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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日本战国全文阅读

作者:五四四五五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txt下载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立场的分歧

    明智光秀收敛笑容,问道。

    “细川姬,你到底想说什么?”

    细川藤孝正色道。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明智光秀眯着眼,又问。

    “此话怎讲?”

    细川藤孝说道。

    “如果你在乎他,就不该阻止我们扶持足利义昭殿下上洛的行动。

    和田惟政她们这些先代旧党,细川三渊的地方实力派,与斯波家,都是在幕府这颗大树下乘凉。

    如今,你明智光秀害得幕府动荡,即便没有证据指向斯波家,也不该寒了我们的心。

    你闹事,谦信公善后,最后斯波家得到大把好处,那我们呢?

    足利旧党,地方实力派,蜷川那些被你指使得团团转的幕臣们,就活该被斯波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大家担惊受怕,最后就眼看着你斯波家更上一层楼?

    斯波家不能把好处全占完,要给大家一条出路走,幕府才能长治久安。”

    细川藤孝这几句话,倒是她掏心窝子的话。苦口婆心不是对明智光秀,而是为斯波义银考虑。

    虽然足利义辉这个刚烈的强情公方,搞得幕府众姬很难堪。大家一齐袖手旁观,瞧着她倒霉。

    但明智光秀在众姬默许下,玩得花样更过分。京都被三好家肆虐至今,幕府威严扫地,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斯波义银回来,主持大局上洛,把控未来的新幕府,别人会怎么想?

    斯波家一手掀起动乱,又一手平息动乱,把整个幕府控制在手中,把所有幕府武家当猴耍吗?

    幕府的政治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斯波家太犯规了,是要遭到报应的!

    细川藤孝心里想着与斯波义银结缘,细川斯波两家能够合流。她当然不希望看到,斯波家被所有幕府武家孤立的政治绝境。

    明智光秀看着细川藤孝一脸诚恳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相处多年,两人结为好友,但她却很鄙夷此时的细川藤孝。

    她是旧时代的名门,死死抱着腐朽的足利幕府不肯放手,就害怕失去旧体系内的那些好处。

    这些既得利益者又怂又坏,既是保守党,也是投降派。她们没有理想,不思变革,只有苟且,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软骨头。

    细川藤孝根本不懂明智光秀的理想与信念,把她的所作所为认定为瑟欲熏心,就是在以己度人。

    自己馋斯波义银的身体,以为别人也是为了裤裆里那点事。今天她能真情实意为斯波义银考虑,明天也能不眨眼得宰了明智光秀。

    因为明智光秀拆散了足利斯波合流,未来某一天,会不会威胁到细川藤孝梦寐以求的细川斯波合流呢?

    又当又立,还能说得大义凛然,真是让明智光秀大开眼界,对这位前密友另眼相看,更加不齿。

    看见明智光秀失态喷笑,细川藤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明智光秀抹抹嘴,诚恳看着细川藤孝,说道。

    “细川姬,我之前在京都遇到过一个南蛮来的传教士,是个相当有趣的人。

    她和我说了一个故事,我倒是有意与你分享。”

    细川藤孝狐疑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洗耳恭听。”

    明智光秀的眼神飘忽,看向远方,说道。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相邻而居。

    这一天,富人想要一头牛。生活宽裕的她无需思索,就能拿出足够的钱,去市场买了一头牛回来。

    穷人看得眼馋,但她却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回到家中,向她们信奉的神灵祈祷。而她们的神灵,也回应了她祷告。

    神灵说,我知道你的愿望,我会给你一头牛。

    但穷人却摇摇头说,我的愿望不是得到一头牛,而是让那个富人失去那头牛。”

    细川藤孝不禁莞尔,说道。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别人失去了,自己也得不到。

    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明智光秀目光深邃转向细川藤孝,说道。

    “细川姬,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足够理性。但你出身高贵,从没有经历过一无所有的绝望,自然不懂穷人的心思。

    那个穷人最想要的,不是和富人一样拥有一头牛。她想要的,是让富人和自己一样,没有一头牛。

    很冲动,很绝望,但也公平。”

    细川藤孝冷笑道。

    “所以,这就是明智大人你的选择?”

    明智光秀温柔一笑,优雅鞠躬道。

    “不不,我只是将一个有趣的故事与你分享,切勿多疑。

    你说得对,近幾斯波领不能阻止你们上洛,不然会得罪太多的人。这对于斯波家,没有好处。

    但这个理由,只限于我家主君回来之前。

    先代将军托付金印,我家主君有权上洛,为她复仇。如果你们真的有心上进,就请在主君回来之前完成上洛吧。

    在主君回来之前,我保证近幾斯波领不会妄动。”

    望着细川藤孝满意的表情,明智光秀眼中掠过一丝嘲意。

    明智光秀希望足利义昭上洛,希望织田信长上洛,希望她们将整个足利幕府握在手中,然后看着她们把这个腐朽的幕府彻底断送。

    但她忍不住对细川藤孝说起故事,颇有几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只是细川藤孝听不懂。

    这与智商无关,区别在立场。

    武家起源于庄园地头,村落地侍。天皇公卿高高在上,驱使武家坐稳天下,却不愿意分享权力。

    武家出钱出粮,流血流泪,却只是被天潢贵胄压榨的对象。

    这不公平。

    武家天下,是所有武家一起推动的成果。在数百年岁月中,不断努力争取,最后成就的武家天下。

    你们这些武家名门只是走运,才抢先登上了车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现在,霸占车位的你们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登上去的。

    当名门身居高位,低头嘲笑推车的地头地侍,却遗忘是她们在底层,卑微扛起了整个武家天下。

    这不公平。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天道。德不配位,就赶紧滚下来吧!

    要是有一天,底层不再渴望得到一头牛,而是诅咒上层失去一头牛,一切就太晚了。

    对明智光秀来说,足利幕府并不重要。没有足利幕府,很重要。

    ———

    明智光秀的触角伸向近幾各处,不断从各式各样的情报中获取有用信息,来完善自己的判断。

    而作为她的触角,中同组也在近幾各处活跃,不断将情报传回伊贺国,由藤林椋汇总,呈上明智光秀的案牍。

    这日,中同组在伊贺国内的隐蔽据点,迎来了一场变故。藤林椋带着几名得力手下回返驻地,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仔细扫了一眼周围,拇指食指捏成环,放入口中,发出一阵独特又尖锐的口哨声。

    半晌,周遭依然是平静似水。藤林椋脸色大变,快步向后退走。

    “不对劲,走!”

    这时,身后的树影中闪出一人,似笑非笑看着她。藤林椋的身影猛地凝滞,望向来人,正是百地三太夫。

    百地三太夫微笑道。

    “藤林大人误会,据点没有出事,只是由我暂时接管。”

    看见百地三太夫阴冷的笑容,藤林椋的心开始往下沉。她故作镇定,问道。

    “百地大人,你什么时候从关东回来的?接管又是怎么回事?

    中同组与军同组,权责分明,你这种行为是越权。”

    百地三太夫笑容中带着不屑。

    旧伊贺众是以雇佣身份,行走在乱世之中,服部,百地,藤林三家上忍的手段互通互助。

    当初斯波义银拿下伊贺国,改组旧伊贺众。大多数国人转化为地头地侍,融入守护体系的领国。

    而藤林家与百地家这两家首领,却被定位为情报头子,失去了对旧伊贺众的掌控力。

    藤林家管理中同组,负责刺探幕府中枢。百地家管理军同组,负责近幾其他势力的情报。

    再之后,斯波义银前往关东开拓新领,将百地三太夫的军同组带走。百地家负责的近幾事务也全部转交给中同组。

    这次百地三太夫回来,是带着斯波义银的命令,要查清足利义辉被弑的真相。更是带着自己的野心,要借机整垮藤林家。

    她对旧伊贺众的手段,中同组的情报网络非常熟悉。在藤林椋不知情的情况下,潜行回来。

    她主动现身,是因为手中掌握的情报,已经足够让藤林家倒台。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下套收拾掉藤林椋。

    面对藤林椋的责问,百地三太夫笑眯眯说道。

    “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藤林大人体谅。

    要怪,就怪你们中同组自己做错了事,侍君不忠,怪不得别人。”

    藤林椋心中暗道不好。

    百地三太夫乃是成名已久的上忍,狡猾阴险。她要是没有抓住真凭实据,绝不会说出这种撕破脸的狠话。

    但此时,也容不得藤林椋低头认命,她肃然说道。

    “百地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说话要负责任。”

    百地三太夫阴冷一笑。

    “我说话当然有凭有据,请吧,藤林大人,一起去看看我的证据。”

    藤林椋眼角掠过周围,树丛中人影晃动,危机四伏。

    百地三太夫和她废话半天,只怕外围已经安排妥当,就是防着她爆起突围。

    失了先机的藤林椋无奈,点头道。

    “劳烦百地大人带路。”

    百地三太夫从藤林椋身边走过,示意她跟上。

    藤林椋身旁的随从想要一起去,周围树丛中射出两把手里剑,钉在她们脚步前方。

    望了周围一眼,藤林椋示意随从原地等候,自己独自走进据点。

    藤林椋跟着百地三太夫不断往里走,走到据点中负责审讯的木屋,心中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百地三太夫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反而回头对藤林椋笑道。

    “藤林大人,你说一个人能蠢成什么样?

    她竟然借用伊贺众的旧密路,走信浓国去关东。我又接受主君命令,紧急回归近幾,正巧给碰上。

    你说她叛逃也不像,她没有隐藏踪迹,反而要求见主君。可要不是叛逃,擅离职守又是什么罪过?”

    藤林椋面容有点苦涩,说道。

    “也许她有不可明言的苦楚,只能对主君一人陈述。”

    百地三太夫点点头,装作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藤林大人说的有理,可这就让我为难了。

    主君命我回归近幾查清动乱真相,那人又对我有些误会,不愿意坦诚告知。

    不得已,我只好使些手段。你也知道,我们忍众的手段,总有些上不得台面。

    唉,好好的一个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如今闹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样是全盘托出。

    人身肉体能是铁打的不成?何必遭那些个罪?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藤林椋听得身体微微颤抖,双目泛起雾气,咬着下唇不说话。

    百地三太夫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接口的意思,这才微笑着打开木屋的门,说道。

    “同僚一场,许多事非我所愿。只是主君的命令不得不认真对待,望藤林大人不要怪罪。”

    藤林椋已经没有兴趣和百地三太夫虚伪客套,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木屋中阴暗潮湿,几名忍众看护在四角,眼睛死盯着进门的藤林椋,似乎是在防着她暴起伤人。

    藤林椋进到这里,已经明白百地三太夫的恶毒用心。她就是在刺激自己失去理智,才好借机拿下自己,先斩后奏。

    明知道这是百地三太夫的阴谋,自己绝不能落入陷阱。但看见地上蜷缩一团的身影,藤林椋的双眼刹那赤红。

    她心疼得上前两步,想要看清姐姐的模样。

    地上的藤林杏感觉到有人靠近,却是惊恐得蠕动身体,拼命往后逃,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呜着。

    “我都说了,我都告诉你了。真的都说了,没有了,再没有了。。”

    藤林椋望着在地上拼命挣扎的姐姐,她就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不停扑通着身躯。她的手脚无力垂下,只能利用上臂和大腿扭动。

    藤林杏的双眼瞪大,目中无光。藤林椋用手掌在她面前摇晃,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她已经瞎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暗藏的杀机

    百地三太夫跟着走进木屋,她望了眼半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姐姐的藤林椋。

    屋内四角的忍众,始终死死盯着藤林椋。只要她有过激举动,就会围攻将她拿下,生死由天。

    百地三太夫走向案牍,拍了拍案上的文书。

    “藤林大人,这是她的口供。

    中同组真是胆大包天,这两年藤林杏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我听得都感觉心惊胆战。”

    地上蠕动着的藤林杏听到百地三太夫说话,浑身一颤,停下了动作,问道。

    “椋,是你吗?”

    藤林椋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随着她点头答应,终于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杏,是我。”

    藤林杏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随后想到了什么,惊恐得大喊道。

    “别过来!你别过来!这些事与你没有关系!你走!”

    藤林椋哽咽道。

    “傻瓜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藤林杏的头发,却不小心抓起一把乱发,露出斑秃的脑袋。

    身后的百地三太夫歉意一笑。

    “非常抱歉,询问的过程是有些粗暴了。”

    藤林椋没有理会百地三太夫,她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藤林杏,流泪满面。

    藤林杏趴在地上,喃喃自语。

    “你不要管我,不要,你就别再管我了,椋。

    我是一个笨蛋,我现在心里只有后悔。你赶紧走,百地三太夫她不怀好意。

    我被明智光秀害了,我想要去关东,去主君面前,把一切都告诉他。

    我遇到百地三太夫,我太傻了,我以为这是公务大事,我以为她会带我去关东,面陈主君。

    但她骗了我,偷袭我。

    明智光秀骗我,百地三太夫骗我,她们都骗我。我已经完了,但你不能再被她们骗了。

    走啊,椋,走!”

    百地三太夫站在那里,笑容可掬。她的目中没有一丝笑意,也不担心藤林杏这些话。

    木屋里都是她的亲信,今天这个局,就是要坐实藤林椋与京都事变有关,要把藤林家彻底打入地狱,永远不能翻身。

    半跪的藤林椋,温柔用衣袖替藤林杏擦嘴。藤林杏的牙被拔掉大半,说话含糊不清,还在流口水。

    百地三太夫等了半天,见藤林杏的话语有气无力,渐渐说不动,藤林椋却始终是一副温柔耐心的倾听模样。

    她心里有些发毛,摸不准藤林椋的心思。眼珠子一转,她说道。

    “看来藤林杏没有悔过之心,胡乱攀咬,污蔑于我,只怕还藏着什么没有交代。

    藤林大人,请你让一让。我还得好好问问,不能错漏口供,误了主君的大事。”

    百地三太夫矮身,一把抓住藤林杏的肩膀,将她从藤林椋面前拖走,猛地掀翻过来。藤林杏闷哼一声,歪头陷入半昏迷中。

    百地三太夫嘴角一翘,轻描淡写说道。

    “这时候还想装死。”

    百地三太夫比划着藤林杏破碎的下衣,两指猛地插入,让藤林杏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当她抽出两指,上面已经是布满血污。她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一点点撒在手指上,随口说道。

    “藤林大人,你看这上等的白糖,晶莹如细雪。真是含在嘴里,甜到心里的好东西。”

    说完,她再次把双指刺入,还搅动起来。藤林杏的嚎叫已经不如之前响亮,沙哑的呻吟回荡在木屋中。

    再次拔出双指,百地三太夫用一方白巾擦拭手指。然后将满是血污的白巾,丢在奄奄一息的藤林杏身上。

    她转身对一名亲信说道。

    “去,出去找一窝蚂蚁过来。算它们命好,让它们也尝尝甜头。”

    藤林椋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的目光扫过百地三太夫,最后钉在那名亲信身上。眼神锐利凶狠,吓得那名亲信不敢动弹。

    百地三太夫回望藤林椋,笑道。

    “藤林大人有何指教?”

    藤林椋一言不发,半跪在藤林杏面前,弯腰紧紧抱住自己的孪生姐姐,说了一句。

    “对不起。”

    一把手里剑从藤林椋手腕弹出,狠狠刺入藤林杏的心脏。藤林杏无神的双目瞪着天空,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她艰难得在妹妹耳边,轻声说道。

    “小心。。小心明智光秀。。椋,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活下去。。”

    藤林椋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她狠狠搅动手中的手里剑,想要帮助自己亲密无间的姐妹,早些散尽痛苦。

    回想两人成长的点点滴滴,这个鲁莽的姐姐永远是横冲直撞,又死死挡在自己身前,想保护自己。

    母亲被百地三太夫害死,姐姐受尽酷刑,惨死在自己手中。藤林椋的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气,但却不能松懈,她的苦难之路才刚开始。

    看见藤林椋杀死藤林杏,百地三太夫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装作惊讶道。

    “藤林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藤林杏还没交代完罪行,你这是,杀,人,灭,口,呀。”

    藤林椋放下姐姐的遗体,站起身看向百地三太夫,冷静说道。

    “那百地大人准备怎么做?”

    百地三太夫一脸无奈,说道。

    “你杀人灭口,我当然要把你拿下审讯,查问你是否也参与了京都事变。”

    藤林椋摇头道。

    “不行,京都事变,近幾大乱,明智光秀大人需要中同组的情报,对局势作出判断。

    我有职责在身,恕不奉陪。”

    百地三太夫的笑容转冷。

    “藤林大人,你不要不识抬举,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周围几名百地三太夫的亲信围拢上来,在木屋窄小的范围内,把藤林椋逃脱的空隙全部堵死。

    藤林椋看了眼百地三太夫,说道。

    “我们进来已经很久,马上就要到我向外面发平安信号的时间点。

    如果没有我的信号,外间的中同组立即就会采取紧急对策,整个近幾的情报网会进入静默,再想一一启动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百地大人,因此导致的情报缺失,这个责任你愿意承担下来吗?”

    百地三太夫皱眉道。

    “你现在是参与京都事变的嫌疑犯,必须马上解职接受审查。把中同组的指挥权转交给我,由我暂时接手,维持运转。”

    藤林椋摇头道。

    “主君离开近幾之时,将中同组的指挥权移交给了明智光秀大人,你无权解除我的职务。”

    百地三太夫目光一闪,说道。

    “那好,你放下武器,通知中同组维持常态。然后由我监管,去明智光秀大人住处,向她提起解职。”

    藤林椋盯着百地三太夫,目光沉静似水。

    “百地大人,我不是姐姐,我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制于你的掌控。”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她们都很清楚,藤林杏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她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她被明智光秀吓得乱了方寸,竟然擅离职守,成为逃忍。

    明智光秀虽然有对中同组的指挥权,却不是中同组的主人。只要藤林杏自己不走,完全可以等候斯波义银回来,裁决是非。

    第二,藤林杏决定去关东找斯波义银坦白,她竟然傻到认为兹事体大,百地三太夫不敢胡来。

    可百地三太夫就是敢假公济私把她拿下,严刑逼供将所有的事全部拷问出来,彻底占据了主动权。

    这时候,谁还能证明藤林杏的清白?谁来证明她是去找主君,而不是逃跑被百地三太夫抓回来的?

    藤林杏先是错信明智光秀,后又没有提防百地三太夫陷害。这两次失误足以把她拽入地狱,谁都救不了她。

    她活着的唯一价值,就只剩下百地三太夫想把藤林椋拉下水这一件事

    但是,藤林椋却是油盐不进。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职权,拒绝束手就擒。百地三太夫就没办法把她拿下,用刑讯逼供那一套,屈打成招。

    近幾大乱,中同组需要整理情报,供应高阶武家参谋。即便斯波义银回来,也需要这些信息来进行决策。

    百地三太夫不敢为了自己这点小心思,乱了斯波家的战略大计。如果因为中同组大乱,导致近幾情报网混乱失效,她也逃不脱责任。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藤林椋主动投降,交出职权。那就可以肆意凌辱,彻底把藤林家踩死。

    只可惜,藤林椋不是藤林杏,吓不住,骗不了。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职权说事,让百地三太夫无从下手。

    别看百地三太夫把她围在室内不能动弹,但也不敢真的动手,只是希望吓唬藤林椋主动放弃抵抗。

    只要藤林椋放弃抵抗,交出中同组的指挥权。百地三太夫马上就会酷刑伺候,就算证明她没有参与京都事变,刑讯之后身体也废了。

    到那时候,是意欲还是莫须有,都无所谓,反正藤林家完了。

    百地三太夫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藤林椋竟然如此冷静。

    她在看见姐姐的惨状,亲手杀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之后,还能冷静得作出判断。没有让百地三太夫抓到机会,将她顺理成章拿下。

    百地三太夫心中抑郁,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藤林椋,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体面。

    我们到明智光秀大人面前去谈,我会说明你们姐妹在京都事变中的龌蹉行径,要求将你关押,接管中同组的指挥权。”

    藤林杏交代的某些事匪夷所思,简直是无君无母,身为下令者的明智光秀也是难辞其咎。

    明智光秀当然要由主君回来处置,但用这些口供,威胁她解除藤林椋的职务,百地三太夫感觉是有把握的。

    藤林椋面不改色,说道。

    “好,我们同去。”

    ———

    新居村。

    明智光秀翻看着面前的口供,随口问道。

    “藤林杏死了?”

    见她如此镇定,原本胸有成竹的百地三太夫忽然有些不自信。

    藤林杏的口供中,可是把明智光秀这两年驱使她做的那些事,说得一清二楚。管中窥豹就能看出一个巨大的,针对足利将军的阴谋。

    如今将军惨死,明智光秀身为始作俑者,面对这份口供竟然不慌不忙。这平静的态度,反而让百地三太夫有些心烦意乱。

    百地三太夫迟疑一下,还是照着原有思路,要把藤林椋拖下水。

    “我在讯问藤林杏之时,藤林椋忽然暴起杀人,将藤林杏灭口。

    所以,我觉得藤林椋已经不合适继续承担近幾情报的重任。我要求将她解职交给我审讯,中同组暂时由我接手。

    明智大人以为如何?”

    听出百地三太夫语气中隐隐的威胁之意,明智光秀翻看口供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目光从文书转向百地三太夫,打量起来。

    细长的眼睛,高起的颧骨,一双眼睛左右游离,隐隐给人一种面对竖瞳的错觉。

    百地三太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却有一种另类如蛇姬般的气质,神秘又危险。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

    当初要不是斯波义银入主伊贺国,百地三太夫应该已经压倒藤林家,掌控这个领国称霸一方了吧?

    在与斯波义银的交锋中,百地三太夫一败涂地,如今已经沦为鹰犬,只是还有些独占情报部门的野心。

    她弄死藤林姐妹的心思是如此炽热,毫不掩饰,竟然敢威胁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用指节敲击了几下口供,说道。

    “问我?

    藤林杏的口供里,我可是比藤林椋更加要紧的嫌犯,你不是应该先拿下我吗?”

    百地三太夫没想到明智光秀会直接挑明这个话题,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明智光秀望着她呆滞的模样,优雅得捂嘴笑道。

    “百地大人这次回来,主君是给了你多大的权力?竟然敢对我们这些留守的重臣指手画脚,真是让我感觉心慌意乱呀。”

    百地三太夫咽了口唾沫,鞠躬说道。

    “明智大人误会,主君只是命我查清京都事变的真相。”

    明智光秀面色一冷,直接将那一叠口供拿起来,砸向百地三太夫鞠躬低下的脑袋。

    碰的一声,纸张四散,如飞雪在房间里缓缓落开。

    “百地三太夫!你好大的胆子!

    谁允许你擅自占据中同组驻地?还要接管中同组?你不过是主君养的一条狗,主君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好你的事!

    越俎代庖,你是想死吗?”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高贵与卑贱

    百地三太夫咬着牙不敢还嘴,她想不明白,明智光秀为什么能这么横?

    她犯下滔天大罪,主君回来一定会收拾她。看见自己的罪行暴露,她应该是诚惶诚恐才对。

    她怎么敢?她为什么敢?这么淡定。在没有想清楚其中关键之前,百地三太夫不愿意再开口。

    明智光秀见她沉默,转而问向一旁的藤林椋。

    “藤林椋,这份口供你看过了吗?”

    藤林椋伏地叩首,说道。

    “您知道,您交给藤林杏处理的事务,我一概不知,也不想去看什么口供。”

    明智光秀满意得点点头,指着百地三太夫骂道。

    “你看看,这才是懂事的人!

    百地三太夫,我问你,除了你之外,你麾下忍众还有谁看过这份口供?”

    百地三太夫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审讯是我独自完成,口供也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主君托付的要务,我不敢假她人之手。”

    明智光秀点头道。

    “还算懂事。

    该知道的事,要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就不知道。”

    百地三太夫试探一句。

    “那主君该知道吗?”

    明智光秀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

    “主君当然什么都知道,即便不知道,也会有人告知。”

    明智光秀这句主君什么都知道,在百地三太夫耳边犹如晴天霹雳炸响,背后冷汗渗出打湿内衣。

    百地三太夫忽然察觉到自己思维的一个死角,那就是她一直以为主君派自己回来探查,是因为主君被蒙蔽,需要了解真相。

    可如果没人想要隐瞒,主君派自己回来,只是有了另一个渠道验证信息真假,那意味着什么?

    明智光秀的所作所为,背后有主君指使。又或者主君对面真相,也是无可奈何。

    不管事实是这两种可能之中的哪一个,京都事变,将军被弑一事,这水就太深了。

    百地三太夫一时心乱如麻,她不敢相信自己那位仁慈义理的主君,会是京都事变的幕后黑手。

    她身为忍众首领却又很清楚,斯波家内部一直存在着,强烈反对足利斯波合流的暗潮。

    如果这件事主君并不知情,而是斯波家重臣合谋,先斩后奏,主君也不可能清算明智光秀。

    拉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这后面藏着多少龌蹉?主君也承受不起,肃清近幾斯波领整个高层之后,要面对的烂摊子。

    所以,不管主君事先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时候让他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明智光秀也不会怕。

    当百地三太夫再次望向明智光秀优雅的微笑,目光下意识转开,不敢直视。

    她那点借机整垮藤林家的小心思,比起斯波家中暗潮汹涌,重臣合谋整死将军的大阴谋,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明智光秀见百地三太夫吓得六神无主,心里好笑,她当然不害怕斯波义银回来找她算账。

    第一,斯波义银需要她完成鸠占鹊巢的计划。斯波料所已经划分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二,弄死将军这件事,除了尼子胜久,近幾斯波领高层没有一个干净的。就连细川三渊这两家盟友,也被细川藤孝带进了沟。

    法不责众,斯波义银又能怎么样?把整个近幾斯波领拆了,为足利义辉报仇?

    这就牵扯到第三,斯波家名誉扫地,以后怎么混?

    将军之死这件事,幕臣,地方实力派,近幾诸大名,没几个是无辜的。明智光秀的行动,是得到各方默许甚至配合的。

    足利义辉想要集权,重整足利将军家的雌风。大家的利益都在受损,都想阻止她。明智光秀搞风搞雨,大家乐得搭把手。

    只是谁都没想到,明智光秀会干脆把足利义辉给弄死,让所有人一起担了这个天崩地裂的大黑锅。

    如果斯波义银回来收拾掉明智光秀,就等于对天下武家承认,斯波家是幕后黑手。

    那些个自己不干净的近幾武家,一定会高兴得把污水泼给斯波家,把自家洗成白莲花。

    斯波义银能做这种傻事?他只能是无可奈何的面对现实,让三好三人众背好这个黑锅。

    和大家一起装傻,一起把弑杀将军的污水泼给三好家。跟着大家一起,你清白我清白大家都清白。

    所以,当百地三太夫拿着口供来威胁自己的时候,明智光秀只是觉得好笑,还有拿捏住藤林椋痛点的快乐。

    百地三太夫狠绝有余,只可惜,忍众出身的她眼皮子太浅,明智光秀比她心黑手辣更多。

    望着一地散落的口供,明智光秀淡淡说道。

    “捡起来。”

    百地三太夫鞠躬之后,迅速把所有口供捡起,恭恭敬敬放回她的案上。

    明智光秀点了点口供,问道。

    “只此一份?”

    百地三太夫犹豫一下,从贴身处又取出几张纸放在案上,说道。

    “这是原件,上面有藤林杏认罪画押的拇指血印。您的那份是抄录的附件,一共就这两份。”

    明智光秀随手抄起那两份口供,直接在案旁的烛台点燃。火苗在纸上燃起,倒映她秀雅的俏脸。

    “我相信你已经把它背了下来,主君问起时,直接复述就是。

    你放心,该认的账,在主君面前我都会认。只是这份口供不能留下,被外人看到不太好。”

    百地三太夫望着燃烧的口供,想要阻止它们被毁掉,可她又鼓不起勇气反抗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口口声声说会认账,可现在屋里就藤林椋一人在。日后万一翻脸不认账,谁来帮百地三太夫作证?死妈死姐的藤林椋?

    藤林杏已经死了,没有她的亲口供词原件,百地三太夫会彻底陷入无凭无据的被动。只是她此时惶惶不安,不敢强硬到底。

    她与明智光秀之间的层次,差得太远。

    百地三太夫虽然被义银授予安堵状,有知行千石的地头身份。但这种近幾各家上层,联手坑死将军的浑水,她真不够资格趟一回。

    之前她还胸有成竹,以为自己抓到了明智光秀的大把柄,以为自己这次查清真相是立了大功。

    可明智光秀面对她的证据,嗤之以鼻的轻蔑态度,让她瞬间从自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这就像是你欠了钱庄一百万,你就完蛋了,下半辈子做牛做马还钱吧。可要是你欠一亿,十亿,百亿,甚至千万亿,这还叫事儿吗?

    事情太大,有的是人替你犯愁,帮你擦p股。

    抖了抖手,看了眼口供残留的火星碎片,明智光秀望向百地三太夫的眼神,更加强势。

    “若是没有其他事,你早点回关东,陈述藤林杏的口供去吧。”

    百地三太夫一愣,明智光秀这是让她到此为止,赶紧滚蛋。果然口供一烧,翻脸就不认人了。

    她顿时脸上发烧,顶了一句。

    “主君让我查清真相,在近幾等他回来,第一时间汇报。”

    明智光秀一脸疑惑看着她。

    “还查什么?不都清楚了吗?

    怎么?查完我还不够,还要查查前田利益,高田阳乃,或者细川藤孝?

    再把全近幾有名有姓的高阶武家,都给查一遍?看看我还有多少同党,多少近幾有力武家想要公方大人的命?”

    百地三太夫低头不语,咬紧牙根不敢接口,明智光秀太狂妄了。

    阴谋杀害将军之事,在她嘴里就像是杀了一只鸡,嚣张气焰令人发指。

    她似是而非的点出这些人名,把百地三太夫吓得够呛。那几个人,她敢去一个个查吗?

    把整个近幾斯波领的高层,盟友,近幾的有力大名都得罪死,对百地三太夫有什么好处?

    斯波义银只是让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是让她回来点火药桶。万一被明智光秀挑拨起了火头,搞得风声鹤唳,自己扛不住。

    明智光秀见她那副怂样,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

    “既然百地大人还有任务在身,那我也就不留你了。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好好在伊贺国内待着,等主君回来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近幾现在乱得很,已经埋了一个足利将军,再埋十个八个千石地头,连棺材板上的添头都算不上。

    百地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百地三太夫气得脸色发青。

    她进门先威胁了明智光秀一把,如今明智光秀连本带利砸了回来,她只能默默接受羞辱。

    百地三太夫伏地叩首,说道。

    “多谢明智大人提点,那我就先告辞了。”

    明智光秀甩甩手,表情就像是驱赶一只嗡嗡叫的绿头苍蝇。

    “慢走,不送。”

    等百地三太夫狼狈得离开,屋内只剩下明智光秀与藤林椋两人。

    望着冷静的藤林椋,明智光秀眼中透着欣赏,问道。

    “你敢和她一起过来,就不担心我真把你解职,交给她处置吗?”

    藤林椋鞠躬说道。

    “不怕,我对大人还有用。”

    明智光秀点点头,说道。

    “不错,你是个明白人。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利用价值,只要还有用,就不会被抛弃。这一点,你比你的姐姐看得通透。

    她终究还是死了,死于自己的愚蠢。那么你呢?恨不恨我?”

    藤林椋眼角一抽,恭谨道。

    “我更恨百地三太夫。”

    明智光秀拍拍手,说道。

    “好,那就好好活下去。

    就算卑微下贱如同一条蛆虫,也要努力活下去。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要一息尚存,一切就皆有可能。

    我能吓住百地三太夫,但主君那关可不好过。等他回来近幾,我自身难保,你也自求多福吧。”

    藤林椋伏地叩首,说道。

    “明智大人今日庇护之恩,藤林椋感激涕零,铭记在心。”

    随后,她抬头望向明智光秀仿佛永远挂在脸上的优雅笑容,心底浮起藤林杏死前的那句话。

    小心明智光秀。

    藤林椋勉强涉险过关,但她清楚,自己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藤林杏是中同组在京都的负责人,将军之死她脱不了关系。藤林椋身为藤林家督,中同组主事人,即便一无所知,也是罪责难逃。

    情报部门最忌讳的就是擅自行动,她们是主君最忠实的走狗,怎么可以背着主君做下这等事?

    藤林杏是在找死,也把藤林家拉下了水。藤林椋不知道主君回来之后,会怎么处置自己,处置藤林家,处置中同组。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活下去,就算卑微入土,也要忍辱负重得活下去。

    当初母亲的死,她为了顾全家业忍了下来。

    藤林杏为了给母亲报仇,被明智光秀利用,被百地三太夫陷害,被自己这个妹妹亲手杀死。

    这个仇,藤林椋永远忘不了。终有一天,她要亲手杀死百地三太夫。还有,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望着低头不语的藤林椋。她知道眼前平静的她,心中一定恨意滔天,恨死了百地三太夫,也恨死了自己。

    不过没关系,明智光秀真的很欣赏藤林椋,这个妹妹比起那个姐姐,强太多。好用的工具,有些小瑕疵也要予以宽容。

    乱世之中,哪顾得上未来,能保全今日的性命就不错了。所有人都在苟延残喘,所有人都在妥协。

    藤林家的嫡流只剩下藤林椋一人,家业延续容不得冲动。百地三太夫与她有无法调和的血海深仇和权力矛盾,明智光秀却不一样。

    明智光秀注定会随着斯波义银走到更高处,俯视忍众如蝼蚁。藤林椋日后是想杀她,还是依附她,还真说不准呢。

    忍众只是武家养的狗。

    即便百地三太夫与藤林姐妹被斯波义银提拔,脱离了卑微的忍众层次。但在高阶武家心里,中下层姬武士,一样是狗。

    驱使走狗做事,需要的时候杀狗吃肉,这是武家常态,有什么好恨的?

    明智家是美浓守护土岐家分家,明智光秀是斯波家重臣,麾下领地与斯波料所共有一万三千石。

    她家格声望不低,跟她混饭吃的美浓旧臣和京都破落户,组成以她为首的武家集团,明智家臣团。

    藤林椋可以仇恨百地三太夫,日后找机会弄死她,但却很难报复明智光秀。

    一家卑微的国众野人首领能够成为武家,成为千石地头,那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冤死一个姐姐,就想对牵狗绳的上位者龇牙咧嘴?

    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好好摇尾巴,求一口吃食。

关于今天qq群讨论水剧情

    今天,qq群有读者问我,之前义银和上杉辉虎约了去泡温泉,怎么没有后续。

    我觉得很奇怪,这不是明摆着去过了吗?日本那时候穷得要死,贵族冬天也就泡泡温泉这点享受。

    因为内容偏离剧情线,有水章节的嫌疑,我就没刻意去写。然后书友群炸了,有说这是水,有说不是水。

    我发现我写正经的挨骂,写不正经的也挨骂,怎么写都是水。

    当初写打仗太细,说我水。后来写各方逻辑整理,也是水。多视角群像,也是水。

    这会儿,写日常算不算水?读者万一看得不爽,又骂我水。

    原本就没什么人看,再水大半日常,这本书五百万字都写不完。字数一多,让这本书越来越臃肿。

    说实话,当初我刚动笔的时候还是很自信的。现在写了二百五十万字,反而战战兢兢,天天怕写错什么。

    明天藤林杏就要被写死了,根据剧情发展,之后还要写死很多人,我真的很迷茫。

    不照着大纲写,两百五十万字的结构,随时可能因为随意改动而崩塌,逻辑线混乱。

    要是照着大纲写,读者又不买账,订阅越来越低,已经从年初的订阅量腰斩,只剩下一半收入。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害怕动笔,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倾诉了半天,最后谢谢各位还在坚持订阅的书友,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有收入继续写下去。

    其实,我唠叨半天就是想问一句。义银和上杉辉虎去泡温泉就这么好看吗?真的要补一章吗?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雌伏的秀吉

    明智光秀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但她的理想,是实现武家天下的秩序井然。不是武家不算人,尊卑嫡庶出身门第,又是维护武家秩序的一条重要标准。

    所以,明智光秀可以一边痛斥细川藤孝这些守旧派固步自封,腐朽不堪。

    另一边,她自己却把中下层姬武士看做工具,平民百姓更不在她眼中,视若猪狗。

    秩序,不是平等。即便有平等,也只在少数人的内部通用。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顽固的武家利益维护者。她想要的变革,她理想的新世界,只是建立一套更有效的武家体系。

    而在近幾东面的浓尾平原,一股突破一切旧传统的新势力,正在冉冉升起。

    一个胆大包天,无可不为的姬武士即将登上天下的舞台。带着她布武天下的意志,摧毁一切妨碍她前进的陈规旧俗。

    明智光秀不知道,来自织田家的狂澜,不但会摧毁腐朽的足利幕府,更有可能颠覆整个武家天下。

    ———

    冬日的浓尾平原虽然也冷,但比起关东苦寒,还是好上许多。

    在接待了来访的和田惟政之后,织田信长下令在岐阜城召开评议会,织田家臣纷纷听命前来。

    远在尾张国本领的羽柴秀吉接到命令,迅速北上渡过木曾川,赶往岐阜城参会。

    她虽然只是千石地头,但却是织田信长对内军事改革,树立起的平民代表人物。

    织田家的足轻新法度,使得足轻逐渐成为织田家内部崛起的军事力量。卒族的出现,极大提高了足轻的作战意愿。

    原本的武家军事体系中,家中姬武士是基层骨干,雇佣野武士恶党作为补充战力,战时动员农妇以农兵身份运输辎重。

    而足轻,则是乡间多生多养,出现的无地平民。被武家征召为常备或者半常备,平时给一口饭吃,战时当炮灰使用。

    织田信长搞起农兵分离,把足轻地位,前所未有的拉高,另外登记造册成为卒族。给予上升渠道,能够以军功担任足轻头。

    而基层姬武士在军中最低的一档,就是担任足轻头。这是可以拿取恩赏,得到职禄的武家职位。

    足轻法度的提出,让织田家臣团为之哗然。姬武士与足轻并列为同僚,这是公然挑衅武家特权。

    虽然只在天花板上戳出一个小孔,但确实是打开了阶级上升的通道,让足轻与最下层的姬武士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织田家臣团敢怒不敢言,她们对织田信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通过这几年的经营,织田信长的实力已经彻底压倒了织田家臣团。

    羽柴秀吉,就是织田信长扶起来的平民代表。虽然她是入赘木下家得到了武家身份,并非真平民。

    但这并不妨碍织田信长大肆宣传,提高足轻们的期望,让织田家中的卒族概念成型。

    而羽柴秀吉,也借此参与到军中变革。她的影响力远比一般千石地头,大得多。

    有一利有一弊。

    随着卒族出现,尾张美浓武家对羽柴秀吉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排斥,让她非常被动。

    指着远处的墨俣城,羽柴秀吉对身边的蜂须贺正胜说道。

    “蜂须贺姬,你看我们当年一夜建起的城池,如今已经被加固的这般雌壮。”

    墨俣城并非一夜建成,但这并不妨碍羽柴秀吉吹嘘几句。

    蜂须贺正胜也听着高兴,这件事是她的得意之作,帮她得到织田信长恩赏,继承蜂须贺家督之位。

    “羽柴大人客气,全是您运筹帷幄,身先士卒,才有墨俣一夜城的壮举,我不过是做了些份内的事。”

    羽柴秀吉诚恳说道。

    “不不不,蜂须贺姬过谦了。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没办法成功,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蜂须贺正胜面上谦虚,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羽柴秀吉虽然出身低贱,但为人处世情商极高,与她相处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

    也就是她够精灵,又能屈能伸,唾面自干。这才在尾张美浓两国武家,普遍敌视她的情况下,还能活蹦乱跳,没被人给整死。

    几句话让蜂须贺正胜眉开眼笑,羽柴秀吉望着远处的墨俣城,心里并不平静。

    她是织田信长的仆役出身,当年想到用胸口帮主君捂暖鞋子,引起织田信长注意的贱婢,一路能走到今天是极其不易。

    说起来也算织田信长的亲信,但她和丹羽长秀这些野孩子团成员不同,层次太低受尽鄙夷。

    好不容易入赘木下家,成为村里地侍,算是有了姬武士身份。又赶上织田信长军事改革,被拉出来当典型,被动得罪整个武家集团。

    虽然她听取竹中重治的建议,改苗字羽柴。一字取自丹羽长秀,一字取自柴田胜家,表示对这两位织田重臣提携的恩情,永世不忘。

    但现实中,她还是举步维艰,日子难熬。

    蜂须贺正胜是织田信长派遣给她的与力,出身海东郡蜂须贺乡,蜂须贺家是尾张土生土长的豪族。

    作为上司的羽柴秀吉,还得花心思哄着她开心。这背后的艰难险阻,可见一斑。

    一旁的竹中重治看着两人意气风发,手指墨俣城回忆当初,共情当初并肩作战的日子,眼中闪过一丝对羽柴秀吉的赞许。

    竹中家是美浓国不破郡大族,竹中重治曾经是菩提山城城主,正儿八经的万石大名身份。

    当初她与安藤守就合谋夺取稻叶山城,反抗一色义龙失败,被西美浓众抛弃。

    不得已,她投奔织田信长,结果被打发到羽柴秀吉麾下当与力。

    原本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她,也是被羽柴秀吉的真诚所打动,慢慢习惯了自己的处境,真心为她出谋划策。

    这位羽柴大人也许是因为出身不好,察言观色,体恤人情的本事近乎本能。在武家之间冷冰冰的利益交际中,简直是一股暖心清流。

    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夸赞别人的长处。即便是看她不顺眼的柴田胜家,也很少为难她,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要织田信长还用得上羽柴秀吉,其他人就算想弄死她。看在她如沐春风的处世手段上,也会暂时忍一忍,不会在面子上太为难她。

    可面子到底是面子,利益冲突才是根本,这赔笑的日子终究换不来未来的安全。

    一行人继续出发,往岐阜城前进。路上,羽柴秀吉终于忍不住心中忐忑,恭敬问向竹中重治。

    “竹中姬,你说大殿这次召集我们评议,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举措了?”

    对于竹中重治这位与力,羽柴秀吉一直是以礼相待。

    她心里很清楚,蜂须贺正胜与竹中重治两人,是织田信长派给她的双保险,以免她这个出身卑贱的仆役不懂武家规矩,被人玩死。

    但比起蜂须贺正胜,竹中重治在羽柴秀吉心中的分量更重。

    这不单单因为竹中重治出身更高,担当过万石大名。更是因为她才智过人,为羽柴秀吉指明了未来的道路。

    这一年多,在竹中重治的建议下,羽柴秀吉改换苗字,讨好丹羽长秀与柴田胜家两位大佬,暂时混得还行。

    特别是丹羽长秀,羽柴秀吉本就是她麾下的奉行出身,算是她这一派系的分支,也是诸多包容。

    羽柴秀吉听从竹中重治的忠告,和自家几个小丫头一起接受了她的武家教育。

    一年多时间虽然不长,但她们过得却很充实。武艺军略文书算术,竹中重治将这些武家学识倾囊相授,双方的关系亦师亦友。

    但此时,雌伏多时的羽柴秀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总觉得随着尾张美浓两国的稳固,军事改革的顺利推进,织田信长已经渐渐用不上她。

    换而言之,羽柴秀吉对于织田信长就快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个觉悟让她心惊胆战,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主君,织田信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功利,现实。

    对于有用的人,织田信长可以慷慨大方到超乎常识。但对于无用的人,织田信长也可以残酷到不念丝毫人情世故。

    羽柴秀吉很害怕,当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是否会被织田信长丢在一边。

    都不用织田信长把她打落尘埃,只需要不再关注她,就足够让那些对她充满恶意的武家,找机会把她给弄死。

    羽柴秀吉试探性的一句问话,让竹中重治心头一暖。

    这一年多,因为竹中重治的建言,羽柴秀吉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发展机会,以避免和尾张美浓两国武家发生冲突。

    不管是吞并东美浓的斋藤家基本盘,还是出兵北伊势抢地盘,羽柴秀吉都没赶上一口热乎的。

    这一切,都因为她贯彻了竹中重治的策略,韬光养晦,这让竹中重治非常感动。

    竹中重治有时候不禁联想,要是当初安藤守就能这么相信自己,婆媳两人也不至于不战而溃。

    就为了羽柴秀吉这一份言听计从的信赖,才让流离失所的竹中重治下了决心,愿意陪着这位出身卑贱的千石地头,搏一搏前程。

    竹中重治望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羽柴秀吉,笑道。

    “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京都事变,三好上洛大逆弑君,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我想,大殿兴师动众召开大评议,必然是有了把握,要对近幾出手。”

    羽柴秀吉疑惑道。

    “何以见得?”

    竹中重治说道。

    “您想一想,以大殿的脾气,若不是为了近幾出现的天赐良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北伊势那些武家,只是以降伏依附,敷衍了事。”

    羽柴秀吉思索一下,点头道。

    “竹中姬说得对。

    北伊势之战,我们占尽了优势。以大殿的性格,必然是要把那些地方武家生吞活剥。

    这次肯轻易放过她们,迅速回军休整,多半是意在近幾。

    只是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我。”

    羽柴秀吉偷偷看了眼竹中重治,竹中重治见她期待的样子,有些想笑。

    “羽柴大人,您放心吧,我们的机会来了。”

    羽柴秀吉双目一亮,大喜盯着竹中重治。

    “竹中姬,真的吗?”

    竹中重治点头道。

    “是真的,您的机遇到了。”

    见她如此肯定,羽柴秀吉反而有些不自信。

    “竹中姬,你之前还叫我潜心修学,不要和家中有力武家争抢好处,这会儿怎么变了?”

    竹中重治笑了笑,解释道。

    “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大殿只是在尾张美浓两国周边称雌,我们当然要躬身自省,小心谨慎,以防奸人陷害。

    可要只是在周边动武,大殿又为什么革新足轻法度,将足轻登记造册提拔为卒族?

    以尾张美浓两国武家的体量,称霸一方足矣,何必再弄出一个卒族,让家臣团感到不自在。”

    羽柴秀吉若有所思,点头认可,竹中重治继续说道。

    “织田家的农兵分离,足轻法度,就不是为周遭领国准备的。这份大动作的军事改革,是大殿准备布武天下的底气。

    各国常备足轻,大多是使用二间半长枪,唯有织田家要求使用三间半长枪。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可太长的长枪不好用,费力气,需要大量训练。足轻能有这个耐心练习?她们就是混一口饭吃。

    只有织田家的足轻,杀敌可以晋升足轻头,有职禄有恩赏,类比底层姬武士。只有织田家的足轻,才有意愿努力训练,奋勇杀敌。

    再加上日莲宗信徒建造的铁炮工坊,廉价的铁炮被大批量生产出来,装备足轻,混编弓矢铁炮众。

    长枪配上弓矢铁炮,织田家的常备足轻,已经足以给传统武家战法,造成很大的麻烦。”

    羽柴秀吉摇摇头,说道。

    “可足轻到底是足轻,依然打不过从小训练的姬武士。”

    竹中重治肃然道。

    “羽柴大人,你错了。

    第一,有了农兵分离,农兵的作战价值就彻底被丢弃,只剩下运输辎重的辅助功能。这样,织田家就可以摆脱农忙农闲季节的限制。

    你想想,如果织田家在敌人农忙做事的时候,反复派兵袭扰。冬耕,春耕,夏收,秋收,反季作战,寻常武家的领地能坚持多久?”

第一千零一十章秀吉与利家

    羽柴秀吉倒吸一口冷气。

    农耕社会,种地是最重要的事。不种地就没有粮食,人饿疯了,所有的秩序都会土崩瓦解。

    织田家的备队如果能摆脱农耕时节的限制,即便只是一部分脱离农耕时节,可以反季作战。

    这都不需要打赢,只要敌人没法安心耕种,粮食收成大跌,很快就会不败而败。

    这个优势,其他武家也能看清楚,但她们搞不起来。浓尾平原的富庶,是织田信长搞大规模脱产足轻的前提。

    简单来说,农兵分离的前提是有足够的粮食。这反季打法就是用自己的粮食砸敌人的粮食,看谁粮食多,耗得起。

    竹中重治见她明白过来,继续说道。

    “第二,天下六十六国,石高二千万,人口一千万,但武家只有八十万到一百万人。

    去除不能上阵的丈夫孩子,全天下能打仗的武家不过三四十万人而已。

    如果织田家可以有效利用足轻,那就能够动员大批战兵上阵,消耗敌人,以三五换一也值得。

    一个姬武士从出生到能够上阵作战,至少要养十年,她们是传统备队的骨干,更是武家统治的核心力量。

    可织田家的足轻却是地里的野草,一茬接着一茬。足轻打不过姬武士是事实,但姬武士死绝了,家业就消散了。

    拼人命填战场打消耗,天下又有谁能阻挡织田家的脚步?哪家不害怕绝嗣?”

    听完竹中重治的话,羽柴秀吉陷入沉思。半晌,她说道。

    “竹中姬的意思,大殿的军事改革,就是冲着打遍天下而去的?”

    竹中重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她点头说道。

    “不错,传统武家最大的问题,就是小富则安。

    有能力的大名占据几个领国不难,只需要有一批忠心的姬武士为班底,就足以镇压数十万石领地。

    但随着领地扩大,核心的武家集团会心安理得享受起自己的胜利果实。降伏的外围武家利益受损,会不甘心得伺机反抗。

    百年战乱,各地英杰无非是重复着崛起,扩张,镇压,收缩,败落的过程。

    因为传统的武家集团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无法承受大规模的伤亡。一旦核心的家臣团死伤惨重,外围武家立即就会生出异心。

    扩张的脚步越快,仗打得越多,家业跌落就会越惨。”

    羽柴秀吉思索道。

    “所以,大殿利用农兵分离,提高足轻的斗志,是要摆脱传统武家集团的约束。”

    竹中重治目中露出敬畏,说道。

    “大殿的确是个狠绝之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这么做,是摆脱了武家集团的束缚,但也降低了武家集团的重要性。

    家臣团未必看不到这么做的好处,但对于她们来说,更害怕失去自己的特权和地位。

    如果武家不能独占军事的权力,那么又怎么区别于平民,又凭什么维持自己的特权和地位?

    如果有一天,卒族能够独立扛起征战的重任。武家这一特权阶级,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在铁炮出现之后,农民的军队终于有了与武家战场争锋的能力。也许有一天,武家天下会被那些手持火器的农民所终结。”

    竹中重治的感叹,没有引起羽柴秀吉的共鸣。

    羽柴秀吉出身卑贱,从没有身为武家的归属感,姬武士的荣誉感。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

    午夜梦回,她总会想到那一夜,她缩在墙角,听到房间里斯波义银的呻吟。

    每到这时,她的手指都会下意识得往下抚摸,让自己飞上云霄。

    她告诉自己,我要爬上去,我一定要爬上去。我应该在房里,不应该在房外。

    武家天下的未来会如何,羽柴秀吉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爬上去,爬得高高在上,爬上斯波义银的床。

    她问道。

    “道理我明白了,但竹中姬为什么说,我的机会来了?”

    竹中重治笑道。

    “羽柴大人,武家集团的毛病,尾张美浓两国武家一样有,还相当得严重。

    柴田胜家大人拿下了东美浓,她们这些下尾张功臣,这一年日子过得滋润。西美浓众在北伊势势如破竹,也得了很大好处。

    尾张美浓两国的武家,对近幾的政治动荡未必有兴趣。她们最在乎的还是土地,浓尾平原周围便于攻打占据的肥沃土地。

    你说,大殿带着这些武家去打仗,又能打多远?她需要有远见,有天下大志,志同道合的部下。

    这时候,出身不重要,地位不重要,能力和志向才是最重要的。”

    羽柴秀吉听得热血沸腾,这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机会吗?她不缺上进之心,只是出身太差,不得不低头做小,委曲求全。

    竹中重治望着她,认真说道。

    “羽柴大人,是一鸣惊人还是贻笑大方,就看这次了。

    尾张美浓武家看不起你,你也无法真正拉拢到她们。但近幾不一样,特别是近江国。

    近江国是近幾的东门户,是织田家进入近幾必须拿下的领地。

    这里的武家看不起浓尾平原的乡巴佬,尾张美浓两国的武家也不会对她们客气。

    你的未来就该在近江,去那里发展,拉拢近江国的落魄武家。她们的傲气会被战败磋磨,她们才是肯真正臣服于你的家臣。

    你要发挥你的长处,好好笼络人心,与她们利益交织,形成自身的根基。”

    羽柴秀吉严肃点头道。

    “竹中姬,我听你的。

    但是,我怎么做,才能留在近江国呢?大殿麾下重臣诸多,我一个千石地头,是抢不过她们的。”

    竹中重治自信一笑,说道。

    “请羽柴大人放心,我会展现自己的价值,让大殿认可我们,给我们一个机会。”

    羽柴秀吉热泪盈眶,对着竹中重治深深鞠躬。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非常感谢,竹中姬。”

    竹中望着她,笑了起来,深深鞠躬回礼。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才有了重新出发的勇气。

    非常感谢,羽柴大人。”

    两人直起腰杆,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羽柴秀吉在尾张国处境尴尬,生活并不富裕,这次一行人出来都没有骑马。

    为了赶上参与评议会的日子,她们日夜兼程,终于早两日赶到了岐阜城。

    刚才进城,羽柴秀吉便第一时间带着众姬前去拜见织田信长。

    远远望到天守阁,只见前庭门外,两名高阶武家正凑在一起说话,正是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

    前田利家笑着说道。

    “前几日,日根野弘就来找过我。”

    柴田胜家哼哼道。

    “怎么?你又要帮她说话?”

    前田利家摇头道。

    “我不是帮她说话,只是拦着她,别为这点小事闹到大殿面前。

    大殿这些天正在谋划上洛一事,累得几天没睡好。

    要是这事捅上去,她人累心烦,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柴田胜家横了前田利家一眼,说道。

    “你还说不帮她?这些个手下败将没点觉悟,仗都打败了,多拿她一点又怎么了?

    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让佐久间盛政去看看,叫下面那些人收敛一点。”

    前田利家笑了笑,微微鞠躬,算是谢过柴田胜家。

    去年织田家拿下美浓国,作为一色义龙根基的东美浓之地,被织田信长忌惮,交给柴田胜家攻略,很快被全部拿下。

    日根野弘就作为东美浓武家降伏织田家的代表,日子过得很不痛快。柴田胜家这些尾张来的功臣,怎么会把战败者放在眼里?

    抢水,夺田,征粮,有理没理都往死里欺负东美浓旧党,日根野弘就也只能按住旧党,忍气吞声。

    而前田利家被织田信长改易,除了尾张斯波祖地一千五百石不动,换得美浓国郡上郡两万石。

    她做人一贯厚道,日根野弘就也不方便事事都捅到织田信长的座前告状,所以时常找前田利家当中间人,与柴田胜家沟通。

    柴田胜家为人高傲,但这人念旧,对尾张的老人非常照顾。有时候尾张武家在东美浓做得过分,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前田利家和她关系莫逆,情分不一样。

    前田利家曾在柴田胜家麾下的备队效力,是她的老部下。当初,柴田胜家参与织田信行的叛乱,战败后前田利家也是出面为她求情。

    更何况,前田利家的身份是斯波义银派驻在尾张的斯波领代官,身份不低,手握两万多石领地。

    于公于私,柴田胜家都会给前田利家一个面子。

    每当尾张武家在东美浓做得太过分,日根野弘就就会找前田利家诉苦,柴田胜家也会酌情处理。

    时间一长,三方都达成了默契。小事别闹到织田信长面前,这位主君喜怒无常,谁知道处置下来谁倒霉,不如大家自己私下缓缓。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羽柴秀吉元气满满的惊喜声。

    “前田大人,柴田大人,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竟然能遇到两位。”

    羽柴秀吉一路小跑到两人面前,鞠躬行礼,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柴田胜家面对堆满笑容的羽柴秀吉,冷哼一声,表情冰冷僵硬。

    当初攻略美浓的军议会上,羽柴秀吉这个无名小卒跳出来和她作对,让她很难堪。

    更没想到,最后这小混蛋还真造出一座墨俣城,让织田家在西美浓占住一角,立下大功。

    织田信长搞军事改革,是侵犯了柴田胜家这些老武家的利益。

    羽柴秀吉这个出头鸟,早就该被一把捏死,只是碍于大殿的面子,暂时还没人动手。

    这小丫头运气好,入赘的木下村木下家虽然只是卑微地侍,但的确是下尾张四郡乡里乡亲的老人。

    再加上蜂须贺乡的蜂须贺正胜帮忙说话,看在都是下尾张的老武家面子上,柴田胜家不再计较。

    织田信长要做什么,谁都挡不住。羽柴秀吉只是一个替罪羊,大家心里也清楚。

    这小丫头还算会做人,用柴字做苗字虽然让柴田胜家感觉被冒犯,但态度上确实是低声卑下,让人挑不出错来。

    柴田胜家这才没和她计较,反正想要她命的武家多得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不理热情的羽柴秀吉,柴田胜家用看死人的眼神扫了她一下,自顾自离开。

    羽柴秀吉却是很会给自己加戏,笑着目送她离开,说道。

    “柴田大人永远是这么严肃,真是不怒自威,让我心存仰慕。”

    前田利家好气又好笑得望着羽柴秀吉,都有些佩服她的厚脸皮。这么谨小慎微活着,实在是太累。

    羽柴秀吉恭敬得目送柴田胜家离开,然后转头,笑容灿烂看向前田利家。

    前田利家赶紧摆摆手,笑骂道。

    “收起你那一套让人头皮发麻的恭维,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对我不必如此。”

    羽柴秀吉目中透出感激。

    她也不是喜欢这样低头哈腰,只是时势所迫,无可奈何。

    织田家的高阶武家大半看她不顺眼,唯有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对她多有照顾,存了一丝善意。

    她们说话这会儿功夫,远处的竹中重治等人已经走近,向前田利家行礼。前田利家笑呵呵与她们见礼,没有一点高阶武家的傲慢。

    竹中重治甚是佩服这位大人,也存着一丝疑惑。

    前田利家在织田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尾张斯波领是历史遗留问题,当初斯波义银未上洛发达之前,挨织田信长草,帮她打仗,保留下来这份祖地和恩赏领地。

    前田利家是斯波家臣,尾张斯波领代官,身份地位不低。

    尾张斯波领属于织田家的外样藩,织田信长动员打仗,前田利家也一直遵从出兵。

    在政治上,这是一个很难解开的死结。斯波家在织田家中的领地,织田家所属的斯波外样藩,让人理不清君臣主次。

    可前田利家,她硬是趟出了一条路。

    斯波义银那边体谅她的难处,允许她便宜行事。

    眼中不容沙子的织田信长,竟然也容下了这个国中之国,对前田利家赏识有加。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人脉与圈子

    前田利家在织田家中混得极好,人缘极佳。所有人提及她,都是赞不绝口。

    她是织田信长亲信的野孩子团一员,与丹羽长秀,池田恒兴这些近臣一起长大,关系亲昵。

    又出身荒子城前田家,与下尾张四郡的老武家们相处融洽。更是柴田胜家这个老武家领袖的旧部下,情分十足。

    等织田家攻略下美浓国后,前田利家战功赫赫,改易美浓国郡上郡,手握两万石领地。

    她与那些居功自傲的织田家臣不同,对待美浓武家的态度,是友善讲理的。

    她的领地在郡上郡一带,处于美浓国与越前国,飞驒国交汇的两白山地,飞驒山脉山区,和浓尾平原争田争水的村落冲突关系不大。

    日根野弘就为首的东美浓降臣,感激她主持公道,乐意与她交往。

    西美浓三人众与不破光治四人为首的西美浓武家,与她关系也算不错,互通有无。

    竹中重治是真佩服这个人,长袖善舞,把里里外外的关系都收拾得融洽和谐,只是有一点想不通。

    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

    斯波家臣在织田家中,在尾张美浓武家之中,混得人人叫好,有什么意义?

    要么出奔斯波家,投入织田信长麾下,成为织田家臣建功立业。

    要么安心为斯波家效力,找机会回归斯波义银身边中枢,亲近主君,多加表现才能节节高升。

    留在被边缘化的尾张斯波领,当两家模糊界限中间的边缘人,是在虚度光阴,浪费自身的才华。

    前田利家这么聪明一个人,不会看不到脚踏两只船,两头都融不进核心权力圈的弊端。

    竹中重治一边行礼,一边想着心事。这么一个智勇双全的武家,能甘心沉寂一生?她心中是否存有别人未曾察觉的图谋?

    前田利家瞅了竹中重治一眼,对这个美浓出名的智者,也是慕名已久。当初她智取稻叶山城的壮举,至今还在美浓武家中流传。

    羽柴秀吉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她最大的能耐就是能笼络人心。连竹中重治这样的天才军师,竟然也甘心在她麾下出谋划策。

    前田利家指了指天守阁,对羽柴秀吉说道。

    “天色不早,快点进去拜见大殿吧。我和柴田大人刚才出来,丹羽大人还在里面。”

    羽柴秀吉大喜,说道。

    “丹羽大人也在啊,我有些时候没见到她了,甚是想念。”

    前田利家笑了笑,说道。

    “你刚来岐阜城,还没找住处吧?天守阁出来以后不用找了,直接去我那里,我给你腾个地方。”

    织田信长早有颁布武家集住制度,希望高阶武家尽量多抽时间住在居城,方便控制。为此她也难得大方一回,给这些重臣赐下宅院。

    羽柴秀吉不过是千石地头,不够资格在岐阜城内得到恩赏宅院。原本想着拜见织田信长之后,去城下町找找借住的屋敷。

    此时,她收到前田利家的邀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前田利家摇摇头,说道。

    “快进去吧,早点出来去我那边。许久不见了,我还想和你喝几杯聊聊。”

    说完,前田利家便告辞离去。望着她的背影,羽柴秀吉目中露出不作伪的真诚感动。

    一旁的竹中重治,看得暗自咋舌。

    她一直欣赏羽柴秀吉会做人,没想到这位前田利家大人更会做人。难怪她能以外臣的身份,在织田家各方势力之中混得如鱼得水。

    竹中重治想了想,觉得应该提点羽柴秀吉一句,上前说道。

    “前田大人待人真诚,折节下交,胸襟气度真是难得一见。”

    羽柴秀吉没能品出竹中重治话中的那一丝意味深长,只是顺势点头说道。

    “前田大人的确人品高洁。

    当初我们跟随大殿,她是旗本,我只是仆役。但她从来没有排斥蔑视于我,一直待我很好。”

    竹中重治含笑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羽柴秀吉对前田利家是有真感情的,自己何必枉作小人,揣测恶意,日后仔细留一份小心就是。

    羽柴秀吉完全没注意点竹中重治的那份担心,笑着对她说道。

    “我们快点进去吧,之后还要找前田大人的住所呢。

    不知道今晚她会怎么招待我们,有没有可口的咸鱼和腌萝卜,我还真有些期待。”

    说完,她转头嘱咐妹妹羽柴秀长,带着几个亲戚旗本在外守候。她们身份太低,进不去天守阁。

    然后,羽柴秀吉带着两位与力,蜂须贺正胜与竹中重治,前去参见织田信长。

    ———

    走远的前田利家回头,看了眼进入天守阁的羽柴秀吉,。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与丹羽长秀对羽柴秀吉的包容,也是出于自身的立场考虑。

    武家政治中,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你的能力有多强多出众。而是你有什么人脉,属于哪个圈子,怎么维系交往,各取所需。

    武家的抱团文化,大圈套中圈,中圈套小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属的团体,要坚决维护自己集团的利益。

    中东有一句俗语,我和我的兄弟斗争,我和我的兄弟一起和堂兄弟斗争,我和我的兄弟堂兄弟一起和外人斗争。

    这话中的道理,与武家政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羽柴秀吉的确卑微,但她与丹羽长秀,前田利家两人,有着人脉重合的共同圈子。

    她虽然不算跟随织田信长长大的野孩子团一员,却是织田信长的仆役出身,算入亲信一类。

    她被树立为平民逆袭的典型,却是入赘木下家获取真正的武家身份,跟着丹羽长秀为首的织田奉行众做过事,算是奉行众的自己人。

    最重要的是,羽柴秀吉今日的窘境,是织田信长军事改革的需要,一手把她推到台前当靶子。

    一直紧跟织田信长步伐的丹羽长秀,前田利家,她们当然要对羽柴秀吉表示善意。

    其实就是对织田信长表明,在织田信长与织田家臣团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自己会牢牢站在织田信长一边的绝对忠诚。

    所以,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对羽柴秀吉的关怀,不是单纯得欣赏她这个人,而是出于综合考虑。

    考虑野孩子团成员们的想法,考虑织田奉行众的感官,考虑织田信长的反应。

    羽柴秀吉与她们两人有太多重合的人脉和圈子,就算是为了自身集团的稳定和发展,她们的态度也必须是亲善的。

    当然,羽柴秀吉本身的能力也受到两人的肯定,但武家政治的复杂,并不是以个人的情感而变化。

    懂得审时度势,才是政治成熟的武家大佬。

    ———

    羽柴秀吉走入天守阁,深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每次面见织田信长,她都会用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面对这位可怕的主君,去争取她的好感。

    对,可怕的主君。

    织田信长的一句话能将她扶上云端,也能把她推入深渊。她就是羽柴秀吉的神,无所不能的神灵。

    竹中重治的告诫,羽柴秀吉真的听不懂吗?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的善意,羽柴秀吉真的猜不透背后的深意?

    她全都懂,又能改变什么?不如不懂,专心做好一个元气满满,力争上游的羽柴秀吉。

    她的出身卑贱,不能犯一次错,错过一个机会,承受一次失败,她必须要有百分百的胜率。

    百般考验,九十九次的成功,只要失败一次,她就会输掉自己所有的筹码。

    羽柴秀吉的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走进织田信长所在的议事厅。

    不再犹豫,纵有创伤不退避。她要永远赢下去,赢下去,永远永远不会失败。

    ———

    议事厅内,织田信长兴奋得来回走动。胸前一对玉兔上下起伏不定,几欲跳出,快要包裹不住她心中磅礴的大志。

    她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原本只是派丹羽长秀去近幾碰碰运气,竟然拿到了一张大王牌。

    足利义昭是什么东西,织田信长不在乎。就算是只猪,她也有信心把她扶上足利将军的宝座。

    和田惟政代表足利义辉的旧党,细川藤孝代表细川三渊两家幕府地方实力派,她们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她们的邀请,织田家的上洛之路被彻底打开。有近幾当地势力支持,织田信长才不怕遇到三好家此时,在京都进退两难的窘境。

    她在主位上来回折返,释放心中按耐不住的兴奋,嘴上不住对在坐的丹羽长秀夸赞道。

    “干得好,米五娘!真是太棒了!我要大大的赏赐你!”

    看着织田信长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上蹿下跳,跟随这位主君多年,丹羽长秀早就习惯了她的放浪形骸。

    她冷静说道。

    “大殿,此时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双方达成协议,和田惟政大人已经回去,请足利义昭殿下移居在北近江浅井家暂住,等候我们大军上洛。

    可上洛的路线还未确定,上洛的时间必须抢在斯波谦信公回来之前,都需要仔细权衡计算。

    还有我们上洛之时,周遭诸国武家是否需要防范?当初今川义元的故事,您不得不防呀。”

    织田信长停下脚步,坐回主位,拉开和服,露出胸口大片雪白,用纸扇狠狠扇风。

    因为激动泛红的胸前,她来回急走导致的燥热,又渗出不少汗水沿着曲线往下流淌,让她难受得想要脱光衣服。

    一边敞开和服往胸口扇风清凉,织田信长一边思索,说道。

    “来岐阜城之前,和田惟政就已经和浅井长政联系上了吧?

    我那个弟妹啊,恨不得六角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上洛京都,帮她铲平南近江,她当然乐意一起出兵。

    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斯波义银,哈,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我一定会抢在他前面!

    你辛苦一趟,再去北近江,与浅井长政谈好上洛的日子。时间定的越早越好,不要等春耕之后的农闲。

    她如果后勤军需上有问题,我来解决。只要她肯配合,钱粮全部交给我,老娘有的是粮食!

    只要北近江可以动员农兵支撑后勤线,造成的粮食缺口全部由我来补齐。”

    织田信长要抢在斯波义银回来之前完成上洛,就必须打南近江六角家一个措手不及。

    春耕之后的农闲时节出兵,六角家能动员大量农兵死守,战事必然旷日持久。

    可织田信长的改革军事,就是为了反季作战。春耕之前出兵,直接打乱传统武家作战的节奏。

    织田家坐拥尾张美浓两国的浓尾平原,石高一百一十万石。织田信长又刚才打趴下北伊势武家,要求她们臣服上供,有的是钱粮。

    打仗无非是打后勤,打钱粮。乱世百年,近幾一直是战乱的核心地带,势力凋零。

    这里的领地疲弊,武家散碎。有了当地带路党配合的织田家,完全可以用实力碾压过去。

    丹羽长秀顺着主君的思路,问道。

    “那我们是从不破关出击?”

    织田信长点头道。

    “大军走关原,进入北近江,联合浅井家一起开进南近江。

    我会给六角家写信,要求她家配合这次的义兵上洛,开城清库,让开道路,不得有违。

    若是不从,上洛义兵将视六角家为三好家同党,让六角义治仔细掂量,好自为之。”

    丹羽长秀摇头无语,织田信长这是杀人诛心,明摆着要逼得六角义治狗急跳墙。

    开城清库,让出道路,然后织田家和浅井家来个鸠占鹊巢,这南近江以后还有六角家的容身之地?

    织田信长继续说道。

    “南面也不能闲着,我会让西美浓众监督北伊势武家,出兵走铃鹿关。

    神户具盛和关信盛不是说,北伊势八郡真心降伏于我,对我忠心不二吗?

    行,我给她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她们调转枪头,打她们的老主子,六角家。

    让西美浓众看住她们,在铃鹿关防备伊贺国斯波领介入。向北骚扰南近江甲贺郡,以为偏师,呼应我们的大军,攻略南近江六角家。”

第1102章今孔明之策

    丹羽长秀鞠躬道。

    “大殿英明,那尾张美浓两国本领,是否要留些人马防备意外?”

    织田信长指了指丹羽长秀,笑道。

    “你提起今川义元,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谁。

    我那三河妹妹的确厉害,松平。。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德川家了。德川家占据三河远江两国,石高该有五十五万石了吧?

    你是不是担心德川家康会趁着我们上洛,在背后捅我一刀?”

    丹羽长秀脸上尴尬,不敢接口。防备盟友的话,当然是暗搓搓点一句。哪有像织田信长这样,大大咧咧说出口的。

    要是这话传到德川殿下耳朵里,以为丹羽长秀背后挑拨离间,坏了织田德川两家的情义,丹羽长秀就要切腹谢罪咯。

    织田信长见她噤若寒蝉的样子,哈哈大笑,说道。

    “米五娘,你怕什么?知道了,我不为难你就是。

    我那位三河妹妹还没这么蠢,她背后的武田晴信也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她们联手分了今川家的领地,这会儿已经相互看不顺眼。德川家康还得指望我,帮她对付武田家的强兵悍将,怎么可能轻易背盟?

    你放心,我们是牢不可破的联盟,从胜利引向胜利。

    我会写信给她,邀请她一起上洛。你看她自称德川苗字,亦是有些尴尬。

    让我们那位新足利将军,帮她正正名吧,哈哈哈。”

    织田信长狂妄的样子,就好像足利将军是她养的一条狗。要她干嘛,就得干嘛。

    丹羽长秀见她这般态度,心中总有些毛骨悚然。

    织田信长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在尾张美浓两国,已经是无人不知,也没人惹得起。

    武家慕强,两国武家被她压得喘不过气,连卒族这种威胁武家特权的存在,也只好默认了事。

    可进入近幾之后,织田家即将走向天下的大舞台,织田信长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丹羽长秀有些心慌,不知道织田信长会把织田家带向怎么样的未来。

    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回头。她是织田信长的死党,自身利益被死死绑在织田信长的战车上。只有跟从,没有背离的可能。

    丹羽长秀想了想,问道。

    “德川家康殿下会愿意上洛?

    您也说了,德川家与武田家针锋相对,这时候她敢远离领地吗?”

    织田信长耸耸肩,说道。

    “德川苗字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名分不解决,德川家迟早是要出问题。

    德川家康是个聪明人,要解决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她一定会跟我上洛。

    至于武田家,我也觉得古怪。

    攻略骏河国之后,武田晴信就没有了动作。关东闹得再大,她也没去凑个热闹,讨点好处。

    害得我那位三河妹妹如临大敌,以为武田晴信不关注关东乱局,是要对她下手。

    结果呢?

    武田晴信直接回了甲斐国老巢,莫名其妙荒废大半年,据说还捡了个孩子,当做养女。

    真是不明白,她脑子里想什么呢?”

    丹羽长秀说道。

    “骏河国是今川家根基,骏河众的立场暧昧,武田家的统治并不稳固。

    我觉得武田殿下的做法不错,攘外必先安内,放慢节奏清理内部,消化领地,实为上策。”

    织田信长瞅了她一眼,知道这个亲信有点劝诫自己的意思。

    织田家发展得太快了,织田信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路撒野狂奔不止。

    别说尾张美浓两国武家感觉喘不过气,织田信长身边的亲信们也是心累。

    迅速膨胀的结果,就是根基不稳,隐患重重。织田信长这人又是标新立异,不断革新制度,侵犯传统武家的利益。

    丹羽长秀心中真的有些担心,这看似前途大好的织田家业,会不会如流星过境。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轰然倒塌。

    这次,她借着武田家的说事,委婉提出了自己的谏言。

    织田信长却是瞪了她一眼,骂道。

    “上策个p,武田晴信就是甲斐山里的野猴子,鼠目寸光。

    大争之世,只争朝夕。一步慢,步步慢。

    天下都烂成这样了,足利将军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所有人都在拼命扩张,不赶紧壮大自己,下场就是被别人吞掉。

    乱世里,谁先扩大地盘,就能得到更多的土地,人口,钱粮。就能有更多的军队去打仗,去扩大更大的地盘。

    稳固领地?狗p!

    武家是个什么德行?你敢少抽她们两鞭子,这些人就会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得过且过。

    武田晴信不思进取,哼,蠢货一个。”

    丹羽长秀无奈,被织田信长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这也就是对她感情深厚,换作别人,早被织田信长动手打了。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敲门声。织田信长喊了一声,拉门打开,羽柴秀吉三人恭恭敬敬在门口鞠躬。

    织田信长摸摸鼻子,说道。

    “原来是我家的小猴子来了,都进来吧!”

    三人骤步上前,伏地叩首。

    织田信长半卧在主位上,打着哈欠接受三人的拜见,说道。

    “秀吉,你来得挺快嘛。”

    羽柴秀吉抬头谄媚道。

    “听闻大殿召唤,岂敢怠慢,当然要日夜兼程赶来,听候您吩咐。”

    织田信长得意扫了一眼三人,对丹羽长秀说道。

    “你该和她好好学学怎么说话,一天到晚惹我生气。”

    丹羽长秀苦笑摇头,羽柴秀吉不敢让她误会,对她行礼道。

    “丹羽大人,好久不见。大殿只是玩笑,我怎么配和您相提并论。”

    丹羽长秀客气得还了半礼,笑道。

    “你啊,也太小心了,小心得让人都有些心疼。

    大殿爱开玩笑,你我听着便是,何必解释。”

    织田信长撇撇嘴,两人都是她的亲信,也不愿意再为难,目光转向羽柴秀吉身后的蜂须贺正胜与竹中重治。

    蜂须贺正胜倒也罢了,竹中重治当年前来投效,傲气的模样她至今还记得。

    见她现在也变得老老实实,跟在羽柴秀吉身后一年多。织田信长顿时起了恶趣味,说道。

    “这不是美浓国的今孔明吗?今日前来,能否也给我一个隆中对?”

    见织田信长又开始恶心人,羽柴秀吉无奈与丹羽长秀对视一眼,担心看向身后的竹中重治。

    竹中重治天才军师之名,在美浓广为流传。

    日本武家原本就喜好浮夸,有些比喻真是一言难尽。竹中重治就被比做今时的孔明,诸葛亮。

    织田信长这话,就是想要埋汰她一下,以为取乐。谁知道,竹中重治目中精光一闪。

    她本就寄希望于一言打动织田信长,为羽柴秀吉的近幾之行铺路。如今这大好机会,得来全不费工夫。

    竹中重治飒然鞠躬,说道。

    “大殿在上,在下虽不敢类比诸葛武侯,却是有一策利于上洛。

    只是不知,大殿此去,是要征西将军封曹候,还是想奉天子以令诸侯。”

    此言一出,诸姬目光全部盯在她身上。特别是织田信长,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日本武家懂三国,曹操之事耳熟能详。织田信长拿竹中重治比做孔明,是上位者调侃下属的戏言。

    可竹中重治算什么身份,竟然敢反唇相讥,这胆子有点肥啊?

    当一个征西将军觅封侯,乃是曹操前半生的理想。结果,她却是走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之路。

    竹中重治以此事比喻织田信长,就是赤裸裸在盘问她。要想当足利将军家的忠臣,还是要走上天下人的征途。

    好在日本武家向来敬佩曹操,这隐喻要是放在明清两朝,这会儿竹中重治已经是人头落地。

    丹羽长秀没想到竹中重治竟敢这样撩拨织田信长,这位主君没事都能人来疯,你还给她递梯子?

    羽柴秀吉更是头上冒汗,吓得两股颤颤。一旁的蜂须贺正胜干脆伏地不起,装死呢。

    织田信长盯着竹中重治看了半天,见她面色如常,恭谨等候自己的回答,忽然有了一点兴趣。

    她皮笑肉不笑,问道。

    “哦?这其中还有什么区别?你仔细说来给我听听。”

    竹中重治神色淡定,侃侃而谈。

    “若是大殿只为搏个忠臣之名,那以织田家的实力,起义兵上洛,为足利家作伥,横扫三好家,自然不在话下。

    可要是您心存天下大志,这三好家,也许留着反而更有用一些。”

    织田信长目中透露浓厚的兴趣,指着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上洛?有人告诉你了?”

    竹中重治说道。

    “不为上洛,大殿何须宽恕北伊势八郡?”

    织田信长拍拍手,说道。

    “聪明人。

    不错,我得到足利将军家的足利义昭殿下邀请,协助她上洛京都,肃清三好逆党,再立幕府。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留下三好家,会对我更有利?”

    竹中重治肃然道。

    “大殿,近幾武家靠近幕府中枢,历来看不起域外武家。

    不管是来自四国的三好家,还是我们浓尾平原的织田家,对她们来说,都是轻蔑的对象。”

    织田信长看了眼一旁的丹羽长秀,想起她曾提及足利义昭失口说出的那句尾张乡下,哼了一声。

    “在她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尾张的乡巴佬而已。”

    竹中重治接口说道。

    “所以,一旦我们成功上洛,帮助幕府彻底驱逐了三好家。

    近幾武家不但不会感激我们,反而会嫌弃我们。希望我们早点滚回自己的乡下,别在近幾碍眼。”

    织田信长嘴角抽抽,目露凶光,说道。

    “确实如此。”

    竹中重治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如她们所愿?

    三好家被逐出近幾,织田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些近幾武家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们也滚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着三好家,驱而不逐,养寇自重。”

    织田信长眯着眼,喃喃道。

    “驱而不逐,养寇自重?具体说说看。”

    竹中重治说道。

    “将三好家驱离京都,把她们赶回西近幾,却不斩草除根,留着她们在西面威胁幕府中人。

    然后,我们慢慢消化近幾东门户的近江国,在东近幾站稳脚跟。

    三好家的威胁一日不去,京都幕府就一日不敢和您真的翻脸,这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局面。”

    织田信长沉思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竹中重治说道。

    “好,好一个今孔明,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美浓天才军师的风采。

    竹中重治,你很有才华,我喜欢。回来吧,到我身边帮我做事。”

    织田信长说完,羽柴秀吉的脸色瞬间煞白。

    竹中重治是织田信长派给她的与力,当然可以收回去。一想到要失去竹中重治的辅佐,羽柴秀吉顿时心如刀割。

    竹中重治面不改色,伏地叩首,说道。

    “大殿看重,在下惶恐。

    只是这一年多在羽柴大人麾下效力,受益匪浅。我不敢贪功,今日之言,也有羽柴大人的一份功劳在内。

    近幾局势混乱,各家关系错综复杂。我唯恐一时疏漏,害得大殿英明受损。

    还请您收回成命,让我继续在羽柴大人麾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织田信长抬了抬眉毛,她才不会相信竹中重治的托词,她太了解羽柴秀吉这个仆役出身的亲信。

    小聪明是有的,但出身阅历太差,眼界还没到能看透近幾局势的份上。秀吉的未来也许可期,但现在还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织田信长面无表情瞅向羽柴秀吉,问道。

    “竹中重治很看重你啊,秀吉。那么你呢?你怎么想?”

    羽柴秀吉的小心脏刚走了一回过山车,听到竹中重治的话,是深深被感动。

    她已经明白过来,这就是之前竹中重治所言,会为她争取机遇的真意。

    随着织田家军事改革的深入,羽柴秀吉对与织田信长的用处已经不大。

    竹中重治这是在用自己的献策,自己的智慧,为羽柴秀吉制造一个去近幾表现的机会。

    竹中重治说得轻松,驱而不逐,养寇自重,但其中的尺度把控,可没那么简单。

    幕府武家也不是傻子,不会眼睁睁看着织田家磨洋工。要是做得太明显,让人抓住了把柄,织田家未必能占到便宜。

第1103章神迹耀关东

    织田信长接纳了这个建议,就需要竹中重治去实现这个谋划,这才有了把她调回身边参议的命令。

    谁知道,竹中重治竟然不愿意回去,希望留在羽柴秀吉身边做事,这是在给织田信长出难题。

    要么,放弃竹中重治的建议。要么,给羽柴秀吉一个机会,用她去完成竹中重治的设想。

    羽柴秀吉偷偷看了眼织田信长,见她无喜无怒得盯着自己,心尖发颤。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君,羽柴秀吉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回望竹中重治,看见她冲着自己微笑。羽柴秀吉心底忽然涌现一阵勇气,深深鞠躬说道。

    “竹中姬才华过人,这一年多的相处让我受益良多。我也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继续帮助我!”

    织田信长扯了扯嘴角,轻轻切了一声。这小猴子,平时看见自己就像是老鼠看见猫,没想到今天也跟着竹中重治胆肥了。

    一旁的丹羽长秀看织田信长没有发怒的意思,见缝插针,也帮衬了一句。

    “秀吉这一年多的确长进不少,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她非常有上进心,比起寻常武家,更加努力,也更可靠。”

    织田信长回头瞪了丹羽长秀一眼,说道。

    “这猴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怎么每次都护着她?”

    嘴上骂骂咧咧,但丹羽长秀这句话,却是打动了织田信长。

    她看了眼一脸害怕却鼓足勇气面对自己的羽柴秀吉,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总算是勇敢了一点,让我有点意外呀。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羽柴秀吉有些茫然,但还是在行礼后,与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一起退了出去。

    织田信长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问道。

    “米五娘,你觉得秀吉能用?”

    丹羽长秀肃然道。

    “秀吉是个能听劝,肯上进,又谨慎的人,如果日后织田家需要有人留守京都,我觉得她很不错。

    您知道,她曾经去近幾购买铁炮,在京都和堺港对比差价,对当地有过相当深入的了解。她可能是织田家中,对京都最熟悉的人。

    近幾局势复杂,您总得留一个心思纯粹,且靠得住的自己人在那里盯着。

    我觉得秀吉,非常合适。”

    丹羽长秀的话,让织田信长不禁点头。

    她麾下不缺能人,但各家有自己的小算盘,反而不如羽柴秀吉出身低,牵扯少,单纯好用。

    织田信长扫了眼丹羽长秀,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在你嘴里听不到她的坏话。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丹羽长秀苦笑。

    您要是想听她的坏话,也不会找我问吧?明明是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拿我做下台的梯子而已。

    ———

    走出天守阁,羽柴秀吉对着竹中重治深深一个鞠躬。

    “非常感谢!竹中姬!

    是我连累了你,为了我,你那么好的想法,都被大殿弃用了。”

    蜂须贺正胜在旁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你们两个的胆子可太大了。

    这两年,大殿的威严与日俱增,我已经好久没看见,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特别是竹中姬你啊,竟敢当面拒绝大殿的招揽。我刚才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真是吓死我了。”

    羽柴秀吉深深叹了口气,懊悔道。

    “都是为了我,害得竹中姬惹大殿生气。”

    竹中重治笑着摇头,说道。

    “不,正相反,大殿很高兴,我的建议她已经听进去了。

    恭喜您,羽柴大人。您想要的新机遇,我帮你争取到了。”

    羽柴秀吉一愣,追问道。

    “真的吗?但大殿明明什么都没说,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竹中重治摇头道。

    “当局者迷。

    您跟了大殿这么久,应该最了解她的脾气。若是她觉得受到冒犯,我们三人能毫发无损从里面走出来吗?”

    羽柴秀吉思索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感激得冲着竹中重治又是一个深深地鞠躬。

    “非常感谢,竹中姬,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

    竹中重治也是深深鞠躬回礼。

    “请不要这样,羽柴大人。

    士为知己者死,能够得到您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竹中重治才是真正的幸运啊。”

    蜂须贺正胜捂着心口翻白眼,说道。

    “你们两个就别客套了,下次再做这种事,能不能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就不跟进去了。

    正如竹中姬所言,大殿要是真发起火来,我们三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呢。

    快扶我一把,我忽然觉得腿有点软。”

    羽柴秀吉不好意思得摸摸脑袋,说道。

    “其实我刚才也以为完蛋了呢,走吧,今晚去前田大人那边好好喝一杯,给蜂须贺姬压压惊。”

    招呼候在外庭的羽柴秀长等人,羽柴秀吉兴冲冲询问护卫,寻找前田利家的住所去了。

    身后的竹中重治看着她充满斗志模样,微微一笑。

    这一次,我应该没有选错人。

    ———

    近幾风起云涌,各方明争暗斗,都把三好家占据的京都当成一块肥肉,想要啃下最大的一口。

    而远在关东,随着八幡宫的老祖宗显灵,整个政治局势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大雪纷飞的寒冬里,鹤冈八幡宫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那一场景,被镰仓周边地区看得清清楚楚。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神迹如核弹爆炸,声浪向外席卷,余波荡漾整个关八州。

    当时在场的除了越后和北条两方对立,还有在其中浑水摸鱼的关东各方高阶武家。

    她们亲眼目睹了八幡太娘源义家显灵,授予斯波义银御白旗的全过程,深受震动。

    日本列岛多活火山,自古山喷,地震,海啸连绵不断。这一地理常态,养成了当地独特的民族性格,重名义,轻实物。

    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没有真正的古建筑。什么古物可以在一次次灾祸面前,完整保留下来?

    房子塌了可以再建,三神器丢了可以再造。八幡太娘的御白旗,真的能保存五百年而不腐朽吗?当然不可能。

    但这并不妨碍这面旗帜背后的精神,那份武家蓬勃向上,为自身命运抗争,奉公求得恩赏的精神。

    八幡太娘源义家,在关东与土著毛人前后作战十二年。天皇朝廷不愿意承认武家的流血牺牲,不愿意给予恩赏,她来给!

    自此,坂东姬武士永远记住了八幡太娘源义家,永远记住了河内源氏嫡流。

    正是这份恩赏结成的羁绊,让坂东八平氏在无法忍受被平清盛为首的朝廷压榨之时,选择了源赖朝,奋力打下武家自己的天下。

    今时之关八州凋零,众姬早已没有当年祖先的雌心壮志,只是沉迷于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巧取豪夺。

    但在坂东姬武士心中,何尝没有一份渴望。那份流淌在她们血液中的荣耀与骄傲,始终在提醒她们,自己是谁。

    关东武家狡诈油滑,趋炎附势,背信弃义。但面对鹤冈八幡宫的神迹,八幡太娘源义家的御白旗,她们依然存有一份真挚。

    关东沉浮五百年,偶尔思前事,依然是少女。

    北条氏康接到北条幻庵从鹤冈八幡宫传来的紧急信件,不敢相信这是真事。

    等风魔忍的情报到来,两相映照,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天不绝北条家,但斯波义银有祖宗保佑,斗不过啊。

    北条家从近幾而来,三代深耕关东,真心希望被关东武家接纳,融入关八州之地。

    没有人比北条氏康更清楚,这些骄傲又敏感的关东武家,心里想着什么。

    在确认御白旗的神迹不是作伪,北条氏康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不再迟疑,日夜兼程赶往鹤冈八幡宫。

    数日后,舞殿之外。

    北条氏康携女儿北条氏政,率北条幻庵以下重臣多人,低头叩拜,向上杉辉虎献上太刀祝贺,对这位新任关东管领表示了臣服。

    自此,足利义氏与北条氏康组成将军管领的关东新体系,轰然倒塌。两个关东之争,落下帷幕。

    ———

    在上杉辉虎与北条氏康两人客客气气见礼之后,越后一方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政治目标,把北条家打落为地方势力的政治劣势。

    完成目标的越后大军不再迟疑,全军北上,回返上野国。

    沿途中,脱离关东联军,擅自返回各家武家纷纷派人前来斯波义银座前,对着御白旗叩首请罪。

    连远在房总半岛的里见家,常陆国的佐竹家也都派来寄骑,保护御白旗,保护御台所北归。

    导致关东联军解散的罪魁祸首成田长泰,亲自来到越后大军阵中,负荆请罪。在斯波义银的缓和下,上杉辉虎宽恕了她的过错。

    一时间,整个关东的目光都集中在斯波义银,集中在他身后的御白旗之上,气氛热烈犹如庆典。

    在进入上野国后,各家军势纷纷脱离,回领休整。而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则回到了越后大军的出兵点,沼田城。

    ———

    斯波义银望着天上的残月,吁出一口长气。寒冬低温之下,热气腾腾似幻似雾。

    此时的他,正在沼田城北方不远的三峰山,与上杉辉虎相约来泡这里的野温泉。

    日本多火山,遍地是温泉。

    这个贫瘠的岛国,上层权利者也没有什么奢侈的余地。无非是饭碗里多一块萝卜和鱼干,又或者是喝着那茶粉汤水装文化人。

    而在百无聊赖的大冬天,就只剩下泡温泉这点享受。

    义银又叹了口气,比起泡温泉,他其实更想念前世的火锅,那才是熬冬的神器。

    只可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岛国,羊肉片牛肉片去哪里整呢?更别提那些个佐料配菜,一想起来就流口水,心里难受,不如不想。

    自从去年答应了上杉辉虎,有空就陪她泡温泉。从此她就特别上心,一有空就拉着义银泡温泉。

    这次越后大军南下,关东攻略总算是告一段落,结果虽然不算完美,但已经可以接受。

    两个人回到沼田城,刚一放下心事,上杉辉虎又拉着义银来泡附近的温泉。

    义银其实并不乐意。

    越后大军南下占据沼田领,几乎是明着吞了沼田家的地盘。这里虽然已是越后一方的领地,但到底不如越后国内安全。

    谁知道,沼田家里会不会出几个偏激的家臣?

    日本武家的脑子就有病,有时候为保住家业怂得要死,有时候一上头就是勇于牺牲,死士,切腹,怎么猛怎么来。

    义银是真不敢赌这些神经质的武家头脑清醒,而且出城泡汤,前呼后拥旗本无数,也不得清净。

    但无奈,上杉辉虎死缠烂打,他不方便太生硬拒绝。最后还是跟着来到这三峰山的野温泉,遂了上杉辉虎的心愿。

    温泉附近已经被旗本们仔细搜查了十来遍,内外包裹白布遮风,山间小屋被整理干净,请他暂住。

    他一路慢走,从小屋往温泉去。一路上,旗本们看向他的眼神奇特,肃穆又憧憬。

    义银暗自叹息,这面御白旗的威力远比他想得还要厉害,甚至让他有些害怕。

    虽然知道关东武家重传统,但他拿到御白旗之后的遭遇还是让自己都有些懵圈。

    北条氏康直接就跪了,反抗都不反抗,一副老实巴交的听候处置模样。

    成田长泰把上杉辉虎得罪成那样,还敢跑来军中,负荆请罪,在义银面前痛哭流涕,恳求原谅。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里见家,佐竹家那些东五国武家,敢着趟派人来保护他,保护御白旗北返。就怕晚别人一步,会给自家丢脸似的。

    可她们越是如此,义银的压力就越大。

    关东局势的巨大反转,超乎义银的想象,这些关东武家的仰慕是发自内心的。

    义银接受了她们的敬意,也被架上崇高的神位,这次是真的下不来台了。要么永远高高在上,要么一摔粉身碎骨。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贪那面意义非凡的御白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面御白旗的背后,是关东武家失落两百年的惆怅,跌跌不休的地位。

    自从镰仓幕府衰败,足利幕府再建,武家天下的中心就从镰仓转移到京都。

    原本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的关东武家,一下子变成乡下人,镰仓败落成了小渔村。

    这巨大的落差,骄傲的坂东姬武士怎么受得了?

失业半年

    最近订阅跌得太狠,我总是忍不住卖惨几句,就有些读者问我。

    既然全职写书的钱不够生活,为什么不回去上班,兼职写嘛。

    我自己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厌恶了原来的工作。

    我的职业是酒店厨师,一份稳定又卑微的工作。

    现在的高端酒店,所有运转已经成熟,除了少数厨师长,大多数人只是一颗螺丝钉。

    有些人贫穷,但他穷而不自知。但酒店的普通厨师穷,是真的知道自己穷。

    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拿着三五千块的薪水,伺候着18888一桌的婚宴。

    人均一千元以下的套餐简单做做,只有人均二三千的才会重视起来。

    伺候着全中国最富裕的一群人,脑子里总是在想,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在富贵边缘游走,我不但知道自己穷,还知道的很具体,很详细,很有参照物。

    可能是我这人比较矫情,比较敏感。这份贫富的反差感,给我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灵感,才有了这本小说。

    被单位辞退之后,我开始全职写书,虽然收入越来越少,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平静。

    十年青春,换来了两年的社保失业金。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愿意去上班。

    也许有一天,我又要回到那个最熟悉的地方,但绝不是现在。因为我还没有山穷水尽,兜里还有一点钱。

    有读者问过我,多少钱算够?

    我回答,五百万。

    只要天上掉下五百万砸在我头上,我就在家里开开心心写书,再也不用去上班了。

    晚上做梦,梦到了四十亿,果然还是梦里牛b,什么都敢想。

    以上是一个失业半年,中年平庸男人的无病呻吟。

    感谢读者,赐予我宁静生活的金钱。鞠躬致谢,衣食父母万岁。

第1104章野温泉之旅

    斯波义银一时贪婪,又为了争取谈判主动,玩了一出神迹天降。

    他的确顺理成章拿到了御白旗,但也被关东武家认为是带领她们,带领失落的关八州再次走向辉煌的执旗人。

    这份巨大的荣耀背后,暗藏着的是期许。如果义银无法回应她们的期望,期待之后的巨大失望,足以把义银打落神台,跌入深渊。

    他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

    野温泉起雾袅袅,上杉辉虎坐在水中,望着前方的幕布发着愣。

    汤池不过两三米方圆,温泉的温度有些高,硫磺味刺激着她的鼻腔血管。

    上杉辉虎沉思,上一次和斯波义银一起泡汤,已经过去多久了?

    想起去年的混浴共池,她就能感觉到鼻腔中浮起丝丝血腥味,隐隐想要喷鼻血。

    听到外间旗本们低头哈腰的问候声,上杉辉虎精神一振,抬头看去。

    被幕布一分为二的汤池,另一边隐约出现一条身影,就像是墙上的剪影戏,留给人无限的幻想。

    随着哗啦的下水声,幕布上健硕的身影消失在水中,只剩下少许的阴影。

    “上杉殿下,让你久等了。”

    幕布另一端传来义银的声音,让上杉辉虎下意识得微微低头鞠躬,说道。

    “谦信公客气,感谢您接受我的邀请。

    关东苦寒,寒气入骨对身体大有损害。冬日多泡温泉,也不失是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

    希望,您能喜欢。”

    上杉辉虎说完,贪婪得吸了一口硫磺味的雾气,仿佛能从中品出一丝义银的味道,脸上一本满足。

    她不知道,就在她心猿意马之时,对面的斯波义银也是浑身不自在。

    虽然有幕布分割两端,但汤池不过直径两三米。这年代的白布远不如工业化时代的厚实,不但不能遮光,甚至还有些透视。

    对面上杉辉虎玲珑剔透的身材,在义银眼中约隐约现。全裸算什么诱惑,半遮半掩才容易让人血脉喷张,勾起心底的欲望。

    深深呼吸几口气,他才压下挑开白布的冲动。

    义银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当初可以随便啪啪啪的我。就算有生涯不犯护体,这个女人也不能动,动了会有超级大麻烦。

    生涯不犯特效,只是让义银强上的姬武士,以为是自己对义银用强。

    这个特效对上杉辉虎有意义吗?有吗?没有吧。义银还能在事后哭泣,逼着她为自己做事,向自己低头不成?

    最有可能的结果,反而是上杉辉虎借此生米煮成熟饭,逼着义银嫁给自己,这才是真的要了老命。

    感觉到对面沉重的呼吸声,上杉辉虎关心得开口问道。

    “谦信公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靠近几步,手甚至已经搭上了中间阻隔的幕布,吓得义银赶紧说道。

    “我没事,你别过来。”

    随着上杉辉虎的靠近,幕布上倒映的身材越发真切。别看她体格娇小,但前凸后翘腿子长,比例是真的完美上上品。

    泡在暖汤之中,义银甚至感觉一股热流在往下身汇集,吓得他赶紧喝阻上杉辉虎,怕自己忍不住就冲上去一了百了。

    这具血气方刚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诱惑。

    对面的上杉辉虎却不知道义银的心路历程,脸色有些黯然。她放下手,缓缓走回角落,蹲了下来。

    被温泉包裹滋润的身体,也无法治愈她沮丧的心情,上杉辉虎望着那布上的黑影,缓缓说道。

    “我只是关心您,并没有借机占您便宜的意思。”

    义银自嘲一笑。

    “我知道。”

    废话,老子那天全脱光了,你都不肯上。我当然相信你啊!但我不相信我自己!

    要是我自己忍不住把你上了,你就会以为是你把我上了,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双方在尴尬中,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上杉辉虎缓缓开口,转移换题。

    “这次的镰仓之行,真是神妙非凡。

    传统礼仪总说要敬天法祖,懂得敬畏,却从未见过上天回应,祖先显灵。

    这一次,确实是大开眼界。”

    这一场神迹,不单单是给义银带来了众望所归的巨大压力。对于上杉辉虎,也是倍感焦虑。

    原本她只是想翘足利义辉的墙角,上她的男人。足利将军死都死了,还能再爬起来发飙不成?还有谁会出来替死人出头?

    没想到,河内源氏嫡流的老祖宗显灵了。

    斯波义银的河内源氏嫡流身份,来源于足利义辉的婚约。他是足利将军未过门的丈夫,天下最尊贵的未亡人。

    八幡太娘源义家的御白旗,赋予了斯波义银身份的神化,也让他的婚配更加敏感。

    以前上杉辉虎要上足利将军的男人,上杉家臣团顶多唠叨两句,这样不好吧?

    现在?老祖宗可是在天上看着呢!

    上杉辉虎语气中的惆怅,却是让义银松了一口气。

    老祖宗保佑,总算是有条链子能栓住这条肆意妄为的越后之龙。关东武家对自己执旗者身份的神化,好歹有点用处。

    义银想了想,还是不要过分刺激上杉辉虎,继续把话题叉开。

    “白旗神社的神迹,我也是始料未及。未来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不过,能换来北条氏康的低头,暂时算是一件好事吧。”

    上杉辉虎眯起眼睛,哼了一声。

    “北条氏康,算她识相。要不是她来得快,我非得回小田原城找她算账不可。”

    义银在另一头,已经翻起了白眼。上杉辉虎这b装的,真是死鸭子嘴硬。

    那时候的关东联军,已经被北条幻庵巧妙拆散,即便选择留下的武家,也是顾虑重重。

    军心惶惶,人心不齐,凭什么回小田原城下耀武扬威?

    要不是义银玩了一出天降神迹,上杉辉虎最后搞不好要灰溜溜跑路,这脸可就丢大了。

    北条氏康肯低头,那是她对关东武家的秉性了解很深,非常清楚八幡太郎御白旗再现人间,对坂东姬武士们意味着什么。

    有斯波义银的御白旗支持,上杉辉虎的正统性已是无可动摇,北条家关于分裂两个关东的构想,注定得不到关八州武家的支持。

    既然如此,她干脆前来低头献刀,争取主动的姿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上杉辉虎此时的嘴硬,更多的是烦恼这面御白旗的威力,为她迎娶斯波义银,凭空制造了巨大的障碍,心中不爽。

    对于她的小情绪,义银洞若观火,还不能挑明,只好装傻说道。

    “不管怎么样,北条氏康终究是让步了。

    她一松口,未来我们再对关东各国采取行动,那就是中枢对地方的命令,再无政治上的掣肘。”

    上杉辉虎愤愤不平说道。

    “您对北条氏康太宽容了,还有成田长泰,应该让她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是。”

    义银叹道。

    “御白旗不过是一块白布而已,让她们低头不难,但想让她们引颈受戮,那是不可能的。

    名是名,利是利。

    武家不是生来就跟着河内源氏走的,我不能滥用御白旗,她们也不会甘心退让,不如见好就收吧。”

    义银就没想过,用御白旗强令北条家做出更多的让步吗?当然想过,但不现实。

    八幡太娘源义家之所以能得到坂东姬武士的效忠,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武家的利益服务。

    武家流血牺牲,就要给予足够的恩赏。朝廷不给,源义家来给。

    武家奉公,就是为了恩赏。谁给姬武士恩赏,姬武士就效忠谁。

    多么简单的平等交易规则,可天皇朝廷就是不懂。连武家出身的平清盛,也带着平家走向公卿化,自绝于武家集团。

    源平合战的第一回合,是平家赢了。平家满门富贵,却只给武家们留下一句,不入平家非为人。

    平家之外,都不算人!平家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被压榨到不堪重负的坂东姬武士,这才想起了对八幡太娘源义家的誓言,这才想起了那个被流放在伊豆国的河内源氏嫡流,源赖朝。

    源平合战,风云再起,这一次是河内源氏嫡流赢了。

    源赖朝建立了镰仓幕府,建立了御家人制度,武家的利益得到幕府的维护,她才能成为了武家拥护的天下之主。

    斯波义银得到御白旗,受坂东姬武士仰慕。但他不可能让关东武家出卖自身的利益,反而要给予她们更多。

    正如他对上杉辉虎所说。

    武家不是生来就跟着河内源氏走的,是河内源氏懂得为武家服务,才得到武家拥护,才能坐稳武家天下。

    上杉辉虎深吸一口气,半张脸沉入温泉。一阵阵气泡在水面沸腾,就像是她不甘寂寞的内心在骚动。

    道理都让斯波义银讲完了,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理取闹。

    御白旗的出现,并不足以压垮北条家。刀枪无法从战场上得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对面的斯波义银,隐隐感觉到上杉辉虎心中的不服,苦口婆心劝道。

    “我们已经占据了大义,接下来无非是稳站稳打,蚕食鲸吞。你且耐心守候,消化我们的胜利果实。

    等我将京都诸事理清,定会回来帮你,还关东一个清明世界。”

    上杉辉虎露出自嘲的一笑,敷衍一句。

    “好。”

    但她心中却清楚知道,自己等不得。

    斯波义银在关东大地纵横捭阖,两年时间让关东武家心生敬畏。特别是得到了御白旗之后,他的身份地位更是一飞冲天。

    已经有些不好听的声音,在武家中流传。

    说什么上杉辉虎德不配位,这两年的丰功伟绩都是御台所赋予。就算是换一条狗在她的位子上,都能坐享其成,算不得本事。

    上杉辉虎甚至知道,这些传言就是北条家在背后教唆传播。北条氏康这个混蛋为了挑拨她与斯波义银的关系,简直是无所不用极其。

    但上杉辉虎不能不着急。

    她能看懂北条氏康心中的无奈,只能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可就是这种下九流的无耻谣言,效果却是非常出彩。

    三人成虎的道理,谁都明白。

    斯波义银的光芒照耀,把上杉辉虎的贡献,完全笼罩在他的风华绝代之下。

    这对于合作的上杉斯波两家,是加剧了越后双头政治的不稳定。

    更何况,上杉辉虎还有一个迎娶斯波义银的美梦。若是在这种氛围下,关东武家会怎么看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辈子最大的能耐就是娶了一个能干的老公?僭越勾引足利义辉的未亡人?

    上杉辉虎这个死要面子的富二代,怎么可能忍受这份羞辱!

    她不可能等待斯波义银在近幾盘清幕府,再回来关东一起推进关东攻略。

    她必须向所有人证明,没有斯波义银,她依然是威风凛凛的关东管领,有足够能力镇压关东大地。

    但这个念头,她只能是藏在心里,不能让斯波义银知道。不然,斯波义银反对起来,有一百种办法逼她就范。

    上杉辉虎很清楚,自己永远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被爱者有恃无恐,自己无法硬下心肠,拒绝他的请求。

    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两个人只聊了几句,却发现彼此心灵的隔阂,远比中间的白布更加厚实。

    之后,汤池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义银泡得四肢发软,头脑发昏,这才从汤池中站起。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有些疲倦,先失陪了。”

    隔着幕布,对面的上杉辉虎一杯又一杯在喝着清酒,池边的木案上堆满了空酒壶。

    她始终看着幕布后的黑影,直到义银站起,说出那句告辞的话。

    上杉辉虎微微一笑,打了一个酒嗝,说道。

    “您请自便。”

    斯波义银迟疑了一下,叹道。

    “你少喝一点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汤池。

    身后的上杉辉虎两眼微红,望着幕布上壮硕的身影彻底消失,又扫了一眼手上的酒杯,吁出一口气,缓缓放下。

    刚才,她无数次想要借着酒劲,撕去眼前的这块幕布,将心上人拥入怀中。

    但最后,她的骄傲还是战胜了欲望。她想要的,不是在山中温泉之间与斯波义银苟且野合。

第1105章有人来参见

    义银缓步走在回木屋的小道上,只觉得头昏脑胀。

    即便是泡在温泉中,身体享受松弛,脑子却还在飞速运转。应付着上杉辉虎,计算着关东攻略,一刻不得清闲。

    随着关东攻略曙光初现,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的裂痕却是越来越严重。虽然两人竭力想要弥合分歧,但内外矛盾由不得两人自己。

    就像是不匹配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卡顿。两人之间的交流,时不时被掩盖的问题刺痛。

    义银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嫁给上杉辉虎,而上杉辉虎全心全意冲着这个目标去努力,他该怎么办?

    凉拌!

    义银看似大权在握,关东近幾各家对他尊崇有加,但事实上呢?乱世草头王,他有多少田地,领民,军队,谱代家臣?

    就算是名下的斯波料所,关东侍所,麾下武家的独立性也很强。义银这个名义上的主君,伸手管不了多少实事,纯属背锅侠。

    他无法回应上杉辉虎的这份感情,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借助上杉辉虎的实力,来完成关东攻略。

    之前是为了系统任务,但当他发现,系统给自己挖了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大坑后,他也迷茫了。

    关东攻略只能进不能退,斯波家调拨了那么多资源来关东,关东这么多投靠他的姬武士,都需要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辆名为斯波武家集团的战车,已是自动驾驶。驾驶座上的义银也就是按按喇叭,假装一切尽在掌握,是自己在开车。

    事态已然失控,若是有一天真要摊牌,上杉辉虎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每当想起这个问题,义银都头疼欲裂。

    上杉辉虎越真挚,斯波义银越恐惧。

    想着心事,义银脚下微微一个踉跄,身子倾出半斜。他身后跟从侍奉的蒲生氏乡,赶紧上前。

    “御台所?”

    义银回望她关切的眼神,微微一笑。

    “没事,泡的时间有些长,头晕腿软。”

    蒲生氏乡微微鞠躬叩首,脸色微红,低声说道。

    “我失礼了。”

    然后,她搀扶起主君的半边身子,一起往前走。姬武士强有力的臂膀,让义银放松靠在她肩头,嗅着她的味道。

    “氏乡,你好香。”

    蒲生氏乡脸蛋更红,低头不说话,小心扶着自己心中的男神,回到小屋中。

    将义银放在榻榻米上的软垫,半卧在靠枕上,蒲生氏乡轻手轻脚为他盖上被铺。

    义银半梦半醒之间,随她任意摆布。蒲生氏乡望着主君俊朗不凡的容颜,坐在一旁微微发愣。

    房间中温暖似春,屋子中央的篝火上架着铁锅,热水扑腾滚着,蒸汽缭绕。

    旗本们在外围警惕,只剩下蒲生氏乡随身侍奉主君,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与义银两人。

    她想起那一天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惘若回首。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眼前的主君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若不是八幡太娘显灵,谁知道越后一方要在谈判中失去多少利益。

    蒲生氏乡扪心自问,自己值得主君这么做吗?回想往事,这两年多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被母亲带出逃离尔欺我诈的六角家,接受斯波义银的庇护,担当小姓。又被他亲手主持元服,成为一名姬武士。

    蒲生氏乡的手下意识往前伸,在义银犹如鸡蛋般光洁的脸上触碰了一下。

    义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扒拉两下嘴皮。蒲生氏乡吓了一跳,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她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啪得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木屋中是这般清晰。

    她漂亮的双眸紧紧盯着义银的脸,见他没有因为这声清脆而转醒,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蒲生氏乡看着自己触碰过义银的指尖,双颊飞霞,眼神温柔似水。她小心把指尖抵到自己鼻下,贪婪得呼吸,甚至伸出舌头。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蒲生氏乡猛地回头,惊出一身冷汗。

    “谁?”

    “是我,岛胜猛。”

    蒲生氏乡眯了眯眼,起身去开门。在她身后,义银缓缓醒来,稍稍打个盹,他感觉精神好了点。

    岛胜猛随着蒲生氏乡进入房间,看见半卧在榻榻米上的义银,眼前一亮。

    温泉出浴的义银,慵懒自然的身态,让她忍不住拇指大动。

    两人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岛胜猛不免心猿意马,克制力远不如蒲生氏乡那么强。

    只是碍于蒲生氏乡在此,岛胜猛规规矩矩伏地叩首,对义银行礼参见。

    义银甩甩手,懒散微笑道。

    “又不是在评议会上,不用这么正式。岛姬此来,所为何事?”

    关东侍所一众姬武士,皆跟随义银回返沼田城,在城外营地中驻扎,等候军功评议。

    岛胜猛这时候过来,多半是对之后的战后评议有什么想法,私下前来寻求主君的支持。

    果然,岛胜猛吱吱唔唔,目光扫了眼在旁侍奉的蒲生氏乡,义银顿时会意。

    “蒲生姬,你先出去吧。”

    蒲生氏乡鞠躬行礼,默默走了出去,回身再次行礼,合上了房间的拉门。

    内外隔绝,又是孤男寡女宛如彼时,岛胜猛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咽了一口唾沫,望着篝火倒映下的义银,脸上发烧。

    义银刚才醒来,温泉泡得他浑身酥软,不想动弹。此时面对岛胜猛吃人一般的眼神,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两人之前点点滴滴的欢愉,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回放。四肢无力的他,第五肢却是情不自禁的毅然雄起。

    义银口干舌燥,顺手从身旁的木案上拿起一杯,倒入口中才发现,是清酒。

    清酒如水,入口冰冷,下沉灼烧。

    等义银感觉不对,已经顺着咽喉食道一路往下烧,直至尽头的第五肢,都忍不住被烫得翘了一翘。

    岛胜猛看着义银伸手取酒,一饮而尽,随后脸色红润,媚眼如丝瞅着自己。

    她不知道这是义银的失误,反以为这是一种邀请的暗示。忍不住凑上前来,想要亲吻心中的男神。

    义银稍稍偏开头,望着门外的黑影。薄薄的纸门挡不住内外太大的声响,两人若是过度激烈,肉搏声一定会传入蒲生氏乡的耳朵。

    他低声提醒道。

    “蒲生姬在外面。”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底,凉透了岛胜猛的非分之想。她带着失望的目光,挣扎着挪开眼睛,想要往后退缩。

    可在场被点起火的可不止是她一人,酒壮瑟胆的义银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望着她的眼睛,命令道。

    “吻我。”

    岛胜猛一愣,随后刚毅飒爽的姬武士,瞬间化为绕指柔,望着心爱的主君,献上自己的红唇。

    双唇一触,义银仰着头分开,望着岛胜猛。岛胜猛不明所以,惴惴不安回望主君。

    义银笑得有些狡猾,问道。

    “接吻,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岛胜猛心头一松,痴情道。

    “我想一直看着您,永远永远看着您。”

    义银的手指在她唇上点拨,如同在钢琴的琴键上跳跃。

    “有什么好多看的?看多了就腻味了。”

    岛胜猛坚决得摇摇头,说道。

    “我永远都不会腻,只恨自己不能日日夜夜陪伴在您身边。”

    义银的嘴唇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轻声一句。

    “嘴巴真甜。”

    然后舌尖点了点她的耳坠,顺着往下撩到嘴角,一一划过,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岛胜猛双目瞪大,随后弯如新月,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甘甜。

    良久,唇分,两条舌头缠绵不肯脱离,一根津液藕断丝连。

    义银抹抹嘴,回味着岛胜猛的美味,而岛胜猛已经是面红耳赤。

    这位坚毅果决的武家大将,此时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彷徨又欢乐。

    彷徨是感觉自己在亵渎男神的道路上越行越远,欢乐是男神的回应越来越放肆。

    宛若梦中一般的银靡氛围,真是让她心底冒出强烈的反差感,沉迷亵渎的背德不能自拔。

    眼前的主君不再是威风堂堂的御台所,而是有血有肉的枕边人。他身上的每一处,自己都曾经用心吻过,印在脑海中清晰明了。

    高贵的他与自己,真的做了吗?一次又一次?还这般主动与自己热吻动情?此时此刻真的不是在梦境中吗?

    义银可不像岛胜猛这么纠结,送上门的俏娇娃不吃白不吃,反正是自己的老客户了,熟门熟路。

    他抓住岛胜猛的手腕,将她的手往下带,直至摸到一条坚硬似铁的十八厘米长兵器。

    岛胜猛反而吓了一跳,望向自己圣洁无比的主君,难以置信他会有这种行为。

    义银用无辜的眼神,撒娇的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岛姬,你说前戏重不重要?”

    纯洁无邪的主君口中冒出如此放浪的言辞,让岛胜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心中那一股子邪火越烧越旺,眼睛越来越亮。圣男也是人,也有欲望。一样要拉屎撒尿,和女人上床。

    但心中的圣洁被亵渎的那种堕落感,让岛胜猛的理智在不断退化。她感觉自己要窒息,随时会化为无情的雌兽,将义银扑倒在地。

    用尽力气克制自己,岛胜猛勉强回答一句。

    “御台所,蒲生氏乡还在门外。”

    义银呵呵一笑,老子喝酒了,老子想要。他用食指在她脖子和胸口的连接处,缓缓画着圈。

    “说嘛,前戏重要吗?”

    岛胜猛的眼珠子都红了,她沉重的呼吸声几乎打在义银脸上。

    “也许,大概,很重要吧。”

    义银指了指自己的坚挺,感叹道。

    “是啊,前戏很重要。但是,只有前戏,也太难受了。”

    岛胜猛脑中的那根弦,在义银的略显银荡的媚笑中,嘣的一声,断了。

    她小心往后看了一眼,确定门外的蒲生氏乡不知晓里面发生的事,然后伏地叩首,低声说道。

    “君上有难,臣子代劳,在下失礼了。”

    说完,她掀起义银的被铺一角,将头伸了进去。

    义银抬起头,望着房梁,半卧在靠枕上。随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哼哼。

    被铺不断起伏,不知过了多久,义银忽然睁开眼睛,浑身紧绷,随后他软了下来。

    他的神情似乎比从温泉里出来的时候,更加疲惫,就像是跑了半程马拉松。

    被铺一阵抖动,岛胜猛的头伸了出来。可能是因为缺氧,她的脸色涨得通红。

    义银冲着她微笑,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岛胜猛反应过来,用拇指刮去自己嘴角的残液。

    然后,她伸出舌头,像弹簧一样卷在自己的拇指上,吸吮得干干净净,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义银看着她的做派,又觉得某些生理反应有死灰复燃的冲动。

    望了眼几步之外的拉门,看着门上倒映蒲生氏乡的身影,义银叹了口气,到此为止吧。

    岛胜猛眼中,眼前妩媚动人的梦中情人,面色忽然庄重肃然起来。就像是普渡众生的男菩萨,忽然变成了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男神。

    她迟钝得眨眨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前后几个呼吸间的巨大反差,让她越发泥泞不堪,面色红润呼吸急促。

    这就是亵渎男神的快乐,爽过佐爱。

    两人沉默半晌,义银缓缓开口。

    “岛姬此来,所为何事?”

    岛胜猛正色道。

    “此来是有一不情之请,恳请主君恩准。”

    两个人不再轻声细语,反而比平时更加中气十足,光明正大谈起了正事。也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想骗过别人。

    义银缩了缩身体,把某些迅速缩小的作案工具,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位置。

    打量着忠诚的岛胜猛,义银对她越看越喜爱,笑着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

    义银心中满意,若是要求不过分,就全部答应下来。

    岛胜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义理大将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脸红。

    跑来先占了主君的大便宜,再提出战后索求恩赏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分了?天底下的好处,不能全让自己一个人占了吧?

    义银见她欲言又止,笑骂道。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得不像个娘们。”

第1106章又来一个啊

    岛胜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她低头羞涩说道。

    “大军南下,收获满满。御台所与上杉殿下马上就要在沼田城召开评议会,论功行赏。

    关东斯波领此次略有薄功,臣下厚颜恳请御台所,能否将大胡领恩赏给关东斯波领诸姬。”

    义银眉间微微一挑,有些意外。众姬皆知,他即将回返近幾。

    本以为岛胜猛此来,是为了请求一同回归近幾一事,她麾下武家大多来自北大和与伊贺国。留恋故土,衣锦还乡才是武家本性。

    怎么到了岛胜猛这里,她麾下武家们竟然不思念故乡,反而更看重关东的新领?

    他问道。

    “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关东斯波领众姬之意?”

    义银有些担心,这个想法会不会是岛胜猛自行乾刚独断,回头是要被关东斯波领诸姬怨恨的。

    岛胜猛摇摇头,坚决道。

    “这是关东斯波领上下诸姬,全体的想法。”

    这话说出来,义银就更不明白了,望着岛胜猛,等她解惑。

    岛胜猛伏地叩首,肃然道。

    “我等出身卑贱,伊贺国人被幕府抛弃,北大和武家被尼兵作贱。

    是您,给了我们尊严和知行,让我们再获新生,成为顶天立地的好女儿,斯波家的姬武士。

    您这次回去,不知道要忙碌多久。我等愿意为您看护关东战果,绝不让您的一番心血,被别人任性破坏掉。”

    斯波义银缓缓点头,心中很是感动,他望着岛胜猛的眼神越发柔和。

    说义银不担心,那都是骗自己。上杉辉虎刚愎自用,北条氏康一代枭雄能屈能伸,关东武家就是一群靠不住的墙头草。

    关八州之地的局势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理顺。

    可京都发生大变,义银不得不回去一趟。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关东发生无法挽回的大变化。

    岛胜猛能想到帮他稳住关东,体恤他的担忧,让他非常感动,忍不住伸手握住岛胜猛的素手。

    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虎口摸上去却是一层厚厚的老茧,强健有力。

    义银轻轻抚摸,摩擦,这一双手上沾满了多少鲜血?遥想岛胜猛铁骑冲阵的飒爽英姿,不禁失神。

    岛胜猛被他握着手,面若红枣,耳朵里几乎要喷出气去,脸色涨得要滴下血来。

    义银最后拍拍她的玉手,说道。

    “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但为什么是大胡领?”

    岛胜猛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说道。

    “上杉殿下心高气傲,我若是做得太明显,刺激到她的自尊心,这一份谨慎只怕适得其反。

    大胡领并非要冲一线,位置刚刚好。”

    义银点点头,对岛胜猛的思虑周全,非常满意。这才是他可以委托重任,独当一面的大将。

    大胡领虽然不是一线重镇,却巧妙横在各个领地之间,可以响应四周突变,依靠为缓冲区。

    南下有那波,金山,馆林三城领地,直面武藏国前沿。

    西东有厩桥,足利两城,一眼盯着上野国利根川运转枢纽,一眼盯着下野国足尾山地的门户。

    北方沼田领,是越后大军翻越进入关八州之地的落脚点。

    不管是哪个方向出现问题,大胡领都可以迅速反应,为越后一方对冲压力,争取反应时间。

    岛胜猛求取这个地方,虽然有看重大胡领平原肥沃的土地,但更多是为了帮义银稳住新领。

    要问义银支不支持?他当然支持。有了岛胜猛这个耳鬓厮磨的忠义大将镇守大胡领,他离开关东也能安心不少。

    说实话,上杉辉虎那人是真的很不靠谱。一想到她会不会趁着自己离开后胡来,义银就有些心惊胆战。

    见义银低头沉思,岛胜猛也是忐忑不安得紧盯着他。

    大胡领不只是一份恩赏,更是表明她有意为斯波家坐镇关东,保护胜利果实的立场。

    虽然她自诩才华横溢,但这个关东镇守大将的位置能不能坐,还得斯波义银点头许可。

    义银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岛胜猛,见她一脸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

    “岛姬似乎很担心?”

    岛胜猛汗颜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主动求取恩赏,不是义理之举。”

    义银摇摇头,说道。

    “岛姬这哪里是求取恩赏,明明是毛遂自荐,为我分忧。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岛姬真是我的知己呀。”

    见斯波义银如此高调的赞许自己,岛胜猛顿时喜笑眉开,问道。

    “御台所,您是答应了?”

    义银望着她展露的笑颜,不禁怦然心动,眨巴一下眼睛,说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被义银抛来的媚眼颤动一丝心弦,岛胜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讪讪道。

    “主君。。您。。”

    义银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重复道。

    “吻我。”

    岛胜猛下意识望了眼身后的拉门,见它紧紧关闭,并无变化,这才咽了口唾沫。

    “嗨。”

    她闭着眼睛凑上前,却被义银的手一把捂住了嘴。岛胜猛迷茫得张开眼,看见义银在坏笑。

    “我骗你的。”

    岛胜猛失望得想要扯出一丝礼貌性的笑容,回应主君。却被义银主动上前,用嘴堵住了双唇。

    良久,义银抬起头,双目对视,鼻尖抵着鼻尖,笑道。

    “才怪。”

    岛胜猛的小心肝就像是漂在水上的浮球,被人一压一松,上上下下。她羞涩一笑,沉默是金。

    义银望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关东就拜托你了,岛姬。

    请你为我,为斯波家,看护好大家用鲜血努力开拓的关东家业。”

    岛胜猛面色肃然,深深鞠躬。

    “必不负您的期望。

    岛胜猛向您起誓,只要我一息尚存,便没有人可以夺走您的关东基业。”

    义银躺回自己的靠枕,目光有些迷离,说道。

    “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岛胜猛,你记住。若遇上大势所趋,事不可为。千万不要一意孤行,保住性命。

    你明白吗?”

    岛胜猛望着义银。

    “这?”

    义银笑了笑,说道。

    “我把你们带来关东,是要赐予你们一份富贵,不是让你们白白死在这里。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若事与愿违,就不要勉强。

    要告诉麾下武家们,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就要回来。

    即便我们失去了所有领地,只要你们还在,我便可以再打下一次关东斯波领。

    有你们在,才有斯波家。”

    岛胜猛听得热泪盈眶,伏地叩首跪拜在义银面前。

    此时,她已然忘却了眼前人,曾经在她身下缠绵悱恻,放肆求欢的银荡模样。

    自己是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位义理为先,体恤臣子的英明主君。能为这样的仁义之君而战,岛胜猛死而无憾。

    ———

    岛胜猛拉开门,望了眼门外的蒲生氏乡。

    蒲生氏乡朝她鞠躬行礼,她微微鞠躬回了半礼,心虚的眼神挪开,望向下山的道路。

    “我先走了,照顾好主君。”

    “嗨,岛大人请一路小心。”

    岛胜猛踏雪而去,虽然今天场合不方便,没有发泄自身的欲望,但能够一亲芳泽,她的内心已经非常满足。

    想起主君对自己的期许,岛胜猛的步伐稳健有力。趁着唇间的留香尚存,她大步下山,要亲手帮身体回忆一下主君的温柔。

    身后,蒲生氏乡目光复杂看着她离开,回头望了一眼室内。主君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中。

    她鞠躬之后,缓缓合上拉门,没有再进去。也许是无法面对吧,让凛冽的山风,来冷静一下头脑。

    ———

    室内温暖。

    泡好温泉,又厚积薄发一次的义银昏昏欲睡。但无数的事情涌进大脑,让他思绪万千,不得清闲。

    原本在他心中,是以为关东斯波领的近幾武家心思故土,回返的姬武士团,也准备以她们为主力。

    如今被岛胜猛一番自荐,关东斯波领的姬武士团将留下稳固新领。虽然这安排不错,但义银回返的亲卫护军就要重新考虑。

    他脑子里搅和的一半是正事,还一半回忆着岛胜猛的烈焰红唇。

    这位鹤立鸡群,高挑如前世超模的姬武士,别看她表面正经,动起手来可是非常不正经。

    外表守礼,内心骚动,真是让人大呼吃不消的尤物。义银抿了抿唇,回忆正美,忽然面色一僵。

    等一下,刚才岛胜猛帮我,然后我和她亲嘴,那不就。。

    义银昏昏沉沉的状态一下子全醒了,他苦笑摇头。

    义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觉爽,眉头纠结得拧着,最后叹了口气。爽都爽了,别多想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击声。

    “谁?”

    拉门打开,蒲生氏乡身边多了一人,原来是山中幸盛。

    只见蒲生氏乡面色古怪,山中幸盛会错了意。

    “我是不是打搅了主君休息?”

    蒲生氏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多嘴。上次多嘴,岛胜猛与山中幸盛差点雪地拔剑对决,让主君赤着脚跑出来劝阻。

    这一次,蒲生氏乡不会再犯傻。有些事,她算是看明白了。

    义银见两人在门外尴尬,悄悄翻了个白眼。每次来都是前后脚,岛胜猛和山中幸盛之间,是有什么心电感应吗?

    他咳嗽一声,说道。

    “进来吧。”

    山中幸盛鞠躬进来,蒲生氏乡低头鞠躬,遮掩自己的表情,然后默默合上了拉门。

    ———

    身后的拉门合上,阻隔了外间山风。留得两人在小屋中,独处一室。

    山中幸盛见义银紧了紧身上的被铺,走到篝火前,挑动木炭把空气送入火焰,让屋内更暖和些。

    然后,她返身坐在义银身前,鞠躬行礼。

    “打扰主君休息了,实在是非常抱歉。”

    义银微微一笑,伸手将身边的酒壶拿起,把酒杯满上。

    “没事,我已经睡醒了。”

    他摸了摸山中幸盛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果然冰冷,缓缓为她搓起手来。

    山中幸盛被他这么一弄,脸上泛红,下意识抽回手。

    “主君。。”

    可等她把手抽回来,又感觉有些后悔,一脸懊恼。

    义银看着有趣,扑哧一笑,把身边的酒杯递给她。

    “喝一杯暖暖身子。”

    山中幸盛鞠躬接过,缓缓倒入口中。

    义银看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这小美人是越长越有味道。再过两年,不知道能不能比武田家那个高坂昌信,更加娇媚动人。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义银心中忽然起了戏弄的心思,笑呵呵说道。

    “我的酒好喝吗?”

    山中幸盛老老实实点头。

    “主君饮用的佳酿,自然不比寻常。”

    义银调皮得眨眨眼,说道。

    “是呀,我刚才喝了一杯,也觉得很不错。”

    山中幸盛跟着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手中空荡荡的酒杯,愣愣发呆。

    主君身边,可只有一个酒杯。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义银顺势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卧姿,有趣看着山中幸盛的脸色渐渐红润。

    岛胜猛是外闷内骚的大御姐,可山中幸盛却是羞涩老实的少女性情。被御姐玩玩,再逗逗少女,义银也是冬日里无聊闲得慌。

    他一撩头发,望着不知所措的山中幸盛,露齿一笑。

    “愣什么,我身上哪处你不清楚?不过是一酒杯,我都不介意,你害什么臊。

    过来,再坐近一些。”

    被义银一句笑骂震醒,山中幸盛暗道惭愧。想起自己曾与义银做过的那些个事,如今回忆起来也是羞涩难当。

    她磨磨蹭蹭坐到义银身旁,头已经快抵到胸口上,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义银摸摸她的脑袋,心情大好。

    这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哪像岛胜猛,语气唯唯诺诺,手脚干净利落,说干就干,是个骚客。

    两人几乎是并肩而坐,义银舒服得往山中幸盛怀里钻,少女怀春自然香。

    山中幸盛红着脸,两只胳膊僵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望着自己心爱的主君,有一句一直想问的话,藏在心里多时。此时此刻,却是情不自禁问道。

    “御台所,我总是犯错,你为什么还愿意包容我,袒护我?不惩罚我,赶走我呢?”

    义银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迟早赶走你。”

    山中幸盛愣愣问道。

    “几时?”

    见她一脸傻样,义银忍不住亲了上去。

    “第一百万次亲你之后,就让你滚蛋。”

紧急情况

    原本答应读者要补写的温泉篇,刚才上传第一章就被封印了,大概写四五章,这下全部泡汤。

    我正在积极寻求责编帮助,尽力规避风险,把可以放出的内容放出来。

    但如果因此导致内容缺失,明后天可能会停更,请读者见谅。存稿不足,我也是猝不及防。

    鞠躬致歉,如果因此导致停更,责任全部在我考虑不周,万分抱歉。

第1107章幸进的宠臣

    山中幸盛痴痴望着主君,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一个日本战国老实人,哪里斗得过义银这前世被各种信息轰炸的绿茶刁。

    经典恋爱轻喜剧,随便挑出一句话,就足够甜得齁死你,心花怒放以为自己赢得了整个世界。

    职场pua叠加情场pua,让山中幸盛这个小白兔,顿时死得明明白白。她两眼冒星星,眼中除了心爱的主君,已经容不下其他。

    义银摸摸下巴,很是自得。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御姐少女,老子全要。然后细细品味,相互比较。

    虽然顶了一脑门子麻烦,但在这温暖的小木屋里,义银还是展现了一个男人的豁达。先爽再说,一切后患,抛之脑后。

    山中幸盛兴奋得樱唇微微颤抖,义银望着她可爱的小嘴巴,想起自己刚刚亲过岛胜猛。

    这两个势不两立的姬武士,还不知道自己与情敌之间,已经间接有过亲密的接触。

    义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个更有趣的想法。

    他一把将山中幸盛拉到身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随着他的话,山中幸盛的小脸蛋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

    之后。。义银舒服得吐出一口气。

    岛胜猛做过的事,山中幸盛当然也应该做一做。她们是忠臣嘛,当主君的怎么可以厚此薄彼,这不公平。

    斯波义银出道以来,向来只做三件事。公平,公平,特么的还是公平。

    山中幸盛远不如岛胜猛胆大,做完了主君要求的事,她的模样就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一直紧盯着门外,唯恐蒲生氏乡发现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更不明白圣洁无邪的主君怎么会要求自己做这种事。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义银再次伸了个懒腰,把姿势调整更舒服一点。

    望着畏畏缩缩像是犯了大错的山中幸盛,看她窘迫的模样,也是一件趣事。

    她平日里做错点事算什么?谁还不犯点小错误?最重要的是忠心,漂亮,吞吞吐吐。

    斯波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下面武家犯几个小错误,就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小格局。

    家业做大,对麾下武家的要求也有了变化。有能力的武家很多,但靠得住的武家很少。

    岛胜猛这样智勇双全的忠义武家,最好用。但山中幸盛这种能力不足,如藤条盘树依赖主君的武家,有一点小小瑕疵也可以包容。

    义银回味着山中幸盛的侍奉,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

    “山中姬此来,所为何事?”

    见义银一个变脸,忽而端起架子,又变回了不可亵渎的男神。山中幸盛摸摸自己的嘴唇,仿佛刚才是做了一个如幻的美梦。

    义银见她不说话,反而摸着自己的小嘴巴发呆,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

    “小傻瓜,问你话呢。

    你这次过来,难道没有正事找我?就是为了那点难以启齿的勾当吗?”

    山中幸盛惊醒过来,伏地叩首,不好意思说道。

    “确有一事,想要求取御台所恩准。”

    义银摸摸鼻子,望着她似笑非笑。这小妮子也是可爱过了头,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都答应她吧。

    “说来听听。”

    山中幸盛肃然道。

    “关东侍所执事山中幸盛与麾下御台人,恳请护送御台所上洛。

    为君先驱,剿灭三好乱党,光复京都幕府。”

    义银愣了一下,眼神古怪。

    岛胜猛和山中幸盛两个人真的不对付吗?怎么觉得她们之间好有默契?

    每次来都是前后脚,要求的事也是正相反,就像是刻意帮对方留下的差事。

    义银本意让关东斯波领那些近幾武家回归,护卫自己上洛。没想到,岛胜猛为首的这些近幾人,竟然有意镇守关东。

    而山中幸盛脱离同心众序列后,与近幾来到关东的那些武家,联系已经不多。

    除了她麾下的旧同心众数十人,她掌控的御台人集团都是关东本地人,她们为什么会想要上洛去凑那个热闹?

    义银想了想,问道。

    “御台人想要跟我上洛?”

    山中幸盛肃然道。

    “正是。

    御台人乃是御台所麾下的御家人。您去哪儿,我们就该去哪儿。

    我们是您的刀枪,你的兜胴,永远追随在您的身侧。”

    义银甩甩手,这种唱高调的话,听着浑身不对付。

    武家唯利是图,有奶就是娘。御台人肯去上洛,一定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他看了眼山中幸盛,心想。

    这个傻丫头到底许了什么好处给御台人,让那些个武家动了心,肯上洛去流血牺牲。

    义银问道。

    “是哪些御台人有意上洛?下越众?真田众?”

    山中幸盛叹道。

    “自然是本庄派与加地派的那些下越众。

    您知道真田信繁的性子,她可不会听我的话。”

    义银摇摇头,有些头疼。

    真田信繁本就是甲信山区的野猴子,从来只有别人笼络她,没有她去迁就别人。

    义银本是想用她来拉拢滋野三族,为关东侍所在上野国的影响力打开一角。

    但这野猴子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如潜龙出渊,从此一飞冲天。

    真田信繁凭借真田众,撬动吾妻郡的滋野三族,直接干掉了岩柜城斋藤家,占据整个吾妻郡。

    随后,她带着吾妻众在佐野领大放光彩,甚至抓到足利义氏这个关东将军,立下赫赫战功。

    山中幸盛名为关东侍所执事,大熊朝秀的奉行所不让她管,岛胜猛身为御统战众不搭理她,权力本就小得可怜。

    如今御台人集团中,真田众形同自立,她除了下越众那两帮人,还能管得了谁?

    义银尴尬一笑,知道山中幸盛有些埋怨,但这事他帮不上忙。

    关东侍所就是一个粗糙拼搭出来的四不像,其中武家除了关东斯波领,没一个是斯波嫡系出身。

    这也是因为他时间紧迫,只用两年可以做到的极致。能勉强以自身威望,把这些心思各异的武家捏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

    关东侍所的规矩还未成型,山中幸盛自身的能力不足,又没有权柄增强威势。大家无非是看在斯波义银的面子上,给她三分尊重。

    真要涉及自身利益,除了义银刻意逼到她身边听用的本庄繁长和加地景纲,谁会鸟她?

    真田信繁那野猴子无法无天,能屈能伸,一肚子坏水。义银对她都觉得扎手,山中幸盛能管得了她吗?

    义银无奈,假装没听出山中幸盛的意思,转移话题问道。

    “本庄繁长与加地景纲,她们怎么肯把自家精锐贡献出来,千里迢迢帮我回近幾打仗?”

    山中幸盛低着头,有些心虚道。

    “这次佐野领合战,我带着她们压阵,军功不显。

    我想着,领地增加是没指望了,不如给她们一些甜头,就许了加地景纲,佐佐木旧领的所有权。

    至于本庄繁长,阿贺野川那边的商路逃税有些厉害,我想她熟悉当地情况,可以派她去看着点。”

    义银听着目瞪口呆,合着你也知道自己压不住这些王八蛋,就从我口袋里掏好处?

    义银一阵胸闷,当初纯洁如白纸的山中幸盛已经不见了。眼前就是一个把主君当冤大头,给自己武家集团捞好处的小坏蛋。

    山中幸盛偷偷摸摸观察斯波义银,见主君面色不好看,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

    她伏地叩首,诚恳道。

    “我想您回去一定需要有人帮衬,近幾斯波领不过二十万石,实力不足以镇压近幾乱局。

    我想回去帮您,但如果不能让下越众出兵出力,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您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我真的想为您做些什么,想要陪在您的身边。”

    山中幸盛说得动了感情,语气有些哽咽抽泣。义银听着心头一软。这孩子能有什么坏心呢,无非是做事缺了点分寸。

    岛胜猛前来讨要恩赏,那是有军功做底气,讨价还价。

    山中幸盛许诺给下越众的好处,却是交易她们协助自己上洛的筹码,付出代价的是义银本人。

    慷主君之慨,这行为要放在别人身上,义银非得大怒不可,做事太没有规矩了!

    可面对山中幸盛,望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蛋,义银却是气不起来,只能暗骂自己一声昏君。

    他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新发田之乱过去许久,佐佐木党的领地已经恢复正常,就交给加地景纲管理吧。

    至于阿贺野川那边的确闹得有些不像话,我会让大熊朝秀发函给各家,下放本庄繁长去督导当地商务。”

    山中幸盛抹着泪珠子,偷看着心软的主君,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刚才对主君这样那样做了羞羞事,占了这么大便宜。如今还要吃拿卡要,自己许恩许惠,主君在后面擦p股买单。

    山中幸盛感觉自己太卑鄙了,为了固宠,留在主君身边一起回去近幾,玩弄手段博取主君的怜爱,吃相实在是太难看。

    她可怜兮兮问道。

    “御台所,我每次都给您添麻烦,您真的不生气吗?”

    义银瞪了她一眼,骂道。

    “当然生气,恨不得让你马上滚蛋!”

    见山中幸盛面色黯然,义银又心疼得捏了捏她的脸,说道。

    “唉,但我就是舍不得。怎么办呢,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别哭了,好好的漂亮脸蛋哭成这样,让蒲生姬看见,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山中幸盛下意识看了眼门外的黑影,露出被宠的笑容。

    果然,主君还是最喜欢我的。蒲生氏乡真麻烦,她若是不在,此时主君必然让我。。唉。。太可惜了。

    义银哪有空想这么多,他就是有些郁闷。他享受山中幸盛一回吞吞吐吐,就要送出两个大红包,亏大发了。

    借助新发田之乱,关东侍所占据新发田城,对佐佐木三家旧领有了镇压的权力。

    加地景纲虽然被他任命为加地家督,统领三家旧臣。但这领地的所有权就是一根狗链子,让加地景纲做事有个分寸。

    本庄繁长比起加地景纲更危险,这家伙智勇双全,能力极强。

    她会被迫臣服山中幸盛,只能说是倒霉,遇到了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这两个更厉害的主君。

    义银许诺她本庄家不灭,又给了通往庄内地区的商路,收买下越各家,自保已是绰绰有余。

    如今她渐渐重整旗鼓,在下越众中站稳了脚跟,开始谋求与扬北众旧党和解。

    阿贺野川是下越通往陆奥国会津四郡的商路,也是越后国通往奥羽地区的主要贸易线。

    阿贺野川的商税问题严重不严重?那不是废话吗!

    阿贺野川南岸是中越地区,大熊朝秀为首的中越众就有在其中分了一杯羹。北岸是下越地区,旧扬北众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所有人都有小动作,都在上杉辉虎和斯波义银合作的商路底下,搞一点私货,补贴家用。

    这无关忠诚,纯粹是本能。

    武家出仕奉公,就是为给自家争取更多的好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谁比谁傻呢?

    本庄繁长过去监督,能有什么用?大熊朝秀自己就不干净,她发个信函给阿贺野川周边,无非是告诉大家。

    本庄繁长来了,给这孙子留一份,免得她搞事。

    本庄繁长一方面吃一口肥肉,另一方面借机与扬北众旧党和解。出来混都是为了利益,有什么解不开的死仇?

    难怪加地景纲与本庄繁长愿意出兵上洛,只需要用家里几条姬武士的人命,就能换来巨大的利益。

    她们又不傻,肯定愿意啊!

    义银惆怅得看了眼山中幸盛,总觉得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真是会帮别人修桥铺路。

    山中幸盛自以为得计,其实加地景纲与本庄繁长心里也乐开花。

    义银掣肘她们的筹码被削弱,山中幸盛对她们的制约能力,其实也是在下降。

    这个小傻瓜。

    义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山中幸盛找回场子,不然她迟早会控制不住这两个人精。

    驱使武家做事,一手胡萝卜不够,另一手要举着大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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