
回到九十二区的楚凝，发现此时九十二区的人数略微有些减少，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多。
不知道地面的天色，是不是也暗淡下来了。
她摊开地图，距离九十二区最为接近的是八十六区的广场，楚凝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她从传送阵过去八十六区。这里的传送阵花费确实令人咋舌，无论是远还是近，传送费用全部都是一枚金币。
她跨出传送阵之后，首先看到的也是一个和第一区或者第九十二区一模一样的广场，这里是八十六区。楚凝看了看这个地方，从广场边缘的小贩位置或者是连接广场的一部分通道的石壁建筑都可以看到，八十六区和前面楚凝看到的其他区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个广场也是一个和九十二区一样的城市边缘广场，因此，在这里，也有一道巨大的拱形门洞。当然，这一次楚凝看见的门洞，和刚才九十二区的相比，似乎人少了许多。
她往门洞位置走过去。
和刚才拥挤的情况不一样，楚凝这一次快速而且顺畅地就进入了门洞之内。宽阔的门洞背后的通道一如刚才的那般高大威严。
楚凝这一次走得快了不少，加上八十六区的通道没有九十二区的长，她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尽头的扇形区域。
这一次，楚凝看到，无数的NPC们——不仅仅是商人，还有许多家庭或者结伴而行的人们也在这里，旁边有不少穿着一样衣服的人们，似乎是在维持着秩序。而且，所有来到扇形区域的人们，也都乖乖地排起队来。楚凝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刚才的女商人说的，秩序好很多，但是传送费用也贵很多的地方吗？
这里的人，还没有九十二区的一半人那么多——不过，这里的人看上去比那边的人都要打扮得整齐许多，九十二区的扇形区域，就像是鱼龙混杂之地。
楚凝排在队伍后面，就连商人们牵着的马匹也都乖巧地呆在主人身边。传送的速度很快，不用十五分钟，已经到楚凝这里了。
“一个人？”
楚凝来到前头，此时她已经能够看见扇形区域中心位置的那一个巨大的转动的传送阵，阵法边缘设置了一层护栏，楚凝一眼就看出那护栏上有封印阵。
如果有人硬闯，大概封印阵会直接将硬闯的人打回来。
楚凝是自己一个人排队的，因此，站在一旁来回巡逻的NPC看见她，不由得问了一句。
“对。”
“从哪里来的，去哪里？”旁边，一个坐在桌子前面，正低头记录的另外一人开口问道。
两个NPC，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亚阳。”楚凝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
“哦？”记录的人抬起头来：“这倒是头一个。”
不过他的惊讶仅限于此，随后他便低下头去：“要去哪里？”
“......”震旦浮决城几个字已经几乎要从楚凝的嘴边溜出来了，但是还没有等她说出来，脑海当中却忽然间蹦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楚凝抿了抿嘴唇，说到：“回亚阳。”
“三十金币——过去，踩在地面发光的位置。”记录的人头也不抬地说到。
果然很贵，竟然需要三十枚金币，这对于很大一部分玩家来说也是不能接受的。毕竟，跨陆传送阵的收费，也只是一枚金币。
这相当于三十万信息币，如果说八十六区确实和九十二区的传送费用相差甚远，也难怪有很多商人会选择和别人挤也不愿意来其它秩序好的传送阵。
如果每一次的传送都需要收三十枚金币，那么这些商人，究竟每次要带来多少货物，才能保证自己不亏本呢？
楚凝踏入传送阵，顿时，一阵清凉的感觉笼罩着她的身体。
传送阵还没有满人，和刚才九十二区的传送阵一样，这里的传送阵似乎也是满人才能启动。
她是第一个来自亚阳的人，也就是说，亚阳在此之前都没有人过来过。这就说明，亚阳应该是没有来到这里的传送阵的。但是刚才记录的人似乎丝毫没有担心这一点。
除此之外，楚凝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亚阳大陆在千年前的战争之后才彻底没落衰败，在迦楼罗将亚阳的命珠拿走之前，即使亚阳不是高级大陆，但是作为一个完整的，被当时的璇朝统治的大陆来说，亚阳起码也应该是一座中级大陆。因此，无论如何，如果在仙魔大战之前许多年，沙漠中的这座城市已经存在，那么正常来说，亚阳也应该有通往这个地方的传送阵。而楚凝，也不应该是第一个来到这座城市的亚阳人。
这么说来——这座城市，极有可能是亚阳混乱之后，甚至是仙魔大战之后，距离今天数百年以前的时间段中出现的。
楚凝这样想着，此时传送阵内已经又进入了好些人，而刚才一直在维持秩序的NPC，此时往传送阵这一边靠近，楚凝听见他这样说到——
“传送阵光芒亮起的时候，心中默念要去的地方。想错了不负责。”
那人的声音只是刚刚落下，传送阵的光芒已经快速亮了起来。此时，楚凝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来自于传送阵的意识力量。
这是一种很雄浑的力量，瞬间已经将她完全包裹起来。这样的力量，就像是扫描机器一样，楚凝感觉那意识能量正从头到尾地扫描自己的身体。
也就在这个时候，楚凝心中默念“亚阳寂空城”几个字。
忽然，那原本只是探寻的意识能量忽然加大，在楚凝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直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她察觉到了一阵失重的感觉，很快，她已经重新踩在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她双腿一软落在地上，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大片白色的墙壁一样的东西，楚凝顿了顿，她忽然间认出来了——这里是建木枝干的表皮。
她扭过头去，背后是一片汪洋。
码头——那传送阵精确地将自己传送回到寂灭之海靠近中央建木位置的码头。
而且，楚凝发现，就在她踩踏的地面上，深深的白雪覆盖的冰面上，有一个新出现的小小的金色圆轮一样的纹样。在码头地面上的这一个小小的金色纹样正在缓慢旋转着，楚凝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那一座贸易城市和亚阳之间的传送阵。
原来如此，只要通过一次传送，那一座城市的传送阵已经可以连接目的地，产生新的传送阵。这传送阵在寂空之城境内，因此她有权完全管理这一个传送阵，她看了看传送阵的信息面板，在找到最下方可以关闭传送阵的选项时，她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
她只关心这一个，毕竟传送阵是大陆之间的通道，万一这个传送阵不能关闭，那么就代表着，以后在那一座城市内的人，可以直接通过传送阵，传送至寂空城下。
“你获得了通行令牌。”
系统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楚凝一愣，随后从背包当中翻出了令牌。
这是一个小巧的令牌，通体透明如同水晶，只有在边缘位置才勾出了一圈金色软丝。令牌正中间，几个大字正在成型。
——绿沙。
这是那座沙漠中的城市的名字。
而此时，就在楚凝刚刚离开的城市里面，在地下某一处空间当中，一个沉睡许久的人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当中定定地盯着某一个位置许久，最终才重新闭上双眼，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第七二二章 传送阵管理
楚凝站在码头上。她双手摊开之后，从构造码头的成块寒冰当中勾出了之前和她灵魂绑定的近冰藤。透明当中包裹着一丝金色丝线的近冰藤听从楚凝的召唤，从冰面上穿了出来，楚凝一手将近冰藤抓住，同时，她的脑海当中出现了一些画面。
这都是寂空城内的场景，似乎是一段时间会留下来一点的影像。这都是城主大殿，管理大殿，觅影楼和城墙位置的影像。
没有什么异样。楚凝放开了近冰藤，藤条从她手中一下子溜走，瞬间不见了踪影。
楚凝回过头来，她盯着最靠近建木根部的这一个码头上的某处，那正是新出现的传送阵的位置。
这个新的传送阵，其实是一个很好地机缘。无论亚阳怎么发展，始终还只是刚刚开始，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上震旦大陆。而且绿沙城还要比普通的城市更大，更繁荣。加上，对于这座城市为什么能够自如地建立通向其他地方，甚至是其他大陆的传送阵，楚凝也只能是一个大概的猜测，却还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即使只是猜测，她也发现了令自己非常在意的东西——因果之力的可能存在性。
这座城市的主人和迦楼罗因果网络有没有关系还不知道，但是这座城市能够在大陆封闭之后还建造通向其他大陆的传送阵这一事实是无法否认的。因此，楚凝现在的注意力，已经从这座城市本身，转移向了城市的主人。她回到寂空城，其实不是因为想要回来做什么，她只是试验一下，这个传送阵是不是可以开辟新的通道。
而刚才她看到的传送阵面板上面也显示，这是一个可以双向使用的传送阵。也就是说，亚阳上的人，也可以通过这个传送阵前往震旦绿沙城。
楚凝擦了擦自己的寂空指环，直接回到了城主大殿。
现在已经是晚上时分。最后一缕阳光都消失在天边，剩下的一点点深蓝色的天空也变得漆黑，幸好今晚没有云朵，能够清晰地看到天上挂着的弯弯月亮。月光洒落寂灭之海和城市上，渐渐的，城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明亮柔和的烛光在灯笼当中散发出来，一个个不同形状，不同图案，不同颜色的灯笼挂在城内，显得精致而且生机勃勃。管理大殿其实就在城市大殿往下的大楼梯一半的位置，如果说城主大殿就是山顶，那么管理大殿其实就是半山腰的样子。楚凝一边往下走去，一边看着大楼梯下的冰雪广场，和更远处的冰雪建筑。
寂空城已经和原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了，但是它还是寂空城。
楚凝走下去，管理大殿内是提供给忠诚度高的NPC们日常处理事情的一个空间。即使是夜幕降临，此时管理大殿之内依旧有着许多工作的NPC。
或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楚凝了，因此看见她这个城主进来，NPC们都有些意外的样子。
“城主！”一个穿着紫色服装的NPC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是账本组的工作服装：“请问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我们做的？”
“现在主管码头的是谁？”楚凝想了想，随后问到。
“是安通主管。”
“那安通人呢？”
“城主请等一下，我去喊他。”NPC急急忙忙退下去，直接进入了管理大殿的后殿位置。很快，他便带着另外一个中年NPC走了出来。
“城主，我是安通。”中年NPC稍微弯腰，这些聪明的人们都还记得楚凝已经废除了繁复的礼仪，但是为了体现出对城主的尊重，最终比较麻烦的礼仪动作被改成了弯腰礼。
“你是主管现在码头运作的管事？”楚凝看了看他。
“对。”
楚凝没有在管理大殿留多长时间，她只是将管理传送阵的工作交给了这个名为安通的主管NPC。在寂空城升级成为高级城池之后，管理大殿已经自动设置了一道准入准则，只有忠诚度70以上的NPC才能进入。一般情况下，普通的生活类别的NPC是没有忠诚度的，只有为楚凝办事的管理人员或者士兵才有这个属性指标。刚刚被招募进来的NPC，忠诚度大约会在40到50之间，如果是因为特殊情况招收进来的，忠诚度会有相应的上涨或者下跌。但实无论怎么说，70的忠诚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资深老实的管理人员了。
管理大殿的准入准则，是高级城市以上才能享有的福利。
楚凝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一个忠诚度超过八十的主管，因为忠诚度达到八十以上，叛变的可能性不足1%，如果这都被她碰上，只能算自己倒霉。
当然，忠诚度除了上升，自然也可以下降。如果主管不开心，甚至是受到其他主管的排斥，这都会使得主管的归属感下降，因而影响忠诚度的数值。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NPC的社会其实并不比真实社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寂空城的互相监管的制度还算不错，加上楚凝任命的最大主管还是郝慕安，这个因为楚凝救回她的妹妹而使得忠诚度超过九十的主管，几乎不可能叛变。有郝慕安在主管着，也能够让她比较放心。
“新的传送阵定价不能太低，在正式开放前要先派人去其他大陆探查一下费用，尽量和其他大陆一致。”楚凝最后说到：“这件事情，也跟郝慕安说一声。”
安通连忙退下去。楚凝也离开了管理大殿。
寂空城的夜晚非常热闹。当然，不仅仅是寂空城，远在寂空城以南的洛华城也是如此。亚阳可以说是第一座被玩家管理的大陆，而且楚凝的同伴众多。因此大家也会在管理经营上尽量尝试新的东西。比如说以往城市没有的夜市，也在大陆通行之后没多久就开放了。
楚凝在大陆通行之后就去了震旦，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看到夜市。
多是黄色光芒的烛光灯笼，但是偶尔也有一两个彩灯。大路边上的光芒将城市照亮。寂空城内的商业区还有很多人正走来走去。因为没有飞行限制，天上也有不少人影。到现在为止，游戏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已经拥有了飞行坐骑。虽然和地面的人数不能相比，但是飞行坐骑之间形状千奇百怪，坐骑在天上飞来飞去，看上去也是一种奇观。
不少烧烤的，或者是小吃的味道传来。楚凝眯起眼睛最后看了看城市，紧接着，她心念一动，身下的建木忽然加速，带着她隐没在黑暗当中。
她直接通过传送阵，回到了震旦。
现在还不是去寻找荆七的时候，楚凝没有潜入寂灭之海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震旦大陆距离其中一个太阳比较接近，此时是晚上八点左右，不过仔细看的话，在沙漠边缘，楚凝还能看到最后一抹淡色的晚霞。
她还是回到了绿沙城。她直接拿出自己刚刚得到的那一个通行令牌。
这个令牌不能帮助她传送进出这个城市。不过楚凝猜测，她之所以得到这个令牌，可能是因为她是亚阳大陆掌控者，而她是第一个进入绿沙城的亚阳人，也是第一个体验绿沙城通向亚阳的传送阵的人。
不过这一次，楚凝是真的猜错了。
当然，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一点。
楚凝手握令牌，透明的令牌传送出一阵阵清凉的触感，虽然是冰凉的手感，但是在这片温差极大的沙漠地区，此时周围环境，比这令牌还要更加寒冷。
楚凝认出自己下午走过的路，她依旧踏上去，往城内走去。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走这样的路了，她只是想要看看，白天的绿沙城和晚上的绿沙城有什么不一样，才选择再一次跨越沙漠在地面进入绿洲。如果还有下一次进城，楚凝恐怕会借助传送阵。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绿沙城内的传送阵能够抵达这片大陆之内的什么地方。但实只要楚凝搭乘一次，她大概就能知道，在震旦大陆之内，究竟通向绿沙城的传送阵，位于何方。
而下一次，她也会像商队一样，直接从地下进出。
楚凝慢慢地走着，晚上很冷，但是她感觉还比较舒服。她抬起头来，沙漠的天空似乎格外清澈，此时她能够看到天上的无数星辰。
当然，抬起头来的她，也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透明令牌，闪过了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
第七二三章 绿沙城主（上）
大漠的晚上会刮起一阵阵的风暴。即使是晚上，漆黑一片的沙漠海洋中也能看到随风盘旋飞扬的沙子。沙子都不会进入绿洲的范围。即使绿洲边缘之外的沙丘狂风骤起，但是绿洲之内，绝对还是平和安静，丝毫不受影响。
沙子是彻底的干燥，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沙子非常软，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如果不是楚凝亲眼看见过绿洲当中的地下城市的磅礴的地下河，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这片干旱的沙漠当中，竟然存在着巨量的水源。
这是不怎么符合规律的现象，加上之前楚凝关于因果之力的猜想，恐怕这座城市的主人，并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至少，城市的主人应当拥有法术，甚至是一个修道者。
不过，是修道者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普通人类不能活一千年，但是修道者未尝不可。楚凝现在想要找到，或者说至少想要知道这位城市的主人在哪。说不定，这个还不见踪影的城市主人，和她后面的任务有关。
现在是晚上时分，楚凝按照下午的路线再次来到了绿沙城的主城。不过她现在不需要去地下世界看了。她手握着地图，开始在城市的各个位置转悠起来。
有好些能够和地下广场连接起来的地表贸易区，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早早地关了门，染坊，制陶厂，布料等等的贸易区已经不见人影。不过，楚凝发现，和地下连接的贸易区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吃饭的地方——酒楼，茶楼，小吃店等等，虽然是晚上，但是这些小店当中传出的香味，往往能够飘向很远。
有一些面积小一点的贸易区中，酒楼只有两三层，因此地底和地面连接的通道建造在酒楼之外，相当于在街道上，不过有一些贸易区内的建筑异常庞大壮观，想必通道都被建筑囊括在内了。
楚凝缓慢地闲逛着，街上的声音非常多，有些冗杂。任谁也不能想到，这座城市，其实是处于荒凉的沙漠当中。
楚凝往下一个贸易点走过去，一路上，她听见了许多NPC聊的有趣的事情。她有时候会凑上去听听看。
“听说在城东张家，张家人在大漠内带回来了一块石头。”
“石头？那张家是打铁的人家，你喝醉了——而且沙漠哪里来的大石头。”
“嘿，骗你是小狗！听说那石头还能发光！大晚上的光绿莹莹的，怪吓人的。”
“真的假的啊。”
......
“在我小时候那时，外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外城那片区域都是高山，现在将高山炸开，才在山脚位置建出了第五外城......”
“在你小时候！你骗谁呢。你以为你是千年老妖啊！外城的历史我们都知道，就你那几十年岁数还能看到？”
......
“听说城西的红颜染坊这阵子出了一种新颜色，非常漂亮，我前天看见邻居李嫂子穿着，那颜色，真是绝了。”
“有没有你说得这么漂亮呀？”
“当然有，我明天就打算去看看！”
......
楚凝听到了好些晚上空闲的NPC的聊天，茶余饭后的话题总是丰富多样，重点是，有一些听起来明显就是夸大的信息，是不属实的，只是就这样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倒也是一种有趣的体会。
楚凝此时正站在一处街角，她看着街边小摊上的花灯，同时听着正在旁边挑选花灯的两个年轻妇女的聊天。
她非常认真，甚至忽略了系统的一声提示。
“今天都12月27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猜今年这里还会有庆典吗？”
“应该有吧——虽然去年出现了一点事情，但是不代表城主就出现问题了呀。新年庆典可是我们绿沙城的传统呀。”
城主——楚凝心中一动，她总算听到了一点可能有用的信息了。
听起来，似乎是这座城市去年的新年庆典当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而且，很有可能是和城市主人有关。去年新年——楚凝心中想到——那不正是游戏开服的那一个时刻吗？
楚凝继续听下去。
其中一个妇女正挑起花灯，那是一盏莲花形状的花灯，所有花瓣正开放着，中央花芯的位置是一枚小小的切割过的夜光石头，看上去像是能够吸收阳光然后在黑暗环境发光的那一种萤石。
嗯？难不成城东张家捡回来的就是萤石？
不知不觉间，楚凝已经彻底地沉浸在这座城市里面了。在很久以前，在夕风晓阳和她还不熟的时候，他也曾经来过寂空城好几次。楚凝也碰到过他一次，当时，夕风晓阳说出一句话——
寂空城内，有人气。
不是众人聚集的那种人气，也不是众星捧月的那种人气，而是周围弥漫着真实的生活气息的那一种人气。绿沙亦是如此，这是一座真正的生命城市，里面的每一个NPC，都是鲜活的生命。
“去年的时候孩子还小，早早就睡了，我没去庆典，后来听我丈夫说，当时城主是晕了呀——就在庆典上晕了！”
“嘘！别这么大声！”说到这里，另外一个妇女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看见旁边挑灯的楚凝时，还稍微犹豫了一下。当然，或许楚凝看上去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那妇女还是放下了心。
“别说出去，去年这件事是被封口的！”
“哦，对对对！”前面的妇女一阵后怕：“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别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能猜得到的，反正庆典之后也没有听说还有什么事，估计是城主累了而已吧——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
楚凝放下花灯，刚才的两个妇女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绿沙城似乎有夜市存在的传统。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街上依旧灯饰繁华，人来人往。她看见，不少原本关上门的小店店门，在此时才缓慢被打开，似乎是专门等待着夜市的降临才开门的。
楚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她不会感觉到疲累，不过渐渐地，她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从街道的另一头走出来。她的背后是繁华的夜市，而且她知道，在这座城市之内，像这样的夜市，还有数不清的数量。
现在还能去哪里逛呢？
楚凝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扫向了前方人流没有这么多的另一条街道。夜色已浓，街边路灯，灯笼内的火焰虽然光芒还算可以，但是灯光的照射范围总不一样，因此稍微远离灯光，或者是直接站在路灯之下的人，总会变成一片黑影。
楚凝眼睛扫过去，正要收回来，但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咦？
楚凝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紧接着，她再次看了过去——
她前面的街道是一条和刚才拐角前的夜市街道完全不能比的小巷道，这里的人少了很多。楚凝目光扫过去时，她能够看见不少正在行走的行人，唯有一个此刻正站在灯下的人影。楚凝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影其实也正看着自己，虽然站在灯下，正是看不清五官的位置，但是从那人影轻微扭头的位置，楚凝察觉到，那人影正在看着自己。
是谁？
楚凝敏锐地发现，在这空气中，忽然掠过了一丝意识波动。
终于不是普通的NPC了。楚凝心中这样想到。毕竟空气中的意识波动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楚凝也转过了身子，正在盯着她的那道人影也就此动了一动。
果然在看自己。
楚凝双手抱在胸前，只是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她已经着实和对面的人影面对面了，虽然她还是看不清楚这个人影的面容。但是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显露出来。
一身劲装，腰间有短刀鞘，这是一个刺客。
楚凝想了想，心念一动，她切换成了刺客职业。而腰间忽然出现的两柄短刀刀柄，也似乎让对面的人影惊讶了一下。楚凝看见那灯下的人影动了一动。
这个人究竟要干嘛？
就在楚凝疑惑的时候，那人影忽然动了。
人影从灯下闪开，一下子蹿入小巷当中，楚凝双眼眯起来，她看见这人影往小巷深处飞快地跑了过去。
要不要跟过去？
楚凝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已经果断地下了决定，直接跟着人影过去。
小巷子并非是一条直道，进入巷子的楚凝才忽然发现，原来这巷子呈现着左右拐折的形状，整条小巷虽然是朝着某一个方向延伸过去，而且没有任何的岔道，但是小巷子总会反复地出现偏斜角度的钝拐角，而在这些拐角的位置，其实楚凝是看不到前面巷子的情况的。
她直接将生命护盾召唤出来。
刚才人影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并非快到让楚凝心生退意，她一路跟过去，渐渐地，她竟然还能重新跟上那人影。
莫非——他在带路？
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总算到了尽头。楚凝在拐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下子进入了一处小小的空地位置，这看上去，似乎是小巷子通向的一片建筑前面的空地。
而刚才那个人，就站在空地前面。
楚凝也站在原地，她看见这个人转过身来。
“你要找我？”跟到这里，楚凝已经几乎肯定了这一点，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找自己。
“你有通行令牌。”对面的人首次开口，楚凝注意到，他的声音异常沙哑。
“......”楚凝一顿，从背包当中取出自己的透明令牌：“这个吗？”
“跟我来吧。”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自顾自地说话，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
就在楚凝犹豫的瞬间，她听到了这个刺客的声音——
“城主想见你。”
第七二四章 绿沙城主(下)
刺客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来看着楚凝，他的目光当中没有任何温度，这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绿沙城主吗？”楚凝问到。
“嗯。”
“他在哪？”
“跟我来。”刺客这样说到，身影忽然之间开始移动，楚凝轻易地认出来，这就是刺客的闪避身法。
在一定程度上，她对于刺客这个职业的了解还比傀儡师要深得多。傀儡师这一个隐藏职业楚凝只是使用了一年，而且因为是隐藏职业，这一份职业能够获得的技能基本为零，而且不可能按照正常渠道去购买或者打怪得到，这令她在一定程度上比其他玩家都要困难一点，因此平常她才需要格外多的其他技能。当然，对于刺客职业却并非如此，毕竟楚凝原本的游戏职业就是刺客，而且刺客并不是隐藏职业，职业的信息和技能比较容易得到，这也令她能够对这个职业了解得更加透彻。
前面的刺客一动，楚凝紧接着便跟着动了起来。刺客的闪避身法并不是主动技能，而是一种持续性的被动技能，最长时间可以使用一分钟。她也启动闪避身法跟着前面的刺客移动。因为那刺客的移动速度并不慢，这也让楚凝稍微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
在刚才两人来到的那一个小巷尽头的空间最初，楚凝以为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出口。但实际上，在灯光没有照射到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巷道入口隐藏在黑暗当中。
刺客三步两步转入那黑暗当中的入口，楚凝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在她刚刚进入那处比刚才自己走过的巷道还要窄的巷道时，她首先闻到的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她看不清楚墙上的样子，但是她感觉墙上说不定长满了青苔。
这里是沙漠啊——她这样想到。
前面的刺客速度稍微降下来，这是因为身法的时间到了，楚凝也跟着减慢了一点。两人一前一后地绕过这一条小小的巷道。这巷道就像是当初水晶宫内那螺旋着的通道一样，一圈一圈地绕着路。楚凝跟着前面刺客的背影一路走了过去。
她猜测着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已经不知道拐过多少个弯的巷道似乎终于到了尽头。在转过最后一个弯之后，楚凝忽然发现，就在几乎漆黑一片的巷道当中，竟然忽然间闪过了一道光芒。
那是一道白色的光芒，就像是从楚凝眼前闪过一样。而且那光出现得忽然，消失得也非常忽然。那白光从楚凝眼前飞过之后，就像是一条跨越龙门的鲤鱼，从左至右越过之后，再也看不清楚它去往的位置。
不过那刺客的身影分明还在前面，楚凝收回目光，也跟了过去。
巷道尽头已经是一道门，两扇木门仿佛听到了脚步声音一样应声而开。楚凝听到了门上门环的轻微声音，紧接着，她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在这小小的巷道尽头的门背后，忽然间露出了一层黄色的烛光。那场景看上去正像是晚归的人们打开了自己灯火通明的家门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这打开的门，竟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刺客在门前停了下来，他似乎在等着楚凝上前去。
楚凝终于来到了刺客面前，这个寡言少语的刺客就像是一尊守门的神像。他直直的站在门边，刚好侧身站着。楚凝刚刚走过去，就听到刺客这样说到——
“城主在里面。”
楚凝挑眉：“你不进去？”
“城主让你自己进去。”刺客这样说着。下一瞬间，他手臂似乎忽然一动。在楚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这个刺客竟然就此原地消失！
楚凝心中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巷道尽头的门早已打开，门内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了这一片门外的道路，楚凝回过头去，此刻整条巷道，已经完全不见了人影。
果然消失了。
楚凝看着前面打开的门，门内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就放在门后的三米左右的位置，屏风非常高也非常宽，将上下左右的位置全部覆盖着，屏风是磨砂玻璃的材质，因此可以透过背后那柔黄色的烛光，但是却透不过任何人影或者是房子之内的场景。
都到这里了，那就进去吧。
楚凝跨进了门内。
门槛不高，她轻松地进入了门内。在进入的那一刻，她察觉到空气当中正在弥漫的意识波动。
咦——在屏风后面。
楚凝心中警惕，重新转换至傀儡师职业，她眯起眼睛，往左侧绕过屏风。
屏风长估计差不多有十米，楚凝往左走了一会，就只是这几米的距离，她竟然已经感觉意识波动减弱了一点。
难不成还真在屏风后面吗？
楚凝一跨步，直接走出了屏风的范围，霎时间，她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空间。
这是一个中堂的位置，但是是庞大的圆形中堂，四周围绕着高耸的墙体和走廊，这圆形空间的正中间往上看，是完全中空的状态。从这空间往上看，不仅能够看到这一个巷道尽头的建筑究竟有多少层，还能看到屋顶之外的星空。
中堂正中间，不仅是中空的，连屋顶都没有设置。刚才所有透过屏风的烛光都是从四周走廊墙壁上的烛台透露出来的。按理说在中堂正中间其实是真的没有光源的。但实楚凝却真切地发现，在顶上没有设置房顶的位置，一缕光芒直接从屋顶投射下来，就像是射灯一样直接打在地面中间的位置。这圆形空间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而射灯面对的目标，似乎就是主角。
当然，此时“射灯”当中，是空的。
人呢？
楚凝往前走了几步，彻底离开了屏风的位置，不过此时，她的眼中忽然间扫到了什么东西。
楚凝心中忽然一颤，紧接着她转过身来，就在此时，她终于看清楚了刚才在她无意间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个人，就站在屏风后面——正正就是屏风中央位置，就相当于隔着屏风面对着大门。
而在楚凝转过来的时候，那个人也往她的位置转了过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男人，身着灰色长袍，就连他的头发，也是灰色的。
楚凝心中恍然，怪不得她刚才一进门明显感觉到了有意识波动的感觉，原来这人站在屏风后面——但是，虽然磨砂玻璃不能完整地透过影像，但是无论如何，至少也能看到个轮廓才对。
“绿沙城主？”楚凝开口，就在此时，她的目光移动到了地面。
楚凝一愣——影子呢？
等一下。
“意识分身！”楚凝明白过来，没有影子，磨砂玻璃透不过他的身影，因为这只是一个分身，而且是意识分身。
这个身体，不是一个实体——但是，意识分身反而没有让楚凝放松下来，她现在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分出的意识都是一缕一缕的清风，除非是意识本体非常强悍，不然分出的一缕缕分身很难凝结形成和本来身体一模一样大小的意识分身。
“我这确实是意识分身。”就在此时，那人影忽然开口。
楚凝站在原地，她看着没有影子的身影，“这么说来你果然是绿沙城主。”
“对。”那人说到。
“为什么要见我？”
“手持令牌的人，才能来到我面前。不是我要见你，是令牌选的你。”
楚凝默然。
“你之所以有这个令牌，是因为你有令牌检测到的气息。”那人看着楚凝，轻轻说到——
“因果之力。”
第七二五章 重新上线
楚凝没有在那处地方留多久，毕竟她本来并不是想要来这里。如果不是刺客带路，她也跟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你以后会来这里的。”绿沙城主意识分身这样说到，并且将楚凝送到门边：“今天请你过来，其实是为了证实令牌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令牌……”楚凝手上拿着的透明令牌正在微微发着光亮，在绿沙城主说话的时候，这令牌不时会闪烁着一点光芒，似乎是在应和着绿沙城主的样子。
“你带着令牌，可以随意来到这里。你应该还记得刚才的路，没有令牌是看不到拐进来这里的那条巷道的。”
楚凝默默听着，此时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后面的巷道没有人影。
在她最初遇上刺客的那个巷道当中，其实还是有行人的踪影的，只是到了巷道尽头的一处空地之后。刺客转身进入的那一条狭窄的巷道，一直都没有人影。
原来那巷道——无人可见。
楚凝开始快速地回忆着，她手上的令牌还在闪烁着光芒。她最初拿到令牌的时刻，是刚刚回到寂空城码头的时候——而且，正是借助绿沙城的地下空间传送阵才回去寂空城的。
难道说……是传送阵吗？
现在思考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令牌确实已经在自己手上。而且她也见到了绿沙城主，绿沙城主口中说出的因果之力，也证实了他和因果网络有关系。
知道这一点，暂时来讲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楚凝进行到的任务环还不到这绿沙城。如果不是因为她无意间看到了这片沙漠当中的绿洲，她也不会走进这座城市，也不会这么快发现问题。
这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巧合。
……
楚凝从原来的那个巷道走出去。一来一回虽然看似花了一点时间，而且她也没有和绿沙城主聊多久，但是当她出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外面的夜市虽然还没有收拾的样子，但是街上的行人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些。
楚凝看了看时间——22：53
就只是进去又出来，竟然花了自己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楚凝走出去，巷道外面的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从夜市的情况来看，那些街道上的人，可能是会通宵营业的。
楚凝往前走去，她舒出了一口气。就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楚凝忽然间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朝着她的位置走过来。
楚凝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睛。
“你……怎么在这？”
“过来找你啊。”
半夜的城市里面，路上的灯笼散发着烛光，地面上的光晕大片大片地散开，互相交叠重合者。在灯光之下，走过来的人影子被打在地上，但是他的样子还是能够看清楚。
——修。
“你什么时候上线的？”楚凝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地松了口气，仿佛是放下了一种盘踞在自己心中的忧虑一样。她抬起头来，好奇地问到。
“我刚才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上线了。”修说到：“我去震旦神庙找你，裴恒之让我去找寸光，寸光告诉我你在这里。”
“寸光？”楚凝一愣：“她怎么知道的？”
“她用因果之力感应找到你的——裴恒之也是用因果之力才能感应到其他承担者的位置的，寸光说——”
楚凝抬起头来，她忽然想起来，其实当初，在梦庭大战的时候，郑氏王室抢走凤凰木，也是依靠当时吞叶藤体内残存的凤凰木气息才感应到的。既然吞叶藤和凤凰木这两种非同源的气息也能感应，相信同是因果之力之间，也是可以感应的。
说到这里，修顿了顿，他的眼中好像迸发出了一点儿光芒：“你在等我。”
“对啊。”楚凝点了点头：“我的下一环任务，是进入惑天镜去找一个一千年前的人，你猜是谁？”
“人皇。”修抿了抿嘴唇。
“……”楚凝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可爱。
“我们俩都要找的人只有他了。这不难猜。”修笑着说到，“要不我配合一下再问一次？”
“走开。”楚凝白了他一眼。
“嗯？”很快，修就发现了一点让他好奇的东西：“你87级了？”
“你下线了这么一天多两天，我都做了很多事情了。”楚凝说到：“要听吗？”
“好啊。”修马上说到：“我们可以明天再去找寸光。”
两人在街道上开始闲逛。因为街上的人已经不多，而且在夜市范围之内街边摆摊的，或者是街边的商店茶楼之类的，都多多少少会有人吆喝揽客的情况，因此，两人走在街上，即使是聊天，别人也不会怎么在意。
楚凝知道修能够听见，她慢慢地说这两天的事情，从她激活水晶宫之后开始讲起，到她回到震旦神庙见到昏迷的迦楼罗，然后后来和楚修等人的练级，去震旦神庙接新的任务，去天寒之地找寸光等等，她说得比较快，都是一两句带过。她只是详细地说了一说关于人皇的事情。
“原来还有寸光。”修说到：“她也被卷进去了。”
“寸光是最后推开迦楼罗的人，她也是承担者很正常吧？”
“道理是这样。”修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还没有想到什么能够连接起来的东西。“这么说起来，好像因果网络当中也挺多超出裴恒之当时计划的部分。”
“对……”楚凝点点头：“吞叶藤和颜叶，鲛人国度，还有寸光……对了！”
楚凝抬起头来：“你猜怎么样，这座城市的城主——也是因果之力承担者。”
“嗯？这座城市吗？”修仿佛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所以这里可能是你以后某一次任务当中的地点咯？”
“对。”楚凝打了一个响指。
修若有所思，楚凝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旁的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修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停下脚步，也转过头来。他发现，楚凝正在盯着他，她的双眼里面，蓝色的瞳孔当中有光泽流转。
“你怎么了？”楚凝看着修：“你好像有些沉默。”
“有吗？”修勉强地笑了笑。
楚凝点了点头：“不止是我，我觉得可能哥哥他们也能看出来。”
修咬了咬牙，他的情绪渐渐地产生了波动。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浮决城名字那件事吗？”
修似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开口。此时两人站在街角位置，修开口说话的时候，楚凝反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什么事……”她下意识地说到，但是比她的话更快的是，她脑海中的思绪已经一下子蹦了出来。
浮决城。
修说过的，是的，他确实说过的。
浮决城原名浮诀城，将中间的那个字改成“决”字，是因为这城市的名字，是一个人起的，而之所以改名字，是为了不再想起那个人。
但是现在，修主动地提起了这件事情。楚凝心中自然开始猜测——难道说，他下线的原因，就是那个人……
“我想起来了。”楚凝说到：“你那时候说……是因为不想想起一个人。”
“对。”修转了过来，楚凝看见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一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
“他死了……已经死了二十年。”修眯起眼睛。
“……”二十年。楚凝心中开始思考，如果是二十年以前，那应该不是和修同辈才是……
当然，修显然没有打算说明口中的“那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他紧接着说到：“不过这一次我发现，他应该没死——他只是，去了另外的地方。”
“是藏起来的意思吗？”
“算是吧……不过是被动的。”修叹了口气：“好像从这件事来看，我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楚凝靠在街道尽头拐角墙边上，她的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了一道光芒，她尝试着开口问到：“所以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你还不能控制的，对吗？”
修也在此时扭过头来看着楚凝，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了一部分：“对……因为我们控制不了一些东西。所以知道那个人没有死，但是我们找不到他。”
找不到……楚凝总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东西——她没有办法从这一点零碎的信息将一件事情完全连接起来。
找不到一个人，而这个人，曾经被修他们以为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从浮决城名字被修改这件事情来看，这个人绝对对他们有着特别的意义。
“那现在……你们正在找他吗？”楚凝问到。
“对，我一定要找到他。”修低声说到，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化了。
楚凝看着修，他的这副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再接下去问些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要下线？”为了将修的注意力拉出来，她只能开始转移话题。
“还不知道。如果要下线，我会跟你说的。”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那你——”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寸光那里吧。”
“啊？”楚凝一愣：“你要现在进入惑天镜吗，但是如果你要下线，万一那时候还找不到人皇在哪，你可能……”
修摇了摇头，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用担心这个，你现在要做任务，不能总等我。要找一个人，也不只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楚凝歪着头想了想，既然修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了。
第七二六章 进惑天镜（上）
两人在绿沙城内等待天亮。虽然这一晚的多数时间里面，两人都在城中到处逛着，但是偶尔也会休息一下。虽然从修的表情来看，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无论是从刚才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他异常沉默的状态，楚凝都很清楚地知道，修的心中，应该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或者，那一些东西，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楚凝默默地在一旁和修并肩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现在这个人并不想说话。
楚凝身处的本来就是绿沙城的主城位置，和外城不同，主城可以说是非常大的一片范围。如果单纯用双腿来行走的话，不要说一个晚上，恐怕连一整天，也未必能够容易地横跨城市。
最初，两人从街边商品琳琅满目的商业区，一路朝着城市正中间走过去，直接穿越狭窄的巷道和两边的民居，最终来到了城市中央的那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夜晚月色的映衬下，中央凉亭四角的巨大灯笼颜色柔和但是明亮，亭子正中间的圆形大洞下似乎还有一点声音传来。
修在此时站住了，或者是自己忽然从建筑密集的位置走到了空旷的地方，这样的变化让他稍微回过神来。
恰好，在两人跨入这片广场边缘的时候，天边远处的云层上，也透出了第一缕阳光。金色的光泽刺穿黑云，将天边晕开一层光晕的颜色。
天亮了。
修愣了一愣，他在停住之后不久，他回过神来，此时，他转过头。
楚凝也看了过去。
她看见，修的双眼貌似在一瞬间闪过了一点儿奇特的光泽，那看上去似乎是一缕惊讶，或者歉意的神情。虽然两人的精力尚可，不像普通玩家或者NPC那样需要日常作息，但是毕竟一夜未睡，眼角当中还是带上了一点儿暗红色的色泽，几缕血丝爬上了修的眼白位置。
楚凝心中一愣——游戏当中双眼的这幅形象，究竟是因为熬夜而导致系统自动生成的形象，还是说，修上线的时候，双眼就是这个样子，因此导致系统扫描的时候将他的眼球状态也一起刻描进去？
晚上灯光毕竟不如日光，如果不是迎着朝霞，楚凝也看不清楚。
“对，对不起......”修仿佛是刚刚回过神来：“你累吗？”
“我的神魂之链恢复精力的效果比你自身状态要好一点，你现在不觉得累的话，我肯定也不累。”楚凝稍微歪了歪头，修在对着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低下头，此时楚凝刚好看见他双眼的血丝，一根一根的，非常清楚。
楚凝皱起眉头——不对，这应该不是游戏的效果，这是修真实的状态。
“你没有休息吗？”
“......”修沉默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楚凝心中叹气，她想了想。
“我以前执行过很多次任务。”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慢慢说到。拂晓时分，除了商业区一夜不睡的摊主们，剩下的地方，NPC都比较少。绿沙城内，除了楚凝和修之外，估计还没有第三个玩家。广场是商队进出的通道，一般在白天的时候人才会多，现在反而人影稀少。因此楚凝也不怕有别人听到。
“任务有很简单的，几个小时就搞定了，也有很难的，我最长时间的一次任务，进行了两个月。”楚凝眯起眼睛，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修的位置：“任务过程都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被人发现了。在两个月的那一次任务里面，我除了探测地形和对方人数之外，基本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休息。”
修慢慢地转过头来，按照他的指挥，他已经知道楚凝想要说什么。
“你要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的人，那你起码在寻找的其余时间要休息，而且要比平常休息得更加多，不然，你不能集中精力。”
修愣愣地看着楚凝，不一会儿，他竟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楚凝疑惑。
“你讲道理的时候好认真。”修这一笑，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反而显得楚凝的神情严肃了不少。
“我这不是道理，是经验。”楚凝双手抱在胸前。
“我没有多累。我只是在想一些东西，所以有些走神。”修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楚凝的头发。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血丝有多少吧？”楚凝瞥了他一眼。
修一愣：“什么血丝？”
“你等着，我找个镜子——嗯？怎么不见了？”楚凝在背包当中翻着镜子，不过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惑天镜暂时回到了寸光手里。惑天镜的通道被寸光打开，放在楚凝这里反而显得有些危险，因此在她离开天寒之地的时候，自然地将惑天镜放在了寸光这里。
“我只是帮你暂时保存，现在这面镜子，已经不属于我了。”寸光当时这样说到。
楚凝现在想起来了，她平常也没有另外的镜子。到现在她才终于发现，原来她一直用来照的镜子竟然就是那面圣器......
“过来。”楚凝四周看了看，将修往其中一面建筑拉过去，在修还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楚凝已经在广场边缘的其中一幢建筑前站好，她面对的是建筑木柱子外面的一层镀银面，她放出一点寒冰，冰霜平整地在镀银面上平铺着形成一层冰膜，她肩上的鸢鸟飞起变成灵火，火焰靠近寒冰膜，顿时，光滑的冰层上显示出了类似水银镜面的平面。
感谢镀银层。
“喏。”楚凝将修往前推：“看到吗——你眼里面的血丝。”
修一面无可奈何，一面却又顺从地让楚凝将自己拉过去，他自然知道自己眼中应该会出现血丝，只是看着楚凝认真的样子，他反而生出了几分欣喜的感觉，便由着她折腾。
“看到了。”事实在前，修只能承认。
“让你狡辩。”
“嗯，下次我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修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回答。
“......”楚凝瞪着他。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休息的。”修看着楚凝，不一会儿才似乎叹出了一口气，轻声说到。
连修自己都觉得奇怪，在下线将近两天的时间里面，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探测主机前演算着算法，他的大脑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不仅仅是烛龙和伏羲等人，就连过来汇报数据的雅典娜，这个众人公认的工作狂人也不免得提醒着修他需要休息。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状态可能已经吓到了其他人。
修没有告诉楚凝，其实在他上线之前，他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但是，他眼中的血丝依旧还是明显得能够被系统扫描得到。
看来还是要听一听别人的话的。修心中这样想着。
当然，修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原因。
......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楚凝和修两人从绿沙城的传送阵离开了这座沙漠城市，绿沙城的传送着果然是非常强大的传送阵，即使是天寒之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传送阵也能构造一条通道，当然，这一条传送阵只是单程使用的而已，楚凝两人通过之后，传送阵就会崩塌消失，和通向亚阳大陆上的传送阵其实并不一样。
小小的房子立在雪原之上。楚凝轻轻地推开门，拉着修走了进去。
寸光应该在二楼，她找到楼梯，走了上去。
果然，楚凝还只是刚刚走上去，在楼梯旁边的小会客室便已经找到了寸光。此时寸光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个茶杯。
“坐吧。”寸光微笑着说到：“这一次总能进入惑天镜了吧？”
“对。”楚凝说到，寸光不仅认识楚凝，更认识修，毕竟修是取代她的哥哥成为鬼王的人。寸光看了修好几秒，她的脸上也有一点点异样的情绪。不一会儿，寸光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她这才轻轻地朝着修点点头。
“很久不见了，鬼王。”
虽然是微笑着说的，但是，楚凝能够看出，在面对着新任鬼王的时候，寸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怅然。
不知道现在的寸零，又已经到了何方。
第七二七章 进惑天镜（下）
寸光略微沮丧的神情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随后，她已经飞快地恢复过来。她朝着楚凝轻轻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从这会客厅的墙角位置，将那已经产生变化的惑天镜搬过来。
“这是——”修看着拥有巨大镜台的镜子。
“这是进阶的惑天镜。”楚凝解释了一句，寸光将镜子搬了过来。多了一个镜台的惑天镜显得更加庄重了一点儿，不仅如此，在楚凝看过去的时候，这面圣器镜子还闪过了一点儿金属的色泽。
寸光像上次那样将手轻松地伸入了镜面之内，她的右手臂已经没入镜面一大截，只留下小半右前臂还在镜子之外，而寸光手臂与镜面相接触的位置，仔细看过去的话，能够看到镜面上的一些正在旋转着的纹路。
不一会儿，寸光将手臂抽了回来，与此同时，楚凝再一次听见了那机关开启的声音。
“咔。”
“可以了。”寸光声音温柔，带着这地方的一丝寒气，听起来格外清凉：“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镜子看上去其实不算特别大，因此如果想要钻进漩涡一般的镜面的时候，需要弯身才能进入。
当然，楚凝可能是考虑得太多了。因为就在她将双手伸过去接触镜面的时候，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从镜面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吸引着她身体的力量。这些拉力在她的双手碰到镜面的那一刻，忽然加大——
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因为在此之前，这镜子本来也已经释放出了比较明显的吸力，楚凝已经逐渐习惯了那一阵吸力的大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想到吸力会忽然增大。在猝不及防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被硬生生地扯了进去。
她已经进去了镜子里面。
楚凝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身体忽然被吸进去后失重的感觉，她首先感觉到的，似乎是自己身体快速冷却下来的感觉。这就像是将她硬生生地抛进去了一个巨大的冰柜当中，而她则在这冰柜当中渐渐冷却。
楚凝心中诧异，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冷却得非常快，她只能将寒冰元素召唤出来，同时让寒冰元素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覆盖起来。
楚凝猜测，自己进入这面镜子已经过去了大约两分钟。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漂浮着往前进，而且眼前也会时不时地掠过一点儿细微的光亮——虽然她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惑天镜内的传送通道寒冷异常，只有寒冰将楚凝完全包裹起来的时候，楚凝才能稍微感觉到外面的气息被挡住。
那些寒冷的气息不是冰元素，楚凝感觉不到任何的元素波动。
她正在心中感觉到无数疑惑的时候，那眼前原本漆黑的传送通道，忽然之间闪过了一丝白色的色泽，楚凝心中一楞，她下意识地朝着那闪过的白色光芒看过去，然而，就是这一眼，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她再一次感觉到了一阵明显的拉力，直接将她往那白色光芒的位置拉过去。
怎么回事？
楚凝下意识地想要放出丝线，不过在她手指动起来之前，她眼前已经霎时间出现了一阵雪白的光芒。
咦？
下一瞬间，她忽然间踩在了地上。
因为好几分钟的失重的感觉，让楚凝身体一下子站不稳，她一阵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
她好像踩在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入目全是白色的光泽。
周围吹起一阵凉风，带着令人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楚凝心中忽然一亮，就在这一刻，她明白过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白色的地面，只要仔细看过去，不难发现，那就是无数堆积起来的冰雪，在阳光道额照射之下，这些雪花反射着明亮的阳光。地面非常柔软，那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冰雪之地，寒风吹过，带来的是低温的空气。
这是一片寒冷的雪地，但是对于楚凝来说，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寂空雪原——在她明白自己正踩在一片雪地上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猜到了。
寸光说过，惑天镜只能将她送回某一时刻。而且寸光知道楚凝要找的是谁，因此，她会将楚凝送回仙魔大战的时候。而且，楚凝没有忘记，仙魔大战最后的战场，就在寂空雪原。
这片雪原，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结束。
不仅仅是迦楼罗最终留在雪原上，而且，在迦楼罗自刎濒临死亡的时候，因果网络正式启动，也就在网络启动的那一瞬间，当时的人皇——或者说是他的身份——承受了大部分因果之力，大战之后，人皇称号破碎，此后再无人皇。而那一个被剥夺了称号的人成为了禁忌，永远被封印在了称号破碎之后的时空当中。
楚凝其实非常清楚，自己要找的是那人皇，而且，极有可能是大战之后，已经被封印起来的人皇。
就在她站直了身体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背后的一丝声响。楚凝直接转过身去，在她背后，是和自己面前一模一样的一大片雪原，而在靠近地面一米多的位置上，一道灰色的光泽忽然出现，那光忽然扩大，一个漩涡在光中出现。而且，下一瞬间，一道身影从漩涡当中出现。
是修。楚凝往前快步走过去，修和她一样，在刚刚猜到雪原上的时候明显不能站稳，不过这一次，在他踉跄的时候，楚凝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修背后的漩涡直接消失。
“我们到了？”修快速稳定下来。
“这里就是寂空雪原。”楚凝语气肯定，虽然放眼望去，她现在还不能看到，寂空城究竟在雪原的哪一个地方。茫茫雪原，甚至无法辩清楚它的轮廓。但是楚凝却并非其他人那样，毕竟，她是迦楼罗传承之人，又是寂空城城主，身上又有极致元素寒冰，因此她只是站在原地，已经能够非常肯定，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寂空雪原。
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将坐骑召唤出来。
她左侧的手腕上手链忽然一闪，紧接着，建木被召唤出来，巨大的叶子在天上盘旋一圈，然后在楚凝身前半米的位置停下来。
楚凝心中一松，幸好还能召唤坐骑。
两人爬上建木，这片巨大的叶子足够两人坐着，此时建木一下子往天上升去。如果从视野范围当中看不到寂空城，那么大概还需要继续往北面走。
果然，建木飞行了还不到15分钟，楚凝目光当中已经看到了雪原当中的那一座城市。
现在她看到的寂空城，其实是千年以前的寂空城，和现在亚阳上的那一座高级城池还要相差甚远。不过，就这样看过去的时候，楚凝发现，这片城池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座废城。
虽然她初入寂空城的时候，那城市也只是一座废城，但是那毕竟是已经被废弃一千年，而且被深深埋在雪原之下数百年之后形成的模样。但是寸光说过，惑天镜会将她送回仙魔大战之后的那一个时刻。从时间上看，即使城市在战争之后开始凋零，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一座荒城，城墙被冰雪掩埋了大半，从空中看下去，这座白色的冰雪之城城内竟然有着不少坍塌的建筑，空荡荡的街道和街道上堆积起来的冰雪，如果说将这片环境稍微换一种颜色，寂空城看上去正像是逐渐被沙漠掩盖的古城。
或者说，雪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沙漠。
“这是怎么回事？”楚凝心中的疑惑已经达到了最大，她无意识地开口自言自语。
就在此时，修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凝回过神来，她转过去。修抬起一只手臂。
“看城里面——原来城主大殿的位置。”
楚凝应声看去，她顺着修的手臂往下俯视，她眯起眼睛，就在这一刻，她忽然间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浑身在此时忽然一愣，而且，逐渐开始颤抖起来。
我看到了什么？
楚凝双手撑在建木之上，身体前倾出去，似乎这样能够让她看得更加清楚，而她半跪在建木上看下去的时候，就在刚才修指着的城市大殿上空十米左右的空中，一抹金色的，巨大的片状光芒在水平面上一闪而过——
但是楚凝看清楚了，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网——在被冰雪掩埋一半的城市里面，在最高的城主大殿正上空十米左右的位置，在那一高度的水平面上，以城主大殿顶部延伸上去的位置为中心，一张巨大的，金色的网络在空中时隐时现。
网络非常巨大，看不到边际，楚凝看到的，也只是这片网络正中心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来亚阳大陆上的规则网络。
但是这一刻，楚凝心中恍若明镜，她非常清楚这一张网络究竟是什么。
这是因果网络——锁定着这座千年以前废弃城市的城主大殿的网络。
此刻，楚凝和修正坐在建木背上，两人屏住呼吸看着下方的网络，这张金色的巨网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一下一下的，似乎永远不知疲惫。
第七二八章 千年静止
就在寂空城内，空荡荡的城市当中，楚凝刚才看到的城市正中央，正是城主大殿的位置。当然，寂空城内的所有地方她都非常熟悉，她能够轻易地找到城主大殿的位置，而且，自然能够轻易地看到城主大殿之上正在闪烁着的金色网络。
从空气中传来的波动，楚凝能够感觉到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因果网络的气息。气息伴随着金色的网络一次一次地扩散开去，而且，在楚凝看来，这些气息会伴随着网络的每一次闪动而不断增强。
楚凝和修对视一眼。
“你确定吗？”对方这样问到。
楚凝眯起眼睛，她坐在建木上，目光当中全是那金色的大网，在她听到修说的话之后，她的嘴角首先勾了起来。
“确定——因果网络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的。除了法阵之内的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放出这样的气息。”
“这里是千年以前。”修说到：“只有人皇被困在了这个时候，而且看这网络的样子，分明就是封印阵的样子。”
“对……”楚凝回答，但是，即使是她，此时看着半空中闪现的网络，也不免得稍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太快了，怎么会找到德这么快。虽然寸光说过，惑天镜会将他们传送回特定的时间与特定的地点，楚凝早就料到自己不会距离人皇太远，但是——这也太近了。
他们被传送至千年以前的雪原，然后，他们要找的人皇，也就在这个地方。
“我们赶紧进去。”楚凝低声说到，身下的建木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巨大的叶子一下子往前飞去，叶子载着两人往城主大殿的位置飞过去，不一会儿，建木已经停在了城主大殿正上方。
楚凝低下头去，金色的网络中心对应着城主大殿最高处的尖屋顶。建木此时也正是停在这位置的上方。此时，尖屋顶、网络中心，建木三者正式处于一条垂直的线上。
建木不能再下降了。不过楚凝也已经看清楚了，那金色网络的正中心，是一个小小的，正在旋转着的漩涡。每一次网络闪烁的时候，中心位置的漩涡总会刚好转过一圈。
这是什么？
“这可能是传送阵。”修看了一会那小小的漩涡，这样说到：“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儿有些熟悉的气息。”
“什么气息？”楚凝一愣：“难道是鬼族？”
“不，不是那个意思。”修顿了顿，他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说清楚这件事情：“之所以是熟悉，不是因为属于什么种族。可能你不知道，但实际上，每一种至尊之主，都有一种气息。好像我，是鬼王，迦楼罗是神主，也好像我们之前找到的妖王之心碎片，都拥有着一种同样的气息，如果不是我们自己，其实是感觉不到的。”
楚凝一开始并没有能够很快地理解修的意思。只是在修慢慢地往下说的时候，她慢慢地开始明白过来。
鬼王，神主，妖王，这三种身份，对应的是什么？
——是六族之主！
一种来自于六族之主才有的气息，现在被身为鬼王的修察觉到，所以……这会代表什么？
在楚凝明白了修说的话的瞬间，她就明白过来了。
他能够感觉到的那一种特殊的气息，只能从人皇身上传来。换言之，修刚才说的熟悉的气息，其实是来自于身为六族之主的人皇。
“你确定吗？”这一次，换成楚凝去问修。
“这一点气息，我还是能够肯定的。”
修的声音让楚凝再一次心中一颤，不过这一次，她除了心中掠过了惊讶的神情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喜悦。
这不是代表着，自己找到了吗？
“等一下我。”楚凝心中思绪飞快转动，不一会儿，她从悬在半空的建木站起来，背后翅膀直接张开。
她从建木上飞起，不过她并没有往上飞去，反而是沿着下方慢慢降落过去。不一会儿，她已经靠近了下方水平线上的金色网络。
那网络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仍旧自顾自地闪烁着金色光芒。
楚凝双手一甩，将两根丝线放出来，丝线顺着她的想法往下刺入金色网络的位置。楚凝目光紧随着丝线的方向，就在丝线接触到金色网络的瞬间，一阵忽然产生的反向推力从丝线上出现，直接反向移动到了楚凝的双手上。
楚凝心中一抖，她背后双翅直接一振，在力量传至她手上的瞬间，翅膀用力将她往上拉起。楚凝将丝线收回，因而那道推力并不算特别明显。
但是，即使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一点点力量的传递，也让楚凝的手腕产生了一点刺痛。
那刺痛足足在五分钟后才渐渐消失，楚凝悬在半空，朝着修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事。
她忽然间想起来，刚才修说过的一个词语。
——传送阵。
放眼望去，金色网络似乎不仅仅在城主大殿附近存在，在每一次的金光闪现的时候，依照着金光的颜色，楚凝都能看见，这张网络实际上应该覆盖在整座城市上。
如果别处都像刚才她用丝线试探的那样，那么别说穿过网络了，恐怕连触碰都不可能。
传送阵——楚凝心中稍微有些犹豫，她在想，究竟要不要试试呢？
她心中一动，翅膀缓慢往下压去，楚凝最终落回建木之上。
“没有受伤吧？”目睹了刚才过程的修盯着楚凝好一会儿，轻声问到。
“没事。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你刚才说，那漩涡有点像传送阵的气息，是吗？”楚凝眯起眼睛。
“你想从那里进去吗？”修皱了皱眉头：“我刚才是感觉到了一点点类似传送阵的气息，因为我之前自己试过设置黄泉之路的传送阵，所以对传送阵的一点特点有些印象，但是这不代表这就是传送阵。”
楚凝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修的话给了她一个希望，但是也仅仅只是希望，现在看来，似乎他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
楚凝有些烦恼，就在此时，修忽然开口说到：“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我们忽略了。”
楚凝抬起头来：“什么？”
修抬起一条手臂，指向刚才他们过来的方向：“原地返回，城外不是因果网络的覆盖范围，我们在城外降落，步行进城。”
修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落在楚凝耳中却犹如惊雷一道，她抬起头来看着修，心中的一点疑问忽然迎刃而解。
“对啊。”楚凝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将一块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搬开了一样。她看了看修：“我差点忘了！”
楚凝心中暗自骂了一声，其实徒步进城本来就是最正常的方法，但是自己使用了建木之后，对于某种情况习惯了之后，现在反而忽略了这一种方法。不过奇怪的是，假如这个地方有格外的飞行限制，那么楚凝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步行这一种方法，但是一旦没有限制，她竟然自动地忽略了这一种最为基本的方法。
其实这对于她曾经的职业来说，是大忌。
她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楚凝在心中暗自说到。
“怎么了？”看见楚凝发呆，一旁的修挥了挥手。楚凝回过神来，她愣了愣，这才摇摇头。
“那我们赶紧出城吧。”
建木往刚才进城的方向飞出去，因为楚凝的目的非常明确，建木的速度相应的也比较快，不一会儿，建木已经再次飞出了寂空城位置。
建木停在了城外雪原上空，因为楚凝的指引，建木快速地落在地上，楚凝跳下来，因为已经在城外，她没有受到金色网络的伤害。
“城门没有打开。”楚凝抬起头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紧闭的大门。她张开翅膀，一下子已经滑到了城门前面。不过更让她感觉到奇怪的是，她还没有伸出手去尝试着推动城门，那城门竟然已经发出了一点儿吱呀的声音，继而直接缓缓打了开来。
“这倒方便。”修从楚凝背后跟过来。
“看来还是戒指的功劳。”楚凝自言自语到，她低下头去，此刻，她手上的寂空指环正在微微发着蓝色的光芒。
“城主大殿……沿着大路走就可以了吧。”修走到楚凝身边。
“当然。”楚凝站在城门边上，她的目光渐渐地从脚下的大道转向前方大道尽头的位置。她不禁咬了咬嘴唇，在她的记忆当中，她发现，这座千年以前的城市的模样，果然和当初她初见的寂空城一模一样。
一千年——这座城市从战后开始被封印，一千年来，都维持着静止的状态。
第七二九章 崩溃
寸光说过，因为主要承担因果之力的其实是人皇这一个身份，而不是具体的那个人。因此因果之力对那一个特定的人的伤害不大。但是这仅限于是对那个人的身体伤害不大，却不代表不能将他封印起来。
毕竟人皇这一重身份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必定是得到了这片世界里面绝大多数人的信仰和承认才得到的身份，因此，这个身份本身已经拥有着神奇的力量。因果网络击溃了人皇身份，从此之后天地再无人皇。而剩余的一丁点儿因果之力残片，还是流动到了那个人身上，即使无法对他造成重创，但是为了让人皇身份彻底消失，只能将那个人封印起来。
让身份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时间。也唯有时间，才能彻底磨灭这世间，除了死亡以外的所有东西。
有时候楚凝想起来，也觉得寸光和寸零这两兄妹挺有意思。一个是时间本体，寸光的永生代表了时间的永生她是被剥夺了死亡的存在。而另一个是死亡的代言人，最常打交道的正是死亡，而且死亡本身，是脱离时间而存在的，即使时间没有了，万物静止，但是死亡，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
寸光和寸零，这对关系最为密切的兄妹，在一定程度上，其实也相隔甚远。
两人走进了城市里面，从惑天镜进入的这一段时空当中，其实就是一个被封住的时间点。因此满城荒凉，也是完全正常的。
所有的道路都是楚凝曾经非常熟悉的道路。她其实不太需要去认路，加上旁边是记忆力非常好的修，因此两人走得还算挺快。楚凝一边走着，偶尔也会抬起头来看向天上，每一次她看上去的时候，都还能看见半空当中一闪一闪的金色网络。
城主大殿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当中，楚凝看了看前方。此时两人已经站在了城主大殿前方的圆形广场入口位置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凝觉得环境当中的气温似乎降低了一点点。
“你有觉得冷了一点吗？”楚凝转过头问到。
“我没有感觉。”修这样回答：“你有很明显的感觉吗？”
“……”楚凝沉默着，她现在能够感觉到从自己身边掠过的一丝丝凉风，夹杂着雪花的凉风似乎带着点儿刺入灵魂的强力寒霜。
风中有一点儿冰元素的气息，这本来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心中总有一点不确定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呢？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到：“不算明显，但是我是对冰元素比较敏感。”
“那我们放慢一点速度。”修想了想：“慢慢走，你仔细感觉一下。”
“好。”
修拉着楚凝往广场上走去，他果然放慢了许多。楚凝跟着他的脚步在后面慢慢走着。不过在她跨入广场的范围之后，她似乎更加能够感觉到气温下降带来的异样。
不，有问题——周围的气温绝对是下降了。但是为什么修没有感觉到呢？
“现在有什么感觉？”修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楚凝的表情，他很快发现，楚凝的神情当中貌似带着点儿严肃的气氛。
他干脆停了下来。
“绝对降温了。”楚凝皱了皱眉头。
“我还是没有感觉。”修这样说到。不过就在他说完之后，他却忽然间愣住了。
“嗯？——等一下。”楚凝听见他这样说到。
楚凝转过头去，她看了看修那边。此时，修一只手拉着楚凝，另一只手早已经摊开，而他掌心当中，出现了一团蓝紫色的火焰。
楚凝疑惑的看着这团颜色奇怪的火焰。不过，虽然这火焰的颜色变化了，但是空气中忽然出现的熟悉的气息告诉她，这还是无根之火。
“看来是我忽略了。”修忽然说到：“我还忘记了，因为一直将无根之火的状态固定在防御模式上，它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了我也没注意——火焰里面的蓝紫色的东西，好像都是冰元素。”
“能放一点出来吗？”楚凝盯着无根之火内部有颜色的部分。
修手掌轻轻一抬，火焰稍微飞起，楚凝看见，这火焰将里面蓝紫色部分的东西聚集起来，火焰形状稍微变化，整朵火焰在瞬间似乎弯了一下，下一刻，一颗蓝色的颗粒被火焰放了出来。
楚凝眼疾手快，伸出空闲的手掌抓住了那一颗蓝色的东西。
刚刚入手，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这一阵冰凉的感觉，而且，隐约带着锐利的攻击的趋势。
“这是坚冰元素，水元素的进阶状态。而且估计已经是中级或者高级的坚冰元素，比较厉害——我猜，越往前，估计空气中坚冰会越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感觉不到温度变化，看来我身边的元素是被火焰吸收了。”
“对。”楚凝回答：“我能感觉到，是因为我的灵火没有处于防御状态。而且我有寒冰元素，坚冰元素伤害不了我，这些坚冰元素只能围在我身边——看来这就是温度下降的原因。”
楚凝轻轻说着，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缓慢被呼出。
虽然这种程度的坚冰元素不能伤害自己，但是不代表她感觉不到寒冷。在低温的影响下，估计神魂之链的恢复体力的效果也会被削弱。
她还在思考着怎么应对越来越浓的坚冰时，空旷的广场上，却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
一声声音忽然从广场正中间传出来，楚凝神情猛地一震，精神一下子完全集中起来。她眯起眼睛抬起头，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前方依旧空无一物的广场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声音之后，她的心中涌起了几分紧张。
那是什么东西？
“你听到了吗？”修皱起眉头。
“听到了。”楚凝压低声音，轻轻说到。两人此时还处于广场的边缘位置，不近距离正中央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离对面的城主大殿，也还有更长的一段路城。
而现在，他们就连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还完全不知道。
楚凝想了想，心念一动，灵火从她身后出现。蓝色的火焰化成鸢鸟样子，鸟儿扑腾着翅膀往前面广场中央飞去。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而就在鸢鸟刚刚飞到广场中央的时候，楚凝敏锐地发现，就在中央的地面上，忽然闪过了一道强光！
光芒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这一束光之后，刚才的那道声音，竟然再一次响了起来。
“呜——”
“退！”也就在这一刹那，修似乎反应过来，他直接双手抓住楚凝的手臂，一把将她往后拉去。
楚凝稍微踉跄，一脚不稳整个人倒往了修的那一边。修在紧急情况下直接将她抱起，背后万魂夺魄翼已经展开，漩涡一样的翅膀带着他往上飞去。
“怎么——”
楚凝正想询问，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地面已经一下子完全裂了开来！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音从地面传来。修没有飞的很高，因为上方的金色网络悬在头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楚凝，因为被修打横抱了起来，此时她往下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副令她震惊的模样。
从刚才两人踏足的广场位置开始，一道道裂缝从广场位置往外延伸，很快已经覆盖住了城市的小半区域。楚凝看下午的时候，那些充满着裂缝的地面开始大片大片地皲裂，而且，在强烈的轰鸣声中，这些裂开的地面，全部开始往下陷去——
楚凝看见，广场是首先崩塌的地方，整片广场空间直接小时，地面之下竟然坚硬的岩石层，而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楚凝此刻可以看见，广场下的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深邃洞窟的模样，而且因为地面裂缝越来越多，因此越来越多的地面往下方洞窟位置陷落下去。看起来，这寂空城，就像是架在一个大洞上方的，悬空的城市。
“你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对吗？”楚凝想起修刚才将自己拉走的行为，扭过头去问到。
“我知道，那下面是绝对黑暗之地。”
“什么叫做绝对黑暗之地？”楚凝一愣。
“这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说法，通俗来说，这就是黑洞。”修抿了抿嘴唇，他在说到黑洞的时候，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黑洞？”楚凝眯起眼睛，她的心中似乎慢慢地理解过来了。
这里是惑天镜的传送回来的被封印起来的那一个时间刻点。这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甚至连一个空间都说不上。这只是一个游离于现实与虚空的环境。除了这片封印着“那个人”的城市之外，其余的所有地方，其实都是假的。
每一秒的时间，对应着那一秒的空间。然而，现在的这片空间里面，寂空城范围内的这片区域当中，是被因果网络硬生生从“那个人”被封印开始的那一秒的空间中撕扯下来的空间碎片。
这就像是从一块完整的面包中撕出来的一片面包屑一样，而这片面包屑，被单独放在了能够让这片面包屑不会腐败的真空环境中，即使剩下的面包全部腐败，这一片保留的面包屑只会保持着刚刚被撕下来时候的模样，永远不变。
所以，除了这座城市之外，脱离了这一片空间碎片之外，其实都是空间被撕裂之后残余的虚空环境。
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地方，怪不得需要因果网络一直拉扯着这个空间碎片的边缘，免得空间碎片彻底崩溃。现在，城市地面崩塌之后露出来的那些绝对黑暗之地，楚凝感觉到了从中透露出来的死亡气息。
“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修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急促：“大概是我们的气息叫醒了这片被封印的地方，因为空间碎片气息波动，原本被维持的平衡开始崩塌，绝对黑暗之地露出来越多，我们就越危险！”
楚凝心中一沉，她不由得开始有些焦急起来。地面的崩塌带来了刺耳的声响，刚才听起来仿佛哭声的声音此时也被忽然放大。楚凝刚才听到的“呜——”的声音，原来是城市地面即将崩塌之前，被虚空当中的强风刮擦形成的风声。
城市地面是这片空间碎片的边缘。
地面崩塌，而且裂缝沿着中央广场的位置往外扩散。修只能再次往上靠近因果网络的位置，然而他也不能触碰这片网络。就在此时，楚凝无意间抬起头来，她看到了前方的一个东西。
她心中一动，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看，那里！”楚凝大声喊道：“那边是城主大殿，周围的地面崩塌了，那里没有！”
修吓了一跳，顺着楚凝的声音看了过去此时，在两人眼中展现出来的城主大殿，外观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令两人感觉到惊奇的是，虽然现在城市地面已经崩溃了一半以上，但是这些崩裂的范围，在接触到城主大殿的台阶市就停止了。城市地面的崩塌绕过了整栋城主大殿。此刻，这城主大殿竟然像是在虚空当中漂浮着的一幢建筑。
“城主大殿！”修恍然大悟：“对，城主大殿是天上网络的正中心，是最坚固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城主大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七三零章 巨茧
地面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整座城市，尤其是中央城主大殿附近的空间，已经看不见一块城市的地面。城主大殿就像是一座孤独悬浮在城市下方黑暗之上的神殿。修抱着楚修，他背后的万魂夺魄翼光芒已经暴涨了好几倍，两人从地面以上，金色网络以下的空间当中穿行，唯一的目标就是前方还完整的城主大殿。
修打横抱着楚凝，她感觉到空气中的坚冰元素已经急剧增大，而且原本只是温和的凉风现在开始猛地刮起来。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就在此时，她的耳中捕捉到了一丝声音。
“嘶。”
那听起来似乎是非常轻微的一点声音，夹杂在风声当中，只要稍微走神就会忽略。
不过就在这一刻，楚凝心中忽然间响起了一阵警钟。
不——这不是风声！
她来不及去细细听那是什么，修现在全力冲刺，估计他是听不到的，楚凝心中一沉，就在她感觉到危险的感觉的同时，她直接双手抓着修的肩膀，在修反应过来之前，楚凝也将自己的翅膀召唤出来，她现在和修的姿势正好是面对面的状态。楚凝双手紧紧抓住修的肩膀，紧接着翅膀一张，巨大的黑白翅膀在狂风当中一扇，楚凝双手也在此时就势用力一提，修的翅膀让他往前飞去，而楚凝的翅膀则提供了往上的力度，此时两个人一边往前，同时也忽然改变了方向，直接往上方飞起一点。
与此同时，楚凝眼睛余光捕捉到了一丝紫色的光泽。
那光芒就直接从两人身下的位置直直飞了过去，空气当中忽然暴躁，无数坚冰元素凭空出现。
楚凝心中一动，双手寒冰直接流泻出来，雪花飞扬着围绕着两人的身边飞舞。
虽然方向稍微改变，但是修还是往前飞去，楚凝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忽然用力，下一瞬间，修双翅往下压去，两个人落在了城主大殿的台阶上。
终于踩在了地面上，楚凝心中由衷地决定，还是地面好。
“刚才怎么了？”修收起翅膀。
“应该是针状暗器。”楚凝还记得刚才一闪而过的那紫色光芒。风中传来的声音就是最大的提示。只要是机械控制，针器发出之前都绝对会有这样的声音。楚凝已经习惯了使用九影式的攻击方式，加上还有类似于针器发出方式的袖箭，这让她对这类声音有一点儿敏感。
不过敏感点儿不是坏事，至少现在，就让他们俩躲开了一次掉级的可能。
“我都听不到。”修抿了抿唇，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声音当中也带着明显的赞许：“不错呀。”
“那是当然。”楚凝难得接话，这让修稍微诧异了一下，不过看着楚凝勾起来的嘴角，他还是识趣地没有打断她的情绪。
楚凝站在台阶前好几秒，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这和最初她见到的城主大殿的大门一模一样。而且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在她最初找到寂空城城主大殿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因为就在两人踩在城主大殿的台阶上之后，原本呼啸而过的狂风迅速消散，那空气中暴怒的坚冰元素也在楚凝召唤出一圈寒冰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此时除了周围的地面已经全部崩塌，露出了黑暗的虚空环境之外。如果是抬起头来的话，竟然还是一副风平浪静，阳光灿烂的风景。
修率先往前走去，他双手按在大门上，大门被他一下子推动。
大门打开，却没有发出常年关闭被忽然推开的那种声音。城主大殿的门看上去似乎非常沉重，但是修双手一推，竟然已经被推开。而且，这两扇大门，只要稍微推开一条缝，后面已经完全可以自行打开。
大门打开的瞬间，楚凝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了一阵凉意，她低下头去，此时她手上的指环发出了轻微的光芒。
“这是什么？”
楚凝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手掌，不过耳边却听见了前面的修的声音。她的心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毕竟，修的声音当中还带着不能忽略的惊讶的感觉，对于这个游戏创作者来说，能够让他惊讶的事情可不算多。
因此楚凝快速抬起头来，她也往打开的大门里面看去。
“这是——什么？”不过，就在楚凝看见城主大殿之内的场景时，她也不自觉地说出和修一模一样的话。
就在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理解了修的想法。
因为她也看到了一幅令她无比惊讶的场景。
就在城主大殿之内，和两人一门之隔的内部空间里面，原本巨大而且空旷的一层空间里面，连带上直通三层的挑空空间之内，入目所见，竟然全是一根根的金色丝网。
每一分每一秒，所有的丝线都同时按照同样的频率在闪烁着。而屋内所有能够看见的空间，丝线就像是无数张蜘蛛网交叉重叠绕在一起。所有的空间都被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填满。在丝线的缓慢闪动的过程中，楚凝发现，越是城主大殿正中心的位置，丝线就会越多。
墙体内壁上也爬满了金丝，仿佛是贴在墙上的爬墙虎藤枝。楚凝看见这些丝线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间位于城市正中心，也位于地震正中心的建筑能够免于崩塌的命运，这正是因为，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所有的金色丝线全部尽力在里面拉扯着城主大殿的墙体。金丝就连地板也没有放过，楚凝怀疑，这座城主大殿之所以还存在，已经不是因为建筑的稳固性，而是因为这些洋溢着因果之力气息的金色丝线。
而中间，所有“蛛丝”交叠的中央位置，金丝仿佛是包裹着一样什么东西在其中。巨大的仿佛茧一样形状的东西处于其中。而且楚凝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些缠绕在一起组成茧额金色丝线并非完全静止，从表面看，总会不停闪烁的丝线正在缓慢地游走着。
对啊，这是什么啊？
当看见这副模样的时候，要问出这句话，实在是易如反掌。
“先别进去。”修拦在楚凝面前，她看见他将无根之火放出来，火焰已经恢复到了完全透明的状态，此时火焰整团往城主大殿之内飞了进去，楚凝目光全程紧跟着这火焰。只见无根之火在进入城主大殿之内时，周围的丝线全部忽然亮起。原本只是一闪一闪的柔弱金光，在此刻仿佛是被唤醒了一样，光芒不仅忽然加强了好多倍，而且竟然不再按照以往的规律闪烁着，而是直接像白炽灯一样完全亮了起来。
这光芒有些刺眼，楚凝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观察着内部空间的情形。无根之火就像是不速之客，火焰进入的瞬间，金色丝线全部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就连站在门口的两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忽然产生的暴戾的，防备的气息。修将火焰收了回来。不过也在此时，楚凝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等一下！”她连忙将修召唤无根之火的手臂强行摁下来，她将修往一旁拉去：“茧子那边有动静！”
伴随着楚凝的声音发出，而且因为掐断了修的心绪，因此无根之火还是正常地留在室内，而刚才楚凝说的是正中央的茧子位置。这巨大的，金光闪闪的椭圆形茧子，在无根之火飞过的时候，茧子表面的金色丝线放出了一团淡黄色的雾气，那雾气直接形成了一只半透明的鸟儿，竟然张开嘴巴想要将无根之火吞进嘴里！
火焰躲避着那只鸟儿，但是不仅如此，火焰在往旁边飞去的时候，在火焰靠近剩下位置的丝线越近时，那些原本就非常亮的金丝更是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泽，在无根之火飞过的路线当中，无数雾气接连出现。
所有的雾气，都被一开始的那只鸟儿吸收进去——而且，鸟儿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增长！
火焰刻意躲开了门口的位置，金丝似乎是需要火焰靠近到一定程度才会放出雾气。因此门口附近没有雾气产生，而没有跨入门内的两人，仿佛是被隔绝在外。
“这鸟身上也全是因果之力。”楚凝躲在门后，她的背部抵着敞开的大门，一阵阵凉意透过她的衣服传到她的后背。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因果网络——而且，因果网络通常不会形成实体的网络。”修暂时还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代表楚凝不知道，她慢悠悠地说到：“这片空间本来就不四一片完整的空间，只是一个千年以前的空间碎片，一切这里的东西都已经脱离了时间，所以全部陷入了死亡状态，刚才一碰就碎的地面就是例子——换言之，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空间，因果网络自然也不需要像在外面世界那样不露出来，我觉得，在这里，可能唯一还在活动的，就是这些网络了。”
“嗯......有道理。”修认真地开始思考楚凝所说的话，不一会儿，他才终于说到：“真神奇啊。”
楚凝默然，不过她也觉得这里挺神奇的。
“里面的茧子。”楚凝抬起手指了指当中的地方：“城主大殿是因果之力聚集最多的地方，如果这片空间碎片是一个封印的场景，我想我们要找的人只能在茧子里面了。”
“这是自然。”修对于他们要找的人在茧子里面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异议，他担心的，显然是另外的东西。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
从外面天上的那一张网络已经知道，这些金丝可不是这么容易靠近的，而且现在，还出现了一只大鸟。
楚凝歪着头想了想，她心中一动，一个可能能行的方法忽然跃出脑海。
她抿了抿嘴唇，站直了起来：“我有一个想法。”
修转过头来。
“不过不一定成功，需要试试看。”
第七三一章 信号
“你要怎么做？”
此时，两人站在城主大殿的门外，就像是两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里面的情况。
金色丝网爬满了内部所有墙壁和地面，而且也打横着将这里面的空间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因为这些金色网络实在是数量太过庞大，因此楚凝在看着这些如同蜘蛛网一样的地方，才会萌生出“切断它”这样的想法。
也正因为这一个想法，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值得尝试一下的方法。
面对着金丝，无论是她还是修都非常清楚，这个巨大的茧，和周围无数蛛网一样的网络，最终应该都是会被切割开来。因为茧当中包裹着的人，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面对着修的疑问，楚凝没有马上说话。在刚才她已经发现，门内的那只金色的半透明小鸟完全没有往门口这边方向飞过来的想法，这说明门内门外可能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地方。从金色鸟儿的动作来看，即使这只是一只雾气组成的大鸟，但是它绝对拥有着视力，既然如此，正常情况下，它就不可能看不到外面的两个人。所以楚凝只能推测，门内外，恐怕隔绝的不仅仅是城主大殿内外的空间，可能还隔绝了鸟儿的视线。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俩站在门外，金色鸟儿很可能完全不会注意他们。
而她的想法，也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的。
楚凝心中一动，双手已经流泻出寒冰冰屑，冰霜没有落到地上，而是随着楚凝的意识指引在她身旁盘旋飞舞，就像刚才在天空中时她召唤出寒冰护体一样。越来越多的寒冰元素从她双手手掌位置冒出来。楚凝估计着已经差不多了，此时她双手手掌往下一翻，身边的寒冰元素迅速凝结起来，最终形成了一片刀片。
这是寒冰组成的刀片，从外形上看，就像是一枚柳叶的形状，边缘位置锋利无比，即使是楚凝拿在手上，她也能感觉到从柳叶冰刀上传来的刺骨凉意。这是经过她压缩的，凌驾于坚冰元素之上的寒冰刃。楚凝目测了一下距离，随后手指忽然一弯，将柳叶冰刀甩了出去。
冰刀一下子钻入了门内，进入了金色网络覆盖的范围。只见这一枚柳叶冰刀飞入其中，冰刀借助着刚刚甩出去的力量加持的速度，直接割断了其中一根金丝。
成功——楚凝心中一动，她看见，在那一根金丝被割断的瞬间，整个空间内的金色网络全部都抖了一下，不一会儿，金丝才终于安静下来。
不过那一根被割断的金丝已经耷拉下来，金色的光茫迅速地从那一根丝线上褪去，不一会儿，整根丝线已经变成了灰黑色，细如发丝一样的丝线，轻飘飘地落于地上。
“这刀！”修在一旁惊讶地看着，他的声音当中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楚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片空间碎片里面，全部都是坚冰元素。而且打开门之后，在看见这些金色丝网的时候，楚凝也能感觉到，在这些金色网络里面，也含有一点儿的坚冰元素的气息，这大概是因为金色网络一直留在这片空间碎片里面，久而久之，已经染上了坚冰元素。
寒冰是极致冰元素，加上楚凝将其压缩过，寒冰的凝聚力量比散在空气中的坚冰要厉害数倍，在她将柳叶形状的尖刀甩入的时候，凭借着惯性和速度，这尖刀切割开一根丝线，其实不算特别困难。
这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
就在第一根金色丝线断裂之后，那金色的巨鸟直接调转方向，放弃了追逐无根之火，转而直接冲着寒冰刀刃而来。楚凝眯起眼睛，就在刚才，她甩出尖刀的时候，心中已经开始默念咒语。
她抬起右手手臂，她宽大的衣袖扬起，露出了里面的一小截袖箭。楚凝忽然睁大眼睛，也就在这一刻，她吐出了一句近乎呓语的音节，同时，她手臂上的袖箭机弩当中，一枚小巧的金色弓箭直接发出。
弓箭进入门内之后，在顷刻间直接散开融化，化成了了一条巨蛇的虚影。
蛇王袖箭技能-蛇王虚影！
腾蛇虚影可以存在十秒，楚凝能够控制这条巨蛇。此时这巨蛇虚影直扑向朝着刀刃飞去的金色大鸟。蛇口一张，口中已经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腾蛇虚影直接咬住了金色大鸟！
腾蛇将那鸟儿往后拉去，鸟儿一时之间被偷袭，开始拼命地扑腾起来。就在此时，楚凝将生命灵火放了进去。
灵火幻化成蓝色鸢鸟的形状，将已经落在地面的寒冰刀刃叼起，双翅一扇，鸢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楚凝靠在门框上，她已经不能再向前一步，她盯着鸢鸟的位置，此刻蓝色鸟儿已经带着寒冰刀刃越过了中央茧子的位置，拐到了另一边。
腾蛇虚影咬着那只金色巨鸟不肯松口。
还有五秒。
鸢鸟已经彻底拐去了另外的地方。
楚凝心中稍微定了定，她感觉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鸢鸟停了下来。——此时腾蛇虚影存在的时间，还剩三秒。
非常好——楚凝这样想到，紧接着，她伸出手掌，手上寂空指环闪过一道蓝光，同时，城主大殿之内，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旋转着的法阵。
冰封万里！
冰霜漫出，将室内靠近地面的金色网络冻结起来。与此同时，上方的鸢鸟忽然开始动了起来，鸟儿打横衔着柳叶冰刀，在冲入中央金丝密布的地方时，那尖锐的寒冰刀刃，在鸟儿的高速飞行下，直接隔开了数根金色丝线！
两秒。
蓝色法阵成型，下方的丝线被冻结起来，冰霜蔓延过去，连带着将巨鸟也冻结起来。鸢鸟在楚凝的指挥下只在一边切割，蓝色的影子穿梭在网络当中，每一次都会带走几根金色丝线。
腾蛇虚影呼啸一声，忽然整个破碎开来，楚凝知道这是召唤时间到了。不过此时，金色巨鸟被冻结在原地。
她手指朝着法阵中央指去，将冰天雪地法阵也一并放了出来。两座法阵叠加在一起，将原本已经快要破冰而出的金色巨鸟再一次封印在内！
“让无根之火也一起帮忙！”楚凝对着修说到，手上已经迅速地凝结出一枚新的刀片，直接甩入了城主大殿之内。
“没问题。”修只是轻松地回答，不过能够看到，在室内一直左右飞扬的无根之火，已经在修说话的这一瞬间飞身将楚凝新甩入的刀片包裹在内。不过因为无根之火并非楚凝的本命灵火，因此薄薄的寒冰片被火焰包裹，依旧会快速融化，只是再怎么融化，几秒钟的时间，倒也还能支持。
就这几秒，已经够了。
两枚火焰左右翻飞，寒冰对坚冰元素的破坏力可见一斑，只要是高速下切割过去，还没有不能割断的丝线。
短短几秒就此过去，那金色巨鸟终于挣脱了两道法阵对它的束缚。巨鸟呼啸一声往上飞去，楚凝站在门外看见这一幕，心中直接让灵火绕开巨鸟。蓝色的鸢鸟压下翅膀，身体在瞬间往下坠落而去，鸢鸟口中的寒冰刀刃再一次隔开了两根丝线。
“嘶——”
就在鸢鸟将一侧的一根丝线割断的时刻，因为鸢鸟所在一侧的金色丝线被割开了大半，此时这最后被割断的一根丝线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楚凝看见，在金丝化成灰色断线之后，被四方丝线拉扯着，一直保持着基本平衡的茧子，在此时忽然间摇晃起来，而且，在短暂的摇晃之后，茧子直接朝着还存在有大量金丝的那一边倾倒下来。
这就像是被一左一右两根弹簧拉扯着的物体一样，一端弹簧断开，那东西便直接朝着另一端倾倒过去。
此时，这巨大的，金光闪闪的茧子倾侧下来，楚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其实这茧子无论怎么倒下，都还是落于室内。
两人站在门外，看着茧子往下倒去。这个椭圆形状，犹如蚕茧一样的茧子倾倒的速度很慢，就像是缓慢打开的机关一样，楚凝看见，就在这茧子歪过来的那一瞬间，在茧子的某一处表面上，忽然间闪过了一道红光。
“六族之主！”就在这一刻，修忽然眯起眼睛。
“你又感觉到那一阵气息了？”楚凝问到。
“对。这一次非常确定了。”修的语气当中露出了几分放松下来的感觉：“刚才茧子表面的红光亮起，气息就出现了，这是一个信号。”
楚凝看着修的方向，此时，修转了过来，她听见他这样说到——
“这是人皇给我们的信号。”
第七三二章 破壳
茧子已经歪向了一边，整个椭圆形的茧现在横着几乎就要倒在地上。楚凝站在门边，她看见，因为其中一边的金丝已经被切割出来，茧子本来已经不能保持悬浮在中间的平衡。而茧子往一边倾倒的时候，其实不能忽略的是那一道闪现出来的红色光芒。
修说那是信号。
从楚凝这个角度看去，其实茧子依旧是非常安静的样子。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者利用什么动作来让楚凝他们注意到这一个巨大的茧子。如果不是有修在场，其实即使红光闪过，楚凝也或许只能对此产生一点疑虑，但始终不能得知红光代表的气息波动。
信号一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怀疑的了。
楚凝稍微皱起眉头。现在她正站在城主大殿的台阶尽头，前面是一扇完全打开的大门，门内金色巨鸟已经挣脱开所有的束缚，转而开始追逐起两朵火焰。而她的背后，已经完全是一片崩塌的碎片。
楚凝忽然发现，她和修，已经没有退路了。
地平线下，是不属于这片空间碎片的绝对黑暗之地，地平线上，那天上的巨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缓慢降落下来。巨网正中间被高大的城主大殿顶部顶了起来，其余地方，巨网已经和地平线齐平，原本的地面，已经被巨网金线取代。
自己要不将人皇找出来，要不，只能死一次了——重点是，就连楚凝自己，也不能确定，万一真的到了必死无疑的地步，她是不是死一次就能回去。
这里是惑天镜内，寸光说过，惑天——就是迷惑天道的意思。在这片镜子穿梭过来的空间里面，是脱离这个游戏世界天道掌控的地方。
因此，游戏规则不一定完全适用。楚凝不能冒险。
她被一直推到了这个地方，而且不能返回。
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好像有点麻烦。”因为楚凝转过头去，修也下意识地随着她看了回去。其实只需要一眼，场景已经足以让他们明白一切。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进去好了。”楚凝抿了抿唇，轻声说到。她的目光不断地在门内到处游荡。因为火焰为了不将金色巨鸟引向门附近的位置，因此一直是在门对着的另一边在切割金丝。久而久之，在与门对面的那一侧的金丝被切断大半，而靠近门边的金丝还丝毫未被切割过，茧子自然往门口这边倾倒过来。在茧子倒下来的时候，这巨大的东西反而还朝着楚凝这边靠近了一点。
现在她能够清晰地看见这个巨大的茧子了。在茧子之上，无数交叉重叠的金色丝线缠绕起来，明亮的金光就像是这每一根丝线里面的血液，金色的脉络一样的光芒缓缓流动。即使茧子一直保持静止的状态，但是看上去，它竟然像是活着。
“想办法将这个东西割开。”修站在一旁，他手上手指拟诀，肩上的苍鹰已经飞起：“阿凝，用丝线。”
楚凝心中明白修的打算，她点点头，手上戒指已经悄然放出丝线。
苍鹰在两人身边爆开，不过此时的修已经能够很大程度地控制三到五个灵魂，此时他双手轻轻一挥，三只灵魂反而朝着他的方向飞去。
楚凝熟练地放出丝线勾起灵魂，她手指只需要轻微弯曲，已经足够让好几只灵魂停在门边。
修侧身靠在其中一边的门框外，楚凝则靠在另一边。
“可以开始了。”
修轻轻说到。
楚凝自然知道这一点，她心中一动，远处的生命灵火知道她的想法，已经直接往殿内高处飞去，而紧随其后的，是那只金色巨鸟。
也就在此时，楚凝双手手指一动，灵魂穿过门口，直接飞入殿内。
楚凝只用其中两根丝线用于控制灵魂，剩下的所有丝线也没有闲着，在她将丝线放进去的时候，她的口中也在默念咒语，手上寒冰重新出现，巨量的冰元素爬上她手上还没有串上灵魂的丝线，寒冰在丝线上结出薄薄的冰片。紧接着，她手指轻轻一动，丝线上的所有薄面上开始产生裂纹。
楚凝手指一动，其中一边的灵魂纷纷落下，因为修给她的都是人形的灵魂体，此时这些灵魂从一旁有裂纹的位置撕下碎冰，这些碎冰正如刚才的柳叶刀刃一样。楚凝扯动丝线，灵魂其实不算是傀儡，因此控制起来非常简单。楚凝丝线一转，灵魂手握刀片直接往茧子表面扑去！
就在此时，楚凝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鸟鸣声音。
是那金色巨鸟，她知道这一点。她眼睛余光捕捉到一道金色的影子扑落下来。楚凝手腕一翻，琼雷神蝶从她衣袖当中飞了出来。
“去——雷电封印网。”
琼雷神蝶飞入战场，在金色鸟儿落下的时候，蝴蝶轻飘飘地拦在鸟儿身前。金色巨鸟没有将蝴蝶放在眼里，鸟儿尖啸着，就将琼雷神蝶吞入口中——
不过，就在鸟儿尖喙撞上蝴蝶的瞬间，空气当中凭空出现了一张紫色巨网，网络从蝴蝶身上发出，在金色巨鸟碰上的瞬间，网络一下子将那巨鸟完全包裹起来！
“炸！”楚凝盯着紫色网络，她看准时机出声，话音未落，紫色网络直接爆炸开来。
鸟儿被巨大的冲击力度冲开。楚凝看了看自己的指环，冰封万里冷却已经完成。她心中一动，法阵被她放在了鸟儿倒飞出去的那片区域。
与此同时，灵火也已经重新往鸟儿那一边飞去。
暂时来说，情况控制起来了。
楚凝松了一口气，她空出一只手，手掌一收，再度打开的时候，手上出现了一枚黑色毒针。
她反手甩出毒针，黑色的毒针刺入茧子表层，她眯起眼睛，此时她看见，茧子表面上，一丝丝黑色的气息蔓延开来。
她毫不迟疑地召唤出更多银针，虽然不都是毒针，但是放出去的瞬间，还是非常令人震撼的场景。
楚凝心中一动，大片银针飞入战场。
她手上功夫也丝毫没有松懈，手指拉扯着灵魂，而一旁她凝结出来分薄冰层也已经破碎起来，楚凝手臂忽然用力，手上将那些表面布满寒冰的底丝线猛地一甩，霎时间，破碎的寒冰碎屑全部被她甩向中央的茧子位置。
寒冰覆盖在上面，她掐准时间点，碎屑飞过的同时，也是银针发出的时刻，漫天银针就此刺入漫漫寒冰碎屑当中，全部钉在了茧子表面！
灵火不能长时间阻拦那金色巨鸟。楚凝决定速战速决。
她转向修的方向：“帮我——挡住巨鸟。”
“要多久？”修一边问到，手上已经放出一团红光，灵魂从他身边掠过，直接将红光带走。
“十秒！”楚凝咬了咬牙。
“好。”
楚凝目光一定，修答应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巨鸟身上。此时，她的双手十指上，不仅全部丝线已经发出，而且丝线上全部都是足以伤人的寒冰元素。
楚凝目光逡巡着，最终，落在了地面的这一个巨大茧子当中。
毒针没入茧子当中。楚凝心中将它召唤出来。
毒针从茧子钻出，一下子回到了她的手上。
楚凝捏了捏毒针，针头表面有一层液体状的东西。
毒针已经刺入了茧子当中，至少已经穿过了最初的外壳，因此，茧子当中可能有液体。
液体吗？楚凝心中忽然一喜。
她想到了一个疯狂的主意。
楚凝松开所有灵魂，震碎了剩下的寒冰碎屑。紧接着，她再度召唤银针，十根丝线绕上十枚银针身上。她放出银针，丝线被带着一同刺入茧子当中。
四秒，五秒……
银针刺入的速度很慢，楚凝已经开始同时召唤寒冰，冰霜从她手掌传扬开去。在银针终于刺入表层外壳之内时，寒冰也已经顺着丝线爬上了茧子表面。
六，七……
金丝形成的外壳坚硬无比，银针只能拼命往里面刺。就在楚凝数到第八秒的时候，她感觉到当中的银针忽然刺空。
——这是，刺穿了外壳了！忽然刺空的感觉，那是因为银针进入了里面的液体环境当中。
楚凝再无迟疑的时间，她迅速地绷紧丝线，寒冰顺着丝线钻入了里面。
金色的茧子一如既往地闪耀，但是也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咔。”
楚凝清晰地听见从茧子表面传来了一阵声音。
“结冰！”她心中念到：“快结冰啊！”
“咔——”
十秒时间已过。
修还在努力放出灵魂拦住巨鸟。金色的鸟儿咆哮着，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楚凝完全忽略了身边发生的所有时间，因为她看见，这个坚硬的，巨大的，闪耀的茧子，裂开了一条缝！
楚凝心中狂喜——成功了！
茧子当中的原来是液体，因为寒冰直接被丝线带进去，在忽然间爆发出来的寒冰元素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冻结。而且，因为水结冰体积增大，在忽然爆发出来的体积增长时，直接将这外壳完全撑破。
楚凝看着裂开的茧子，在这一刻，巨鸟凭空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而此时，站在门边的两个人都看到，在那忽然裂开的外壳当中，还维持着椭圆形状的内部冰体当中，一个隐约的人影，就此出现。
冰体表面没有完全平滑，些许的纹路挡住了楚凝看清楚冰内那人样子的视线。但是直到这一刻，这个茧子里面的那个人，总算是重新暴露在阳光当中。
第七三三章 人皇(上)
“气息已经非常浓郁了。”修说到。茧子破碎之后，金色巨鸟凭空消失，而且城主大殿之内，就连原本都没有被切割断裂的金色丝线，在巨鸟消失之后，金线一根接着一根地散去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前面被割断的无数金丝一样。城主大殿之内的空间深处，原本蛛网一样的金色网络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一样，迅速地接连熄灭光芒。
一分钟内，所有金丝的光芒全部消失。
楚凝此时已经跨入了城主大殿的空间之内，她回头看向后方，此时，原本在城主大殿之外存在的，铺天盖地的金色巨网也已经消失，空间碎片已经尽数破碎，原本还算是蓝色的天穹也已经被染成了黑色，加上地面原本就已经露出了黑色虚空的模样，因此就从门内看出去，天上地下已经完全是一片黑暗，偶尔，原本的城市建筑碎片会从城主大殿面前飘过。楚凝看着外面的场景，她很自然地想起了曾经在寸光脑袋中看到的那片星空。
星空也是像现在这样安静，诡异，而且只有永恒的死亡气息。
死亡？楚凝心中忽然一愣——对啊，好像挺奇怪的。
寸光是时间之神，而死亡气息是脱离于时间之外的东西，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寸光的意识世界里面的。时间应该才是除了死亡之外，其余所有东西出现的绝对前提，不过就在时间之神的脑海当中，楚凝能够感觉到的最深刻的气息，竟然是死亡。
寸光也有可能——会死吗？
楚凝不知不觉地走了神，直到修在她旁边说话，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里面的就是人皇。”修这样说到。
楚凝瞬间精神，她抬起头来，因为茧子当中的液体是她一手冻结的，而且还是浓缩过的寒冰，因此在短时间内，这块冰块都不会自行融化，除非是楚凝自己让冰块解冻。
“气息太浓烈了，而且我已经可以知道，这些气息就是从茧子里面传出来的。”修的声音虽然还是非常平稳的样子，但是仔细听的话，也不免会发现，他的声音当中也有几分喜悦。
楚凝将目光转过去冰块里面。虽然寒冰结成的巨大冰块表面并不平整，而且结冰的过程非常短，从冰块来看，这些液体在被冻结之前估计还是流动的，因此被冻结时，液体之间流动的水流痕迹也还能清晰可辨。而与此相对，冰块当中的那个人，反而显得有些模糊。
“你能判断出里面的人皇是死是活吗？”楚凝想了想，这样问到。
她记得，寸光当时说，人皇只是被封印了，而且按照裴恒之的说法，如果说人皇死亡——即使他身上只有一点点的因果之力，但是也应该会脱离他的身体，而不是需要楚凝进入惑天镜寻找他。
“应该没有死亡。”修说到：“如果已经是一具尸体的话，气息不会这么浓烈——不过我也不是非常确定。”
“好。”楚凝应到，既然都这样说了，其实她也没有必要再犹豫什么。楚凝双手交叠在她的身前，口中自然地开始念起咒语，不一会儿，她前方地面的那一个巨大冰块开始闪烁起弱弱的蓝光，不一会儿，原本冒着冷气的大块冰块表面开始湿润起来。
冰块正在融化。
修安静地站在一旁，虽然说他的无根之火也可以将寒冰解冻，但是速度肯定要慢上不少。他站在一旁等着，而楚凝此时的双手也泛起了阵阵蓝光，对面冰块的表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明显的水汽，并且开始融化起来。
寒冰融化，冰水沿着地板蔓延开来。
两人此时的注意力都是全部放在面前的茧子上，尤其是修。其实楚凝确实没有办法感觉得到修此时的感受，但不可忽视的是，六族之主的气息对于彼此来说比较霸道，在一定程度上，这是一种维护尊严的方式。六族之主之间，必须拥有能够和其他人抗衡的气势。
而修接任鬼王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相对于游戏里面多数的老古董来说其实都还只是比较弱的存在。加上修虽然已经成为鬼王，但是他告知其余六族之主他新鬼王身份的任务还没完成，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还是削弱了他的一部分抵抗能力。六族之主的气息只是针对他们自己彼此之间而已，也是六族之主之间无声的对抗。因此楚凝丝毫没有感觉。
此时，修其实已经开始感觉到，从越来越薄的冰块当中传出的越来越浓烈的人皇气息。即使现在这个在冰层里面的人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皇”，但是气息是他曾经辉煌过的证明，加上这个人在承担因果的时候已经被封印起来，他身上的气息也一并被封存起来，现在就相当于是忽然将气息放了出来，对于修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已经第二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
楚凝站在他的前面，忽略了他的小动作。此时她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这个巨大冰块里面，那模糊的人影随着冰水流出而逐渐清晰。
楚凝往前走了几步，她在冰块面前蹲了下来，现在的冰块已经几乎看不到原来茧子一样的形状了。楚凝伸出双手，她手掌贴合在冰块表面。她的双手摸到了冰凉的一层冰水，楚凝此时双手忽然用力，整个人稍微站起，她在冰面上猛地一撑，同时，她的口中忽然说到——
“破！”
冰面应声而碎，在她双手手掌的位置附近，蛛网一样的裂纹蔓延开来。
“等，等一下！”就在楚凝准备要将冰层震碎时，背后的修忽然开口，她心中一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
楚凝转过头去，她看见修有些苍白的脸。
“你怎么了？”她站起来。
“气息太浓了。”修咬了咬牙，他手上一招，将无根之火召唤回来，透明的火焰在他身边围绕飞舞，大概是无根之火升了级，此时虽然火焰还是透明，但是楚凝已经能够看出这团火焰的轮廓。此时，火焰摊开形成一张巨网。而刚才修没有收回去的灵魂也纷纷围绕在他的身边。楚凝看见，在修布置完这一切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气息压迫很厉害吗？”楚凝比较少见修的这副模样，别说清醒了，人皇甚至还没有从冰块里面出来，已经让修有些承受不住。
楚凝心念一动，生命灵火飞了过来，蓝色的火焰在围绕着修的灵魂外面覆盖上去，形成第三层防护膜。
“我怎么好像很脆弱？”修无奈。
“你在和慕容焰接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反应？还有和迦楼罗见面也没有。”楚凝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都清醒着，可以控制身上的气息。现在我感觉到的气息，其实是没有控制全部放出的气息——估计当初人皇被封印的时候，他的气息也被茧子一起封印在内了。”
“……”楚凝思考了好一会儿：“你要不再往后退一点？”
隔着几层的防护层，修的样子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楚凝听见他轻轻笑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看来我只能躲在你后面了。”楚凝听到修这样说到。
“就从现在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楚凝抿了抿唇，两人隔着厚厚的防护层聊天，倒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她重新蹲下来，冰块已经融化得只剩下薄薄一层，楚凝伸出一只手，在她摁下冰面的时候，她手指的力量正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冰面在此时忽然破碎。
薄如蝉翼的冰层按照原来存在的裂缝分成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碎片。寒冰也在此时再度加速融化。终于，在寒冰褪下之后，冰中的那个人仿佛被冰块吐了出来。
“人皇。”就在此时，背后的修轻声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