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义银也甩锅
大熊朝秀无奈出面,对直江景纲说道。
“直江大人,也不必将那些奉行们逼得太紧,我们手中还有直江津的储备金。
只要两位主君允许,可以先拿出一部分作为中下越的返税钱粮,分发地方。
至于上杉奉行众已经发出去的那些,之后收回来再交还直江津关所便是。”
大熊朝秀虽然恶心,但p股还得帮忙擦。
她已经捅了个大篓子,如果直江景纲把上杉奉行众往死里逼。
搜刮钱粮还上二公税利,闹得上杉家中人人自危,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奉行身后是上杉各家重臣,有资格拿好处的大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这时候,两位主君收拾上杉奉行众的心思已经淡了,光靠大熊朝秀自己,又能怎么样?
直江景纲对那些上杉奉行众是心狠手辣,但如果牵涉到上杉重臣,谁知道这老狐狸会不会耍滑头?
直江景纲把事情闹大,这坑已经挖好了。如果大熊朝秀再跌下去,斯波义银会怎么想?
麻布交易关闭这个锅,斯波义银是背了。但直江景纲已经把事情都掰开说清楚了,大熊朝秀还不能处理好后续,是不是能力有问题?
看着直江景纲诚恳的表情,大熊朝秀知道,已经没有机会报复上杉家,她现在只想把事态平息掉。
直江景纲这老狐狸不好对付,看似她同自己站在一线,狠打上杉奉行众,不给上杉家臣团面子。
其实就杀了两个头铁的奉行,关了一天直江津市场。直江景纲没干别的,更谈不上得罪人。
之后的事情反而好处理了,被她说服的两位主君肯定不愿意再多事,大熊朝秀只能配合她把事情平息。
人老成精,大熊朝秀也不想和直江景纲继续纠缠。老奸巨猾,惹不起。
而直江津的储备金先填窟窿,还能指望有了活路的上杉奉行众继续听话,把钱还出来?
她们肯,身后吞了钱粮的大佬也不肯啊,大不了丢几条人命出来背锅。武家有了好处拿,会害怕死人吗?那可是好几万贯钱粮。
直江津出的这笔钱,肯定会变成一笔坏账。直江景纲不会去追讨,上杉家臣团也会念着她的好。
只要两位主君不想追究,这笔坏账就放着呗。
大熊朝秀嘴中苦涩。
她本来想在斯波义银面前露一手,顺势报复一下上杉家。谁知道被直江景纲一番操作,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斯波义银收拾上杉奉行众的心思是淡了,但二公返税的乱像不能再出现。
他可不想下次再当冤大头,必须趁着今天把话说清楚,把规矩立好。
于是,义银说道。
“这次的事到此为止,但是下不为例。
二公返税是团结越后人心的仁政,决不允许有人对这笔钱粮动了贪心。”
上杉辉虎也表明态度。
“再有下次,莫怪我心狠手辣。”
义银暗中瞪了她一眼。
之前直江景纲卖惨的时候,她不出来搭腔,把义银架着难做人。如今义银一松口,她倒会出来卖乖了。
瞅了眼赔笑的上杉辉虎,义银继续对两位奉行众首领说道。
“我知道二公返税的比例很难拿捏,越后各家领地犬牙交错,难以平衡损益。
干脆组成二公返税评议众,由上中下越各家,按照税款比例派遣人员,参与钱粮分配,监督使用。
具体方案你们去想,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少数服从多数,要让绝大多数人满意。
上杉殿下,你觉得如何?”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按照收取的税负直接返还,很难让上杉家臣团接受。
想做到绝对公平,那是不可能的。武家尊卑严苛,上杉众是越后的既得利益者,会愿意与那些被统治的武家一个待遇?
当初把二公返税从上杉家臣团嘴里抠出来,义银就是用统一返税,用于地方为名。
他知道上杉家臣团肯定会占着这项权力弄点好处,但没想到她们会这么贪。
可就算她们贪婪成性,斯波义银也不能粗暴得把二公返税的钱粮,直接返还缴税的武家手中。
这等于是实行四公六民的税负政策,严重干涉越后内部政务。
武家权力的根本,就是收税和征兵两项,碰了哪个都是山崩地裂的震动。
关东侍所是将军幕府的中枢机构,上杉家是越后守护的地方统治机构。上杉家臣团不会允许自己手中的权力,被斯波义银蚕食。
越后守护与关东侍所这一双头政治形态,是上杉辉虎刻意退让造成的结果。义银占了上杉家极大的便宜,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分。
可二公返税的权力捏在上杉家臣团手中,这次的事件迟早还会发生。武家贪婪,鼠目寸光,完全没道理好讲。
为了下次不再当冤大头,不用自己出钱平事,义银决定把锅丢给越后武家自己。
二公返税是大事,完全有理由组建评议众。只要公平得组成返税评议众,中下越外围武家的代表人数就不会比上杉家臣团的代表少。
武家本就有贵族共治倾向,各种评议众,谱代众多如牛毛,多一个返税评议众也不是怪事。
之后就随她们去吵吧,不吵完不发钱,你们爱咋咋地。
上杉家臣团在越后是高人一等的统治阶级,肯定会占便宜。
但地方武家为了拿到钱粮,不会退让太多,拿到的份额别像这次这么少,就可以接受。
双方自己吵出来的结果,自己负责。这锅算是被甩出去了,再没有两位主君的麻烦。
这就是义银所要求的,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即便有一小撮人不满意,也掀不起风浪。
直江景纲与大熊朝秀心领神会,当然会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略。
两人下意识一齐看向上杉辉虎,然后迅速低下头,心里泛起不敬的小念头。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斯波义银这甩锅的手艺,比起上杉辉虎粗暴施政的手段可是高明太多。
两人不禁暗自叹息,还是御台所靠谱啊。
上杉辉虎不知道自己被两位奉行众首领暗自吐槽,她仔细想了想,拍案叫绝。
“谦信公这办法好,就这么去做!”
她最烦政务上的龌蹉,武家们一点利益能撕得丑态毕露。
要是所有政务都可以组成评议会去自己吵自己办,上杉辉虎开开心心只负责打仗。
该有多好呀!
第六百七十七章频发的危机
四人一番谈话,总算是把二公税返造成的麻烦解决了。
义银说道。
“你们回去先从直江津关所取出储备金,发放中下越武家。不用太苛求数量,算不清就照着多发。
二公返税评议众一事,可以稍稍晚一些再弄,想得完善一点。”
义银也不管了。
反正这次冤大头当定了,干脆好人做到底,用钱粮买一波好感度吧。
上杉辉虎当然没有异议。
虽然储备金也有上杉家一份,但这事就是上杉奉行众捅出的篓子,她这个主君只好跟着义银掏钱平事。
就在两位主君憋屈掏钱的当口,政厅外传来敲门声。
义银皱眉道。
“什么事?”
拉门打开,蒲生氏乡伏地叩首,说道。
“殿下,枥尾城的本庄繁长大人传来急讯。”
义银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说道。
“拿来我看。”
蒲生氏乡送上书信后,退了出去。
义银一目十行看完,仰天长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越后国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武家!
上杉辉虎麾下就不能多几个义理姬武士吗?学学斯波家的武家们啊,多靠谱。
越后武家们稍有不满就心存反意,难怪上杉辉虎脾气这么差,不爱动脑,就爱动刀。
义银觉得自己在这鬼地方统治几年,也会心情烦躁,遇到事情先拔刀砍过去再说。
见义银面色阴沉,上杉辉虎问道。
“谦信公,出了什么事?”
义银苦笑道。
“本庄繁长急报,新发田城在囤积军需,似有反意。”
上杉辉虎面色一黑。
“消息确实吗?”
义银沉重点头道。
“多半错不了。
入冬之前,会津有大批物资进入下越中部地区,极其反常。
本庄繁长派人仔细探查,物资来自芦名家与伊达家,都是粮草军备,目的地就是新发田城。
都要入冬了,送大批军需进下越做什么?总不会是做买卖吧?”
上杉辉虎骂道。
“新发田长敦这个混蛋好大的胆子,待我整顿军备,开春打她个措手不及。”
上杉辉虎还未说完,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义银心中更是烦躁,不耐烦喊道。
“又什么事!”
拉门打开,蒲生氏乡伏地行礼。她身后竟然跟着本庄实乃一齐行礼,让两位主君顿感不妙。
上杉辉虎接口道。
“怎么回事?本庄姬你怎么来了?”
本庄实乃面色严肃,对两位主君说道。
“越中国守护代,神保长职殿下传来急信,七尾城出了乱子。
畠山义纲殿下杀了重臣温井总贞,被家臣团赶出七尾城,现在越中国神保家寻求庇护。
畠山义纲殿下向殿下您与御台所求援,希望得到帮助夺回家业。”
上杉辉虎大骂。
“畠山义纲误我!”
斯波义银面色铁青,北陆道商路有麻烦了。
日本中部的中山道山路崎岖,自古以来,关东关西的主要商业通道就在日本本州岛东西两边。
两条海岸线向北延生,这就是东海道与北陆道这两条通行线路。
这数十年来,东海道今川家崛起。今川义元内修内政,外联外交,东海道商路大开。
今川家居城,骏府城,成了关东关西商务物流的主要渠道。
而北陆道因为一向宗作乱,加贺与越中一向一揆此起彼伏,导致商路不宁,商贸凋零。
斯波义银出使越后,走北陆道沿途说服越前敦贺朝仓家,能登畠山家,越后上杉家。
借助本就存在的海港贸易,跳过一向宗控制的加贺国与部分越中国,重新打通北陆道商路。
越前敦贺港,能登七尾港,越后直江津,就是北陆道商路海运的三个支点。
如今能登畠山家内乱,七尾城脱离畠山义纲的掌握。参与物流的商家们必然心中打鼓,要重新衡量走北陆道商路的风险。
从敦贺港直接到直江津,也不是不可以。但少了中转站七尾港,商船就必须加仓食物和饮水,减仓货物,成本高出许多。
另外,北陆道海运自古就有,但日本的造船技术很一般,海船更容易被风浪损坏。没有七尾港中转修缮,海运的风险系数也会大增。
北陆道商路,去年走了堺港三成货,吸引大量近幾商家的目光。
如今正是再接再厉的时候,堺港高田阳乃已经向斯波义银表了决心,今年要让七成关西货物走北陆道。
正在此时,能登畠山家掉了链子,起了内乱,斯波义银岂能不怒。
神保长职当初接受斯波义银的条件,与上杉辉虎结盟,送她回国,北陆道商利诱惑是很重要的一个筹码。
神保长职分润的北陆道商路利益,是从七尾港畠山义纲那边拿货。由斯波义银做主,低价给货补贴神保家。
有了七尾港的低价货,神保长职才有好处收买越中国内武家,才有足够的钱粮攻打椎名家,严防越中一向宗。
正是她稳坐越中国,越后国西面才能安宁,可以专心准备关东攻略。
如今畠山义纲丢了七尾城,没了七尾港的货物。神保长职拿什么稳住越中国,当然是急得跳脚。
如果能登越中两国局势糜烂,越后还怎么安心出兵关东平原。
特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斯波义银心乱如麻,气得发抖。
能登畠山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家督畠山义纲大权旁落,仅仅能守住居城,七尾城不失。
可北陆道商路一开,七尾城下港町商利大增,必然会刺激到能登畠山家臣团。
畠山义纲这个蠢货,竟然用最激烈的手段解决问题。她直接杀掉家臣团中领头的权臣,引起激烈反弹,被赶出了七尾城。
下越新发田之乱在即,能登畠山家内乱也影响到越后国西面的安全。本来要在明年开春展开的关东攻略,不得不暂停。
义银头脑发胀,千头万绪理不清思路。
刚按下南面的信浓国威胁,上越内部的二公返税矛盾。如今,越后东西两个方向又爆发新的危机。
在这越后国想要认真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义银戏萝莉
义银心情抑郁,说道。
“大熊大人,直江大人,你们先回直江津办好二公返税一事。
上杉殿下,我有点累了,诸事明日再议吧。”
说完,义银头也不回得走出政厅。
去特么的,老子不管了!睡觉去,心累!
行礼恭送走斯波义银,几位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无言以对。
谁都没想到,越后原本蓄势待发,准备关东攻略,竟然会遇到这种突发事件。
面对恶化的局势,关东攻略肯定要延后,只是不知道延后多久。
越后内部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唯有依靠对外开拓,对外输出矛盾才能缓解。
可问题是,开拓还未展开,各种烦心事就先找上门来。让人应接不暇,没有精力进行关东攻略。
上杉辉虎怜惜得看着斯波义银离去的背影,对他的恼怒是感同身受。
越后国内外局面太复杂,稍有疏漏就得出事。上杉辉虎这些年疲于奔命,早就不耐烦了。
斯波义银为了她,千辛万苦整顿内部,平衡各方。这些努力上杉辉虎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他本可以在近幾稳固刚才复兴再起的斯波家,可为什么要来关东趟这浑水呢?
开拓新领,近幾就没机会吗?
上杉辉虎始终坚信,那是因为爱。她对斯波义银一见钟情,难道只是单相思?
不是的,必然是两情相悦!
两人在回归路上几度遇险,斯波义银对她不离不弃,甚至为她接下了烫手的将军御剑。
这份美人情意,更加坚定了上杉辉虎的判断。
郎有义,姬也要有情。
上杉辉虎力排众议,不惜举起屠刀斩杀重臣,威吓家臣团,也要在越后组成奇特的双头政治,这就是对义银付出的回答。
此生,我非君不娶。
如今关东攻略又遇到新的危机,上杉辉虎看着斯波义银黯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疼惜。
她对几位重臣说道。
“听谦信公的,你们先去办事,二公返税一事不能再拖。
本庄实乃回去春日山城镇守,其他事宜等明日我与谦信公后,再议。”
几人伏地行礼,匆匆离开。上杉辉虎又在政厅坐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起身走出去。
———
义银怒气冲冲回到内室,趴在榻榻米上的床铺,呈大字型不再动弹。
老子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这一年来他动了多少脑筋,用了多少努力,来平衡越后内外的势力,好让她们别给关东攻略添堵。
如今倒好,一年到头,越中国还是威胁,扬北众还在叛乱。
他反倒怀疑自己这一年到底干成了什么?就是去川中岛成功约了个p吗?
要不是该死的系统任务,要不是害怕变成魅力值零的丑b,他特么才不来关东趟这浑水。
关东武家都特么有病!特别是越后的傻x!
义银在床上恨恨得想着,床边忽然送上了一杯热茶。
“御台所,请用茶。”
义银转头看去,虎松一本正经坐在那里,向他奉上香茶。
他心情不好,就那么姿势不雅趴着,有气无力说道。
“不喝!”
虎松伏地行礼,说道。
“主君,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御台所乃是绝代天骄,岂可为一时不快而沮丧。
您这样,麾下臣子又该如何地迷茫呢?”
义银歪着眼打量虎松,小丫头面色肃然,一本正经说着话。只可惜小萝莉一个,稚嫩的小脸严肃起来,反显得有些好笑。
即便心情抑郁,义银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个丫头懂什么,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虎松愣了一愣,两腮气鼓鼓得胀起来,说道。
“家里藏书多,我自己看到的。
御台所这样轻佻对待进献忠言的臣子,不是明君所为。”
见她两腮鼓得似金鱼,义银越看越想笑,又不禁感叹井伊家不愧为名门望族。即便家业败落,对继承人的教育还是很上心。
虽然虎松不到十岁,但这思虑已经胜过许多成人。越后那些武家和她比起来,就是个狗脑子。
义银看着暖茶上的缕缕青烟,心中忽然平静了许多,说道。
“你算什么臣子,也就是个小姓而已。”
虎松不服气得回话。
“我长得很快,蒲生大人说我很聪明,练武也努力。我会很快元服,为御台所效力!”
义银看着她纯洁无暇的双眼,心中忽然起了一丝明悟,这孩子是在害怕。
她被井伊直虎千里迢迢送来越后避难,其实心中彷徨不安。只希望早些成人,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立足于世。
想到这里,义银对这假装成熟的小萝莉,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他看着强装正经的虎松,忽然起身抱住她,双手在她头上一阵乱抚乱摸。
“让你正经,让你正经,小孩子就还有小孩子的样子啊混蛋!
给我变回去,变回去!”
虎松被他给弄懵了,呆呆坐着任他欺负。等义银气喘吁吁得停下手,小萝莉一头秀发已经乱成草窝。
虎松再也装不了正经,小孩子哪受得了这惊吓。她两眼泪汪汪,抹着泪珠子往外跑,边跑边喊。
“御台所,欺负人!555。。”
义银哈哈大笑,冲着她的背景喊道。
“这就对了!孩子就得像个孩子的样嘛!”
说完,他将床边的暖茶一饮而尽,温度刚刚好。
虎松,是个好孩子呀。
义银喜滋滋躺好,还是那个大字型,不过这次是躺着不是趴着。胸也不闷,气也不截,他乐呵呵笑出声来,感觉自己心情好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戛然而止。义银从床上弹起来,朝门外看去,正是上杉辉虎。
上杉辉虎一脸尴尬,她是想来安慰安慰义银,谁知竟看到一出好戏。
义银凶巴巴问她。
“你都看到了?”
上杉辉虎坚决摇头。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义银恶狠狠瞪了他半天,上杉辉虎一脸肃然,死不认账。
半晌,义银瘫软在床上,甩甩手说道。
“私闯男儿闺阁,上杉殿下太不体面了。”
上杉辉虎眨巴几下眼睛,说道。
“彼此彼此,谦信公在闺阁内的形象,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两人对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
第六百七十九章深情令人惧
义银摇头笑骂道。
“回头我就重罚那个看门的同心众,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来,必须重重责罚。”
上杉辉虎讨饶道。
“您可千万别这么做,不然以后真没人敢放我进来了。”
两人调笑几句,上杉辉虎正色道。
“是我找蒲生氏乡放行,想来劝慰您几句。真不是侧近旗本失职,您就别追究了。”
义银无奈点点头。
“知道了,啰哩啰嗦像个爷儿似的,看到我折腾小姓很有趣是不是?”
上杉辉虎笑道。
“您看似恶劣,其实心地善良。我又不瞎,看得清清楚楚。”
义银被他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和寻常武家比起来,有点人性的现代人都算是圣人了。
他呵呵一笑,顿时觉得没啥可骄傲的,参照物太烂。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义银转眼板起脸,上杉辉虎心中暗叹。男人心海底针,说翻脸就翻脸,也是绝了。
但心里的想法可不敢露出端倪,上杉辉虎面上正经道。
“不是,我是担心您被那些混账气坏了身子。
越后武家反复无常,我早就习惯了,您别放在心上。
至于越中国之乱,神保椎名两家斗了那么多年,又有一向宗掺合其中,也是迟早要解决掉的麻烦。
如今能登出事,干脆一起解决,以绝后患。您莫要太过忧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有我在。”
上杉辉虎深情款款,言辞凿凿的确是个有担当的娘儿们。
义银有过虎松这一波情绪发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点头道。
“我明白,问题来了解决就是。
只是关东攻略不能再拖了,春夏解决新发田与越中两件乱事。最迟秋后出兵关东平原,再晚就麻烦了。
我已经离开近幾一年,若是明年还未打开局面。不论是将军那边,还是近幾斯波领的留守家臣,都无法交代。
要是明年秋冬还未展开关东攻略,我就必须回去一次近幾,重新梳理关系。
我担心,回去容易,再想来越后国可就不容易了。”
义银忧心忡忡。
他深恨新发田闹事,越中起乱。倒不是怕这些武家能闹出什么大事,而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离开近幾一年,梳理北陆道商路,议和武田家,本以为可以明年展开关东攻略。谁知道世事无常,兵乱又起。
如果明年不能展开关东攻略,在关东平原得到好处,义银怎么对近幾斯波领的家臣团交代?
武家团结在一个家名之下,求的是好处。斯波家高层可能与义银有感情纠葛,愿意容忍主君,但中下层是要吃饭的。
忍耐两年,不断向越后输送物资,人员,已经是近幾斯波领可以忍耐的极限。
枥尾城一地的好处不够分,必须有更多的收获,才能让斯波家臣团愿意继续投入本钱。
如果明年不能在关东平原打开局面,那么义银就必须回一次近幾,重新梳理近幾斯波领,安抚家臣团的不满。
这还是小麻烦,斯波义银只手复兴家业,斯波高层又多与他关系暧昧,压住内部问题不大。
可是,将军那边就是大麻烦。
斯波义银收下了御剑,原本想在关东攻略之后回近幾,那么实力雄厚的他就能赖账不嫁。
可要是关东攻略开展不利,他回近幾后的压力就会剧增。足利义辉不是善茬,逼婚这事做得出来。
所以,关东攻略必须在明年有所收获。义银才好有理由继续留在越后,开拓家业新领不归。
上杉辉虎点点头,明白义银心中的担忧。比起义银,其实她更害怕义银回去。
那是羊入虎口,真被足利义辉吃了可怎么办?义银完全没理由拒绝嫁入御所。
上杉辉虎发狠道。
“春夏之际解决新发田与越中两事,秋收后兵发关东平原。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回去,决不!”
上杉辉虎不禁上前握住义银的手,不肯松开。
义银挣了两下没有甩开,叹了口气。
“疼。”
上杉辉虎像是触电一般松开手,讪讪一笑。
“今天我先回去,明日我们政厅再议吧,您好好休息。”
说完,她就要离开。
义银见她总是这般迁就自己,心中愧疚更重。他最清楚,自己不会嫁人,上杉辉虎的付出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说道。
“你其实不用这样让着我,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
上杉辉虎走了出去,转身要拉上门,对义银轻轻一笑。
“您的好,您自己不知道。”
说完,她轻轻合上门。
义银一脸无奈,看着纸门半晌,忽然软回床铺上,呻吟道。
“造孽啊,这以后可怎么收场啊。。”
上杉辉虎看似轻佻,想吃义银嘴上的胭脂,想摸义银白嫩的膀子。可她硬忍着发乎情止乎礼,守护自己心中的白月光。
而义银做派圣洁无邪,举止不可亵渎。满脑子却是不多啪几个妞,等于白活一辈子的贪欲色念。
人呐,外表和内在往往是反过来的。真看仔细了,能吓死人。
———
不管两位主君之间的暧昧,大熊朝秀与直江景纲马不停蹄赶回直江津,对二公税返重新开始分配。
之前双方扯皮,是上杉势力与斯波势力内部掰腕子,看似恶劣,其实都有留手。
因为越后的双头政治,是建立在两位主君强大的战斗力上。真把两位有心合作的主君惹火,双方麾下武家谁都别想好过。
可现在的形势又不同。
随着新发田之乱的内患,越中能登两国的外乱浮现在眼前,两家的纠纷必须停下。
只要关东攻略还在继续推进,双方就拥有共同的巨大利益,可以为之搁置眼前的一点小龃龉。
大熊朝秀与直江景纲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两人连夜计算分配,第二天清晨便派出使番,向越后各地贴出公告。
上杉奉行众在努力奉公的同时,应对新出现的二公返税事务,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纰漏。
今年的二公返税,将按照各家上缴的钱粮比例,如数分配回各家。明年开始,各家派人组成评议众,评议二公返税的具体分配。
之前错误下发给各地的钱粮,肯定来不及回收再发。两位主君仁慈,将先从直江津关所储备金中,拿出钱粮垫付各地。
钱粮陆续发送中下越外围武家,各地的愤怒被逐步平息,转而欢呼雀跃。
还闹什么闹?四公六民真香。
上杉家臣团领地没有再发,因为之前给的钱粮已经过多。还需要各家自觉上缴多余的钱粮,归还直江津关所充实被垫付的储备金。
只是各家缺乏算术人才,理不清账目。上杉家臣团虽然忠心耿耿,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先搁置此事,等日后再议。
至于那两位用心过度,不幸过世的奉行人,尸首由本家取回。
至此,上中下越各家都感到满意,皆称颂两位殿下圣明,越后国内一片和谐景象。
第六百八十章借机除顽疾
直江津方面开始和稀泥,拿两位主君的钱粮平事。
御馆政厅内,缓和一夜后的两位主君,再次商议新的危机。
上杉辉虎说道。
“明年春夏要平息东西两面的困局,可能需要你我分头进行。”
义银点头赞同。
日本贫瘠,武家负担不起太高的战争成本,需要有意识得降低烈度,减少付出。
最划算的做法,就是在春耕后与秋收后出兵。利用农闲的村妇组成农兵,自带干粮运输锱重,减少军队的消耗。
其次是在夏收后出兵,这个时间点会比较尴尬。因为夏收秋收之间时间不长,一旦战事拖延,军心必乱。
秋收稻米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任何事务都要为此让路。
军队的骨干是武家,各家出农兵运输没问题,但不能影响农兵回家秋收。
当初三好长庆出兵选的就是夏收时节,利用多年积攒的钱粮拖延时间,差点拖得幕臣倒戈,将军下马。
要不是斯波义银横空出世,三好长庆多半会得偿所愿,以管领代身份支配幕府,架空足利义辉这位将军。
除了春耕,夏收,秋收以外的时节也有出兵作战。但再疯狂的武家都不会动用农兵,只会选择少数脱产的精锐。
当初神保长职伏击上杉辉虎回国,便是动用直属备队与地方上各家的脱产少数军势。
这次越后东西两面出现危机,两人要在春夏之间完成镇压。最好的出战时间是明年春耕后,机不可失。
这不但需要战事顺利,更需要分配征战时间。看是否要为节约时间,分兵出击。
义银说道。
“我们现在只凭两封军情,信息不足,难以决断。我的想法是先探明情况,再做方略。
关于能登越中两国。
一方面,派人前往能登国。查明畠山义纲被驱逐的来龙去脉,不能全听她一面之词。
另一方面去信神保长职,了解她的具体想法。
虽然畠山义纲是在她那里发出了求援信,她应该是支持我们出兵的。
但这还需要她的正面答复,是否能接受越后大军进入越中国,平息能登之乱。
当初我们答应过神保长职,越后不会再干涉越中事务,这才达成了共识,结成盟约。
如今,即便是无奈出兵,也需要反复确认,必须得到她的谅解。
不然,便是我们毁约,道义有亏。”
上杉辉虎点头答应。
“我这就派轩辕忍去能登探查,尽快查清能登畠山家内乱的详情。
神保长职就由您去信询问,她信不过我,但对您还是很敬重的。
您告诉他,我这次过境越中,只为解决北陆道七尾港之事,对越中国的土地没有任何想法。
七尾港出事,神保长职才是最着急的人。没了七尾港的低价货,以她那点本钱,怎么一边征伐椎名家,一边防范越中一向宗?
相信她不会拒绝我们的援手,反而会积极配合,给予方便。”
义银点头答应,然后说起扬北众那边。
“我想去一次枥尾城,与本庄繁长好好谈谈。
新发田之乱,是想挟外藩与我们对峙,待价而沽。新发田长敦如果没有疯,就该知道她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与她之间,还是有商谈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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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本庄繁长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一旦新发田之乱溃烂,本庄家有灭族之祸。
她出卖扬北众集团,如今是受我庇护,才能维持自家的体面。
扬北众内部对她心怀恶意者不在少数,如果我们无法及时镇压下越,双方妥协,本庄家必然成为牺牲品。
本庄繁长很聪明,她决不会让局面崩坏成那样,一定会全力协助平叛。”
上杉辉虎冷笑道。
“那是当然。她走到这一步,哪还有回头的可能?”
义银说道。
“我去枥尾城与本庄繁长见面,问问她的想法。
她比我们更了解扬北众内部的情况,兼又智勇双全,我希望她能给我一点迅速平叛的好建议。
这次新发田之乱,也许是个极好的机会,能够彻底解决扬北众反复闹事的问题。
二公返税已经下发,下越武家的愤怒很快会平息。你我作战从未输过,扬北众内部难道真的不怕叛乱失败再受严惩?
本庄繁长肯定不能回头,你能否保证亲近上杉家的扬北众支持我们平叛?”
上杉辉虎想了想,说道。
“应该没有问题。
中条藤资,色部胜长已经跟了我家两代人,利益关系紧密,造反对她们没有好处。
竹俣家虽然是佐佐木党,但也是两代向我家臣服,竹俣庆纲应该不会跟随新发田长敦作乱。
安田长秀已经对我效忠,成为我麾下侧近。大见党势力最弱,又贴着中越地界,她没胆子造反。”
义银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趁着这次新发田之乱,刮骨疗伤,彻底解决扬北众集团。”
上杉辉虎思索半晌,点头认可义银的想法。
扬北众内部四党,势力最强的是秩父党。但川中岛背主一事,本庄繁长把色部长实出卖,导致本庄家与色部家反目,内部最不团结。
三浦党的中条藤资本身就是亲上杉派的头目,上杉辉虎得斯波义银相助,势力蒸蒸日上,她怎么会在此时背叛?
大见党的宗家安田家,地盘紧贴中越。扬北众被征伐,安田长秀就是第一个挨打的倒霉蛋,肯定不会轻易跟随叛党。
而新发田之乱的主力佐佐木党,内部竹俣家也臣服上杉家两代人,竹俣庆纲不会愿意跟着新发田长敦胡闹。
扬北众内部已经出现散伙的苗头,如今正好趁着佐佐木党作乱,彻底瓦解她们的团结,摆平这个越后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说到底,还是上杉辉虎在斯波义银的协助下,控制住了越后内部,展现出争夺关东平原的气魄。
扬北众在下越繁衍了数百年,土地开拓殆尽,人口滋长不停。各家之间争抢水源,土地的事也越来越多。
扬北众也希望跟随上杉辉虎征伐关东平原,得到新的土地安置自家的子嗣。
就在关东攻略即将展开的当口,越后各方满怀期待的时候。新发田长敦掀起的这场叛乱,非常不合时宜。
不同于上次本庄繁长的叛乱,那次是上越的既得利益者,欺负中下越被征服的武家。
大家起兵作乱是为了抱团取暖,让上越知道厉害,别太欺负人!亲近上杉家的各家才会被裹挟起兵,做做样子。
反正越后年年叛乱,上杉辉虎早习惯了,也不会处置这些亲上杉的扬北众,反而要加以安抚。
可这次算什么?
上杉辉虎安排好一切,大家都期待着开春去关东平原,抢粮抢钱,抢地盘抢男人。
这时候搞内乱,不得人心!
第六百八十一章发芽的种子
上杉辉虎没想到义银会对扬北众的叛乱如此痛恨,希望彻底解决掉这个顽疾。
她是这些年过习惯了,平叛对上杉辉虎而言,就是吃饭喝水那样必然要做的平常事。
越后富庶,武家彪悍,却只能困在国内狗咬狗。
一部分原因是上杉辉虎的家臣团太复杂,太贪婪,压得中下越外围武家喘不过气来。
另一方面,也是扬北众反复叛乱,不肯服软。导致越后内乱频发,双方矛盾无法调和。
任何政策实行,都会有被损害的一方。从来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所有人受益,无非是牺牲一部分,满足另一部分。
扬北众这种彪悍的性子,用于征战再好不过。但在国内施政的时候,就是令人头疼的马蜂窝,一点不能碰。
原本斯波义银是想利用关东攻略,对外释放矛盾,慢慢把扬北众集团的问题解决。可等不到关东攻略,叛乱再起,扬北众又炸了。
这受不了半点委屈的武家集团,怎么驾驭?不想办法弄掉,难道留着下次过年再来惊喜?
既然新发田之乱注定会发生,那就干脆早做准备。
利用这次叛乱,把扬北众内部的共识彻底搅碎。让这个团体崩散成下越各家,才好分而治之。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便分头行动。
斯波义银写信给神保长职,语气诚恳向她征询意见,希望她能支持越后解决七尾港问题。
随后,他出发前往枥尾城,巡视自家领地。
而上杉辉虎派出忍众洒向越中,能登,加贺三国。
不但收集能登畠山家内乱详情,也开始收集地方情报。另外,她对上杉家臣团的军役帐进行战后重整,为春耕后的动员做准备。
天气渐冷,看似在平静过冬的越后,底下暗潮汹涌。
———
入冬之后天气渐冷,已经开始飘起小雪。枥尾城外,斯波诸姬正在等候主君驾临。
大熊朝秀在直江津收拾二公返税之事,岛胜猛与山中幸盛领衔,本庄繁长,真田信繁等武家众首领,军同组百地三太夫紧随其后。
远处七八匹战马奔来,斯波义银一马当先。
他身后跟着蒲生氏乡刚开始组建的新同心众。三十人的名额还来不及选拔,现在只有几人。
正如斯波麾下各家所想,蒲生氏乡真的是只挑年纪幼小,相貌出众的姬武士。
前几天,斯波义银第一次坐堂接受新同心众拜见,也是一脸懵b。
一个个十二岁左右的俏丽小萝莉,奶声奶气对他叩首,他是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武家元服是十五岁,虽然各家因为各种缘故,常有提前元服的情况。可义银要的是冲锋陷阵的斯波同心众,不是同心幼儿园!
但是,他说过全权交给蒲生氏乡负责,也赞同蒲生氏乡挑选少女培养忠诚姬武士的想法,总不好反悔吧?
蒲生氏乡的威信会因此受损,年幼的她以后会难以控制同心众。
义银不好失信于人,可是他胸闷啊!当时说好的是少女,谁让你整一群萝莉来的?蒲生氏乡,你这丫头不老实!
带一群粗壮的大妈冲锋还行,带着这群稚嫩又貌美的半大萝莉,义银以后怎么好意思随便冲阵?舍得她们死吗?这不是瞎胡闹吗!
就是看透主君的内心纠结,蒲生氏乡反而松了口气。主君终究是男人,心太软。见不得半大的孩子上阵杀敌。
虽然有些不敬,但蒲生氏乡心中还是挺得意的。只要斯波义银不冲锋,她这同心众笔头的麻烦就能少一大半。
斯波义银捏着鼻子忍下了萝莉同心众这一茬,带她们来到枥尾城,远远看见斯波诸姬出迎。
义银笑着勒马招呼道。
“等很久了?天寒地冻真是给你们添麻烦。”
一群姬武士连声不敢,对主君深深鞠躬行礼。
义银下马,拍拍为首的岛胜猛肩膀,说道。
“岛姬,近来可好?”
岛胜猛鞠躬说道。
“一切安好,谢御台所关怀。”
义银笑了笑,从她身边走过,向她身后的姬武士一一安抚过去。
岛胜猛侧目看向主君,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心头一荡,突然回想起那一夜缠绵。
心动之余,旋而黯然。
主君出兵川中岛之前,曾有那么一丝彷徨。让岛胜猛抓住机会一亲芳泽,终于是得偿所愿。
只可惜她自己不争气,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她身上却没有出现半点有喜的征兆。
留下的种子没能生根发芽,浪费了主君的汗水,令岛胜猛郁闷。
有机会都没能抓住,天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有那种好事发生。
可她转念清醒过来,为自己无耻的想法羞愧,脸红,自我唾弃。
斯波义银待她恩重如山,理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她却贪恋主君的身子,妄想得寸进尺。自幽自怨,简直无耻!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岛胜猛自问无怨无悔。
义银这才走出几步,身后岛胜猛已经念头千转。一腔豪情化作绕指柔,以双目投向他的背影。
随他而去。
———
甲斐国,武田晴信居馆,踯躅崎馆。
正在埋头案牍的武田晴信,忽然感觉胃中一阵翻滚,作势要吐。随侍小姓时刻注意着主君,赶紧拿起身边接盆,捧在主君面前。
武田晴信干呕几声,勉强吐出一点酸水。陪席做事的高坂昌信手持一方丝巾,为主君轻轻抹去嘴角水渍,有些幽怨道。
“这才多少日子,反应竟然如此激烈?殿下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高坂昌信担心,武田晴信反而看得很开,笑着说道。
“那个少年的种子,岂是寻常男人可比,反应激烈倒是让我欣喜。
希望能给武田家生个厉害的女儿,能有他一半刚烈勇猛,睿智得体,我便安心家业延续之事。”
高坂昌信心情低落,一半是为武田晴信强烈的反应,怕她伤了身体。
姬武士身体强健,怀着种子上阵杀敌都是常事。只有生产前后三天才会虚弱,其他时候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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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斯波义银的种子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反应强烈到武田晴信这般坚强的姬武士都吃不消,最近已是稍显消瘦。
另一半难受是为了高坂昌信自己,武田晴信给了她承诺,会庇护她的种子。
只可惜她不争气,体内的种子没有发芽,只能暗自羡慕主君。
武家深信血统论,斯波义银家格高贵,自身更是天下无双的奇男子,他的后裔肯定不一般。
高坂昌信错过了这次,就再无机会得到新的种子,这一生都会后悔吧?
武田晴信那句高坂桐乃的戏言也随风而去,高坂昌信黯然神伤。
这就是命,高坂家无福消受。
第六百八十二章本庄谈叛乱
武田晴信一心羞辱斯波义银,结果阴差阳错,留下了一枚种子发芽长大。
此事是否会影响关东大局,乃至天下大势,犹未可知。
枥尾城这边,斯波义银入住天守阁,与麾下诸姬相谈甚欢。等诸姬告退之后,他悄然留下本庄繁长,内室密谈。
新发田作乱一事,暂时还压着没有公开。除了当初在御馆政厅的几人,也就本庄繁长这鸣警者知道内幕。
这次义银来枥尾城,明面上是视察领地,其实就是来找本庄繁长询问新发田一事。
可真到了私下独处的时候,看见本庄繁长缩头缩脑的模样,义银不禁感叹。
当初上杉辉虎上洛未归,中下越连番掀起叛乱。扬北众在本庄繁长统领下举兵向南,剑指枥尾城。
那时候的她是意气风发,即便在低头降伏的评议会上,还是将上杉辉虎堵得哑口无言。
可是才半年功夫,她就没了当初的御姐气势。七魂丢了三魂,只剩下黯然失神,唯唯诺诺。
好看的皮囊一如既往,但当初那英姿飒爽,不屈不饶的灵魂,现已荡然无存。
这也不怪她。
古代生产力低下,个人难以生存于世。连富饶的天朝都免不了同乡,同年,同僚找圈子抱团取暖,更何况贫瘠的日本列岛。
武家的圈子是她们生存的命根子,本庄繁长自绝于扬北众,丢了自己的圈子,也失去了安全感。
义银对她笑道。
“本庄姬,新发田之乱不过是癣疥之疾,不值得你胡思乱想。
我斯波义银自出道以来,待人以诚。不曾背离一盟,不曾背弃一人。
你若是真心投效于我,我自会庇护于你。不抛弃,不放弃。”
本庄繁长愣了一愣,她以为斯波义银会直入主题,问起新发田之乱。
谁知道,斯波义银先安抚起她这个渐渐失去价值的棋子。看着主君平静坚定的眼神,她浮躁的心思也慢慢平缓下来。
她伏地叩首,说道。
“本庄繁长真心投效御台所,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义银点点头。
本庄繁长惶恐,是觉得她被不断边缘化。害怕失去利用价值后,斯波义银会把她当筹码交易出去,安抚即将暴乱的新发田家。
可斯波义银已经下了决心,扬北众叛乱可一可二不可三。他对反复无常之辈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被这些白眼狼牵制。
本庄繁长无路可走,唯有进入斯波义银的圈子才有一条活路。她能力不差,值得义银抛块骨头。
既然如此,干脆摆明车马,给足她安全感,让她可以安心在斯波麾下当狗护院。
义银说道。
“你是关东侍所麾下御台人,只要你还在关东侍所奉公,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本庄繁长再次伏地,斩钉截铁道。
“能为御台所出力是我的福气,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忠诚。”
义银点头道。
“我自然信你,不然何必来找你问话。你对这次的新发田之乱,有什么看法?”
本庄繁长鞠躬道。
“不敢当,御台所战阵无双,岂是我等粗人可以比拟。
不过,我确实有一些小小的思索。希望能为御台所,拾遗补缺一二。”
“你说。”
“嗨!依我浅见,对新发田之乱必须速战速决。
一旦拖到春耕之后再行征伐,只怕下越糜烂,代价太大。”
义银眯着眼听她说话,打断道。
“等一下,你说春耕之后出兵太晚?难道新发田长敦会在冬季发动叛乱?
这不符合常理。”
面对斯波义银的质疑,本庄繁长显得胸有成竹。
她是最害怕下越局面糜烂的人。本庄家在扬北众中已经是神憎鬼厌的存在,如果局面混乱,灭族屠城都可以发生。
所以,刚才得到下越传来的消息,她就迅速向斯波义银发出警讯。
这些天,本庄繁长一直在研究新发田长敦作乱可能使用的方略,已然有所收获。
她说道。
“新发田家实力不足,如果在春耕后发动,必然会被上杉殿下强力镇压。
她想要成事,必须剑走偏锋,另避蹊径。”
义银沉思半晌,点点头。
新发田长敦不知道能登畠山家出了事,本庄繁长也不知道。她们的计算中,肯定认为上杉辉虎会果断出兵平叛。
“你说的不错。
我与上杉殿下一直在做准备,明年春季发动关东攻略。
春耕后大军就会集结,此时叛乱,新发田长敦完全没有胜算,会被迅速镇压。”
得到斯波义银的认同,本庄繁长精神一振,继续说道。
“春耕后,扬北众也会跟随大军征伐关东平原。所以,她想要叛乱,就只能提前发动。
我反复推敲,认为她必然会先说服五十公野信宗。
新发田家与五十公野家同气连枝,新发田重家之前过继给五十公野家,几乎成为家督。
以她们两家的关系,很可能会一起掀起叛乱。”
义银想了想,说道。
“这两家的实力还是不够。就凭她们,也敢反季动员军势?不怕来年粮食不足,饿死自己吗?”
本庄繁长点点头,说道。
“不错,所以她们必须拿下加地家,强迫加地秀纲加入叛乱。”
义银喃喃道。
“加地秀纲有这胆子?”
本庄繁长点头称是。
“会的。
加地家是佐佐木党宗家,佐佐木党是扬北众中最团结的一党。这次为了保住新发田长敦,加地秀纲在北信出面求情。
上杉殿下的血染之感状,只发给扬北众其他三党。却独独漏掉佐佐木一党,就是在惩罚加地秀纲的放肆之举。
鸣海金山的利益,原本是扬北众一齐私吞。如今其他三党有了血染之感状,可以明面上拿金子,当然不会再分佐佐木党一份。
加地众心存不满,只要新发田长敦能诈开加地城,胁迫加地秀纲跟从。加地众必然里应外合,逼着家督叛乱。”
义银苦笑摇头。
佐佐木党同气连枝,加地秀纲不会防着新发田长敦与五十公野信宗。只要城门一开,之后的事可就由不得她了。
义银皱眉道。
“她们会在何时发动?”
本庄繁长叹息道。
“只怕现在,加地城已经沦陷。”
第六百八十三章叛徒的救赎
义银愕然道。
“怎么可能?外面已经开始下雪,新发田长敦还能雪中行军?”
日本贫瘠,往往一家农户凑不满一套麻布衣服。春夏秋大不了**,冬天谁出门,谁穿着走。
就这种经济条件在大雪天出征,不怕还没到目的地,就冻死大把的人吗?
本庄繁长肃然道。
“御台所有所不知。
越后平原每到冬季,的确会大雪纷飞。但有两个时间点,还是可以出动少许脱产精锐。
其一,是入冬细雪还未下大,也就是前几天。其二,是冬末雪停没化之时。
我猜测新发田长敦必然选择前几天出兵加地城,诈开城门又不是攻城,不需要在城外挨冻。
有新发田与五十公野两家的精锐姬武士,拿下对她们毫无防备的加地城,易如反掌。
加地众说不准还会欣喜若狂,带着新发田长敦去找家督,强迫她参与叛乱呢。”
义银不禁摇头,佐佐木党的确团结。可就是因此,才坚定了义银拆散扬北众的想法。
他问道。
“竹俣家也是佐佐木党,竹俣庆纲会不会参与佐佐木党的叛乱?”
本庄繁长想了想,不确定道。
“说不准。竹俣家臣服上杉殿下已有两代人,新发田长敦孤注一掷,未必信得过竹俣庆纲。”
义银点点头,又问。
“你说冬季有两次出兵的机会,既然新发田长敦要动手,也不会错过第二次机会吧?”
本庄繁长肃然道。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拿下加地城,佐佐木党三家三城呈掎角之势。叛乱既然开始,她们便没了退路,只能硬撑。
我担心她们会趁着冬季雪停未化的时机,出兵新潟津。
扬北众早不是当年的扬北众。我年初起兵之时,中条藤资,色部胜长已经不愿意出兵对抗上杉殿下。
如今御台所您又理顺了越后利益,大家都盼着去关东平原奉公恩赏。
扬北众中就算有不满上越的武家,只靠言语已经激不起大家造反的心思。
新发田长敦要成事,就必须有大量的好处送给她们。”
义银双目一凝。
“她的目标,是新潟津那些从佐渡岛运来的金银?”
本庄繁长沉重点点头。
“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坏的情况,但多半错不了。没有足够的好处,不满的扬北众绝不会随新发田长敦胡闹。
最重要的是,天时地利对新发田长敦有益。
越后平原冬季大雪,雪化之后道路泥泞,不堪行军。只有刚刚雪停未化那几天,才方便出兵。
倒春寒之时再冷一回,水就会冻在地里,对耕种的负担很重。各家忙于春耕,无法对拿下新潟津的新发田长敦及时反应。
她有了这段时间,就可以用金银收买不满上杉殿下的扬北众,在春耕后对抗上杉军势。
而佐佐木三城与新潟津守望相助,阻断了下越的整个中部。令南北撕裂,消息不通。
到那个时候,北方的中条藤资与色部胜长都不能及时沟通上杉殿下,平叛的时机又要耽搁。”
义银倒吸一口冷气,这样推演下来,的确难以收拾叛乱。
他看了眼侃侃而谈的本庄繁长。
此姬的确有才,又熟悉扬北众之间的人际关系,下越的地理气候。要想迅速平定新发田之乱,不能少了她。
想到此时,义银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点头道。
“的确麻烦,一旦春耕后无法平息叛乱,就要被新发田长敦拖到秋后去了。”
本庄繁长摇头道。
“如果春耕后不能解决新发田之乱,秋后会更麻烦。
会津地区来了这么多军需物资,必然是她勾结了奥羽诸大名。
如果春耕不能平定,看到新发田之乱有站稳的迹象,只怕会有人直接出兵策应。”
义银冷笑两声。
奥羽武家垂涎南方的土地,不论是关东平原,还是越后平原,都是她们可望不可及的温暖南方。
这次她们的触角伸向下越,也是一次试探。如果新发田长敦能站稳脚跟,必然会引来一群饿狼,侵入越后地界。
义银冷声道。
“无非是芦名,伊达几家而已,只要我们能在春天解决问题,就不用担心她们。
本庄姬,你说的极好,看来是下了苦工研究。
我本以为此战要拖到春耕之后,可现在看来,新发田长敦已经动手。
我会派遣忍众去往下越,甚至到陆奥国的会津一带转转,收集情报。
如果真像你所言,新发田长敦已经拿下了加地城。那么我会在枥尾城立即指挥平叛,绝不给新发田长敦攻取新潟津的机会。
希望你能全力协助我,多多指点疏漏之处。”
义银微微叩首,本庄繁长避礼之后,深深鞠躬回礼。
“不敢当,这是臣下的本分。我是您门下走狗,自当全力以赴,为君分忧。”
义银拍手道。
“好!既然你分析的新发田长敦如此狠辣,那么我们呢?我们该如何应对?”
本庄繁长神色复杂,停了半晌,这才悠悠说道。
“扬北众四党从镰仓幕府时代便陆续来到阿贺野川以北,耕耘至今已有数百年。
下越的土地早已开拓殆尽,各家的子嗣却还在不断繁衍壮大。
府中长尾家与旧守护上杉家之争,扬北众站在旧守护一边。结果被取胜的府中长尾家,警惕压制了好些年。
御台所可知,为了村落间的争田,争水,这些年扬北众内部流了多少血?
又有多少人忍受不了压迫,背弃扬北众投效上杉殿下?”
义银盯着本庄繁长,缓缓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庄繁长伏地叩首,说道。
“扬北众这个团体走到了尽头,数百年守望相助的誓言已经不堪重负。
我在此,恳请御台所给扬北众各家一个解脱,让下越各家不再负担着这个沉重的包袱。
让我们去关东,用自己的武勇奉公,为子嗣后裔打下新的天地!”
义银看着慷慨激昂的本庄繁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此姬的确有趣,竟然能把自私自利,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扬北众团抱团的默契,内部的底线,不就是被你一手打破的吗?
如今你当了叛徒,转过头来恨不得拆了扬北众这个团体,才能安心不被清算,的确是个狠人。
不过,正合义银心意。
第六百八十四章下越平下越
虽然本庄繁长心思不纯,但她的言辞契合斯波义银的需要。
扬北众作为一个武家集团存在,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让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的精力被牵制住,不断平衡协调对下越的利益分配。
现在关东攻略还未展开,两人还有精力与她们纠缠。等真的攻入关东平原,面对错综复杂的各方交锋,哪还有时间哄扬北众开心啊?
义银这次来,就是希望能一劳永逸,彻底把扬北众拆散。不让下越各家继续抱团成一个整体,才好分而治之。
本庄繁长在川中岛战后被斯波义银一番操作,彻底脱出扬北众,成为众姬唾弃的叛徒。
叛徒比起主子,对待前战友会更残酷,更凶狠,更希望原本的集团毁灭。
本庄繁长是个合格的叛徒。她反噬扬北众,希望彻底拆碎这个团体的执念,甚至发展出一套义正言辞的说法。
这特么的是又当又立,脸皮厚得厉害,义银还真有点佩服。
义银看着恭谨待命的本庄繁长,问道。
“御台人中的扬北众呢?你能不能控制住?其中应该有不少佐佐木党的姬武士吧?”
本庄繁长回话。
“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待御台所准备公开平叛之前,我会给她们机会选择。”
义银点点头,说道。
“这次平叛,御台人扬北众负责打头阵,有没有问题?”
本庄繁长肃然道。
“这次平叛不单单需要御台人中的下越众奋勇作战,更是下越诸家需要对关东攻略表明态度。
新发田长敦掀起内乱,人神共愤。下越武家当团结一心,铲除毒瘤。”
本庄繁长不提扬北众,只提下越众,是铁了心要让扬北众这个团体完蛋。
义银非常满意。
如果这次平叛真的是以扬北众为主力,下越武家在下越之地自相残杀,这份血仇将彻底撕碎扬北众内部的共识。
本庄繁长的心思好毒,但义银喜欢。
他说道。
“我会向上杉殿下讨要中条藤资等人的指挥权,如若军同组探查的情况如你所言,我也会立即动员关东侍所进行平叛。
而你,将是我的阵代,替我指挥这次平叛。”
春耕结束前,各家不方便动员军势,只能动用脱产的直属备队与姬武士团。
义银麾下最不缺的就是姬武士团,他会带领斯波众与御台人在后面督军。
而提出下越武家平叛下越的本庄繁长,将具体指挥这次作战。
本庄繁长心领神会,这次平叛的主力将是御台人扬北众,还有向上杉辉虎投效的中条藤资,色部胜长,竹俣庆纲等武家。
她微微一笑,露出八颗贝齿。
“得御台所重用,我当肝脑涂地以报效,必不负您的期望。”
这是本庄繁长投效斯波义银后,真正得到他信任的一战。她一定会全力表现,用前战友的尸体来堆砌她上位的阶梯。
义银问道。
“若是战事顺利,你觉得新发田之乱能在何时平定?”
本庄繁长愣了愣,回答。
“如果新发田长敦如我所料而行动,那我有信心在春耕结束前,平定叛乱。
只要不让她拿到新潟津的金银,无法断绝下越南北的通讯。以佐佐木党的实力,掀不起风浪。
一切顺利的话,不会妨碍春耕后的关东攻略。”
本庄繁长以为义银担心新发田之乱,会搅乱开春后的关东攻略,当然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但义银却是摇头,关东攻略肯定要拖到秋后去。
一方面,能登畠山家的问题要解决。另一方面,新发田之乱后,下越武家必然疲惫不堪,哪还有力气去关东平原作战。
况且,这次奥羽大名把手伸进了下越,不给她们一个教训,总会有下次。
如果她们被北条家教唆,在关东攻略的重要节点出兵下越捣乱,也是一个隐患。
既然新发田之乱已经无法避免,那么干脆多花点时间心思,把下越内外扫扫干净,以绝后患。
义银看着本庄繁长,思索半晌,还是决定给她透个底。
“关东攻略推迟到了秋收后。”
本庄繁长愕然问道。
“怎么会?是因为新发田之乱吗?”
义银叹了口气。
“不仅是新发田长敦,能登也出了问题。畠山义纲被家臣团赶出七尾城,七尾港丢了。”
本庄繁长一愣,忽而欣喜。这么重要的事,斯波义银私下透露,这是对她有了一点信任。
川中岛合战,大熊朝秀得到斯波义银信重,随后飞黄腾达。如今斯波义银对本庄繁长表现出一丝善意,她当然是心花怒放。
她伏地叩首道。
“些许跳梁小丑,动摇不了御台所的雄才大略。我愿为您爪牙,平定新发田后,出战能登。”
义银笑了笑,这嘴甜的。
他摇头道。
“那边还在探查详情,稍后再议。即便出兵能登,也是要到春耕后。
现在,让我们先把新发田长敦解决掉。”
“嗨!”
“你回去抓紧御台人扬北众,必须牢牢抓紧她们的控制权。
我授你全权,军中如有异动,可先斩后奏,你自己决断吧。
暂且说到这里,退下吧。”
“嗨!”
本庄繁长伏地行礼,喜滋滋离开了天守阁。义银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如果这次能彻底解决扬北众问题,新发田长敦也算是帮了大忙。
———
尾张,小牧山城。
织田信长最近万事如意,走路都是带着风声。
美浓攻略先败一场,她以为这一拖延,还得好些年才能拿下美浓国。
谁知道老天帮忙,一色义龙突发暴毙,嫡女幼小不见去向。
稻叶山城群龙无首,在日根野弘就带领下,向织田信长献城降伏。率先得到消息的西美浓诸武家,也干脆起兵投效织田信长。
美浓大局已定。
虽然入冬之后战事停歇,但东美浓的重要据点,兼山城已经被柴田胜家攻下,平定东美浓只是时间问题。
织田信长意气风发,在小牧山城收拾善后,准备迁移居城去稻叶山城,指挥东美浓平定。
这时,一名小姓上前,小心翼翼对她行礼。
“什么事?”
“土田御前请殿下过去一趟。”
织田信长一愣,望着天守阁下的织田家眷内院,神色不定。
第六百八十五章信长家务事
土田御前是织田信长生父,偏爱她的妹妹织田信行,为其争夺织田家督之位多有出力。
当初,姐妹俩在稻生原打了一场决定织田家督归属的内战,织田信长一战平定家中乱局。
土田御前出面求情,织田信长假装答应,骗来死守城池的织田信行。一刀了断,绝了后患。可这一刀,也绝了两人的父女之情。
土田御前从此不见织田信长,只是在内院中,抚育织田市君等织田家的幼小。从清洲城到小牧山城,莫不是如此。
如今土田御前派人来找织田信长,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是美浓攻略的成功,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她终于证明了自己?
这些年织田信长抛开一切,许下天下人这一不切实际的志向,就是要争一口气。
向死去的母亲织田信秀,看不起她的父亲土田御前证明。她才是真正值得托付家业的人,能带领织田家走到她们都不敢想的高峰。
为此,她可以唯利是图,可以杀掉挡路的妹妹,可以付出一切去获取胜利。
犹豫一下,织田信长还是迈开脚步,向土田御前的居所走去。
土田御前居室内,一名疲态毕露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身边正背端坐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
他微微一笑,带着慈祥。
“你们不要怕,等下我来说话,你们好好行礼就是。”
“嗨!”
室外,脚步声响起,拉门被啪的一声推到了底。
织田信长打着哈欠,大大咧咧走进来,步伐向左右踢开,像是一只横行的螃蟹。
她大大咧咧坐下,伸了个懒腰,说道。
“父亲大人,你找我?”
土田御前眼角一抽,他最看不惯织田信长这副没教养的模样。可他的信行就是打不过这个蛮子,甚至丢了性命。
压下心中对死去女儿的怀念之情,他深深吸口气平复心境,说道。
“你现在也是拥有两国领地的大大名,怎么还总是这样?”
织田信长呵呵一笑,不雅半卧在榻榻米上。
“父亲叫我来,是要纠正我的仪态?”
土田御前一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天吵起来可不行。
他说道。
“算了,你已经长大,我管不了你。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一事求你。”
织田信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暗中自嘲。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嘛,白痴。
看着旁边两个紧张得不敢喘气的丫头,她喝道。
“嘿!信包,信澄,看到我不打招呼!懂不懂礼仪!”
两个丫头害怕得看向土田御前,他无奈说道。
“还不快行礼。”
“织田信包见过姐姐。”
“织田信澄见过姨母。”
这两人,便是织田信长的小妹织田信包,与织田信行的遗女织田信澄。
织田信长微微点头,对土田御前叫她来的用意,有些明白过来。
织田信包刚才元服,织田信澄还是个小萝莉,只是信行被杀之后土田御前令她提前元服。
之前,土田御前与织田信长因为织田信行被杀一事,关系恶劣。但现在织田信长将家业扩张得这么大,他反而担心起两人的未来。
织田家扩张的好处都给了外人,自家人不就是受损吗?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对织田信长的恶感,想为子侄辈讨要前程。
土田御前语重心长说道。
“信长,织田家在你手中武运昌隆,我很高兴,但外面那些人终究是外臣。
家业昌盛,她们是你的帮手。可最值得相信,还是自家一门众。
市君去了北近江,算是能帮你的忙。这里还有两个血脉至亲,也希望你能用上。”
织田信长没有正视土田御前说话,反而看着两位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显得很不尊重。
土田御前心中不忿,但此时的他除了一张老脸,真没什么能拿出来卖的,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织田信长指了指一大一小两位孩子,把她们吓了一跳,嘲笑道。
“就这么两个胆小的东西,还能帮上我什么忙?
父亲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吧?”
她轻佻的语气惹得土田御前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爆起。
他不禁怒道。
“你自己不生养,自家人也不肯用,这织田家业你准备留给谁?”
土田御前这句话刺到了织田信长的逆鳞,让她瞬间拉下了脸。
“浓君来找您埋怨了?”
土田御前摇摇头。
“浓君可说不出口。但他的妻子有多久没进他的房间,我在内院里很清楚。
我知道你想着谁,可织田家不能没有延续。信长,听我一句,不要再任性。”
织田信长拔地而起,吓得两个孩子不敢动弹。
她不接土田御前的话头,直接向外走,边走边说。
“啰哩啰嗦的父亲大人,真是烦死人了。”
走到门口,她转身指着两个小丫头,喊道。
“你们两个!
信包明天去母衣众报道,先从侧近旗本做起。信澄去小姓那边,一边做事一边学习武艺军略。
一个个学着点好,别整天在男人庇护下做缩头乌龟,看着恶心!”
土田御前脸色难看,织田信长指桑骂槐不说,还转移话题,拒绝与他沟通传承子嗣的事。
但她虽然语气恶劣,还是给了父亲面子,将两个织田家血亲列入自己麾下。
土田御前此时不好再说什么,真把织田信长的尾巴踩狠,这人翻脸无情。
他坐在那里黑脸不说话,织田信长呵呵一笑,鞠躬告退。狠狠拉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信长的眼眶有所湿润。即便再努力证明自己,她永远是那个不听话的野孩子,永远得不到关怀。
随后,她的目光再次坚定。
爱属于那些弱小的渣渣,强大的织田信长不需要爱!
大步走出内院,看到门外鞠躬行礼的母衣众,织田信长一个耳光抽在为首的姬武士脸上。
“八格牙路,这内院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无事可做,就会嚼舌头!
去,把所有的侍男拉出去砍了,重新换一批人。”
那姬武士鞠躬道歉。
“非常对不起!我马上去办!”
织田信长喊住她。
“蠢货!外围的干掉,母亲大人与浓君的身边人不要动!
明白吗?”
“嗨!”
织田信长看着母衣众目带凶光冲入内院,片刻之后,哭声喊声充斥耳边。
她当然不会动父亲与丈夫的身边人,这么做会撕破脸。
这只是一个警告,让内院里的长舌夫们闭嘴,织田信长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做事。
她听着院中连绵不断的抽泣声,想到父亲大人的脸色一定会更黑,忍不住哈哈大笑。
忽然,笑声愕然而止。
脑海中浮现那忘不了的脸庞,身段,缠绵,恨恨朝着地面啐出一口唾沫。
呸,斯波义银,狐狸精。
第六百八十六章观音寺骚动
南近江,六角家居城,观音寺城。
冬日里,万物萧瑟。
六角义贤枯坐禅室,静观庭院中无叶的树木枝干,深深叹了口气,心情低落。
被驱逐出六角家决策层后,她便转而礼佛修心。可每每想到家业衰败,总是心有不甘。
六角家乃是佐佐木后裔,更是佐佐木后裔四家中的嫡支。虽然被足利幕府打压百余年,但不屈的六角家依然傲立在南近江。
可如今的六角家,已经陷入了失去家业的危机中。
六角定赖给她留下了一份强盛的家业,她却在野良田合战输掉了先代多年耕耘打下的北近江基业。
之后,不愿就此退出舞台的六角义贤,又强行发动北伐,更是输得底朝天。
她被家臣团赶出决策圈,给女儿六角义治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六角家衰弱,重臣后藤家却借着主君的两次战败,利用家臣团的不满,逐渐控制了家政。
六角义贤虽然被赶走隐居,但她无时不刻不担心。六角家业会像其他衰败的名门一般,被臣下篡夺,泯灭。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带来远方的喧哗。
六角义贤皱起眉头,喊道。
“外面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吵?”
门外侍男伏地行礼,回话道。
“主君今日在天守阁,宴请后藤大人母女。”
六角义贤一愣,义治宴请后藤贤丰母女?
不对啊,前阵子的评议会上,后藤贤丰还在全力阻击义治,让她难以抓牢财政权与军权。
两人形同水火,怎么会这么快就和好?还要把酒言欢?
六角义贤心中慌乱,站起身来便要去天守阁看看。
她倒是希望六角义治在政治上成熟一点,沉住气慢慢找机会夺回权柄。
可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只怕她没有这份耐心,反而会气急败坏闹出什么乱子。
六角义贤越想越心惊,步伐越来越快,朝着天守阁快步走去。
天守阁下,一队六角家的旗本众严阵以待,长枪如林,反握刀柄。六角义贤见她们如此警惕,心中凉了一截。
为首的六角家姬武士见隐退的家督走来天守阁,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拦。
最后她硬着头皮上前鞠躬,说道。
“殿下,您怎么来了?”
六角义贤不看她,抬头望着天守阁上方,骂道。
“滚开,我要进去。”
那姬武士为难道。
“这。。义治殿下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六角义贤冷笑一声,不再废话,直接往里闯。左右不敢阻拦,让她冲了进去。
还走在门廊之间,已经听到里面几声哀嚎。六角义贤顾不得仪态,跑入宴厅。
只见六角义治手持打刀,刀身带血,后藤贤丰与其长女倒在血泊之中,四周站满了持械的六角家姬武士。
后藤贤丰至死都睁着眼睛,她也是老奸巨猾的武家,最近把主君逼得狠,这次是想来缓和一下。
所谓进两步,退一步,打一棒给一枣,政治不就是这样玩嘛?
谁知道遇到六角义治这个愣头青,硬要杀人夺权。让她的和善举动,变成了带着长女上门送人头。
死不瞑目啊!
六角义贤冲上前,夺下六角义治手中的打刀,狠狠摔在地上。
她作势要打女儿耳光,可周遭都是义治亲信姬武士,女儿的目光又凶狠不善。
六角义贤恨恨放下举起的手掌,指着女儿骂道。
“糊涂!”
不久,后藤贤丰母女被害一事,传遍南近江。
后藤家次女继位家督,串联六角家臣团,扬言血债血偿。六角母女压不住骚动的观音寺城,仓皇出逃。
南近江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
阿波国,胜瑞城。
此城本是四国的细川宗家居城,在细川宗家被三好长庆灭族之后,成为三好家居城。
近幾之战后,三好长庆身体渐渐虚弱,特别是三好义贤的去世,给了她极大的打击。
她逐步将家业交给自己的养女三好义继管理,在胜瑞城中静卧养病。
这一日,松永久秀从淀城跨海赶来胜瑞城。她在冬日中如此奔波,乃是三好长庆急令要见她。
松永久秀入城之后,直接去了天守阁。她看似沉静,其实心中波涛汹涌,难以安宁。
三好家中,三好义继为首的四国派,与三好三人众为首的近幾派,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三好义继身后有三好长庆的存在,地方上得到淡路众首领安宅冬康的支持,死死压了三好三人众一头。
要不是顾忌三好三人众在摄津丹波两国的势力太大,害怕崩乱三好家的近幾领地,她们已经抵挡不住三好义继的政治攻势。
三好家的近幾两国领地,一直是由去世的三好义贤管理。三好三人众不服管束的主要由头,就是宣扬三好义贤死于非命。
当初松永久秀帮三好三人众想出的毒计,终于在不断发酵中,引起了三好长庆的怀疑。
主君冬日急召,是到了图穷匕见之时,松永久秀岂能平静如常?
她随着居所的侍男,轻声慢步走进三好长庆的内室,房间中满是药味。
三好长庆一脸疲惫,冲着松永久秀点点头,随后对左右训斥。
“这屋子里什么味道,把门打开散散味。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与松永姬单独聊聊。”
“嗨!”
侧近,小姓,侍男皆离开房间,拉门敞开看着她们站在远处。
三好长庆也是无奈。
三好家中纷乱,她身体又差,没有精力去分辨身边眼线。只能用这种办法,保证自己与松永久秀的对话无人偷听。
松永久秀装作不知,伏地行礼。三好长庆笑着让她起来,说道。
“松永姬,这一年多,你在近幾做得很好,稳住了幕府。”
松永久秀神色严肃,说道。
“这都是主君运筹帷幄,我岂敢贪天之功。无非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为您分忧。”
三好长庆点点头,笑道。
“你的忠诚,我看在眼里。”
松永久秀忧心忡忡道。
“如今,足利将军励精图治,足利家正在夺回幕府权利。
我担心这样下去,将军迟早会对我家下手。”
第六百八十七章三好长庆死
松永久秀提起足利义辉,这是要激起三好长庆的忧虑。
三好家内部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怎么抵挡集中力量后的幕府反扑?
特别是三好三人众控制的近幾两国,位于前线。她们与四国的三好本家离心离德,这是兵家大忌。
如果她们投入幕府怀抱,三好家不但要失去霸业,甚至有灭族之祸。
但这焦虑的情绪,三好长庆不会在松永久秀面前袒露。
她只是淡淡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相信三好长逸她们会识得大体,没有了三好家,她们算什么?”
三好家骤升高位,三好家臣不过是些四国的低家格武家。
如果没有了三好家的威胁,在高阶武家横行的幕府中,三好三人众就是个p,没有价值只能被丢弃。
松永久秀隐隐感觉到三好长庆并不像面上那么淡然,她拐弯抹角跟了一句。
“这是自然。
大家都是三好家的臣子,一定会明辨是非,为主家尽忠效死。”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主君,但三好长庆却感觉有些刺耳。
她这些天越来越疑惑。三好三人众把事情闹得这么僵,难道三好义贤之死,真有蹊跷?
她问道。
“松永姬,我有一句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松永久秀伏地叩首,肃然道。
“主君问话,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好长庆无力得笑了笑,说道。
“我听说,安宅冬康曾经找过你,要你出面,举荐她去摄津负责近幾事务。”
松永久秀心头一动,戏肉来了。
她面不改色得说谎道。
“确有此事。”
“她怎么会找你?”
“您知道。
近幾之战,我与安宅大人围攻和泉国。之后又带着部分淡路众支援河内战场,关系还算不错。”
三好长庆眯着眼继续问。
“她这要求是什么时候提起的?在三好义贤过世之前?”
说完,她因病混浊的双目闪过一丝厉色,紧紧盯着松永久秀不放。
松永久秀像是没有察觉主君的紧张,点头说道。
“是。”
三好长庆沉默无语,半晌后才深深吁出一口气。
“你下去休息吧,明日就回转淀城,不要对任何人泄露这次谈话的内容。”
松永久秀装作一脸茫然,伏地行礼告退。低头的一瞬间,她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容。
永别了,安宅大人。
三好长庆默默看着松永久秀离开,再也忍耐不住,抓起身边的药碗狠狠摔在地上。
可她力气不济,碗掉在榻榻米上,竟然都摔不碎。看到自己沦落到如此虚弱,三好长庆越发悲凉。
安宅冬康,你怎么敢!
三好义贤在近幾之战中忍着伤痛指挥作战,战后旧伤复发。她的身体一向强健,三好长庆没想到她会病死。
三好长庆都想不到,同为姐妹的安宅冬康怎么会认定三好义贤必死无疑?
三好义贤坐镇摄津国,又一力拿下丹波国。除了她,三好家中谁都镇不住近幾两国。
除非她死,不然三好长庆绝不会安排别人去管理近幾两国。
可安宅冬康却能算准了三好义贤过世,事先知会松永久秀,举荐她去近幾两国。
难怪三好三人众死活不肯罢休,她们一定是了解到什么内幕。
三好长庆仰天长叹,当初团结一心的三好四姐妹,打下了三好霸业。可如今,十河一存战死,三好长庆重病亦是风中残烛。
安宅冬康害死了三好义贤,三好长庆怎么敢留下她辅佐三好义继?那孩子岂是安宅冬康的对手?
况且,三好三人众本就是三好义贤麾下,她们绝不会与安宅冬康善罢甘休。三好义继想要与三好三人众和睦相处,那么就只有。。
三好长庆眼眶湿润,她高喊。
“来人!”
“嗨!”
一名侧近跪在主君面前,伏地听令。
三好长庆伸手,拿起刀架上自己的打刀,好似重若千钧。
她把刀丢在姬武士面前,冷冷说道。
“拿着我的刀去淡路国,让安宅冬康为我尽忠吧。”
那名侧近愕然抬头,不敢相信得看着主君。
三好长庆骂道。
“还不快去!”
“嗨!”
是夜,三好长庆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在噩梦中惊醒过来。
身边服侍的侧近旗本,靠近过来,行礼问道。
“殿下?”
三好长庆已是泪流满面,高声喊道。
“把我的刀拿回来!把我的刀拿回来!安宅冬康不会那么做的!她绝不会!
去淡路国的人呢?把她给我追回来!”
侧近旗本看着发狂的主君,牙齿打颤,说道。
“殿下,快船早已出发,现在应该到了淡路国。”
三好长庆一愣,只觉得胸口闷热,随后一口鲜血喷出,倒下昏迷不醒。
两天后,她悠悠转醒,却收到侧近旗本带回的安宅冬康首级。
她抱着妹妹的头颅痛哭流涕,形同疯癫。捶胸顿足,反复痛骂自己。当夜,一代枭雌三好长庆抱着首级,黯然离世。
至此,三好四姐妹在黄泉再度聚首。只是不知,是爱是恨是怨。
三好长庆死后,三好义继继位三好家督。
她根本不相信安宅冬康会害死三好义贤这种鬼话,憎恶三好三人众造假,害死支持自己的姨母安宅冬康。
三好三人众虽然庆幸安宅冬康已死,但三好长庆离世,再无人能够压制上位的三好义继报复。
双方势如水火,四国三好势力与摄津三好势力之间,再无回旋余地。两派剑拔弩张,内战一触即发。
而松永久秀早已回到自己在山城国的淀城领地,冷眼旁观三好家中的乱局,琢磨着如何从中牟利。
———
京都,御所之外。
明智光秀优雅得从御所中走出来,全然看不出她刚才被将军怒喷的惨状。
虽然面上还带着惶恐的神色,但高阶武家的从容仪态却保持得很好,令周遭武家暗中赞赏。
明智光秀与幕府重臣们一一微笑道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御所门楣,忍不住露出一闪而过的讥笑。
今天的评议中,足利义辉一反常态,对斯波家的诸多行为严加指责,把斯波家对外交涉的明智光秀骂得狗血喷头。
但明智光秀却觉得好笑,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第六百八十八章堺港生意经
东近幾霸主,六角家发生观音寺城骚动。
六角义治宰了后藤贤丰和她的长女,六角家臣团无法接受任性妄为的主君,驱逐了六角母女。
而西面,三好长庆死了。病死之前糊涂得厉害,竟然强令安宅冬康切腹自尽。
三好义继为首的四国派与三好三人众为首的近幾派彻底决裂,三好家中乱成一团。
京都东西两面的威胁都被解除。足利义辉又握紧坂本城,二条城,几乎完全拿下了幕府的财政军事大权。
此消彼长,足利义辉的嗓门也就越来越大。
斯波义银做过的事,有几件是不出格的?真要拿武家规矩来说事,等得到今天才挨骂?
当初,大御台所稍微有点打压的意思,高田雪乃就在御所内杀得横尸一地,血溅五步。
足利义辉要以此拿捏斯波义银,他是什么反应?带着武装到牙齿的同心众,直接堵了御所大门,上门与足利将军谈判。
足利义辉号称剑豪将军,强情公方,但她就是不敢与斯波义银撕破脸,谦信公才是真刚烈。
斯波家灭族,斯波义银一人一手重新打出一个新的斯波家,这是人能干成的事?
足利军神不是斯波义银自己吹的,是近幾武家一致认可的,脑子坏了才和他硬刚。
足利义辉现在敢冲着斯波家吼,喷明智光秀一脸唾沫。
一方面因为斯波义银不在近幾,另一方面是觉得时机成熟,想把手伸进幕府地方实力派的盘子。
幕府的两根支柱,幕臣与地方实力派。
幕臣是足利家臣,幕府麾下武家。她们盘踞山城国及其周边领地,以京都为中心生活了百余年。
足利义辉一手掌控二条城后勤,可以随时动用五百足利马回众,以武力镇压山城国。
另一手抓住坂本城,监视琵琶湖入京都的濑田川水路。再加上足利马回众原本就驻扎的鸟羽伏见,可以监控京都南郊水运。
她把幕臣赖以生存的京都商业物流,把持在自己手中。一手兵,一手钱,幕臣一派已经掀不起风浪,伊势贞教都躺平任草了。
幕府的外敌,六角三好两家都在内乱衰败。一心振兴足利家的足利义辉,当然把目光转向控制着幕府地方实力派的斯波家。
她有一件心事如鲠在喉,那就是童谣所传,斯波重臣不结缘。
斯波义银如果在近幾,许多事可以慢慢商谈。但他远在越后不肯回来,那就别怪将军手段激烈,不给斯波家面子。
明智光秀对将军的打压并不惧怕,甚至有些期待她更狠烈一些。
如果足利义辉不把事情做绝,她拿什么去换取信任?与三好家,六角家,伊势家勾勾搭搭,做下那等骇人听闻的大逆之事。
———
堺港,新选组驻地。
高田阳乃叹了口气,把手中情报丢给今井宗久,说道。
“三好长庆死了。”
“什么!”
今井宗久大惊失色,对着情报一目十行,随后心有余悸道。
“堺港危矣。”
斯波家的情报,总是比商家们的消息快一点。
三好家内部还在扯皮,家督死讯对外秘而不宣。幕府已经探得消息,斯波家当然就知道了。
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遍堺港。
即便斯波家不动声色,京都那些与商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幕臣,也会透露出去。
高田阳乃说道。
“三好长庆死得有点早,我们的计划需要加速。”
今井宗久为难道。
“我们刚从土仓借出一笔钱,尚未归还,如何继续推进?
如果借得太急,唯恐她们察觉不对,不肯入瓮。”
高田阳乃无奈道。
“三好长庆死了,三好家内乱再也压不住。
堺港关所是三好家商利的大头,继位的三好义继不会允许这么重要的据点,被三好三人众控制。
我相信不久以后,四国三好方面就会派人来管理堺港。
但是,现在控制着堺港关所的,是三好三人众中的三好政康,她会同意吗?
即便双方的矛盾不会付诸刀剑解决,斯波新选组在堺港的特殊地位也会消失。
三好长庆过世,三好家与幕府的关系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她们还会顾忌我这个小小的商奉行?
我之前抢了津田宗及的仓库,威胁她让步。
津田宗及与三好政康交好,给了那么多保护金。三好政康那时候忙着内斗,顾忌幕府反应,没替她撑腰,但心中必然愤怒。
如今三好家双方斗到了堺港,三好政康会不会趁机把我这个小卒子一齐扫进去清理干净?
拖不得了,必须尽快把那些个土仓管事拉下水,不然我们难以自保。”
今井宗久想了想,说道。
“最近东海道一系商家正在反击,也开始贴补走东海道的商队。
我们干脆闹大此事,与她们打一场商战。这样便有理由继续借钱,土仓的管事才会相信。”
高田阳乃笑道。
“不够。
你还要做出一副孤注一掷的模样,假装服从斯波家的意志,必须打赢这场商战。
不但要借钱,还要把北陆道商路折成股份,质押给土仓。
斯波家可以给土仓管事一点甜头,借一千贯,我们只取九百贯。”
今井宗久头上冒汗,高田阳乃真是要那些土仓管事去死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斯波家写一千贯的借据,却只拿九百贯,那么剩下的一百贯便从土仓的账目上蒸发不见。
土仓的管事有这么大的好处可以拿,当然会有多少借多少。只是事情曝光后,肯定要死全家。
高田阳乃甚至会为了增加自己的保护伞,提前曝光此事。
让那些土仓背后的势力知道,自己的钱全部投入了北陆道商路,锁在股份里拿不出来。
钱变成了路,她们能怎么办?当然是守着这条金路不让它完蛋,慢慢赚回来。
有了这些势力的保护,高田阳乃才不怕三好政康的报复。但那些贪婪的土仓管事,必然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只是,这件事斯波家也亏得厉害。北陆道商路是挖不尽的金矿,如今折成了股份四散质押,收益大半要还贷款了。
今井宗久不禁疑惑,斯波家臣团会允许高田阳乃如此胡作非为?
第六百八十九章上杉家评议
今井宗久不懂就问。
“大人,北陆道商路是斯波家的产业,你质押贱卖了这条金路,家臣团方面怎么交代?”
高田阳乃诧异看了眼今井宗久,这家伙开始有了政治思维,想事情的角度从商家转向武家。
她摇摇头,冷笑道。
“不这么做,我怎么保证北陆道商路不断?
这条商路是主君在关东攻略的重要物资保证,决不能受近幾动荡的影响而断绝。
主君要的是物资,又不是一条死路?
尼子胜久必然会默许我的行为,至于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如果想趁机找麻烦。。”
高田阳乃冷笑两声。
“那就请她们出兵保护堺港吧,做不到就闭嘴!”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今井宗久,高田阳乃再次重申道。
“你要牢牢记住,对于武家而言,钱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是,钱可以获取粮食,军备。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维护物资渠道,保证主君所用的军需充沛。
至于股份,质押,甚至铜钱本身,对我们没有半点意义。
北陆道商路分成股份质押,又能怎么样?如果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另起炉灶。
北陆道商路的根本,是斯波家的强盛。
沿线的摄津国三好家,山城国幕府,北近江浅井家,敦贺朝仓家,能登畠山家,越后上杉家。
这些武家肯维护或参与北陆道商路,是因为斯波谦信公的威望。
没有了斯波家,就没有北陆道商路,所以质押本身就是个笑话。”
高田阳乃一番话,说得今井宗久恍然大悟。
商家看重的是钱财,而武家看重的却是家业。
商家的钱可通神,却又没有半点p用,肥羊的下场就是挨宰。
而武家的根本是家业昌盛。只要主君英明,军力强横,谁都要给面子,什么事都能做成。
高田阳乃以武家的视角,做商家的事务。在这个武家鄙夷商家,不肯参与商务的环境中,自然是降维打击,无往不利。
商家们重利轻义,当然玩不过死咬住物资不放,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高田阳乃。
就算她们能明白道理,但是她们能忍住贪欲,不出卖绞死自己的绳索吗?
两人一番密谈,高田阳乃定下了土仓管事的死亡命运。今井宗久敬畏退下,去给她们挖坑埋葬。
———
平静了一年的近幾,在入冬后爆发两场武家内乱。先后成为近幾霸主的六角家与三好家,开始走向内乱衰败。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而远在关东的越后国,上杉辉虎也接到了枥尾城传来的斯波义银书信。
面对东西两面的危机,她仔细考虑斯波义银的下越平定思路,随后展开上杉家内部的评议。
上杉家臣团诧异冬季大雪,主家竟然此时召集评议。但军令如山,各家只能顶着风雪,艰难来到春日山城,参与评议。
待所有人抵达,已经是十余日之后。在城内各宅安置好了的高阶武家们,终于齐聚天守阁。
上杉辉虎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房间四角烧着炭火。
纸门抵挡不住呼啸的北风,隐隐传来支撑不住的哀鸣,窸窸窣窣似乎已经被贯穿了几个洞眼。
下首的家臣团静静等候主君说话,上杉辉虎从案牍上拿起一封书信,说道。
“越中国畠山义纲来信求援,她已经被家臣团赶出能登国,希望得到我的协助,重返七尾城。”
此言一出,屋内熙熙攘攘如城下町一般,家臣团相互私语,嗡嗡作响。
上杉辉虎额角一抽,把书信拍回案牍,骂道。
“吵什么!有话当我面说。”
她一发怒,众姬噤声。左右看看,最后一名姬武士出列鞠躬,说道。
“殿下,我们正在准备关东攻略,越中能登那边出事,与我们何干?
当初神保长职把我们踢回来,我们不说话就不错了。现在又要我们出兵相助,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上杉辉虎看着下首,周遭家臣团大多点头称是,支持此人。
之前,神保长职侵入越中国东部的新川郡。椎名康胤抵挡不住向越后求援,越后武家趁机占据了大片土地。
可土地还没到手,椎名康胤就反水与越中一向宗联合,意图伏击归国的上杉辉虎。
当时由斯波义银斡旋,上杉辉虎与神保长职达成盟约。
上杉家退出越中国,目光向关东平原转移,展开关东攻略。神保长职自己去干死椎名康胤,越中国归她支配。
越后武家不得已吐出到嘴的肥肉,也就罢了。反正椎名康胤反水早,那些土地也没到手上。
如今能登畠山家内乱,畠山义纲在越中国求援,背后没有神保长职的指点?
越后上杉家跨过越中国,去能登国平叛,为保障神保长职的低价货打生打死,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凭什么啊!
没了七尾城的港町,敦贺港到直江津的货物还是能运的,无非是量少一点。但数量再少,明年也比今年多吧?
北陆道商路还在爆发期,货物数量节节攀升,上杉家臣团已经很满意了。
她们没心思去替越中国的神保长职着想,抢回七尾港,保证能登越中两国的货物供给。
她们更希望完成关东攻略,去关东平原,抢特么的。
武家对于商利的确看重,但也就是看重而已,她们最重视的永远是土地。
有了土地,就有人口,才有粮食和军势,这是武家的立身之本。
在越中能登的商利,与关东平原的土地中做选择,上杉家臣团肯定选关东平原啊。
货物少就少点呗,土地才是留给后裔的家业!
这名姬武士的话,就是所有上杉家臣团的心声,上杉辉虎心中明了。
她沉声道。
“滚出去。”
那名姬武士愣了一愣,看着主君不明所以。
上杉辉虎指着她骂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那人委屈,但不敢忤逆强势的上杉辉虎,灰溜溜鞠躬行礼,退出了会议厅。
她当然有发言权,不然干嘛冒着风雪来春日山城参与评议,难道是来鼓掌的吗?
可她不过是一家小武家的首领,属于上杉辉虎可以随便甩脸看的小角色。
她这一滚,瞬间表明了主君的立场,麾下各家首领相互偷瞄,暗中沟通。
直江景纲苦笑摇头。
这次直江津麻布市场关闭,吓得上杉家臣团没了主意,原本以为要大出血。
谁知道峰回路转,最后这事却是用直江津关所的储备金解决,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捏着鼻子买单。
中下越外围武家的二公返税是由储备金发放,上杉家臣团没有退还税金,吃了个饱。
这一好处让她们得意洋洋,误判了主君的态度。以为关东攻略在即,主君不会计较些许小事,行为越发孟浪。
第六百九十章自私上杉众
北陆道商路在斯波家手中,上杉家的利益主要在直江津港町,以及之后的关东分销渠道。
北陆道出事,最急的是斯波义银,上杉家臣团乐得看笑话。
可她们也不想想,二公税返出事,斯波义银小惩大诫,最后还是帮忙擦了p股。
如今北陆道出事,海运的稳定关系到两家合作的顺利进行。
斯波义银做事这么上道,上杉辉虎怎么能掉链子?更别说她垂涎美人,当然要全力解决能登越中这个后顾之忧。
这些人脑子里只有自己,完全不顾大局,上杉辉虎岂能不恼?
见主君的目光扫到自己,直江景纲叹口气,她不得不出来帮腔。
她把麻布之事说得那么严重,硬是挡住了两位主君严惩上杉奉行众的手段。
北陆道出事,也是严重影响关东攻略的大事,她怎么能当作没看到呢?
如果她对于两件事态度相反,玩双重标准。会被主君记恨在心,以后可就麻烦了。
直江景纲出列鞠躬,肃然道。
“七尾港关系到商家对北陆道商路的信心,必须尽快解决。
去年北陆道商路走了堺港三成货物,关西各地商家蠢蠢欲动。
听说斯波家商奉行高田阳乃,在堺港开始补贴北陆道商队,希望今年能有七成堺港货走北陆道。
如果让她办成此事,关西大商必然聚焦北陆道,关西的货物会源源不断来到直江津。
上杉家可以替代骏府城的地位,成为关东最重要的商町。商利,税收,物流,至少会翻去年两倍。”
上杉家臣们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此起彼伏。比今年多两倍的利润?这钱不赚是傻子啊!
直江景纲看了眼上杉辉虎,见她满意得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和武家讲道理没用,要么用刀子,要么利益,才能沟通。
这些混账不知道北陆道商路孕育着多大的好处,就只看到关东平原的土地肥沃。
如今直江景纲给了个数字,瞬间让她们犹豫起来,放弃了七尾港貌似很亏啊?
直江景纲继续说道。
“七尾港,是北陆道重要的海运枢纽。
失去了它,不但海运的风险增加许多,也会让关西商家对北陆道商路的安全担忧。
如果我们不能保证七尾港的安全,明年甚至可能保不住份额,还不如今年的收益。”
一旁的柿崎景家忍不住出声,说道。
“直江大人,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就少了一个中转港而已,少运点货不就好了,至于这么严重吗?”
直江景纲看了眼她,摇头道。
“商家胆小。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趋利避害,远离风险。
况且我们不能保证七尾港的安全,下次会不会又丢了敦贺港呢?
她们一身的家当都在这些货物上,当然不肯冒险,宁可走最安全的线路少赚一点。
所以我断言,如果明年我们不出兵。关西商家会走回东海道老路,北陆道保持今年的份额都难。”
上杉家臣团议论纷纷,上杉辉虎很欣赏得看着直江景纲。
她按下新发田之乱,先提能登七尾港之事,就是因为上杉家臣团能在其中得到大笔好处。
这事看似难办,其实简单,以利诱之即可,真正困难的是下越之事。
斯波义银的信件中,已经提出要瓦解扬北众,将下越半独立势力融入两家直辖。
这事对斯波家简单,无非就是接纳本庄繁长一系的下越武家。但对于上杉辉虎,却很难。
所以,她抛出北陆道商路一事,挑动家臣团犯错。等气氛到位,上杉辉虎这才图穷匕见。
她拍拍手说道。
“北陆道之事还早,即便动员出兵,也是春耕后的事。
具体行事要探查军情,询问神保殿下的态度,为时尚早。”
诸姬松了口气,还有时间回去计算得失,于是大呼主君英明。
上杉辉虎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但如今还有一事,需要马上处理。
谦信公去了枥尾城巡视,结果发现下越有异动,新发田长敦想要作乱。”
上杉家臣团诸姬皆是一愣,随后哗然。
斋藤朝信出列鞠躬,说道。
“殿下,扬北众这群养不熟的野狗该死。春耕后我愿为先锋,替殿下扫平这些杂碎。”
几名姬武士不甘示弱,纷纷出列请命,争当先锋。
扬北众叛乱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杉众早就习以为常。她们不担心平叛失利,反而很兴奋。
二公返税一事,今年是混过去了。但明年开始,要交给越后各家组成的评议会商议分配。
这时候扬北众叛乱,可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吗?只要把这帮孙子打服,二公返税就能抹干净,分文不给!
失败者,无人权。
对于上杉家臣团的小心思,上杉辉虎当然清楚。
她冷笑一声,对斋藤朝信说道。
“明年春耕后?只怕来不及。
新发田长敦收了奥羽支援的军需,借着初冬已经发动。如果给她一个冬天准备,开春就能拿下新潟津。
到时候取了金银四散,对内收买人心。外面再邀请奥羽大名参与,策应她的叛乱。
等你春耕后准备好,下越已经是严阵以待,怎么迅速平定?花个一年时间打烂下越之地,关东攻略怎么办?
越中你们不肯去救援,下越的烂仗你倒是愿意打了?这时候,反倒不想去关东平原了?”
斋藤朝信无言以对。
之前面对越中方向的自私,对比现在欺负下越扬北众的兴奋。上杉家臣团是丑态毕露,无法自圆其说。
上杉辉虎恶心得摇摇头,说道。
“鼠目寸光。
谦信公已经来信说明,关东攻略延后到秋收之后。
越中能登之事,暂且不提。下越新发田之乱,他的意思是借助下越的忠贞之士,争取在开春就平息。”
下越的忠贞之士?
直江景纲低头不语,但上杉辉虎就没准备放过她。
前面直江景纲对越中能登之事侃侃而谈,说的不错,那么下越的事情也来谈谈吧。
她点名道。
“直江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直江景纲只觉得嘴中苦涩,特么的被主君给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