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约定
傅松盯着她眼睛问:“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我……。”利致张了张嘴,然后沉默了。
笼中鸟金丝雀是没有自由的,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
男人兴趣来了,拿根木棍伸进笼子里逗逗鸟儿,扔点食物让她叫得更好听;兴趣没了,便把鸟儿抛诸脑后,任由她自生自灭。
利致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堆钱,除此之外,她失去了几乎一切。
她扪心自问,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以前,自己还年轻,还有折腾的本钱,可现在她已年过三十,如果他玩了两年后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自己想走却走不了,难道这辈子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不,她不愿意!
当然,她可以赌一把,赌傅松是个念旧情的人,是个负责人的男人,那么她就能得到一张长期饭票,如果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运气好的话,将来还能分得一份可观的家产……
但她不敢赌,一旦赌输了,自己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利致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相反,她现在是知名港商,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当地政府的座上宾,这可比当电影明星风光多了!
当年离开上海投奔在香江打拼的父亲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内地。
而且她也不缺钱,不久前她在海南见好就收,不仅还上了高利贷,还赚了一大笔。
然后又从其他几个地方的房地产市场撤资,虽然没赚多少,但至少回本了。
只要不随便挥霍,够她这辈子花了。
更何况,她在沐城的黄金海岸还有一块几百亩的土地,上个月已经正式奠基开工。
她现在无债一身轻,完全听进了傅松的建议,不急不躁,掌握好开发节奏,宁可慢一点,再慢一点,也不追求资金回笼速度。
所以,她为什么要主动把自己关进笼子里,自绝后路呢?
可是,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男人,如果不努力尝试一下,她实在有些不甘心。
尤其她这个人在香江生活习惯了,自然而然地也相信风水、迷信那套东西,总觉得今晚在这里跟他重逢,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上天的安排。
这是什么?
这就是缘分啊!
一边是不想当金丝雀,一边又不想放弃这个上天安排的缘分,于是利致不禁陷入了左右为难。
其实,利致真的是想多了,她太心急了!
或许因为她跟傅松打交道不多,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点都不了解他。
如果她哪怕对傅松有那么一丁点了解,就会知道,他虽然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但也是一个很“负责”的男人,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女人不管不问,更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自生自灭。
相反,沈红就很了解傅松,前不久她就说过,他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甚至她一个女人的心肠,都比他硬。
傅松自然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了,他只会觉得好笑。
他现在颇有一种“清风拂山岗”的境界,自己的条件和要求都明白无误地摆在桌面上,选择权在她手中。
不过,以他对利致的了解,这个女人心气不是一般的高,在眼下还未山穷水尽之际,是绝对不会答应这种条件的。
而这个结果正是他想要的,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突然,利致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盯着傅松道:“傅先生,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傅松好奇问:“什么机会?”
利致笑着道:“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傅松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心里腹诽不已,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利致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眼神顿时一黯,语气萧瑟道:“如果我年轻的时候知道能遇到傅先生这样的男人,我肯定会洁身自好。
往者不可悔,吾其反自烛。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傅松好笑道:“那你说说,你怎么自证清白?”
利致本来以为没戏了,但此时听他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把所有的路堵死,连忙打起精神来,伸出右手食指道:“傅先生,我们来一个十年之约,从现在开始,我洁身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沐城,守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我身边安排人,监视我,怎么样?”
傅松愣住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同样用坚定的目光跟他对视。
半晌后,傅松首先败退下来,摇头苦笑:“利小姐,何苦呢?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但他显然高估了利致的心气,或者也可以这么说,他低估了利致的决心。
只见利致紧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还是信不过我,但我可以签字画押,我输了,我所有的一切都归你。”
傅松倒吸了口凉气,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利致见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在犹豫,不禁悲从中来,眼圈瞬间红了。
刚才她虽然穿着衣服,但其实已经将自己扒得一件衣服都不剩,自己都做到这地步了,他仍无动于衷,她能不伤心?能不羞恼吗?
傅松记得刚才找烟时,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块手巾,便掏出来递给她。
利致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赌气道:“我不用你可怜!”
“不要拉倒!”傅松哼了一声,正要把手巾塞回口袋,不料却被利致一把夺走。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谁说我不要了!”
傅松被她气笑了,没好气道:“跟我装可怜呢?这套可能在老棺材板子那里有用,在我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利致猛地抬起头,朝他怒目而视:“揭人不揭短,你非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
傅松撇撇嘴道:“敢做不敢当,虚伪!”
利致气得将手巾摔到他脸上,像只发了情的母猫,仿佛下一刻就要伸出爪子挠人。
傅松看着她急促起伏的胸脯,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利致突然憋着嘴委屈道:“你一点都不绅士。”
傅松不屑道:“绅士是什么鸡儿玩意儿?能当饭吃?狗屁不如的东西!在我面前,你最好把你在香江学的那套东西都收起来!
他妈的,有几个臭钱儿就屌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比有钱,香江有谁比老子有钱?一群狗比玩意儿!”
利致第一次听他爆粗口,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横了他一眼:“你真粗鲁!不过嘛,我觉得很爷们儿!”
“贱骨头!”傅松依旧没给她好脸色,“把爬老子的床都说得那么清新脱俗,还十年之约,我呸!十年之后你他娘的都四十多了,老子要一个四十岁的老娘们儿干什么?”
利致眼睛一亮,连忙道:“那就现在嘛!今晚我就爬!”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无语道:“你他娘的还要脸不?”
利致一脸娇羞道:“只要能爬上你的床,脸算什么东西?狗屁不如的东西!”
傅松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他娘的还真是个霪才!老子都被你勾搭得动心了。”
利致突然将上半身靠到他胳膊上,一边用力,一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既然动心了,那你还等什么?”
傅松斜着眼道:“我嫌你不干净!”
利致被他噎得够呛,眼神幽怨道:“你没检查过,怎么知道干不干净?”
“少来!”傅松抱着胳膊尽量离她远些,“十年之约?我好像听说你跟某人也有个十年之约?把老子当凯子了是吧?”
利致继续贴到他身上,坦然道:“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那个十年之约自然不作数了。”
傅松嘴角抽了抽道:“你他娘的真够无耻的!”
利致笑道:“彼此彼此。傅先生,要论无耻,你比小女子似乎更无耻,嘴上说不要不要的,这手啊,都把人家抓疼了。”
傅松脸不红心不跳到:“这能怪我吗?这是你自己送到我手边的。”
利致俏皮地眨眨眼问:“感觉怎么样?想不想以后每天都……。”
“没兴趣!”傅松想都不想便道,紧接着又道:“不过,隔三岔五还是可以的。”
利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那十年之约?”
傅松心里天人交战,一脸为难道:“十年也忒长了点,要不五年怎么样?”
占了人家的便宜,总不能拍拍手转身就走吧,总得给人家留点念想。
至于十年之约,五年之约,傅松压根没当回事。
利致这种女人或许能一时耐得住寂寞,但傅松根本不相信她能耐得住五年时间的寂寞。
等她耐不住寂寞的时候,这个约定自然就不作数了,那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并且心安理得地对她说:滚!
当然,如果她真的能耐得住五年的寂寞……,他娘的,怎么可能呢!
女人比男人更好色好不好,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有的话,也只能是只死猫!
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真的做到了,那他就痛痛快快地遵守约定,能为自己耐得住五年寂寞的女人,值得自己投入感情。
就像于欣,他当然知道她有私心,但那又如何?
日久见人心啊!
“五年?”利致微微一愣,随即大喜道:“一言为定!”
傅松看着眼前白生生的小手,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跟她轻轻击掌:“一言为定!”
利致捂着嘴笑得像是偷吃成功的狐狸,道:“我吃定你了!”
傅松摊开手掌道:“协议书!”
“啊?”利致顿时有点傻眼,“真的要签啊?”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少他娘的废话!不签也可以,刚才的约定作废!”
妈的,想爬老子的床,你不付出点真金白银买张床票,那怎么行?
老子的床是那么好爬的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背黑锅
利致笑了,站起来道:“走啊。”
傅松问:“去哪?”
利致惊讶道:“当然是去我房间签协议啦,我又没带纸笔出来,你带了吗?没带吧。当然,去你房间也行。”
“不急不急,你明天早上给我就行。”傅松不拒绝不行啊,他担心跟她进了房间今晚就再也出不来了。
利致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你不会是怕了吧?”
“老子……,对,老子就是怕了,怎么着吧!”傅松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实在没有嘴硬的底气。
“走嘛走嘛!”利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我保证不勾引你还不成?”
“哎哎,你松手!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你再不走,我可要喊救命了!”
“你个死贱人!”
“人家本来就是个贱人,你愿意叫人家贱人,随便好啦。”利致不仅没生气,反而得意地笑笑,“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快点嘛。”
于是,傅松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利致拖着来到她的房间,一进门,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便直往他鼻孔里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利致回头关心地问道,“我给你倒杯热水。”
傅松摆摆手道:“不用,你赶紧写,老子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利致朝他抛了个媚眼,舔舔嘴唇道:“其实我这张床蛮大的。”
傅松装作没听见。
利致撇撇嘴,嘟囔道:“一点情调都没有,臭男人!”
宾馆里有现成的纸和笔,利致也没坐下,故意背对着傅松,撅着丰满的屁股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啊写。
傅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咳了咳道:“你写字的时候,能不能别扭屁股?发骚也不是这么发的。”
利致拿笔的手一顿,回头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没好气道:“我乐意!要你管!”
傅松催促道:“快点,老子困了!”
“我偏不!”利致扭得更来劲了,不但屁股在扭,而且上半身趴在桌上同样在扭,看起来像极了一条白蛇。
傅松不敢再盯着看,转身打量起她的房间,岔开话题道:“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上次?”利致回忆了一下,笑着问:“是范先生的事情?”
“嗯。”
“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松犹豫了一下,道:“他在那边是不是有女人了?”
利致上半身趴在桌上扭了一个角度,斜着眼看着他,好笑道:“你连这种事情也关心?你们男人不都一样?”
傅松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东拉西扯的!”
利致白了他一眼:“他有个女秘书,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有一次一大早,我看到他俩从房间里一齐出来,很亲密的样子。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女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女秘书?”傅松呵呵笑了两声,“有事儿秘书干,没事儿干秘书,这老范还挺会玩儿的。”
利致似笑非笑道:“听说你的女秘书也蛮多的,你就没偷吃?”
傅松哼了一声,语气幽幽道:“老范有没有打过你的主意?”
利致扑哧一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眨呀眨:“你是不是吃醋了?”
“笑话!”傅松嗤笑一声,“你觉得老子会为你吃醋?”
利致脸上的笑容一僵,抄起桌上的协议摔到他怀里,“给你!”
傅松拿起协议仔细看了一遍,笑道:“字写的不错,字如其人。不过……。”
利致突然紧张道:“怎么了?”
傅松笑呵呵道:“白纸黑字,唯独缺了一个红手印!”
利致瞪圆了眼睛:“你还有完没完?这里没印泥!”
傅松将协议用力拍到她胸口上:“可以用血嘛,找把刀子,在手指头上一剌。”
利致可怜巴巴道:“人家怕痛,能不能用你的血?”
傅松:“……。”
利致见他脸黑得像锅底,扑哧一笑,“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啦,我有办法。”
傅松不由得好奇地看着她,只见她缓缓地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伸出粉红的舌尖在手指肚上绕了一圈。
紧接着用双唇夹着手指肚,吮吸了两下,最后将手指按在了协议书上。
“OK了!”利致得意洋洋地将协议拍到他脸上。
傅松早已看傻眼了,手忙脚乱地接过协议书,低头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这个女妖精!
利致面带得意问道:“这下可以了吧?”
傅松心里早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用这种方式来勾引男人,也亏她想得出,不过他还是挑刺道:“唇膏时间久了会不会褪色?”
利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恼火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傅松见好就收,随手将协议书塞进兜里,道:“算了算了,谁让我好心呢。走了,留步!”
“哎,不是,你真走啊!”利致追在他后面道。
傅松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我这人言而有信,说好了五年约定就是五年约定,少一天都不行。利小姐,晚安。”
利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开门而去,喃喃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干净?”
傅松出了门,看到杨爱国无比敬业地守在边上,不禁无奈道:“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里面?”
杨爱国道:“傅总,其实下次可以去你的房间,这样更安全些。”
傅松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杨爱国也是无奈啊,他有什么办法,不跟着吧,被沈红知道了又得挨批,跟着吧,老板又不乐意。
到了电梯间,看到地上的垃圾桶,便掏出利致刚写的那份协议,几下撕成碎片,一股脑塞进垃圾桶里。
呵呵,想什么好事儿呢,真以为凭一张协议就吃定老子了?
图样图森破,老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越是上杆子往上爬,老子就越怀疑你用心不纯。
把她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风险太大了!
至于五年之约,协议只有一份,已经被自己毁了,空口无凭,老子就不认账了咋地了!
今天晚上,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利致的轮番勾引下,居然硬生生地扛住了诱惑,没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过,今天晚上最大的收获却不是禁受住了利致的诱惑,而是确定了老范在那边的确有女人,如此一来,寅蕾跟他离婚离定了!
所以他走路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回到房间,上床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抵达海州,在海州停留了三天,沈红和何佳从北京赶了过来跟傅松会合。
傅松见沈红精神头不太好,连说话声都温柔了不少。
沈红洗了个热水澡,一边吹头发一边跟他说起回家的事情。
对于她收养沈曼,她爸妈倒是没什么意见,尤其她妈,白得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大外孙女,高兴得不得了,整天抱着沈曼不撒手,沈崇山都要往后排了。
傅松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道:“只要你爸妈没意见就好,我就怕你爸妈起疑心。”
沈红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俩没起疑心?”
“啊?”傅松顿时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你爸妈……,他们说什么了?”
沈红道:“我爸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妈私下里盘问过我,沈曼是不是我给你生的。”
傅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你是怎么说的?”
沈红白了他一眼道:“我能怎么说?我就算是想说是,那时间也对不上啊!”
“对呀!”傅松猛地一拍大腿,咧着嘴笑道:“沈曼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你来找我的时候又不是挺着大肚子,白担心了!”
沈红对着镜子自怨自艾道:“我妈虽然没明说,不过话里话外都是劝我趁早打消跟你在一起的念头。还说等我回去后就给我介绍对象相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傅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家里给你介绍对象你也别拦着,该怎么相亲就怎么相亲吧。”
沈红皱着鼻子哼了哼道:“你不吃醋?”
傅松苦笑道:“你说呢?”
沈红突然神情落寞地抚摸着肚子,抱怨道:“都怪你,你要是把我肚子弄大了,生米煮成熟饭,我爸妈就算再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你这个便宜女婿。对了,体检报告呢?”
傅松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不是跟你说体检报告没问题吗?你还看什么?”
沈红不为所动道:“不亲自看一眼,我不放心。你放哪了?”
傅松装模作样地在桌上找了好一会儿,一边找一边道:“哎,我明明记得那天取回来后就放宾馆桌上了啊,怎么不在?”
沈红在他背后踢了他一脚,又好笑又好气:“你傻了吧!这里是海州,不是南郊宾馆!”
傅松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记性,肯定是被王永宏给收起来了。”
沈红脸色一红,嗔怪道:“这东西怎么能让小王收起来?万一他看到了怎么办?”
傅松笑呵呵道:“小王又不是外人,咱俩之间的关系,瞒得过别人,肯定瞒不住他。”
沈红一想也对,但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嘟囔道:“还不知道小王私底下怎么编排我呢。你赶紧问问他把报告放哪了。”
傅松马上转身往外走,沈红见状连忙拉住他,“干啥去?”
“去王永宏那问问啊。”傅松睁眼说瞎话,实际上他压根没打算去找王永宏。
沈红扭动着肩膀,撒娇道:“你直接去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把他叫过来,随便找个借口,顺便问问报告的事情。”
傅松张了张嘴,有心想拒绝,但如果拒绝了,以沈红的精明劲儿,肯定会起疑心。
算了算了,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得往下跳啊。
很快,王永宏接到电话过来了。
傅松完全按照沈红的建议,先是询问了明天去南京的行程,最后才问道:“小王,上次在省城的时候,我拿回来两份体检报告,你给我收到哪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王永宏使眼色。
王永宏虽然看到傅松不停地朝自己眨眼睛,但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不动声色问道:“傅总,您说的是哪两份报告?”
“就是咱们从黄三角农场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拿回来的那两份!”傅松嘴角往沈红那边撇了撇,“我刚才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你是不是忘了拿了?”
“啊!”王永宏终于领会到了领导意思,马上装出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道:“对不起傅总,我好像落在南郊宾馆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傅松猛地一拍桌子,“你脑子整天想些什么?这东西都能丢了!你别干了……。”
“好了好了。”沈红见王永宏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忙出言劝道:“小王又不是故意的,你嚷嚷什么你!小王,你先去吧。”
王永宏如释重负,虽然是替老板背黑锅,但老板骂人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慌得一笔,幸亏沈红帮忙说话,否则还不知道要被骂到什么时候。
感激地看了沈红一眼,然后夹着尾巴赶紧闪人。
傅松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继续骂道:“气死我了,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你说我要他干什么?”
沈红一脸玩味道:“就这点小事儿你就想换秘书?是不是想把初琳琳换回来?好跟她夜夜笙箫,双栖双飞?”
“我没有,你别瞎说!”傅松矢口否认,“我是那种人吗?”
沈红好笑道:“你是什么人,我比你自己都清楚!行了,别耷拉着张驴脸了,你瞧小王被你吓得脸都白了,哪有你这样的?小王这个秘书不错了,兢兢业业,忙前跑后的,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你就知足吧!”
傅松哼了哼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这次,再有下次,哼哼,新账旧账一起跟他算!”
回头就给王永宏涨工资,这样的秘书不涨工资实在没天理,他这个老板良心上过不去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防微杜渐
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所以两人早早地上了床。
一进被窝,沈红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想我没?”
“想想想!”傅松感觉头大,随口应付道。
沈红娇嗔道:“想我怎么一点都不主动?你不努力加把劲儿,我肚子能大起来?”
傅松深情脉脉地看着她道:“我是心疼你啊。你赶了一天的路,肯定累了,明天五点就得起床,就不折腾你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就算他拼了老命也没用啊,不仅没用,就沈红这种体质,明天早上起来后肯定又得喊腰疼。
沈红哪里知道他心里的顾忌,不由分说爬到他身上,道:“你要是心疼我,今晚就多努力几次,说不定就中了呢。”
傅松:“……。”
沈红见他像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顿时会错意了,笑眯眯道:“累了是不?那就这样吧,等过会儿再换过来。”
傅松心里哀叹一声,女人太主动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换成寅蕾,肯定不会让自己如此为难。
算了算了,老子受受累,先把今晚对付过去再说,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到金陵,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傅松上次来金陵的时候,一口气买了三处房产,两处房产是单独的一栋小别墅,剩下的一处房产是两栋楼的大院子。
后来远景集团金陵办事处成立的时候,他就把其中一栋别墅拿出来作为办事处的办公场所。
至于剩下的两处房产也放在了办事处名下,一方面顺便让办事处照看房产,另一方面可以当作办事处接待所用。
所以,这次来到金陵,傅松没打算去住酒店,而是带着秘书住进了那个有两座别墅的大院里。
这两座别墅加起来十来个房间,每人住一间绰绰有余。
房产买来后重新装修过,宽敞明亮,傅松看了一圈后非常满意。
“齐主任,你那边地方够用吗?”傅松扭头询问道。
金陵办事处的负责人叫齐覃,傅松刚才听他自我介绍时,还以为跟歌手齐秦同名。
齐覃道:“前两年没问题,但随着集团在金陵业务的扩大,未来几年肯定会略显局促。而且……。”
傅松见他欲言又止,笑道:“还有什么问题?”
齐覃道:“傅总,办事处现在的地方是居民住宅性质,按理说是不能用于商业目的的,不过之前因为管的松,也没人管,但从今年开始,经常有工商、消防、公安这些单位上门检查。虽然没查出什么问题,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傅松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过去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国家对企业和个体户管理比较混乱,基本上什么地方都能办公司、开店。
比如说,北京的老胡同里,有的个体户在民宅的墙上随便打个洞,装上门或者装上窗户,用来搞经营。
办公司的也是如此,很多公司的办公地点都是在居民楼里,甚至城郊的农民房里。
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官方认真追究起来,其实都属于违法行为。
傅松毕业后第一个工作单位就是城建系统,对这里面的门道不要太清楚,这种行为属于擅自改变住宅用途,因为住宅使用是不需要交房产税的,但经营性物业必须要交房产税。
现在人们热议的房产税,其实早在80年代初的时候,国家就已经开始研究征收房产税了,而且在1986年颁布了《房产税暂行条例》。
不过因为当时的房产大多是公房,私房占比太小,所以房产税的征收范围排除了“个人所有非营业用的房产”,而个人住宅就属于非营业用房产。
当年傅松让黄锦淮满京城收购个人房产时,对于其中部分适合经营的房产,就吩咐他花钱将其变更为经营用途,就是为了避免出租或者自用后,突然被工商揪住小辫子。
罚款倒是小事,怕就怕被要求恢复原用途,这样一来,之前的投资必然就会打水漂。
其实,在民宅里开公司,搞个体经营,有的确实单纯为了省钱,比如阿里创业的时候是在居民楼里,百度和企鹅倒是无可挑剔,一个是在宾馆里,一个是在舞蹈室,都是经营场所。
除了省钱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无处可去,不得不把公司设在住宅里。
就拿傅松来说,他根本不缺钱,但前些年金陵不要说高档写字楼了,就连普通的写字楼都没有。
当然,并不是说金陵没有商业性质的办公场所,但绝大部分这种商业办公场所,都是国有单位或集体单位的自用房产,比如说珠江路上的中山大厦,是苏垦集团投资兴建的物业,根本不对外出租。
所以,傅松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办事处放到居民楼里吧,那也太掉价了。
虽然别墅装修后看起来确实高大上了不少,但远景集团这么大的公司,办事处设在民宅里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有损于公司形象。
“这两年金陵有新写字楼吗?”如果办事处非得从这里搬出去,傅松首选还是写字楼。
齐覃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没听说有现成的写字楼,不过今年有不少房地产公司都在宣传要建写字楼。”
傅松无奈地摇摇头道:“就算今年动工,以他们的实力,没个三五年根本没戏,黄花菜都凉了。”
写字楼可不比居民住宅,二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建筑,建筑成本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沐城远景集团的总部,地上三十九层,地下两层,设计咨询费加上建造费用,总预算4500万美元,但落成时却超支了将近500万美元。
总部对面的文华东方酒店同样如此,地上三十层地下三层,总预算3500万美元,最后超支了600多万美元。
而超支的原因也很简单,国内建筑承包方业务不熟,管理水平低,浪费严重,这如果换成后世的基建狂魔,绝对预算多少,就给你用多少,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目前国内的基建行业,不是差点火候,而是差得远呢。
所以,一般的房地产公司想要建写字楼,很容易步子大了扯着蛋,搞成烂尾工程。
有那么一瞬间,傅松都想撸袖子亲自上场建一座写字楼,自用的同时也对外出租,只是一想到这属于不务正业,马上又掐灭了这个念头。
“实在不行的话,就找家高档宾馆或者酒店,等有不错的写字楼招租了,再搬出去。”没有现成的写字楼,傅松只能退而求其次。
齐覃道:“金陵最好的宾馆酒店要数金陵饭店了,不过就是太贵了。”
傅松不在意地笑笑:“无妨,办事处是集团的门面,该花的钱绝对不能省。”
这时,沈红走过来,朝齐覃点点头,然后对傅松道:“都安顿好了,晚上怎么安排?”
傅松抬手看看时间,道:“快八点了,随便吃点东西,早点睡吧。”
齐覃道:“傅总,我安排了便饭,就在马路对面,走路过去不到五分钟。”
这么晚了,傅松也懒得再自己找地方吃,便从善如流。
齐覃之前就接到秘书处的通知,自然知道接待的标准,所以安排的确实是便饭,两桌人,每桌八菜一汤。
吃完饭,傅松让大家自由活动。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只要眼睛不瞎,傻子都能看出傅松和沈红之间亲密的关系,所以傅松话音刚落,大家很默契地结伴而去,没人愿意当老板电灯泡。
但别人可以走,杨爱国和喻刚却走不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俩身后。
沈红就算再神经大条,也脸红不已,掐着傅松的胳膊道:“你把我害惨了!怎么老郭也走了?”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你觉得他傻吗?”
沈红噎了一下,哀叹道:“我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傅松旁若无人地揽着她肩膀,笑道:“刚才没吃饱,你呢?”
沈红扑哧一笑,摸摸肚子道:“我也没吃饱。”
傅松道:“走,老子带你去打野食儿!”
“去你的!”沈红捶了他一拳,“好好说话不行?去哪?”
傅松哈哈一笑:“跟老子走就是了。”
沈红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任由他搂着,笑道:“你这人就是自作自受,瞎折腾,又不是机关单位,你还搞什么接待标准。”
傅松用手背敲了敲她额头:“你还是搞审计工作的呢,这叫防微杜渐!我要是不以身作则,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今天八菜一汤,明天满汉全席,再大的公司也得被折腾垮了。”
顿了顿,他语气幽幽道:“这次出来,巡察了还不到一个月,发现的问题多不胜数。远景集团成立五年,还没怎么着呢,那些大公司有的毛病,远景集团也都有了。这两天我正发愁呢,今后该怎么改革,怎么整治,你有空的时候也帮我好好想想。”
沈红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大公司治理本来就是个世界老大难问题,国外那些大公司研究了几十年,也没彻底理顺,所以你也别发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傅松苦笑道:“能不急吗?公司的摊子越来越大,管理层级和管理难度呈指数级上升,管理效率却不见丝毫增长,反而有下滑的趋势。
至于执行效率,我都不想提了,那些总部一而再自二三强调的东西,到了下面全他妈的给我搞样子货!
我天天讲日日讲,食品行业卫生安全是重中之重,可结果呢,妈的,有几家食品加工厂卫生条件是达标的!”
说实话,傅松已经憋了好久了,本来打算等巡查结束后再说,但今天当着沈红的面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开向何方?
“还有工厂的生产环境,我不求能达到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但工人的基本防护总得要保障吧?
可连这点钱他妈的他们都敢省!艹,老子他妈的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王八蛋?还他妈的有脸拿高薪!老子宁可喂把这些钱喂王八!”
“好啦好啦。”沈红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以前给他当秘书的时候,虽然也挨过他骂,但都是点到即止,而且也没像今天这样,破口大骂。
其实,这些天她看到的问题比傅松说的更严重,像卫生安全、工人工作环境等等这些都只是表面问题,而更深层次的却是管理体制的问题、价值观的问题。
但她并没有像傅松这么担心,因为她很清楚,之所以会发现这么多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远景集团这两年扩张速度太快,人才培养跟不上扩张速度。
她是干审计工作的,对这一点感受最为深刻。
如果将远景集团大规模扩张前的子公司看做是嫡系,之后的是非嫡系,那么嫡系和非嫡系之间,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嫡系的管理层大部分是集团自己培养的人才,即便有一部分不是,但经过每年至少一次的管理层培训,也基本上都达到了及格线。
这种变化最早开始于去年年底,当时在莫斯科,远景集团以收购的苏联设备和技术作价入股,跟很多国内的企业签订了合资协议。
由于条件所限,根不来不及考察合资对象就匆匆把合资协议签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自己也要负一定责任。
从那以后,远景集团的扩张就一发不可收拾,今年过去的八个月里,合资企业的数量就是过去几年加在一起的三倍还多。
这种扩张速度,不出问题才怪呢!
在她看来,这些问题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对于他刚才的反应,她很是不解。
但有一点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生气了,必然有人要倒霉。
果不其然,只听傅松道:“小红,你以前说我心肠软,我承认对有些人有些事儿我心肠确实不够硬,但对有些人有些事儿,我的心肠保证比钢都硬。”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傅松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过去他对有些事情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难得糊涂嘛,只要下面的人不是太过分,他也就不吭声。
但他不吭声不代表他不知道,不代表他糊涂,更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
一件件事都在他的小账本上记着呢,只要他想翻旧账,随时都能翻!
之所以没翻过,只不过还没触到自己的底线。
你贪点小便宜,吃拿卡要,排斥异己,这都没关系,但你他娘的拿着高薪,却对基层员工最基本的劳动保障漠不关心,这就不能忍了!
他这次算是被彻底惹毛了,拿管理层开刀,他一点压力都没有,他能做得心安理得,毫无顾忌!
沈红叹了口气,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傅松哈哈一笑,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吧唧”的脆响在夜里传出去老远。
杨爱国和喻刚见状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对于他们这种钢铁直男来说,这一幕实在太污了,简直不堪入目!
沈红捂着嘴羞恼道:“你要死啊!发什么神经!”
傅松捏捏她鼻子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
沈红哼了哼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傅松嘴角抽了抽:“你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你要是对我的屎感兴趣,明早我让你看个够!”
“滚蛋!”沈红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了两声,“你能不能别恶心人!”
傅松好笑道:“是你先恶心我的好吧?”
沈红对着他挥了挥拳头,威胁道:“再说今晚你别上我的床!”
傅松马上道:“真的?”
“想得美!”沈红恶狠狠道,“想偷懒,门儿都没有!这事儿没得商量,不把我肚子搞大了,你就甭想躲清闲!”
傅松无奈地叹口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沈红主动挽起他胳膊,笑嘻嘻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知足吧你。说吧,想让我怎么配合你?”
傅松顿时眯起了眼睛,道:“那些阳奉阴违的人,你给我往死里查经济问题,我这次要杀几只鸡,不,杀几只猴。”
沈红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查经济问题,就是想把某些人送进监狱,这有点太狠了吧。
她有些于心不忍道:“用得着这样吗?会不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傅松冷笑道:“你觉得老子会在乎吗?不想干?好啊,那就给老子滚蛋!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但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沈红知道劝不动他,只好点头道:“行吧,那我明天就安排下去。”
发泄了一通后,傅松心情好了许多,这时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儿,抬头一看,笑道:“这不就到了。”
沈红环顾一周,问道:“这是哪?”
傅松往前面一指:“那是南大,刚才咱们路过的是南师大,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东大,也就是以前的南京工学院。”
沈红疑惑道:“你怎么这么熟悉?”
傅松打了个哈哈道:“我几年前来过一次,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好。”
沈红好笑道:“又自吹自擂了。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香?快走快走!”
两人沿着青岛路一边走一边吃,等走到广州路上时,沈红撑的都开始打嗝了。
“都怪你,我说不吃不吃,你非买那么多干什么!”沈红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抱怨道。
傅松无语道:“你不吃不就行了,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管不住自己的嘴,承认自己嘴馋能死啊!”
沈红郁闷道:“今晚肯定又得长两斤肉!”
傅松连忙道:“你一点都不胖,长两斤肉算什么?”
沈红白了他一眼,笑道:“就你嘴甜!为了表扬你,我就恩准你陪我再逛一会儿。”
“还逛啊!”傅松走得脚底都酸了,“时候不早了,回吧。”
沈红不满道:“怎么?让你陪我一会儿就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傅松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还在这装嫩。”
沈红理直气壮道:“我妈说了,只要我还没结婚,就永远是小孩子。”
傅松:“……。”
路过南大广州路校门,沈红突然道:“进去看看?”
傅松毫无兴趣道:“这是宿舍区,有什么好看的?”
沈红不由分说拽着他胳膊往里走:“宿舍区才最有看头呢,这个点正好是洗澡的时候,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穿着各式各样的睡衣走在校园里,你可以大饱眼福了。”
傅松马上道:“我觉得还是你这种成熟的女人更好看,浑身散发着诱人的知性美,那些年轻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没意思!”
沈红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永远都喜欢十八岁的姑娘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的事儿!”傅松义正言辞道。
进了校门后,沈红便松开了傅松的胳膊,瞬间变成了一个正经女人。
“对了,我记得听你说过,大哥家的侄女在南京上学吧?”
“嗯,在南京粮食经济学院,离这也不算远。”
“你这个当叔叔的是不是该去看看大侄女?”
傅松扭头看着她,啧啧道:“大侄女?叫的这么亲热啊,怎么?是不是想陪我去?”
沈红一脸娇羞道:“不可以吗?”
傅松摸着下巴故作为难道:“我这侄女可不好糊弄,你要是跟我太亲密了,她肯定能看出来咱俩有一腿,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沈红哼了一声:“不想让我去就直说,找什么借口?我还不稀罕去呢!不知好歹!”
傅松笑道:“明天吧,明天正好周末。”
沈红马上喜笑颜开道:“好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傅松和冯保国一起去南土所拜访他的老师赵毅赵委员。
上次拜访赵委员还是五年前来金陵的时候,当年老爷子已是七十五岁高龄,今年正好八十岁。
不过傅松却觉得他一点都不显老,跟上次见面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说话声音依然洪亮,腰板挺直,比很多六十岁的人都精神。
跟后来的院士一样,学部委员是不存在退休的说法的,也没有退出机制,只要一次评上,这个称号就跟随终身。
所以老爷子现在不亲自带学生了,主要是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但依旧每天风雨不辍坚持到土壤所上班。
还是上次那个办公室,就连里面的装修也没变,只是书架上的书似乎多了不少,也旧了不少。
“赵委员,咱们又见面了,您身体挺好的啊!”对于眼前这个老人,傅松打心眼里无比尊敬。
作为建国后第一批学部委员,能在那时被评上学部委员,哪一个不是真材实料,学富五车?
这跟未来那些所谓的院士压根不是一回事,花钱能评上的院士,那能叫院士吗?
虽然五年没见了,但赵委员这些年做的事情傅松都知道。
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了,带不动学生了,赵委员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土壤改良和粮食安全的科普教育和宣传上,不顾八十岁的高龄,到处奔波做报告。
不仅有真才实学,更有爱国情操,德才兼备,这才是傅松心目中真正的知识分子!
赵委员握着傅松的手笑道:“我对你的船票论可谓印象深刻啊!现在你这个舵手,准备把远景集团这艘巨轮开向何方?”
傅松顿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上次欺骗赵委员说自己只是个打工仔,此时对方旧事重提,他以为赵委员要跟自己算旧账。
赵委员问道:“怎么?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胡子眉毛一把抓
这时,傅松终于意识到,赵委员似乎并没有跟自己算旧账的意思,而是在考校自己,不,确切地说,是在考察自己。
至于考察什么,他大着胆子猜测,赵委员大概想看看自己的初心有没有改变。
长期以来,国内虽然并不排斥外商投资内地农业,但更倾向于利用国际金融机构与政府间双边机构的政策性优惠贷款和援助,最常见的就是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共体等机构的资本。
相反,国内对于远景集团这样的外资企业的投资利用较少,甚至极为罕见,远景集团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个大规模投资内地农业的外资企业。
在过去的五年里,远景集团在国内的农业上投入了巨资,已经建成以及正在投资建设的苏北、黄三角、呼伦贝尔、南疆、北疆五大农场,租赁的荒地、盐碱地总面积超过了200万亩,总投资额超过2亿美元。
而赵委员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影响力,如果没有赵委员的协调和游说,远景集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得租赁到200万亩的土地。
农业是典型的重资产行业,前期投资巨大,见效缓慢,投资回报周期长,而且受气候、政策等不可控因素影响较大,不确定性显著,换成一般人肯定不愿意这么干,所以赵委员恐怕担心自己半途而废,让他之前付出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想明白这一点,傅松便没什么好发怵的了,笑道:“赵委员,今年我在国外又买了将近500万亩的土地,现在有点撑着了,所以短期内我想先好好消化一下。这事儿保国最清楚,未来几年有他忙的了。”
赵委员点点头道:“来,坐下说。”
办公室里就三个人,冯保国很自觉地扮演起端茶递水的差事。
“傅总……。”
“赵委员,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当,你还是叫我小傅吧。”
赵委员笑道:“行,说实话,现在各种老板、总啊的满天飞,我是感觉挺别扭的。小傅,你确实该停下来好好消化一下。耕地光有数量是不行的,关键还是要提高质量,尤其你在国内租赁的都是些盐碱地和荒地,没有一副好牙口,是啃不下来的。”
傅松正色道:“赵委员,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肯定是担心我租了这么多地,投资太大,把资金链搞断了。我之所以想缓一缓,绝对不是出于资金安全的考虑。”
赵委员看了一眼冯保国,道:“保国说你不缺钱,但你也该量力而行,把钱用在刀刃上。”
这番话似曾相识,傅松记得第一次见赵委员时,他对子同样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傅松还没去香江和美国借着“黑色星期一”捞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口气在苏北租赁了10万亩盐碱地,实话实说,确实有些压力山大。
但现在他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200万亩的土地根本不够他塞牙缝的,就算是再来200万亩的土地,他也能轻松吃下去。
所以,在他看来,赵委员的担心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赵委员,我一开始决定投资农业的时候,就奔着打造农业全产业链去的,所以接下来我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上面。”
赵委员不置可否道:“相对于苏北和黄三角,呼盟、南北疆的自然条件更为恶劣。呼盟在建设的同时,还要注意生态环境的保护;南北疆一方面盐渍化严重,另一方面缺水严重,土壤改良的难度非常大。这三个地方,没有个三五年时间,是没有产出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你说的产业链,我不是搞这方面研究的,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不过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问问你。”
傅松赶紧道:“赵委员,您说!”
“过去十几年,分田单干、家庭联产承包,使得初具社会化生产规模、处于机械化进程中的农业经济陷入瓦解,又回到了蓄力更重和手工劳动为主的小生产,我不好说这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能面对现实……。”
赵委员话只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话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显然他也意识到以他的身份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如果传出去了,影响太大,转而问道:“我听保国说,你正在收购东德的前进农机厂?”
傅松点点头道:“从年初开始谈判,谈了大半年,主要是价格没谈拢,西德的托管局狮子大开口,本来想继续晾着他们,不过不久前在国外赚了点小钱,我一合计,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时间和机会没了,想补都补不回来。算了,早谈妥早安心。”
赵委员感慨道:“你比那些聪明人都笨,但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聪明人坏就坏在聪明上,笨人好就好在愚拙上,你是个笨人,这就是我心甘情愿帮你的原因。”
傅松哑然失笑:“赵委员,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赵委员哈哈一笑:“骂你笨,这哪是夸你?有人说你缺心眼,说你有那么多钱做什么不好,非要承包一毛不拔的盐碱地,费心费力还不讨好,最后地也不是你的,何苦来哉?”
“人家说的没错。”傅松自嘲地笑笑,“有时候我也纳闷,自己脑袋有没被门挤了,怎么就想到做农业了呢?”
赵委员道:“东德的前进厂好啊,当年是社会主义阵营中的农机老大,没想到这才多久就要卖身了。你收购前进厂也是为了打造产业链吧?”
傅松道:“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另外就是考虑到国内目前缺乏大型自动化农业机械设备制造能力,前进厂在先进程度上虽然赶不上西方发达国家的大型农机企业,但至少比国内的先进。而且我对国内的大型农机市场很有信心,早一天把前进厂搬回来,就能早一天抢占先机。”
赵委员摇摇头道:“你可能太乐观了,事实上,自从改开后,大型农机的产量就逐年下滑。以14.7千瓦以上的大中型拖拉机为利,从1979年的12万台减少到1980年的10万台,到1987年的不到4万台。
倒是小型拖拉机的产量增长势头旺盛,从1979年的32万台增长到1987年的110万台,具体数据可能不太准确,但不会差太多。”
傅松笑道:“这更能说明未来大型农机市场有更大的潜力可挖,当然了,大型农机面向的市场不可能是小农经济,而是像远景集团这样成规模的农业企业。”
赵委员惊讶道:“你认为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这类企业出现?”
傅松点点头道:“这是必然的。赵委员,目前正在进行的GATT乌拉圭回合谈判,第一次把纺织品和农产品纳入自由化的轨道,所以赵委员,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国入关成功,国内农业必然要受到国际大资本的巨大冲击。
您刚才说过,现在咱们国内农业是小农经济占主导,而小农经济没有任何竞争力,存在唯一理由就是维持社会的稳定。
未来我们的农业要想做大做强,靠的绝不是分散的小农经济,而是远景集团这样的大型企业。也只有远景集团这样的农业企业,才会有跟国际农业托拉斯一战之力!”
赵委员眉头紧锁道:“今年5月份我看很多家报纸上都在说,咱们国家预计在明年3月份会恢复关贸总协定的缔约国地位,所以各行各业都纷纷制定应变战略,我们农业口子也不例外。以前一直觉得入关太慢,现在我却觉得太快了,留给农业反应的时间太少了!”
傅松嗤笑一声道:“明年入关?那些人太乐观了,咱们国家是不是市场经济不是自己说的算,而是老美他们说的算。”
赵委员颔首道:“明年不入关最好,但不管什么时候入关,确实要提前准备各种应对冲击的方案了,事关国家粮食安全,一点都马虎不得。”
傅松道:“赵委员,如果您想做这方面的研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赵委员笑道:“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哎,这一上年纪就容易扯远了。分田到户之前,我们国内实行的是农业合作经营模式,其实这种模式现在在国外也是有的,美国的农业合作社、日苯的农业协会、荷兰的农业股份合作社。你刚才说远景集团要做农业全产业链,你不会胡子眉毛都一把抓吧?”
傅松似乎有点明白赵委员的意思,但还是试探问道:“您的意思是?”
赵委员摆摆手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些疑惑,远景集团什么都自己做,能做得过来吗?”
傅松斟酌道:“赵委员,其实我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有人建议我加强跟农户的合作。”
“哦?”赵委员好奇道,“是谁?”
傅松道:“呼盟的陈康书记,当时他问我,是不是可以采取龙头企业+农户这种扶贫模式,被我一口拒绝了。”
赵委员愣了一下,不解道:“这种模式对企业对农户都有好处,你为什么不愿意?”
傅松无奈道:“我何尝不知道这种模式下,远景集团能省一大笔钱,农户还能得到实惠,但问题是,风险很难把控。赵委员,农产品无论转多少道手,最终都是被端上餐桌,吃进人的肚子里的,可以不好吃,但不能不安全。
就拿牛奶来说吧,如果采取散户养殖的模式,从奶牛喂养到挤奶,再到牛奶运输和保鲜,最后送到加工厂,这个过程有太多的空子可以钻,我根本无法保证牛奶的质量。一旦牛奶喝死了人,连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知道,只能由我来背黑锅,而这种黑锅,恕我不能背,也不敢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笼络
赵委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加强监管不行吗?”
傅松苦笑道:“赵委员,咱们国家的老百姓实在太聪明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我不敢赌。退一万步讲,就算通过加强监管能把所有的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可在政府眼里,农户始终是弱势群体,即便过错方在农户身上,往往最后买单的还是企业。我这人怕麻烦,更怕被人戳脊梁骨骂是无良资本家,所以,还是自己干吧,是赚是赔,我都认了。”
傅松是真的很无奈,在国内想做点正事儿太难了。
说好的按合同办事,出了问题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但最后却搞成按闹办事,谁弱势谁有理。
赵委员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既然你已经有了通盘打算,我就啰嗦了。”
傅松道:“其实对于分散的农户来说,最好的经营模式还是之前农业合作社,这种模式用不到龙头企业,农户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利益也容易得到保障,可惜了。”
赵委员叹了口气,满脸苦涩道:“是啊,可惜了。”
也只能说一声可惜了,没法说对错。
每个时代的主要矛盾不一样,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也不一样,摸着石头过河,错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就是改革的阵痛,有利就有弊。
之后,傅松又跟赵委员聊了远景集团与土壤所人才对接的问题,他现在摊子铺的大了,亟需高素质土壤专业的人才。
赵委员是国内土壤领域的祖师爷,只要他肯帮忙,别说土壤所了,其他高校、相关科研院所的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赵委员哪里不明白他打什么主意,笑道:“你让我帮你挖国家的墙脚,我肯定不干,我只能说不支持也不反对。当然,如果是人才合作的话,那我倒是能说上两句话。”
傅松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挖人和合作有区别吗?
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只要把人忽悠过来,他就不相信,这些人还愿意回去拿一个月一两百块钱的死工资。
在赵委员这里呆了大半上午,看老爷子面露疲惫之色,傅松连忙告辞。
赵委员把傅松送到办公室门口,对冯保国道:“保国,你替我送送客人。”
傅松知道师徒俩有话要说,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认路。老冯,今天给你放假,回家陪陪媳妇儿。”
从土壤所出来,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去粮食学院来得及,于是开着车回去接上沈红。
沈红为了陪他去看大侄女,今天没有跟着出去巡察,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一上车就问:“怎么样?合适吗?”
傅松上下打量着她,无语道:“又不是去相亲,至于吗?”
沈红羞答答道:“第一次见你们傅家人,总得留下个好印象吧。”
傅松好笑道:“那是我侄女,真要论起来还得叫你一声三婶呢。”
“三婶?那多不好意思呀。”沈红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没了。
傅松:“……。”
给你个棒槌你还当针了,就算是老子愿意,傅华也不愿意啊。
沈红自娱自乐完后,道:“我还以为你中午在赵委员那吃完饭才回来呢。”
傅松道:“赵委员年纪大了,不怎么爱应酬,我倒是想请他吃饭,又不能硬拖着他去。”
沈红问道:“你们都聊啥了?”
傅松简单讲了一遍,沈红诧异道:“明年入不了关?难怪你一点都不着急,上半年刚回国后听别人说明年入关,我以为你会急吼吼地制定应对策略。”
傅松道:“急也没用,远景集团看着体量挺大,但跟国外的粮食巨头们相比,还是太小了。赵委员刚才倒是提醒了我,靠远景集团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我以前太过于追求绝对控制,总想着什么事情都亲自干。”
沈红问道:“又要改集团架构?”
傅松苦笑道:“不改不行了,还得继续做减法,但怎么做减法、减到什么程度我还没想好,关键是远景集团未来的定位是什么,我现在有些糊涂了。”
沈红想了想道:“现在的远景集团更像是个综合性的投资集团,农业作为主业在集团中占比越来越小。我在南加大的时候上过一门选修课,讲的是企业的经营模式。远景集团目前的经营模式是过去很多大型企业所推崇的纵向一体化经营模式,也就是从所有权上控制整条产业链上的所有环节。
这种模式虽然强化了企业对经营各环节的控制力和市场地位,降低了不确定性和经营成本,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贪多嚼不烂,大而不精,而且任何一个环节上的风险都有可能传递到所有环节上。”
傅松虽然对她说的这些东西有些不以为然,国外的大和尚来国内的庙里很容易把经念歪了,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国外的这套理论还是有可以借鉴之处的,而且跟自己做减法的理念不谋而合。
胡子眉毛一把抓,很容易什么都抓不住,还有可能把胡子、眉毛扯下来。
于是他对沈红道:“要不你辛苦一下,帮我研究研究怎么改?”
沈红毫不犹豫拒绝道:“这事儿你别找我,我自己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香江总部的战略咨询部是吃白饭的吗?你让他们研究啊,他们要是没这个水平,那就从国外找专业的咨询机构。”
傅松笑道:“行吧,下午我就安排下去。”
赶到粮食学院时还没到饭点,来的时候也没给傅华打电话,害怕她早早地去吃饭,所以在校门口停好车,傅松就拉着沈红急匆匆地往里走。
今天是周末,傅松寻思着刚开学没多久,大侄女应该在宿舍休息吧,于是一路打听来到财会专业的女生宿舍楼。
傅松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进不去,沈红便自告奋勇地跑进去找人。
没一会人沈红一个人出来了,笑着道:“不在宿舍,听说在教室里自习呢,大侄女还挺用功的嘛。”
傅松道,“她明年毕业,想读研究生,离研究生考试也没几个月了。”
沈红惊讶道:“她还要读研究生?天呐,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叔叔,还上什么学,就整天在家睡大觉得了。”
傅松笑骂道:“没出息!你书香门第,不用努力也能上北大清华,咱们是泥腿子,不拼命哪行?”
沈红不满道:“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靠家里才考上清华的,咱俩换换,你给我考个清华试试。”
傅松:“……。”
他娘的,这话让老子怎么接,老子高考物理不及格,还考清华,能上山大已经是老傅家祖坟冒青烟了!
沈红见他一张臭脸,得意地笑笑,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也就能在学校和学历上压他一头了,其他方面都是他压着自己。
至于在床上……,一半一半吧。
傅华在教室里正对着考研数学题使劲的时候,旁边的同学突然用笔捅了捅她胳膊:“是不是找你的?”
傅华往门口一看,惊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连忙跑了出去。
“三叔,你怎么来了?”
不过,看到傅松身旁的沈红时,她明显一愣,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傅松笑道:“我来金陵办点事儿,顺道看看你,怎么我不能来?还是怕我来?”
“哪有!”傅华目光重新落到沈红身上,问道:“三叔,这位是……。”
傅松面不改色道:“哦,她是我的同事,你叫她沈阿姨吧。”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还是叫我姐吧。”沈红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把傅松骂得狗血淋头,老娘有那么老吗?
傅华笑道:“就是,沈姐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哪里哪里。”沈红眉开眼笑道,热情地拉着傅华的手,“三十岁了,都成老太婆了。”
“啊?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一点都看不出你都三十了!”
“是吗?哈哈,你真会说话。对了,这是姐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弃。”
傅松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红从包里掏出一套化妆品,她啥时候准备的见面礼,老子怎么不知道?
光看化妆品的包装就知道肯定很贵,傅华连忙道:“太贵重了,我一个学生用不上。”
看到沈红给自己使眼色,傅松只好道:“叫她一声姐也不能白叫,收着吧,以后挣钱了再还给她。”
既然三叔发话了,傅华也就不再客气,而且女人对这种东西都没抵抗力,“谢谢沈姐。”
沈红见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高兴道:“跟我客气什么,都不是外人。快去收拾东西,中午我请你吃饭。”
傅松:“……。”
傅华回到座位,正要把化妆品塞进包里,旁边的室友突然把脑袋伸过来,然后一把将化妆品夺走。
室友两眼直冒小星星:“哇塞,居然是法国货!”
傅华没搭理她,这家伙经常一惊一乍的,早就习惯了。
“傅华,给点热烈的反应好不好?这是正宗的法国货哎!”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室友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觉得无趣,把化妆品还给傅华,好奇问道:“刚才外面是谁?你哥和你嫂子?”
傅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白了室友一眼:“那是我三叔!”
室友神色向往道:“你三婶打扮得真时髦,身上那套衣服怎么说也得一两千,你三叔有钱人啊!”
“她是我三叔的同事,不是我三婶。”傅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不在焉道。
室友问道:“你三叔是干什么的?”
“个体户,自己做点小买卖。”傅华在学校里很低调,从来不跟同学讲家里的事情,就连室友一夜只知道她来自农村,无非家境比大多数人好一点而已。
室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挤眉弄眼道:“我明白了,那个女人是你三叔的小蜜!”
傅华脸色一变,狠狠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室友大大咧咧惯了,笑嘻嘻道:“以前又不是没撕过,老娘怕你不成?”
傅华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她,不过她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刚才一出门,她就感觉到三叔和这个沈姐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儿,普通同事哪会挨那么近?
再加上沈姐对自己的态度,说好听点叫一见如故,说难听点叫笼络,这更加重了她的怀疑。
看着桌上的那套化妆品,傅华嘴里有些发苦,后悔听了三叔的话,就不该收这个女人的礼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这个女人的东西,她觉得对不起三婶。
三婶多好的一个女人……
三叔真是的,怎么带着她来看自己?
一边是三叔,一边是三婶,自己还能怎么做?只能装糊涂呗。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人精
趁着在教室门口等傅华的功夫,傅松有些无奈道:“你可以了哈,别太过分了。”
沈红装傻充愣道:“我怎么了我?还不允许我跟你大侄女交个朋友了?”
傅松拍拍自己的脸道:“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沈红委屈道:“人家不是想好好表现一下吗?这也有错?”
傅松哭笑不得道:“你要表现去我娘面前表现,在傅华面前有什么好表现的?”
沈红立马道:“这可是你说的!”
傅松有点傻眼:“你不会当真了吧?”
沈红哼了一声道:“就当真了!下次去沐城我就去见老太太,不行不行,我怎么着也得怀上你们老傅家的种才行,要不没脸去。”
傅松:“……。”
这个目标难度有点大,恐怕没个三五年实现不了。
“三叔,我好了。”傅华出来时重新换上了笑脸,让人看不出一丝异常。
不待傅松开口,沈红已经挽住傅华的胳膊,问道:“想吃什么,跟姐说,千万别客气。”
傅华看了傅松一眼,道:“三叔,要不你定吧。”
傅松好笑道:“人家请你吃饭,我定算怎么回事?”
“学校门口刚开了家川菜馆,挺好吃的,沈姐,远来是客,我请你和三叔吧。”傅华不想再占沈红的便宜,本来就后悔收她的礼物,如果不是担心三叔面子上不好看,她都想把化妆品还回去了。
沈红哪里知道傅华的心思,以为她在跟自己客气,笑道:“那怎么行,你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吧。”
两个女人“亲密无间”地挽着胳膊在前面走,傅松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听你三叔说,你要考研?打算考哪个学校的?”
“人大会计,暑假里才开始复习,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沈红纳闷道:“你怎么不去国外读研?跟你三叔说一声,他保证麻溜地给你办妥了,多简单的事儿。”
傅华道:“我觉得在国内读研究生也挺好的,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出去。”
虽然她知道沈红说的没错,只要自己开了这个口,三叔绝对会二话不说把自己送出去。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靠家里,而且她确实打心眼里不觉得有必要出国读书。
沈红摇摇头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国外的教学水平确实比国内高,不是高一点,而是高出一大截。就算和国内学的没什么两样,去国外看看,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傅华只是笑而不语。
沈红回头对傅松道:“你就不能劝劝?”
傅松笑道:“我这个人最讲民主,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干预?”
沈红气闷道:“你这个当叔叔的怎么一点不上心?”
傅松道:“在国内先把硕士读完,如果还想继续读,再出国也不迟,否则出国读个硕士有个屁用?”
沈红被他噎得够呛:“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只在国外读了一年研究生的人,连屁都不如?”
“啊!”傅华震惊不已,“姐,你是留学回来的?”
沈红道:“我在南加大会计学院进修过一年,没读完就回国了,不过学籍还保留着,等有时间再回学校读完。”
傅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沈红的年纪来说,起码是十年前上的大学,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多金贵啊!
而且还出国留过学,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跟三叔不清不楚的?
沈红见她就这么盯着自己,不禁摸摸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傅华连忙摇摇头,好奇问道:“没,没。姐,你本科也是学会计的?”
“我本科学的是管理工程,硕士也是同一个专业,不过是在国内读的。”
“啊?”傅华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姐,你是硕士!”
沈红好笑道:“怎么,不像啊?”
傅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问道:“姐,以你的条件,硕士毕业后有的是好单位去,你怎么……。”
她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沈红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只能说阴差阳错,毕业后先是给你三叔当秘书,然后干财务一直干到现在,呵呵,不过我不后悔。”
傅华:“……。”
她觉得沈红的脑子真的是进水了,这么好的条件,模样又这么出众,唉,也不知道三叔给她关了神迷魂汤,居然不后悔。
傅松颇为得意道:“傅华,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吗?什么清华北大都是虚的,她就是清华的,最后还不是给我打工?”
“啊!”傅华猛地抓住沈红的肩膀,眼睛瞪得老大,“姐,你是清华的?”
沈红看了一眼傅松,没好气道:“清华的怎么了?你三叔最瞧不起的就是清华北大。”
傅华回头问:“三叔,真的假的?”
傅松道:“我可以瞧不起,但你一个粮食学院的,可不能瞧不起。”
沈红嘲讽道:“你一个山大的也有资格瞧不起清华北大?”
“你一个清华的给一个山大的打工,很光荣?”
“你一个高考物理都不及格的人,也能考上山大?不会是抄的吧?”
“老子当年高考可是全校第一名,你给老子抄个第一名试试!”
“我还用抄?我闭着眼睛都能考上山大!”
“你有本事来山东考,别缩在北京啊!我要是在北京高考,清华北大还不是随便上?”
“就你?高考物理不及格还想上清华北大?你也配!”
“老子数学满分,化学满分,语文只扣了十二分,英语接近满分,你行吗?”
“我……!懒得搭理你!”
傅华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两人在一起还挺有趣的……
呸呸呸,瞎想什么,可不能对不起三婶!
来到学校门口的川菜馆,沈红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不停给傅华夹菜,还不时问:“够不够吃?不够我们再加菜。”
面对如此热情的沈红,傅华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今天刚见面,相处时间不长,但说实话她挺喜欢沈红的,可问题是……。
所以这顿饭刚吃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学校了。
回去的路上,沈红笑着道:“你这个侄女啊,是个人精。”
傅松哑然道:“她再精能精过你?”
沈红撇撇嘴道:“说真的,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真赶不上她。”
傅松诧异道:“这话怎么说的?”
沈红道:“你以为她不明白咱俩的关系?”
“什么?”傅松心里一慌,“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乱说!”
沈红白了他一眼:“去吃饭的路上,你在后面自然看不见,她跟我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我要是再看不出来,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傅松半信半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她要是知道咱俩的关系,那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红哼了一声道:“所以说她是个人精嘛。你是她三叔,她还能当场拆穿你不成?或者去向梁希通风报信?难得糊涂。”
“完了,我这个三叔的形象全毁了!”傅松感觉脸火辣辣的烫,以后还怎么给傅华讲大道理?
没脸讲啊!
沈红咯咯笑道:“这说明你多少还有点羞耻心,比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强多了,还有挽救的价值。”
傅松仰天长叹:“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带你来!”
沈红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得像只骚狐狸:“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以后啊,我可要跟大侄女搞好关系!”
傅松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骂吧,舍不得骂,打吧,她大概比发春的猫叫得都婉转,唉,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得往下跳。
回到住的地方,往香江打了电话,结果被告知方竞存正在内地考察,至于现在在哪,对方也不清楚,不过保证一旦联系上方竞存,让他回电话。
挂了电话,傅松见沈红已经洗过澡,正旁若无人地光着身子盘腿坐在床上吹头发。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刚才吃饭身上一股辣椒味,你也是,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傅松把窗帘拉上,然后又给她裹上浴袍,“这不是引诱人犯罪吗?”
沈红抛了个媚眼道:“那你也没对我犯罪啊,我刚才以为你会像恶狼一样把我扑倒,然后吻遍我全身每一寸光滑娇嫩的肌肤……。”
傅松脸上的肌肉直抽搐,赶紧打断道:“你他娘的别做白日梦行不?老子真是服了你了,一天到晚脑子里净想那点事儿!”
沈红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想?还不是你没本事?”
“对对对,是我没本事,我再接再厉!”傅松都快疯了,这娘们儿为了怀孕的事情都快走火入魔了。
再说这事儿能怪自己吗?
要说没本事,也是你没本事!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
“这还差不多!”沈红马上眉开眼笑,“怎么,方竞存不在?”
“说是来内地考察了,不知道去哪了,只能等他联系我。”傅松抬起胳膊闻了闻衣服,不由得皱眉,确实一股烂菜味。
几下把衣服脱了,转身去洗澡了。
刚洗到要害,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沈红探着脑袋瞄了一眼,笑嘻嘻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傅松连忙侧过身,只留给她一条毛茸茸的大粗腿。
沈红遗憾地砸吧砸吧嘴,道:“方竞存的电话。”
傅松道:“还挺快的嘛,你告诉他,让他带队来金陵跟我会合。”
“别的呢?”
“等他来了再说。”
洗完澡出来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沈红:“方竞存怎么说?”
“他跑四川去了,在一个叫什么什邡的地方,最晚明天下午到。”沈红一边说着一边对他上下其手。
“什邡?”傅松一脑门问号,这个地名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去那里干什么?”
第一千二百章 无法下决心
傅松记得这次出来带了一张全国地图,于是趴在四川地界里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这个地方。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什邡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没资格上全国地图。
堂堂远景集团战略咨询部的部长,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考察,怎么能不让他好奇呢。
沈红道:“说是考察啤酒市场。”
傅松更纳闷了:“考察啤酒市场应该去大城市啊,去一个犄角旮旯干什么?”
“我哪知道?哎呀,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呗,快点,上床上床!”沈红今天心情不错,心情好状态自然也就好,此时她觉得身体里的潮水快要冲垮堤坝了。
傅松稀里糊涂地被她连拖带拽上了床,刚想张口,又被她堵住了嘴。
沈红像个女王一样,俯视着他道:“别说话,亲我!按照医生说的,今天是我的排卵日,你加把劲儿,肯定能中!”
十分钟后,沈红不满道:“你能不能专心点?”
“我很专心!”傅松对她的敏感深感头疼,老子只是走了一小会儿的神,就被她察觉到了。
沈红哼哼唧唧道:“你专不专心,以为我感觉不出来?老实交代,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哪个骚狐狸精?”
傅松翻了个白眼:“我在想方竞存怎么跑什邡去了?还考察啤酒市场,老子没让他考察啤酒市场啊。”
沈红停下来歇了口气,趁机拿毛巾抹了把汗,笑道:“战略咨询部战略咨询部,不是你傅董事长的尿壶,想起来了用一下,想不起来就一脚踢到床底下。”
傅松哑然失笑:“你这话说的,我可没把战略咨询部当尿壶。”
“没有?”沈红俯下身子凑到他脸上,皱了皱鼻子道:“战略咨询部这些年做了多少规划和研究,你采用了几个?一个都没有!”
傅松仔细一想,还确实如此。
战略咨询部每年做的战略规划和研究报告打印出来比他都高,但他看过后都束之高阁。
不是战略咨询部做得不好,而是他更相信自己,因为他的眼光来自于三十年后,远景集团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运转就行了。
规划规划,鬼画鬼画,墙上挂挂,不如领导一句话。
规划做了却不执行,这种事情在国内非常常见,俯拾皆是,无论是机关单位还是企业里,长官意志胜过一切。
再说研究,战略咨询部可以闷头搞研究,比如宏观、行业、同业、政策等等,但是研究成果具体对业务促进有没有帮助,业务部门是否根据你的研判抓住别人抓不住的机会,这个也非常难。
如果没人用这些研究成果,那么研究最多也是自说自话,没有一点用处。
事实上,远景集团的战略咨询部已经沦落成一个事务性部门,更像是给他这个董事长跑腿或者擦屁股的一个部门。
比如,傅松脑袋一热,要想在某地收购一家公司,战略咨询部就需要研究收购的可行性,而最终的研究结果永远都是:傅董事长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啊,错了,傅董事长英明无比,永远正确!
沈红还真没说错,这样的战略咨询部确实像是他的尿壶,想起来了对着呲一泡尿,想不起来了就抛到脑后。
远景集团战略咨询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定位很尴尬,只有负责研究规划,却不负责具体执行,像是一只没有牙齿的老狐,看起来非常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其他部门也不怎么鸟战略咨询部。
比如,战略咨询部做某个行业的并购研究,不停地去调研去找标的,然后给出并购方案,然后……,然后就没战略咨询部什么事儿了。
如果傅松觉得这个并购方案还行,就会转到战略投资部,由战略投资部去执行。
所以傅松就经常听到有人说战略咨询部可有可无,甚至干脆撤销算了。
但怎么可能撤销呢,不仅不能撤销,相反,傅松认为还需要加强战略咨询部的力量。
因为他对战略咨询部定位不在国内,而在国外。
无论是从稳固国内市场地位应对外资冲击的角度出发,还是从走出国内直面国际竞争的角度出发,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略咨询部对远景集团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大,在远景集团内部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
所以,傅松决定这次集团架构调整时,战略咨询部的职责和分工也要进行一次大改,充分发挥其在对外情报收集获取、研判分析、决策支持等方面的作用……
傅松正思考得入神,沈红突然重重掐了他一下,气恼道:“你还真会享受,我这累得要死,一点都不心疼我,换你来!”
“加油!一鼓作气!”傅松枕着双手,幸灾乐祸道。
沈红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过会儿有你哭的,我还不信治不了你!“
第二天傍晚,方竞存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傅松面前。
昨天下午接到傅松的通知后,他将手头上的活儿交给手下,立马动身返回成都,运气不好,今明两天都没有直飞金陵的飞机,所以今天一大早坐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往上海,然后马不停蹄地从上海驱车赶到金陵。
“辛苦了。”傅松跟他握手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方竞存道:“不用不用,傅总,什么事情这么急?”
傅松笑道:“你来了就不急了。怎么跑四川去了?”
方竞存道:“今年下半年开始,我就在内地考察啤酒市场,四川是最后一站,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昨天正在什邡考察那里的蓝剑啤酒厂。”
“什邡在哪?”如果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傅松在手机上按几下就能知道,可现在国内不要手机了,连互联网都没有。
方竞存笑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其实就在成都附近,离成都一个小时的车程。83年之前归成都管,现在归德阳管。”
“原来是德阳下的一个县啊。”一说德阳,傅松马上就知道什邡的大体位置了,德阳在成都东北,那什邡肯定不会跑到成都南面去,“蓝剑啤酒厂,没听说过啊。”
方竞存道:“蓝剑啤酒厂前身是四川国营什邡啤酒厂,固定资产一个亿,年生产能力10万吨,蓝剑啤酒在四川还是非常有名的,产量和销量都是四川第一。”
“四川是人口第一大省,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四川人口应该超过了一亿两千万,市场很大。”傅松点点头,随即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对内地的啤酒市场有兴趣?”
方竞存道:“啤酒行业是典型的快消行业,主要通过较大规模的市场量来获得利润和实现价值。同时,啤酒行业也又是市场导向行业,对市场规模效应的要求非常高。
集团现在在沐城、内蒙设有啤酒生产基地,一个在东,一个在北,但都偏北方,在东南沿海以及西部地区还缺乏布局,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做些准备。”
“你这段时间都考察了哪些地方?”傅松对方竞存的分析是比较认可的,但认可归认可,最后怎么做还是需要通盘考虑。
“珠三角、福建、浙江、上海,江苏、江西、湖南、湖北、河南、甘肃,然后就是四川了。”
傅松惊讶道:“我的天,你这小半年差不多把大半个中国跑遍了啊。”
方竞存苦笑道:“差不多吧。内地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啤酒厂,甚至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每个县都有啤酒厂,而每个啤酒厂的产品又各有特色,而且市场严重割裂。所以考察的时候,我不是以地区进行的,而是以啤酒企业的势力范围来考察。”
傅松感慨道:“地方保护主义是啤酒行业最大的竞争对手。”
方竞存赞同道:“确实如此。所以如果远景集团的啤酒业务想要做大做强,最好的方式就是借鸡生蛋,用别人的啤酒厂来生产我们的啤酒。这样一来,就业和利税都留在了当地,地方政府也就不会反对。”
傅松不禁陷入了沉思。
未来几年国内的啤酒行业竞争将进入白热化阶段,远景集团的啤酒业务当然可以偏居沐城一隅,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知道隔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青岛啤酒。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既是傅松的想法,恐怕也是青啤的想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青岛啤酒将会同时在A股和港股上市,有了充足的现金后,青岛啤酒肯定会向外扩张,而沐城啤酒将首当其冲。
在国内,啤酒行业的竞争有且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打价格战。
傅松一点都不想打价格战,但打不打价格战并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如果竞争对手打价格战,为了保住市场,他也只能而且必须选择跟进。
打价格战肯定会导致亏损,而亏损多少,关键在于成本。
这就涉及到方竞存刚才说的规模效应,规模越大、产量越高、销量越高的啤酒厂,单位平均成本就越低,就更打得起价格战。
问题就是,如果要在啤酒行业发力,短期内就必须投入大笔资金,收购、兼并、入股各地的啤酒厂,完善市场布局。
最重要的是,一旦开战,除非成为老大,或者几家形成一个脆弱的平衡,否则就会陷入军备竞赛,战争什么时候结束都是不确定的。
投入这么多资源,盈利却遥遥无期,傅松实在下定不了决心。
“有什么资料吗?”傅松最后还是打算再仔细想想,不急着做决定。
方竞存连忙道:“有,每到一地考察结束,都有调研报告,这次我都带过来了,再给我一个星期,我会拿出来最终的市场分析报告。”
“好,过会儿把资料送过来,我看完了再说。”
第一千二百〇一章 不能因噎废食
把啤酒的事情先放一边,傅松开始向方竞存说起这两天自己的疑惑。
方竞存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偶尔在笔记本上随手写上一两个字,不多,直到傅松讲完,一页纸还没填满。
傅松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叹气道:“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而全’,一条是‘精而专’。当然,我希望能兼顾‘大而全’和‘精而专’,不过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这两条路该选哪一条,或者更侧重于哪一条路,需要给出你的意见和建议。”
方竞存沉吟了片刻,道:“傅总,我觉得您的这个问题可以分解成两个问题来讲。”
“哦?”傅松来了兴趣,“哪两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只有一个问题,也就是“大而全”还是“精而专”的问题。
方竞存道:“第一个是关于效率的问题,如何构建更加高效、更具执行力、如臂使指的组织架构。集团自成立起到现在,一直实行的是横向的业务分工和纵向的决策分工。
前年,集团的组织架构做了一次较大程度的调整,剥离了很多跟主业不相关的业务,实现了组织架构的第一次大规模压缩。
在企业管理上有这么一种说法,组织架构的跨度影响精力,深度影响控制,精力和控制这两个方面如何取舍,也就表现在是“大而全”还“精而专”的道路选择上……。”
傅松不置可否道:“最近两年,国外一些企业提出了扁平化组织结构。扁平化组织结构增加了管理幅度,减少了管理层级,效率会提高不少。你觉得集团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必要尝试一下?”
方竞存很果断地道:“我觉得没必要。傅总,一个企业的组织架构虽然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不断地调整和修正,但并不代表可以随意更改。
我这些年经常来内地考察,也走访了很多地方。内地的很多企业都在谈改革,但它们的改革给我一种感觉,就是为了改革而改革,而不知道为什么要改革,为什么要这么改革,以及改革后要实现什么目标。”
傅松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扁平化架构虽好,也有很多企业在尝试,但我们自己不能为了扁平化而扁平化。”
方竞存点点头道:“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而且扁平化组织架构对一个企业各方面都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比如,人员素质,甚至要求每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没有足够高素质的人才,这种模式根本玩不转。
另外,扁平化组织架构要求企业从职责制的管理模式中脱离出来,建立网络化、虚拟化的组织,这对信息化的要求也非常高,需要以计算机和信息网络为基础和支撑。
以国内目前的条件来说,根本没有这个基础,如果非要强行上,结果很可能是HD学步。”
说到这,方竞存话锋一转:“当然,扁平化的组织架构是未来的一种趋势,我们可以提前做一些研究,在不影响集团运行的前提下,逐步向这种模式靠拢。”
傅松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如果方竞存为了迎合自己说什么现在就应该搞扁平化,那么他就得仔细考虑一下,战略咨询部是不是该换个负责人了。
而且,傅松本身对国外那一套东西不怎么感冒,无论是扁平化还是金字塔型的组织架构,无论是纵向一体化经营模式还是横向一体化经营模式,无非是噱头而已。
一家企业难道只能用一种组织架构,为什么不能是两种甚至多种组织架构的混合体?为什么不能是纵向-横向一体化经营模式?
大杂烩怎么了?只要好用就行!
他非常赞同方竞存刚才的那句话,只要是适合自己的,无论多丑陋、多低级、多让人瞧不起,那么就是最好的!
而且方竞存的另外一句话也说到了傅松的心坎里,不能为了改革而改革。
最典型的就是后世的所谓“互联网+”。
互联网是好东西吗?总体来说是一种好东西。
但好东西就可以随便用吗?
结果这个概念提出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蹭,只要冠上了“互联网+”,好像母鸡就变成了凤凰。
本来很多行业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就行了,非得随波逐流玩“互联网+”。
“互联网+褚橙”成功了,并不意味“互联网+柳桃”、“互联网+潘苹果”的成功。
还有那“互联网+丁氏猪”,至今也没见到“丁猪”跑。
玩的人多了,“互联网+”很快就变味变质,成为了骗子们的集中地。
玩得狠了,把自个儿折腾死的也不少。
比如,金融死皮赖脸贴上互联网,难道穿着件高科技马甲就不认识你了?
于是马某人跌落神坛,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说到底,互联网就是工具,而真正的大杀器恰恰是“互联网+”后面的哪个“X”。
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不硬气,别说“互联网+”了,就算是“量子+”、“火星+”、“银河系+”也是白瞎。
改革也一样,改革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工具,如果把改革当成了目的,那就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傅松对这一点一直都有清醒的认识,比如集团的信息化建设,他压根就不上心。
这绝对不是因为没条件,如果他下决心推动集团信息化,办法有的是,无非是原来由政府投资的网络基础设施,转而由他自己掏钱打造了,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在他看来,信息化也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工具,如果不能提高集团的运行效率,不能wei集团创造更大的效益,就根本没必要搞什么信息化。
小范围内试点倒是可以,用来发现问题,积累经验,却没必要推广到全集团。
就拿沐城总部的信息化试点来说,效果不是一般的差,不仅没提高效率,反而增加了基层员工的工作量。
“那另外一个问题呢?”
方竞存低头扫了一眼笔记本,道:“第二个是关于竞争力的问题,确切地说,是集团主业,也就是农业这一块业务的竞争力。过去这些年,集团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打造规模经济上,但却忽视了范围经济……。”
“等一下!”傅松抬手打断他,不解道:“范围经济是什么意思?不瞒你说,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方竞存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笑道:“如果从字面上理解,范围经济是由企业的势力范围而非规模带来的经济。不过我个人认为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并不是对立的,可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比如我们集团也是存在范围经济的,最典型就是食品事业部。最初的时候,食品事业部只有寥寥几种产品,但后来随着产品线的扩大,产品系列越来越丰富,食品事业部的平均成本逐年下降。这是所谓的内部范围经济。”
傅松疑惑道:“我感觉跟规模经济差不多啊,都是通过生产规模的扩大,实现降低生产成本的目的。”
方竞存解释道:“还是有区别的。范围经济从本质上看是通过充分利用剩余和闲置资源,从改变供给这一层面来实现经济效益,重在整合资源,提高增长质量。规模经济是从需求这一层面来实现经济效益,重在市场需求,强化营销能力。”
傅松恍然大悟,笑道:“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不行啊,再不学习就真落伍了。老方,有时间你给集团的高层讲讲这方面的东西。”
方竞存道:“傅总,我随时都方便,您安排时间就是了。”
傅松道:“今年恐怕不行了,明年吧,明年春节后找个时间。”
方竞存道:“这样也好,我准备得能更充分一些。”
“对了,讲到哪了?哦,忽视了范围经济,你继续。”
“傅总,您刚才说过,担心集团业务铺得太大,胡子眉毛一把抓,却什么都没抓住,这种担心是有道理。
内地农业是典型的个体手工农业经济,不允许简单的规模经济效益,更多依赖的是范围经济效益。同时,这种生产模式也更适合于中国高人口压力的实际。
但手工农业仍然需要从生产到加工到销售的纵向一体化,而纵向一体化恰恰是我们远景集团的优势所在。”
傅松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加强跟普通农户的合作?”
长期以来,他对国内的小农经济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一方面,他本身对小农经济持中立的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
另一方面,站在远景集团的角度,他对分散的小农经济只有一个态度——排斥,更确切地说,厌恶!
方竞存不是不知道傅松的想法,但他仍然坚持道:“傅总,跟规模庞大的手工农业相比,我们远景集团的生产规模只是沧海一粟。我非常理解您以我为主、自产自销的理念,但远景集团如果想做大做强,就不能自绝于手工农业之外。
相反,我们要积极地去拥抱手工农业,利用其范围经济效应,再加上我们的专业化和规模化优势,去引导、带动手工农业的发展,让手工农业成为远景集团肥沃的土壤,只有这样,远景集团才能更加茁壮地成长。”
见傅松沉默不语,方竞存委婉地提醒道:“傅总,纵观世界上诸多农业巨头,就没有一家是单打独斗的,几乎所有的农业托拉斯,都拼命地将触角下沉到底部,用它们的规模效应,将无数的农户、家庭农场、小型农业企业组织起来。
在打造和完善上下游产业链实行纵向一体化经营的同时,不断地横向扩张,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傅松又思索了一会儿,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赞同,我几乎被你说服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小农经济,或者说分散的手工农业,如何保证它们的产品质量?农产品不是工业品,它关系到人们的生命健康安全,一点都马虎不得。”
方竞存语气坚定道:“没别的办法,只能通过不断完善监管机制,建立产品全生命周期质量追溯机制,源头预防,过程控制,末端把控。
而且不能指望政府,所以前期投入肯定很大,很可能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只要坚持下去,我们完全能够打造一道坚不可摧的护城河!”
第一千二百〇二章 公私分明
方竞存说完后,就不再作声。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说白了就是个狗头军师,自己已经做了可以做的一切,至于老板采不采纳,那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方竞存的话让傅松突然想起了赵委员,他俩的观点显然不谋而合。
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好处,但说一千道一万,他是真的怕啊!
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一个小小的农户,很可能会毁了整个远景集团,这个险他不敢冒!
但方竞存刚才也说了,如果远景集团不这么做的话,永远都做不大,做不强,甚至有可能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落败,然后轰然倒塌。
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相反,傅松认为发生的概率很大。
不这么做很可能死,这么做了,有一定概率会死,有一定概率会活,而且会活得更好。
该怎么选择?
傅松苦笑不已,兜来转去,自己到底要走一条自己最不喜欢的路。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算明知道跟农户合作是一剂毒药,他也只能选择吞下去。
这或许就是资本家的无奈吧……
暗自感慨了几秒钟,傅松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对方竞存道:“你把今天的思路整理出来,然后我再想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别走了,我可能要随时向你请教。”
“傅总,您太客气了,可当不得您请教,互相讨论罢了。”方竞存激动地握握拳头,不容易啊,来远景集团这么多年,写了那么多报告,居然都不如当着老板面畅所欲言一次的效果好。
“你赶了一天的路,我就不留你了。小王,你去安排方部长他们住下。”
“傅总,那我告辞了,您留步。”
送走方竞存,傅松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然后发起了呆。
王永宏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傅总,方部长送来的。”
傅松回过神来,发现烟快烧完了,连忙按进烟灰缸里,“放桌上吧。”
随手拿起一份报告,一边翻一边道:“你也看看。”
“好。”王永宏从里面挑了一本,笑道:“居然还有我老家的。”
“你家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啤酒厂?”傅松记得王永宏是GSWW的,在他看来,西北除了LZ外,都是穷地方。
王永宏很是无语道:“傅总,WW好歹是个地级市,你看,报告上写了,西凉12度啤酒1989年荣获全国行评铜牌奖。这啤酒我喝过,不比光州精酿差。”
傅松嗤笑一声:“这年头的金奖都是花钱买的,说明不了什么,你看我就从来不参加评奖,我要是想评奖,随便在国外注册几十个皮包公司或者协会,然后自己给自己发几十个金奖。但这样有意思吗?”
王永宏嘿嘿笑道:“傅总,这个我可就不赞同了。您对这个奖那个奖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普通老百姓就信这个啊。做电视广告的时候,只要亮出获得什么奖,尤其是国际上的大奖,销量保证错不了。”
傅松哑然失笑:“还他娘的真是这么回事儿,我媳妇儿也信这个,连她这样的都信,更不用说旁人了。”
王永宏道:“傅总,您难道没觉得咱们集团在广告宣传上有点偏保守吗?别人打广告都是京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咱们集团太规矩了。”
傅松哼了一声道:“幸亏没让你负责广告业务。”
王永宏笑道:“您就算让我负责,我也干不来,没有这金刚钻。”
傅松突然皱了皱眉,迟疑道:“小王,你说我是不是太自大了?”
“啊?”王永宏一脸懵逼,好端端地怎么扯到自大上了?
傅松把报告扔到一边,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语气幽幽道:“以前啊,我一直觉得自己都是对的,非常自信,对别人的意见和建议,经常嗤之以鼻,虽然最后证明我的决策是对的,但我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一直对下去。”
他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主要是这两天赵委员和方竞存提醒了他。
他确实可以自信,毕竟他有来自三十年后的眼光,以及无数前辈们踩的坑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可问题是,他脑袋里的这些东西难道都是对的吗?
不见得吧,不,应该是绝对不会全是对的。
而且随着生意越来越大,他不可能时时盯着,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能做的其实很有限,最多在大战略上指手画脚一番,只要大方向对了就行,剩下的就只能放权给下面了。
至于三十年后,他娘的,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六十岁呢,说不定比上辈子更早嗝屁了。
将来的事情,让儿子闺女们去操心吧。
傅松的话,让王永宏感到手足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难受得一笔。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说点什么时候,沈红回来了。
“小王也在啊。”
“沈部长,你回来了?”王永宏如释重负,连忙爬起来,“我就不打扰了,傅总,我先走了。”
傅松朝桌上的那堆报告努努嘴:“这些你拿回去先看着,看完了给我说说你的意见。”
不是他不想看,而是既然决定今后要放权,那肯定得从身边的人开始。
王永宏跟了他三年整了,也该放出去锻炼锻炼了。
“好。”王永宏还不知道有个大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当然,也有可能是个能把他埋了的大坑。
等王永宏走后,沈红好奇问:“什么东西,这么多?”
傅松道:“方竞存送来的,啤酒市场调研报告,这家伙这几个月几乎把全国跑遍了。”
沈红笑道:“方竞存被你当尿壶蹉跎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急了。”
傅松无语道:“你才是尿壶呢。”
沈红腰一扭,整个人便倒在他怀里,胳膊环住他脖子娇嗔道:“可不就是你的尿壶吗,白天用完晚上接着用。”
傅松猛地咳嗽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虎狼之辞居然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天还没黑呢,让人看见了怎么办?下来。”
“不嘛。”沈红像蛇一样来回扭动着,“哎,你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傅松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采纳了?”
沈红撇撇嘴道:“你要是不上心,怎么会让王永宏看调研报告?你打算放小王出去?”
傅松摇摇头道:“还没想好。”
沈红像是自言自语道:“小王如果走了,秘书处就群龙无首了。”
傅松似笑非笑道:“干嘛,是不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
沈红气得直翻白眼:“我有那么无聊吗?只要你不当着我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我才懒得管你呢。”
傅松惊讶道:“这么大度?”
沈红哼了哼道:“我就算在你脖子上拴根绳子也没用,狗改不了吃屎。跟你说正经的呢,审计部有个小伙子,跟着我干了三年了,人还不错,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考察一下。”
傅松笑道:“能从你这里得到个不错的评价,不容易啊。哪个学校毕业的?”
沈红没好气道:“不是清华,也不是北大的,西南财经统计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你可以先带着几年。”
傅松问道:“这是你给自己选的接班人?多大年纪了?”
沈红点点头道:“比我小两岁,今年二十八。虽然还有点嫩,不过再锻炼个几年,差不多就能挑大梁了,反正你这边也不看重资历。”
傅松道:“行吧,你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短期内我还不想放小王走,等明年吧,明年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沈红笑道:“好不容易才用顺手了,舍不得吧?”
傅松叹了口气道:“是有点舍不得。”
沈红语气幽幽道:“是不是更舍不得初琳琳啊?”
傅松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义正言辞道:“没有,你别瞎说!”
沈红点着他额头道:“你这人虽然好色到了极点,不过在公私分明方面还是值得表扬的。”
“是吗?那咱俩现在是公是私?”
“是公是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就算是公私不分,又有谁敢有意见?”
傅松哑然失笑,挑着她下巴道:“你这个小骚狐狸,老老实实做好你的事儿,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沈红不高兴地撅撅嘴:“知道啦。”
对于她的不满,傅松直接选择了无视,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他可不想靠女人来治理公司,这样做唯一结果就是,再好的公司都会被搞得乌烟瘴气。
老子又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该给的都会给你们,而且绝对一碗水端平,你们老老实实地给老子的儿子闺女赚点零花钱不好吗?往公司里凑什么热闹?
沈红以为他会哄自己两句,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臭男人,心也太狠了吧!
傅松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死沉死沉的,老子的腿都被你压麻了,还不起来?”
沈红捂着屁股嗔怪道:“你就不能轻点?肯定被你打红了。”
“是吗?”傅松嘿嘿笑道,“过来让我检查检查。”
“去你的!”沈红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今晚你自己睡吧。”
“那感情好!”
“你!你想得美!”
第一千二百〇三章 心早就飞走了
9月底离开金陵后,继续在长三角的苏锡常、浙北、沪停留了半个多月。
马上就入冬了,傅松打算先把北方巡察完,所以长三角巡察结束后,从沪市乘飞机前往呼盟。
在那呆了一个多星期,顺便陪陪徐琳。
沈红既然知道徐琳的存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非要亲眼看看这头骚狐狸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傅松的魂儿给勾走了。
她可能觉得自己跟傅松关系更亲密,于是就以“大妇”的姿态,趾高气昂地出现在徐琳面前,骄傲得像只凤凰。
只是,正当她打算向徐琳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大妇”的“大度”时,却发现徐琳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一脸母性光辉,于是她整个人顿时傻眼了。
沈红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前一秒还是凤凰,下一秒却变成了老母鸡,而且还是没下过蛋的老母鸡。
徐琳提前得到傅松的提醒,倒是表现得比沈红更“大度”,以女主人的姿态,热情地把沈红迎进家里。
两个女人看在傅松的面子上,好歹没当场掐起来,不过这俩人都不是善茬,表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言辞中夹杂着刀光剑影,傅松在一旁心惊肉跳,可他除了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装鸵鸟,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呼盟呆了一个多星期,下一站是大西北的乌市。
从海拉尔去乌市,如果坐火车需要换成不知道多少次车,路上还要花将近一个星期,所以最方便的交通工具还是飞机。
不过海拉尔没有直达乌市的航班,只能先去bj,再从bj去乌市就方便多了。
傅松计划在bj歇一天,陪沈红回家看沈曼,也顺便看看老领导沈崇山。
到沈家的时候,沈崇山正和老伴在客厅里拿着拨浪鼓逗沈曼。
沈红一进门就抱着沈曼不撒手,可惜沈曼不给她这个娘面子,在她怀里哇哇大哭。
“行了行了!”老太太连忙把孩子接过来,数落沈红:“刚回来就毛手毛脚的,瞧把我大孙女吓的!”
沈红悻悻道:“我这不是稀罕她吗?”
老太太道:“外面多冷,带着一身冷风就抱孩子,哪有你这么稀罕的!”
傅松没管她们娘俩斗嘴,凑到沈崇山跟前道:“沈校长,身体挺好的?”
几年没见,老头子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不过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沈崇山从沈红身上收回目光,不咸不淡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小红还没嫁人,我哪敢死?死了以后,小红受人欺负了连个能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
傅松差点没被他噎死,讪讪道:“沈校长,您这话说的,小红条件这么好,想娶她的人能从你们家排到西直门。”
沈崇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出气道:“那也得她自个儿愿意!”
傅松嘿嘿笑道:“那我就管不着了。”
沈崇山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是考察完了?”
傅松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道:“没呢,今天从海拉尔过来,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去乌市。”
沈崇山脸色好看了不少,叹了口气,道:“梁敏章的闺女也不容易啊,男人整天在外面到处跑,一年到头没几天着家的,你说图什么啊。”
傅松嘴角抽了抽,心里发虚不敢跟他对视,连忙低头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如果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敢打包票,沈崇山肯定知道他的宝贝闺女已经被自己这头野猪给啃了。
他以为沈崇山会像当年在沐大的时候,跟自己拍桌子,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平静。
虽然说话尖酸刻薄了点,但傅松一点都在意,其实就算老头子拿拐杖揍自己一顿,他都认了。
早知道老头子是这种反应,老子还担心个屁啊。
沈崇山神色落寞道:“翅膀硬了,自己会飞了,我和她妈总不能看顾她一辈子,心已经不在这了,想飞就飞吧。”
这番话让傅松感到很是羞愧和内就,他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的闺女,当得知她有男朋友后,自己大体也是这种心情。
不,老头子心里肯定比当初的自己更难受。
傅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崇神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沈曼真的是捡来的?”
傅松愣了一下,茫然地点点头:“是啊,被人丢在医院里,我和小红正好路过,第二天小红就去医院把她抱回来了。”
沈崇神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能穿透人心,略显干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不是你的?”
傅松猛地咳嗽起来,捧在手心里的茶杯剧烈地晃荡起来,茶水洒了他一裤子。
顾不得收拾裤子,急赤白脸道:“不是不是,沈校长,沈曼怎么可能是我的呢?我……。”
傅松的声音有点大,沈红闻声抱着沈曼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沈崇山笑道:“没事儿,我刚才跟小傅说基金的事情,他嫌花钱太多了。”
沈红皱眉道:“爸,傅松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我说你,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下次你拉不下脸拒绝,就往我身上推,自己屁本事没有,还有脸伸手要钱,真是惯他们些臭毛病!”
说完后,她邀功似的给傅松抛了个媚眼。
对她来说,傅松的钱就是她孩子的钱,万一被亲爹坑没了怎么办?
傅松虽然把半导体芯片发展基金交给沈红来管,但沈红根本没那么多精力,实际上一直都是沈崇山在帮忙操持。
不过沈红掌握了财务大权,那些申请基金的单位,即便过了沈崇山这一关,但如果沈红不签字,也是白瞎。
被宝贝闺女呛了一通,沈崇山老脸一红,一声都没吭,显然心虚了。
“你快看看咱……。”沈红差点说漏嘴,好在反应够快,连忙改口:“我闺女,怎么样,越长越漂亮了,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傅松伸出手指头捅了捅沈曼的小手,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怕,反而紧紧攥住他的手指头,咧着小嘴咯咯笑,口水都流出来了。
沈红惊奇道:“她怎么跟你这么亲?我都吃醋了!”
傅松得意洋洋道:“老子人见人爱呗。”
沈红白了他一眼道:“臭德性!”
沈崇山见他俩当着自己面打情骂俏,重重地咳了一声,对沈红道:“你不在家这么些天,你妈怪想你的,你去陪陪你妈。”
沈红撇撇嘴,嘟囔道:“我妈会想我?她巴不得把我赶紧嫁出去呢,刚才又叨叨我,烦都烦死了,你也不管管她。”
沈崇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抄起拐杖朝她挥了两下:“没大没小的!你妈那是心疼你,为你好,别不知道好歹!”
“为我好,为我好,你们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嘴上说为我好!不理你了!”沈红满心不情愿地抱着沈曼转身就走。
沈崇山气呼呼对傅松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刚才说什么,留不住她了,心早就飞走了!你说是不是?”
傅松:“……。”
老子说个屁啊!
沈崇山哼唧了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将基金成立以来取得进展详细介绍了一遍,事无巨细。
最后,他颇为无奈道:“咱们国家的芯片产业整整被耽误十年,人才断层、流失严重,好多研究所的职工已经搞了好几年副业,知识结构和专业素质都跟不上了。唉,现在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沈校长,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
傅松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国内的芯片行业还处于补课的阶段,所以压根就没期望这个基金短期内会产生多大效果。
沈崇山摇摇头道:“如果不是你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出来,再晚上几年,这口气就真的续不上了。”
傅松笑了笑,看来老头子心里还是有数的,后世总结出中国芯片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才断层严重。
为什么会出现人才断层?
归根结底是国家不重视,或者“重视”而不舍得投入,却舍得花大把大把的钱引进落后的彩电生产线,重复建设,这恰恰更能说明不重视芯片产业。
国家不重视,舍不得投入,自然在人才培养上也就重视不起来。
再加上没有相关产业配套,即便培养出少数产业人才,也只能转行干别的。
于是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原来只是芯片行业的少数几个领域落后,然后落后的领域越来越多,最后沦落到了被人骑在脸上来回摩擦,吃屎喝尿都不得的地步。
当然,傅松个人认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人的问题。
这里说的人的问题,不是人才的问题,而是人性问题。
急功近利的人太多,心浮气躁的人太多,想赚快钱的人太多,想赚轻松钱的人太多,想走捷径的人太多。
总之,整个行业从最上头到最下头,都不愿,确切地说,不屑于按照科学规律来做事。
2000年左右的几亿人民币就能研发出一款高端dsp芯片?
哎,结果真有人搞出来了!
陈某人不仅自主研发出来了,而且仅仅用了1年零4个月!
要知道即便是国际大厂,一款芯片的设计周期也要经历数年之久才能完成。
于是立马就有人高潮了,还他娘的通过了评委的评审。
这些评委可都不是民科啊,每一个都是大牛啊,他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句腹黑的话,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dsp芯片,好大的一颗卫星,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这颗卫星,等着在自己的年终成绩单上画一个五角星。
第一千二百〇四章 尴尬
有鉴于此,傅松对跟国内的科研院所、高校合作一直都留着心眼,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没错,像防贼一样防着!
他为什么把基金申请的最后决定权交给沈红?不就是怕老沈抹不开面子?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漏洞:基金申请的口子现在是扎上了,但评审验收的口子却没扎牢。
这怎么行?老子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拿了老子的钱,就得给老子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傅松道:“沈校长,我想改变一下基金项目评审方式。”
沈崇山问:“怎么改?”
傅松道:“我打算从远景集团研发中心找人评审,国内的专家,除了夏先生,其他的一个都不用。”
沈崇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太高兴道:“你信不过国内的专家?”
傅松笑呵呵道:“对,我就是信不过。”
沈崇山垮着脸道:“你这么干,容易惹人非议,研发中心的人都是外国人……。”
傅松哼了一声道:“这件事上我更愿意相信外国人的操守,再说了,研发中心的人都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我不信他们,那我信谁?”
见沈崇山黑着张脸,傅松笑着问:“基金成立两年了,应该有项目验收了吧,您可别告诉我,所有的项目都保质保量的完成了。”
沈崇山无言以对,还真被他给说着了,有那么一小撮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比如,去年某研究所的人申请到研究经费后,没有用在科研上,而是给研究所的员工发工资发福利,最后随便弄了点东西应付差事,可把他给气坏了。
刚才他没好意思跟傅松讲,现在却被傅松给点出来了,让他很是惭愧。
“算了算了,反正是你掏的钱,自然是你说的算。”沈崇山语气萧索道,他已经尽力了,要怪只能怪国内的这帮人不争气。
“沈校长,马上要入冬了,要不要去沐城住些日子?”傅松觉得刚才把老头子刺挠了一顿,得哄哄他,再怎么说也是便宜老丈人,万一他想不开,要棒打鸳鸯怎么办?
“不去!”沈崇山断然拒绝,“去沐城干什么?我这辈子都不想去沐城!”
傅松扑哧笑了:“您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啊?您要是还生气,您就打我一顿。”
沈崇山虎着脸道:“我嫌手疼!”
傅松连忙把后背凑过去:“用拐杖,使点劲儿!”
沈崇神没绷住,笑骂道:“少在我面前卖乖,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今年就算了,等开春天暖和了再说吧。”
傅松道:“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你不去,我就亲自来请你!”
晚饭陪着老沈喝了点小酒,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就要告辞离开。
老太太却道:“别走了,家里不缺你住的地方。”
傅松愣了一下,沈家一共四个房间,老两口住一间,沈红住一间,照顾沈曼的保姆住一间,还剩一间书房。
书房里倒是有张小床,可既然有酒店的豪华大床,傻子才愿意睡小床呢。
沈红咳了咳,红着脸道:“我妈都发话了,你就别走了。”
傅松反应再迟钝,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这是啥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老两口回房间睡觉了,傅松连忙问沈红:“你妈啥意思?”
沈红轻轻横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哎,你别走啊,倒是说话啊!”傅松一路追到她房间门口,喋喋不休道:“我可不愿意睡你爸的书房,床太小了,伸不开腿……。”
“呆瓜!”沈红气得直咬牙,一把将他扯进房间,随手关上门,“我妈啥意思你不知道?”
傅松嘴巴张得老大,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床。
沈红一脸娇羞道:“其实上次回家,我都跟我爸妈坦白了,对不起,我骗你了。”
傅松突然感觉头有点晕,用力捂着额头,晃晃脑袋,不敢置信道:“你说啥?”
沈红撅着嘴道:“我爸妈已经知道咱俩的事儿了,上次回家临走前一晚,我妈盘问我,我实在受不了,脑袋一热就说了。我妈还抽了我好几巴掌,老疼了。”
傅松咬牙切齿道:“打得好,怎么没打死你!”
沈红嘟囔道:“你怎么跟我爸说的一模一样。”
傅松哭笑不得道:“你他娘的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红认真道:“我爸真这么骂我的,不骗你。那天晚上他俩在我房间教训了我好几个钟头,弄得我一整夜都没睡。”
“难怪你爸刚才问我,沈曼是不是我闺女。”傅松叹了口气道,然后伸手摸摸她的脸,“疼吗?”
沈红把他的手打掉,好笑道:“我妈哪舍得打我脸,就在我胳膊上抽了两下。”
傅松:“……。”
沈红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撒娇道:“对不起啦,我不该瞒着你,要打要罚,随你的便。”
傅松没好气道:“故意诱导我犯错是不是?你妈都舍不得打你,我要是在你们沈家打了你……。以后再收拾你,哼!睡觉!”
沈红见他衣服都不脱就想上床,连忙道:“你去洗澡啊,我那个走了。”
傅松白了她一眼:“就这么睡,告诉你,今晚别折腾老子,否则老子就大喊大叫,让你爸妈都听见!”
沈红气鼓鼓道:“拉倒,我还不伺候你呢!睡觉!”
两人躺下后,很默契地背对着背侧躺着,都不愿搭理对方。
躺了一会儿,沈红忍不住翻过身,从后面搂住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傅松苦笑道:“我没生气,再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红从他身上爬到另一边,跟他面对面躺着,一边推他一边道:“那你怎么不理我?”
傅松无语道:“在这里我放不开!”
沈红扑哧一笑,兴冲冲道:“你不觉得很刺激吗?要不要来?你都一个星期没碰我了。”
“你给我滚!”
“来嘛来嘛!”
“老子真是艹……,你他娘的能不能矜持点,我叫了啊,真叫了啊!”
“叫吧,我爸妈耳背,叫破喉咙都没用!嘻嘻,嘴上说不要不要的,身体倒是挺实诚的。”
傅松悲愤欲绝:“你个女流氓!”
沈红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媚眼如丝道:“老实点,不许乱动!”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傅松见到老两口时,脸上火辣辣的,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沈红却是跟没事儿似的,搞得他有一种自己是沈家上门女婿的感觉。
休息了一天,坐飞机飞到乌市。
远景集团在南北疆投下了巨资,建设了粮油生产基地、棉花生产基地和奶源生产基地,分布在吉昌、AKS、伊利、塔里木、哈密等广大地区,总面积一百万亩左右。
一百万亩中有三分之二要么是荒地,要么是盐渍化严重的沙地,可利用的最多四五十万亩,剩下的将近二十万亩只能用于植树造林,防风固沙。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从灌区承包的耕地,不过这些耕地积盐强度较大,土质较差,毕竟好的土地也不会承包给远景集团。
比如塔里木垦区的棉花生产基地,十一万亩的面积,但在垦区的经营下,去年一年每亩棉花产量只有可怜的35斤,生产力低得令人发指。
要知道,即便是在新开垦的黄三角农场,棉花亩产都在150斤左右。
冯保国这两个月一直跟着傅松,一边走一边介绍:“塔里木的这片棉花地次生盐渍化严重,承包后没有马上种棉花,而是在进行土壤改良。”
棉花地一望无际,看不到头,而且刚刚翻耕过,这是次生盐渍化土壤最常见的物理改良方法。
次生盐渍化土壤的特点是在突然毛细作用下,底层盐分随水迁移到表层土壤,因此表层土壤盐分含量高,底层土壤盐分含量低,翻耕后表层含盐量高的熟土垫在沟底,挖出的深层土放在地表。
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降低土壤盐分,但因为土壤中的盐分总含量并没有降低,只能治标却无法治本。
棉田边角是无法机耕到的地方,土壤表面白花花的一片,龟裂严重。
傅松蹲下将土壤表面龟裂的板结层抠掉,用力捏了捏,非常坚硬,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闻是闻不出来的。”冯保国笑着道,从他手里接过土疙瘩,用舌头舔了两下,“矿化度在15左右。”
傅松好笑道:“你的舌头他娘的还真好使,以后不用花钱做实验了,让你天两口就能出数据。”
冯保国将土疙瘩扔掉,道:“干旱区的盐渍土治理更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理好的,而且经常反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傅松问道:“这里又不缺淡水,不也是大水漫灌洗盐吗?”
冯保国摇摇头道:“塔里木河流域的垦区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最初的十几年因为灌溉不当,有灌无排,地下水位逐年上升,一直到70年代初,地下水埋深只有0.6-2.6米。
70年代以后才开始挖沟排水,但2米以下土层多为粉细砂,排水渠边坡稳定性极差,没法把地下水位控制在临界深度以下。
你看这些沟渠,都需要重新改造,加固、防渗措施得跟上,还得修建排水暗沟和竖井。除此之外,最好上滴灌、喷灌,再配合土壤改良试剂,没个三五年见不了效。”
“治理好后,棉花亩产能提高多少?”
“这里光照充足,水源也有保证,肯定比东部地区产量高,提高个五六倍还是很有信心的。”
傅松满意道:“这十一万亩年产量一万多吨,不错了。”
第一千二百〇五章 平常心
南北疆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赶路上,所以等巡察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接下来,从乌市乘火车沿着陇海兰新线一路向东,边走边停,在西安休整了两天,继续坐火车南下四川,在四川又停留了整整一个月。
之所以在四川停留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四川是人口大省、粮食大省,同样也是畜牧业大省。
傅松在听取了方竞存的建议后,这一路上一边走一边思考,又跟大家一起讨论了十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走那条自己最讨厌的路。
不过,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摊子在全国铺开,所以打算在四川搞几年试试看。
如果效果好的话,那就逐步推广到其他地方,如果效果不好,到时候再说。
在四川搞试点并非拍脑袋做的决定,而是因为过去这些年,远景集团的触角还未延伸到西南地区,目前四川是远景集团的势力空白区,同时也是竞争对手新希望的大本营。
对于远景集团而言,四川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一张白纸好作画,可以随意涂抹,无论做什么,怎么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可以取得多少成绩,远景集团都没有负担。
成功了,是意外之喜;失败了,也不打紧,毕竟本来就没占领过这块市场,而且还能给竞争对手捣捣乱,打乱其发展节奏。
从冯保国收集的情报来看,新希望现在还是以饲料生产和销售为主业,尚未开始向产业链上下游大肆扩张,但实实在在地已经成了气候。
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新希望就会开始在全国布局生产基地。
刘氏兄弟能屹立商界几十年而不倒,傅松不敢有丝轻视之心。
不仅战术上要重视竞争对手,而且战略上更要重视竞争对手。
这次,傅松决定采取一明一暗两条线进军四川和大西南。
一条明线是在四川设立若干个好大饲料生产基地,以此吸引竞争对手的注意力,掩护另一条暗线。
而暗线就是在竞争对手的地盘上实行“企业+农户”战略,任凭铁扇公主再厉害,被孙猴子钻了肚子,就算死不了,也得元气大伤。
为了避免将来出现纠纷,傅松给集团的“企业+农户”合作模式定下了三大原则,或者说远景集团要在与农户的合作中扮演好三个角色:
一是坚持技术服务农户,也就是远景集团要为合作农户提供技术服务支持。
二是坚持让利于农户,即跟农户明确约定保底收购价,承诺市场价格高时随行就市,并且坚决不打白条。
三是坚持依法依合同办事,尤其在产品质量方面,一旦农户违约,二话不说将其纳入黑名单,而且如有必要,将违约者所在村、所在镇甚至所在县一齐纳入黑名单,永不合作,同时坚决诉诸法律,不求对方真能赔多少钱,就是要杀鸡儆猴。
离开成都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992年底,下一站是珠三角。
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傅松的双脚几乎踏遍了天南海北,满身疲惫,人都瘦了一圈。
至于是不是旅途劳累的结果,还是沈红的功劳,那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沈红最近几天没什么精神头。
可能是受到了徐琳的刺激,自从离开呼盟后,沈红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压榨傅松。
以前隔三岔五还能歇个一两天,好让傅松养精蓄锐,但这些天沈红见缝插针就往傅松身边凑。
即便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她都没放过傅松。
傅松被她折腾得都有心理阴影了,拒绝吧,怕伤了她的心,躲着她吧,又能躲到哪里去?
最让他无语的是,沈红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从徐琳那里搞来了一瓶神奇的精油,每当傅松没精打采时,只要来上一滴,立竿见影。
实在是居家旅行、夫妻和睦之必备良药!
沈红霸占了傅松三个多月,除了在海拉尔那一星期,傅松是在徐琳家睡的,剩下的时间傅松几乎都归她一个人用。
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没看到那家伙一到晚上就跟上刑场一样,而且她自己也有些腻歪了,翻来覆去就那点事儿,真没意思!
可即便如此,她肚子至今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前天刚来了月经,显然又没怀上,这怎么能不让她着急?
特别是一想到徐琳在自己面前那得意劲儿,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难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可体检报告说没问题啊……。
不对,不对,那家伙不会是骗老娘吧?
女人一旦起了疑心,怀疑就像一颗发了芽的种子,越长越快,越长越大,最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以前去深镇,要么在广州中转,要么乘坐火车,去年年底深镇机场通航,终于可以坐飞机直达深镇了。
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傅松的心早就飞到田野那去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沈红的异常,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见到田野和田雨霁,然后一家三口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一想到田野温柔又狐媚的模样,他的一颗心就滚烫滚烫的,哪还有心思去关心沈红在想什么。
连续三四个月,每天都吃一种饭,即便饭再香再好吃,也有吃腻的时候。
到了深镇,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换换口味,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突然感觉胳膊一疼,不用猜也知道是沈红掐的。
“又怎么了?”被她搓弄了好几个月,傅松对她也没好脸色。
“你过会儿是不是要去姓田的女人那?”沈红的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傅松斜了她一眼,道:“你不会又想去吧?她比徐琳更难对付,到时候哭鼻子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沈红立马来精神了:“本来还不想去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改主意了!”
“不是吧!”傅松心头猛跳了两下,不由得想起了田野和萧竹梅同睡一张床的情景,用力咽了口唾沫,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答应我,不能耍小脾气,不准闹幺蛾子,更不能跟泼妇一样撒泼打滚。”
沈红抬抬下巴,傲娇道:“我是文明人,怎么会跟泼妇一样?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哼,我倒是要会会这个姓田的!”
此时此刻,傅松的心情就像被砸了一块巨石的湖面,久久无法平静,如果今晚……,嘿嘿嘿!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田野愿意跟萧竹梅同床共枕,那是因为之前她俩是室友,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将近两年时间,隔三岔五你爬到我床上、我爬到你床上说点悄悄话。
但田野和沈红素不相识,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她能答应吗?
唉,算了算了,老子还是平常心吧,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下了飞机,在接机口看到有人举着一个写着“傅先生”的牌子,傅松知道对方肯定是田野安排来接自己的人,便跟王永宏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沈红走了过去。
接机的是个二十多岁,最多三十岁的女人,看到傅松后,眼睛一亮,用肯定的语气道:“您就是傅先生吧,傅先生,你好你好,我叫张晶,是田总的秘书,,您叫我小张就行。”
田总?
傅松和沈红都是一愣,不过两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傅松只是善意地笑笑,田野这娘们儿现在可以啊。
沈红鼻子出气,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姓田的女人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哼唧声虽然小,但张晶还是听见了,这时才注意到傅松身旁还站着个漂亮女人,疑惑道:“傅先生,这位是……。”
“啊,这位是沈小姐,是……。”
不等傅松介绍完,沈红便打断他,主动伸出手道:“我是傅松的朋友,久仰田总大名,顺道来拜会一下。”
沈红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只是“田总”两个字咬得很重,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
张晶没有多想,既然是傅先生的朋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忙道:“沈小姐你好。”
张晶来接机,自然是会开车的,不过开车的技术不咋地,显然是个新手。
沈红上车后就开始啧啧道:“田总还挺节俭的,在深圳没有辆奔驰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张晶一边开车一边回道:“沈小姐,其实这辆顶配九代花冠一点都不比奔驰便宜,落地要差不多一百万呢。”
沈红看了傅松一眼,笑道:“田总大手笔啊,用百万级别的豪车来接你,情深意长啊!”
傅松假装没听见,对她来了个不理不睬,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只要自己搭了这个腔,这娘们儿能叨逼叨逼一路。
果然,沈红见傅松不接话茬,立马就失去了兴致,闭着眼睛眯了起来。
傅松虽然也很累,但想到马上就要见田野和宝贝闺女,就止不住得激动,恨不得下一刻就到家。
张晶把车开得四平八稳,好几次能超车的机会居然不超车,可把傅松这个老司机急坏了。
似乎感觉到了傅松的焦躁,张晶略带歉意道:“傅先生,对不起,我三个月前才拿的驾驶证,不敢开太快。您旅途劳累,要不先打个盹,等到了家我叫您。”
傅松摆摆手笑道:“没关系,开慢点好,安全第一嘛。小张,参加工作几年了?”
张晶道:“我88年毕业的,在工行干了三年,去年7月份跳槽来AMH。”
傅松惊讶道:“银行工作不错啊,工资高,福利好,你是大学生吧,银行招大学生都是招干,一进去就是干部,怎么想到辞职啊?”
张晶笑道:“感觉在银行里太压抑,不喜欢那种工作环境,而且要说工资待遇,田总这甩工行十几条街。”
傅松问道:“你在工行负责什么?”
张晶道:“信贷,整天跟化工企业打交道。”
第一千二百〇六章 临时
“化工企业?”傅松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点出化工这个行业,在他看来,银行往外贷款嘛,自然是谁来申请给谁,谁有实力给谁,管他是什么行业呢。
难不成工行还搞起了政策性定向贷款?可工行明明是一家商业银行啊。
张晶解释道:“傅先生,我在大学里是读工科的,化学化工专业。我毕业那年,工行响应时代号召,就是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从大学里招了一批学机械、化工、建筑类的毕业生到信贷科。”
傅松好笑道:“信贷不就是放贷的嘛,别说大学生了,就是个初中生也能干,只要会算数就行。”
张晶笑着点点头:“傅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那个行长觉得做信贷一定要专业对口,要懂行业,否则别人来贷款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根本无法判断这笔款该不该放,有没有风险,风险有多大。”
傅松哑然失笑:“这么说也好有道理,你们行长还真是个人才。”
张晶道:“有什么道理,干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放不放贷,放给谁,利率多少,期限多久,根本就是领导们一句话的事儿。
而我们这些人就成了摆设,更多的时候是跟着领导去见客户,在酒桌上领导指着我们说,小张,华南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小刘,深圳大学机电专业……,我就感觉,我像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儿,他们是游客。”
傅松被她逗得大笑:“你们领导真是暴殄天物啊。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张晶笑道:“我就是刚才故事里的小张,华南理工大学。”
“华南理工大学,这可是所好学校啊,去银行也太屈才了!”傅松惊讶道,未来华南理工是211、985、双一流大学,在傅松眼里,比什么清华、北大不知道强多少倍。
80年代末,一个华南理工大学的毕业生,去银行信贷部门放贷,这是对人才的严重浪费,是对大学教育的侮辱。
虽然傅松觉得国内的大学教育就是一坨屎,但即便是屎,也是有用处的,比如可以当有机肥,可以发沼气,也可以喂鱼,等等。
无独有偶,后世同样存在这种现象,而且比现在更加严重。
大学生毕业后去银行窗口干柜台,一个初中生都能干的活,让一个大学生来干,这不是有病吗?
再后来,银行连普通大学生都不要了,非研究生不招,于是银行柜台里干活的又换成了硕士。
各行各业,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着需求,招聘时设置的学历门槛一个比一个高,好像不这么干就显示不出它们有多牛逼。
还有更搞笑的,几十个上百个名牌大学的博士研究生打破头去抢一个小学老师的名额,抢一个街道办事处公务员的名额。
丢不丢人啊,真他妈的丢人!
丢你自己的人,丢学校的人,丢大学教育的人,丢整个教育界的人,甚至丢国家的人!
下贱不下贱啊!
这跟北大学生毕业后去卖猪肉、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当“保姆”完全是两个性质。
北大学生卖猪肉是个例,没有广泛的代表性。
硕士研究生当保姆,此保姆非彼“保姆”,干的根本不是保姆的活,而是高端家政服务,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但银行柜员、街道办事员这些工作,一个中专生甚至高中毕业生都能做。
那么多博士研究生削尖了他们高贵的头盖骨去争抢一个编制,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肯定有什么东西出问题了。
傅松一向对所谓的名校、学历嗤之以鼻,压根就没有名校和学历情结。
沈红、赵志、孙绍宗这批人那是碰巧了,当初刚起步手头没人用,现在不同了,不是毕业生来挑远景集团,而是他来挑毕业生了。
细数一下他重用的这些年轻人,没有一个是名校的。
什么清华、北大、南大、人大、南开、复旦、浙大之类的,这些学校的毕业生即便招进来了,也都得都在基层呆个三四年,老老实实地把名校学生身上的那些臭毛病、臭德行洗干净了,再谈提拔问题。
相反,傅松对工科院校的学生那是相当的喜爱,什么西交大、西安科技、北理工、哈工大、西南交通、同济、华中科技、东南大学、华南理工等等,只要愿意来,一切都可以谈。
张晶谦虚道:“我的母校是不错,不过我来了AMH还是专业不对口,也只能跟在田总身旁打打杂了。”
傅松笑道:“对呀,你一个化工化学专业出身的,怎么想到来AMH?”
张晶道:“我当初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了简历,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面试通知,田总跟我聊了也就五分钟,当场拍板说,就你了。”
傅松道:“还挺符合她性格的,东北娘们儿就是这么痛快。”
张晶纠正道:“田总那叫雷厉风行!”
沈红听到这,撇嘴道:“你们公司招聘还得田总亲自出马?”
张晶道:“我们公司有人力资源部,我是应聘田总的秘书,所以田总亲自面试的。”
沈红还想说什么,见傅松瞪了自己一眼,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汽车在开在家门口停下,张晶按了两下喇叭。
傅松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刚进大门,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是我爸爸吗?”
傅松脚步一顿,低头看到一个满头扎着小辫辫的小姑娘,正现在门后仰着脖子看着自己。
小姑娘肤白如雪,穿着一身红裙子,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疑惑,肉嘟嘟的小嘴紧紧抿着,小小年纪鼻梁高挺,跟田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傅松蹲下向她伸出手:“闺女,不认识爸爸了?”
说完,他就感到鼻子有些酸,眼前一片模糊。
造孽啊,两年了,不,两年半了,整整两年半没来了。
没想到闺女都长这么大了,他现在甚至连她小时候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你真的是我爸爸?”田雨霁往后退了一步,跟傅松拉开距离,“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我真的是你爸爸,不是陌生人。”傅松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来,爸爸抱抱。”
田雨霁犹豫了一下,转身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这一幕被刚进门的沈红看在眼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语气幽幽道:“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跟姓田的女人的闺女。”
傅松背对着她抹了把脸,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双腿,淡淡道:“你又没问我。”
沈红哼了一声,酸溜溜道:“你可真厉害,走到哪留情到哪,留种到哪,你是属地老鼠的?”
傅松已经没空搭理她了,因为他看到田野牵着田雨霁的小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了?”田野脸上的笑容犹如数九寒冬里的一缕阳光,瞬间将傅松的心融化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傅松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仿佛回到了刚认识她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她,就像现在这样,瓜子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能把他的七魂六魄给勾走。
而上次离开时,她刚生完孩子,丰腴的身材像是一团团柔软的棉花,却有另一番别样风情。
“那是以前太胖了。”田野妩媚笑道,随即目光落在了沈红身上,“这位就是沈小姐?小张刚才跟我说了。”
“小张?”傅松记得张晶还在外面停车,什么时候进去了?
看到田野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傅松这才恍然大悟。
自从田野出站后,沈红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即便心里不舒服,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田野是真的漂亮,或许是生过孩子的关系,身上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沈小姐,既然是傅松的朋友,来到这就千万别客气。”
看到田野主动伸出手,沈红不情不愿地跟她握了握手,假惺惺道:“田总保养的真好。”
田野摸了摸脸,笑道:“我比傅松小一岁,今年三十一,老了都,你多大?”
沈红装作没听见,弯下腰揪着田雨霁的小辫子,稀罕道:“你女儿真漂亮,几岁了?”
“下个月就两岁半了。”田野看了傅松一眼,比划了个口型,“秘书?”
傅松心领神会,摇摇头,指指田野,又指指沈红的后背,“跟你一样。”
田野脸上的笑容一僵,狠狠瞪着他。
傅松讪讪地笑笑,拱手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田野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两人隔空用口型和手势交流的时候,沈红已经跟田雨霁聊上了。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一会儿功夫,田雨霁就一口一个姨的叫她。
沈红直起腰,摸着田雨霁的脑袋道:“你闺女真乖!就是一口东北话。”
田野捂着额头,满脸无奈道:“都怪我妹妹,跟她说了多少次了,说普通话说普通话……。”
傅松道:“你们东北人说什么话都带着一股苞米茬子味儿,这辈子都改不了,顺其自然呗。”
他并不觉得东北话有什么难听的,要说难听,二姐夫老家南平话才难听呢,还带着一股土腥味儿。
最难听的是南方的方言,不仅难听,还他娘的听不懂,跟外星话一样。
田野对田雨霁道:“连姨都叫了,怎么不叫爸爸?你不是整天问妈妈爸爸去哪了?”
田雨霁依偎在田野身旁,小脑袋靠在她大腿上,仰着脖子道:“爸爸。”
“哎!”傅松连忙答应,“让爸爸抱抱。”
田雨霁回头看了田野一眼,田野笑道:“去啊!”
第一千二百〇七章 所有的一切
傅松期待中的齐人之福到底落空了,沈红在田野家吃过晚饭后就告辞离开了。
田野压根就没有挽留的意思,让张晶开车送沈红去酒店。
田野这个女主人不开口,傅松屁都不敢放一个。
“姐夫,你吃水果。”田苗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把豆芽儿给我吧。”
“不要!”田雨霁转身扑到傅松身上,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田苗笑骂道:“有了爸爸就不要老姨了,亏老姨平时最疼你!”
田野道:“时候不早了,小苗,你带她上去睡觉。”
田雨霁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但看到田野冷着一张脸,连忙从傅松身上爬下来,乖乖地跟着田苗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傅松和田野,气氛有点诡异。
傅松硬着头皮道:“咱闺女很听话,都是你教育的好。”
田野哂笑道:“那当然,不是我教育的,难道还是你教育的?”
傅松陪笑道:“都是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呢。”
田野抱着胳膊道:“是啊,都记在心里,身子却不知道跑哪去了。啧啧,你可真行,带着个女人上门,你咋不上天呢?要不要脸!”
傅松弱弱道:“她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田野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跟她撕吧起来了,说话阴阳怪气的,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傅松连忙道:“她比你小,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而且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啥?”听到傅松的解释,田野惊讶得顾不得生气,“她生不了孩子?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傅松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她想要个孩子都想疯了。”
“看出来了。”田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我就发现,她看豆芽儿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是真喜欢。当时我还纳闷呢,又不是她的闺女,她至于上杆子献殷勤?”
傅松苦笑道:“后来我经常琢磨,那天碰到沈曼是不是天意如此,老天爷特意送给她个孩子。”
田野作为一个过来人,非常理解沈红的心情,不过理解归理解,但既然来到她的地盘,男人却是不能让的。
尤其听傅松刚才说,沈红压榨了他三个多月,她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这也太浪费了。
给老娘三个月时间,老娘能再给他生一个!
想到这里,田野久旱的身体不由得悸动起来,抬起脚用白嫩的脚趾头在傅松大腿上画着圈,“你还行吗?”
傅松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田野媚眼如丝道:“那你还等什么,抱我上去啊。”
……
对田野而言,傅松真的就是一场及时雨。
她就像一块干涸的麦田,在暴雨中疯狂地吸收着水分。
渐渐地,起风了,雨越下越大,很快便成了倾盆之势,但她还想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
“你把小情人儿一个人扔在酒店里没事儿吧?”田野一双桃花眼里仿佛刚下过一场大雨,娇艳欲滴。
“她那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儿?”傅松大脑里一片空白,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她要走,我好歹客气客气。”田野满足极了,于是连心态都变得大度起来。
其实并非她大度,而是她现在有底气了,因为她的心和身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还是深深地迷恋着自己。
既然别的女人夺不走他,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为什么不表现得大度一点呢?
果然,傅松感激道:“还是你心疼我。”
田野笑嘻嘻道:“你是我男人,我不心疼你心疼谁?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按腰。”
傅松吓了一跳,连忙道:“明天吧,睡觉睡觉。”
田野扑哧一笑,“瞧把你给吓的,我可没沈红那么不懂事儿,男人哪能天天用?以后你别什么都顺着她,把你用坏了我怎么办?”
傅松无语道:“老子好着呢,刚才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田野吃吃笑道:“是是是,你厉害着呢。真不用给你放松放松?”
傅松把她扯进怀里,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睡觉!”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元旦了,而一个月后就是1993年的春节。
傅松打算在春节前开一次集团大会,暂定在农历小年的第二天,所以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
这三个星期,不仅要完成珠三角地区的巡察工作,还要完成集团大会的筹备工作,可谓时间紧任务重。
来到了深镇,在回沐城之前他都不打算挪窝了,老老实实在家陪田野和闺女。
只是想法很美,现实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越是到年底,公司的事情越多,他虽然不是总经理,但每天请示汇报不断。
田野甚至比他还忙,每天八点出门,天黑后才回到家。
所以,傅松干脆白天去酒店里办公,晚上再去田野那吃饭睡觉。
方便起见,傅松在田野家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来,然后秘书们自然也都搬了过来。
王永宏急匆匆地走进房间,“傅总,泉城于厅长那边有消息了。”
傅松连忙接过传真,还没看完,桌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听,说曹操曹操到,对方正是于克敬。
傅松一边把剩下的看完,一边道:“于厅长,我刚收到传真,正在看,哈哈,没意见没意见,听于厅长的安排,啊,这么急?马上要过年了……,好好,我马上安排人去省城。”
挂了电话,傅松苦笑不已,这个便宜老丈人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春节,现在去谈,年底前根本就谈不完,还不如春节过后一鼓作气呢。
发现王永宏还杵在旁边,问道:“还有别的事儿?”
王永宏道:“东德前进厂也有进展了,托管局同意以十八亿德国马克的价格打包出售。”
“太好了!”傅松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本来这么久于克敬那边都没消息,傅松都以为那事儿要黄了,没想到在新年到来之前突然有了转机。
东德前进农机厂同样如此,德国托管局态度一变再变,今天在价格上挑刺,明天在收购方式上闹妖蛾子,反正就是拖着。
不过,在他看来,这一对喜事,东德前进厂带来的惊喜要远远大于于克敬带来的惊喜。
没有省城的棉纺织厂,傅松还有别的棉纺织厂,而且过几年当国内棉纺织业低迷的时候,想收购多少就能收购多少。
但前进厂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只能等2008年金融危机后了。
傅松兴奋地搓着手,大声道:“小王,马上通知下去,按照预案派人去德国接收工厂,只要协议一签,立刻拆卸打包!”
“好!”王永宏点头道,“傅总,于厅长那边呢?”
傅松想了想道:“这事儿让韩总安排吧,我就不插手了。”
等王永宏走后,傅松依旧难掩激动的心情,大喜的日子,值得庆祝一番。
于是,拿起电话给田野打了过去。
“谁?田总,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傅松心情大好,跟田野开起了玩笑。
“有事儿说事儿,我忙着呢。”
“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田野忍不住笑道:“哎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都忘了你上次请我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啧啧,捡到钱了?”
傅松哈哈大笑:“捡到钱算什么?我是捡到宝贝了。不说了,我这就去找你,中午吃大餐,就这么定了!”
“哎,先别挂!你那个小情人儿来不来?”
傅松好笑道:“你是希望她去呢,还是不希望她去呢?”
田野哼了一声:“就咱们俩!”
“好,听你的,就咱们俩!”傅松答应得相当痛快,因为沈红这几天非常忙,早出晚归,经常见不到人影儿。
挂了电话,傅松跟王永宏打了声招呼,然后带上喻刚出了门。
田野是个很细心的女人,为了方便傅松回家,特意从公司挪了一辆车给他用。
傅松调侃她公器私用,不过还是笑纳了她的好意。
喻刚从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傅松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突然看到旁边一辆车上下来一对乘客,一男一女,女的挺着个大肚子。
傅松以迅雷不及掩耳钻进车里,然后趴在窗户上目送着那两个人走进酒店。
喻刚发现了傅松的异常,连忙问:“傅总,怎么了?”
傅松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摇摇头道:“没事儿。”
喻刚问:“那这就走?”
傅松没吱声,只是点点头。
等汽车起步,傅松回头望向酒店大门,心里如煮沸的热水一般,翻腾不断。
范建国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海南炒房地产吗?
刚才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自己反应那么快,应该没看到吧……
还有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难道就是利致口中说的他的女秘书?
范建国啊范建国,你居然把女秘书的肚子给搞大了,牛逼啊!
“老喻,停一下!”傅松突然喊道。
喻刚连忙踩了刹车,回头问:“傅总?”
傅松张了张嘴,最后咬咬牙道:“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那个孕妇了吧?”
喻刚茫然道:“看到了啊,怎么了?”
傅松道:“孕妇身边还有个男人,你现在就去查查,他俩的关系,注意保密!”
如果不搞清楚,他觉得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喻刚秒懂道:“查到什么地步?”
傅松眯起眼睛道:“所有的一切!”
喻刚二话不说道:“那我让老杨下来开车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