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晚上吃
她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娜嘉见状,便自告奋勇地给她当起了向导,带着她参观起来。
傅松换了一身衣服,老毛子陆航飞行夹克、牛仔裤,最后又套上一双黑色军靴,抓起双管猎枪出了门。
“你去哪?”沈红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喊道。
傅松回头冲她比了个手枪的手势,笑道:“去打野食儿吃,你去不去?”
沈红怒骂:“滚!”
傅松耸耸肩:“那晚上你别吃啊。”
沈红气得直跺脚,你吃什么野食儿啊,要吃就吃我嘛,你个有贼心没贼胆儿臭男人!
傅松大笑道:“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沈红问道:“都有什么啊?”
傅松道:“这个季节野鸡、水鸭、鹌鹑比较多。”
沈红想了想道:“那就吃鸡。”
傅松道:“好,今晚让你吃个够!”
回头发现娜嘉正望着傅松的背影发呆,沈红心里就更气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娜嘉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
沈红一边绕着娜嘉转圈,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即便作为一个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娜嘉不仅拥有一副天使般清纯的脸庞,而且还拥有一副上天赐予的完美身材,在牛仔裤的包裹下,双腿如同外面的白桦树干,纤细笔直,从上到下曲线过渡得极为平滑圆润。
连她看着都嫉妒得要死,于是她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但仍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地捏了一把。
“啊!”娜嘉被沈红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转过身捂着屁股,一脸委屈道:“沈小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啧啧,弹性不错,难怪他整天盯着你屁股看。”沈红惊讶于手指上传来的触感,凶巴巴问:“上次他在这里住了一晚上,你们没发生点什么?”
小气、敏感、神经质,短短的一瞬间,娜嘉在心里就给沈红贴上了这三个标签,除此之外,过去的这些天,她还发现这个女人控制欲和权利欲极强,喜怒无常,而且还有一丝受虐倾向。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傅先生面前是什么模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下不下贱啊!
“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沈红用力挑起她的下巴,只是娜嘉一米七的个头,比她还高了两厘米,所以她这种姿势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娜嘉见沈红眼神不善,连忙举起右手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发誓!”
在她看来,只有跟傅先生那个什么了,才叫发生了什么,至于傅先生是不是枕着自己大腿睡觉,或者他的手摸来摸去的,那都不算事儿。
沈红虽然没有全信,但也没再追问,不过还是警告道:“他要是骚扰你,你必须告诉我!”
“好的,沈小姐!”娜嘉答应得很痛快,心里却道,我才不要呢,我巴不得傅先生能狠狠地骚扰我呢!
沈红重新换上一张笑脸,问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打猎啊!”娜嘉其实很想跟着傅松去打猎,小时候父亲就经常带她和妹妹打猎,那时候父亲还没成为酒鬼,但自从她开始练体操后,就再也没出来打过猎了。
沈红微微皱眉:“那是男人才喜欢玩的,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我们女人能玩的?”
娜嘉对沈红的观点不以为然,在苏联,打猎是男女老幼喜闻乐见的休闲方式,怎么能把它当成男人专有的娱乐项目呢?
不过她可不敢反驳,绞尽脑汁想了想,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洗澡呢?”
见沈红一脸疑惑,娜嘉给她详细介绍了一遍,沈红听说俄式洗浴有养颜排毒、美容皮肤的高兴,眼睛都亮了。
只是一听说男女共浴,她便露出失望的眼神。
娜嘉笑道:“沈小姐,其实在这里就可以洗,不过需要改造一下。”
沈红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头:“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改造!”
踏着暮色,傅松扛着猎枪回到了小木屋,这趟在林子里呆的时间不长,运气也不好,只打了些野鸡和鹌鹑,别说麋鹿了,连四只脚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好久没运动了,傅松累得够呛,一进屋就扔下枪瘫在椅子上。
沈红趁着没人在,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道:“你不会连根毛没打着吧,我都快饿死了!”
“打了几只野鸡和野鸭,老喻他们拿去河边收拾了。”傅松很自然地将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四下看看,“娜嘉呢?”
沈红羞恼地戳着他额头道:“你一边摸人家,一边还想着小情人!她在改造浴室,嘻嘻,晚上蒸桑拿,你要不要一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眼睑薄薄的一层皮肤,刺激得瞳孔微微收缩,过了好一会儿,傅松才适应过来。
耳边传来阵阵鸟鸣,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我这是在哪?
傅松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低头一看,娜嘉背对着自己缩在自己怀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再回头一看,天哪,老子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喝酒误事啊!
不过事实证明,季霍米罗夫送的那坛子药酒,效果确实杠杠的,不服不行啊,
轻轻地将沈红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大腿搬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从娜嘉脖子下抽出来,做完这一切后,傅松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千万别醒,千万别醒!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傅松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禽兽啊禽兽,老子昨晚太他娘的禽兽了!
半个小时后,傅松正在木屋前的餐桌旁,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红茶,一边竖着耳朵留心着二楼卧室方向。
“啊!”
“啊!”
突然二楼传来两个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沈红的怒斥:“娜嘉,你怎么在这?”
娜嘉叽里哇啦用英语一顿解释,克莱斯那些手下马上自觉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留下来的只有克莱斯这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头子,以及喻刚、杨爱国这两个听不懂英语的家伙。
第一千章 男人的心思
喻刚和杨爱国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再看不出不对来,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两人默契地端着早餐盘子走开,一直来到河边,在一棵白桦树下停下来。
喻刚大口嚼着三明治,含混不清道:“咱们这个领导……,呸呸呸,老板,还真是享齐人之福啊,嘿嘿。”
杨爱国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最重要的是,不该说的不说。你别告诉我你把这些都忘了!”
喻刚连忙收起嬉皮笑脸,道:“自然记得,这不是没有旁人吗?”
杨爱国道:“我不是旁人?”
喻刚:“……。”
杨爱国望着河对岸道:“现在我们端的是傅老板的饭碗,既然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对得起傅老板。何况傅老板对我们不错,你自己找死,可别拉上老子。老子上有老下有小,七八张嘴要养活,跟你可不一样。”
喻刚苦笑道:“老杨,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不胡咧咧了。”
杨爱国不再说什么,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大口。
喻刚将最后一点三明治吃完,舔了舔手指头道:“前两天傅老板问我,回国后还跟不跟着他干,老杨,你呢?傅老板也问你了吧?”
杨爱国点点头道:“嗯,我答应了。”
喻刚笑道:“我猜你肯定会答应。年薪五万,一套三室两厅,还给爱人解决工作,子女就学也不用发愁,傻子才不答应呢。”
杨爱国拍拍他胳膊道:“那你赶紧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喻刚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脸腮道:“等明年回国就办喜事。”
两人又在河边呆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了,觉得傅松那边应该把问题处理完了,便赶紧赶回去。
不出所料,等他俩回到小木屋时,看到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对老板的佩服之情。
老毛子女人也就罢了,如今不要说用钱了,一块大列巴都能买到一个老毛子女人的一晚,但沈红不一样啊。
尽管他俩是新人,但这段时间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沈红的一些事情。
由于沈红掌管着审计部,在远景集团内部,审计部被大家戏称做傅松的锦衣卫,所以沈红便得了个沈都督的绰号。
只要听说沈都督要去哪里做审计,哪里必然鸡飞狗跳,就没有不怕的。
而且他俩这些天在酒店里同样亲眼见识了沈红的强势,无论国内来的这些人还是老毛子,见了沈红没一个不老老实实的。
可现在连沈红都被老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厉害,太厉害了!
沈红自然不知道两个国内来的保镖正在私下里议论自己,不过她即便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沈红虽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感到羞愤,但如今她算是得偿所愿,经过跟傅松多年的拉锯,终于修成了正果,所以心里美滋滋,就连平时食之无味的苏联面包也觉得香甜可口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居然是跟娜嘉一起分享的,她的幸福感顿时削减了大半。
恨恨地看着娜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心里腻歪极了,这个小婊砸就会装可怜、装清纯,但任谁又能想到昨晚这个老毛子女人居然,居然……,真是恬不知耻!
心里虽然不停地痛骂娜嘉不要脸,但沈红的身体还是很实诚,脸色愈发红润,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要不要今晚继续那么玩?
她突然被这个大胆、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喝了那种药酒的缘故?
可那种药酒不是只对男人起作用吗?
“沈小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着凉了?”娜嘉觉得昨晚抢了沈红的男人,生怕她迁怒自己,所以语气中充满了讨好。
“没什么。”沈红瞥了她一眼,心里冷哼一声,昨晚便宜你了!
不过,她虽然嫌娜嘉占了自己的便宜,分享了自己的男人,但她从来没将娜嘉放在眼里,当成对手。
娜嘉长得漂亮,身材更是一流,甚至能随时随地轻松地劈出二百七十度的一字马,是那个臭男人最喜欢的姿势,但那又如何?
娜嘉还是太年轻,根本不懂男人的心思。
当然,沈红同样年轻过,那时候同样也不懂男人的心思,甚至还不如现在的娜嘉呢,所以她才在傅松面前表现得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想接近又不敢,白白浪费了无数的机会和女人的大好时光。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突然顿悟了。
以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傅松什么,但等她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一切迎刃而解。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力量和权力的象征,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再强的女人,也只能是男人的附庸。
当傅松在她面前展现出翻云覆雨的商业才能,精准地分析着对局势的判断,描绘着对未来的宏大展望,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版图在她面前冉冉升起……
男人澎湃的激情和浑身散发的雄性荷尔蒙蕴藏着致命的诱惑和魅力,轻轻松松地俘获了她的心,让她无法自拔。
女人天生崇尚英雄,爱慕强者的心理,让她彻底地沦陷在爱情的漩涡之中,让她每一次见到他时,就浑身酸软无力,感觉强烈,似乎心底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她对她大喊:你是她的女人,他就是你想要的,我要给他生孩子!
而男人呢,天生具有强烈的征服欲,遇强则强,愈战愈勇,所以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更难征服,男人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才更有滋味,才更让他欲罢不能!
一旦想明白了这些,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两年她努力压抑着自己,让自己拼命的工作,让他时不时地看到自己的成绩,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在苏联的这段日子里,他一改往日的犹豫,在自己面前变得极具侵略性,不断地威压自己,迫使自己屈服。
第一千〇一章 大雪
她对这一切表面上抗拒,心底里却甘之如饴,每一次从他房间里摔门离去,回到自己房间后,总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她渴望被他征服,甚至愿意主动地跪服在他脚下,用一种弱者的眼神去仰视他,取悦他。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娜嘉的存在,因为娜嘉是真正的弱者,这种女人征服起来只有新鲜感,而没有任何成就感。
不得不说,沈红实在太了解傅松的心理了,而且傅松内心深处对沈红还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如果人生还能重来一次,或许他和沈红真的能走到一起。
睡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
晚上,就在小木屋的浴室里,傅松畅快地洗了个正宗的俄式浴,当然免不了左拥右抱,而沈红对此只是嘴上抱怨了两句,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沈红却绝不是好相与的,从浴室里出来,见娜嘉一直赖着不走,她冷着脸道:“你去隔壁睡去。”
娜嘉一脸委屈地看向傅松,傅松摸摸鼻子,揽着沈红的肩膀道:“小红……。”
“你闭嘴!”沈红回头朝他吼道。
昨晚她喝醉了,事后虽然感觉很美妙,但很多细节记不清了,所以今晚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她今晚要仔细的品味和享受,哪里容得娜嘉留下来分心?
傅松被她一声吼,立马不敢吱声,只能投给娜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娜嘉小嘴一瘪,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
房门刚关上,沈红马上一改方才的冷脸,转身搂着傅松的脖子,温情款款道:“亲爱的,今晚你可要好好爱我呦。”
傅松突然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看着灯光下沈红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他忍不住十指大动,恶狠狠道:“过会儿你可别求饶!”
小木屋用的是水杉和松木建的,为了保留原汁原味,木材只是经过简单的加工,然后拼凑在一起,可想而知这种房子的隔音效果绝对好不到哪去。
这可苦了隔壁的娜嘉,即使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可沈红那时长时短、若有若无的声音依旧不停地钻进耳朵里,听得她面红耳赤,心头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啮咬一般。
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抵抗,脑袋从枕头里钻出来,突然发现一丝亮光从墙壁的缝隙里钻了过来,于是她悄悄地爬起来,将脸贴在粗糙的墙壁上,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傅松在小木屋这边有些乐不思蜀,沈红同样如此,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有时候大白天里兴致来了,她也要主动缠着他索要。
沈红每天被傅松滋润得面色红润,体态丰饶,却把娜嘉气得半死,但又不敢跟沈红抢男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过,以傅松的为人,绝对不会厚此薄彼,沈红虽然把他看得很紧,但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疏忽的时候。
而且他也发现了沈红的权利欲极强,来这里度假,每天也要花几个小时处理公务,其实说白了就是打打电话签签字的工作,她却干得乐此不疲。
正因如此,傅松跟娜嘉私下幽会的机会不要太多,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娜嘉心理平衡了不少,时间一长,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偷情”的感觉。
这样的好日子在莫斯科的第一场大雪来临后便结束了。
刚回到酒店,大雪已经漫天飞扬。
傅松有些后怕,幸亏跑的及时,否则就会被困在莫斯科郊外的森林里,他住在小木屋里倒不怕,可那些保镖们都在野外住帐篷,万一把他们冻坏了,以后谁来保护他?
沈红从房间里出来,换上了一身职业套装,又恢复了冷面“女强人”的面目,在外人面前不假辞色,就连王永宏见了都大气不敢喘一口,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傅松不得不感慨,女人啊,天生就是演员,有时候他也纳闷,为什么沈红在自己面前就服服帖帖的,乖巧得像只小白兔,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大早,娜嘉就穿着小背心坐在窗户旁,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虽然房间里温暖如春,不过傅松还是走过去体贴地给她披上睡袍,昨晚沈红来事了,所以就便宜了他俩。
想到昨晚娜嘉的许多妙处,傅松心里对她愈发怜爱,站在她身后轻轻抚摸着她黑色的秀发,问道:“怎么了?”
娜嘉摇摇头道:“没什么。”
傅松掰过她的头,发现她眼睛里满是泪水,不由得好笑道:“怎么还哭起来了?告诉我,谁欺负我的娜嘉了?”
“先生!”娜嘉一头扑到他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腰,一边哭一边道:“先生,我想妈妈了。天气这么冷,我担心妈妈和妹妹……。”
傅松一拍脑门,心里一阵懊恼,老子把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给睡了,居然连彩礼都忘给了,实在太不应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傅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你家在哪?我今天陪你回趟家看看。”
“真的?”娜嘉猛地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悸动。
傅松顿时雄性荷尔蒙爆棚,一把抄起不到90斤的她,“我们先做个晨练,晨练完了就去你家。”
“先生!”娜嘉脸色一红,把头埋在他脖子里。
娜嘉的家位于莫斯科东南部,大雪天路不太好走,等到了她家所在的战士大街时,已经快中午了。
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两旁是典型的赫鲁晓夫楼,方方正正的活像是棺材,没有任何建筑美感。
“先生,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我家在一楼,有个院子,还有一只叫斯大林的猫。”离家越来越近,娜嘉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晨练后的余韵。
傅松一行五辆车,汽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在安静的战士大街上传出去老远。
这里处于莫斯科近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少有如此规模、高档的车队经过,所以很多在家猫冬的居民都趴在窗户上好奇地打量着车队,纷纷猜测这是哪个大人物在大雪天里出来视察。
第一千〇二章 问题
傅松把她搂得紧紧的,说:“上次不是说好了你支持我吗?才过去多久就忘了?”
梁希摇头说:“我没忘,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心里乱得很,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呀,这是孕期综合症,情绪波动得厉害,有时候还会抑郁暴躁,甚至出现心理扭曲……。哎,你属狗的啊,怎么又咬我?”
“谁让你说我心理扭曲,暴躁,我有这样吗?”
“你看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孕期综合症,担心丈夫嫌弃她。”
梁希搂着他脖子问:“那你嫌弃我吗?”
“怎么可能!”傅松毫不犹豫道,“疼你都来不及,哪会嫌弃你。”
梁希咬着嘴唇看着他好一会儿,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这个嘛,那个啥,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孕妇晚睡对胎儿不好……。”
“你今天不说,我就不睡了。”
“别闹了,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一样你爱我我爱你,不害臊。”
“就要闹,就要你说。”
……
就在傅松跟梁希撒狗粮的时候,梁敏章确实如梁希说的一样,根本就没生傅松的气。
刚才傅松的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事实就是事实,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而且他提出的那几条颇具道理,可操作性也比较强,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搞成了。
一个人在书房思考了大半个小时,梁敏章提笔在稿纸上写下一行字:关于高校开放性实验室的几点思考。
其实傅松讲的已经够好了,梁敏章觉得完全可以拿来用,但这个女婿话里话外夹杂着太多过于直白的利益因素,所以还得润色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傅松一直在农委和沐大之间来回跑。
农委这边比较顺利,各项工作有序推进,只用了三天,省电影厂就发过来拍摄团队的名单,以便农委接待。
一个导演,两个副导演,摄影副摄影各一个,还有摄影助理、机械员、灯光师、灯光助理,最后还他娘的塞过来一个所谓的制片人。
傅松看到这个名单后,差点没气炸了,这是把自己当凯子啊。
一部破农技推广电影需要这么多人手吗?
在傅松看来这种电影都是农民本色出演,连导演都不用,一个摄影加一个灯光就足够了。
当然这事儿不能怪到农委头上,这年头懂怎么拍电影的没几个,自然是省电影厂怎么说农委就怎么应下来。
尽管火大,但看在农委的面子上,傅松也不好发作,盯着名单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笑了。
既然跟老子玩心眼儿,那老子就玩死你们,不榨干你们的最后一滴剩余价值,老子就不姓傅。
一个星期后,省电影厂的拍摄团队都过来了,实验室的事情却仍无消息。
说没有消息也不对,傅松心里着急,隔个一两天就给老丈人打电话,但梁敏章每次都会告诉他不要急,还在讨论中。
他娘的,都讨论这么久了,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等你们讨论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傅松多少理解老丈人的难处,他虽然是科技司的司长,但根本做不到一言九鼎,尤其像这种没有先例的事情,更要慎重。
以现在机关单位的效率,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傅松干脆来了个撒手不管,反正有人比他还着急。
没错,钢铁直男马喻溪这两天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指着北面破口大骂,若不是沐城离北京太远,他早就跑教委堵门去了。
有马喻溪盯着,再加上老丈人做“内应”,傅松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拍摄团队虽然来了,但傅松却没马上去见面,一方面是打算晾晾他们,反正接待费用是农委出的,跟他没有一毛钱干系;另一方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因为吴志远从香江赶过来了。
吴志远这次不是单独来的,而是带了一个将近十人的团队,所以沐城宾馆的小会议室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团队中除了两个人是吴志远的助手外,剩下的都是会计事务所的人。
吴志远给傅松介绍会计事务所的领头人,“傅先生,这位是安达信香港的高级咨询经理方竞存先生,离岸公司架构的设计方案就是由他们做的。”
傅松伸出的手突然一顿,皱着眉问:“方先生是是安达信咨询的?”
方竞存显然看出了傅松的迟疑,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只能老老实实道:“傅先生,我现在在安达信管理咨询部门。安达信目前有两大块业务,会计审计业务是主营业务。另外一块是咨询和技术服务业务,基本上独立于主营业务。”
听了方竞存的解释,傅松把心放回肚子里,脸上露出笑容,“方先生,欢迎你。”
傅松刚才的紧张和迟疑倒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安达信这三个字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后世很多人只知道会计事务所的Big4,知道Big5的却不多。
除了毕马威、安永、德勤、普华永道这为人所熟知的四大外,其实还有个曾经是全球最大会计事务所的“安达信”。
20世纪的最后十年,还是全球五大会计事务所并立的年代,国际会计事务所刚刚进入中国,各大国企开启改革上市的大幕,在90年代末安达信以激进的风格横扫中国市场,中海油、中国联通、青岛啤酒都是安达信的客户。
但好景不长,二十一世纪初的“安然事件”成了安达信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由此,在会计界引领时代、叱咤风云的安达信,似乎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傲立世界会计的“五大”眨眼间成了“四大”。
安达信虽然倒了,但它的影响力并没有彻底消散。
且不说安达信的海外业务纷纷出嫁给竞争对手,单单一个从安达信拆分出来的安达信咨询公司,到1997年就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咨询公司。
不过现在安达信咨询依然是安达信的一个业务部门,如果傅松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再过几年安达信咨询将会从安达信中独立出来,成为一个专门的管理咨询技术服务公司。
第一千〇三章 打秋风
莫斯科的冬天,除了皑皑白雪,还有明媚刺眼的阳光。
每天午睡起来后,坐在阳台上,泡上一杯茶,晒一个小时的太阳,这就是傅松最喜欢的休闲方式。
在莫斯科的生活还是很舒坦的,上午从九点工作到十一点半,中午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和一半小时的午休时间,然后是一个小时的下午茶时间,最后是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晚上就更舒坦了,在房间里看看电影,逗逗娜嘉,跟沈红调调情,有时候兴致来了,娜嘉还会给他和沈红跳上一段香艳无比的舞蹈……
莫斯科处于北半球的高纬度地区,进入十二月份后,太阳直射即将到达南回归线,莫斯科下午4点左右太阳就落山了,4点半天完全变黑,白天只有短短的不到9个小时。
所以,刚过三点,太阳已经西垂,没有足够阳光的压制,气温降得很快。
回到房间,傅松开始了每天下午的工作。
其实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并不多,他之所以坐镇莫斯科,主要是起一个总揽全局、协调资源分配的作用,至于具体怎么做,花多少钱,他不管,他只看结果,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沈红那边都有一本帐。
随着莫斯科的局势越来越混乱,国内来的那帮人彻底放开了手脚,变成了一群活土匪,以前还有所顾忌,尽可能地藏着掖着,打着“合作”或者“考察学习”的名义,偷偷摸摸地做交易。
如今他们根本不加丝毫掩饰,明目张胆地将车队开进研究所、工厂、企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掘地三尺,连车间地上的一个螺丝钉、垃圾桶里的一片废纸都不放过。
普通的专家、研究员、教授、技术骨干、管理骨干,分批乘坐国航的包机前往国内,而那些重量级的专家学者,条件一谈好,马上给安家费,人随时随地就走,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他们自己操心。
王永宏将一摞文件放在他面前:“傅总,这是沈部长刚才送过来的。”
傅松翻了一下,是最近一个星期的“采购”清单,一共花了2300多万美元,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现在在莫斯科收买腐化的成本不要太低,根据不同职位、不同资历、不同单位、不同科室等等,收买成本从几百美元到几万美元不等,撑死了十万美元。
无论是多么坚定、忠贞的人,在装着十万美元的皮箱面前,都得跪下来唱征服,没有一个例外!
第二份文件说的是近期西伯利亚大铁路管理混乱,造成运力骤降,无论是从国内出发的运送生活物资的车次,还是往国内运输“战利品”的车次,都在中途货场出现了积压现象。
这可是个大问题,从国内来的车次傅松并不关心,老毛子耐操,生活物资少点多点扛一扛就过去了,但那些花钱买来的技术资料、设备、机器却等不得。
尤其是技术资料、精密仪器对储存环境的要求极高,老毛子办事不是一般的糙,指望老毛子能按照规范来转运、储存货物,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押车的人怎么说?”傅松心里急得不行,但他现在鞭长莫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押车的人身上。
王永宏道:“我们的货主要停留在新西伯利亚、叶卡捷琳堡、鄂木斯克三个地方,我联系了押车的那批人,他们说火车站的调度场里,货物堆积如山,别说我们的货了,连他们本地工厂里生产的货都运不出去。”
傅松吃惊道:“居然到这种地步了?”
王永宏道:“他们还说火车站乱的不行,他们人手不足,嚷着赶紧给他们增派人手,您看……。”
傅松道:“人手肯定要派的,但光派人手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吧,让他们在当地租赁仓库,不要怕花钱,重要物资放仓库保管,不重要的就……,堆在货场吧。”
王永宏问:“那人手从哪调拨?”
傅松无奈道:“还能哪,只能从国内。你联系一下徐国庆,让他在集团内部抽调人手,最好是退伍军人,由他带队过来支援。”
……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傅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时沈红急匆匆地走进来,给王永宏使了个眼色,王永宏连忙低着头开溜。
“怎么了?”傅松见她皱着眉,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沈红道:“老赵,赵志刚才打电话说有人要找你,我问他谁,他死活不肯说,说你见了后就知道了。”
傅松哑然失笑:“既然赵志那孙子这么说,那就见见呗。”
沈红腰肢一扭,侧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道:“你连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见?哼,赵志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来打你秋风的。”
傅松一只手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一只沿着她大腿往上滑,笑呵呵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管家婆,不过我的秋风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打的,既然对方找了赵志的关系,说明对方是有资格来打我秋风的。要不就给赵志个面子,咱们见一见?”
“你……,你说什么,就……,就是什么,人家,嗯,人家都听你的。”沈红眼神迷离,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傅松哈哈一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白天就来勾引我,晚上吧。”
沈红气得踢了他一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你这人真是的,只点火不灭火,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傅松感觉非常难受,赶紧换了个坐姿,喝了口茶压压火气,道:“老赵他们什么时候来?”
沈红道:“听赵志的语气挺急的,要不我去回个电话?”
傅松看看时间,道:“行,就说我请他们吃饭。”
一个小时后,赵志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傅松房间,其中一个人傅松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傅总,我们又见面了。”
赵志在一旁道:“傅总,胡凯,亚运会开幕式……。”
傅松顿时想起来了,一边跟胡凯握手一边笑道:“记得记得,胡先生怎么也来莫斯科了?”
胡凯道:“傅总,我这次来是向您求助的。”
第一千〇四章 骗子
傅松看了沈红一眼,还真被她说中了。
跟胡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有点秃顶,不过这位老兄只是跟傅松握了握手,一句话也没说,胡凯也没做介绍。
赵志全程闭着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请坐。”傅松在沙发上坐下,等沈红给对面上了茶,这才问道:“胡先生需要我帮什么忙?”
胡凯突然看向沈红,笑道:“原来是你啊,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沈红翻了个白眼道:“凯哥贵人多忘事,想让我离开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傅松惊讶道:“你俩认识?”
胡凯道:“京城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哪能不认识沈家大小姐呢。”
沈红哼了一声道:“你们聊。”
傅松伸手止住她,笑着对胡凯道:“都是自己人,胡先生有话尽管开口。”
胡凯跟同来的中年人对视一眼,见对方轻轻点点头,便道:“傅总,我想跟你借点钱。”
傅松:“……。”
沈红嘴一撇,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赵志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凯子啊凯子,哪有你这么借钱的。
胡凯和中年男人终于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点诡异,只是他俩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啊,一直都很有礼貌的好不好。
傅松无语地看看胡凯,又看看中年男人,这两个家伙肯定没做过生意,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见面张嘴就借钱,凭什么?凭你脸大?
“喝茶喝茶。”傅松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呵呵道。
胡凯和中年男人哪有心思喝茶,端起茶杯沾了沾嘴,马上又放下。
“傅总……。”
傅松抬起手打断道:“胡先生,我现在确实有一笔款子,借给你倒也无妨,不过我能问一句,你们是代表谁?”
“保密!”
“借款的用处吗?”
“保密!”
“拿什么做抵押?”
“啊?抵押?”胡凯看了赵志一眼,意思是这还要抵押?
赵志羞愧得差点掩面离去,老子就不该带你们来!
傅松瞪了赵志一眼,心里大骂,你个龟孙子,从哪找来的这种奇葩?
“胡先生,咱俩只有一面之缘,是吧?虽然你跟老赵是铁哥们,嗯,你要是缺钱,看在老赵的面子上,我借你一万块钱,至于欠条什么的,就算了,呵呵。”
沈红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胡凯张了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正要开口,突然被身边的中年男人拉住。
“傅总,你就别难为小胡了。不是小胡不肯说,确实需要保密。”
哼哼,老子要是不把小的削一顿,你这个老的是不是一直躲在后面?
这种领导最讨厌了!
“你是?”
“我姓高,傅总看得起我叫我一声老高就行了,我算是小胡的领导,呵呵。”
傅松道:“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跟我借钱既不自报家门,也没有抵押物,万一你们卷款跑了怎么办?我找谁要?找老赵?把老赵卖了估计都不够。”赵志被傅松臊得不行,老子要跟胡凯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哪有这么坑哥们的?
老高急赤白脸道:“我们怎么可能卷款跑了呢,我们是……。”
傅松脸上的笑容一收:“高先生,胡先生,要不是老赵带你们来的,信不信我把你们当骗子赶出去?做生意就该有做生意的规矩,得开诚布公,你们什么都不说,就想让我掏钱,走到哪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胡凯道:“傅总,我们不是跟你做生意,我们……。”
傅松翘起二郎腿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我是个生意人,你们找我借钱不是做生意还能做什么?”
老高算是见识了傅松的难缠,知道今天如果不说点什么,他们俩恐怕要空手而归了,但时间不等人啊,家里还等着钱呢。
咬咬牙,拿起身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傅松。
傅松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钦差大臣啊,失敬失敬。早说嘛,要不我哪会把你们当骗子啊。”
听他一口一个骗子,老高一口气堵在心口,别提多郁闷了,但又不能跟对方争辩,毕竟任谁碰到他们如此借钱,也都会把他们当骗子。
还是办正事儿要紧,只要能借到钱,自己就算受天大的委屈也没关系。
“傅总,您看借钱的事儿……。”
傅松把那张纸还给老高,哈哈一笑:“好说好说,这事儿你们跟沈部长谈。”
老高一脸迷惘:“沈部长?”
沈红轻轻咳了咳道:“我。”
老高讪笑了两声,没搭理沈红,扭头对傅松道:“傅总,我们这次借的有点多。”
傅松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忐忑,刚才老子大话说出去了,万一对方要借十几二十亿美元,老子一时半会儿可真凑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
不过男人嘛,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傅松硬着头皮道:“到底多少?”
老高伸出比了八的手势,然后一脸忐忑地看着傅松,不管是为什么借钱,只要是开口借钱的人,就没有不感到羞耻的。
八亿美元?这么多?到底买什么需要8亿美元?都能买几十艘瓦良格号了。
傅松连忙求助似的看向沈红,她最清楚自己还剩多少钱。
沈红紧紧皱着眉头道:“八亿美元有点超预算了。”
老高猛地咳嗽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是不是,是八千万,八千万就够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听使唤了,八亿美元,我的妈呀,借得起还不起啊!
傅松顿时松了口气,逼味十足道:“八千万够吗?要不再多借点?凑个整行吧?”
老高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傅松好奇道:“你们到底要买什么?你别跟我说什么保密,我在东欧这里人脉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老高苦笑道:“我真的不能说,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从乌克兰过来的。”
傅松问道:“瓦良格号?”
老高当作没听见,只是低头喝茶。
傅松又问:“野牛气垫船?”
第一千〇五章 射两颗卫星玩玩
老高一口茶喷了出来:“……。”
“量子所?火花无线电厂?”
“还不是?没关系,我再猜。安东诺夫?伊夫琴科-进步设计局?UGT-25000燃气轮机?马达西奇?R27空空导弹?伊尔76?图60……。”
老高眼珠子瞪得老大,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傅总,你知道的太多了!”
傅松一脸无辜地眨眨眼道:“这些东西的详细资料我这边都有,只要有钱,没什么买不到的,如果还买不到,那就是钱还没给够。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这些玩意儿对我没用,我早就搂走了,还等着你们来?”
基辅的局势比莫斯科还混乱,乌克兰的研究所早被渗透得跟筛子似的。
不过因为很多都是军事技术和装备,傅松胆子再大也不敢买,他早就等着有人上门了。
可左等右等,等得都快成了望夫石,居然没人上门求教,气得他都想把手里的那些资料一把火烧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来了两个棒槌,见面后一句实话不说,开口就借钱。
“真的?”老高以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速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傅松给沈红使了个眼色,沈红无奈,只好起身从墙角的保险柜里搬出一摞资料,往老高面前一放,“都在这了。”
老高来不及道谢,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越看越激动,脸上一片潮红,像是刚跟老婆亲热完一般。
傅松道:“高先生,这些东西送你好了,你拿回去再看。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吃完饭。”
老高听出傅松的不耐烦,连忙道:“傅总,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松哈哈一笑:“高先生如果真想感谢我,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老高拍着胸脯道:“傅总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这趟来找傅松借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八千万美元也是往高里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但没想到傅松根本就没讨价还价,痛快地答应了。
如果仅仅是借到了八千万美元,他还不会拍着胸脯保证,可再加上手里的这些资料,那真的值得他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这些资料是无价之宝,甚至比那八千万美元更珍贵,有钱或许也能买到,但得花时间、花精力。
从这些资料的详细和完善程度来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集起来的,如果不花个一年半载,他敢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位傅总还真是厉害啊,把工作都做到了自己前头去,这让他感到非常汗颜。
“你们能不能帮我发射几颗卫星?”
噗!
老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以为自己幻听了,抠了抠耳朵道:“傅总,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能不能提供卫星发射一条龙服务?我提需求,你们来设计、发射卫星,后续的运营你们就甭管了。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为难,我可以找老毛子,我估摸着只要给他们点仨瓜俩枣,他们保准乐颠颠的。”
这下不仅老高和胡凯震惊,赵志和沈红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傅松,老兄,你脑子没进水吧?
发射卫星?你当卫星是玩具啊!
“不是,你们这些人啥眼神?”傅松很是无奈,为什么说真话就没人信呢?难道是老子的信誉不好?
牟其中都能发射卫星,老子为什么不能发射?老子比牟其中有钱多了好不好?
傅松一脸认真道:“我真的没开玩笑,发射个卫星很难吗?”
大家纷纷点头。
傅松鄙夷道:“跟你们说不到一块去,刘闲林教授要是在这就好了,他肯定支持我。”
老高问:“你说的是国家测绘研究院的刘闲林教授?”
傅松点头:“你们没碰上?”
老高摇摇头道:“我们不是一条线的,没打照面。”
明白,刘闲林是所谓的“民间”考察团,你是“军事”考察团。
“老刘现在也是四维远见的总经理,四维远见知道不?远望科技跟测绘研究院的合资公司,主要研发精密测绘仪器、航空测绘和遥感平台。航空遥感成本有点高,而且周期太长,性价比不高,最重要的是不能飞到别国领空,对我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没什么意思。”
老高眼皮直跳,问道:“傅总,你到别国领空去干什么?”
傅松道:“马上就是经济全球化的时代了,竞争无处不在,也无比激烈。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远景集团是做农业的,所以我得知道全球主要农作物生产国的作物产量,要获取这些信息,卫星遥感是最好的方式,通过大数据分析……。得,说了你们也不懂。”
一句话差点没把所有人给噎死。
老高追问:“傅总,你说的大数据分析是什么意思?”
傅松道:“就是很多很多数据,你这都不懂?”
真笨!
老高突然感觉跟傅松说话真的很累,必须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尴尬地笑笑:“字面意思我知道,不过大数据分析……,嗯,怎么分析,分析什么,有什么用?”
咦,这个秃顶男也不算太笨嘛,一下子问到点子上了,可傅松就是个二把刀,哪里懂大数据分析?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大数据大数据,遥感数据本质上也是大数据嘛。”傅松开始用有限的知识胡编乱造。
“哦?遥感数据是大数据,有点意思了。傅总,洗耳恭听。”老高来了兴趣,感觉今天这一趟真的没白来。
傅松脑子里飞快转着,搜肠刮肚了一番,硬着头皮道:“遥感数据嘛,这个,有三个基本属性,波谱、时间、空间。时间、空间属性很好理解,对应的是卫星传感器的时间分辨率和空间分辨率,比如美国陆地资源卫星时间分辨率是6天,空间分辨率不同的传感器是5-60米……。”
感谢上辈子读研究生时学的《遥感导论》,否则想编都没法编。
赵志惊讶地看着傅松,这家伙不是经济地理出身的吗,怎么还懂遥感?
哦,肯定是现学现卖,否则他也不会突然蹦出搞卫星玩的想法……
第一千〇六章 装逼失败
“同一地点的不同波段数据、不同扫面时间数据积累多了,这不就是大数据嘛?把这些数据倒腾倒腾,可以得到土壤水分、土壤蒸发率、地被覆盖、作物长势等等参数,然后再倒腾倒腾,建立作物估产模型,把参数代进去,不就能预测作物产量了吗?简单得很!”
老高眼睛眨啊眨,倒腾倒腾,倒腾倒腾,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倒腾倒腾啊!
就好比说做菜吧,老子当然知道要用锅碗瓢盆,酱醋油盐倒腾倒腾,但火候和配料多少才是关键啊!
傅松装作没看见,连忙结束胡编乱造,道:“所以我打算搞两颗农业遥感卫星玩玩,绝对是民用。我知道国内遥感卫星的技术不咋地,分辨率低点就低点吧,就当是为国做贡献了。”
老高一脸为难道:“这个……,没有先例啊。”
又听见没有先例这种鬼话了,任何一种改革还都没先例呢,老子放几颗卫星玩玩怎么就不行了?
没有先例,老子就去创造先例!
真想拿榔头敲敲这些官僚的脑壳,老子巴巴地给你们送钱,你们居然往外推,思想觉悟实在太低了!
傅松无所谓道:“那就算了,我过段时间找老毛子,他们的火箭和卫星技术比国内好得多得多,要价还低,而且发射成功率也比国内高。”
“扯淡!”老高怒了,“老毛子干活那么糙,哪有国内的发射成功率高?傅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尽快把您的需求报给国内,成不成看国内怎么说。不成的话,你再去找老毛子。”
“可以。”傅松自然没什么意见,“对了,国内允不允许民营企业制造火箭和卫星?”
老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坏了,忘了带降压药了,冷静冷静,就当这家伙在说梦话,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胡凯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笑呵呵问:“傅总有这个技术吗?”
傅松撇撇嘴:“我现在没有,但老毛子和二毛子有啊,回头我就把这两家相关研究所的人打包带回去,嗯,都塞给四维远见,刘教授也早就想搞个卫星玩玩了。”
老高重重地咳了咳:“傅总,这个嘛,国家已经有安排了,呵呵。”
好家伙,你这是跟老子抢人啊,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看来给国内汇报的事后,要费点心思了……
傅松砸吧砸吧嘴,遗憾道:“高先生,我是真的想进军航天工业,要不你劳驾劳驾,帮我打听打听?”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翻白眼,吹,吹,吹,你继续吹!
还进军航天工业,哎呀妈呀,你过两年是不是还想去火星逛一逛?
傅松很想仰天长叹,老子只是想装个逼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装逼不成,反被当成傻逼。
难道这个逼装得太早了?
唉,有钱人的志向实在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高手寂寞啊!
难道以后老子只能跟钢铁侠那个装逼之王做朋友?
老高坚决不留下来吃饭,抱起傅松给的资料逃也似地走了。
再不走,他真的怕控制不住血压了。
离开酒店,呼吸到莫斯科寒冷的空气,老高和胡凯都不约而同地长长吐了口浊气。
胡凯忍不住仰着脖子看看顶层的总统套房,指了指脑袋道:“高工,傅总这里是不是……。”
老高瞪了他一眼:“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想也不行!”
胡凯连忙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老高摇摇头道:“不过咱们这位傅总的思路还是蛮开阔的,年轻人有股闯进,呵呵呵呵。”
胡凯心里腹诽,您直接说他异想天开、白日做梦,有钱烧的不就是了?
总统套房里,赵志和沈红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傅松。
调侃了一会儿,沈红发现傅松毫无反应,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这不正常啊,非常不正常,以她对傅松的了解,他早该跳起来反驳了。
难道他刚才不是在开玩笑?
沈红轻轻咳了咳,问道:“傅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傅松瞄了她一眼,又看看赵志,道:“刚才有外人在,我没细说。我琢磨了一下,就农业监测来说,卫星的用处极大,远景集团是必须要搞的。作物长势监测,可以给我们的农场提供作物管理依据;通过遥感数据,结合水资源等限制因素,我们可以知道哪儿适合种什么、种多少,可以为我们调整作物布局提供依据;通过土壤光谱反射,能够监测土壤墒情、肥力高低、水分含量,可以告诉我们该施什么肥,施多少肥。除此之外,卫星遥感还能提供灾害预警,估算农业损失;进行全球估产,为进出口提供数据支撑。”
沈红和赵志听得一愣一愣的,沈红道:“进出口那是国家层面的事情,你管得真宽。”
傅松笑道:“你这么想就错了。如果我们能预测未来全球作物产量,是不是就能在粮食期货市场上提前布局?”
“还可以这样?”沈红惊讶道,不过仔细一想,如果卫星遥感真能做到精准,不需要非常精准,只需要比较精准地预测全球不同作物总产量,再结合一些必要的情报分析,绝对可以在期货市场上呼风唤雨。
“比如大豆,我们可以通过卫星遥感监测到某个大豆主产国当年具体的种植面积,还可以观测到当地建设的仓库面积,算出这些仓库最多能储存多少大豆,再结合去年大豆消费情况、当年运力等等因素,就可以为我们的金融业务提供一定的数据支持。当然,仓库内部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所以还要人工采集信息,不过只要积累了连续多年的数据,这些都不是问题。”
沈红看着傅松侃侃而谈的样子,心脏狂跳,这家伙就连吹牛逼都那么有男人味,受不了了,感觉好强烈啊。
她用力地咽了咽唾沫,很淑女地换了个坐姿,只是身体里奔涌不息的冲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将两条腿紧紧交叉着叠在一起。
要不是赵志这个大灯泡还在,她恨不得马上扑上去,狠狠把他……,不,被他蹂躏……
第一千〇七章 官司
沈红正胡思乱想之际,不料突然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响,“哎,想什么呢?”
她顿时回过神来,见傅松俯身看着自己,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这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脸色一片绯红,整个人都快眩晕了。
“没……,没什么。”
傅松狐疑地打量着她,突然瞥见她两条大腿似乎在轻轻扭动,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距离这么近,别说看见了,连丝织物互相摩擦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你不会是……。”傅松用手指挑起她下巴,一脸玩味道:“发春了吧?”
沈红被他一语道破实情,慌得连忙左右看看,发现赵志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别看了,赵志那孙子已经走了。”傅松右手捏着她下巴,缓缓地弯下腰,笑呵呵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红感觉面前仿佛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以至于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咬了咬嘴唇道:“你……,你明知故问嘛。”
“那我检查检查。”傅松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付诸行动。
“别,别在这里,这里随时都有人来。”沈红与其说是在反抗,不如说是在勾引,两条腿却已经搭在他腰上。
“你不觉得在这里更刺激吗?”傅松被她欲拒还迎的模样撩的火大,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在这里一亲沈红的芳泽。
沈红闻着他嘴里散发的淡淡烟草味,整个人软得一塌糊涂,什么矜持,什么形象,什么礼义廉耻,统统都被她抛诸脑后。
她像一条蟒蛇紧紧缠绕着他,恨不得将他缠进自己的身体里。
沙发上闹出的声响,吸引了宾纳的注意力,这条肥了一圈的猎犬一边伸着舌头,一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嘴里不时发出呜咽。
沈红用力地仰着脖子,眼神迷离瞥了一眼,骂道:“你这条色狗!”
傅松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笑道:“我要是条色狗,那你是什么?”
沈红轻咬嘴唇道:“人家是你的小母狗。”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沈红犹如一头可怜无助的小绵羊,对他毫不设防,由他予取予求。
人前玉女,人后欲女,这或许就是沈红让傅松沉迷的原因所在,唯一可惜的是,娜嘉现在不在旁边,如果她在的话,那就更好玩了。
……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沈红斜卧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傅松穿好衣服,拿了条毛毯帮她盖上,坏笑道:“这就不行了?”
沈红娇媚地横了他一眼:“你讨厌!”
“哈哈。”傅松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畅快地大笑起来。
“傅总,刚收到一份传真。”
沈红听出是何佳的声音,吓得连忙横躺下,大气不敢喘一口。
她现在这模样,绝对不能让何佳看到,否则她的形象全毁了。
傅松见她动作快得像一条雪白的大鱼,只觉得好笑,转身来到办公桌坐下,这才道:“进来,什么事?”
“美国来的传真,说是跟空客公司的官司结束了。”何佳把传真递给他,突然感觉房间里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轻轻抽了抽鼻子,那股味道更明显了,只是她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傅松看完传真,笑道:“不容易啊,这官司打了两年半了,终于结束了。”
何佳疑惑道:“傅总,咱们集团什么时候跟空客公司有业务来往了?”
“哪来的业务往来?”虽然打官司花了不少钱,但能让空客公司低头可不容易,所以傅松心情不错,也就乐得多说两句:“我坐他家的飞机,把我吓着了,我就找他们要精神损失费。”
何佳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坐飞机吓着了,就让飞机厂赔钱,傅总真是……,真是太威武霸道了。
“忙你的去吧。”傅松挥挥手,低头又把传真仔细看了一遍。
传真上说,空客公司最后给出两种赔偿方式,一种是现金赔偿,一种是实物赔偿。
只要傅松同意了赔偿方式,官司就可以了结了。
沈红这时候已经把丢在地毯上的衣服穿上,走到傅松身后,趴在他背上,探头问道:“怎么了?”
傅松把传真递给她,沈红看完后眉头微皱道:“我怎么感觉空客公司想白送你一架大飞机?”
傅松回头拧了拧她的脸蛋,笑道:“让你说对了,我估摸着空客公司不仅想白送,甚至只要我能接受实物赔偿,他们恨不得倒贴给我钱。”
沈红不解道:“为什么?”
傅松道:“这场官司打了两年多,在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呵呵,听说空客公司为此丢了不少A310订单。”
沈红一点就通:“这么说空客公司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所以才痛痛快快地认输。如果你这个当事人能继续坐他家的飞机,无疑会帮助他们挽回一部分声誉损失,也顺便打一波广告。”
傅松点点头道:“我雇佣的是美国律师团,美国佬跟欧洲佬向来不对付,你说波音公司会错过这个打击竞争对手的机会吗?”
沈红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要是波音公司,就算自带干粮也要帮你打官司,把这场官司炒作得越热越好,最好能打个十年八年的。”
“哈哈。”傅松忍不住大笑,“你也是蔫儿坏,跟美国那些讼棍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沈红笑嘻嘻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要不你就给空客公司个面子,弄架大飞机玩玩嘛,以后出国就方便多了。”
傅松无语道:“就为了出国方便,你就让我养一架飞机?养飞机很贵的好不好?再说了,你让我把飞机放哪去?国内可没有私人飞机。”
沈红道:“放国外呗,用到的时候召唤一声就飞国内接你,多方便。”
傅松张了张嘴,这娘们儿打算得还真挺仔细,老子都快被她说服了。
见傅松还在犹豫,沈红便启动她屡试不爽的撒娇大法,一边在他后背上磨蹭,一边娇声道:“好老公,求你了,人家还没试过在天上跟你……,嘻嘻,你难道不想吗?”
傅松眼睛一亮:“嗯?这个可以有!飞机上必须摆一张大床!”
第一千〇八章 他乡遇故知
来莫斯科五个月了,还有一个星期就是1992年了。
一大早,傅松就站在落地窗户前望着外面发呆。
莫斯科的冬天,大街上冷冷清清,但他却知道,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或许,这是对一个帝国最好的送行方式。
车队行驶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傅松坐在车上一句话不说,只是冷漠地看着窗外。
在一张张脸上,傅松看到了饥饿、寒冷、痛苦、悲伤,更多的是迷惘和麻木。
路过一个食品店时,他看到一个正在排队的老妇人倚着墙哭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只是因为她没买到食物——食品店挂出了“今日售罄”的牌子。
一个少女正在街角拉着小提琴,她的脚下放着琴盒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罐头盒子。
车窗是关着的,密封性和隔音效果都很好,傅松虽然听不到琴声,但少女脸上的哀婉却让他心悸,忍不住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一阵凄美的琴声传入耳中,缠绵悱恻,如泣如诉,他自觉铁石心肠,此时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停车。”
随着傅松一声低喝,车队在街角戛然而止。
傅松静静地倾听,直到哀婉的琴声停止,扭头一看,娜嘉已是泪流满面。
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这是什么曲子?”
娜嘉抽泣道:“先生,这是舒伯特的《天鹅之歌》,相传天鹅垂死前一改平日聒噪的叫声,唱出优美的哀歌……。”
少女看到停在路旁的轿车,来不及喘口气,又卖力地演奏起来。
“柴可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不等傅松发问,娜嘉主动解释道,“先生,我想留下点钱。”
傅松摸遍全身,尴尬道:“我好像没带钱包。”
“我这里有。”娜嘉从大衣里掏出一个女士钱包,里面都是些零钱,有卢布,也有傅松打猎那天给她的美元小费。
曲终,少女眼巴巴地望着车窗,突然她看到一只雪白的手从窗户上递出一把零钱,忙不迭地跑上前一把抓在手里,往车里瞥了一眼,连连地鞠躬:“谢谢夫人,谢谢先生。”
车队重新出发,娜嘉羞涩地看了看傅松,傅松知道她为什么脸红,微微一笑:“再过两年,我们生个孩子。”
“先生!”娜嘉又羞又激动,一头扎进他怀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生!”
傅松一双手在她身上抚摸着,还别说,她虽然刚满十八岁,但该大的地方都不小,老毛子女人确实够味……
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傅松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快到饭点时路过一个集市上,发现集市上有不少东方面孔,于是连忙喊停。
走在集市上,傅松突然有一种回到了八十年代初国内的感觉。
来自国内的小商贩们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吵架声,叫骂声,咳嗽声,吐痰声,不绝于耳。
安保人员们化身为净街虎,将傅松和娜嘉紧紧围在中间,一边驱赶路人,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苏联以前是没有这种集市的,娜嘉一双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先生,那件羽绒服很漂亮。”
傅松顺着娜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件挂起来的纯白色长身羽绒服,笑道:“喜欢就买下来。”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用中式俄语连比带划跟一个老毛子女人讨价还价,老毛子女人可能嫌太贵,一脸遗憾地摇头离开。
傅松示意克莱斯他们离远点,上前问道:“这个多少钱?”
小贩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开口一股纯正的胶东腔:“啊,恁(你)四(是)宗(中)国印(人)?”
傅松顿时大笑起来,“恁(你)哪嘞(里)地(的)?说不定怎(咱)两个害(还)四(是)劳(老)乡嘞。”
“俺高密嘞。”
“沐城地(的)。”
“哎呀!”小贩猛地一拍大腿,“害真四劳乡儿!”
人生有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排第二,时隔将近半年,在万里之外的莫斯科听到了乡音,傅松高兴坏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马扎,在污水横流的路牙子旁坐下,旁若无人地跟对方唠起来。
“俺叫李松寿,恁嘞?”
“哈哈,傅松,都有个松字。”
“哎呀,怎地怎(这)么巧!”
傅松递给他一根烟,李松寿接过后啧啧道:“大宗(中)花(华),稀罕物儿。”
点上烟,傅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掰(bei)完苞米就来嘞,哎呀妈呀,火车上印(人)三(山)印(人)海,老鼻挤了,都没地方尿尿。我歹(吃)了一道方便面,嘴上都起火燎泡儿了……。”
可能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说上话的人,李松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哎呀妈呀,莫斯科锋冷锋冷地,俺这是第一次来,差点冻齁儿齁儿了。”李松寿打量着傅松身上的衣服,摇头晃脑道:“恁怎么穿怎么点东西,冻不冻嘞慌,俺看着都冷。”
“还成还成。”傅松穿得虽然不多,但都是来莫斯科后定做的,既轻便又保暖,再说他平时很少出来浪,就算出来也是坐车,对冷热还真没那么敏感。
“生意怎么样?”
“就恁样,赚个辛苦钱儿。”
傅松也不揭破他,笑着道:“大老远跑这里做生意,确实挺辛苦的。你这货从哪进的?”
李松寿激动道:“哎呀,一说这个俺就气嘞慌,彪啊俺!俺从国内来嘞时候啊,从高密毛巾厂进了两万块钱儿的羽用(绒)付(服),吭呲吭呲扛过来。到这里才知道,哪用怎么麻烦,这里就有批发站,只要是国内来嘞(的)印(人),拿着身份证就能低价拿货。贵四(是)贵了点,但也没贵多少,还有不少赚头。哎呀,彪啊俺!”
“高密毛巾厂?”傅松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李松寿道:“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被恁沐城的一个什么远厂子给合资了,名儿也改了,不过俺还是习惯叫高密毛巾厂。不光做毛巾,还做衣裳。恁看看,这些都是来了莫斯科拿的货,跟原厂一模一样。”
第一千〇九章 烂泥扶不上墙
傅松恍然大悟,拿起羽绒服找到标签一看,还真是远景集团旗下工厂生产的。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傅松问:“质量怎么样?”
李松寿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急赤白脸道:“质量杠杠地!俺虽然是小本买卖,但做生意货真价实。恁摸摸,摸摸,多好嘞料子,里面装的都是鸭绒。可不像那些南方人,里面填的都是些黑棉花,呸!”
“哦?”傅松眉头微皱,“有卖假货的?”
李松寿左右看看,小声道:“可不就是假货!卖的便宜,刚开始卖的挺好,哼哼,卖着卖着就露馅了。咱卖的贵,但一分钱一分货,回头客儿老个多了!”
傅松笑着问:“这边卖假货的多吗?”
李松寿叹了口气道:“多,老鼻子多了。俺旁边就是温州来嘞,嘿嘿,他那些鞋,白给俺俺都不希待穿。叫他们这些人闹的,俺嘞生意都不好做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傅松起身来到隔壁摊子,随手拿起一双棉鞋,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这鞋的质量堪忧啊。
鞋摊老板是个识货的人,眼睛一瞥,就知道傅松不是普通人,凑过来道:“老板是国内来的?这些不适合你穿。”
傅松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多少钱?”
“往外卖的话,最少5美元。”
“最少5美元?”
老板也不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傅松了然,5美元是底线,至于最高能卖多少钱,就看买卖双方的博弈结果了。
就像在国内很多地方买衣服,一件衣服卖家敢张口200,买家敢张口50。
50不卖?买家扭头就走。
卖家一拍大腿,再加10块,不赚你一分钱。
买家继续走,卖家痛心疾首,50就50,亏了亏了!
傅松问:“收卢布不?”
老板翻了个白眼道:“卢布现在一天一个价,哪敢收?”
傅松用力折了折鞋底,笑道:“你这鞋穿不了几天,有人买吗?”
老板也不介意他说实话,坦然道:“老毛子现在穷得叮当响,好鞋价格高,他们买不起。”
傅松:“……。”
这些人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温州是中国鞋革业的发祥地之一,早在南宋,就有皮鞋业的“专业户”之称。本世纪20年代,温州鞋革业已相当发达,出现了制革街、皮鞋街和皮件街,形成了手工鞋革业的完整体系,还同东南亚国家建立了贸易关系。
新中国成立后,温州鞋革业得到进一步发展,皮鞋成为温州名品,获取过众多的全国第一。
改革开放后,温州鞋革业得到空前发展,前店后厂作坊式的小厂大量涌现。
这些鞋厂良莠不齐,生产假冒货也就罢了,毕竟还能穿,不能忍的是劣质货和“一日鞋”。
1987年8月8日,杭州武林门一把火烧毁了5000多双温州劣质鞋,同时引发了全国其它地方“围剿”温州鞋。
这才过去几年时间,武林门的滚滚浓烟还没被人们忘记,这些人居然不吸取教训,丢人丢到国外来了。
把鞋扔回原处,傅松叹了口气:“你们这么搞,不怕砸了自己的牌子?”
老板嗤笑道:“这里干不下去了,再去别的地方干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听到这种混账话,傅松眼神顿时变冷,既然你们这些人不知廉耻,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傅松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每一个摊位都要停下来看一看,问上两句。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集市上中国商品的质量不容乐观,合格率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见微知著,一个集市上如此,莫斯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再往大了说,整个苏东地区的情况恐怕也是如此。
回到李松寿那边,娜嘉已经换上了她喜欢的那件羽绒服,李松寿满口夸赞道:“大兄弟,恁媳妇儿可真俊,穿什么都好看。”
傅松笑眯眯地打量着娜嘉,心说,不穿衣服更好看,全身上下干干净净,老子每次都恨不得吻遍她每一寸肌肤。
不过周围脏乱差的环境很快就把傅松拉回了现实,“老哥,你在这边做生意有什么困难?”
“困难?”李松寿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叹气道:“别的什么都还好,就是老毛子经常来欺负咱,老毛子坏得很,警察隔三岔五来打秋风,不仅白拿,还要钱。不过这还算好的,他们只求财。那些光头党才狠呢,抢钱抢货不说,还打人伤人,都闹出好几条人命了……。”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李松寿,转眼间就神情萧索。
傅松问:“就没人管吗?”
李松寿撇嘴:“管?谁管?老毛子自个儿都顾不了,哪还有精力管这些?不来捣乱就阿弥陀佛了!”
傅松道:“老毛子管不管不重要,你们这些人就不能组织起来,抱团取暖?”
李松寿嘴撇得更厉害了:“互相拆台都来不及,还抱团呢?那些南方佬瞧不起咱北方人,咱还看不上他们南方佬呢,浑身上下都是眼,心太黑。”
傅松:“……。”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条虫,其实这话就是狗屁,把“中国人”换成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人,都一样。
比如,一书里这样写到:“有一次,本书的编辑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您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日本人个人或者组成小集体时都很厉害,但是只要组成大集体,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差劲的。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大前研一可是个正八经儿的小鬼子,并非别人杜撰抹黑小鬼子。
一个人是龙,一群人是虫,之所以会这样,无非是人一多,沟通交流以及利益分配变得更难了。
人都是利己的,都盼着别人输,自己好取得更多好处,就像很多比赛,大家都盼着别人先上先输,自己最后获得胜利。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靠这些小商贩自觉,靠他们内部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只有在外部施加压力和影响,将他们捏成一团才行。
第一千〇一十章 打假行动
又聊了一会儿,傅松起身告辞。
李松寿用力挥手:“慢走啊,有空还来啊!”
傅松上车后吩咐道:“回酒店。”
长期的磨难造就了娜嘉的敏感性格,她马上察觉到了傅松心情不好,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傅松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人,打心底里又怜又爱,只好摸摸她脑袋,笑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娜嘉疑惑道:“那你在生谁的气?”
傅松扭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市场,语气幽幽道:“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也该整治整治了。”
回到酒店,傅松顾不得休息,把王永宏叫过来,道:“小王,通知莫斯科办事处的人过来一趟,还有管仓库和销售的人。
王永宏刚走,沈红打着哈欠从隔壁的卧房里走出来,她这些天被滋润得容光焕发,眼角含春,皮肤掐一下仿佛就能滴出水来,走路都妖娆了许多。
傅松见她衣衫不整,身体在睡衣下若隐若现,问道:“你这是刚起来?”
沈红屁股一扭坐到了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嗔怪道:“还不都怪你?昨晚差点把人家折腾散架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傅松就觉得老腰有点酸,看看沈红,又瞄了一眼娜嘉,这一大一小,一中一外,一个茂密森林,一个荒芜沙漠,个中滋味,实在是不可言说……
季霍米罗夫的虎鞭酒功效确实不错,可如果小兄弟每天晚上都暗无天日,那超人也受不了啊!
傅松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乱动,跟条蛆似的,赶紧去收拾一下,马上要来人了。”
沈红放浪地咯咯笑了笑,故意又扭动了几下这才站起来,问道:“谁要来?”
傅松道:“莫斯科办事处的人。”
沈红疑惑道:“他们来干什么?”
傅松皮笑肉不笑道:“我要开展打击假冒伪劣商品专项行动,简称打假行动。”
……
“打击假冒伪劣商品?”钱勇接到王永宏的电话,用最快地速度赶过来,没想到一见面傅松说的居然是这事儿,直接斯巴达了。
同来的仓库主管卢大鹏和销售经理曲涛同样一脸迷茫,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打击假冒伪劣商品不是政府的活儿作吗?
即便现在莫斯科地方政府趋近瘫痪,运转不灵,但莫斯科办事处不是执法机构,没有这个权力啊!
自己这位老板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他们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颇为无语。
傅松见钱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有困难?”
钱勇苦着脸道:“傅先生,办事处能管的只有我们自己的货,但我们的货都是从国内厂家定制或直接拿的,货真价实,绝对不存在假冒伪劣商品,这个我可以保证!”
傅松摆摆手道:“我对咱们自己的货还是有信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呵呵,现在都不是一颗老鼠屎的问题,而是一堆老鼠屎的问题。我们的商品货真价实,但也架不住假冒伪劣商品多啊。一旦假冒伪劣商品把中国商品的名声给糟蹋坏了,我们的货还怎么卖?”
说到最后,傅松痛心疾首地用力拍桌子,把他们仨吓得一哆嗦。
虽然有表演夸张的成分,但傅松确实被气坏了,恨不得用AK47把那些卖假货的人都突突了。
钱勇硬着头皮道:“傅先生,我们没有执法权啊。”
傅松道:“打击假冒伪劣商品是政治正确,有没有执法权很重要吗?我没跟尼古拉斯耶维奇要劳务费就不错了。”
钱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想了想又道:“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
卢大鹏本来觉得没自己啥事,但突然发现傅松的目光看了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对这个卢大鹏,傅松多少有点印象,他是阿彪彭方手下最能打的小弟,据说身上曾被砍了几十刀而大难不死。
卢大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傅先生,您不会是让我来干这事儿吧?”
傅松笑呵呵道:“我觉得你来干最合适。”
上辈子傅松在网上看过很多关于在俄中国商人的悲惨新闻。
什么阿尔法成员把中国商人抢了,涉案金额1.4亿卢布(合1500万人民币);什么中国商品市场被取缔,货物被扣押没收;什么中国商品市场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中国商人经常被检查和敲诈,等等。
尤其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因西方国家全方位制裁,俄罗斯经济形势持续恶化,诸如此类的新闻多不胜数。
傅松记得有这么一个段子。
电视节目采访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海关工作人员。
记者问白俄罗斯海关人员:“你干多久能买宝马?”
白俄罗斯海关人员回答:“一年。”
台下观众纷纷鼓掌,他是个诚实的人。
记者问哈萨克斯坦海关人员:“你干多久能买宝马?”
哈萨克斯坦海关人员回答:“半年。”
台下观众纷纷鼓掌,他是个诚实的人。
记者问俄罗斯海关工作人员:“你干多久能买宝马?”
俄罗斯海关人员掏出计算器算了半天后回答:“五年。”
台下嘘声四起:“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最有钱?”
俄罗斯海关工作人员委屈的说:“我真没装!你们要知道,宝马可是家大公司啊!”
段子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独联体国家吏治的状况。
除了吏治原因,公务员待遇太差,官员们只能想进一切办法搞创收,否则根本无法养家糊口。
此外,黑帮势力横行,也是重要原因。
老毛子黑帮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18世纪沙俄时期的匪帮,主要活动于顿河流域,他们躲过了沙皇的围剿,躲过了十月革命的洗礼,但却躲不过钢铁同志的铁拳。
在钢铁同志的关怀下,这些匪帮被关进了古拉格集中营,数量达百万之众。
第一千〇一十一章 为了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集中营里,有的人很有生意头脑,也会钻营,于是在重多匪帮犯人中脱颖而出,组建了“律贼”团体,控制集中营的地下世界,成为了老毛子黑帮的开山鼻祖。
越是混乱的地方和时期,黑帮势力越是猖獗,苏联同样如此。
苏联解体后,失业大军中的精英人士、特工、间谍、运动员等优秀人才,都被慧眼识人的黑帮老大招募进组织,有个老大甚至拥有一支前苏联特种兵组成的行动队。
美国大片里总是吹美国的黑帮如何如何,但跟老毛子的黑帮一比,美国黑帮简直就是幼儿园小朋友在打闹。
虽然老毛子不是东西,坏得脚底流脓,但若说中国的商人是无辜的白莲花,傅松却是压根不信的。
中国商人被老毛子针对,也是自作自受,真不能怪别人报复。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后世的中国商人,就是在为几十年前的中国倒爷们还债。
当然,中国倒爷们中也有正经做生意的,但劣币驱逐良币,总有一天正经做生意的倒爷,要么被卖假货、劣质货的给挤垮,要么同流合污,没有第三种选择。
傅松现在掌握着包括莫斯科在内的东欧地区最大的日用物资货源,以此作为后盾,他要将苏东地区的中国倒爷们管起来,剔除其中的坏分子,免得他们败坏中国商品的名声。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呵呵,傅松不介意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有菩萨心肠,但更有霹雳手段!
……
钱勇三个人一直呆到天黑才离开,他们走的时候脑袋都晕乎乎的。
为了满足莫斯科市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保障莫斯科日用品市场的日常供应,维护中国商品和中国商人的声誉,我决定,在莫斯科开展为期三个月的“打击假冒伪劣专项行动”!
老板铿锵有力的声音犹在耳边,但他们每个人都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又觉得哭笑不得。
在这次打假专项行动中,傅松亲任总指挥,当然是挂名的,以表示对此次行动的重视和支持。
钱勇是副总指挥,主持日常工作;卢大鹏这个前香江社团打手,任打假行动队队长,任务最重,也最艰巨。
好在傅先生要钱给钱,要人……,呃,没有,不过这个节骨眼儿只要有美元,在莫斯科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想到这里,卢大鹏精神变得抖擞起来,老子已不做大哥好多年,这次奉旨泡……,不,当大哥,老子要做莫斯科地下世界的王者!
就在卢大鹏兴冲冲地回去招兵买马时,傅松一个人坐在寒冷的阳台上,一边喝着二锅头,一边欣赏着莫斯科冬日的夜景。
今晚是西方的圣诞夜,但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欢声笑语的行人,没有夜空中炸响的烟花。
今夜的莫斯科,没有一丝一毫欢乐的气氛。
今夜,莫斯科将会哭泣。
……
身后传来娜嘉的嚎啕哭声,傅松没有去安慰她,这个时候,或许哭泣是最好的发泄手段。
拿起杯子,朝克里姆林宫方向无声地说了一句:别了,老大哥!别了,苏联!
一口将杯中的二锅头喝完,他呛得涕泪横流。
他以为自己不会伤感,更不会哭,但没想到他居然跟上辈子一样没出息。
沈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看到他眼角的泪光,一句话不说,默默地从后面搂住他,跟他脸贴着脸。
“为什么会这样?”沈红哽咽地问道。
尽管早就预料到了苏联的结局,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
傅松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苏联亡党亡国二十周年祭》里的一句话:“苏联20万党员时打败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建立了政权;200万党员时打败了德国***,保卫了政权;2000万党员时却自己打败了自己,失去了政权。”
过了好一会儿,傅松道:“小红,你说苏联的改革到底是为了谁?”
沈红不明所以道:“当然是为了国家富强。”
傅松摇摇头:“苏联是前车之鉴,如果改革只肥了一小撮人,却苦了大多数,就像苏联这样,那我宁愿回到小时候,就算穷,也是所有人一起穷。”
沈红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笑:“如果真回到小时候,你这样的人肯定第一个被打倒,还有……,不仅钱没了,那么多小老婆也保不住。”
傅松自嘲地笑笑:“穷一点不可怕,因为国还在。怕的是连国都不在了,就算有再多的钱,再多的小老婆又有什么用?什么他妈的小民尊严,国都没了,小民还有个屁尊严。”
沈红好笑道:“那你说改革是为了谁?”
傅松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睛亮得瘆人:“改革应该是为了大多数人,不让勤劳的人受穷,不让勤劳致富成为一句空洞的口号,不让奋斗是幸福的成为一句谎言,不让年轻人绝望地躺平……。”
沈红对傅松所谓的“大国小民”论有些不以为然,但接下来的日子,现实却给她上了一堂生动的思政课。
苏联解体后,原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均迫不及待地推行本国的私有化,毕竟东欧私有化珠玉在前,无一例外地肥了一小撮人。
和尚摸得,老子摸不得?
于是,独联体国家的私有化甚至比东欧国家的更为激进。
苏联正式解体前的日,尼古拉斯耶维奇发布总统令,批准《1992年国有及市有企业私有化纲要基本原则》,当时间的指针来到1992年,俄联邦的经济改革在这一文件的指导下正式全面铺开。
对了,这一经济改革有一个很形象的名称——“休克疗法”。
提到“休克疗法”,不得不提到两个人物,一个是俄罗斯“休克疗法”的积极倡导者,叶戈尔·盖达尔,一个是俄罗斯“私有化”之父,丘拜斯。
盖达尔此人只有三十五六岁,月份被尼古拉耶维奇任命为俄罗斯第一副总理兼财政部部长,主持俄罗斯的经济改革。
丘拜斯比盖达尔大一岁,同样在月被尼古拉耶维奇任命为俄罗斯联邦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主席。
第一千〇一十二章 大国小民
这两个年轻人作为俄罗斯青年改革派的代表人物,可谓狼狈为奸。
“休克疗法”的核心内容就是私有化。
盖达尔认为,俄罗斯唯一能走的只有市场化这一条道路,而市场经济与公有制水火不容,因此必须彻底实行私有化。他希望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快速实现经济自由化和私有化。
他甚至还向根本不懂经济的尼古拉耶维奇拍着胸脯保证:我不光向你承诺,我还向上天发誓,我以我先辈的名义发誓,两年以后国家各个方面都会变好。
丘拜斯则说:无论把财产分给谁,哪怕是分给强盗,只要把财产从国家手里夺出来就好。
在当下,这两个人的观点被无数人追捧。
暂且不论“休克疗法”和“私有化”如何,单论“只要……,改革就能成功”的这种话术的逻辑,就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灵丹妙药,任何改革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中国的改革持续了40多年,在可预见的未来,依旧将继续进行下去。
改革都或多或少有副作用,妄想用一次改革,甚至某一方面的改革就实现天下大同,绝对是不可能的。
由这么两个嘴炮党来主导俄联邦的经济改革,结果可想而知。
俄罗斯经济改革的第一步是放开物价,从1992年1月2日起,放开90%的消费品价格和80%的生产资料价格,取消对收入增长的限制,公职人员工资提高90%,退休人员补助金提高到每月900卢布,家庭补助、失业救济金也大幅上涨。
政策一出,立竿见影,排长队购物的现象没了,货架上放置了充足的商品,俄罗斯人仿佛看到了改革带来的美好未来。
可是没过多久,俄罗斯经济原形毕露,如愿以偿地“休克”了。
物价如断了线的气球一般扶摇直上,在放开物价后的第七天,卢布大幅贬值,消费品价格上涨了6倍。
还有几天就是俄历新年,但莫斯科大街上却毫无节日的氛围。
卫国战争老兵在路边兜售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勋章,只为了换取下一顿的面包。
女副教授因为最后半公斤香肠被前面一个人买走,而站在商店门前嚎啕大哭。
前苏联的退休公务员,用每个月的退休金买了一小袋土豆和葫芦卜。
那些向往西方生活的年轻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在篝火前瑟瑟发抖。
他们想不通,不是只要走西方的体制,我们就能过上西方那种沙滩度假、红酒笙歌的美好生活吗?
为什么苏联解体了,冷战也结束了,我们的生活质量反而比苏联时期还要差?
傅松和沈红刚参加完一场葬礼,葬礼的主角是季霍米罗夫的伯父。
季霍米罗夫的伯父是前苏联伏尔加军区的副司令,苏联解体那天半夜,他穿戴整齐,胸前挂满勋章,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吞枪自尽。
傅松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很久很久。
之前他以为巴洛夫院士家族在搞两面下注,两个老家伙站保守派,季霍米罗夫站激进派,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搞两面下注。
今天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但也仅仅是隆重罢了。
傅松一直在想老子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信仰的突然崩塌,还是因为国家前途渺茫,或者打算用自己的生命祭奠逝去的祖国,抑或是用自己的死,来唤醒民众?
可能都有吧,但傅松却替老爷子惋惜不已,他真的不值得!
沈红看着傅松毫无波动的脸,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这种情况是不是早有预料?”
傅松问道:“那种情况?”
沈红指着窗外一张张麻木迷惘的脸,傅松笑道:“何以见得?”
沈红道:“这一路我听到你冷笑了不下十次。”
傅松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神色冷峻道:“我在笑季霍米罗夫的伯父死得不值得,这个国家早已腐烂变质了,根本不值得他为此付出生命,他实在太傻了!”
顿了顿,傅松望着窗外,喃喃道:“我真的很想把这一幕幕拍下来,然后拿回国内在电视台里反反复复播放,每天都要播,让所有人都看看,大国小民的悲惨下场。”
沈红再一次听到他提“大国小民”这个词,然后想到那天晚上他的“大国小民”论,疑惑道:“为什么你一直觉得大国的小民不能有尊严地活着,活得更好?美国也是大国,但我看美国的普通人也活得不错?”
傅松扭头问:“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美国吗?”
沈红哑然,摇摇头道:“没有。”
傅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中、苏、美三个大国……。”
沈红反驳道:“你把英、法当空气了?”
“英、法?”傅松只觉得好笑,“如果欧共体国家能整合成一个统一国家,那么世界上就是四个大国,现在嘛,呵呵。”
无论是现在的欧共体还是后来的欧盟,都离统一国家的范畴远着呢。
欧盟虽然统一了货币和市场,但成员国之间勾心斗角,再加上美国在其中挑拨离间,到处煽风点火,能坚持不解散已经是莫大妈能力的极限了。
“美国小民的生活水平之所以不错,是靠着美国通过美元霸权和军事霸权在全球范围内掠夺财富保证的。中国可以吗?”
沈红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傅松叹气道:“所以啊,像中国这样的大国,小民们必然活得没尊严,必须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劳动,必须得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这个世界上最繁重的劳动。没有第二条路,连躺平认输都不行,你看看。”
说到这,他指着窗外道:“这就是大国小民躺平后的下场,不仅活得没有尊严,而且连最后的一点精气神都没了。尼古拉耶维奇以为抱紧美国人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图样图森破,美国人不可能弄死一个苏联,又扶持起一个俄罗斯。”
沈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俄罗斯还是太大了。”
傅松道:“对美国人来说,只有死了的北极熊才是好北极熊。”
第一千〇一十三章 生产牌照
老高和胡凯突然不请自来。
一见面,老高开门见山道:“傅总,我又来请您帮忙了。”
傅松跟他握手笑道:“巧了,我正好也想请高先生帮个小忙。”
老高见傅松表现得过于热情,心里一紧,警惕道:“傅总,我就一个穷教书的,能帮上你什么忙?”
傅松把着他胳膊道:“高先生请坐,请坐。小王,上好茶!”
老高心中警铃大作,前倨后恭,可得小心了!
想什么来什么!
这两天傅松正盼着老高他们再来借钱呢,如果他们不借钱,有些事儿就不好谈了。
茶上来后,傅松反而不急了,笑道:“高先生气色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收获不小啊。”
老高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好茶,呵呵。”
呵呵你妹呵呵!
他听刘闲林说,老高这帮人比他们胆子大多了,在乌克兰肆无忌惮,疯狂搜刮,有几次两家都撞到一起了,老刘他们也只能退避三舍。
老高最近心情确实不错,不过他知道这都归功于傅松的借款,国家现在穷得叮当响,而部队更穷,虽然这次来苏联抄底,国家有专门的拨款,但好东西实在太多了,那点钱根本不够花。
尽管上次在傅松这里被笑话了一顿,但他一点都不介意,放下茶杯,问道:“傅总刚才说让我帮个小忙,什么忙你说,能帮的我尽力而为!”
傅松道:“不久前我弄了两条汽车生产线,打算运回国内,现在就缺乘用车生产牌照了。”
老高惊讶道:“傅总要进军汽车行业?汽车可不是那么好搞的,投资大,技术含量高,您可千万得考虑清楚了。”
傅松笑道:“我觉得没什么难的,汽车不就是四个轱辘和一个方向盘一个沙发吗?”
老高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道:“那是那是,呵呵。傅总的生产线是哪家汽车厂的?”
傅松道:“吉尔汽车厂。”
老高心头猛跳,瞪着眼睛道:“这家汽车厂被你买下来了?”
吉尔汽车厂本名叫利哈乔夫汽车厂,简称“吉尔”汽车厂,后来改名为“斯大林汽车厂”,玉米帝时又改回利哈乔夫汽车厂。
中国与利哈乔夫汽车厂颇有渊源,中国一汽的首批技术人员就是在该厂接受的培训,大名鼎鼎的一汽老解放卡车其原型就是利哈乔夫工厂生产的ЗиС-50卡车。
除卡车外,吉尔汽车厂还主要生产高级轿车和跑车,专供苏联领导人乘坐。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我傻啊,买那么多破烂干什么?我只买了两条卡车生产线、一条高级轿车生产线、一条跑车生产线。”
老高夸张地拍拍胸口,道:“我还以为你把吉尔汽车厂都搬空了。吉尔汽车厂毕竟是苏联第一大汽车厂,搬空了实在不太像话。那傅总你是打算合资还是自己干?我们部队下面就有不少汽车厂,技术杠杠的。”
傅松笑呵呵道:“手工打磨汽车零件,一年组装个几十台汽车的那种修配厂?”
老高被他臊得不轻,不过却没有放弃,利哈乔夫汽车厂曾经辉煌过,虽然进入0年代后,技术、设备都长期没有更新,车型老旧,逐渐没落,但再怎么落后,也比国内的绝大多数汽车厂先进。
“傅总,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以后部队就是你的娘家,轿车生产许可小事一桩。”
傅松摆摆手道:“沐城也有汽车厂,我已经跟沐城陈书记说好了,用设备和技术入股跟沐城汽车厂合资。”
沐城汽车制造厂,其前身是沐城拖拉机修配厂,六十年代试制成功东方红-20型拖拉机,70年代发展成具有年产3000台拖拉机产能的拖拉机制造厂。
后来在东方红-20型拖拉机基础上研发成功了泰山-25型拖拉机,从此具备研发和生产轻型拖拉机的能力。
进入0年代,沐城拖拉机制造厂加入了解放汽车联营公司,短暂的生产过一款以解放A0为基础改装的YT-30型吨级半挂车。
95年开始转型生产轻型载货车和农用车,并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沐城汽车制造厂,其旗下轻卡品牌命名为“燕台牌”,拖拉机品牌命名为“莱拖牌”。
傅松打算将吉尔汽车厂的生产线和专家搬到沐城汽车厂,但沐城汽车厂没有乘用车生产牌照,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老高的头上。
国内乘用汽车市场垄断得厉害,一汽、上汽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拼命阻止竞争对手进入。
别看傅松在沐城混得风生水起,但跟“共和国长子”这样的庞然大物掰手腕……,呵呵,他有自知之明,还是算了吧。
搞一张乘用车生产牌照对他来说难如登天,但对老高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老子借给你们那么多钱,你们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嘛。
老高沉吟了片刻道:“傅总,非要生产轿车吗?现在国产轿车不好卖啊。”
傅松笑道:“好不好卖不重要,短期内我可以不考虑赚钱,甚至可以十年二十年不赚钱。我生产轿车主要是为了积累经验,培养研发团队。”
他根本看不上老毛子的汽车技术,或许卡车技术差强人意,但老毛子的乘用车实在一言难尽。
他之所以从吉尔汽车厂搞了两条轿车生产线,目标根本不是燃油车市场,而是未来的电动汽车市场。
他打算用十年时间吸收、消化、改进老毛子的轿车生产技术,在这个过程中,积累轿车研发经验,培养技术团队。
如果有好机会,可以引进西方国家的汽车生产技术,没有好机会他也不强求。
等进入新世纪后,视情况发力电动汽车市场。
老高半信半疑道:“傅总真是有魄力,呵呵。那这样吧,我回头打个报告,看领导们怎么说。”
傅松无语道:“高先生,打报告打报告,上次发射卫星那事儿,你打的报告有没有消息?”
老高一下子噎住了,吭哧吭哧道:“这个嘛,这个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傅总,轿车不一样,这次我保证给你个满意答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