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梁家
傅松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最后咬咬牙说:“没事儿,最多忍几天,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梁希红着脸啐了一口,把头扭到一边嘀咕道:“临走那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癞皮狗拉着我不让走。”
一想到那天早上的情景,傅松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轻轻咳了咳说:“要不先去我那看看吧,反正离你家不远。”
梁希白了他一眼,说:“天黑前得赶到我家,我妈在家做饭等着呢。”
傅松加快脚步道:“那咱们得抓紧时间。”
梁希又好气又好笑,掐了他一下,说:“你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事?”
傅松笑呵呵地问:“难道你不想吗?”
梁希被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盯得浑身发酸,耳朵根滚烫滚烫的。
回到家,大门刚关上,梁希就被傅松横抱起来。
“别闹,好几天没洗澡了,让我先洗个澡。”梁希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年四季只要有条件每天都得洗澡,否则浑身难受。
“洗什么洗,老子等不及了。”傅松这次没依她,抱着她踹开门进了屋里。
梁希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发现外面阳光明媚,阳光洒在身上舒服极了。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傅松,梁希忍不住笑了笑。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诡异?”梁希打哈欠的时候,傅松就醒了。
梁希眼角含春,嘴角带笑道:“我很开心。”
傅松老脸一红,没好气道:“你开心个啥?刚才还说我吹牛皮呢。”
梁希笑嘻嘻地道:“你虽然吹了牛皮,不过我能感觉到你在乎我,这就够了。傅松,我也一样,我在乎你,在乎和你一起的过程,其他的都不重要。”
傅松好笑道:“有这么玄乎吗?”
梁希认真地道:“不用听,不用说,也不用被翻译,我就能感受到你的在乎。”
女文青的情话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傅松这个老司机都无法幸免,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愧疚,是坦白呢还是不坦白呢?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傅松猛然惊醒,卧槽,老子这是怎么了?坦白个屁!
不坦白或许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只要坦白了,老子死定了!
为了弥补自己对梁希的愧疚,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梁希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异常,傅松只好努力让她分心,没时间去想别的。
等梁希再次回过神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发暗,连忙爬起来,“要死了,这都几点了,我妈在家肯定等急了。”
梁希哭丧着脸把衣服穿好,看到傅松慢悠悠地跟没事儿似的,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都怪你!”
傅松好笑道:“也不知道谁刚才说还要的。”
“傅松!”梁希尖声叫道,脸上像是涂了一层胭脂。
傅松吓得连忙道:“是我是我。”
梁希没忍住,扑哧笑出来,捶了他一下,嗔怪道:“还不麻溜儿的,再磨蹭老娘以后不让你上床!”
傅松:“……。”
赶到梁家的时候,天刚黑透。
“爸,妈,我回来了!”
高月刚做好饭,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儿的喊声,激动得连忙跑出来。
梁音从她旁边窜出去,跳到梁希身上,“姐,想死你了!”
梁希哭笑不得道:“臭丫头,都大学生了还跟我撒娇,赶紧给我下来!”
“你是我姐,不跟你撒娇跟谁撒娇!”梁音振振有词道,不过还是乖乖地跳下来,扭头看着傅松,俏皮地眨眨眼睛,说:“你上次来送东西,我就猜到你应该就是我未来的姐夫了。”
说完,转头看向梁希,伸出小手道:“姐,你输了,给钱!”
傅松一脸懵逼地愣在那,啥意思?你们姐妹俩居然拿老子的终身大事打赌?
梁希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怒,一把打开梁音的手:“再胡说八道,小心撕烂你的嘴!”
高月在梁音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骂道:“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你,一边去!”
梁音撅着嘴嘟囔道:“妈,你偏心!”
高月根本没功夫搭理梁音,心思都放在了傅松身上,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暗下跟梁希的前男友比较了一番,除了不是留学生外,其他的都没得挑,跟大女儿般配得很。
越看越满意,高月脸上堆满了笑容,“梁希,这就是小傅吧。”
梁希挽着傅松的胳膊,昂着下巴道:“妈,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傅松,不错吧?”
高月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小傅,别愣着,屋里坐。”
傅松连忙把手上的礼物递过去,道:“高阿姨,来得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
高月高兴地接过东西,冲屋里喊了一声:“老梁,姑爷上门了,你在里面磨蹭什么!”
“来了来了。”
梁敏章原本是想给傅松来个下马威,便躲在屋里不出来,这时候高月开口了,他也抻不下去了,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迎到门口。
“爸,我回来了。”梁希不仅没松开傅松的胳膊,反而搂得更紧了,用示威的目光看着梁敏章,仿佛在说,这是我看好的男人,你可别给你闺女搅黄了。
梁敏章心里那个气啊,哼了一声,看着傅松,面无表情道:“你就是傅松?魏书记是你导师?”
傅松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他梁司长呢还是梁叔叔呢?
好在高月帮他解了围,瞪了一眼梁敏章道:“老梁,今天是家宴,没有什么书记什么老师的。”
梁敏章无奈地笑了笑,主动伸出手:“瞧瞧,我在家里就这个地位,哈哈。傅松同志,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傅松舒了口气,这个老丈人还挺幽默的,连忙握手道:“梁叔叔,前两天老师还提起过您。”
梁敏章虎着脸问:“老魏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没有的事儿!”傅松睁眼说着瞎话,“老师说没想到跟您做了亲家。”
梁敏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刚要开口就看到高月警告的眼神,只好闭上嘴。
梁希朝傅松吐了吐舌头,笑着道:“你真行,刚来就给我爸个软钉子吃。”
傅松一脸无辜道:“魏书记真这么说的,不信你去问问他。”
梁希甩了个白眼儿:“鬼才信你呢!”
梁敏章倒没真生气,兴冲冲地拿出一瓶红酒,对傅松道:“这个可是我当年去苏联留学时带回来的,已经珍藏三十多年了,今天便宜你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盘问
傅松没觉得占多大便宜,但梁希却不同,深知这瓶酒的珍贵,惊讶道:“爸,你还真舍得?”
梁敏章叹了口气道:“再珍贵也只是瓶酒。”
傅松听出了他的意思,立马说:“梁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梁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梁敏章说:“你能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
晚饭相当丰盛,满满一桌大鱼大肉。
“小傅,多吃点。”高月不停地给傅松夹菜,把傅松的碗堆得满满的。
傅松受宠若惊道:“高姨,我自己来,自己来。”
高月笑眯着眼睛道:“好好,到了这千万别客气。”
傅松吃了两口,突然发现梁希没什么精神,问:“你怎么不吃?来的路上还喊饿呢。”
梁希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说:“刚才感觉挺饿的,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梁敏章说:“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估计是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
梁希又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打了个哈欠道:“我饱了。”
高月皱了皱眉,道:“你才吃多点?再吃点,要不半夜会饿。”
梁希道:“吃不下了。你们继续,我去洗个澡,浑身难受死了。”
梁音也放下筷子,道:“姐,我也去。”
梁敏章笑道:“走吧走吧,都走吧。不管她们,小傅,来,咱俩喝一个。高大编辑,别愣着啊,一起嘛。”
高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闺女的背影,不过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到傅松身上,笑着道:“小傅,梁希比你大三岁,你家里人没意见吧?”
傅松连忙道:“我娘要是见了梁希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哪来的意见。”
高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来,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吃菜。小傅,听梁希说你家兄弟姐妹不少?”
傅松知道丈母娘这是要摸自己家底,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家里情况说了一遍。
高月一听傅松兄弟姐妹们过得都不错,老娘身体康健,居然还能种六七亩地,这下更放心了。
小伙子个头高大,长得不赖,干部身份,社科院研究生,还是魏奇峰的学生,家里虽然是农村的,但条件不错,还在首都买了房,这样的女婿现在可不好找啊!
之前闺女总在电话里夸他,高月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闺女自吹自擂,没想到闺女不仅没吹牛,相反还谦虚了。
高月对傅松满意极了,不着痕迹地给梁敏章使了个眼色,轻轻地点点头。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梁敏章自然明白高月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养了三十年的大白菜要拱手送人了,真有点舍不得。
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己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闺女的幸福。
梁敏章本来就对这个懂事的大闺女很愧疚,因为梁希的前男友出国时,他不但没反对,反而大力支持,通过自己的关系帮他出了国。
可以说,大闺女被甩,他这个当爹的是最大的帮凶,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老傻冒!
不过俗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闺女这次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作为科技司的司长,梁敏章早就摸清了傅松的底细,除了年纪比梁希小之外,其他方面他都非常满意。
别的不说,去年下半年,傅松以区区一个沐城大学讲师和社科院在读研究生的身份,承担了一个国家级研究课题,把北大、人大、北师大的几个老头子指挥得团团转,单单这份能力就让他刮目相看。
不久前又在沐城大学闹了一场,在他看来,傅松的手段稍显生硬,处事不够圆滑,但在那个节骨眼上却始终站住了脚跟,立场鲜明,更是不惜以辞职表明自己的态度。
此事之后,他的名字已经上了某些人的案头,如果他当初没断然辞职,少不了一个正科级的职务,再过个一年半载,副处唾手可得。
但傅松的选择也不能说不好,毕竟社科院这个平台要比沐城大学高得多,等几年后硕士毕业,这个女婿绝对会被重用。
大闺女嫁给傅松这样的男人,不吃亏。
何况大闺女今年都三十了,再拖下去恐怕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但话又说回来,满意归满意,梁敏章却觉得不能马上点头答应,该有的矜持得有!
所以,梁敏章对高月的眼神视而不见,装起了糊涂。
高月见梁敏章顾左右而言他,都快气疯了,思忖着过会儿好好修理修理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男人坚决不能惯着!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傅松假装勤快要帮高月收拾碗筷,高月好笑道:“用不着,你陪老梁下棋去。”
梁敏章马上摆好了龙门阵,招呼道:“小傅,梁希说你下棋不错,来,让我掂量掂量。”
高月翻了个白眼儿,鄙视道:“就你那臭棋篓子,还掂量别人,别把自个儿给掂量翻了。小傅,他这人喜欢悔棋,你让着他点。”
梁敏章老脸一红,不满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唠叨个什么劲儿。”
棋下到一半,梁希和梁音洗澡回来了。
之前没注意,这时傅松才发现一大一小姐妹俩长得还挺像的,特别是眉眼像极了梁敏章。
见傅松一双贼眼滴溜溜地乱转,梁敏章用力地咳了咳,道:“下棋!”
被老丈人抓了现行,傅松多少有点尴尬,连忙收敛心神,专心下棋。
“梁希,你过来一下。”高月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梁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梁音,走进厨房,“干嘛?”
高月关上厨房的门,上下打量着梁希,把梁希看得有些发毛,“妈,有事说事。”
高月小声道:“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傅松是不是那个了?”
梁希茫然道:“哪个了?”
高月可不是什么老古董,直截了当道:“你跟他是不是已经有婚后生活了?”
“妈!妈,你说什么啊!没有没有!”,梁希脸刷的红了,又羞又气,拉开门就要出去。
高月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的肉,我还不了解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好意思?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傅松。”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登记
梁希吓了一跳,高月是知识分子,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事儿她真能干得出来,急忙道:“妈,你别去,丢不丢人啊!”
高月哼了一声道:“敢做不敢当,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
梁希低着头道:“那能一样吗?”
高月气笑了,轻轻掐了她一下:“这下承认了吧,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梁希知道瞒不住高月,干脆利落道:“妈,你问这个干嘛?”
高月点着她额头道:“你说干嘛?还不是为了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怀孕了,现在看来,没准还真是。”
梁希傻眼了,结结巴巴道:“没那么快吧,我俩在一起才一个多……。”
对上高月的眼神,梁希赶紧闭上嘴,心虚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
高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问道:“你俩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妈!”梁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儿自己哪好意思往外说!
高月严肃道:“梁希,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心存侥幸。”
“有几次……。”
高月突然感觉心口有点疼,恨铁不成钢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梁希小心翼翼道:“我俩说好了,这两天就去登记。”
高月心口突然又不疼了……
梁家的房子不算小,三室一厅,梁希姐妹睡一张床,傅松一个人睡客房。
想到刚才梁希跟自己说过的话,傅松多少有点头疼,自己把人家的亲闺女给拱了,也不知道丈母娘老丈人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
傅松在忐忑不安的时候,梁敏章也从高月口中得知,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大白菜已经被傅松拱了。
“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得打断他的腿!”
梁敏章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从阳台上抄起铸铁做的晾衣杆,就要去找傅松算账。
高月抱着胳膊冷笑道:“梁敏章,长能耐了啊。还打断人家的腿,你是想让咱闺女怨你一辈子吗?”
梁敏章顿时愣住了,打一顿倒是能解气,但万一打坏了,闺女真能怨恨自己一辈子啊。
罢了罢了,便宜这小子了!
“都怪你这个当妈的!”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要发跟梁希发去!”
“明天你带闺女去医院检查检查……。”
高月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一个月根本就检查不出来。行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操心这个干什么,睡你的觉去!”
梁敏章嘀咕道:“那是我闺女,亲闺女!”
高月叹气道:“女大不中留啊,你闺女打算这两天去登记结婚,这事儿连我这个当妈的都瞒着,我心里难受啊。”
梁敏章道:“有什么好难受的,这是好事儿!”
高月说:“不管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第二天早上,傅松突然发现梁敏章对自己的态度出奇得和善,搞得他一头雾水。
吃早饭的时候,高月问:“小傅,社科院还没放假吗?”
傅松说:“后天放假,不过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您要是有事尽管吩咐。”
高月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喝了两口粥,傅松又听高月道:“唉,眼看要过年了,梁希过了年都三十了,又老了一岁了。”
“妈!”梁希皱眉不满道。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傅松又不是傻子,哪还不知道丈母娘什么意思,连忙道:“梁叔,高姨,有件事儿我想请你们答应。”
不等高月开口,梁敏章就坐不住了,“你说!”
傅松跟梁希对视一眼,说:“我跟梁希商量好了,临走前在这里登记结婚,希望您二位能答应。”
梁敏章立马道:“没意见!赶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
傅松眉开眼笑道:“哎,我听您的,今天就去。”
梁希:“……。”
高月:“……。”
梁音扑哧笑出声,说:“爸,你就不能矜持点?”
“你懂什么!”梁敏章瞪了梁音一眼,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喝粥。
梁敏章昨晚想了大半宿,已经彻底想开了,跟闺女的幸福比起来,他梁司长的脸皮算个屁。
何况傅松并不差,配他梁敏章的女儿绰绰有余,相反,梁希的年纪反而成了他的心病,眼看过了春节就三十岁了,再拖下去恐怕以后就更难嫁人了。
为免夜长梦多,梁敏章算是豁出了老脸,什么矜持都不要了,恨不得傅松和梁希立刻、马上就去登记,先把关系定下来再说。
吃过早饭,傅松和梁希各回房间换上衣服,衣服是在沐城就买好的,专门为了今天这个场合。
梁音围着他俩转了两圈,嘴里啧啧道:“看来你俩是早有准备啊!”
梁希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头:“没大没小的,一边去。”
梁音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道:“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梁希好笑道:“没你的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梁音没在姐姐那讨到便宜,可怜巴巴地看向傅松:“姐夫……”。
傅松吓得转身就走,姐夫跟小姨子还是离远点好。
上辈子结过两次婚,傅松自然非常清楚结婚的流程,出门后叫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离民政局最近的照相馆。
梁希好奇道:“去照相馆干什么?”
没等傅松开口,司机就主动解释道:“一看你就没结过婚,现在结婚证需要照片了,你没有照片就办不了证。”
梁希笑眯眯地看着傅松,说:“你挺熟的嘛。”
傅松打了个哈哈道:“我听孙绍宗说的,老孙有经验。”
“孙绍宗结婚了?”梁希愣了一下,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老孙去年11底结的婚,女方是老家农场的姑娘,也没在学校办酒席,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说完,傅松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感慨。
当初孙绍宗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关心她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但他最后选择了向现实妥协,娶了个农村姑娘踏实过日子。
而自己当初却对梁希不屑一顾甚至极为厌恶,现在却正握着她的手前往民政局去登记。
世事无常,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荒唐和讽刺。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除夕
照相馆门口居然没有排队的,在傅松印象中,八十年代照相排队是正常的,不排队是不正常的。
进了照相馆,看到老板正低着头摆弄相机,傅松问:“今天怎么没什么人?”
老板头也不抬道:“大后天就过年了,谁没事儿腊月底照相?要照相也是春节期间照,稍等,我先把相机保养完。”
傅松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照相馆里简陋的设施,发现梁希有些紧张,握了握她的手说:“过段时间咱们回沐城拍婚纱照,我让老吕从香江请个摄影团队,保证把你拍的漂漂亮亮的……。”
梁希眼睛尖,看到照相馆老板嘴角抽了抽,生怕傅松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胡话,连忙打断道:“乱花钱,随便拍两张就得了。”
傅松认真地说:“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当然不能随便了,这事儿你得听我的。”
哪个女人不渴望浪漫,都憧憬着有一天,她的意中人驾着五彩祥云来娶自己,梁希自然也不例外,听了傅松的话后,低眉顺眼地点点头道:“听你的还不成。”
老板有些听不下去了,抬头看了一眼,问:“二位拍结婚照吧?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傅松笑道:“对,拍结婚证照片,要彩色的,中午之前能洗出来吗?”
老板说:“加急可以是要加钱的。”
傅松痛快道:“没问题。”
在老板的指挥下,傅松和梁希在幕布前站好。
“男同志太高,头往左下方偏一下,哎,好。女同志得笑,露出牙齿来,对了,就这样。一二三,好了!”
“这就好了?”梁希光顾着紧张去了,只看到白光一闪,然后就结束了。
傅松也觉得不过瘾,说:“你今天这么漂亮,多拍几张吧,下午去民政局也来得及。”
当着外人的面被傅松夸漂亮,梁希多少有些害羞,红着脸道:“那就多拍两张。”
老板插话道:“你俩形象不错,是该多拍几张。”
从民政局里出来,梁希有些恍惚,看着手里的小本本喃喃道:“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夫妻了?”
傅松将小本本在手心里用力地拍了拍,说:“那当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傅家的人了,还有国家的背书!”
梁希吃吃笑道:“我嫁的是你,不是你们傅家。”
傅松捏了捏她的脸,说:“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以后咱俩能光明正大地睡一张床了,嗯,今晚就可以。”
梁希:“……。”
理想很美丽,但现实很残酷,傅松的计划全被梁音给搅和了,搞得他现在对这个小姨子相当有意见。
除夕夜,吃过年夜饭,看了一会儿春晚,傅松就觉得有些无聊,一个人来到院子里,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烟火。
一连两年春节没回家了,估计老娘也不会想自己吧,她最喜欢的还是二哥,只要二哥在家,自己这个老幺在不在应该无所谓。
田野现在在干什么?大概陪着她爸妈在看春晚吧,今年这个春节她应该会过得不错。
嘭……!
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红的、绿的、黄的、蓝的……
“真美!”
傅松扭头看了一眼,梁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旁,仰头望着绚烂的烟花。
见她只穿了件毛衣,傅松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梁希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问:“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来了都不知道。”
傅松自然不会说实话,打了个哈哈道:“我在想今年的目标。”
“哦?”梁希来了兴趣,抬头问:“你今年有什么目标?”
傅松说:“你想听大目标呢,还是小目标呢?”
梁希笑着道:“当然都听啦,先说大目标。”
傅松捏着她的下巴道:“大目标就是今年跟你造个小人儿出来。”
梁希捶了他一下,嗔怪道:“讨厌!说正经的。”
傅松说:“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只是这两天一直没机会行动而已。”
梁希扑哧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说:“我也挺烦梁音那丫头的,以前她挺懂事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肯定是故意的。”
傅松道:“你这个妹妹啊,古灵精怪的,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梁希摇头道:“不能吧,估计也就是恶作剧。不说这个了,大目标咱俩一起努力,那小目标呢?”
傅松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平静道:“赚点小钱给你花。”
梁希哭笑不得道:“这算什么目标?换一个。”
傅松道:“我是认真的。下半年我想弄个访问学者去美国一趟,顺便赚点小钱,你去不去?”
梁希惊讶道:“不是,你一向对出国留学不屑一顾的,怎么突然又想出国了?”
傅松白了她一眼道:“我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去,不是以留学生的身份,这两个能一样吗?”
梁希撇撇嘴道:“换了个名头而已,本质上都一样。”
傅松懒得跟她争辩,问:“你到底去不去?”
梁希好笑道:“之前我打算考托出去,你骂我脑子进水了,现在改主意了?”
不提这个还好,梁希一提这事儿傅松就火大,“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当初你出国是想干什么心里没点逼数?要不是我把你骂醒了,你现在绝对在美国睡大街要饭吃!”
“你这人怎么回事?又说脏话?”梁希气得捶了他一拳,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理亏,又赶紧给他揉揉,柔声道:“你别生气嘛,我那段时间脑子糊涂,你骂得好还不成?”
傅松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一想起这事儿他就气得直咬牙,这娘们儿就是欠收拾!
见傅松真生气了,梁希又好笑又好气,四下看看,壮着胆子扑到他身上,咬着嘴唇道:“今晚我去你那,欢迎不?”
傅松马上转过脸问:“真的?你妹怎么办?”
梁希嘴角微微上翘,道:“她睡觉跟小猪似的,死沉死沉的,我小心点就是了。”
傅松仰天长叹道:“今天除夕啊,要是等你妹睡熟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梁希吃吃笑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呀,就耐心等着吧。走了,再不回去我妈该出来找我们了。”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不错
半夜里,傅松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身上一凉。
“等急了吧?我妹刚睡着,小点声啊。”
“关键是你。”
“讨厌!”
……
等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傅松抚摸着梁希的头发,问:“出国的事儿你到底怎么考虑的?去不去?”
梁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就不怕我趁机去找他?”
傅松道:“你去找他干什么?”
梁希愣住了,是啊,我去找他干什么?去当面骂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也很知足,有这么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她还想要什么?
想到这里,梁希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傅松感到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梁希说:“我去感谢他啊。”
傅松脸都绿了,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还去感谢他?”
梁希楚楚可怜地抬着下巴,道:“是啊,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找到你这么好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傅松顿时乐了,松开手道:“那我是不是也该去感谢感谢他?”
梁希扑哧一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你绝对不安好心,感谢是假,揍他一顿倒是真的。”
傅松说:“你还真挺了解我的。”
“那当然,你是我男人,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说到这,梁希心里突然一动,似笑非笑地问:“你去美国到底有什么目的?别拿访问学者糊弄我。”
傅松说:“不是跟你讲了吗,顺便赚点小钱给你花。”
“是吗?”梁希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赚钱哪不能赚,非跑美国去赚?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去见什么人啊?”
“见什么人?”傅松故作糊涂,一脸无辜道:“我怎么不知道?”
梁希哼了一声,道:“装吧你就!你心里清楚!”
“我去的是纽约,萧竹梅在波士顿……。”
傅松突然感觉周围杀气弥漫,马上住了嘴,做贼心虚地看了梁希一眼,咳了咳道:“那个啥,纽约和波士顿离得那么远……。”
梁希幽幽地道:“我可没提什么萧竹梅,你这是不打自招。再说了,纽约和波士顿离得很近,开车三四个小时就能到,别以为我不知道。”
傅松见瞒不住她,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呗。”
“不去!”梁希拒绝得很干脆,然后大度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离得远我也管不着,全靠你自觉。”
傅松笑呵呵地问:“那我真去看她了喽?”
“你敢!”梁希冲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去一个试试?给你撅断了!”
傅松:“……。”
梁希突然叹了口气,低着头道:“你要是真想去就去吧,毕竟朋友一场,她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
傅松问:“这是你心里话?”
梁希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钟,用力地摇摇头,道:“我宁愿你和萧竹梅老死不相往来,傅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傅松说:“人之常情。我也一样,我这人吧,小心眼,气量狭窄,吃独食,爱吃醋,占有欲相当强,这辈子是改不了了。不过都已经结婚了,你后悔也没有机会了,以后啊,你就忍着吧。其实说到底咱俩是一类人,很般配。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真不去?出去走走看看挺好的,就当是度蜜月了。”
梁希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无事一身轻,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我行吗?”
傅松道:“不是有暑假吗?我们暑假过去,开学前你再回来。”
梁希有些心动,刚才说不去是因为怕傅松多想,但既然是去度蜜月,她就没什么心理包袱了。
“这样啊?会不会太麻烦?我还是不去了吧?”梁希期待地看着傅松,口是心非道。
傅松好笑道:“没什么麻烦的,无非花钱多少而已,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梁希高兴地扑在他身上……
傅松被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睁开眼发现天还没亮,伸手一摸,梁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傅松一直感觉小姨子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善,再看梁希一脸不自然,就猜到应该是自己和梁希的好事被她撞破了。
撞破就撞破了,老子跟你姐现在是合法夫妻,要不是你姐脸皮薄,老子肯定跟她光明正大睡一张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天管地,还管老子跟媳妇儿睡觉?
一个上午,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傅松跟在老丈人身旁倒是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听到了许多恭维和夸奖。
快到中午饭点,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梁敏章没有马上回屋里,有些疲惫地揉揉额头,问傅松:“小傅,有什么感受?”
傅松扭头看了一眼梁敏章,没有马上回答。
从这两天老丈人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显然已经接纳了自己,而今天一早又让自己陪他接待客人,这里面的意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琢磨了一会儿,傅松说:“当官真累。”
“哦?”梁敏章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言简意赅,言简意赅啊。”
“以前光看到官员们的风光,住政府大院,出入都有小汽车,还有拎包的秘书,着实让人羡慕,而今天才真正见识了当官的不易。我只不过是个大学老师,呵呵,还是已经辞职的,但因为是您的女婿,这些局长处长就一个劲儿地奉承我。我在想,如果我是这些局长处长,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梁敏章背起手,示意傅松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笑着问:“那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傅松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摇摇头道:“做不到,下辈子也做不到。梁叔,我有自知之明,我压根不是当官的料。”
梁敏章脸上的笑容没了,一声不吭地走着。
傅松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也一句话不说。
过了许久,梁敏章突然长叹一声,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不错,梁希没挑错人。”
说完,背着手就进了屋里。
傅松被他搞得一头雾水,老子知道自己不错,但你夸人总得把理由说出来吧,真是莫名其妙!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家
正月初四下午,傅松和梁希踏上回沐城的火车。
梁敏章心疼闺女,托关系搞了两张软卧票。
上车后,梁希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没说几句话就沉沉地睡着了。
春节这几天确实够累的,在梁敏章的安排下,他俩每天都要出门拜访,时间紧任务重,一天就要跑好几家。
昨天走完梁家这边的关系,今天上午傅松又带着梁希去拜访了魏奇峰和沈校长。
沈校长已经彻底退休了,可能是回到了家里,夫人、儿女照顾得不错,身体硬朗了不少,精神也比在沐城的时候好得多。
听说傅松和梁希已经登记结婚,沈校长兴致勃勃地题了一幅字,送给他俩作为结婚贺礼。
梁希偶尔起来吃点东西,上趟厕所,剩下的时间睡得跟只小猪一样。
下了火车,梁希精神好了不少,在火车站旁边的餐馆里一口气吃了两大碗三鲜馅馄饨。
傅松看得目瞪口呆,这不是那种普通的碗,而是农村的大海碗,他自己最多两碗就饱了。
梁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说:“其实还能再吃半碗。”
傅松:“……。”
梁希不满道:“你什么眼神?人家不就多吃了一碗吗?”
傅松笑道:“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吃饭的时候,一个馒头你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都进了我肚子里。哪像现在这么能吃,哈哈……。”
梁希也想起那天的情景,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凶巴巴地盯着我看了两个小时,坏蛋!”
傅松有些感慨道:“我真没想到咱俩能走到一起。”
梁希突然笑嘻嘻问:“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傅松嘴角抽了抽,说:“反正不是一见钟情。”
梁希自恋地摸摸脸颊,道:“难道我不漂亮吗?”
傅松翻了个白眼道:“漂亮啊,要不我当初我也不会去当好人。”
梁希扑哧一笑,道:“我就说嘛,那天我就发现你看我的眼神色迷迷的,坏死了!”
傅松尴尬地咳了咳,说:“你绝对看错了,没有的事儿,我发誓!”
“那就是说我魅力不够大喽?”梁希呲着小白牙问。
傅松无语道:“你魅力大,我色迷迷的,行了吧。饱了没,饱了赶紧走。”
出了门,梁希突然紧张地问:“我们先回沐城还是直接去你家?”
傅松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上辈子徐倩第一次上门时也跟她一样,想去又怕去,矛盾极了。
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先回沐城吧,咱们开车回家。”
梁希惊讶道:“你不是一向说做人要低调吗?”
傅松说:“以前我是大学老师,自然要低调些,现在我是闲人一个,偶尔高调一回也无妨。”
回到沐城家里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两人来不及休息,把礼物搬进后备箱,直接开车赶往营县。
去年下半年新修的国道,铺了沥青路面,路况相当不错,再加上开的是大奔,感觉不出来一点颠簸。
但车开出去没多久,梁希就感觉头晕恶心,捂着嘴干呕了几下,傅松看她脸色不太好,担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梁希有气无力道:“没事,有点晕车。”
傅松说:“刚才在大客车上怎么没晕?要不要下来透透风?”
梁希点点头道:“也好。”
停下车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点热水,梁希感觉好多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从来不晕车的。时间不早了,走吧。”
傅松说:“来得及,你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啦!”梁希把他往车上推,“早点到家,我又饿了。”
傅松狂笑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真成猪了!”
梁希没再晕车,顺利地到达营县,但接下来的路就不怎么好走了,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天刚擦黑时终于到了村口。
几个熊孩子正在村口的小河旁用鞭炮炸冰玩,看到小汽车后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堵在路上看热闹。
傅松一眼看到大哥家的儿子也在,打开车窗,训斥道:“傅斌,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又欠抽了是吧?”
“三叔?”傅斌揉揉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畏畏缩缩地来到车旁,伸手想摸又不敢摸,“三叔,你都开上小轿车了?你会开车?”
傅松不怎么喜欢这个侄子,不是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小子不爱学习,次次考试都垫底,初中没上完就辍学打工,这种人傅松是向来瞧不上的。
跟二哥家的儿子一比,这两堂兄弟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傅松心里不喜都反映在脸上了,哼了一声道:“你奶在家吗?”
“在!我爸妈、大姑、大姑父都在奶家,就等你……”,傅斌趴在车窗上回道,突然看到副驾上坐着个漂亮女人,“三叔,这是我三婶?”
傅松朝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骂道:“知道还问?”
傅斌眼珠子都瞪圆了,连小轿车都顾不上看了,转身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奶,三叔真带媳妇儿回来了!”
看着傅斌一眨眼功夫就没影儿了,梁希笑着问:“这是大哥家的孩子?”
傅松说:“嗯,今年十二岁,皮得无法无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梁希说:“男孩子调皮点挺好的。不过我得批评你,当叔叔就要有当叔叔的样子,哪能一见面就又打又骂的?”
傅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不喜欢学习不好的孩子,他要是次次考第一,我绝对和颜悦色的。”
梁希有些无语道:“如果你的孩子也学习不好呢?”
傅松哈哈笑道:“我的种怎么可能学习不好呢?梁希,你别逗了。”
梁希无奈地摇摇头道:“懒得跟你说。”
石河村不大,拢共不到一百户人家,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最多十分钟的距离。
傅斌的大嗓门顿时传遍了全村,吃过饭的村民纷纷走出家门去傅家看新媳妇儿,正在吃饭的也都加快了速度,去晚了就没好地方了。
傅松没有理会跟在车屁股后面大喊大叫的熊孩子,一踩油门就把他们甩远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交代
杨巧兰听了大孙子的传话,赶紧跑到大门口等着,几个邻居在旁边叽叽喳喳议论新媳妇儿长什么模样,她也没心情参与,抻着脖子往村口眺望。
傅斌陪在杨巧兰身边,看到小轿车过来了,连忙道:“奶,我三叔的小汽车,这下你该信了吧?”
杨巧兰有点懵,刚才傅斌说小儿子开小汽车回来的,她认为傅斌瞎扯,还揍了他一顿。
把车停在大槐树下,傅松冲梁希笑笑,说:“梁书记,看你的了。”
梁希甩了个白眼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绝对不会给你丢人。”
下车后,梁希这才发现大门口站了一大堆人,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自从梁希出现后,杨巧兰的目光就没离开她。
一张鹅蛋脸生的可真好看,跟画里的仙女儿似的。
啧啧,这个头不矮,配老三够了。
哎呦,这屁股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短短的一刹那,杨巧兰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儿媳妇儿,老三还挺有眼光的。
何况这个小儿媳妇儿还是首都人,跟老三都在大学当老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巧兰不仅满意,相反还有点担心老三配不上人家闺女呢。
就老三那歪瓜裂枣的,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算是烧高香了。
傅松拉着梁希来到杨巧兰跟前,“娘,媳妇儿我给你带回来了,这下可以进门了吧?”
村民们大笑起来,纷纷起哄。
杨巧兰闹了个大红脸,尴尬道:“当着你媳妇儿的面胡咧咧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紧接着,脸色一变,抓着梁希的手笑呵呵道:“闺女,路上冷不冷?”
梁希大大方方地道:“伯母,车上有暖气,一点都不冷。”
杨巧兰也不松手,说:“那就是饿了吧,你大姐在家做饭呢,走走,屋里先歇歇。”
梁希笑道:“伯母,我还真饿了。”
一听这话,杨巧兰觉得这媳妇儿不做作,好说话,高兴道:“那你就多吃点,瞧把你给瘦的,老三一点都不心疼你。”
傅松:“……。”
进了屋里,傅松挨个给梁希介绍家人,大哥、大嫂,大姐、大姐夫,二哥、二嫂,至于二姐和三姐一家要等明天才来。
大姐和杨巧兰去厨房做饭,梁希被大嫂、二嫂拉着去里屋的炕上说话去了。
男人们自然不会去凑热闹,傅春、傅冬还有李茂才都是当惯老爷的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喷烟吐雾。
傅冬身上搭着一件军呢大衣,也不知道从哪倒腾来得,大头皮鞋擦得锃亮,翘着二郎腿问:“老三,从哪搞了辆平治?”
傅松笑道:“你还知道平治?”
傅冬斜了他一眼说:“我坐过老韩的车,比你都懂!这车在香江叫平治,在内地叫奔驰,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起我了?”
傅松懒得跟他争,道:“我跟韩泽声借的,开几天还得还给他。”
傅冬哼了一声,对傅春说:“大哥,咱家老三嘴里没一句实话。”
傅松不悦道:“我怎么就没一句实话了?”
傅冬说:“老韩那辆车的车牌是三个6,这辆是三个8,而且比老韩那辆新。”
傅松说:“你不知道老韩有两辆车?”
傅冬惊讶道:“两辆?一辆就得一百多万……。”
李茂才本来老神在在的装大仙,这时也不禁咂舌,“艹他娘的,都说资本主义社会有钱,还真不是瞎几把扯,啥时候老子也去香江见识见识。”
傅松说:“在国外买也就几十万人民币,国内价格这么高是加了200%多的关税。二哥,你要是想玩,这两天归你了。”
傅冬连忙摇头道:“不敢开,磕着碰着我可赔不起。再说我只会开拖拉机,这玩意儿跟拖拉机不一样。”
傅春插话道:“老三,你别乱来,毕竟是人家的车,借给你用是情分,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折腾。不过有句话我得好好问问,要不心里不安生。”
长兄如父,傅春的话傅松还是能听进去的,连忙道:“大哥,什么事儿你说。”
傅春抽了口烟,说:“那个韩泽生来过咱们家,我见过一次,怎么说呢,那气派一看就是大资本家。当然了,这几年政策变了,不再揪着资本家的小辫子不放。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帮了他的忙,人家才给你二哥条赚钱的路子。现在呢,我有点拎不清了。”
傅松哑然失笑,大哥就是大哥,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比性格张扬的二哥却清醒得多。
在别人眼里,韩泽生是香江来的大老板,傅松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说因为傅松曾帮过韩泽生的忙,所以韩泽生才将饲料销售的活儿交给傅冬,这多少说得过去。
但韩泽生把如此贵重的小轿车“借给”傅松开,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大哥,二哥,我忘了告诉你们,上个月我辞职了。”傅松本来也没打算什么都瞒着自家人,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说,比如在香江的投机生意,但有的事情却没必要藏着掖着。
“啥?辞职了?”
傅春和傅冬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傅松点头说:“我不当老师了,现在是自由职业人。”
李茂才说:“那我跟你一样,也是自由职业人。”
傅松:“……。”
傅冬懒得搭理李茂才,指着傅松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大学老师你说辞就辞了?还自由职业人?屁!没了工作,你就是个无业游民,盲流!”
李茂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尽管知道二舅子骂的不是自己,但问题是他心虚啊。
听到傅冬的骂声,里屋正在跟梁希聊天的大嫂、二嫂都惊呆了。
张秀把怀里的傅康放到炕上,小心翼翼地问梁希:“你知道老三辞职了?”
梁希笑道:“知道啊,辞了就辞了呗,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张秀很想摸摸妯娌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脑袋烧坏了,而且她觉得老三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听男人话了,还说什么他做什么我都支持,心可真够大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怀孕
大嫂没那么多心思,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劝劝他?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了,多可惜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虽然只是接触一小会儿,但梁希看得出大嫂是个直肠子,也没生气,直接把锅推到傅松身上,说:“就他那犟脾气,我劝也没用啊。”
大嫂一下子被噎住了,小叔子啥玩意儿她这个当嫂子的太清楚了,说好听点叫轴,认死理,说不好听点就一犟驴,拿鞭子抽都改不了他的主意。
张秀赶紧插话打圆场,说:“老三主意正,既然辞职肯定有他的想法。弟妹啊,那他辞职后打算干点什么?”
梁希摇头说:“那我就不清楚了,二嫂,要不你去帮我问问?”
张秀笑道:“你这话说的,你不自个儿去问,让我问啥问。”
其实也不用问,外面傅松已经主动交代了,再不说不止二哥要揍他,连大哥脸色都变得铁青了。
傅春一般很少发脾气,但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发火就越吓人。
“大哥,二哥,我还在社科院读研究生,不算什么无业游民。而且年后我去韩泽声公司里担任职务,每月都有工资,拿的还是美金。”
傅冬没好气道:“你糊弄鬼呢?我怎么没听韩老板说起过?”
傅松道:“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其实韩泽声老早就请我去他公司干了,不过我那时候还当老师,就没答应。现在辞职了,他就把我拉过去了。”
傅春开口问:“就是那家饲料厂?”
“不止饲料厂,还有一家石材加工厂。”为了能把傅春应付过去,傅松不得不往自己身上加码。
傅春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家饲料厂的饲料真有你二哥说的那么好?不是骗人的?”
傅松发现大哥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不禁松了口气,笑道:“大哥,你说饲料厂骗人有什么好处?只要骗了人,以后大家就不买他的东西了,这厂子还怎么活?不瞒你说,这家饲料厂的筹建我都全程参与了,花了200多万美金从澳洲引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质量不敢说国内第一,但前三还是能排进去的。”
傅春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老三,我打算在村里办个养猪场,你觉得怎样?”
傅松愣了愣,大哥想要办养猪场?上辈子大哥倒是办过养猪场,但那是九十年代后期的事情了,这辈子却一下子提前了十来年。
傅春看老三在发呆,皱眉问:“老三,是不是现在私人不能开养猪场?不应该啊,砖厂都允许私人开,养猪场怎么就不行了?”
傅松连忙道:“没有的事儿。大哥,你就放心大胆的办吧,饲料这块你就找二哥,你要多少都行。我再把沐城大学农学院的教授请过来做指导,怎么样?”
傅春高兴道:“好好好,你比我想得更周到,也不用大学教授,随便找个技术员过来就行了。”
傅冬在一旁有点懵逼,这时终于忍不住道:“不是,大哥,别跑题啊,咱家老三辞职了啊!你怎么说起养猪场的事儿了?”
傅春笑呵呵道:“老三都要娶媳妇儿了,咱俩还是少管闲事吧。”
李茂才插话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小梁都没说什么,你急个屁。”
“大姐夫!你也胳膊肘往外拐?”傅冬觉得无比委屈,自己一番好意,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搞到最后居然里外不是人。
傅春说:“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吵吵了。老二,你都不在电影院干了,还好意思说老三?”
傅冬嘴硬道:“我那是停薪留职,老三是辞职,能一样吗?”
傅春又道:“要不你把生意交给别人,还是回电影院干吧。”
傅冬:“……。”
傅春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了?舍不得?舍不得就别叨叨,整得全家就你一个明白人似的。”
傅冬嘿嘿笑道:“大哥,你这不是故意抬杠吗?得得得,老三辞就辞呗,我懒得管。”
李茂才说:“你想管也管不着啊。”
傅冬不满道:“李茂才,你什么意思?今天吃枪药了,怎么老跟我顶着干?”
李茂才撇嘴道:“我对事不对人。”
见傅冬和李茂才这水火不容的样子,傅松皱起眉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春无视傅松探寻的眼神,掐灭烟头道:“你俩要吵出去吵,别让老三媳妇儿笑话!丢人现眼!”
傅冬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李茂才则是抱着胳膊闭上眼睛,又当起了活神仙。
吃晚饭的时候,傅冬和李茂才也互相不搭理,显然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浅,而且绝不是一天两天了
傅松彻底蒙圈了,打算过会儿找大姐问问。
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杨巧兰也舍得下血本,一桌子肉菜,怕梁希够不着,把她认为最好吃的大肥肉摆在梁希跟前。
梁希刚才还感觉挺饿的,但一看到油光闪闪的大肥肉,突然没了胃口,而且还感觉有点恶心。
杨巧兰看梁希不动筷子,以为她脸皮薄,于是赶紧站起来夹了块大肥肉放在她碗里,“闺女,来了就别见外,快吃快吃。”
梁希不喜欢吃肥肉,可这是婆婆夹的,不吃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张嘴咬了一小口,刚嚼了两下,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爬起来就冲到院子里,趴在墙角干呕起来。
傅松连忙跟了出去,给她拍着背,急道:“怎么了怎么了?回来的路上你就吐,现在又吐……。”
大姐这时候正好出来,听到傅松的话后,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老三,是不是怀孕了?”
“啥?”傅松瞪圆了眼睛,“不……,不能吧?没那么快吧……。”
傅夏朝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没好气道:“你懂个屁!”
傅松还真不太懂,上辈子跟徐倩没有一儿半女,再婚后老伴儿怀小棉袄时候感觉跟平时没啥两样,不像梁希这样反应强烈。
傅夏来到梁希身旁,一边给她顺背,一边问:“小梁啊,这两个月来例假没?”
梁希红着脸摇摇头说:“上个月没来,我以为水土不服就没放在心上。”
傅夏高兴道:“明儿一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卫生院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成熟女人,梁希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其实几天前她就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和异常,心里多少有点数,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跟傅松说。
梁希也不矫情,痛快道:“好。”
傅夏转身看到傅松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又好气又好笑,说:“愣着干啥,还不把你媳妇儿扶进去!”
梁希连忙说:“大姐,用不着,我没那么娇贵,想当年插队的时候,也能挑一百斤的扁担。”
傅夏语重心长道:“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还能抗一麻袋麦子呢,现在别说一麻袋了,半麻袋都够呛。听我的,千万别不当回事。男人都粗枝大叶,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咱们女人得自个儿照顾好自己,否则,最后吃苦受累的还不是咱?”
梁希笑道:“那我听姐的,以后啥活也不干。”
“对对对,啥活都不用干。傅松要是敢支使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梁希朝傅松眨眨眼,一脸得意。
傅夏假装没看见,又道:“小梁啊,你这怀孕了,要不尽快把婚结了?等显怀了就晚了。”
傅松说:“姐,春节前我俩在首都登记了。”
傅夏眉开眼笑道:“好好好,登记了就是夫妻了,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咱娘,她听了肯定高兴。”
听傅夏说梁希怀孕了,全家人都高兴坏了,这下好了,新媳妇儿跑不了了!
最高兴的是杨巧兰,吃完饭特意给老头子上了柱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省得做梦的时候他老是问自己。
躺在暖洋洋的土炕上,看着傅松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掖被角,梁希眼角含笑,说:“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怎么我肚子里有你的种了,你就变得殷勤了?”
傅松老脸一红,握着她的手道:“以前是我不好,对你关心不够,往后一定改,一定改!”
梁希笑道:“少给我灌迷魂汤。”
傅松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没像以前那样顺手搂着她,反而离得远远的。
梁希主动缠了上去,撅着嘴道:“干嘛离我那么远?”
傅松说:“我毛手毛脚的,怕碰着你肚子。”
梁希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皮上,说:“我看书上说,婴儿在肚子里也有意识,能感知到外界,你得多跟他打交道才行。”
傅松感受着她的火热,有些蠢蠢欲动,说:“用手打交道需要隔着一层肚皮,我这里还有更好的方法。”
梁希果然来了兴趣,连忙问:“什么方法?”
傅松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把梁希气得给了他一脚,“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傅松我告诉你,生孩子前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老娘真给你撅断了!”
傅松捂着小腹倒吸了口冷气,道:“你下次悠着点,万一踢错了地方,你就守活寡吧。”
梁希道:“这不是没踢着嘛,放心,我做的孽我会负责的。”
傅松一时拿她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姓梁的,你给我等着,等生完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希咯咯笑道:“好啦好啦,我给你揉揉。”
傅松语气坚决道:“你别撩拨我,撩拨完了又不负责,这不是折腾我吗?”
梁希咬着嘴唇道:“就撩拨……。”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傅夏和李茂才就过来了。
见李茂才跟着傅夏上了后座,傅松纳闷道:“大姐夫,你上哪去?”
李茂才一边摸着皮椅一边道:“乡里,有人请我去看风水。”
傅松回头看了一眼傅夏,傅夏没好气道:“老三,别管他。”
对于这个大姐夫,傅松也是头疼不已,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啥活不干,整天在外面给人算命看风水,把大姐的脸都丢尽了。
但他这个做小舅子的又不好说什么,说轻了没用,说重了又怕伤了大姐的面子,左右为难,无从下口。
半路上,梁希又开始晕车,刚吃的东西全吐了。
“还要多久?”梁希有气无力地问道。
傅松把她扶上车道:“到县城还得五六十里地,路不好走,估计得四五十分钟。”
傅夏说:“小梁这状态去县里就是遭罪,要不就去乡卫生院吧。”
梁希连忙道:“对对对,去乡卫生院就行。”
傅松看梁希脸色发白,也就同意了。
到了卫生院,李茂才自去忙他的正事儿了。
挂上号,来到医生办公室,傅松一看就乐了,“老同学,今天你坐诊啊。”
汪静惊讶道:“傅松?”
傅松指着梁希道:“这是我媳妇儿,昨天吐了两回,过来看看是不是怀孕了。”
“你啥时候结婚了?”汪静瞄了一眼梁希,傅松小子还挺厉害的,居然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傅松咳了咳说:“上个月,上个月。”
上个月结婚今天就来检查……,莫不是奉子成婚?
汪静妇产科医生可不是白当的,只从傅松的三言两语中就推测出了事实,好笑道:“知道了,先让你媳妇儿验个血。”
开完验血单子,汪静没有直接给傅松,道:“今天没什么人,我陪你们去一趟吧。”
傅松求之不得,道:“那敢情好。”
有汪静打招呼,抽血化验很快出了结果,梁希确实怀孕了。
如果昨晚只是傅夏和杨巧兰的猜测,那么今天却是确诊了,傅松又惊又喜,激动坏了,老子的枪法就是那么准!
“老同学,恭喜你了,你媳妇儿怀孕六个星期了。”汪静语气促狭道,一边说还一边眨眨眼。
傅松知道瞒得住别人却根本瞒不住汪静这个妇产科医生,只能打个哈哈道:“这个,哈哈,那个啥,过两天我办喜事儿,老同学给个面子呗。”
汪静道:“去你家的路可不好走啊。”
傅松道:“多大点事儿,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
汪静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没的说,我一定去。”
傅松说:“那就定了啊。不过先声明,我不打算大操大办,就请亲戚朋友过去吃顿饭,用不着带东西。”
汪静把傅松一行人送到医院门口,看着傅松上了大奔,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傅松掉转车头准备离开,跟她打招呼才回过神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排
回去的路上,看到傅夏跟梁希在后座上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傅松忍不住问:“姐,说啥呢?”
傅夏说:“没你的事儿,开你的车吧。”
傅松突然想起李茂才,问:“我姐夫咋办?”
傅夏没好气道:“他爱死哪死哪去!”
傅松苦笑着摇摇头,说:“姐,我姐夫跟我二哥咋了?”
傅夏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希见状连忙道:“傅松,我有点晕,下去透透风。”
等车停下,梁希自己下车透风去了。
傅夏感慨道:“老三,你这个媳妇儿不简单啊,精明着呢,可女人太精明了也不好。”
傅松自然明白傅夏的意思,这是在担心自己驾驭不住梁希啊,尴尬道:“姐,我俩过日子,你就甭操心了。”
傅夏笑道:“也是,一眨眼你都当爹的人了,再也不是从前流大鼻涕的小屁孩儿了,得,我就不说了,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
傅松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姐,我姐夫和我二哥到底咋回事呢?昨天要不是大哥镇着他俩能打起来。”
傅夏扭头看了看窗外,道:“刚才小梁在,我是没脸说,嫌丢人,新媳妇儿上门让人家笑话。是这么回事……”。
经傅夏解释,傅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事儿还是自己引起的。
去年年初给傅冬找了条倒腾手表的路子,傅冬的生意越做越大,二姐见李茂才整天没个正事儿干,就托傅冬给李茂才安排点活儿。
傅冬倒是痛快,二话不说,让李茂才负责一个乡的生意。
傅夏和傅冬是好意,但李茂才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手表没卖出几块去,反而天天给人算命。
到了月底一盘帐,好家伙,李茂才拢共没卖出几块手表。
别的乡一个月少则五六百块钱的利润,多则一两千的利润,李茂才一个月就让傅冬少赚了几百块钱。
傅冬气坏了,找李茂才大吵了一架,没跟傅夏打招呼,直接把李茂才给赶回家了。
末了,傅夏叹气道:“说到底还是你大姐夫不争气,不关你二哥的事儿。”
傅松撇撇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姐,二哥啥脾气我还不清楚?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我大姐夫虽然有点不着调,但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我二哥要是好好跟他说,他还能赖着不走?肯定我二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把我姐夫给惹毛了。”
傅夏心里其实对傅冬是有点意见的,李茂才再不好也是她男人,却被自己的弟弟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只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傅松知道,以她对老三的了解,绝对会去找傅冬吵架,于是劝道:“你别到你二哥跟前提这事儿,我现在啊,认命了,你姐夫只要还记得有这么个家,爱干啥干啥去,我是管不了了。”
摊上个这样的姐夫,傅松也是头疼,苦笑道:“看来我姐夫就认准了算命这条道了。”
傅夏揉着太阳穴道:“快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家里现在都快成道观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姐夫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傅松好笑道:“姐,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搞不好真把我姐夫弄到精神病院去。”
傅夏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啊!”
傅松问:“姐,你真不管我姐夫了?”
傅夏往靠背上一躺,平静道:“我想管啊,可管不了。老三,姐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啊,把两个孩子拉扯好了就知足了。”
傅松听着有些心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傅夏突然笑道:“老三,还真神,说出来好受多了。你去喊小梁上车回家。”
傅松打开车门,对梁希道:“走了。”
梁希走过来,扭扭捏捏道:“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傅松一拍脑门,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傅夏连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掉头回乡里啊。”
掉转车头,原路返回,在邮电所找了部电话机,梁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梁敏章,听到梁希的声音高兴坏了,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高月来,“你等下啊,我让你妈过来跟你说两句。”
“闺女,听你爸说你在小傅家了?”
听到高月的声音,梁希松了口气,对着梁敏章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嗯,妈,我昨天傍晚到的,都挺好的,你甭担心。妈,刚才我去医院检查了,我……,我怀孕啦。”
高月愣了愣,“真怀了?”
梁希笑着道:“真的,医生说六个星期了。”
电话那头的梁敏章一张脸顿时变得黝黑黝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王八犊子。
傅松一直趴在听筒旁,老丈人的骂声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老脸不禁一红。
“好事儿,好事儿!”高月早有心里准备,想到要抱外孙了,高兴得不得了。
傅松抢过话筒说:“高姨,不,妈,我小傅。”
“哎,听见了,听见了。”高月笑得合不拢嘴,“你爸在旁边,你跟你爸说。”
梁敏章接过话筒,沉声道:“喂。”
傅松张了张嘴,对着梁敏章还真叫不出口,梁希在一旁看着着急,照着他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爸!”傅松赶紧喊了一声,“那个啥,您看什么时候办婚礼合适?”
梁敏章故作矜持道:“这个嘛,你看着办就行。”
傅松连忙道:“不不,还是听您的吧。”
梁敏章这才满意地笑道:“婚礼就在你那边办吧,我和你高姨就不过去了。下次来首都,把你妈还有家里人都喊上,再请几个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了。”
“好,好。”傅松连连点头,如此安排正合他心意,这年头交通不方便,出个远门实在太折腾。
梁敏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乐呵呵道:“小傅,替我和高月给你妈带个好,就说亲家请她去首都做客!”
“好,我一定带到!”
挂了电话,傅松问梁希:“你啥时候回首都?”
“只能暑假了。”梁希有些遗憾,本来计划好了暑假去美国度蜜月,这下好了,哪儿都去不了了。
傅松说:“那就暑假吧。姐,暑假你有空,到时候你陪咱娘去。”
傅夏笑道:“行,我还没去过首都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理想
到家后,发现二姐、三姐都在,得知梁希确实怀孕了,全家人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自然又是一番高兴。
傅松把梁敏章的意思跟杨巧兰说了,杨巧兰转过身来就开始分配任务。
先是让李茂才挑个良辰吉日,李茂才掐指一算,正月里不宜结婚,最早就是农历二月初五宜嫁娶。
杨巧兰一锤定音:“那就二月初五!”
“老大,家里亲戚你都熟,都通知到了。”
“老二,你张罗酒席,该买什么跟你大哥商量。”
又对三个闺女道:“你们仨明天去城里扯布买棉花,抓紧时间做被褥。”
“妈,用不着这么麻烦,简单点就行了。”梁希头一次喊杨巧兰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哎!”杨巧兰大声地应下,眉开眼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呀,啥都不用操心,安心养胎就是了。”
在家呆到初九,傅松和梁希准备返回沐城。
按杨巧兰的意思,是想让梁希留在老家养胎,这事儿不仅梁希不乐意,傅松也不能答应啊。
杨巧兰啥人他还不知道?
别看她现在拿着梁希当块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等过了那股新鲜劲儿,绝对原形毕露。
大嫂、二嫂就没少受她的气,大嫂脾气好,性子软,拿杨巧兰没一点办法,但二嫂张秀却不惯杨巧兰毛病,怀傅蕊的时候跟杨巧兰吵了两架,一刻也不愿等,直接就分家单过。
盖新房的时候,张秀宁肯挺着大肚子睡在宅基地上,也不愿跟杨巧兰在一个屋檐下吃饭。
有两位嫂子的惨痛教训在前,任杨巧兰说破了天,傅松也不愿让梁希留下来。
杨巧兰仍不死心,非要跟着过去,美其名曰照顾梁希。
傅松头大不已,又不好明着跟她说你去了添乱,只好推脱说房子太小,没地方给她住。
杨巧兰虽然老大不乐意,但也只能留下来,望着小汽车消失在村口,难受得直掉眼泪。
傅夏没好气道:“娘,你又唧唧歪歪啥?早上水喝多了从眼珠子里漾出来了?”
杨巧兰抹着眼泪道:“你说老三也太不容易了,结婚了还住在媳妇儿分的宿舍里,连套房子都没有,我这心里难受死了。”
傅夏撇撇嘴道:“娘,有啥话你就直说,用不着抹眼泪。”
杨巧兰马上不哭了,说:“大闺女,你是当大姐的,还有老大,你这个大哥也是,老三没房子住,你们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傅夏差点没吐血,老娘到底是偏心儿子啊,眼前这座新房子大前年才起的,当时明确说了是留给老三。
好家伙,现在又要给她三儿子在城里买房子,还让他们兄妹五个再意思意思。
只是,老三需要他们帮忙买房子吗?根本不需要啊!
除了杨巧兰,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傅松为什么说房子太小,没地方住,还不是怕她去折腾人家新媳妇儿?
所以,对于杨巧兰的话,他们要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么装傻充楞。
杨巧兰有点傻眼,但又不好明着要求他们掏钱,只能暗生闷气,感慨自己的命不好,养了一窝白眼狼。
回去的路上,梁希有些后怕道:“刚才我还真担心你让我留下。”
傅松笑着道:“我可舍不得你遭罪。”
梁希说:“我倒不是嫌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我以前插队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没那么娇贵。就是,就是你不在身边,我心里发慌。其实我觉得妈既然想过来就过来呗,你怎么还说……。”
傅松哼了一声道:“你是不了解我娘,她要是来了,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保证不到半个月你俩就得掐起来。”
梁希笑道:“你就吓唬我吧,妈看着挺和善的。”
傅松白了她一眼:“那不是她的真面目。我娘是那种没理都要争三分的人,一张嘴得理不饶人,骂遍全村无敌手的存在。
梁希眼角抽了抽,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
傅松又道:“我娘不来,请个保姆照顾你吧。”
梁希好笑道:“我都说了,我没那么娇贵,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傅松说:“今年我会特别忙,恐怕不能一直呆在家里,有个人照顾你,我多少也能放心。”
“我听你的。”说完,梁希突然叹了口气。
傅松扭头看了她一眼,问:“叹啥气?”
梁希说:“傅松,其实我对未来的要求不高。插队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找个有共同语言的另一半,他在外面工作养家,我在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就好。所以我妈一向说我胸无大志,不过我倒觉得无所谓,胸无大志也没什么不好的,人应该为自己而活,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
傅松忍不住又瞟了她一眼,说:“你可不是胸无大志,而是胸怀大志。”
梁希皱眉道:“你怎么又不正经了?跟你说正事儿呢。”
傅松哈哈大笑道:“你还别说,咱俩还真有共同语言,我也觉得人不能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样活着太累。不过你那个要求一点都不低,男的挣钱养家,女的相夫教子,你仔细想想,现在国内有几家几户能做到?绝大部分双职工家庭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你再让其中一个扔下工作,这个家还能过下去吗?”
梁希摇头道:“你别跟我抬杠,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有这个能力。傅松,我是说真的,我不想你活得太累,前两天我看你都有白头发了,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钱已经赚得够多了,足够我们花好几辈子了,真没必要那么拼命。”
傅松沉默了一会儿,问:“梁希,你有什么理想吗?不是刚才说的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生活,是那种比较远的理想,或者说愿景。”
认识这么久了,梁希还是第一次见傅松这么严肃,心里不由得认真起来,说:“我说了你可不准笑话我。”
傅松说:“我笑话什么?你说就是了。”
梁希扭头看向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插队的地方是平阳的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地名中带水,但一年十二个月却有大半时间缺水,就算是有水,也是尽着庄稼和畜生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教育
“你是知道我的,我爱干净,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可在那里,洗澡都是一种奢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插队这六年里,我洗澡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梁希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让我最难受的是那里的孩子们,村里没有学校,他们每天要翻越好几座山,步行一个多小时去邻村上学,插队的第二年,有个孩子下雨天失足落到山谷里被大水冲走了……。”
傅松能够感受到她的难过,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都过去了。”
梁希摇头说:“那个孩子我认识,才9岁,比傅蕊还大两岁,可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矮,跟个小萝卜头儿似的,不过笑起来特可爱,我经常还捏他的鼻子……。后来,我们三个知青就跟大队书记申请在村里开办小学,但村民们都不同意。”
傅松纳闷道:“为什么?这是好事儿啊!”
梁希没好气道:“你是农村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货,还不如我呢。”
傅松苦笑道:“对对对,我从小娇生惯养,吃的苦没你梁书记多。”
梁希哼了一声,解释道:“我们知青也要算公分,到了年底跟村民们一起分账。村民们担心我们当了老师后不干活,却还要分钱,所以宁肯让孩子们每天翻山越岭去邻村上小学。后来还是大队书记独断专行了一回,顶着村民的压力同意了。”
傅松有些无语道:“你们知青才几个人?连这点钱都要省?”
梁希说:“都是穷闹的,之前你总是跟我说当年你们傅家有多穷,我就感觉很好笑,你们家再穷至少你还有学上,最后还能考上大学。可是,傅松,你知道我教的那些孩子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傅松摇摇头,心说我又不是神仙,上哪知道去?
梁希抿了抿嘴唇说:“恢复高考后,我们三个陆续考上了大学,我是第二个。当时我也犹豫过是不是留下来当老师,可我实在……,太想回城了,或者说我真的没有勇气在那里呆一辈子。我觉得对不起孩子们,所以上大学后每个月都会把学校发的补贴寄回去,给家庭条件最差的几个学生。那时候我爸恢复了工作,我吃住都在家里,没有花钱的地方,一直坚持到大学快毕业。”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孩子的信,他在信上说,梁老师,你以后别再往家里寄钱了,我早就不上学了,以前寄的钱全让爸爸妈妈花了。他还告诉我,村里的小学已经没学生了,而且大部分都辍学了。我当时就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要是自己不回城就不会这样了。要是当初我们三个没有私心,不去办什么村小学,他们肯定会继续去邻村上小学。”
傅松听着梁希的哽咽声,心里同样很难受,轻声问:“那后来呢?”
梁希抽了抽鼻子,说:“后来我就当然没再寄钱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知道怎么花钱,所以工作几年后,攒了不少钱,要不我也不会听信了你的话去买房子。你问我有什么理想,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让每一个孩子不会因为贫穷而上不了学。我知道要想实现这个理想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我一点信心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很绝望。”
傅松沉吟了片刻,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梁希不解道:“什么问题?”
傅松说:“就是你寄钱回去却被家长挪用,当然了,挪用这个词或许不太合适,但就这个意思。”
梁希直起身子看着傅松,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不通的地方。在我看来,我是在帮助他们,让他们的孩子能上的起学,将来有机会走出大山,但他们却把钱花在了吃穿用度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傅松叹气道:“就像你刚才批评我的一样,你也犯了主观错误。这种情况其实在广大农村相当普遍,就说沐城地区吧,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但辍学、退学的并不少见。为什么?就是你刚才说的,环境使然,都是穷闹的,”
梁希点点头道:“沐城都这样,更何况内陆地区。所以去年国家颁布了义务教育法,打算从法律层面上解决这一问题。不过想法虽然好,但实行起来难度不小,短期内我并不看好。”
傅松赞同道:“是啊,就算孩子不上学,你怎么强制?把家长抓起来?开什么玩笑!或者大喇叭里广播批评,那更是扯淡,吃饭都成问题,面子算个屁!再说了,虽然义务教育是免费的,不收学费、书费,但杂费呢?何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收学费,就捣鼓出些别的名头来……。”
梁希诧异道:“不能吧?”
傅松哼了一声道:“千万别高估某些人的良知。”
这不是傅松的臆断,上辈子他在教育系统里干了几十年,这种事情见得太多太多,特别是九十年代,实在太普遍了,九十年代是近五十年来农民最苦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男人总要有点追求
迫于压力,从2000年开始,中央开始试点推行农村税费改革,以减轻农民负担为中心,以取消“三提五统“等税外收费、改革农业税收为主要内容。但直到2006年才废止《农业税条例》,让9亿农民彻底告别了几千年缴纳农业税的历史。
于是有了后来农民外出打工导致耕地抛荒的现象,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如前所述,即便你不种地,你也要纳农业税,而且一分都不能少。
只有取消了农业税,农民们才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外出打工,中国的城市化建设也因此进入了快车道,这里面的贡献农民工要占大头。
见梁希情绪有些低落,傅松连忙道:“其实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只是没找对方法。”
梁希扭头问:“怎么说?”
傅松笑道:“咱们国家现在就这条件,说实话,能保证义务教育的全面铺开已经够不容易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国家有心无力,那就需要社会力量的参与。你捐资助学是个好思路,但光靠个人单打独斗这种模式是不行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傅松说:“做一件事情开始很容易,但坚持做到最后却很难,尤其是做好人好事,能够横下一条心坚持到底就更不容易,这就是所谓的‘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当年那种条件下你能坚持三四年,已经算不错了。但为什么无疾而终?原因不在你,也不在孩子的家长,而是在于缺乏监管机制。如果当初你能及时回访,或许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但你能吗?”
梁希摇头道:“我那时候学习时间都不够用,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哪有工夫去做什么回访?”
傅松说:“是啊,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只靠一个人就算累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要找志同道合的人组成一个团队,建立管理制度,明确责任分工,比如有专门负责募捐筹款的,有专门管理资金的,有专门考察制定捐资目标的,有专门监督资金发放和使用的,等等。”
“还能这么干?”
“为什么不能?这种非营利性社会公益组织在国外非常普遍,运作模式也很成熟,咱们国内其实也有,像希……。”
说到这,傅松突然愣了一下,似乎希望工程还没出现吧?
记忆里希望工程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刚一出现就引发全社会的关注,上至大领导,下至普通市民,从花甲老人,到幼儿园的孩子,都是希望工程的捐赠者,当初他也为此捐了一个月的工资。
梁希见他话说到一半,追问:“你说咱们国内就有这种组织?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像儿童少年基金会,只不过没什么名气罢了,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梁希高兴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傅松,你说得对,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也要加入进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傅松却是另有打算,问:“你以后想不想在这个领域发展?”
“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专门做公益方面的工作,全职的那种。”
梁希眼睛一亮,用力地点点头道:“如果能自食其力,当然想啦!”
傅松道:“你可能对公益事也不太了解,虽然是公益事业,但并不是无偿劳动,工作人员也是要吃饭的,当然有工资了。如果你真想做,我建议你不要去儿童少年基金会,而是自己先试着做做看。”
梁希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不行不行,你刚才都说了,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梁书记,我问你,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是说以沐大团委的名义先做着?”
傅松点头道:“对,除了沐大团委,你还可以联络沐城团委,先在沐城开展义务教育帮扶活动试点,我让老韩以饲料厂的名义捐一笔钱作为启动资金,接下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吧?”
梁希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过韩泽声能答应吗?”
傅松哈哈笑道:“他巴不得呢,这可是个打广告的好机会,不信你等着瞧。”
梁希看着他,认真道:“谢谢你!”
傅松失笑道:“咱俩什么关系,你谢我干啥?再说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梁希笑着问:“这话怎么说?”
傅松目视前方道:“你是我妻子,更是我的大后方。你做得越好,我的后方就越安全。”
梁希秒懂,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说:“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往前闯吧。”
傅松笑呵呵问:“你刚才不还劝我别太拼命吗?”
梁希咯咯笑道:“我改主意了,以后啊,我得用鞭子赶着你拼命赚钱!”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理想呢。”梁希突然问道。
傅松说:“很简单,赚钱给你花啊。”
梁希轻轻捶了他一下:“说人话!”
傅松委屈道:“我很正经好不好?我不赚钱,你哪来的钱去资助学生?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人活一世,不能只为了吃好喝好而赚钱,赚钱只是过程和手段,不是最终目的。其实我的理想也很简单,就是想改变一些事情。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很多时候,不是不想去改变,而是没钱,所以我才拼命的赚钱。”
梁希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比如呢?”
傅松眯起眼睛,说:“比如给你提供资金,让你帮助贫困学生。”
“还有呢?”梁希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打破砂锅问到底。
“还有……,比如扶农助农。梁希,你觉得我家的条件怎么样?”
梁希实话实话说道:“在农村很不错了,跟城里还是没法比的。”
傅松苦笑道:“是啊,我家现在的条件确实还行。但你知道吗,像我家这样的条件,在十里八村已经算是拔尖的了。我出身于农村,太了解农村、农民的苦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香江来人
梁希道:“这两年农村的日子据说好过不少了吧,当然了,我已经有将近十年没下农村了,现在农村什么情况还真不太清楚,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的。”
傅松说:“倒是能吃饱饭了,家里也有了存粮,但问题是粮食卖不出高价,农民手上没什么钱,医疗、教育、养老、种子农药化肥,哪样不要钱?现在农民不敢生病,一生病整个家庭全完了。
梁希不停地摇头道:“傅松,你改变不了的。”
傅松叹气道:“是啊,很难很难。但再难也得做点什么吧,不能因为觉得难就眼睁睁地看着。做了还有改变的机会,不做却一点机会都没有。”
梁希感慨道:“你的心真是够大的。”
傅松大笑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男人嘛,总该追求点大的东西,这样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梁希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傅松。
傅松纳闷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还是你担心我把家底折腾光了?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量力而行,尽力就好了。”
梁希突然脸红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脸红心跳的感觉她不是没有过,但今天这种奇妙的感觉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
见梁希面红耳赤也不说话,傅松更纳闷了,“你这是到底咋了?”
梁希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人家崇拜你还不行?”
傅松哈哈笑道:“你别逗了,你那么傲的一个人,会崇拜我?哈哈。”
梁希很少见地抛了个媚眼,“我乐意!”
傅松:“……。”
说出了心里话,梁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问:“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傅松也没打算瞒着她,至少国内的生意她基本上都一清二楚,说:“短期内还是聚焦农业领域,以饲料行业为发展中心,争取五年内完善上下游产业链,十年内实现产业链闭环的目标。当然了,这个过程中如果有机会也会考虑产业横向发展,不过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梁希想了想问:“前两天你跟三姐夫聊的苹果深加工也算是吧?”
傅松笑道:“当然算。除了苹果,我们沐城地区还有不少特色产品,就拿满山遍野的野生酸枣来说吧,在很多人眼里没有任何用处,但实际上却是好东西,不仅营养丰富,还具有药用价值。我打算跟沐大的食品与生物工程系合作,开发一款酸枣汁饮品,你觉得咋样?”
梁希道:“苹果汁也不错,还有桃子、梨,不仅可以榨汁,还可以做成罐头。”
傅松乐了,说:“行啊你,一点就通。”
梁希傲娇道:“那当然,近墨者黑嘛,整天跟你这个死要钱的人在一起,能没点觉悟吗?”
两人聊了一路,傅松不厌其烦地给梁希讲解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让她做到心里有数。
傅松这么做并非无的放矢,闲着没事儿干,主要是为了获得梁希的理解和支持,解决后顾之忧。
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最终的结果相当不错,梁希不仅不反对,相反兴致勃勃地帮他出谋划策。
这一路上梁希居然没有再晕车,中午顺利地回到沐城的家里。
半个多月没住人,家里稍微有点脏,傅松不舍得让梁希动手,只好自己打扫。
忙活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疼,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寻思着得赶紧找个保姆,问题是这年头没有什么家政公司,随便找个人又不放心,只能托熟人帮忙打听。
可找谁帮忙呢?
梁希睡了一下午刚醒,下楼看到傅松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忍不住笑道:“这下你终于知道之前我有多辛苦了吧?”
傅松叹气道:“你让我扛一下午麻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做家务这种细致活,唉,真做不来。”
梁希在他旁边坐下,把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低着头道:“你不是说找个保姆吗?”
傅松说:“我也想啊,可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不找个知根知底的我可不放心。”
梁希想了想说:“要是实在不行,让我妈在首都找一个。”
傅松有些无语道:“让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人家愿意吗?”
梁希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只要工资高点,自然有人愿意来。再说沐城有什么不好?我就很喜欢这里,住着舒服。行了,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我跟妈说去。”
梁希说去就去,傅松朝她背影喊道:“找个年纪大点的,不要小姑娘。”
梁希回过头来,好笑道:“你人长得一般般,想得倒挺美的,当然要找个年纪大点的!”
傅松弱弱地道:“我不是那种人我……。”
梁希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最好,否则……,哼!”
傅松:“……。”
吃过晚饭,傅松先把梁希哄睡了,然后来到书房,开始把今年要做的事情写下来,边写边做细化,查漏补缺,同时考虑后天跟吕仁鹤要谈的东西。
第二天同样如此,梁希看他躲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也跑回卧室里去捣鼓自己的正事了。
傍晚的时候,傅松和梁希准备出去吃饭,刚到门口就碰上了风尘仆仆的吕仁鹤一行人三人。
隔着老远,吕仁鹤就朝着傅松拱手,“哈哈,傅先生,许久不见,你又帅气了!”
傅松站在门口没有动,梁希见状心里有些诧异,但既然傅松如此,她也就没有动,不过还是跟吕仁鹤身后的韩泽声笑着点头打招呼。
直到吕仁鹤走近后,傅松才伸出手道:“吕先生,看样子是发大财了啊。”
吕仁鹤笑得更畅快了,握着傅松的手道:“全托你的福,哈哈。”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傅松给吕仁鹤介绍梁希:“这是梁希,我爱人,我俩上个月刚结婚。”
吕仁鹤愣了一下,随即半埋怨半开玩笑道:“傅先生,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要是知道你结婚,我肯定要过来道贺的。你看,今天给梁小姐准备的礼物就显得太寒酸了。”
梁希笑着接过吕仁鹤的礼物,说:“谢谢!我和傅松也不想大操大办,所以就没通知你们。”
第一百八十章 分红
傅松并不在乎这种小事儿,跟韩泽声握了握手道:“老韩,辛苦了。”
韩泽声连忙道:“不辛苦。”
傅松最后把目光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笑着道:“吴律师,我们又见面了,这次让你大老远赶过来,实在抱歉。”
去年年初傅松去香江跟吕仁鹤签订合作协议时,请的就是吴志远律师,秉着用熟不用生的原则,傅松点名让吕仁鹤把他请过来。
吴志远半弓着身子道:“傅先生客气了,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能不荣幸吗?他原本只是香江一个普通小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前接过的都是些几万块钱最多二三十万的小案子,但这次接的却是几千万的大生意,所以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傅松问:“你们吃饭了吗?如果没吃就一起吃点吧,我请客。”
韩泽声连忙道:“我在沐城宾馆订了晚饭。”
傅松笑道:“那就走吧。”
吕仁鹤上了傅松的车,吴志远上了韩泽声的车,紧跟在后面。
傅松开车上了滨海大道,问副驾的吕仁鹤,“你什么时候到的?”
吕仁鹤苦笑道:“我们三个上午从香江出发,中午在沪市中转,下午两点多到琴岛机场,然后再坐汽车,五点到酒店,刚安顿下来就过来了。”
傅松道:“琴岛机场正在扩建中,估计明年年初就能开通直飞香江的包机航班,到时就方便多了。”
吕仁鹤说:“这倒是个好消息,时间就是金钱,我宁愿多花点钱包机,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转机上。对了,听你的意思,将来你就常住沐城了?”
傅松点点头道:“暂时这么个打算,不过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晚饭没喝酒。
傅松和吕仁鹤很默契地都没提香江那边的生意,国内的生意也只是点到为止。
倒不是傅松不愿谈,而是吕仁鹤不怎么感兴趣,他现在的心思都在金融投机上,哪还在乎这点小钱。
晚上吕仁鹤自然留在沐城宾馆,傅松和韩泽声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傅松问梁希:“吕仁鹤这人你怎么看?”
梁希想了想道:“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就是功利心重了点。还有……,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松笑着问:“你是想说我该防着他点吧?”
梁希点点头道:“对,总感觉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以后你跟他打交道得多长点心眼儿,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傅松其实也有这个担心,何况吕仁鹤这家伙本身就是个骗子,和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的。
过去的一年里,傅松不止一次做噩梦,梦中自己的钱全被吕仁鹤卷走了,一分都没剩下。
所以这次他特意把吴志远请过来,打算做一些改变和安排。
一夜无话。
第二天,傅松早早地起来了,在附近跑了几公里,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告别梁希,上了韩泽声的车来到沐城宾馆。
吕仁鹤已经久候多时了,甚至已经等的有点焦急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韩泽声告诉他傅松请他来沐城时,他就猜测应该是为了分红的事情,并且也不排除傅松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别看昨晚吃饭的时候,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
只有分了红,他才有钱还债,才能跟女儿正大光明的团聚。
所以,一看到傅松从韩泽声的车上下来,吕仁鹤快步迎了上去,“傅先生,我已经安排好了地方,私密性足够好。请!”
傅松对韩泽声道:“老韩,你跟吴律师都參加。”
韩泽声愣了一下,马上道:“好。”
吕仁鹤很会挑地方,包下了领导们专门用于接待外宾的会客室,傅松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感受了一番,顿时大失所望,还没家里的沙发舒服呢。
两个长得颇为水灵的服务员给每个人上了茶,然后转身离开。
傅松端起茶杯笑着道:“老吕你搞得太正式了,不会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吧?”
吕仁鹤脸色一变,连忙道:“不敢不敢。傅先生,我一向以你马首是瞻。定在这里,实在是沐城宾馆没有合适的场所了,总不能跟上次一样,去咖啡厅吧?”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开个玩笑而已,紧张什么。老吕,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呢,一年没见了,我怪想你的,跟你喝喝茶,聊聊天,叙叙旧。”
吕仁鹤干笑了两声,不是他不想笑,而是实在笑不出来。
“这第二件事呢,估计你也很关心,就是分红。吴律师,东西都带来了吧?”
吴志远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放在傅松面前的桌上,恭敬道:“傅先生,都在这了。”
傅松拿起文件浏览了几页,然后递给吕仁鹤,“老吕,当初我们签订的对赌协议,结果如何你心里有数吧?”
一听这话,吕仁鹤心里像是滴了血一样疼,如果没有对赌协议,他年底能拿17.5%的分红,但现在他只能拿10%,硬生生少了7.5%,按照今年的利润,7.5%足足有六百多万美元!
吕仁鹤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傅先生,我真后悔跟你打那个赌,不过我愿赌服输,就按协议来分红。”
傅松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当初我还跟你口头约定过,今年利润超过3000万,每多1000万就送你0.5%的分红。吴律师,你把这个加进去重新算一下。”
“好。”吴志远应了一声,不到半分钟就算完了。
“傅先生,截止到1986年12月31日,您的花旗银行托管账户中所有的股票、外汇换算成美元共计……”,说到这,吴志远突然感觉嗓子发干,用力地咽了咽唾沫,“一万万另六百三十七万元。根据您和吕先生去年二月份签订的对赌协议,以及刚才的补充条款,去年您的分红共计九千二百万元,吕先生的分红共计一千四百三十六万元。”
吕仁鹤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此时还是感觉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