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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哗啦啦下雨     重启激荡年代txt下载     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是不是很感动

    王永宏听得一愣,不过还是忍住没问。

    傅松自嘲地笑笑,道:“小王,晚上我要请陈书记吃饭,就在南郊饭店吧,你订一个包间。”

    “好。”王永宏点头,“傅总,是哪位陈书记?”

    傅松道:“陈建设。”

    王永宏恍然大悟,陈建设在沐城干了三年的一把手,今年年初调到了省城,现在是省chang委,兼zf书记。

    只是,有一点让王永宏很费解,以他对傅松的了解,傅松几乎从来不主动跟官场中人打交道,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秘书,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邀请官员吃饭。

    不过他没有多想,又问:“晚上几个人?”

    “我一个,陈书记一个,还有我一个大学同学。”

    傅松想了想道:“再加上……,郭总吧。”

    郭凡声在远景集团当集团党高官时,跟陈建设打过交道,晚上有他在的话,显得不会那么突兀。

    “好,我过会儿通知郭总。傅总,今天还去二机床厂吗?”

    按照计划,傅松今天是要去二机床厂看看的,但王永宏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难以成行。

    就在上个月中旬,远景集团与第二机床厂达成合资协议,双方投资1.6亿美元建立合资企业,注册资金1.3亿美元,远景集团投资7000万美元,占总投资的54%。

    新成立的合资企业,将借助第二机床厂的技术力量,为沐城汽车集团研发、生产汽车制造设备。

    之所以选择跟第二机床厂合资,一方面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第二机床厂是本省最好的工业设备制造企业,没理由舍近求远。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傅松记得该厂是国内机床工业“十八罗汉”中唯一的幸存者,同时也是“十八罗汉”中的另类。

    别的机床企业在2000年后纷纷发起海外并购,沈阳机床收购德国希斯,北一机床入住德国瓦德里希科堡,杭州机床厂控股了德国ABA磨床,大连机床厂重组了德国兹默曼,哈尔滨量具兼并了德国凯狮……

    这些机床企业高调出海,一时风光无限。

    但国内机床“十八罗汉”中,唯有一家企业,不显山不露水,在“十八罗汉”等中国机床企业一个个在海外跑马圈地时,这家企业却选择了另一条国际化道路:专注于在海外做大市场规模,而非投资规模。

    这家企业就是济南第二机床厂。

    “十八罗汉”中的其他17个罗汉,在2011年后,随着大潮退去,一个个现出裸泳的原形。

    本想“弯道超车”的十七罗汉,一个个“弯道脱轨”:要么被并入到工业集团,要么被民企并购,要么破产重整,几乎全军覆没。

    “十八罗汉”一下子去了十七,仅余第二机床厂这么一个硕果,一直到2020年代,机床行业也是目前国内少数仍存在“卡脖子”的技术领域之一。

    傅松虽然不怎么喜欢郎咸平这个人,但他并不反对郎咸平的某些话。

    比如,郎咸平就大肆抨击过国内的那些所谓“企业家”和企业做大做强的病态心理,称这些有两个臭钱就知道去海外买买买的人,都是些有病的人。

    郎教授的这个评价,简直就是对着国内那些没穿衣服的所谓“企业家”们说,你们没穿衣服,你们光着屁股,你们没货。

    郎教授说话虽然难听,但在傅松看来,却一点都没说错。

    一个身残的太监,就算是娶了一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依然改变不了废物的本质。

    打肿脸充胖子,很光荣吗?

    打铁还需自身硬!

    没有脚踏实地的品格,没有精益求精的精神,没有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的耐心,难道凭好大喜功的买买买就能把企业“做强做大”吗?

    自己身上没点干货、硬货,还要砸锅卖铁去买别人不要的东西,这不是傻×是什么?

    而且,真以为并购或者控股一个企业后,这个企业就属于你的了?

    其实真不是这么回事。

    举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吉利收购沃尔沃后,吉利就可以随便使用沃尔沃的汽车专利了吗?

    怎么可能?

    沃尔沃的老东家福特首先就不答应,因为福特收购沃尔沃后,两家的很多专利已经实现了交叉捆绑,很难再分开。

    吉利委曲求全,求爷爷告奶奶,借了无数的钱,最后居然给自己娶了个姑奶奶,搞笑不?

    那么,吉利收购沃尔沃后,它的技术到底怎么样了?

    呵呵呵。

    第二机床厂没有上市,没有海外并购,甚至也没有贷款,不张扬、不唯上、不跟风,始终游离在“主流”之外。

    从企业风格上来说,第二机床厂跟远景集团非常相似,当然也非常对傅松的胃口。

    所以,沐城汽车集团成立后,在选择合作对象时,傅松第一个就想到第二机床厂,而且在合资谈判时,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将二机床厂的一个叫张志刚的人调入合资公司担任总经理。

    三十五岁就成为一家上亿美元资产的合资企业的总经理,可以说创造了历史记录。

    当然,免不了有人质疑傅松的这份任命书,但傅松这次却力排众议,独断专行了一回。

    “不去了,改天吧。”傅松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说话都是懒洋洋的。

    原本这次来省城,他最重视的一个合资项目就是第二机床厂,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为第二机床厂才来省城的。

    只是因为昨晚戴靓的事情,他现在却没了参观的心思。

    反正已经划拉到了碗里,晚个几天去也没关系。

    中午时分,戴靓如约而至。

    “戴主任。”王永宏看到戴靓出现在酒店门口,连忙迎了出去。

    “王秘书,傅总在吧?”戴靓上次去沐城时,跟王永宏有过一面之缘。

    王永宏一边走一边道:“傅总等你一上午了,本来今天是要去二机床厂参观的。”

    戴靓心头不由一暖,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嫣红。

    跟随王永宏来到傅松房间,一进门,戴靓便注意到会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傅松听到动静后,从里间走出来,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戴靓艰难地从包裹上收回目光,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神色不自然道:“起来晚了。”

    傅松抽了抽鼻子,隔着好几步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儿,眉头微皱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戴靓有些不好意思到:“你走后,我把剩下的那瓶都喝了。”

    傅松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她,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道:“坐吧。”

    王永宏上完茶,很有眼力劲儿地转身离开,还特意把房间的门关上。

    房间里只有一张三人沙发,戴靓犹豫了一下,直接紧挨着傅松坐下。

    傅松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酒气,不仅不难闻,反而有一股别样的味道。

    看着她略带湿气的长发,傅松好奇问道:“你刚才洗澡了?”

    戴靓脸色一红,低头嗯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抬起头大胆地望着他,道:“我可不想让你嫌弃我。”

    傅松笑了笑,指着桌上的包裹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从现在起,就属于你的了。”

    戴靓愣了一下,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问道:“不是说好70万吗?”

    傅松道:“多出来的30万,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戴靓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说到这,她心脏猛跳了几下,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问:“这三十万是买我的?”

    “哈?”傅松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你说啥?”

    戴靓咬了咬嘴唇,问:“在你眼里,我值三十万吗?”

    傅松终于明白了她什么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快拉倒吧,三十万?老子花三十万就为了跟你睡一觉?老子又不傻!有这三十万,老子还不如给农村小学买牛奶呢。”

    戴靓虽然也不觉得自己值三十万,但自己认为是一回事,从傅松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让她受不了的是,傅松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像站在猪圈边,对着猪圈里的猪指指点点。

    她不禁又羞又恼,很想将手里的热茶泼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傅松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话重了,于是柔声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戴靓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其实你没说错,我本来就不值三十万。”

    傅松轻轻抽了抽嘴巴,苦笑道:“都怪我这张嘴。你听我说,这多出来的三十万,我不是给你准备的。”

    戴靓半信半疑道:“那你是给谁准备的?”

    傅松道:“你二哥。”

    “啊?”戴靓瞪圆了眼睛,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打死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真话!”

    傅松看着她道:“因为他是你二哥,所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愿意帮他。”

    戴靓眼圈一红,紧紧抿着嘴唇,好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傅松递给她纸巾,笑着问:“是不是很感动?”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真小人

    戴靓一把夺过纸巾,擦干眼泪,深吸了口气道:“我欠你的人情,这辈子够呛能还上了。要不你今天就睡了我吧,这样我心里能好受点。”

    傅松无奈道:“又来了又来了!好好一个姑娘,一口一个睡啊睡的,多难听,咱能不能矜持点?”

    戴靓扑哧一笑,配上泛着泪光的眼睛,我见犹怜。

    傅松看到这一幕,脑海里立马蹦出一句话:要想俏一身孝。

    戴靓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往下跳。

    “那行,换个词,你就要了我吧,这样够矜持吧?”

    傅松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嫌弃道:“你离我远点,一身酒味儿。”

    连番被傅松羞辱和嫌弃,戴靓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腾地站起来,怒视着他道:“傅松,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下贱吗?非得我自个儿脱光了,主动钻进你被窝里你才愿意吗?”

    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哗啦啦了。

    一边哭,一边委屈道:“我现在觉得自己真贱,比那些站街女都贱!傅松,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满意?”

    傅松感觉一阵头大,道:“我都说了,我帮你只是单纯的帮你,你摸着良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索求回报的话了?”

    戴靓哭得更委屈了,“是,你是没说过,可你越是不说,我越是痛苦。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我不想欠你人情,否则我今后就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

    傅松咳了咳,好笑道:“既然你说到了人情债,那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人情债。你觉得陪我睡一觉,就能还完欠我的人情?”

    戴靓被他噎住了,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傅松,惨然笑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当一辈子的情人?”

    “这个嘛……。”傅松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才嗤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根本就不会当情人。”

    “什么?”戴靓都顾不上哭了,拧紧修长的眉毛,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当情人还有会不会的说法?”

    傅松哼了一声道:“不然呢?”

    戴靓虽然羞恼,但不知不觉中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好奇问道:“那你说我怎么就当不好情人了?”

    傅松掰着手指头道:“首先呢,你哭起来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不能动不动就哭,看着烦。女人不是不能哭,得分场合,这一点你不合格。我没说错吧?”

    “好,这个算你说对了!”戴靓咬牙切齿道,“还有呢?”

    “其次呢,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太露骨了,本来对你有兴趣,让你这么一折腾,也没了兴趣。”

    听到这,戴靓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给你个建议哈,仅仅是个建议,听不听由你。”

    戴靓又深吸了口气,道:“你说吧。”

    “少说多做!”

    “少说多做?”

    “对,少说多做,甚至连说都不要说,直接做。”

    傅松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而且做的也不能太露骨,要用隐晦的肢体语言。就比如你勾引我吧,咳咳,你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张口闭口就让我睡你,且不说咱俩是老同学,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也下不去手啊。”

    戴靓疑惑道:“不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你们男人不都喜欢放荡主动的女人吗?”

    “此言大谬!”傅松立马反驳,然后痛心疾首地批判道:“那是一般情况,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怎么当好情人。”

    戴靓一脸茫然道:“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都一样啊。”

    “这怎么能一样呢?”傅松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然后唾沫横飞地解释:“就比如说你我吧,咳咳,我真的只是打个比方,你千万别误会。我其实心里很清楚,你早晚都是我碗里的菜,这种情况下,我压根就不着急。”

    戴靓惊讶得张大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我享受的是征服你的过程,你说你这么主动,你让我怎么享受征服你的过程?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戴靓看着傅松那张欠揍的脸,咬着后牙槽道:“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难怪从昨晚见面后,你就对我若即若离,还用各种方法不停地羞辱我。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摧毁我的自尊心,然后让我成为你的奴隶!是不是?”

    “咳咳咳……。”傅松这次真的被她吓着了,不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而是她这番话,简直就是他内心的写照。

    他不喜欢戴靓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

    昨晚拒绝她,真的是因为刘前进的关系吗?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完全是,他有信心做到既跟戴靓双栖双飞,又能瞒过刘前进。

    之所以昨晚拒绝了她,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鱼缸里的一条金鱼,而他手里拿着饵料,一边向鱼缸里投饵料,一边用一种上帝视角,俯视着她在水里绕着饵料游啊游。

    那种想咬一口饵料,又怕被钩子勾到的矛盾,最能激发他内心深处的冲动,也更能满足他的征服欲。

    戴靓之于他,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女人。

    曾经的她,是千金之女,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是自己踮着脚都仰视不到的对象,而今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翻身做主人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她,确实只是享受这个过程。

    但傅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只是稍微吐露了一点心声,便被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真实意图和真正目的。

    人啊,不能得意忘形!

    这不,阴沟里翻船了吧?

    戴靓见傅松不承认也不否认,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不由得伤心欲绝。

    她以为,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心想帮自己,所以才不求任何回报,就连自己多次暗示、投怀送抱,都被他拒绝了。

    为此,她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感动不已。

    可没想到,自己错了。

    他帮自己,哪里是不求回报?

    他的野心比任何人都大,不仅想要得到自己的人和心,而且更过分的是,他想让自己一辈子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一条对他言听计从的宠物犬。

    对,就是宠物犬。

    他心情好的时候,朝宠物犬招招手,然后温柔地抚摸着宠物犬的毛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脚将宠物犬踢开,然后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一顿……。

    想到这,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感觉眼前的这张脸变得好陌生,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死神的镰刀,让她心悸不已。

    她心底深处生出一股马上逃离这里的冲动,她不想陪他玩下去了,因为她现在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根本玩不起!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内向腼腆,跟自己说话脸红的大男孩了,而是一个掌握着无数资产、游走于金钱和权力之间,支配着无数人命运,心狠手辣的男人!

    她很想爬起来,先甩给他一巴掌,然后将一杯热茶泼到他脸上,最后头也不回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可是,她努力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勇气站起来,甚至连朝他怒目而视,表达不满的勇气都没有。

    都是桌子上的那堆钱惹的祸。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99步都走过了,还在乎剩下的最后一步干什么?

    只要自己始终内心坚定,就绝不会沦落成为他的奴隶。

    “我给你打借条!”戴靓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傅松没有阻止她,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借条,突然有些感慨道:“我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在后面偷偷地看你写字,我经常想,你怎么连写字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戴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猛然一跳,连忙又低下头,装作继续写借条,可刚写了两个字,她就写不下去了——大脑居然断片了。

    此时,她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刚才他的那个眼神,没有一丝淫邪,也没有一丝霸道,清澈得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温柔得犹如一捧泉水,让她怦然心动。

    奇怪,他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一张小小的借条,加上抬头、日期和落款,一共不到三十个字,戴靓感觉自己写了很长时间,放下笔后,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将借条推到傅松面前,道:“你看看。”

    傅松拿起借条,看都没看,对折起来,装进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我信得过你。”

    戴靓张了张嘴,问道:“一百万呢,你就不怕我在借条上跟你玩文字游戏?”

    傅松笑道:“你会那么傻吗?”

    戴靓轻轻地摇头:“这不是傻不傻的问题,而是做人的问题。虽然你很坏,可如果连你都骗,我会良心不安的。”

    傅松哈哈一笑:“我是个真小人,坏都写在脸上,坏在明处,坏得光明正大。”

    戴靓愤懑道:“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吧?做个好人不好吗?”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笑,把桌上的钱推到她面前,道:“你点点。”

    戴靓不客气地拉开包裹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沓百元大钞。

    傅松道:“一沓一百张一万块钱,一共一百沓,我刚才没数过,你要是不放心尽管数数。”

    戴靓自言自语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一沓摞一沓,恐怕要赶上我的身高了。”

    傅松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要不试一试?”

    戴靓翻了个白眼,拉上拉链,“你想试自己试,恕不奉陪!”

    傅松见她艰难地拎着一袋子钱往外走,笑道:“就这么走了?”

    戴靓停下脚步,嘴角微撇,用嘲讽的语气道:“想通了?我这人说话算话,随时都可以陪你睡觉,不过你得先去洗个澡。”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摇摇头道:“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走,有点不好吧。”

    “谢谢!”戴靓真诚地说道。

    傅松苦笑道:“唉,你这人真不经逗。晚上有时间没,我请你吃饭。”

    “好。”戴靓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六点半,就在这家饭店,不见不散。”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妥了

    一张百元钞票差不多1克左右,一百万块钱大概是二十斤出头。

    拎着这么重的东西,戴靓感到胳膊越来越吃力,但她不仅不敢换个手拎着,还要表现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一个女人孤身拿着这么多钱,即便是大白天,她也害怕。

    在酒店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开门,将装钱的包扔到后座,上车,关门。

    在包被扔上车的那一瞬间,司机明显感觉车身晃荡了一下,等戴靓上车后,他从后视镜里好奇地打量着她,啧啧,这妞儿真他娘的漂亮!

    戴靓从后视镜里发现司机正在看自己,那种赤裸裸的眼神让她极为生厌,不知怎么回事,一股无名之火突然直窜脑门。

    她猛地摘下墨镜质问道:“看什么看!”

    司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问道:“去哪儿?”

    戴靓报了个地名,不料,司机听了这个地址后摇头道:“这地儿我没听说过,不知道怎么走。”

    戴靓疑惑道:“你开出租车怎么会不知道那地方呢?”

    司机笑呵呵道:“小姐,瞧你这话说的,开出租车就必须所有的地方都知道啊?”

    戴靓顿时提高音量:“你连路都不认识,你还开什么出租车?”

    “呦呵,挺楞的啊。”司机也火了,干脆熄了火,“爱坐不坐,老子还不想拉你呢!什么人啊你!”

    “你怎么说话呢!不就是想加钱吗?我还就不惯着你们!信不信我投诉你!”

    如果是以前,司机还真不怕什么投诉,可就在上个月,省城对客运出租市场进行集中整顿,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他认识的人中,已经有好几个因为乘客投诉而受到处罚,不仅停运,还被罚了好几千块钱。

    他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倒霉后,连忙满脸堆笑道:“大姐,您大人有大量,这就走这就走!”

    “你叫谁大姐呢!”

    “不不,小姐小姐!”

    “你才是小姐呢!”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

    “哼!”

    出租车很快上了路,可戴靓却没有一点占到上风的得意,反而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戴靓付了车费,拎着沉甸甸的一袋子钱,走进银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银行里办理业务的人非常多。

    这年头银行这种服务业还没有取号排队的做法,人多的时候,只能像在火车站买票那样,人工排队。

    戴靓扫了一眼,找了一个看起来人最少的窗口,但队伍也已经快排到门口了。

    只站了一会儿,她就感觉拎着钱的胳膊发酸,于是赶紧换了只手。

    连续换了两次,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有心想把包放到地上,但一想到里面装着一百万的巨款,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前面只剩下一个人了,戴靓长长出了口气,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就在戴靓翘首以待时,突然从后面蹿过来一个妇女,一句话不说,直接用肩膀将她挤开,站到了她的前面。

    戴靓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遇到插队的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反正快到了,不差这点时间,而且对方年纪也不小了,就当是尊老爱幼了。

    戴靓想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插队的却根本不领情,在发现自己插队后,戴靓屁都没放一个后,连忙朝旁边招了招手:“哎哎,这边这边。”

    很快,四五个老娘们儿便从另外一条队伍里面冲过来,而戴靓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几个老娘们儿挤得东倒西歪,最后挤出了队伍。

    几个老娘们儿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不仅没对戴靓说一声抱歉,而且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手背上青筋暴露,大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戴靓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队伍旁边,目光扫过她们的脸,只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丑陋的几张面孔。

    比恶魔、鬼魅、骷髅都要丑陋!

    “你们干什么!”戴靓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尖利,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周围每一个人的耳膜。

    完后,戴靓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耳鸣也消失了。

    看着眼前几张丑陋的老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一字一顿道:“请你们不要插队!”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插队惹出来的矛盾啊。

    戴靓没有理睬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只是盯着最开始的那个老娘们儿,冷冷道:“你一个人插队我忍了,我想你年纪毕竟大了,插就插吧,尊老爱幼嘛。你是怎么做的?啊!你又叫来了这么多人!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插队什么的最令人讨厌了!

    没有人愿意被人插队,尤其还是这种插队法,实在太缺德了!

    看到周围的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几个老娘们儿感觉脸上挂不住,纷纷指责戴靓:“不就插个队吗?至于吗?”

    “至于!”戴靓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一点半就来了,老老实实排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队,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啊!凭你们不要脸吗?”

    “你说谁不要脸?你再说一遍?”几个老娘们儿一拥而上,推搡着戴靓。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不就插个队嘛,耽误你生孩子了?”

    “小骚蹄子,穿成这样出去卖的啊!”

    戴靓从小到大就没打过架,哪里是这些老娘们儿的对手,很快就被推得踉踉跄跄不断后退。

    “住手!”

    这时银行的工作人员终于赶了过来,将双方拉开。

    等问清了事情经过后,工作人员用一副教训口吻对戴靓道:“你说你,跟几个老人较什么真?让一让少你一块肉?”

    戴靓一直认为自己是占理的,但没想到工作人员不仅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责怪起自己了,她又气又怒,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一哭,可谓是肝肠寸断。

    有人看不下去了,对工作人员道:“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有你这么和稀泥的吗?在你这插队还有理了?”

    “就是!你要是敢说插队有理,那咱们都插队!”

    “这年头儿都是老实人吃亏,什么世道!”

    “闺女,别哭了,你到我这边,我让你先办。”

    ……

    戴靓拎着一个空荡荡的包,浑浑噩噩地走出银行。

    银行大厅里的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谁也没想到,这个刚才声嘶力竭、哭哭啼啼的女人,居然一口气往银行里存了一百万块钱。

    为此,那几个本来打算找她麻烦的老娘们儿,也不敢乱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她离开。

    戴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一边走一边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就是想哭。

    走过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终于,她发现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想起来晚上还要跟傅松一起吃饭,可现在自己这模样……

    算了算了,就这么去吧。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南郊饭店后,戴靓没有马上去找傅松,而是先去了大堂的公共卫生间,在里面稍微打扮了一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刚从卫生间里出来,戴靓就看到傅松和另外一个人往酒店门口走去,那个人她有点印象,好像是远景集团的公关部经理,姓郭。

    “傅松。”她紧追了两步,脆声喊道。

    傅松回头一看,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戴靓道:“刚到。”

    “怎么了这是?”傅松发现她双眼通红,似乎哭过。

    “没事儿。”戴靓勉强笑了笑。

    傅松没有追问,指着郭凡声道:“郭总,你们应该见过吧?”

    “见过一面。”戴靓跟郭凡声握了握手道:“郭总好。”

    “叫我老郭就行了。”郭凡声刚才已经从傅松那里听说过她的事情,知道今晚这个饭局是傅松专门为她准备的,所以态度相当客气。

    傅松对戴靓道:“你来的正好,陈书记马上就到了。”

    “陈书记?”戴靓疑惑道。

    傅松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陈建设,听说过吧?”

    “听说过,今年年初刚调到省里的常wei……。”说到这,戴靓猛地扭头看着他,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咽了咽唾沫问:“你认识陈书记?”

    傅松笑道:“你这话说的,陈书记在沐城当了三年的一把手书ji,我能不认识吗?”

    戴靓感觉鼻子有点酸,咬了咬嘴唇,哽咽道:“谢谢你!”

    傅松装傻道:“谢我干什么?吃顿饭而已。”

    戴靓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笑道:“你这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傅松打断了,“来了。”

    她抬头往左手边看去,一辆轿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等陈建设下车,傅松快步迎上去,伸出手道:“陈书记,好久不见啊。”

    他去年八月份去苏联,今年春天回来的时候,陈建设已经离开了沐城,算起来有一年多没见了。

    陈建设笑道:“可不是好久没见了,你从苏联倒腾回来那么多宝贝,全便宜了别人!”

    傅松哈哈一笑:“我这不是追你追到省城来了吗?”

    陈建设苦笑道:“我啊,现在又不管经济工作,占不到你的便宜喽!”

    寒暄了两句后,陈建设跟郭凡声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在戴靓身上。

    傅松连忙介绍道:“戴靓,我大学同学,现在在黄三角农场那边驻点。”

    陈建设微微一愣,满含深意地看了傅松一眼,笑道:“听说你那个农场搞得不错,有机会一定得去看看。”

    ……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傅松只字不提戴靓二哥的事情,但陈建设却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在酒店门口上车前,他隐晦对傅松道:“老戴的事情我听说过,回头我会关注的。”

    妥了!

    傅松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虽然陈建设从一言九鼎的地级市一把手,成为排名最末的省changwei成员,说话没多少分量,但再怎么没份量,也是正八经的changwei成员,更何况他还是戴靓那个未来“公公”的顶头上司。

    戴学武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推出来背黑锅的,所以,到底怎么处理他,归根结底,还不是上面的一句话?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你麻利点

    郭凡声见戴靓似乎有话要对傅松说,便很知趣地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了。

    等老郭离开后,戴靓笑着问:“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上去坐坐?

    老子不要命了啊!

    沈红那个小醋坛子要是看到自己领着她回房间……

    哎呀妈呀,那画面不敢想象!

    “出去走走吧,正好消消酒。”

    戴靓脸上的笑容一僵,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好吧。”

    南郊宾馆坐落在中心,东邻风景秀丽的千佛山,西毗苍松覆盖的英雄山,南倚峻岭逶迤的泰山山脉,北靠花树锦簇的植物园。

    馆内园林独具特色,四季青翠,亭台楼榭,瀑布曲桥

    馆内园林独具特色,四季青翠,亭台楼榭,瀑布曲桥,夜游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身旁还有美女作陪。

    只是,走了许久,戴靓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傅松忍住不没话找话:“你怎么哭了?”

    “没啊。”戴靓抬起头道,“我哪哭了?”

    傅松借着路灯的灯光看着她,道:“陈建设来之前,在大堂的时候,你眼睛都哭肿了。”

    戴靓神色一黯,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她又委屈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傅松,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傅松有些不明所以道:“哪样了?我也非常讨厌插队的人,要是换成我,我早就拿大耳刮子抽她们了。”

    戴靓轻轻地摇着头:“不,不一样。我能想象得出,自己下午吵架的模样,就跟……,就跟泼妇一样。刚才我在大堂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顿了顿,她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这么大的戾气,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即便再生气,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发泄。我是不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了?”

    傅松扭头看着她,嗤笑道:“你不是心理出问题了,而是……,怎么说呢,压力太大了。”

    戴靓想了想,点点头道:“可能吧。”

    傅松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道:“孔老二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呵呵,我觉得这句话就是狗屁!”

    戴靓歪着脑袋问:“这话怎么说?”

    傅松冷笑道:“君子之所以坦荡荡,那是因为他们衣食无忧,有资格坦荡荡。小人之所以长戚戚,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没资格坦荡荡。”

    戴靓扑哧一笑,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按你的理解,难道所有的君子都是有钱人,穷人中就没君子了吗?”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笑:“君子重于义,小人重于利。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善妒。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以前也觉得很有道理,但后来听到一句话,我突然觉得,以前那些所谓的至理名言,似乎都是错的。”

    戴靓停下脚步,好奇问道:“哪句话?”

    “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穷人又蠢又懒又笨。”傅松眯着眼睛道,“这难道不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吗?就比如你今天下午的遭遇。”

    “我?”戴靓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傅松呵呵笑了两声道:“君子为什么坦荡荡,因为君子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安全感,而小人为什么长戚戚,因为小人还走在追逐安全感的路上。你,现在就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一身戾气。”

    戴靓张了张嘴,有心想反驳他,可仔细一想,却觉得他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傅松见她脸色变幻莫测,笑道:“我以前身上的戾气比你还重,我看不惯这个,也看不惯那个,总是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此时,他脑海里浮现起上辈子的一幕又一幕,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在别人眼里,真的就是个戚戚小人。

    “君子温如玉,呵呵,可谁不想做一个温文尔雅,说话不急不躁,浑身君子之风的人?”傅松语气幽幽道,“可这样的涵养和气度,有几个人能做到?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孩子的学费,为了给家人治病,为了应付单位的各种琐事,再好的气度和涵养,也会被打磨平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饱暖思**,饥寒生盗心。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生活无忧无虑,随便干点什么事儿,都一帆风顺,随便打一个电话,就有人主动送来钱。比如你,比如你二哥。所以你以前身上没什么戾气,甚至都懒得搭理我们这些‘戚戚小人’。

    相反,我们就不行,我们这些泥腿子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笼子里,处处碰壁,办个什么事儿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就这样还要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你说,这样的生活,我们能坦荡荡起来吗?我们身上的戾气能不重吗?”

    “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傅松突然停下脚步,掰着她的肩膀,俯视着她的眼睛,“那些资源充足,生活优渥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你为啥如此斯文尽失,毫无优雅可言?可他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优雅,是因为他们压榨了你!”

    “你……,你弄疼我了。”

    “抱歉。”傅松深吸了口气,松开了她的肩膀,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我现在可以优雅的当个所谓的君子,没想到还是个泥腿子。”

    “不。”戴靓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强一百倍,一万倍!”

    傅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戴大小姐,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戴靓没有着恼,因为她明白傅松并不是在骂自己不是人。

    等傅松笑够了,她扭捏道:“傅松……。”

    “嗯?”傅松用力地抹了把脸,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戴靓对上他的眼睛,顿时有些慌乱,“没什么,我是想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如果还是借钱的事儿,你已经说过了。”

    “不是不是!”戴靓连忙摆手,“谢谢你开解我。”

    傅松摇摇头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戴靓道:“反正要谢谢你的。”

    傅松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戴靓羞答答道:“我让你睡我你又不睡,你还想让我怎么谢你?”

    “没兴趣!”傅松翻了个白眼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戴靓恼怒得瞪了他一眼。

    傅松装作没看见,转身往回走。

    戴靓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连忙追上去。

    傅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停了下来,问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戴靓抿着嘴唇看着他,突然伸手拽住他胳膊,声若蚊蝇道:“傅松……。”

    “干啥?”

    “我……,我冷。”

    戴靓感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紧张得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啥?”傅松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我冷。”戴靓红着脸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傅松:“……。”

    这娘们儿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戴靓吗?

    不会是被鬼上了身了吧?

    戴靓等了一会儿,见他无动于衷,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傅松上下打量着她,疑惑道:“你没事儿吧?”

    戴靓顿时恼羞成怒,拎起包朝他身上轻轻砸了一下:“你让我含蓄点,我都这么含蓄了,你还想怎样?”

    傅松尴尬地咳了咳道:“这个……,有点太突然了,你先让我缓缓。”

    戴靓又砸了他一下:“缓你个头,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傅松,我告诉你,我定在明年元旦结婚,你看着办吧。”

    傅松吞吞吐吐道:“你这话说的,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着办什么?”

    “好好好!”戴靓咬牙切齿道,“既然你这么说,明儿我就找我的未婚夫睡一觉,他都求我好多次了……。”

    “你敢!”傅松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又惊又怒。

    戴靓脸上露出一抹得胜似的笑容:“今天晚上你把陈书记请过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痛痛快快地承认能死啊!”

    傅松死鸭子嘴硬道:“我跟陈书记好久没见了,叙叙旧而已,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哦?是吗?”戴靓一脸玩味地看着他,“昨天晚上你说让我给你点时间,现在应该可以了吧?你就不请我去你那坐坐?”

    “算了算了,我昨晚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傅松忍痛拒绝道。

    戴靓皱了皱眉,狐疑道:“你不会金屋藏娇了吧?”

    “我没有,你别瞎说!”傅松矢口否认。

    戴靓突然踮起脚把脸凑近,吐气如兰道:“那你害怕什么?我给你当情人不好吗?”

    傅松闻着她喷洒出来的气息,呼吸不由变得急促来,看着她闪着水光的眼睛道:“你这是在玩火,你就不怕擦枪走火吗?”

    戴靓咬了咬嘴唇,将整个人贴到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扭动着身体,“我感觉到了,让我帮你好不好?”

    傅松往后挪了一步,不料她紧随其后,双手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

    戴靓抬起头,红着脸道:“傅松,我也想了。”

    “今天真不行。”傅松声音发涩,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她的腰背,“改天好不好?”

    戴靓又往他怀里挤了挤,眼神迷离道:“可我今天就想要,你……,感觉到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傅松的手顺着自己的腰向下。

    傅松早已摇摇欲坠的理智大坝瞬间被冲垮,大脑猛地炸开,去他妈的金鱼,去他妈的游戏,都不如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有吸引力。

    ……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一层窗帘洒在床上,戴靓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晕,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枕头上,脸上淡淡的绒毛清晰可见。

    傅松看着身旁的她,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可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戴靓突然睁开眼睛,娇嗔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傅松笑道:“你装睡?”

    戴靓红着脸点点头,钻进他怀里躺了一会儿,问道:“你昨晚不回去真的没事儿?”

    这个房间是戴靓开的,傅松可不敢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没事儿。”傅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直打鼓,“你再睡会儿吧。”

    戴靓拉住他胳膊,咬着嘴唇道:“傅松,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要不再试一次?”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傅松就觉得大腿疼得厉害——昨晚被她一脚差点踢下了床,只能算成功了一半。

    不过,一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傅松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笑道:“那你可不能再踹我了。”

    戴靓拉过枕头蒙着头,咬紧牙关道:“那你麻利点,别跟昨晚一样磨磨唧唧的,烦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惊艳

    等傅松从戴靓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这个时候,沈红他们早就离开酒店出去巡察了,傅松有足够的时间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搪塞她。

    刚回到自己房间,王永宏过来询问他今天的安排。

    傅松心里挂念着戴靓,也没心思出去,便道:“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明天去二机床厂。”

    王永宏似乎猜到了什么,不敢多问,给傅松准备好报纸和茶水后便转身离开。

    “等一下。”

    傅松突然叫住王永宏,问道:“昨晚有没有人找我?”

    王永宏老老实实道:“沈部长跟我打听过您。”

    “哦?”傅松拿起一张报纸挡住脸,“什么时候的事儿?”

    王永宏想了想道:“半夜十一点多吧,当时我都快睡着了,突然接到沈部长的电话。”

    说完,他马上又补充道:“是从沈部长房间打过来的。”

    傅松又问:“她有说找我啥事吗?”

    王永宏感觉额头上直冒冷汗,“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见傅松没再吭声,王永宏这才离开。

    出了房间,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妈呀,伴君如伴虎……。

    傅松看了一会儿今天的报纸,却始终看不进去。

    刚才回到房间时,他发现床铺整洁如新,而王永宏的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沈红昨晚应该是在她自己房间睡的。

    那沈红到底有没有怀疑自己?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算了,爱咋地咋地,她连娜嘉都能接受,戴靓怎么就不行?

    大不了老子今后忍辱负重,她想怎么玩,老子就躺平,任由她怎么玩。

    报纸算是看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又去了戴靓的房间。

    戴靓刚洗完澡,手里拿着吹风机,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斜披在浴袍上,看到傅松站在门口,纳闷道:“你怎么回来了?”

    傅松上下打量着她,笑道:“闲着没事儿,过来陪你坐会儿。”

    其实他是不想给戴靓留下一个××无情、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坏印象。

    戴靓轻轻横了他一眼,一双媚眼眼波流转,“我这人不挑理,你有事儿忙你的。”

    不过,嘴上这么说,她身体侧转,将傅松让了进来。

    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镜子前,从镜子里看着他,撒娇道:“愣着干什么?帮我吹吹头发呀。”

    “好好。”傅松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插到电源插座上,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啧啧道:“你头发真好。”

    “哪里好了?”

    “又黑又直,还柔软,像绸缎子一样。”

    “本来我还想剪个短发,既然你喜欢,那我就留着呗。”

    “对对对,剪什么短发,长发多好看!”

    戴靓身子轻轻往后仰,后背紧贴着他胸前,问道:“你在省城能呆多久?”

    傅松道:“还能呆个三五天吧,然后就去黄三角农场。”

    戴靓踟蹰道:“我想暂时留在省城。”

    傅松道:“放心不下你二哥?”

    戴靓点点头道:“也不知道陈书记那边什么时候有消息,我二哥一天不出来,我实在没心思干别的。”

    傅松安慰道:“陈建设虽然不能直接插手你二哥的案子,不过只要他不点头,别人想对你二哥使绊子,也没那么容易。”

    戴靓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你说的我都懂,我就耐心地等着,就算明年元旦前我二哥还没出来,我也会找个借口把婚期往后退,总之,不会让你难堪的。”

    傅松被她揭穿了心里的小九九,不禁老脸一红,强辩道:“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戴靓道:“可我不想一女嫁二夫,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

    “嗯,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傅松把脸跟她紧紧贴在一起,笑着道:“你是随便起来不是人。”

    戴靓看着镜子里自己浑身雪白的皮肤,以及他那双不老实的大手,一抹红晕从脸颊缓缓地向下扩散,很快连脖颈都布满了红晕。

    她感觉身体涌动的那团热火越少越烫,连忙按住他使坏的双手,娇嗔道:“你就使劲作贱我吧。”

    傅松笑呵呵道:“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这么作贱戴大小姐,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戴靓似笑非笑问道:“你就这么在乎我的身份吗?”

    “在乎!”傅松坦然道。

    戴靓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傅松,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又来了。”傅松有些无奈,这两天自己已经“老实”回答过她很多次问题了,“问吧问吧。”

    戴靓转过身面对着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忽略了我的身份,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弃之如敝履吧?”

    傅松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真的在心里询问自己。

    如果她不再是戴大小姐,而仅仅只是戴靓,自己还喜欢她吗?

    自己到底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她身上那个“大小姐”的光环?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中时,他突然想起跟戴靓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

    “不,我不会!”傅松回答得非常坚定,

    戴靓看着他亮得有些瘆人的眼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声道:“真的?”

    傅松伸手轻抚着她的脸蛋儿,道:“我记得那是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我和刘前进结伴去教室开班会。”

    他的嗓音低沉,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得事情。

    “两个浑身散发着泥土气息的穷小子,自卑得甚至不敢与人对视,只顾闷着头走路。

    就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我和刘前进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听的声音。

    后来我们俩曾有过一次讨论,我觉得那个声音就像是黄鹂的叫声,清脆优美,悦耳动听;而老刘认为那个声音像是百灵鸟,优雅、甜美,充满了律动感。”

    戴靓眨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茫然——她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可她对此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傅松读懂了她的表情,自嘲地笑笑:“那时的你怎么会注意我这种人呢?你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我眼前飘过,只留下一抹红色的残影,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

    戴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傅松摇摇头道:“你真的没必要安慰我什么,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态。”

    戴靓撅了撅嘴,用力地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蹭啊蹭,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傅松似乎也享受起她的温柔,双手配合地在她脸上缓缓地滑动着,继续道:“于是,我和老刘不约而同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两个来自农村的土包子仿佛被勾去了三魂六魄,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穿着一身红裙的漂亮姑娘。”

    戴靓眼睛里多了一丝光彩,连忙道:“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就在开学前不久买的,整整穿了大学四年,至今还放在我的衣柜里。改天我重新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我等着。”傅松笑了笑,随即突然皱起眉,“你知道吗?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

    呵呵,老刘也没好到哪去,他后来告诉我,他那时候把你当成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

    戴靓眨着眼好奇问道:“你俩连这种事情都说啊?”

    傅松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道:“男人嘛,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女人,你们女人难道不是吗?”

    戴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小声道:“我们比较含蓄一些。”

    傅松又皱起了眉头,“那种惊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

    戴靓笑嘻嘻问:“真的吗?”

    傅松认真地点点头:“就算是我媳妇儿,我也没有这种感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我这种冲击力的女人。”

    戴靓羞涩地垂下头,马上又抬起来,咬了咬嘴唇道:“傅松,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这么肉麻情话的男人。”

    傅松哈哈一笑,挑起她的下巴,俯视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也是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戴靓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欲望,突然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傅松没有回答,用大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长长的睫毛,笑着道:“刘前进说你是他的维纳斯,当时我就觉得这是对你亵渎,一个妓女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

    可是,我搜肠刮肚,也只想到了四个字来形容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感觉:翩若惊鸿。仅仅是那刹那的一瞥,你就让我彻底沦陷了。”

    戴靓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说到这,傅松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很长一段时间,我做梦梦到你,上课走神看着你,课间休息时,绕远路从你身边经过……。我克服了自卑,纠结了无数次后,终于鼓足勇气给你写了一封情书……。”

    “对不起。”戴靓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因为他抚摸着自己脸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可她除了说“对不起”三个字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傅松笑道:“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刘前进口中得知了你的身份,从那以后,我终于彻底死了心。”

    看戴靓张嘴还想说什么,傅松摇摇头道:“你刚才问我,如果你不是戴大小姐,我还会不会喜欢你,我说了,我会!你是第一个让我倾心的女人,如果当时你让我去死,恐怕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你别说了!”戴靓带着哭腔嚷道,“求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后悔,如果当时我……。”

    傅松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不说了?”

    戴靓用力地仰着脸,好让眼泪没那么容易流下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她眼角滑落。

    用力地吸了口气,她咧嘴露出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的笑容:“是啊,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没用了。本来我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我不后悔。”

    “真的?”傅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不再考虑考虑?”

    戴靓突然展颜一笑:“我都被你作贱成这样了,还考虑什么?”

    这一笑,在傅松眼里仿佛冰天雪地里的腊梅绽放,美得不可方物。

    戴靓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小得意,不过想到自己此时跟他坦诚相待,连忙娇憨地嗔怪道:“你看够了没?我冷,你抱抱我嘛。”

    傅松用力地咽了咽唾沫,嘶声问:“你……,你还行吗?”

    戴靓红着脸啐了一口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一碗水端平

    两人在房间里厮混了一个上午和大半个下午,直到下午四点多,戴靓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酒店。

    昨晚她来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灰头土脸,但也没什么神采,但离开酒店时却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看着她扭动着腰臀走出大堂,傅松不禁有些感慨,三十岁成熟的女人,适应能力就是比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强,早上还一瘸一拐的,只过了一个白天,就恢复了正常。

    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傅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抬头看看太阳,轻轻叹了口气。

    沈红马上要回来了,过会儿可怎么跟她解释……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种傻事老子坚决不干!

    对,打死都不承认!

    回到房间洗了个凉水澡,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沈红便推门而入。

    “呦呵,傅大老板,原来您在啊?”沈红将包扔到桌上,一脸不爽道。

    傅松面色如常道:“我今天又没出去,不在这能在哪?”

    沈红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你昨晚去哪了?”

    傅松语气平静道:“去跟陈建设吃饭了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沈红翻了个白眼道:“吃完饭呢?老郭早就回来了。”

    傅松笑道:“你说这个啊,我跟大学同学又出去喝了点酒,回来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你昨晚怎么没在这睡?”

    说完后,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但愿老郭没说漏嘴。

    或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老天爷,沈红居然没再追问,反而心疼地埋怨他:“你说你,这两天天天喝酒,能不能爱惜点身体?”

    傅松顿时长出了口气,随即心生内疚,讪讪道:“我身体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红又好笑又好气,一边给他整理衬衫领子,一边奚落道:“你现在身体好,不代表以后身体也好。你要是把自己喝坏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应付过来?”

    傅松眼皮狂跳,叫屈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哪来那么多女人?”

    沈红哼了一声,皱着挺翘的鼻子道:“非要我说出来吗?”

    傅松以为她在诈唬自己,硬着头皮道:“除了娜嘉,我还有谁?没有就是没有,你别污蔑我!”

    沈红呲着小白牙,一脸玩味道:“初琳琳算不算一个?”

    “你别瞎说!”傅松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矢口否认:“没有,怎么可能呢?”

    沈红撇撇嘴道:“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俩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真把我当傻子了?哼哼,我也就是懒得揭穿你们。”

    傅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吱吱呜呜道:“你……,你都知道了?”

    沈红瞪着他道:“你说呢?”

    傅松尴尬道:“生气了?”

    沈红叹了口气,摇摇头:“刚开始确实挺生气的,不过后来一想,一年到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眼不见心不烦,我干嘛要生气?要生气也是梁希生气,我才不生气呢。”

    傅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道:“真心话?”

    沈红笑道:“真心话也好,假话也好,有什么区别吗?跟我你用不着耍这种小心眼,除了初琳琳外,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叫田野的女人,是不是?”

    傅松这次再也装不下去了,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沈红翻了个白眼道:“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从海外账户通过香江总部收购了一家意大利的奢侈品公司,然后将其中51%的股份低价转给了田野,公司改名AMH。啧啧,3000万美元只为博美人儿一笑,真够下血本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酸味儿,没错,她就是吃醋了。

    倒不是她要争什么,而是作为一个没有名分的情人,通过这件事,她本能的感觉到傅松对那个叫田野的女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她感受到了威胁!

    傅松顿时傻眼了,他娘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啊!

    若论谁对自己的脾气和喜好最了解,初琳琳要是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可若论谁对自己的资产最了解,那就非沈红这个“锦衣卫头子”莫属了。

    国外的资产或许她只知道一小部分,但包括香江在内的国内资产和各种账户,她甚至比自己都清楚。

    紧接着,傅松心里咯噔一下,既然田野暴露了,那徐琳岂不是也逃不过沈红的眼睛?

    果然,沈红气呼呼道:“还有,内蒙那个叫徐琳的女人,你又用同样的方式,给她51%的蒙药厂的股份。哼哼,为了掩人耳目,居然还在香江给她注册了一家外资公司。”

    傅松老脸一红,吭吭哧哧道:“你啥时候知道?”

    “我啥时候知道的?”沈红被他这个弱智问题气得心口疼,“那么大规模的资金流动,我能不知道吗?还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松讷讷道:“我做的挺小心的啊。”

    沈红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才好,恨恨道:“是,你做的是够小心的,可再小心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掩耳盗铃!有心人只要仔细查,用心查,早晚能查到你头上,然后你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瞒得住吗?”

    傅松嘴硬道:“谁会跟你一样闲着没事儿查这玩意儿?”

    “小心无大错,何况你做这么大的生意,今后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冲着你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什么样的暗箭最致命?从道德上把一个人搞臭,这是最最致命的暗箭,也是最最容易的暗箭!”

    说到这,她用力地戳着傅松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长点心吧你!”

    傅松猛地打了个哆嗦,冷汗直流,因为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商场如战场,为了打垮竞争对手,什么手段不能用?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强子,本来名声出奇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在国外被人下了套,搞得几乎身败名裂。

    只要脑子没进水的人,基本上都相信大强子压根没必要强迫那个女人,最多是跟Kobe一样,价钱没谈拢,更大的可能是那个女人本身就是幕后黑手的一个小棋子,但架不住被资本渗透的舆论的轮番轰炸。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屁大点事儿也能上升到道德高度。

    真要把这事儿上升到道德,难道德国、荷兰那些某行业合法化国家的男人,都是道德败坏之辈?

    快拉倒吧!

    总有些吃不到葡萄的道德B说葡萄酸,可一旦这些道德B有了这样的机会,恐怕嘴脸更加丑陋!

    正如沈红所说,把一个人从道德上搞臭、搞垮,是打击竞争对手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一个人一旦被钉上了道德败坏的标签,他就彻底成了一个脚底流脓、无恶不作的坏人、恶人,就连他身上的优点,也会被说成虚伪、作秀。

    大强子被阴,固然有外国资本这个幕后黑手,但国内的竞争对手难道就没参与?

    或许事前和事发时没参与,但事后绝对通过它们控制的舆论对此推波助澜。

    沈红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连忙柔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生气你做事不小心。你也别太担心,这事儿解决起来不难。”

    傅松羞愧得不敢看她,“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沈红顿时被他气笑了,“不是,我现在很严肃地在跟你说正事儿呢,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我生不生你的气?”

    傅松小心瞄了她一眼,道:“你才是我的正事儿。”

    沈红没有绷住,扑哧一笑,随即板起脸瞪着他道:“你给我严肃点!别以为说两句话好听的,我就能原谅你!我生气呢,非常生气!你摸摸你的良心,我累死累活地给你打工,好家伙,你转手就给别的女人送钱送股份,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说着说着,沈红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我这些年就跟头老黄牛一样,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开始替你操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休息过几天?睡过几个安稳觉?要不是为了你,我早撂挑子了。”

    傅松被她骂得一声不敢吭,没别的,他理亏在先!

    “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那俩个臭钱,我不稀罕!我就是心里不平衡,凭什么田野和徐琳跟你睡一觉就白得那么多东西,我拼死拼活,啥都没有?我沈红跟你的时候也是黄花大闺女,你凭什么就这么对我?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沈红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眼泪哗哗的淌了下来,一边捶着傅松的肩膀,一边质问道:“你说啊,你说啊,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呜呜,我恨死你了!”

    傅松搂住她,任由她在身上捶打。

    不知过了多久,沈红打累了,也哭累了,泪眼汪汪地趴在他胸口,小声问道:“疼吗?”

    傅松摇摇头道:“不疼。”

    沈红抽泣着道:“本来我没打算说的,可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实在忍不住。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傅松捧着她的脸道:“该,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沈红白了他一眼道:“不是周不周全的问题,而是……,而是……。”

    傅松问:“是什么?”

    沈红撅了撅嘴道:“你偏心,人家吃醋了!”

    傅松无奈苦笑,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过怎么安排你,只是一直没跟你说。”

    沈红哼了一声道:“真的假的?你不会是为了哄我,临时杜撰出来的吧?”

    傅松用手背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没好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们都有的东西,你怎么会没有呢?”

    “去你的!”沈红把头扭到一边,“你不要把我跟她们相提并论!”

    傅松好笑道:“好好好,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沈红终于笑了出来。

    傅松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我真的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你,谁让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呢。”

    一句话把沈红哄得眉开眼笑,掰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仿佛刚才对他又打又骂的是另外一个人。

    “哎哎哎,你别动手动脚,先听我说。”傅松有些受不了她的主动,使劲儿往后仰着脖子。

    沈红呲着牙道:“你说你的,我亲我的。”

    “严肃点!”傅松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把她往怀里一带,然后在她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老子跟你说正事儿呢,别嬉皮笑脸的!”

    沈红泪眼汪汪地捂着屁股,“呀,好痛!”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少来这套!天还没黑就开始发骚!你给老子正经点!”

    沈红不情不愿地哼了哼,嘟囔道:“发骚还要分时候?人家随时随地都能发骚,这是本能好不好?”

    傅松:“……。”

    看到傅松沉着脸,沈红马上撒娇道:“好啦好啦,人家不发骚了还不成?你说你说。”

    傅松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压住拿皮带抽她一顿屁股的冲动,道:“你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做财务方面的工作,又在审计部干了这么多年,对公司各方面的运行应该都熟悉了吧?”

    沈红谦虚道:“还行吧,让我管一个公司可能不如韩总,不过要论找一个公司的茬,嘿嘿,韩总肯定不如我。”

    傅松在她脸蛋儿上捏了一把,笑道:“你看,你还是挺有自知自明的,我啊,就是针对你这个特点,给你量身定制了一套职业发展规划。”

    沈红嘴角抽了抽,无语道:“没必要这么认真吧?还职业发展规划,说的我怪忐忑的。”

    “听不听?不听拉倒,你爱咋地咋地!”

    “别别,我听还不成?你快说嘛。”

    “你知道我在美国有一家风险投资基金吧?”

    “知道啊,基金经理叫什么来着?鲍尔斯是不是?”

    傅松点点头,又问:“知道这家基金公司这两年的收益有多少吗?”

    沈红摇摇头道:“你又不让我接触国外的资产,这我哪知道?”

    不让你接触就对了!

    真让你沾上了,知道老子给萧竹梅那么多钱,你这小醋坛子不得跟老子闹翻天?

    傅松轻轻咳了咳道:“这家基金公司成立将近五年时间,最差的一年收益率是20%出头。这么说你可能没什么概念,我举个例子吧。

    我这个风投基金刚成立的时候,花了800万美元拿下了思科18.9%的股份,前年思科上市后,股份虽然被稀释了,但这两年又在二级市场陆续加仓,到现在已经有思科超过20%的股份。你猜猜现在这20%的股份值多少钱?”

    “5000万?”沈红说完后就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实在太夸张了。

    傅松笑着摇头:“再猜,大胆点。”

    沈红倒吸了口凉气道:“5000万还少?就算二级市场收购有溢价,也是好几倍的收益率了。”

    傅松伸出一根手指头:“这个数。”

    “一亿美元?”沈红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呸!你这么瞧不起我的眼光啊!思科现在的市值五十多亿美元,所以至少十亿美元!”

    “……。”

    沈红感觉有点晕,连忙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敢置信道:“800万,五年时间,涨到10亿?涨了一百多倍?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傅松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巴掌:“老子至于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沈红用力地晃晃脑袋,喃喃道:“资本市场这么疯狂啊,天呐,印钞机都赶不上这速度!”

    傅松好笑道:“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行业就是银行了。你别看我这笔投资大赚特赚,但也有走眼的时候,而且走眼的概率大得多。这几年投资了上百家初创企业,真正能熬到上市的,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剩下的那些,全都是赔本买卖。”

    沈红道:“明白,风险投资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傅松道:“明白就好!那你对风投有没有兴趣?”

    沈红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问我?”

    傅松点头:“不然呢?否则我浪费这么都口水干什么?”

    沈红疑惑道:“鲍尔斯不是做的挺好的吗?”

    傅松笑道:“他做国外的,你做国内的,你们俩分工明确。”

    “哈?”沈红仿佛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我做国内的?你别逗了!国内有什么风投的土壤?傅松,你想哄我,也别拿这种事情啊?”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急败坏道:“老子真是给瞎子抛媚眼了!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做!要是信不过我,哼哼,我就给初琳琳做,正好我也不想让她整天跑工地,看着怪心疼的。”

    “什么?”沈红的醋劲儿又上来了,立马化身为一只护食的母老虎,张牙舞爪道:“你敢!初琳琳那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投资!还是我来吧,嗯,必须我来!”

    傅松忍着笑,面无表情道:“你确定?一旦定下来,就没法改了!”

    沈红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定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往他面前一伸手,问道:“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傅松惊讶道:“你现在就要钱?”

    沈红顿时怒了,嚷道:“你不给我钱我怎么干?”

    傅松哭笑不得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过两年吧,你先在我这干着,顺便培养个接班人,行吧?”

    沈红不依不饶道:“行行行,不过你先说打算给我多少钱吧?”

    “这个数,满意不?”傅松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万?”沈红脸色相当不好看,“你偏心!”

    “你他娘的还真狮子大开口!得得得,三千万,一碗水端平。”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被鄙视了

    傅松其实非常理解沈红的心态,也知道她并非无理取闹。

    她向自己狮子大开口要钱,更多的是想要自己的一个态度——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她能忍到现在,也够难为她的了,如果自己是她,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得到了傅松的承诺,沈红马上喜笑颜开,至于田野和徐琳的事情,她压根就懒得再提,仿佛这事儿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傅松看着她美滋滋的模样,长出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神疑鬼,她是真大度还是假大度?

    似乎知道傅松心里在想什么,沈红傲娇道:“只要今后你不偏心,我是不会难为你的那些小情人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得,把她想得太大度了!

    傅松在心里哼了哼,你别高兴得太早,到时候还不一定谁难为谁呢。

    别人他说不好,但田野和徐琳都不是善茬,沈红真不一定能拿捏住她俩,搞不好还会被她俩搞得灰头土脸。

    虽然把沈红安抚住了,可傅松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今天按下了沈红这只葫芦,明天哪只瓢又会浮起来?

    娜嘉马上要带着闺女来国内了,他肯定要把她们娘俩安排得妥妥当当。

    李慧娴明年大学毕业,也要安排吧,总不能在远景集团当一辈子的形象代言人吧。

    徐倩想要证明自己,可傅松却不能真的不管她,也得要安排吧。

    寅蕾更不能不管,甚至要花更多的心思来安排她。

    戴靓和……,两个体制内的或许不需要自己安排,但作为她们的男人,自己该出力的时候还是要出力的。

    还有初琳琳,她现在虽然有事情做,但傅松还是想给她安排一份既轻松又体面的工作,谁让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小情人儿呢。

    至于凯瑟琳……,虽然只跟她有过一段短暂的露水姻缘,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她要是向自己张嘴,自己可做不到××无情。

    天呐,这么多瓢,光想想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不久前刚立的Flag,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自己就啪啪连续抽了自己两次脸,而且一次比一次疼!

    最让他郁闷的是,放在过去,这两个娘们儿自己绝对不会沾手的,可最终还是沾手了。

    思来想去,只能用××上脑来解释了。

    在宾馆里耽误了两天时间,傅松不敢再浪下去,第三天一大早,便来到了第二机床厂。

    远景集团跟第二机床厂合资成立的新公司叫“济南振远机械有限公司”。

    一般而言,中外合资主要有这么几种方式:

    一是股份合资型,也就是在合作的基础上实行股份制,即在中方企业资产全部作价入股后吸收国外资金或技术设备作价入股,这种合作方式下,中方依然掌握着合资企业的主导权。

    二是嫁接型,中方企业划出一部分资产,然后与外资方成立新的合资公司,采用先进的技术、设备,全新的管理和分配模式,而中方企业剩余的那部分则继续维持原来中方企业的生产管理形式。

    三是整体合资改造型,由外方提供技术、设备、资金和劳动人员,对中方企业进行全面改组,包括企业性质、管理形式、分配形式。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合资方式,但基本上都是上述三种合资方式的变种或者杂交。

    这次远景集团和第二机床厂采用的是第二种合资方式,但又不同于常见的中外合资模式。

    成立中外合资企业的目的无外乎从国外引进资金、先进技术和设备、管理模式,也有极少数是为了国外市场。

    而远景集团和第二机床厂的合作模式恰好相反,由远景集团子公司“振远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出资7000万美元现金,第二机床厂以土地、厂房、技术、设备、人员等作价6000万美元入股,共同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公司。

    之所以选择这种合资方式和合作模式,傅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方面,第二机床厂规模太大了,如果采用整体合资的方式,振远控股需要投入海量的资金,但振远控股跟第二机床厂合作只不过是为了给沐城汽车集团研发、生产汽车制造设备,根本没有必要贪大求全,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傅松不愿意占第二机床厂的便宜,别人不知道第二机床厂辉煌的未来,但他却无比清楚。

    所以振远控股干脆就跟第二机床厂结婚生个孩子,双方共同努力把孩子拉扯大。

    孩子养得好,皆大欢喜。

    孩子养得不好,离婚就是了,这样可以把对母公司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倘若远景集团或者振远控股直接入股第二机床厂,一旦出了什么幺蛾子,对第二机床厂的影响就太大了。

    新的合资公司使用第二机床厂的土地和厂房,人员也是从第二机床厂调拨,有点像一套班子两个牌子。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合资公司只打包了第二机床厂的部分资产,如果要使用第二机床厂剩余的机器设备、技术,是要按市场价付钱的。

    这也是傅松定下的规矩,咱不差钱,坚决不占便宜。

    占便宜一时爽,换来的却是终身污点,大家千万别联想,老子连联想都不敢联想,绝对没有联想!

    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张志钢一路陪同讲解,副总经理刘宁在一旁偶尔补充两句。

    傅松不懂机械设备制造,所以参观的时候,只看不说,倒不是怕说错了丢人,而是作为一个外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圈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虽然稀里糊涂,但有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那就是合资公司的厂房车间相当整洁干净。

    都在一个厂区,傅松自然顺路参观了第二机床厂的厂房车间,凡事就怕对比,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合资公司的厂房车间让人看着舒坦,而二机床厂的车间厂房却让人看着压抑。

    合资公司正式成立不到半个月时间,能把卫生搞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离开生产区,一行人往后面的办公区走去。

    看到路旁竖着一排宣传栏,傅松停下脚步仔细看了起来。

    张志钢见他对这个感兴趣,连忙介绍道:“傅总,从这个月开始,第二机床厂试行岗位技能工资制改革,主要目的就是要打破分配上的平均主义,调动职工的积极性。”

    傅松问:“试行的效果怎么样?”

    张志钢摇摇头道:“这才刚开始,效果怎么样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傅松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张志钢道:“傅总,振远机械虽然是二机厂的子公司,但经营、财务、人员等等都独立于二机厂,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大家都在观望,没什么人愿意主动来振远机械。”

    傅松纳闷道:“我记得合同里给出的条件是只要愿意来振远的员工,工资翻倍,奖金另算。老厂再怎么改革,工资能赶得上振远机械?怎么会没人愿意主动来呢?”

    张志钢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傅总,如果不是上级领导下了命令,说实话我也不愿意来振远。”

    “哦?”傅松好奇问道:“为什么?”

    张志钢道:“我82年大学刚毕业就分配到了二机厂,在二机厂一干就是十年,已经处出感情了,其他人跟我差不多,都舍不得老厂。”

    傅松听了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却根本生气不起来,反而内心深处有一丝感动。

    长长吐了口气,傅松摇摇头道:“舍不得老厂我理解,但我觉得这不是真正理由。”

    说到这,他看着张志钢,问道:“大家到底顾虑什么?”

    张志钢倒没藏着掖着,坦然道:“可能大家更在乎二机厂的工作关系。”

    “原来如此!”傅松恍然大悟,有些无奈道:“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铁饭碗啊。”

    张志钢脸色一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松道:“张总,我今天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大胆地说!”

    张志钢咬咬牙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今年市机械局牵头从法国和美国引进了两个新项目,都落户在了二机厂。另外就是大家觉得远景集团在机械制造方面的技术积累不是很深厚,所以大家都觉得在二机厂更有盼头。”

    傅松哑然失笑,道:“你说错了,远景集团在机械制造方面的技术积累不是很深厚,而是几乎没什么技术积累。”

    其实他这话说的有点谦虚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远景集团入股了不少机械制造业企业,前年年底开始对这些机械制造企业进行整合重组,最后从远景集团中独立出来,组建了“振远控股股份有限公司”。

    振远控股背靠远景集团这棵大树,光集团的定向采购就能让它吃得饱饱的,所以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但如果认为振远控股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关系户,那就大错特错了。

    依托于远望科技提供的技术支持,振远控股在满足远景集团需求的基础上,将几乎所有的利润都投入到了产品的自动化和数字化研发上。

    所以,要论数字化和自动化技术,第二机床厂绝对比不上振远控股专业。

    不过,尽管被二机厂的人小瞧了,但傅松并不打算争辩,毕竟第二机床厂家大业大,在机械设备制造方面浸淫了几十年,确实有资格牛气。

    傅松决定暂时搁置争议,一边往办公楼方向走,一边问道:“张总,你刚才说市机械局牵头从国外引进了两个新项目,是什么项目让你们这么看好?”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不要利润

    “一个是与法国BMD公司的合作项目,主要生产数控龙门镗铣床、五面体加工中心、柔性加工生产线、数控立车等大型数控机床;一个是与美国ISI公司合作生产工业机器人项目。现在基本上已经谈成了,差不多明年年底项目落成。”

    傅松对二机厂跟法国佬的合作没什么兴趣,但美国ISI公司的工业机器人项目却不一样,因为远景集团和振远控股将来肯定要用到工业机器人。

    于是,他停下脚步,仔细询问道:“二机厂跟ISI公司怎么个合作法?”

    张志钢道:“这次跟ISI公司的合作,主要是为长安汽车研制一条压力机自动化生产线,由美方提供技术,二机厂来生产加工。”

    傅松不懂就问:“压力机自动化生产线是干什么用的?”

    张志钢解释道:“咱们国内目前所有汽车制造厂的冲压生产线和压力机上,没有一台机器人,全部靠人工上下料,劳动强度大,生产效率低。

    其实ISI公司能拿得出手的技术就是它们的压力机器人,有了机器人,生产线就能实现自动化。非自动化的压力生产线,二机厂早就能生产了。如果这条生产线能顺利生产出来,将是国内第一条自动化冲压生产线。”

    傅松心里一动,问道:“二机厂有没有拿到ISI公司的技术授权?”

    张志钢道:“据说是合作研发压力机器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二机厂应该从ISI公司那获得了技术授权。”

    傅松道:“那咱们就可以拿过来用了,在美国佬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张志钢疑惑道:“傅总,振远机械也要搞机器人?”

    傅松点点头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而且技术是永无止境的,不能躺在老本上睡大觉。汽车冲压生产线上需要机器人,其他生产线上就不需要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办公楼前。

    办公楼是一座有年头的老建筑,只有两层高,大楼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子,上面写着“济南振远机械有限公司”。

    傅松抬头端详着这幢办公楼问:“这楼什么时候盖的?”

    张志钢如数家珍道:“1958年第二次大规模建设时盖的,至今有三十三年的历史了,建筑质量相当不错,好好保养维护,还能用个几十年。”

    傅松笑道:“是要好好维护,未来就算闲置了,也可以改造成二机床厂和振远机械的发展进程博物馆。”

    来到二楼的小会议室里,等大家落座后,合资公司的副总经理刘宁道:“傅总,你给我们讲几句吧。”

    刘宁是远景集团战略投资部的人,全程参与了此次合资谈判,然后便被委派到合资公司担任副总经理,主要负责财务工作。

    傅松道:“我今天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刚才看了一圈热闹,所以我这个机械外行就不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我相信在张总和刘副总的领导和密切配合下,振远机械肯定能越办越好!”

    会议室里的人马上开始鼓掌,傅松往下按了按手,笑道:“这是我对大家的期望,但要想实现,没有大家的努力是不行的。我呢,不懂机械制造,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

    要不这样吧,张总你先说说有什么困难,咱们今天开个现场办公会,能解决的,我当场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们再群策群力,集思广益。”

    张志钢跟刘宁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才开口道:“傅总,那我就代表振远机械管理层简单汇报一下。公司草创,不管是我这个总经理,还是管理团队,都还处于磨合探索阶段,所以面临的问题确实不少。

    首先,就是刚才说到的人员问题,因为二机厂的员工存在一定的顾虑,对来振远机械工作比较抵触。这个问题,我作为总经理应该负主要责任,没有做好宣传引导工作……。”

    傅松抬手打断他,笑道:“张总,咱们今天不开批斗会,只讨论怎么解决问题。”

    张志钢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针对这个问题,我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是愿意来振远机械的员工,工作关系继续留在二机厂,但工资、奖金由振远机械来发。”

    傅松点点头道:“跟借调差不多,只要能把人弄过来,你就大胆地去做,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见傅松答应得如此痛快,张志钢多少感到意外,连忙提醒道:“傅总,合资合同上……。”

    傅松一摆手道:“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傅松笑道:“再说了,二机厂肯定不会反对借调,他们巴不得用借调这种方式呢。”

    刘宁附和道:“这相当于我们振远机械花钱替他们养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志钢又松了口气,这个老总还是蛮开明的嘛。

    这个问题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拿不定主意的,没想到傅松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张志钢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笑道:“这样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张总,还有什么困难?”

    “再就是领导干部的选任了。”张志钢跟刘宁对视一眼,“关于这个问题,我跟刘总讨论过几次,最后我们想参照远景集团在其他合资企业中的做法,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全部竞聘上岗。”

    “等等。”傅松面露疑惑,“你刚才不是说没人愿意主动来振远机械吗?哪来的领导干部?”

    张志钢老脸一红,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刘宁见状只好道:“傅总,是这么回事。二机厂今年进行机构改革,精减了一批领导干部没地方安置,就把这些人转到振远机械,这是二机厂提出的合资条件之一。其实在谈判时,我们内部对这个条件争议很大,最后我力排众议,同意了这个条件。”

    刘宁是战略投资部的老人了,过去几年主导了几十起合资谈判,经验丰富,所以傅松并不认为他是大脑一热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刘宁紧接着解释道:“我对那批精减干部的情况进行过详细摸底调查,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年纪大了,现在不管什么单位都在提倡干部年轻化,所以这些即将退休的干部就被强制给年轻人让路。

    第二类就是能力方面确实欠缺的,但这部分人比例不大。为了以示公正,我和张总讨论后的一致意见是,这两类人一视同仁,公平竞争,能者上,庸者下,这样不管谁被刷下来,都没话可说。”

    “可以!”傅松一点都不嫌弃岁数大的领导干部,只要有能力,他来者不拒!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在竞聘上岗前,一定要耐心做好解释安抚工作,不能寒了大家伙儿的心。”

    张志钢道:“傅总,这事儿我亲自负责!”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傅松和张志钢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过,有的问题傅松当场就能拍板,但有的问题比较复杂,只能暂时放过。

    张志钢算是见识了傅松的高效率,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十年的认知。

    如果今天这样的会发生在二机厂,别说这么多问题,单单一个人员调配的问题,恐怕厂长书记要来来回回召开好几次会议反复讨论,左右权衡各方面的利益,还不一定能定下来。

    哪像现在,一个问题抛出来后,大家没有一句废话,更没有任何顾虑,只考虑怎么解决问题。

    效率高得惊人,会议开得如同丝绸一般,无比顺滑!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多,傅松见大家都有些累了,笑着道:“今天就到这吧,回去后大家再开动脑筋,好好想一想,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张志钢道:“傅总,要不您总结一下吧。”

    他此时早已收起了对傅松的轻视之心,尽管自己这个老板确实是个机械外行,但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敏锐的眼光却做不了假,很多观点连他这个机械内行都从来没想到过。

    傅松这次没客气,道:“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吧。说句心里话,我对振远机械的期望值非常高,高到什么程度?

    我希望振远机械能够以‘打造国际一流机床制造企业,塑造国际知名品牌’为目标,我们的产品不仅要装备中国,还要走出中国,装备世界,用智慧和魄力缔造出具有中国烙印的大国重器!”

    虽然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对能否实现这个目标持怀疑态度,但这话听起来提气啊,于是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不过现在振远机械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要技术没技术,要研发人员没研发人员,怎么办?靠技术引进吗?靠第二机床厂接济吗?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技术引进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却无法解决一世之需。当然,我不是在否定技术引进和技术合作,别人好的东西我们肯定要拿过来用,但不能闷头用,必须在用的过程中消化吸收,必须把自主研发放在首位。”

    顿了顿,傅松继续道:“我不给振远机械定什么盈利目标,也不指望振远机械赚钱。我可以十年不要利润,甚至二十年都不要利润,所有的利润全部投入到基础性、战略性、前沿性技术的研发上,重点突破一批卡脖子技术,实现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可控,把握发展主动权。”

    除了刘宁比较了解傅松外,剩下的都面面相觑,十年、二十年不要利润,全部用于技术研发,这不赚钱的买卖也做?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兑现诺言

    刚刚过去的1980年代,是一个总需求扩张、经济短缺的时代。

    对于企业而言,闭着眼睛随便建个厂,生产出来什么东西都不愁卖;对于老百姓而言,手里握着大把钞票却买不到东西。

    所以,过去的这个10年,是几乎所有国有企业利润快速增长的“辉煌”时期。

    但令人惋惜的是,大多数国有企业却未将所获利润用于资本积累,反而大多用于了消费和重复建设。

    别说搞什么虚无缥缈的技术研发了,连更新设备这种实实在在、短期内就能见效的事情,都舍不得掏钱干。

    在这一过程中,很多国企积累起大量的冗员,技术停滞不前,设备逐渐落伍,重复性建设严重,低端产品遍布市场。

    然后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了,产品积压严重,你欠我的钱,我欠他的钱,他又欠你的钱……

    所以,这年头国内的企业经营不善,长期亏损是常态;经营良好,连续盈利的反而是少数和另类。

    很多人以为下岗是90年代末才有的,事实并非如此,早在90年代初,某些地区的个别行业就开始下岗了。

    比如1992年上海的粮食系统,粮食局、粮管所、粮油店的员工全线下岗,然后1993年上海仪电55万纺织女工大下岗。

    90年代中后期,已经是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下岗,最有名的就是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大下岗。

    别看第二机械厂未来很牛逼,但现在的二机厂问题一点都不比其他国企少,日子也不好过,否则也不会试行工资制改革。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二机厂的老人,对机械行业的总体经营状况还算比较了解的,包括二机厂在内的机械企业还在为下个月的工资甚至生存而绞尽脑时,突然听到傅松说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不要利润,怎么能不震惊呢。

    震惊之余,就是深深地怀疑。

    振远机械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傅松将对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自己刚才的这番话恐怕是对牛弹琴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说得再多,嘴炮打得再响,都不如行动来得有效。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会议室里有点冷场,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总经理张志钢——大老板讲完话,你总得表个态吧。

    可不巧的是,张志钢走神了。

    他在听了傅松的话后,心底深处涌现了一股久违的激动和冲动。

    打造国际一流机床制造企业,塑造国际知名品牌,把自主研发放在首位,十年、二十年不要利润。

    作为一个技术出身的管理人员,张志钢比任何人都清楚,技术对一个企业的重要性,尤其对于第二机床厂、振远机械这类的企业更是如此。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十年,让他深刻认识到,只有依靠持续创新,不断掌握关键核心技术,才能改变中国制造的内涵,赢得话语权。

    所以,刚才傅松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火热。

    这次真是来对地方了!

    刘宁见张志钢在那发呆,急得不行,最后干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跟张志钢搭伙还不到一个月,对这个比他小五六岁的小老弟还是挺看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俩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因为他知道自己来振远机械的任务,就是用他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帮助振远机械走上正轨。

    一旦完成了任务,他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

    调来振远机械前,韩泽声曾找他谈过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暗示他在振远机械干两年后,很可能将他调回集团战略投资部担任部长。

    战略投资部一直都是韩泽声亲自抓的,但作为集团的总经理,韩泽声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所以战略投资部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这个二把手主持日常工作。

    战略投资部是远景集团数一数二的大部门,如果将远景集团比作一条龙,那么战略投资部就是龙眼睛和嘴巴,它的作用就是发现和捕获猎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自己能成为战略投资部的部长,那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远景集团最高管理层。

    所以,他根本就看不上振远机械的职位,就算让他当振远机械的董事长,他也不稀罕。

    一个孙公司的董事长,哪比得上母公司的部长?

    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必须得把振远机械带上正轨。

    正因如此,他不仅不会拖张志钢的后腿,反而还要尽心尽力地辅佐他,早一天让振远机械脱胎换骨,他才能早一天回集团当部长。

    被刘宁踢了一脚,张志钢顿时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连忙收敛心神:“傅总,在这里我表个态,我们一定根据您刚才的指示,切实把引进技术的消化吸收和自主研发工作落实到位!”

    傅松笑道:“张总,不用这么严肃,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刚才我说了,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够,三十年我也等得起。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精益求精。在这里,借用鲁迅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张志钢马上道:“傅总,我明白,不跟风,不攀比,不盲动,要耐得住寂寞,要专注!”

    “好!”傅松一拍桌子,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我就放心了!”

    在二机厂的食堂吃完午饭,傅松也没多留,准备打道回府。

    早上来的时候坐的是出租车,当时把张志钢和刘宁都惊掉了下巴,所以吃饭前他俩就吩咐手下去二机厂借了一辆小轿车。

    对于他俩的这番好意,傅松也没推辞。

    他可学不来,更不想学某些有钱人鸡汤文里的富豪,什么李黄瓜戴500港币的手表,什么纽约市长布隆伯格坐地铁上下班,什么扎克伯格开飞度……

    早上来打出租那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有专车坐,傻逼才拒绝呢。

    回到酒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何佳便跑了过来,道:“傅总,中午有个叫刘前进的人打电话找您,他说是您的同学。”

    “说什么事儿了吗?”傅松没来由感到一阵心虚,难道他知道自己把他的女神给睡了,来兴师问罪了?

    何佳摇头道:“没说,他说等你回来了,给他回个电话。”

    傅松心里惴惴道:“他说什么了?”

    何佳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你去哪了,怎么没带大哥大,什么时候回来。”

    傅松若无其事道:“态度怎么样?”

    何佳张了张嘴,小心翼翼道:“他……,他说脏话。”

    傅松心头一紧,“他怎么说的?”

    何佳哭笑不得道:“傅总,我可学不来,反正很难听。”

    傅松:“……。”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拿起大哥大给刘前进打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便听到刘前进的骂声:“你他娘的出去不带着大哥大啊,那你买大哥大干啥?当摆设啊!艹!”

    傅松抬头看向何佳,何佳心领神会,用力地点点头,小声道:“就是这样。”

    “你他娘的能不能文明点,我秘书就在旁边听着呢。”傅松没好气道。

    “你个狗日的,艳福不浅啊,你那个女秘书声音挺甜的嘛,啧啧,刚才听得我骨头都酥了,肯定长得很漂亮……。”

    傅松连忙捂住大哥大,给何佳使了个眼色。

    何佳红着脸转身离开,临走时把门关上。

    傅松马上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能不能小点声,我秘书真的就在旁边,你让老子的脸往哪放?妈的,老子真是交友不慎!”

    刘前进哈哈一笑:“我还不知道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事儿秘书干,没事儿干秘书,监守自盗的事儿你绝对干得出来!老实交代,你这个女秘书有没有被你糟蹋了?”

    “你他娘的……。”傅松实在接不住这种虎狼之词,恨恨道:“找我啥事儿?有屁快放,老子忙着呢。”

    刘前进道:“许建他们听说你来了,晚上聚一聚吧。”

    傅松纳闷道:“他们怎么知道我来了?你通风报信了?”

    刘前进尴尬地咳了咳:“今天上午开会碰到了劳卫国,不小心说漏嘴了。”

    傅松无语道:“你他娘的真够可以,以后改名叫刘大嘴得了!”

    刘前进道:“晚上我自罚三杯,够给你面子了吧?”

    傅松笑骂道:“老子还没说要去呢。”

    刘前进道:“今晚六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说完,招呼不打就把电话给挂了。

    “艹,这个王八蛋!”傅松听着大哥大里的忙音骂道,不过紧接着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只要自己跟戴靓的关系没暴露就行。

    想到戴靓,傅松就有些期待,今晚她应该也会去吧?

    老地方,自然是学校旁边的马氏菜馆。

    傅松提前十分钟到了马氏菜馆,刚下出租车,就看到前门一个娇小的背影有点眼熟,于是试着喊了一声:“小铃铛!方玲!”

    方玲闻声转过身,马上笑道:“哎呦,原来是傅总!幸会幸会!”

    傅松见她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好笑地跟她握了握手,道:“你这背影最好认了,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认不错。”

    方玲翻了个白眼儿道:“你不就是说我一米五出头,是半个残废吗?”

    傅松打了个哈哈道:“对你们女人来说,身高一点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脸啊!瞧瞧你这张脸,十几年了都还没变。”

    方玲捂着嘴咯咯笑道:“看在你嘴甜的份上,姐姐就不跟你计较了。”

    “啧啧,小铃铛,你真好意思的!”

    傅松扭头一看,瞳孔不由猛地一缩,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身影的主人双手拎着小包,放在小腹前,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方玲看着身穿一袭红裙的戴靓,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抬手指着她道:“你……,你……,你这套裙子……。”

    戴靓原地转了个圈,笑道:“怎么样?还合身吧?”

    她嘴上问的是方玲,但目光却落在了傅松的身上。

    傅松马上明白了,她今天专门来向自己兑现诺言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装可怜

    “合身,太合身了!”

    方玲快步走到她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你这身材是怎么保养的?大学时候的裙子还能重新穿上,真是太难得了!”

    “哪有,胖了都。”戴靓一边说着,一边朝傅松眨眨眼。

    方玲回头看了傅松一眼,然后趴在戴靓耳边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戴靓听完后脸色一红,然后跟她扭打在一起。

    一边挠方玲的胳肢窝,一边骂道:“你这个小嫚儿,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傅松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撕逼”,差点没惊掉了眼珠子。

    说好的形象呢?

    说好的矜持呢?

    好笑之余,傅松好奇不已,方玲到底说了什么,能把戴靓气成这样?

    “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方玲从小怕痒,很快就落了下风。

    戴靓轻轻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儿,道:“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肥的!”

    方玲挽着她的胳膊,笑道:“人家夸你呢,你还不领情。”

    戴靓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可别,你还是留着夸你自个儿吧。”

    方玲道:“我倒是想自夸,可惜没你这么有本钱。”

    傅松咳了咳道:“你俩还有完没完?”

    方玲笑嘻嘻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耽误你跟老同学寒暄了,傅老板,我这就把戴靓让给你。”

    说着,便将戴靓往傅松那边推去。

    “别闹!”戴靓将方玲的手打掉,“我跟傅松见过面了。”

    “嗯?”方玲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你俩……,见过面了?哦哦哦,我啥都不知道!”

    戴靓气得抬手想打人,吓得方玲连忙缩起脖子。

    傅松也是哭笑不得,道:“我倒是想跟戴靓单独见面,可惜老刘一直当电灯泡。”

    “哈?”方玲忍不住大笑,挤眉弄眼道:“傅松,你终于承认了吧。哈哈,戴靓,我说什么来着?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傅松对你图谋不轨,整天盯着你看,还有事没事儿往你身边凑。”

    戴靓一张脸变成了血红色,看到傅松居然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笑,气得直咬牙,一甩手道:“懒得理你们!”

    方玲看着戴靓气冲冲地走进饭馆,不由得一愣。

    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

    以前她每次拿傅松开戴靓的玩笑时,戴靓最多只是淡淡一笑,从来没这么大的反应……

    有奸情!

    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傅松一眼,不动声色道:“愣着干啥,走吧。”

    傅松笑着道:“小铃铛,你眼睛可真够毒的。”

    方玲白了他一眼,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咱们班的人谁不知道?”

    “不是吧?我有那么明显吗?”

    方玲哼了哼道:“知道那时候我们女生说你什么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方玲笑了笑,然后又摇摇头,“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居然有胆量给戴靓写情书。”

    “啥?”傅松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戴靓告诉你的?”

    他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方玲和戴靓走得很近,两人既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家庭背景又相***时形影不离。

    方玲撇撇嘴道:“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其实那天晚上我正好路过,纯粹是路过哈,看到你拦住戴靓,我有一点小小的好奇,于是就躲在路旁的小树林里偷看了一小会儿。”

    傅松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被方玲撞见了,实在太让人尴尬了。

    方玲却像是没看到他脸色一样,竖起大拇指道:“傅松,你真够爷们儿的!”

    傅松没好气道:“我这一世英名啊,都毁在了你的手上!”

    方玲扑哧一笑:“你快拉倒吧,还一世英名呢,你那不叫英明,那叫大傻冒!”

    “是啊,可不是大傻冒嘛。”傅松无奈苦笑,“我要是知道她的身份,才不会去自讨没趣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方玲朝他眨眨眼,笑着问:“你说戴靓现在后不后悔?”

    傅松一脸古怪地看着她,道:“我又不是戴靓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方玲道:“我要是戴靓,早就悔断肠子了。”

    傅松:“……。”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娘们儿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包间门口,傅松即便想套方玲的话,也没机会了。

    方玲推开包间门当先走了进去,傅松紧随其后,然后顿时愣住了,乖乖,怎么这么多人?

    几个男同学在大学的时候天天打交道,所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变化都挺大的,但傅松依然能一眼认出来。

    刘前进、许建、劳卫国,他上次来省城的时候都见过,剩下的李勇、陈海湘、刘建军毕业后第一次见。

    “我以为你发财了,不认我们这些穷哥们儿了。”陈海湘握手的时候打趣道。

    “扯你娘的蛋!老刘他们是穷哥们儿,你算个屁穷哥们儿!”

    陈海湘是省城纺织系统的子弟,他老子是国营纺织厂的副厂长,他老娘是医生,所以陈海湘是班里男生中的“大款”,经常从家里带各种好吃的给大家打牙祭,反正跟“穷”一点都不沾边。

    跟男同学打完招呼后,剩下的都是女同学了,除了戴靓和方玲外,还有两个。

    “怎么,不认识我了?”说话的是个戴眼睛的女人,个头高挑,长相清秀。

    傅松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问:“你是丁丽?”

    看到对方笑了笑,傅松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我呢?”丁丽旁边的女人问道。

    “你?”傅松好笑道,“贾文玉贾大胆儿,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听到贾大胆三个字,大家都哄然大笑。

    贾文玉之所以被叫做贾大胆儿,是因为她有一次去澡堂子洗澡,一边走一边看书,可能看书太过入神,居然跑到了男浴室,都走到男浴室大门里面去了。

    等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娘们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悠哉游哉地转身离开。

    这件事成为了当时学校的奇谈,贾文玉一夜之间便出了名。

    被傅松揭破当年的糗事,贾文玉举起拳头愠怒道:“好啊,你个傅松,你是不是想找打?”

    “不敢不敢!”面对着女汉子的威胁,傅松连忙举手投降。

    寒暄过后,大家相继落座。

    毕业八年后,同学重新聚首,自然免不了追忆一番,然后又说起了毕业后的事情。

    李勇毕业后分配到了省地质测绘院,现在已经是高级工程师,放到大学里相当于副教授级别。

    陈海湘毕业后去了市委政策研究室,市委政策研究室在有的地方也叫市委体改办,也就是未来的市委改革办,现在是市委政研室的副主任,走的是“学者型”官员的路子。

    刘建军的经历最为丰富多彩,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市房管局,在房管局干了两年后,调去了市建委,然后是省建设厅,在建设厅干了一年出头,小平同志南方谈话,这家伙脑袋一热,辞职下海,现在靠着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当起了包工头。

    丁丽毕业后留校当老师,一边工作一边读了个研究生,现在已经是副教授。

    贾文玉毕业后去了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说起来傅松和她很早之前就有交集,黄三角农场的规划就是贾文玉主持做的。

    看到同学们一个个混的都不错,傅松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毕业第八个年头,还只是个乡镇高中的教导主任。

    虽然三十岁出头当教导主任也算不错了,但人就怕对比,跟眼前的这些老同学一比,傅松只有羞愧的份。

    不知不觉,话题转到了傅松身上。

    贾文玉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好奇问道:“傅松,听说你87年就下海了,那时候你怎么敢下这么大的决心?”

    傅松半真半假道:“当时在学校犯了错误,被领导处分了,我一时气不过,干脆辞职算了。”

    贾文玉对刘建军道:“建军,瞧瞧人家傅松,你再瞧瞧你,你要是早几年下海,说不定现在也是资产过亿的大老板了。”

    刘建军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还真把做生意当成过家家了?以为只要是个人都能成功?我要是几年前下海,估计早就饿死了。以前在机关里还没什么体会,等出来自己干了,这才知道做生意比当官难多了!”

    大家都不太信,因为有傅松这个榜样在前,毕业后才几年时间,就成了大老板。

    刘建军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摇头,道:“说实话,我以前也挺不服气的,但现在我对傅松服气的五体投地。老傅能在那么艰难的社会环境里把生意做到这地步,实在太不容易了!”

    刘前进笑道:“你这拍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吧,老傅,你可别被建军给迷惑了,这孙子在装可怜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尽力而为

    “我还用装可怜吗?我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好?”刘建军往嘴里倒了口酒,叹气道:“学而优则仕,下海后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以前不管多好的关系,等你脱下那身衣服后,马上就淡了。”

    显然,刘建军下海后被社会现实毒打了一顿,借着酒劲儿发起了牢骚。

    “以前在我面前低头哈腰的人,乖乖,现在见了我那架势,恨不得踩着高跷跟我说话。去找以前的同事、领导帮忙,拍着胸脯嘴上答应得痛快,结果就是不办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体制内的人脉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人走茶凉,人啊,总爱高估关系,错把交情当真情。”

    听了刘建军的牢骚话,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感触,而感触最深就是戴靓。

    她家现在状况已经不能说是人走茶凉了,而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装聋作哑、袖手旁观,没有落井下石的,就已经算很良心的了。

    刘前进见气氛有点沉闷,连忙扯着嗓子道:“来来,喝酒喝酒。傅松,你个狗日的以后要经常来,看见没有,为了你,在省城的同学一个不落都来了。”

    傅松道:“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尤其四位美女同学也来了,不行不行,有点飘了。”

    一句话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贾文玉啧啧道:“傅松,几年不见,嘴贫了不少嘛,以前多老实的一个小伙儿,啧啧。”

    刘前进骂道:“他老实个屁!在你们女同志面前,他是老实人,哼哼,回到宿舍就原形毕露了。”

    傅松无语道:“干啥干啥,想互揭老底吗?来来来,老刘挑起了头,那咱们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互相伤害吧。”

    剩下的男同志顿时跳了脚,自家事自家知,屁股都不怎么干净,龌龊事儿一抓一大把。

    于是纷纷指责起刘前进不厚道,不讲义气,刘前进左支右绌,毫无招架之力。

    傅松则是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跟老子斗,哼哼!

    “一肚子坏水!”

    不用看,傅松就知道这话除了方玲外,别人都说不出来。

    人家丁丽是浑身散发着知性美的女人,连吃饭都充满了一种美感。

    贾大胆儿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不会这么小声。

    至于戴靓,虽然知道自己一肚子坏水,但她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点破。

    丁丽笑了笑,装作没听见,问傅松:“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丁大美女一开口,男人们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不约而同地向丁大美女行注目礼。

    在80级地理系,戴靓和丁丽是最常挂在男人嘴边的两个名字。

    如果说戴靓是系里那朵最娇艳的玫瑰,那丁丽就是一朵淡雅清丽的百合。

    玫瑰艳,百合清,说不上孰高孰低。

    男人们可能都喜欢玫瑰,但却并不妨碍他们也喜欢百合,甚至有的人喜欢百合胜过喜欢玫瑰。

    心目中的百合花主动找傅松说话,男人们也顾不得围攻刘前进了,一个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

    丁丽脸色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我在咱们系还兼着党wei副shuji,我是想邀请你去给同学们做个演讲。”

    “演讲?”傅松有些哭笑不得,“我一个生意人给学生讲什么?讲怎么做生意?”

    丁丽推了推眼镜道:“也行啊,只要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傅松好笑道:“你不让我讲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该讲什么。”

    丁丽道:“比如讲讲你是怎么走上创业这条路的,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体会和感想,给学弟学妹们的建议之类的。”

    傅松沉默了几秒钟,认真地看着丁丽,道:“按理说你都开口了,我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去为好。”

    “为什么?”丁丽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

    贾文玉心直口快:“你不会想让丁丽弄顶八抬大轿抬着你去吧?”

    傅松摇头道:“不是诚意的问题,而是……,怎么说呢?我始终觉得,作为一个商人要牢记自己的定位。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职责,商人就是商人,好好地做生意就是了,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算什么?沐猴而冠嘛。”

    丁丽抿嘴一笑:“三人行还必有我师呢,再说你以前也是做过老师的,怎么就不能站在讲台上了?”

    群男们马上开始帮腔,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傅松头都大了。

    方玲幸灾乐祸道:“该,刚才怎么整刘前进的,现在就怎么挨整。”

    贾文玉道:“傅松,你就去一趟嘛,只要你去,我去给你捧场!”

    “算我一个!”方玲不嫌事儿,然后推了推戴靓。

    戴靓看了傅松一眼,犹豫道:“要不你就去一趟?”

    傅松看看戴靓,又看看丁丽,无奈道:“行吧。”

    丁丽高兴道:“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你什么时候有空?”

    傅松笑道:“我现在闲人一个,随时都有时间。”

    丁丽问道:“那明天晚上怎么样?”

    傅松点头:“没问题。”

    丁丽道:“明晚我请你吃饭。”

    男人们顿时瞪着傅松,目露凶光。

    傅松见状连忙婉拒道:“不用不用,我吃过饭再去就是了。”

    丁丽道:“那不成,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怪不好意思的。”

    “真不用!”傅松发现不仅男人们对自己有意见,就连戴靓也用一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娘们儿居然吃醋了……。

    老子对丁丽真的没那种意思,倒不是丁丽不漂亮,而是丁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美则美矣,唯独缺了一种叫怦然心动的东西。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多才结束,酒喝了不老少,饭却没怎么吃。

    陈海湘和贾文玉各自打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刘前进有专车,后座塞了四个大老爷们,身材最娇小的方玲一个人霸占了副驾,这一车人都是往西去的。

    方玲趴在车窗上朝傅松挥挥手:“傅松,戴靓就交给你了,你要把她安全地送到家,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这个……,我尽力而为吧!”傅松笑得很诡异。

    戴靓在方玲脑袋上轻轻抽了一巴掌:“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傅松陪着两位大美女站在路边。

    傅松问丁丽:“你怎么走?”

    丁丽往斜对面一指:“我就住对面的教职工宿舍,几步路的距离。”

    傅松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你都是大教授了,肯定在那边有房子。”

    丁丽轻轻横了他一眼,道:“贾文玉真没说错,你现在嘴越来越贫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明晚七点钟,我在校门口等你。”

    说完,她又朝戴靓眨眨眼:“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喽。”

    戴靓脸色一红,目送着丁丽远去。

    “你说,丁丽什么意思?”她语气幽幽地问道。

    傅松:“……。”

    明知故问嘛!

    等了一会儿,见傅松不说话,戴靓扭头看着他,“你刚才笑什么?”

    傅松一脑门问号:“我啥时候笑了?”

    戴靓道:“方玲说让你送我回家,你没在笑?还有,什么叫尽力而为?难道你不该把我安全地送回家?”

    “哈?”傅松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能说不能说。”

    戴靓更好奇了,追问道:“快说,到底笑什么?”

    傅松笑得前俯后仰,“真不能说!”

    “快说!”戴靓拎着包砸了他一下,“不说?不说今晚你别想睡我!”

    “这么狠!”

    “对,就是这么狠!快说!”

    “好好,我说我说。”傅松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方玲说你要是少一根汗毛,就唯我是问,这有点为难我了。”

    戴靓疑惑道:“这有什么为难你的?”

    傅松盯着她眼睛看了几秒钟,这娘们儿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戴靓不自信地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傅松只好道:“让你一根汗毛都不少……,这事儿我真的做不到。”

    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戴靓瞪着眼睛看着他,这很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

    突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变得通红。

    “傅松,你要不要脸!”戴靓抡起包死命砸他,“你怎么这么恶心!我要是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我就……。”

    傅松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俯视着她问道:“你就怎么样?”

    戴靓被他滚烫的鼻息烫得浑身发软,连忙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你别,让人看到了不好。”

    傅松挑着她下巴,“你就怎么样?”

    戴靓睁开眼睛,咬了咬嘴唇,娇嗔道:“我还能怎么样?早早晚晚还是要落到你的手心里。”

    “聪明!”傅松飞快地在她鲜红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哎呀!”戴靓捂着嘴,眼神慌乱地四下乱瞟,“你讨厌死了!”

    傅松好笑道:“又不是没亲过。”

    戴靓狠狠剜了他一眼,哼了哼道:“走啦。”

    傅松问:“去哪?”

    戴靓脸色一红,低着头道:“你说呢?”

    “真去你那?会不会不方便?”傅松盯着她的红裙子,盘算着过会儿在她的房间里,是缓缓地拉开后背的拉链呢,还是直接化身为禽兽……

    “不去拉倒,我走了。”

    “去去去!”傅松连忙拉住她,“王八蛋才不去呢!就是有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戴靓回头问:“你说。”

    傅松嘿嘿笑道:“方玲要是问起你有没有少一根汗毛,你得帮我说好话,哎呦,你踢我干什么?”

    “踢死你得了!”

    “你放心,过会儿我会轻点,保证让你一根汗毛不少!”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没少干

    戴靓有一套单位分的单室套,房子很小,三十平米出头,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卧室、厨房、卫生间、客厅、阳台一样都不少。

    看到傅松站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戴靓好笑道:“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傅松搓着手嘿嘿笑道:“我做梦都在想戴大小姐的闺房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龌龊!”戴靓白了他一眼,把包扔到桌上,“喝水吗?我给你烧点水。”

    “不渴。”傅松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地嗅着,“真香。”

    戴靓感觉有点痒,咯咯笑道:“骗人,出汗了,香什么香。”

    傅松一本正经道:“你没听说过香汗淋漓吗?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戴靓努力地仰着脖子,一步步往后退,最后大腿撞到了床沿上,顺势往后一跌,将傅松拉倒在床上。

    “漂亮吗?”戴靓双手撑着他的胸口问道。

    傅松看着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用力咽了咽口水:“你当然漂亮了!”

    戴靓抬手敲了敲他额头,“我问的是裙子!”

    傅松连忙道:“漂亮!不过只有穿在你身上才漂亮,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戴靓笑着问:“想什么?”

    傅松嘿嘿道:“我在想这个!”

    “哎呀!”戴靓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红色。

    此时此刻,她眼不能视物,本能地发慌,刚挣扎了一下,便听傅松沉声道:“别动,就这样。”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戴靓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

    初秋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

    戴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她就感觉不到冷意了,他就如同普罗米修斯盗取的火种,每到一处,那一处似乎就能被点燃。

    身处熟悉的环境,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戴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一团火燃烧起来,她很想大声呐喊,可矜持却让她努力地咬紧牙关。

    当双眼重见光明,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傅松看她眼角亮晶晶的,不由一愣,“你怎么哭了?”

    戴靓紧紧抿着嘴唇,用力摇着头。

    见傅松还要问,戴靓连忙捂住他的嘴,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作为一个老司机,傅松秒懂。

    ……

    “你不回去了?”戴靓看着床对面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傅松笑着问:“怎么?要赶我走啊?”

    戴靓连忙用力抱着他的腰,“哪有!你今晚不许走!”

    傅松捏了捏她鼻子,道:“你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我还早着呢!”

    戴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吃吃笑起来。

    傅松纳闷道:“笑什么?”

    “不告诉你!”

    “说不说!”

    “哎呀,不要,别,我说我说。”

    戴靓面红耳赤地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之前听方玲说,她生完孩子后,他老公对她没兴趣了,十天半月不来一次,有时候甚至一个月,她又不好意思主动要,把她给急的不行。她怀疑她老公在外面有人了,还偷偷地跟踪过呢。”

    “啥?”傅松目瞪口呆,“她连这个都跟你说?”

    “嗯。”戴靓盯着他眼睛,问道:“你以后会不会也跟方玲老公一样?”

    傅松用力拍拍胸膛:“老子身体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戴靓把脸贴在他胸口上,语气幽幽道:“你刚才说就算我赶你走,你也不走,我信,可一旦你玩腻歪了,是不是就跟方玲的老公一样,对我失去了兴趣?”

    “怎么可能?”傅松抬起她的脑袋,认真道:“我这人很专一的,只要爱上一个,就绝对不抛弃不放弃!”

    戴靓啐了一口,似笑非笑道:“就你这样的也算专一?如果你真的专一,怎么还会睡我?”

    傅松被她噎得够呛,轻轻咳了咳道:“专一且博爱,不矛盾!”

    戴靓被他气笑了,点着他额头道:“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笑:“不过我好像说这话的资格,毕竟是我勾引你在先,要怪只能怪我自个儿。”

    傅松感动得都快哭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戴靓把胳膊肘搭在床上,手托着下巴,笑着问:“傅松,丁大美女亲自邀请你去演讲,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丁大美女。”

    傅松立马心生警惕,义正言辞道:“丁丽哪有你漂亮!”

    戴靓眨巴眨巴眼睛,咯咯笑起来:“贾文玉一点都没说错,你嘴真够贫的!”

    傅松叫屈道:“这是我的心里话,怎么能叫嘴贫呢!”

    “真的假的?丁丽不漂亮吗?”

    “漂亮啊,不过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吗?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你这样的,带刺儿的玫瑰。主要是对她没感觉,不像你,我对你那是一见钟情。”

    “讨厌!”戴靓眼波流转道,“我现在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你的意思是,在你说这话之前,压根就不喜欢我?”

    戴靓抬起白生生的小脚,用脚丫子在他身上轻轻滑动,笑嘻嘻道:“你别不知足,严格算起来,咱俩真正在一起才几天?”

    “那倒是哈。”傅松顿时笑起来,“不是,你不喜欢我,昨晚还那么大声叫我老公?”

    “两码事儿。”戴靓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脸红,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明天晚上打算讲点什么?”

    傅松闭着眼睛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不知道。”

    戴靓笑道:“不知道?你还跟我卖起关子了。”

    傅松用力抚摸着她的头发,“继续,别停。骗你干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你可真会享受!”戴靓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丢人丢到母校去。”

    傅松自信满满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老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给学生讲话。”

    戴靓扑哧一笑,歪着脑袋道:“我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你什么了?”

    傅松好奇问:“什么啊?”

    戴靓道:“喜欢你这种啥都不怕的爷们儿劲儿!”

    傅松哈哈一笑:“这才哪到哪?老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纯爷们儿!”

    “啊!你怎么这么粗鲁!”

    “嘿,不粗鲁能叫爷们儿吗?”

    “你就是根棒槌!”

    “谢谢戴大小姐夸奖!”

    “你能不能别再叫我戴大小姐了?”

    “那应该叫你什么?”

    “反正我不喜欢。”

    “那叫你靓靓?”

    “咦!肉麻死了,算了算了,你爱叫啥叫啥,愣着干什么,快点!”

    “哦哦哦,来了来了!”

    ……

    第二天傍晚,傅松来到学校门口时,丁丽已经等在那了。

    看到傅松和戴靓一起从出租车上下来,丁丽不由得怔了怔。

    他俩怎么一起来了?

    “丁教授,咋了,不欢迎?”傅松笑着伸出手,“你要是不欢迎,我马上打道回府。”

    丁丽回过神来,连忙道:“哪有哪有!你可是我的贵客!”

    傅松似乎知道丁丽在想什么,故意道:“你不会不欢迎戴靓吧?”

    丁丽白了他一眼,马上挽着戴靓的胳膊,朝傅松抬抬下巴:“我和戴靓那么熟了,不需要像对你这么客气。”

    “就是!”戴靓心虚极了,狠狠瞪着傅松,自己说分开走,他非要一起走,现在好了,被丁丽抓个正着。

    别看丁丽表面上热情,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编排自己呢,勾引有妇之夫,冲着他的钱……

    傅松看着这对塑料姐妹花,摇头晃脑道:“你们女人啊……。”

    “我们女人怎么了?”丁丽和戴靓目光不善道。

    “Beautiful!”

    两个女人顿时笑作一团,笑声引来不少学生的目光。

    丁丽毕竟是学校的老师,生怕被自己的学生看到,连忙正经起来。

    见傅松已经先行一步,推了推戴靓,似笑非笑问:“你俩怎么搅和到一起了?”

    戴靓强作镇定:“我二哥的事情。”

    丁丽只是哦了一声,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大学老师能掺合的。

    傅松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校园,说起来毕业这么多年,他今天还是第一次重返校园。

    校园没多大变化,变化最大的是人。

    自己变了,戴靓变了,丁丽变了……,所有的人都变了。

    系主任自然也变了,不过却是熟人,当年给他们上区域经济的赵老师。

    “赵老师,你好你好!”

    赵老师一边跟傅松握手,一边打量着他,笑道:“傅松!好家伙,这么些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傅松感慨道:“岁月不饶人,老了老了!”

    赵老师亲热地拍着他胳膊道:“你在我面前还喊老?哈哈!傅松,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嘛。”

    “惭愧惭愧!没有走上学术的道路,现在已经满身铜臭味,让您失望了!”

    赵老师道:“现在不缺搞学术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咱们国家缺你这样的优秀企业家。”

    傅松有些哭笑不得道:“赵老师,您这话说的,让我诚惶诚恐。”

    赵老师只当他谦虚,笑了笑道:“时间快到了,咱们进去吧。”

    阶梯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以傅松的经验,起码有两百多人。

    在最前排,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老师,傅松连忙过去跟他们一一握手打招呼。

    丁丽是邀请人,由她讲了段开场白,无非介绍傅松的一些情况,然后把话筒交给傅松。

    等掌声结束,傅松清清嗓子:“学弟学妹们……。”

    “抱歉,有点小紧张,应该是学妹学弟们,女士优先嘛。”

    教室里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傅松自嘲地笑笑:“许久没站在讲台上了,确实有点紧张,感谢刚才发笑的同学,你们一笑,我感觉轻松多了,一下子找回了当老师的感觉。”

    这次笑声明显大了许多。

    “地理系的学妹学弟们,大家晚上好。”傅松伸手右手往下按了按,“跟大家商量个事儿,今天晚上不要鼓掌,浪费时间。”

    “哈哈……。”这下前排的老师们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知道,大家坐在这,很多人是不情不愿的。可你们还是来了。”

    故意顿了顿,傅松笑着道:“是不是丁丽副教授说了,今晚必须到场,要签到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从学生时代走来,当初丁丽副教授是我们班的班长,这种事儿她没少干!”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演讲

    学生们哄然大笑。

    丁丽在台下气得直咬牙,狠狠地瞪着傅松,她怎么也没想到傅松会拿这种事情开她的涮,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老师和学生的面,这家伙太坏了!

    傅松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换成我,我也不愿意来,来干什么?听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讲大道理?”

    说完,他看了丁丽一眼,笑道:“昨天晚上,我们80级在省城的几个同学聚餐,丁丽副教授冷不丁问我,哎,傅松,你有空没?我说,干哈?你能不能给学妹学弟们做个演讲?”

    教室里再次笑成一片,因为傅松每次都掐着嗓子学丁丽说话。

    丁丽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后悔,悔断肠子了,早知道你这么无赖,就不该请你来!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丁丽副教授很纳闷,她说,傅松,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打秋风的,真的只是请你演讲。我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只要不是打秋风就好!”

    赵老师扭头看了看丁丽,丁丽气得都快哭了,“赵主任,我没有,他胡说八道!”

    “以上纯属杜撰,丁丽副教授从来没提钱的事儿,对,我的出场费也没提。”

    “哈哈……。”笑声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不过,有一句话我没有杜撰,我的的确确不想来。”傅松收起笑容,严肃道:“当时我是这么跟丁丽副教授说的,我是个商人,作为一个商人要牢记自己的定位。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职责,商人就是商人,好好地做生意就是了,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算什么?沐猴而冠嘛。”

    “不过,我最后还是来了,为什么?一方面,丁丽副教授是我的老同学,盛情难却,不敢不从。另一方面,确实有几句心里话想跟学妹学弟们分享,所以我就来当猴子了。”

    赵老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对丁丽道:“小丁,我记得傅松以前话不多的。”

    丁丽咬牙切齿道:“他隐藏得太深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赵老师哑然失笑,没再说什么。

    “因为时间仓促,我也没准备稿子,索性想到哪就讲到哪。当然,如果觉得我讲的不好,可以转身向后,从后门离开,丁丽副教授绝对看不到。”

    丁丽:“……。”

    学生们:“哈哈……。”

    “不能老拿丁丽副教授开玩笑,现在我都有点担心了,过会儿丁丽副教授会不会打我一顿。

    好了,言归正传。昨晚丁丽副教授邀请我来演讲,我第一反应是拒绝,第二反应就是在想,她为什么要邀请我来演讲呢?她为什么不邀请老刘、老劳、老陈他们呢?按理说,老刘他们官做的大多了。你们觉得为什么?”

    说到这,傅松故意停了一会儿,问道:“有谁知道吗?”

    “因为你有名气!”

    “因为你是企业家!”

    “因为你有钱!”

    ……

    丁丽脸色很不好看,恨不得立马把傅松轰下台,缝上他的嘴!

    等大家猜完,傅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知道,丁丽副教授找我来的目的,她是想让我讲一讲自己的奋斗历程、经验教训、体悟感想,还有就是给你们这些学妹学弟提点建议。可是,今天我不想讲这些。”

    “刚才在教学楼门口,赵主任对我说,咱们国家现在不缺搞学术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咱们国家缺你这样的优秀企业家。这话真的让我诚惶诚恐,吓得我差点扭头就跑。”

    见大家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傅松摇摇头道:“我真的不是在谦虚,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是实实在在地惶恐。”

    “我惶恐什么?我惶恐企业家这三个字。”

    “你们有没有认真想过,企业家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好像就是最近十年,最多不超过十年,企业家这个词汇才越来越流行,是吧?那么企业家是什么?”

    傅松停顿了几秒钟,笑道:“我知道,有人已经开始将企业家和资本家联系在一起了。没错,企业家其实就是资本家。”

    见底下的老师和学生纷纷交头接耳,傅松坦然道:“事实如此,没必要藏着掖着。企业家肯定拥有企业,拥有企业,必定会雇佣员工从事生产,雇佣必定存在剥削。拥有企业,说明你拥有资本,就是资本家,这里的资本不是金融资本,而是广义的资本,还包括生产资料,所以企业家必然是资本家。”

    “但反过来,资本家就一定是企业家吗?要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就得先搞清楚,企业家到底是什么?

    恕我孤陋寡闻,我无从考证‘企业家’这个中文名词的来龙去脉,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冒了出来,什么企业家俱乐部,企业家论坛,还有名字中带有‘企业家’三个字的各种杂志刊物。”

    “我咨询过很多专业人士,包括国外的一些教授、跨国企业的高管,总之,国外是没有企业家这个词汇的。

    如果非要给‘企业家’找个外国亲戚,血缘最近的恐怕是英文单词Entrepreneur,翻译过来叫创业者、创新者、冒险者。今天,我姑且就从这三个维度来解构一下企业家……。”

    ……

    “综上所述,企业家的天然属性必定是资本家,但资本家不一定是企业家。”

    傅松稍微停顿了一下喘口气,这才继续道:“在我们汉语里,‘家’这个字,意义非凡,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称为‘家’的。马克思、列宁是思想家,拿破仑、克劳塞维茨是军事家,牛顿、爱因斯坦科学家。至于我,勉强算个资本家吧,唉,不是算,其实就是。”

    可能傅松刚才讲的话有点超出大家的意料,所以教室里的笑声不是很热烈。

    “但我实在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企业家。真正的企业家要有前瞻的眼光,要有博大的胸怀,要有勇闯无人区的精神,要有舍我其谁的胆识,要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爱国情怀!我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深深吸了口气,傅松话锋一转:“不过,企业家这个词是时代特殊的产物,毕竟在我们国家,资本家的名声早已臭大街了。所以,我就入乡随俗吧,接下来就不再一口一个资本家了,没看到丁丽副教授的脸色已经发黑了。”

    “哈哈……。”学生们再次大笑。

    “既然不能说企业家,也不能说资本家,那我只能自称为一个商人了。我之所以不想站在这个讲台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台下坐着的是你们。你们是什么?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天之骄子,国家的中流砥柱,民族的希望。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跟金钱打交道的商人而已。”

    “商人就是商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了,没必要,更没资格站在大学的讲台上夸夸其谈,向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灌输金钱、权力、财富的力量,这很可笑。”

    “可能有人会说,你不讲这些不就行了。”傅松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所有的行为都是利益的驱动,时间一长,所言所行本能地都充满了铜臭味儿。所以,我担心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挟带私货,把你们带沟里去。”

    “你们尚未踏入社会,正处于塑造价值观的阶段,我不希望用自己所谓的成功经历误导你们,引诱你们。

    如何当一个商人,如何赚钱,这是你们毕业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我始终认为,作为在读的大学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汲取知识上。”

    “不可否认的是,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拜金主义思潮呈现出泛滥的征兆,至于前些年流行的‘一切向钱看’,则是表达拜金主义的价值取向。

    在这里我不想去分析拜金主义的渊薮,也不想具体批判它,但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警惕它,反对它!

    反对拜金主义,并不代表反对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二者是可以完全相容的……。”

    ……

    “我之所以不想站在这个讲台上,是因为我害怕,我担心,我恐惧!我害怕你们将我当成你们的榜样!”

    “如果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一个大学的学生,都去崇拜我这样的商人,一切都向钱看,我觉得这个国家是没有未来和希望的,这个社会是病态畸形的,这个大学是没有尊严和精神的。

    你们应该去崇拜钱学森、邓稼先、钱三强、华罗庚这些科学家,去崇拜***这样的人民好干部,去崇拜那些时时刻刻守卫着祖国的解放军战士,去崇拜那些在各自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人,去崇拜那些默默无闻辛勤耕作的农民!

    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创造者,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奉献者!”

    此时,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的脑海里激荡着傅松的声音,让他们久久无法平静。

    “啪啪啪……。”

    赵老师首先鼓起掌,在他的带动下,掌声由稀疏到密集,最后汇集成一股股热浪。

    “商人,不值得你们去崇拜,没有资格站在大学的讲台上,更没有资格对着你们夸夸其谈!

    我不希望将来,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商人,人模狗样地站在大学的讲台上,用他们那点廉价的人生经历,在你们面前展示着他们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学妹学弟们,我卑微地恳请你们,牢记我今天的这句话,你们是万里挑一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一定要有自己的骄傲,能够教授你们知识的,只有你们的老师。

    商人,没资格,更不配当你们的老师!

    正如优秀的科学家不一定是个优秀的老师,难道优秀的企业家就是了吗?

    我希望今后你们能擦亮眼睛,警惕那些到处讲学的商人,这些人100个中有99个是骗子,剩下的那个正走在成为骗子的路上。”

    “哈哈……。”

    “所以,今天晚上,我鼓足勇气,诚惶诚恐地站上了这个讲台上,吐露心扉,以为后来者哀之鉴之。最后,祝同学们学业有成!”

    掌声再一次响起,傅松正要下去,却被丁丽拦住了。

    “干啥?”傅松说得口干舌燥,急着下去喝水呢。

    丁丽背对着大家,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还有提问解答环节。”

    不过,当她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已经堆满了程序化笑容,“同学们,刚才傅松给我们做了一个无比精彩的演讲,让我们鼓掌再次感谢!”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谁有问题?”

    话音刚落,后排的一个男同学举起手:“傅总……。”

    傅松道:“在这里,没有傅总,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如果能叫我一声学长,我会感到很荣幸。”

    “好,学长,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大学生要有崇高的理想,不能被金钱迷住了双眼,我对此表示认同并且支持,而且我也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认同。但你怎么解释‘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的现象?”

    “这个问题非常好!”傅松朝他点了点头,“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大学生毕业后一个月工资还不如暴发户一顿饭钱,在这赤裸裸的现实对比面前,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名校的学历加持、个人的勤奋努力,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助。”

    大家都心有戚戚焉,一个个的表情凝重。

    “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们的心情,也比任何人都痛恨这种不公!有人说这是嫉妒心使然,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病态心理。我坚决反对这种说法,我更不觉得这是拜金主义。

    我们的老祖宗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有这种不满很正常。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公平现象?我个人认为,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力发展水平过低导致的……。”

    “当然,我这么说,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不过,我说这些,并非鼓动你们为了理想而忽视现实。人必须首先解决吃饭这一基本需求,才能考虑更高层次的需求。所以,我对刚才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不忘初心!”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我爸要见你

    接下来又回答了几个问题,这时一个坐在前排的年轻老师站了起来。

    “学长,你好,我是82级的人文地理专业的学生,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现在教区域经济学。你刚才提到,我们大学生应该崇拜科学家、好干部、解放军、工人、农民,这自然无可非议,不过我觉得当今商品经济时代,企业家,甚至普通商人也是值得我们去学习的。

    比如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勤劳勇敢的品质,努力拼搏的作风等等。作为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他们的成功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同样也激励着我们。说实话,我有时候也会抱怨几句,但更多的是对他们佩服。所以,我很不理解学长你为什么如此轻视,不,确切地说,厌恶商人,更何况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商人。”

    大家纷纷点头,显然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很多人都感兴趣的。

    “谢谢你的提问。”傅松示意他坐下,“我觉得这是今天晚上最好的一个问题,也是最尖锐的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商人敢为天下先、勤劳勇敢、努力拼搏,我原则上认同这种说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值得崇拜和佩服。你说我轻视甚至厌恶商人,这不准确,事实上,我对商人没有任何恶感。我厌恶的是商人群体中的某一部分人,某一些行为。”

    “我们常常陷入这样一个误区,见物不见人。只看到表象,而不去看本质。打个比方,包括我在内的那批先富裕起来的人,你们看到了他们胆子大、勤劳勇敢、奋斗拼搏,于是你们就信了他们的鬼话,以为这就是他们成功的秘诀。真的是这样吗?”

    傅松停了几秒钟,这才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忘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不是精英创造历史,也不是有话语能力的知识分子和精英创造历史,更不是勤劳勇敢的商人创造历史,而是人民创造历史,是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在基层做出贡献的这些人创造了最鲜活的丰富多彩的历史。”

    说到这,傅松露出讽刺的笑容:“我为什么厌恶商人?正因为我是商人,所以我很清楚那些成功商人的底细。他们之所以能成功,不是他们有多大的能力,也不是他们有独特的品质,更不是他们奋斗的结果。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很多人屁股不干净,所以在成功后,才会拼命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给自己洗白,更有甚者,花钱找枪手,给自己写什么自传这些狗屁东西。”

    “我很早之前就提出一个观点,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如果用文邹邹的话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如果用宏观叙事的方法来说,那就是他们被大时代的浪潮裹挟着向前。

    我同样如此。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取得今天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99%要归功于这个时代给与的机遇,0.9%靠的是运气,只有剩下的千分之一,才是我的个人原因。

    我无时无刻不告诫自己,不要有‘世界因我而改变’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很幼稚。我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小成就,不是因为我是天才,而是我是个被时代选中的幸运儿,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普通的商人,我只是这个大时代里的沧海一粟,所以时刻谨记本分,做自己该做的,这就是对国家和民族最大的贡献!”

    掌声雷动中,赵主任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于是赶紧示意丁丽。

    丁丽站起来道:“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傅松同学精彩的演讲和答疑!”

    傅松下台后来到赵主任跟前,一脸歉意道:“赵老师见谅,今晚讲的有点乱,也有点超纲。”

    赵老师摆摆手道:“我觉得你讲的挺好,当今这个社会确实太浮躁了,甚至连大学都不能幸免。你的演讲无意给我们这些教育工作者提了个醒,是有积极意义的。小丁请你来,算是请对了。”

    傅松看了一眼丁丽,笑道:“老同学别怪我就成。”

    丁丽翻了个白眼道:“以后再也不清你来了!”

    傅松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话,以后不会再有了。”

    丁丽惊讶道:“你不是吧!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傅松摇头道:“跟你没关系。”

    丁丽或许不明白傅松这么做的原因,但年过半百、历经沧桑的赵老师却门儿清,他感慨道:“傅松,看到你取得这么大的成绩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我真的很欣慰!”

    傅松连忙谦虚道:“赵老师过奖了,实在是高处不胜寒。”

    赵老师哈哈一笑,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好好好,老师希望你能再接再厉,期待你取得更大的成绩!哎,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老伴还在家等我呢,走了。”

    赵老师走后,傅松身边就剩下丁丽这些同学了,大家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傅松摸摸脸疑惑道:“咋了?老子又不是妞儿,这么看我干嘛?”

    刘前进幽幽道:“你他娘的比老子都能吹!”

    几个男同学纷纷附和,义愤填膺。

    傅松还是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傅松,你刚才讲的真好,崇拜死你了!”贾文玉这个女汉子根本不知道矜持为何物,望着傅松的双眼里都是小星星。

    方玲虽然没有像贾文玉这么夸张,但也啧啧道:“傅松,看不出来呀,当了大老板后,境界也比我们这些人高。”

    傅松她俩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道:“随口瞎扯的,呵呵。”

    “哼!”丁丽轻轻哼了一声,不过语气中充满了笑意,“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败坏我名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傅松笑道:“为了表示歉意,我在咱们系建个奖助学金吧,来了一趟,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真的吗?”丁丽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随即觉得自己有点太那啥了,脸色微微一红,道:“其实我邀请你来,真没这个意思。”

    “那还能有假,奖学金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傅松说着目光落在戴靓身上。

    戴靓见状心里猛地一跳,激动之余,就是惶恐,这家伙不会……。

    “地理系80级校友奖学金。”

    戴靓顿时松了口气,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啊?”其他都惊讶不已,连忙表示自己没出一点力,不能占便宜。

    “就这么定了。”傅松不由分说道,“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艹!你这家伙,装逼装到老子跟前了,走了走了,懒得搭理你!”

    刘前进骂骂咧咧地招呼大家离开,不过陈海湘却留了下来。

    傅松只好给戴靓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

    “老陈,有事儿?”

    陈海湘递给他一根烟,点点头道:“是有点事儿。”

    傅松凑在他的打火机上点着烟,笑着道:“啥事儿这么神秘?”

    陈海湘道:“倒不是我的事儿,而是……,而是我爸的事儿。”

    傅松愣了一下,好笑道:“你爸?不是,老陈,你把我都搞糊涂了。”

    “咱们边走边说吧。”陈海湘抽了口烟道,“老傅,本来我是不想张这个嘴的,可我老子说,我要是不帮他这个忙,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他娘的!”

    傅松好奇道:“啥事儿让你爸说出这样的话?”

    陈海湘叹了口气:“也怪我多嘴,昨天晚上我回家后,跟我爸说你来了,结果就被他给惦记上了。他的厂子这两年效益不太好,特别是今年,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

    傅松知道陈海湘所言不假,自从进入90年代后,全国纺织行业是一年不如一年,效益下滑只是开胃菜而已。

    等到了明年,国内纺织行业就出现连年亏损,也因此纺织企业顺理成章地成为国有企业改革脱困的突破口。

    无数的纺织女工被下岗,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从事众所周知的轻资产的第三产业。

    一直到90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压锭、减员、扭亏”一直都是纺织行业的三大任务。

    直到加入世贸组织后,国内纺织行业才算走出低谷,并且纺织行业成为了入世受惠最大的行业之一。

    “所以听说你来了,我爸非要见见你,老傅,我……。”从小到大,陈海湘就没怎么求过人,更何况求的对象还是老同学,所以颇有些张不开嘴。

    傅松摆摆手道:“老陈,你不用说了。我这两年也收购几家棉纺企业,所以对国内棉纺行业的情况不陌生。你爸这个时候能主动找到我,说明你爸不糊涂。就冲这一点,我就愿意跟他见一面。我大后天去东营,明后天都有空。”

    陈海湘愣了一下,哑然道:“你答应了?”

    傅松笑道:“我只答应跟你爸见面,可没答应别的,你千万别误会!”

    陈海湘高兴道:“够了够了,我算是完成任务了。你明天上午有空没?”

    傅松道:“那就明天上午九点。”

    “成!”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孰轻孰重

    等两人到了大门口,发现大家都已经走了。

    傅松跟陈海湘握手告别,打了辆出租车去戴靓那边。

    出租车刚拐过一个弯,傅松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道:“师傅,麻烦停一下。”

    司机缓缓地将车靠边停下,傅松早已摇下车窗,探着脑袋朝路边喊道:“美女,去哪?”

    戴靓扭头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笑道:“回家啊。”

    傅松腆着脸道:“你一个人?你家在哪?说不定咱俩顺路呢。”

    戴靓很配合道:“干嘛?想泡我啊?”

    傅松倒吸了口凉气,道:“不是吧?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戴靓道:“我有男朋友了。”

    傅松道:“男朋友又不是老公,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只要锄头挥的勤,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角。来,让哥哥送你回家!”

    戴靓笑得花枝乱颤,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打开车门上了车。

    傅松见司机还在发愣,用力拍拍驾驶座靠背:“愣着干什么?”

    “啊,好好!”司机连忙发动汽车,“去哪?”

    傅松朝戴靓眨眨眼,戴靓心领神会,忍着笑说了个离自己家不远的地名。

    傅松马上一拍大腿:“缘分啊!妹妹,你说咱俩住这么近,要不今晚咱俩秉烛夜谈一番如何?”

    戴靓看到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脸色不由一红,伸出脚丫子轻轻踢了傅松一脚。

    傅松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贱兮兮道:“啧啧,还害臊了。”

    说完,就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下。

    司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卧槽卧槽,这哥们儿牛逼啊,太特么的牛逼了!

    不过,马上他又看到后座两人已经抱在了一起,当着他的面又啃又亲,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呸!一对狗男女!

    好白菜都被猪给啃了!

    戴靓被强吻,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不过很快她就意乱情迷了,虽然知道有外人在,但转念一想,反正又不认识,看就看呗。

    于是,她慢慢地反客为主,最后干脆跨坐在傅松的大腿上,居高临下地捧着他的脸……。

    司机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跟傅松换一换。

    傅松应付戴靓同时,用眼角余光看着后视镜,然后故意咂摸出滋滋的声音。

    奸夫**!

    老流氓!

    小婊砸!

    司机心情复杂地看了一路的活春宫,等到了目的地,整个人都不好了,面红耳赤地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屁股。

    等一对狗男女下了车,他连忙摆正位置,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特么的,老子这就去找哥们儿吹牛!

    傅松和戴靓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你太坏了!”戴靓一边笑一边捶打着他。

    “你还有脸说!”傅松低头指着裤子道。

    “哎呀!”戴靓羞得捂住脸,“不理你了!”

    傅松揽着她的肩膀,拥着她一边走一边嘿嘿笑道:“女儿是水儿做的骨肉,曹寅那个狗包衣还真没说错。”

    “你去死!”

    “要死也得死在你的床上,这样才死得其所!”

    “你这个臭流氓!”戴靓嘴上骂着,眼角却满是笑意,“哎,陈海湘找你啥事儿?”

    傅松道:“不是他找我,他老子找我。”

    “陈叶明找你?”戴靓愣了愣,“是不是国棉四厂的事儿?”

    傅松点点头:“老陈说国棉四厂效益不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恐怕是想找我拉投资。”

    戴靓轻笑一声道:“我劝你还是别掺和。”

    “哦?”傅松看着她,“为什么?”

    戴靓将包搭在肩膀上,挎着他胳膊道:“省城的国棉厂骄傲惯了,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怎么可能拿出诚意来?”

    傅松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拖着?”

    戴靓笑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听不听在你。”

    傅松哑然失笑:“你还谦虚上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陈海湘,还是要给他面子的。再说在学校的时候,隔三岔五吃老陈家的东西,吃人嘴短啊。”

    第二天上午,傅松在南郊宾馆见到了陈海湘的老子。

    “陈厂长,你好。”按理说,傅松应该喊老陈一声叔,但今天谈的是公事,他不想夹带私情。

    “傅总,你好你好!”陈叶明五十多岁,头发斑白,精神倒是不错。

    落座后,傅松道:“陈厂长,别客气,喝茶。”

    陈叶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连忙放下,苦笑道:“傅总,也不瞒你说,我是来向你化缘的。”

    傅松礼貌性地笑了笑,却没说话。

    陈叶明道:“这两年纺织市场供大于求,限产压库、原料产品价格倒挂,所以生产得越多,赔得就越多。

    其实不只我们厂,整个省城的纺织工业系统都差不多,至少三分之一的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

    再这么下去,别说发工资了,搞不好整个厂子要关门,所以我心里急啊。”

    傅松笑道:“国棉四厂是四朵金花之一,不至于关门吧。”

    “怎么不至于?”陈叶明哀叹一声,“就说国棉一厂吧,89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现在已经压到了5万纱锭,去年一次性解除1000多名合同工,职工哭着喊着闹着也没用。

    四厂也好不到哪去,迈不过去这个坎,也只能赶人。可不到万不得已,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不想做这个恶人!”

    傅松道:“陈厂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刚才也说了,这不是国棉四厂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整个纺织系统的问题。”

    顿了顿,傅松组织了下语言,斟酌道:“你来找我,肯定是因为知道我之前收购过几家纺织企业,那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合作模式。”

    “这是自然。”陈叶明点点头,“市场导向,系统引进,整体开发,竞争上岗。”

    傅松惊讶道:“陈厂长,这是你自己归纳的?”

    陈叶明摇摇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纺织工业厅于厅长开会时说的,我纯粹是鹦鹉学舌。”

    “于厅长?哪个于厅长?”傅松记得纺织工业厅没有一个姓于的厅长。

    陈叶明解释道:“于厅长以前在二轻工业厅工作,今年6月份刚调到纺织工业厅。”

    傅松笑道:“没想到这个于厅长还是内行呢。”

    陈叶明道:“于厅长以前就是纺织工业系统的,兜兜转转又干回了老本行,这次他算是临危受命。”

    傅松摇摇头道:“但也接了个烂摊子。陈厂长,说实话我不看好纺织行业的前景,至少是短期内不看好。”

    陈叶明问道:“你说的短期是多久?”

    傅松伸出右手食指:“十年。”

    “十年?”陈叶明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傅总,你可别吓我,我这心脏不太好。”

    傅松见他一副不信的模样,笑着道:“陈厂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我们先不说长远的,只说眼下吧。今年市里纺织企业不好过,原材料价格上涨只是一方面,旱情总归会过去,棉花也不会一直欠收减产,所以说原材料价格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陈叶明知道他说的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根子还在市场供过于求,但供过于求只是总体而言,什么样的产品供过于求?那些普通的、低端产品,省里限产压库促销也正是这部分。但也有些产品供不应求,价格不断上涨。比如我投资的沐城纺织厂生产的32S涤纱,上半年价格上涨了15%,估计下半年涨得更猛。”

    “傅总,我明白你的意思。”陈叶明苦笑道,“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不引入新技术和设备,只有死路一条。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给国棉四厂找一条更宽的路。”

    “更宽的路?”傅松心里不由好笑,还真是让戴靓给说对了,这位陈厂长直到现在还心存侥幸,以为纺织企业困难只是暂时的,压根没有看到国内整个纺织系统的危机正在悄然来临。

    如果从商业利益的角度来说,一直拖到国棉四厂弹尽粮绝,那才是最好的合作时机。

    傅松并不是为了压价格,那点钱他真看不上,而且也违背了他不占国家便宜的理念。

    正如昨晚戴靓所说的,国棉四厂这类的老牌国企,一个个傲得不成样子,有点像我大清完蛋后,整天提溜着鸟笼溜达的贝勒爷,一副穷酸相还非要装贵族,谁给你们这么大的勇气?

    所以,拖才是最好的办法,别管多桀骜不驯的鹰,饿上几天,保证比鹌鹑还听话。

    不过看在陈海湘的面上,看在大学四年经常吃老陈家东西的份上,傅松决定给陈叶明一个机会。

    至于他能不能抓住,能不能说服自己,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陈厂长,我跟海湘是同学,关系好着呢,私底下还得叫你一声叔,所以你千万别客气,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陈叶明端起茶杯,一边慢悠悠地吹着漂浮的茶叶,一边赞道:“好茶好茶!”

    傅松虽然说的相当客气,但陈叶明却咂摸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有些话得反着听,比如,私底下还得叫你一声叔,重点不在于“叔”,而在于“私底下”,至于为什么是私底下叫叔,那是因为现在谈的是公事。

    还有,他特意点出跟儿子关系要好的同学,或许是他心里话,但却由不得他想到另外一层意思。

    我今天来见你,是看在你儿子的面上,但你不能太过分,否则不仅不给你面子,而且跟你儿子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作为一个在国企干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陈叶明很快就捋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国棉四厂是国家的,而不是他陈叶明的,但陈海湘这个儿子却是自己的,孰轻孰重,那还用说?

    于是,他连忙把来之前想好的话给咽了回去,决定先摸摸傅松的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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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激荡年代介绍:
当了一辈子老师,傅松傅校长突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那一年,春风又一次从遥远的南海边吹来,傅校长站在荒凉的沙土地上,面朝大海:我去,海水好黄!(非官场文!)重启激荡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激荡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激荡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