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金屋藏套路
武家们不想主君和将军抢男人,是因为这样有损她们的利益。
可如果这男人本身的价值很高,得到他的利益,比对抗将军失去的利益更多呢?
上杉辉虎微微一笑。
她全心全意扶持斯波义银在越后的存在,要与他纠缠不清,势力犬牙交错。
就是要让越后的武家们,在之后关东攻略中收获的好处,必须连带着斯波家。让双方打断骨头连着筋,抽出来肉疼到打滚。
那么,斯波义银一旦嫁给将军,会导致越后的既得利益者难以忍受。
只有这样,她们才会不顾一切支持主君,抢特么的将军的男人!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御馆。
御馆是上杉辉虎的政厅,也将是斯波义银的驻地。不管上越武家愿不愿意,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越后的双头政治格局必须构建完成,谁不服气,就去死吧。
上杉辉虎笑中带着杀气,在行军中望向北方的上越之地,渐行渐近。
———
斯波义银还未从本庄实乃的怪异行为中,品过味来,上杉辉虎已经日夜兼程赶回越后,进入上越地界。
随之归来的上越,中越上杉家精锐,在她的命令下继续向春日山城行军。
军中各部皆迷糊,日常为了节约军需,入境后各军势都会回归自家领地就食。
这一次上杉辉虎却是带着军势继续往春日山城走,一路上召集各地守备武家,前往御馆。
本庄实乃听闻上杉辉虎入境,大喜过望,可又听说大军不散,向着春日山城而来,心中忐忑。
殿下这是何意?
不管上杉辉虎是什么意思,在她的命令下,上越各方姬武士向军势汇聚,最终如一道洪流往御馆奔去。
等斯波义银收到消息,上杉辉虎前来拜会。春日山城之下,御馆之外,已经是陈兵三千余军势,都是府中长尾家的骨干基石。
家臣团重臣,如本庄实乃,柿崎景家,宇佐美定满,毛利景广,斋藤朝信等,皆侍奉在旁。
上杉辉虎打马靠近自己熟悉的御馆,斯波义银已经出馆在前。
她远远朝义银挥挥手,心中起了一丝疯狂,一丝兴奋。在大军之前拔出佩刀,指向身侧的新上杉家臣团。
“我知道!你们不服!
我将中越枥尾城给了斯波谦信公,你们不服。我又把御馆分给他居住,你们还是不服。
那么我就再说一遍!
我要与他共治越后,我要与他打下关东平原,我要与他分享关东诸国!
我立志征讨北条逆贼,成就不世之功,非斯波谦信公不能助我成事。
今天,我再以历代祖先之名起誓,上杉辉虎愿与斯波义银共分关东,祸福与共。
日后如有背信弃义,天地并弃,人神共诛之!
你们还有谁反对!站出来!”
上杉辉虎不可能和家臣们说,老娘要娶斯波义银,我就要他。
她只能说,打下关东平原必须得到斯波家的帮助。为了长远的大利,眼前越后的些许小利,必须分给斯波义银。
她用开疆拓土的雌心壮志,掩藏个人垂涎男色的私欲。谁不赞同上杉斯波两家共治,谁就是拖后腿的小人,砍死活该!
这个借口牵强到让人无法相信,从直江兼续那里,陆陆续续知晓内幕的各家重臣,她们又不是傻子!
可是,这时候谁敢说话?
上杉辉虎的新上杉家维持着她们在越后的利益,斯波义银又承诺给予北陆道商路的好处。
两家合作,还有拓展关东平原的远景。
不说反对是否有用,就算把上杉辉虎打倒了,令她出奔离国,各家的利益谁来维持?
没有山内上杉家的名分,中越下越的武家们怎么压制?
没有了关东管领的号召,怎么侵入关东平原,获取更多的利益?
赶走了斯波义银,马上展开的北陆道商路,大笔的好处也都不要了?
一切利益分配,在中越评议已经谈得清清楚楚。新上杉家臣团的高阶武家们心知肚明,在这场交易中,自己已经收获良多。
不说其他,光是北陆道商路,就足够让把持直江津的上越武家,吃得满嘴流油。
她们怎么舍得放弃!
中越下越的分利已经开始下放,整个越后的心气都吊了起来,没法再回头。
如果放弃,半途而废造成的混乱,对中越下越武家承诺的出尔反尔,会让越后陷入更激烈的内乱。
所以,上杉辉虎有恃无恐,这些高阶武家不敢在这个节点上反对自己。
她需要说服的,其实是那些目光短浅,感觉利益受损,害怕得不到好处,瞻前顾后的中下层武家。
上杉辉虎要用最激烈的态度,向她们表明自己对外拓展家业的意志。
武家奉公,就是求恩赏。
主君有信心有能力对外扩张,为大家夺取更多的领地,谁会不支持?
至于越后分斯波家一份,只要家业做大,大家不在乎多个合伙人,只要有能力帮得上忙。
上杉辉虎一番话讲完,高阶武家蛇鼠两端,不敢反对。
中下层姬武士不明真相,被主君慷慨激昂的扩张宣言所诱惑,愿意暂且观望。
一时间,整个新上杉武家集团竟然失了声。
可对面走来的斯波义银也是一脸懵b,他到现在还没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上杉辉虎嘴角上扬,目中闪过一丝厉光,下马将手中打刀向地下压侧弯,狠狠一砸。
刀身分崩离析,断成数截,碎了一地。
她厉声道。
“既然无人反对,便是家中共识!以后再有人离间两家关系,如同此刀下场,绝不姑息!”
说完,上杉辉虎哈哈大笑,向义银走去。
两人见礼之后,义银低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上杉辉虎亦是轻声回答。
“没什么事,你现在的驻地,是我在上越的一处居所,也是政厅所在,我警告她们几句。”
斯波义银瞳孔一缩,眼珠子左右一晃,头脑飞速运转起来。
难怪本庄实乃不肯拜见,难怪上越武家失礼古怪,原来是你在搞事啊!
义银想起自己在越后武家面前,总以御台所自居。
上杉辉虎此举等同于把他给金屋藏娇,实在是太过分了!
将军不要面子啊!我不要面子!上杉辉虎你这一手玩得太过分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辉虎驯夫术
斯波义银又惊又怒,说道。
“我要立即返回枥尾城,这里我不住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上杉辉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
“义银君,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我求你,不要走好吗?
你若走了,我怎么和麾下家臣团交代?”
义银回头看了她一言,见上杉辉虎一脸哀求,心中不爽。
你装啊!尽管装!
一边把居所与政厅让给我,逼麾下武家跳反,威逼利诱令她们屈服。
一边也是威胁我,我这一走,两家联盟就没法继续下去了。知道我干不出来,只能隐忍。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一众姬武士都看着呢。
这时候甩开她的手,新上杉家臣团怎么想?家督的言辞没有与对方商量过?都做不得数?
义银怒极。
这家伙去信浓是思索打仗呢,还是琢磨套路我,怎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完全没法招架啊!
他反手抓住上杉辉虎的手,面上带笑,看似惺惺相惜,心中默默流泪。
特么的,没办法不屈服啊!
这混蛋机会抓得太好,义银只能强颜欢笑配合她,演出郎情妾意的味道。
在新上杉家臣团看来,这对狗男女是早有预谋,可怜京都的将军头上绿油油。
不过,只要好处到位,她们才不在乎公方大人的帽子什么颜色。
义银心中恨得牙痒痒,自己来上越是假装暧昧,争取发育时间。
上杉辉虎玩得更过分,直接把两个人的暧昧不清给公之于众,越后武家有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棋差一招的他只得被迫演完这一出,回头再和这个笑眯眯的女流氓算账!
———
新上杉家臣团与上越军势,在上杉辉虎近乎决裂的架势下,勉强向斯波义银参拜见礼,然后各自回领。
之后,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来到御馆议事厅。刚才坐下,她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第一批堺港货何时能到直江津?”
她这次举动太过激烈,上层武家还好说,中下层姬武士很实在,必须有实利给她们看到,才肯安心跟着做事。
义银白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怕啊?他不答反问道。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议就做下此事?你知不知道我会多被动?”
他是恨死了自作主张的上杉辉虎,让自己进退两难。
被上杉辉虎架起来演了一场,做实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他对斯波家臣团怎么交代?
不说远方的近幾,身边的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怎么安抚?
本来暗搓搓的猜测,这下全部暴露在众姬眼睑之下,回旋余地全没了。
义银不要脸,不在乎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但两员大将的情绪必须安抚。
勾勾搭搭是一码事,石锤狗男女是另一码事啊!
上杉辉虎摸摸头,傻笑道。
“我也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御馆的确不错。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想着与你分享此处。”
义银冷笑着看她装傻充愣,心里呸呸呸。
这军略奇才一改之前的被动稚嫩,在爱情的战场上也越来越会玩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才能坑她,搞不好要被她坑死。
我斯波义银在乎你这破御馆吗?夏天有空调吗?冬天有供暖吗?有美食城逛吗?
就这封建时代的破木房子,吃糠咽菜,有萝卜咸鱼就是佳肴的垃圾地方,我折腾来去得图什么?
不就是想多啪几个妞吗!
谁在乎你的破房子小鱼干!去特么的破屋藏娇!还得只让你一个人啪!
上杉辉虎一脸无辜,斯波义银心里生着闷气,不住吐槽。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回头路。
上杉辉虎把事情做绝了,上越武家就眼巴巴看着直江津,等待家督承诺的第一笔好处到位。
如果看不到实利,这些见利忘义的王八蛋绝对会造反。
上杉辉虎玩起厚黑耍无赖,义银拿她没办法,无奈回答。
“堺港那边已经出货,第一批应该在夏收前抵达,价值几万贯吧。
这一批是踩点试路,之后会陆续加量,年底争取堺港三成运往关东的货物,走北陆道我们的商路。”
上杉辉虎仔细盘算,点头道。
“不错了。要不是北陆道海运成熟,一条新的商路绝不会这么快大量出货。
冬天冻港不可能走货,最后一批货抵达的时间正是秋收出兵,对于我们出战川中岛,提高军势士气很有帮助。”
义银认可她的说法,但还是对她擅作主张的行为非常不满。
这件事伤害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使得义银无法再完全信任上杉辉虎。
这个娇纵的富二代耍起性子来,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完全不顾后果,太没有安全感了。
上杉辉虎见义银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中愤恨。
在她看来,斯波义银并不难对付,只要抓住他在意的事务,就可以投其所好,逼他让步。
人最怕柴油不进,只要有欲望,就有弱点。
斯波义银心中所想,无非就是复兴斯波家,将家业好好延续下去。
上杉辉虎自以为拿住了他的诉求,只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伴侣,能帮他达成心愿,迟早可以心想事成,结为良偶。
这次御馆逼宫,就是一次尝试,试探义银忍耐的底线。
如今义银选择退让,那么就要拿出诚意安抚他。
上杉辉虎暗自得意,就这么一手逼迫,一手蜜糖得驯服,这男人迟早会是我的。
她心里想得龌蹉,面上却是诚恳,鞠躬说道。
“谦信公放心,我不会居住在御馆,让你名节受损。”
义银冷冷瞪她一眼,即便上杉辉虎让出了御馆,两人并非处于同一屋檐下,但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区别。
最多就是同居变成偷情,本质还是狗男女,欲盖弥彰得恶心人。
上杉辉虎当做没看到,继续厚颜说道。
“我会在春日山城居住,与御馆相距不远。既然这么近,政厅还是放在御馆吧,也方便我们一齐参议国政。”
义银瞳孔一缩。
上杉辉虎你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为了泡男人,你至于这么贱卖家业吗?你妈妈知道了,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抽死你!
可这个诱饵太香,义银真就犹豫了。
吃了,原谅她?不吃,貌似也拿她没办法。
啊呜,真香!
第五百二十九章远江来萝莉
上杉辉虎给出的好处,可不是共用一个政厅,而是分享越后内政大权。
从镰仓幕府的崩溃,到足利幕府的再建,御家人制度过渡到守护体系,最大的区别就是幕府的权利变小了。
镰仓幕府紧抓人事权,财政权,军事指挥权,而足利幕府的守护体系就是抓住守护的人事任免权,其余权利大半下放地方。
换个角度来看,就是足利将军不够强大,拿不到地方势力手中的人事权,财政权与军事指挥权,不得不用守护体系达成妥协。
而现在的越后国内,守护上杉辉虎主动分权给斯波义银,这是义银的权力基础。
本质上,上杉辉虎不给,没有根基的斯波义银什么权力都不会有。
别看大熊朝秀与本庄繁长积极向斯波义银靠拢,但只要上杉辉虎拒绝承认斯波义银的权力,她们只会屈服,绝没有胆子硬抗。
刀枪之下才有武家政权,现在的越后,就属上杉辉虎兵最多,刀最利。没她点头,谁说话都不管用。
在上杉辉虎的刻意退让下,义银通过关东侍所这个军事机构,得到了中越下越部分武家的军事指挥权。
而人事权与财政权,是越后守护的权利范畴。
除非义银再建立一个关东政所,以幕府的机构重叠守护权利,不然他无权干涉越后内政事务。
但他如果这么做,就太过分了。不说上杉辉虎怎么想,新上杉家臣团绝对会爆炸。
义银只能用北陆道商路的商利,借大熊朝秀的中越长官身份,迂回参与到越后的内政事务中。
以他个人对上杉辉虎的影响力,干涉越后国内政治。
这办法很糟糕,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是唯一的办法。而现在,上杉辉虎给了义银一个更好的选择。
她先是把政厅所在的御馆,当做居所给了义银。又强行押着不满的新上杉家臣团前来觐见行礼,默认义银在此的居住权。
如果之后政厅不变,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都在这里理事。
谁知道政厅出来的政令是谁的意思?谁知道送入政厅的申诉是由谁处理的?
两人共用政厅,外人无法确定权利分割,模糊了两人对越后内政权力的界限。
投鼠忌器之下,新上杉家臣团将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义银进一步侵蚀越后守护的权利。
上杉辉虎为了向斯波义银分享权力,真是煞费苦心,步步为营。
到了这一步,义银只好咽了口唾沫,吞下这个蜜糖,让她得逞一回。被人指作荡夫,他也认了。
能名正言顺干涉越后的内政大权,实在是太香了。
义银神情复杂看着上杉辉虎,叹了口气。
“上杉殿下,你真是。。”
“美丽动人?”
“有病。”
“哈哈。”
正当两人纠缠不清,外间传来敲门声,闹心的义银不满问道。
“什么事?”
拉门打开一人间,门外蒲生氏乡鞠躬行礼,说道。
“殿下,石田三成来了。”
义银心里疑惑,面上点点头。
“让她进来吧。”
不久,石田三成入内叩首。
见礼之后,义银问道。
“你不是在枥尾城做事吗?怎么来了上越?”
石田三成恭敬回答。
“岛胜猛大人前些天回到枥尾城,接管了城池事务。
大熊朝秀大人派我到直江津蹲点,有商船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御馆向您禀报。”
义银与上杉辉虎对视一眼,喜悦道。
“这么说,船到了?”
“是,第一批堺港货到港了。
一路顺利,正在卸货。我清理了货单,马上赶来,呈您浏览。”
义银接过她双手呈递的货单,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开心得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他在越后厮混,给予地方武家的第一份好处,容不得纰漏。
如今商务顺利,他也放下了心,算是对上杉辉虎,对新上杉家臣团有个交代。
自此,两家联手攻略关东平原的谋划,正式开启。
石田三成没呆多久,她还要赶着回去直江津。第一次交货,许多事需要她在场,沟通两边。
待她离开,义银看了眼上杉辉虎,说道。
“你也快点回去吧,堺港货到了,该安抚的安抚之。
你今天做事太过狠决,心中不服的大有人在。
好在堺港货来得及时,再晚一阵子,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货到之后,有的是人来向你讨要好处,你快点回去准备吧。”
上杉辉虎笑嘻嘻回答。
“不急,那些人无非就是见财起意,晾她们一阵,让她们脑子清醒一点也好。
我从北信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件有趣的事,顺带给你拉回来两个人。”
上杉辉虎知道这次做事过分,狠狠得罪了自己的心上人。她可不想谈好公事就走,平白浪费了修复关系的机会。
她可以用利益威胁义银和自己搞暧昧,但她也得哄他开心。
男女这码事,光靠威逼利诱是没用的,还得会来事,会平事,会会磨人。只要两人别闹崩,磨着磨着,感情就深厚了。
她从北信撤军的时候,遇上了一件趣事,带来两人给心上人解解闷。
义银好奇道。
“什么事?与我有关?”
上杉辉虎摇摇头,笑道。
“说不上有关系,不过挺有意思,你见过就知道了。”
她喝了一声,示意门外侍奉的姬武士开门受令,将一对父女带来这里。
片刻后,义银疑惑得看着眼前两人叩首行礼。
年长的男性二三十岁,头发平短细密,像是刚才还俗的僧人,衣着却是武士服饰。
孩子看似不到十岁,眼睛又大又亮,左盼右顾好奇心很足,还偷偷盯着义银看了许久,是个俏萝莉。
男人发现女娃的行为,赶紧压着她磕头,直视贵人可是僭越不敬的行为,唯恐义银发火。
小萝莉撅着嘴,无奈低头。那委屈的样子看得义银心里好笑,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这时代人尊卑极重,孩子也少有童趣,这萝莉胆子不小,有些意思。
僧人行礼之后,恭谨说道。
“井伊直虎拜见斯波谦信公。”
第五百三十章井伊求收留
义银看向上杉辉虎,她笑呵呵解释道。
“我在北信撤军的时候,路上遇上这对父女跋山涉水,只求斯波谦信公收留他家孩子当个小姓。
我看着有趣,就带回来给你瞧瞧。”
义银点点头。
大军过境,那是比恶党还可怕的存在,沿途行人避让不及。上杉辉虎能遇到这对父女,必然是他们主动求见。
如果是一般的平民,如此无礼早就被姬武士们乱刀砍死。即便是低阶武家,也不允许拦截一国守护的前路。
武家处事严苛,上杉辉虎不恼火,反而给带来了,这家必然是有些来历。
义银问道。
“你是哪家的?刚出寺还俗?一个男人怎么穿着武士服饰?”
义银没有问孩子的事,先问家世。他的身份日益尊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侍在身边的。
井伊直虎鞠躬道。
“本家远江国井伊家,乱世浮萍,家业凋零,子嗣艰难。
我受家臣托付还俗,以男儿身代领家督之位。这是我的养女,虎松,井伊家仅存的嫡女。”
义银眯眼一想,远江国井伊家,原来是名门后裔。
再仔细一想,家族末路,男子挑起重担,恩??
他看向上杉辉虎,见她似笑非笑回望自己,顿时明白过来。
上杉辉虎不是善男信女,她会管这种闲事,就是看着此人遭遇与义银相似。于是,费点事带回来,讨好心上人。
义银哑然失笑,他在井伊家的做法中,看到了刻意的痕迹。
武家男子卑微,说起来血统尊贵,在姬武士眼中不过是些繁衍子嗣的工具。
这井伊直虎想要当实权家督,除非他武力超群如巴御前,不然绝不可能。
义银看他这副瘦弱的架子,也不像是能打的模样,必然是立为傀儡。
家臣团要立傀儡,不立嫡传的小女孩虎松,而是选择把井伊直虎这个上一辈的男人拉出来挡枪。
以收养女的方式迂回扶持虎松,家中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再看两人千里迢迢,北上寻访自己这个斯波家督。看来是想用两人相似的经历,引发自己的同情,庇护这个虎松顺利长大。
井伊家出自藤原北家,门第不差。当初三代足利将军义满屠灭朝廷,唯一留手的朝臣遗脉就是藤原家。
藤原家分支众多,千年来一直处于日本权力的中心,地方上有大批武家血脉源自藤原家。
足利义满是武家栋梁,她不可能把武家中血脉相连的藤原家连根拔除,只能选择包容。
如今的武家天下,便是源,平,藤原三家的后裔最为尊贵。
井伊家世居远江国井伊谷,早在初代将军源赖朝时代,她家便是名门望族,在远江国威望很高。
没想到名门末路,竟然沦落到向自己这个千里之外的男人求援,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远江国与越后国隔着一个信浓国,看似只差一国,其实路途遥远艰难。
远江北部山脉连着信浓的南信地区,大军开拔都很少走这条山路,只有少许山民会选择在这里出入,讨个生活。
井伊直虎可是这世界的弱男子,带着一个小萝莉在山中周转。旅途中有着迷路,恶党等等各种危险,竟让他一路折腾过来了。
义银的眼光不自觉变得有些敬意,难怪上杉辉虎会带回来,这男家督韧劲不错,值得一点尊重。
他柔声道。
“一路辛苦了。”
井伊直虎一路走来,当然吃了不少苦,可他更怕斯波义银拒绝收下虎松。
路上的辛苦白费也就算了,井伊家唯一的血脉决不能断绝。
如果这般灰头土脸回去,谁知道哪天就被歹人害了性命,家业消散。
他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如今被义银宽慰一句,竟然忍不住眼圈一红下,嚎啕大哭。
这举动算是不敬,但义银体谅,上杉辉虎更不会多事。
义银想着转移话题,看向孩子,笑着说。
“小丫头,你叫虎松?”
虎松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义银,拉拉井伊直虎的袖子说。
“父亲,你哭什么?这位大哥哥长得好漂亮!”
井伊直虎身体一震,顾不得抹眼泪,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怕她乱讲话惹起贵人反感。
他鞠躬惶恐说。
“谦信公恕罪,小孩子不懂事,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义银瞅了眼上杉辉虎,只见她忍俊不已。等她看见义银无奈的一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义银摸摸鼻子,自嘲一笑。唉,帅到连孩子都喜欢看,真是造孽。
他看向萝莉的目光更加柔和,这孩子真可爱呀。
井伊直虎见两位殿下没有动怒,松了口气,在义银的宽慰下,将井伊家的困境娓娓道来。
远江国之名起于远海,指的是远江国西部的潟湖,滨名湖。
滨名湖西部是三河国,东部大井川与骏河国分割,北部山脉连通信浓国。
国内滨名湖渔业发达,中部天龙川横穿南北,两岸平原肥沃,只是经常泛滥水患。
井伊家是当地名门,占据中部通往山脉的井伊谷,滨名湖东部平原上的曳马城。
远江国石高二十六万石,中部几乎都是她家领地,石高十万余,势力极大。
今川家征伐远江国,井伊家曾与其作战,随后战败降伏。战后,今川家将她家视为威胁,以各种手段削弱井伊家。
而井伊家臣团内部也出了逆臣,内忧外患之下,家业迅速败落。现如今只剩下井伊谷城附近,万余石领地。
历任家督没于战阵,家中嫡系几乎死光,只留虎松这一支独苗还未长大。
为了不使家业崩散,为了保护年幼的虎松。已经出家的井伊直虎咬牙还俗回家,担任家督,收养虎松。
但他不过是一介男流,根本没有力量保护孩子,只得听从忠臣的谏言,前往越后恳求同为男家督的斯波义银。
希望他起恻隐之心,能收虎松为小姓,保护她顺利长大。
井伊直虎说完,伏地叩首不起。
义银皱着眉头不说话,这件事完全没有好处,他不该趟这浑水。
第五百三十一章一生的交易
东海道的事很敏感。
在东海道巨人今川义元时代,拥有骏河,远江,三河的今川家,现正在闹内乱,任何干涉远江国的行为都可能被看作挑衅。
斯波上杉两家,已经与武田北条两家对立。
如果收下虎松,被误会是觊觎远江国,激怒了今川氏真,她会不会参与进关东之争?
今川,武田,北条三家本就是盟友,她完全有理由加入对峙。
如果财力强大的今川家入局,关东局势会更加混乱,对斯波上杉两家的计划很不利。
最重要的是,义银在其中得不到好处,妥妥得被井伊家当枪使,何苦呢?
义银眉头一紧,不再说话。
在这武家乱世,杀人放火的事有人抢着做,但没好处的事谁都不肯干。
小萝莉虽然可爱,可关东攻略关系重大。即便以义银现在的尊贵,也是如履薄冰,不敢稍有懈怠。
远江国的浑水,他没有兴趣掺合,只能让井伊家失望了。
井伊直虎伏地半晌,不见义银说话,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呶呶干涩的嘴唇,嘶哑道。
“虎松之父已经改嫁松下家,她现在是松下虎松。”
义银依然没有反应,武家改苗字是常事,就看利益够不够。
虎松今天可以入松下家,明天如果井伊家有需要,再重新迎回她,继续称呼井伊虎松。
如果一个苗字就能扰乱斯波义银的判断,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他在京都那个墨黑的坛子里就算白待了,明智光秀会哭死。
苗字变化都是表象,武家主臣契约才是根本。只看家督的存在对家臣团,对整个家中武家集团有没有好处。
井伊家盘踞远江国中部数百年,人脉根基不是几次守护替代能够拔除的。
虎松作为井伊家唯一的血脉子嗣,对于窥视远江国的大名意义非凡,绝不是一句改苗字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小事。
井伊直虎会这么说话,要么是他身为男人不懂其中奥妙,被身后家臣团计算当了出头鸟。要么就是居心叵测,拉义银下水。
不管他属于哪种,义银都不会上当,继续保持沉默。
井伊直虎更加绝望,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谦信公在上,我井伊直虎对井伊家先祖起誓,绝无包藏祸心,表里不一。
我不求井伊家复兴再起,只求这孩子能活下去,不让井伊一族血脉绝嗣。我这男人,也算对得起祖先了!
请您收下她吧!我就当她死在外面,绝不再提!”
说完,以头抢地,连连磕头,榻榻米上很快被他砸出了血渍。
义银的心肠早被这两年的经历磨得冰冷厚实,他与井伊直虎非亲非故,凭什么信他?
井伊直虎一下一下撞着头,心中越来越冷,头颅因为不断撞击渐渐昏沉。
忽然,身边的虎松拉住了他。他又急又怒,骂道。
“松手!”
虎松这小萝莉双目瞪圆,看着他摇头。
“父亲不能再这样磕了,真的会撞死的。你就算死在这里,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也不会收留我的。”
井伊直虎的心思被一个孩子看透,掩面抱着她哭泣。
虎松被他抱着,一双大眼却毫不害怕看向斯波义银,稚嫩的童音掷地有声。
“母亲曾经说过,武家做事只看利益,想要打动姬武士,就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
义银听得一愣,上杉辉虎也放下了戏谑的神情,看向这个孩子。
井伊家不愧是名门,家中教育的确深刻。这孩子也很聪慧,这年纪能理解到这种深度。
可惜了。
虎松挣脱开养父的怀抱,对着斯波义银伏地叩首,认真说道。
“请殿下收下我,我只吃两年闲饭就能打仗,不会让殿下亏本的。”
义银噗嗤一笑,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不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
虎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诚恳得看着他,继续说道。
“我今年十岁了,只要再吃两年饭就可以元服,可以为殿下打仗。
我力气很大,学东西也快,殿下,我真的很不错的。”
武家元服一般在十五岁,这孩子自顾自算到十二岁,在她看来对斯波义银很划算。
看她奶声奶气,认真计算的样子,身侧的井伊直虎更加悲伤。他不是孩子,他明白这孩子的恳求有多天真,又有多真诚。
义银看着虎松,四目相对,这一刻,他想起了前世。
十岁的孩子,希望在两年后为他去打仗,去死。这是个多么混蛋的世界,冷酷无情到连装都懒得装。
前世,至少还知道装装样子。
他忽然感觉呼吸不畅,狠狠咳嗽了两声,身边上杉辉虎关心的问道。
“谦信公,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谢过上杉辉虎的好意,扫了一眼她关爱的眼神,心中却浮起一丝寒意。
要不是自己有系统,变得能打,变得帅气,这世界还会对自己这么友善吗?
这一个个迷恋自己的姬武士,她们还会如现在这般痴迷自己吗?
他缓过神来,孩子期盼的双眸还在盯着他,自嘲一笑。
真是矫情,我已经拥有的,想这么多干嘛。
他下了决心,对这个孩子伸出自己的援手。人不能只为利益活着,因为人是人啊。
“虎松,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小姓?侍奉于我?
我可是一个很严厉的主君。
我可以庇护你长大,但这是一个交易,你要一生忠于我,至死方休。”
井伊直虎听得惊喜,他捂住自己的嘴,害怕会无意识的惊叫出声,坏了这一场好事。
手下却是连连拉扯虎松的袖子,暗示她赶紧叩首答应。
虎松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小丫头认真的模样真是好玩又好笑。
随后,她慎重得点点头。
“这个交易我愿意接受,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君,我会一辈子听你的话。
但你要给我饭吃哦,不然我没法长大,为你效忠。”
义银哈哈大笑,他心中忽然起了一种明悟。
有时候,人可以随心一点,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太没意思。
他认真得点头回应,对虎松说道。
“当然,这是我们一生的交易,都不能反悔哦。
来,拉勾。”
虎松几步上前,跪坐在义银面前。
一大一小两人,认认真真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勾搭在一起。
这一勾连,便是一生。
第五百三十二章献媚得申饬
义银笑了笑,示意虎松退回养父身边,对喜出望外的井伊直虎说道。
“从今天起,虎松便是我的小姓,我斯波家未来的家臣,与井伊家再无关系。
我会让人送你回南信,至于远江国,你只能自己回去,我不掺合你们的国政。
记住你的承诺,井伊家的虎松已经死了,不要给我添麻烦。
如果你违背了诺言,辜负了我的好意,后果自负。”
义银可以庇护这个孩子,但远江国的事他不会插手,平白让井伊家利用。
井伊直虎伏地叩首,肃然道。
“谦信公放心,井伊虎松已死,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人给您添麻烦。”
义银点点头,他并不在乎井伊直虎的承诺,最后的警告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
不论井伊直虎如何做,他都不会承认虎松的血脉来历,人心隔肚皮,谁都不信谁。
已经选择了庇护,他就有准备承担负面的反噬,这便是他任性的代价。
在这个乱世,没有本钱就不配做出格的事。既然做了,就要有担当,别想指望别人。
义银高声道。
“来人!”
拉门打开,蒲生氏乡在门口鞠躬行礼。
义银指着井伊父女说道。
“带她们下去。
这个虎松以后就是我的小姓,安排吃喝住处,让她知道该做些什么。
派两名同心众陪同井伊直虎回南信,送至木曾谷就回来,不管其他。”
蒲生氏乡嗨了一声,带着两人告退。
义银叹了口气,有些心虚得看向一旁上杉辉虎。
两家合作攻略关东平原,他动了恻隐之心,擅作主张收下一个可能引来麻烦的小姓,这对上杉辉虎不公平。
上杉辉虎见他偷偷打量自己,心里暗笑。在北信时,知道两人的苗字井伊,她就猜到了大概。
上杉辉虎不是义银,她是关东土著,虽然远江国与越后国并不相邻,但风言风语总会知道一些。
更何况为了关东攻略,今川,武田,北条三家的情报本就是她收集的重点。
她会愿意带回井伊父女,就想过义银可能会做出这个选择,也愿意一起承担这个后果。
毕竟上杉辉虎刚才坑了义银一把,把他按在御馆金屋藏娇,做实了两人的暧昧关系。
这一棍子之后,总得给个蜜枣讨好心上人,免得两人关系转向恶劣,得不偿失。
结果,义银真的选择留下了这个丫头,给自己找了个没好处的麻烦。
她笑道。
“看我做什么?后悔了?这小丫头的确不错,好好栽培,以后说不准是一员大将。”
义银尴尬一笑。
“你不恼我收下她?这事可能被武田晴信察觉,操作今川家入局相助,给我们的谋划制造麻烦。”
上杉辉虎傲然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可能。打赢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见她开始得瑟,义银眼角抽抽,真是够了。
既然盟友不在意,那他也就放下了心,只是不经意间,他对上杉辉虎的埋怨之心淡了。
人家美女为了追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总抓着错事指责,不太合适。
义银摇摇头,说道。
“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走出议事厅,身后的上杉辉虎目光似水,抿嘴轻笑。
傻瓜。
人又不是刀剑,总会有感情,有冲动。你这点麻烦算什么,我当然愿意与你一起扛。
我还不是一冲动,便要与你厮守一生,分享越后而不悔。
满天神佛保佑我上杉辉虎能拿下关东平原,与斯波义银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在一起。
———
义银回到自己的居室,山中幸盛前来求见,说要出动几个同心众,去直江津运回点东西。
义银诧异道。
“直江津那边的货物不是交给大熊朝秀负责吗?你拉回来干嘛?”
山中幸盛鞠躬道。
“不是货物,是高田阳乃大人为您准备了一些日用品。
刚才石田三成回去之前,说了此事,让我派人去拿。
这是物单,请殿下过目。”
山中幸盛双手奉上,义银取过扫了一眼。憋了一肚子不方便吐露的郁闷气,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他怒道。
“高田阳乃在搞什么!胭脂水粉,丝布饰物,她是不是太闲了?
我来关东作战,要的是铜钱,兵器,兜胴。这些男人用的东西能帮我打赢合战吗?胡闹!
命令尼子胜久严加申斥!让高田阳乃脑子清醒点!
那些东西不要拿回来了,交给大熊朝秀加入货单。”
“嗨!”
山中幸盛低头鞠躬,心里美滋滋。
主君果然是义理傍身的英明主君,高田阳乃这种商奉行满身铜臭,只知道献媚于上,活该!
之前见到这单子,看人家讨好主君的殷勤,山中幸盛还有些担心让人抢了先。
如今主君申饬,顿时安心。
这位终究是我爱慕的男人,做事就是与众不同,和外面那些涂脂抹粉的弱男子到底不一样。
义银哪知道她心思越来越多,纯洁的少女这一年经历太多,一张白纸渐渐添上了颜色。
有爱慕,有奉献,也有嫉妒。
义银对高田阳乃申饬,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高田姐妹是他在尾张自己提拔的假姬武士,关系亲近不比寻常。
高田阳乃在近江之战为前田利益搞定了后勤,做事变得有些飘飘然了,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
她这一单讨好主君的男人物件,义银又不会去用。化妆品哪有系统给力,效果强到没话说。
可这张单子,在北大和尼子胜久,京都明智光秀,义银身边的山中幸盛手中转过,眼中掠过,这些姬武士会怎么想?
商奉行是武家中的边缘职务,历来被轻视。
高田阳乃这商奉行要翻天?大家背后不给你使绊子?真当姬武士都是好人啊?武家哪有好人啊!
义银申饬她,就是保护她,免得她成为众矢之的。
尼子胜久是近幾斯波领的庶务长官,理论上是高田阳乃的上司,由她出面申饬,给大家平平火气。
义银再另外写信骂人,让大家知道高田阳乃虽然做错,但君宠不失,也不会去刻意打压她,恶了主君的感官。
他想个仔细,感觉没什么问题。
近幾太远,虽然把权利分成几块相互制衡,但不管做什么都要仔细考虑,以免引发新的矛盾,破坏了平衡。
太难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宫斗拉不住
数日后,郡山城的尼子胜久收到斯波义银的两封信件。
一封是给她的,命令她训斥高田阳乃媚上邀宠,再有下次必然严惩。
还有一封是转交给高田阳乃的,里面当然也是申饬,不过尼子胜久没得看。
她收到之后苦笑摇头,家督这一手是先骂后护,对高田阳乃真是宠爱有加。
主君不想近幾斯波领动摇,可他哪里知道,近幾这些混蛋在对他恭顺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高田阳乃刻意送礼,就做好了被申饬的准备。
只要不严惩,等于告诉所有人,她恩宠日隆,谁都动不了她的位子。
她负责的新选组,本来就是斯波家在西近幾的唯一存在。这些天据说在招募野武士,挂在名下做外勤,扩张势力。
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真当三好家是傻子吗?
要不是三好家内乱日重,又需要幕府地方实力派协助,一齐压制开始骚动的石山本愿寺。
三好家早特么派人镇压新选组,弄死高田阳乃了。
高田阳乃在夹缝间混得春风得意,又玩了一出献媚主君。
京都的明智光秀呵呵一笑,转手就把礼单抄了一份,送去伊贺国请前田利益分享自己的喜悦。
前田利益刚才打赢了近江之战,斯波总大将的名头响亮,威势日长。
她怎么能忍下一个卑贱的商奉行,对她心爱的主君献殷勤,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一份份信函从伊贺发来北大和,一定要严加处置高田阳乃。
京都的明智光秀反而置身事外,看起了尼子胜久的笑话。
尼子胜久负责近幾斯波领的家政庶务,她是高田阳乃名义上的长官,压力兜了一圈,全到她这里。
她心里骂爹。
明智光秀这女人太阴险,前田利益这混蛋肯定也是故意装粗鲁,有心当这杆枪来戳尼子胜久。
还有搞出这事的高田阳乃,两手一摊装无辜。
主君在关东苦寒之地煎熬,我这个做家臣的感同身受,送些用物怎么不合适了?
尼子胜久怎么管她?
她负责的北陆道商路关系重大,主君还在越后等着堺港货输血,这时候谁敢动她?自然有恃无恐。
一个个都不是东西,把尼子胜久搞得焦头烂额。
最后主君这两封看似惩戒,其实袒护的信函到来,做实了高田阳乃恩宠不减,那还调解个p啊!
各方没一个省油的灯,在主君信函下必然选择和睦。以后再有事发生,一定十倍奉还,落井下石。
这日子没法过了!
斯波义银才离开一个春夏,近幾斯波领内部的分歧,已经日渐显露。
前田利益在前,高田阳乃在后,两人前后搞事,都是尼子胜久和了稀泥压下去,不了了之。
尼子胜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明智光秀绝对有在后面挑拨。
但她想不通,近幾斯波领再闹下去,迟早暴露出内情,被外人看了笑话,知道了根底。
这对明智光秀有什么好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尼子胜久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有了主君的两封信,这次的事算是压下去了。
至于以后,老娘哪知道该怎么办啊!你们爱咋咋地!
———
堺港,新选组驻地。
当高田阳乃收到来自尼子胜久的严厉申饬之时,正在接见壬生村的三名浪人首领。
她随手把尼子胜久的申饬函丢在一边,仔细将主君的信件看了三遍,这才喜滋滋得小心放在目光可见之处。
虽然主上言辞激烈得痛骂了她一顿,但字里行间的关怀之意溢于纸墨,让她心头暖暖。
尼子胜久的申饬算什么?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在背后的小动作,又有什么意义?
只要高田阳乃坐稳着斯波家商奉行的位子,还是堺港新选组的负责人,她们又能怎么样?
随着堺港商务的铺开,围绕高田阳乃为核心组成的关系网,利益网已经成型,日益扩大。
在近江之战中,证明了自己对于近幾斯波领后勤的重要性,又有北陆道商路的战略需要。
此时此刻的高田阳乃,很清楚自己的战略价值。
既然立于不败之地,便是挑战主君留在近幾的三巨头,抬高自身地位的最佳机会。
只要主上还信任自己,爱护自己,高田阳乃就不害怕来自斯波家臣团的任何压力。
大家都是斯波家臣下,谁比谁高贵?
老娘也可以觊觎主君,参与入赘之争,你们不服气就来咬我啊!
高田阳乃在位上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爽快。
坐下三名姬武士恭敬伏地叩首,半天不见她回应,亦是不敢起身。
高田阳乃回过神来,说道。
“都起来吧。”
“嗨!”
三人起身,为首的女子二十出头,英武不凡,如利剑出鞘,有着极其强烈的存在感,令人侧目。
身后左侧的女子与她年纪相仿,面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如邻家姐姐温润随和,眼中却藏着一丝冷漠。
右侧的少女清咳了两声,看起来身体不好,静静跪坐如藏剑鞘中,第一眼很容易无视,回味起来又感觉忽略了什么。
三人各有胜场,高田阳乃看她们却不顺眼,因为长得太漂亮了。
高田阳乃自诩是个美人,但斯波家最不缺的就是姿色出众的姬武士,主上身边尽是些心思不纯的妖艳贱货。
她现在特别讨厌美女,这也是她重于商务,被姬武士们鄙夷轻视的后遗症。
想要战胜那些美艳的武家,获取主君的身心。又因为世俗的观念,自卑于商奉行的身份。
患得患失之下,看到漂亮的女人自然也就喜欢不起来了。
今井宗久到壬生村招募浪人,近藤勇以下二十四人被打动,随她来了堺港,成为新选组编外人员,对外称壬生狼。
在最近的几次行动中,壬生狼的表现亮眼,这次来见高田阳乃,也是接受赏赐。
近藤勇在前,随行两人中,笑眯眯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子是土方岁三,壬生狼的军师。看似羞涩的外表下,是个冷心冷血的剑客。
另一人则是冲田总司,壬生狼中剑术第一,只是体弱多病,战力上比近藤勇逊色,这才屈居次席。
三姬屏息以待,等着高田阳乃吩咐。
第五百三十四章姐妹不同心
高田阳乃看着三名各擅其美的剑客,总觉得不舒服,又没法表示恶感。
这些浪人的确好用,没道理为了自己的小扭捏,坏了正事。
她耐着性子说道。
“由比滨姬和我说了,你们很不错,这几次办事做得漂亮。
我是实在人,不喜欢说虚话。好好做事,钱不会少了你们。
用心奉公,我保举你们三人入仕斯波家,福泽子嗣。”
三人伏地谢恩,近藤勇说道。
“谢高田大人提携,我等感激涕零,敢不用命。”
高田阳乃懒得与这些地位卑微的野武士多废话,勉强笑着勉励两句,就让她们带着恩赏的永乐钱退下。
望着这些剑客,她不自觉想起自己那个亲妹妹,眼神阴鸷。
之前她曾写信去往京都,寻求高田雪乃的支持。
两姐妹相依为命,假武家既然已经成了真武家,高田家就需要两人共同支撑下去。
就算日后姐妹为了争夺主君翻脸,也该先把前田利益等人排除出去,终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那傻瓜是怎么回她的?
第一句,主上要我保护将军。第二句,主上没让我帮你。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高田阳乃气得面容扭曲,却拿她没办法。如果说斯波义银对她是宠信有加,对雪乃就是当女儿养。
多少次吃这傻妹妹的醋,也改变不了主君更宠溺她的事实!
斯波义银离开近幾,对各方权力都留有制约。唯有对高田雪乃,只有权利,没有义务,更没掣肘。
尼子胜久负责内政庶务,可以调用目付柳生宗矩的柳生组做事。
而作为目付首领的高田雪乃,对柳生宗矩也有监督权,处置权,却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她的权利。
柳生宗矩敢忤逆高田雪乃这位侩子手拔刀斋吗?死全家都没人管,尼子胜久也没办法帮她。
如果雪乃肯与阳乃合作,高田家在近幾斯波领的威慑力将大大提升,对高田阳乃的布局极为有利。
斯波义银留在近幾的三巨头,前田利益,尼子胜久,明智光秀。
看似势力最大的是前田利益,其实内斗中最无从施展的就是她。
大家争的是入赘斯波家,谁都不可能踹翻了斯波家这个架子,让斯波义银恨她一生。
就算前田利益得到武将派的支持,拥有最多的领地,人口,军势,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可能起兵攻打其她人,所有的博弈都必须在维护斯波家稳定的前提下进行。
所以,看似最强的前田利益,可以用的手段其实是最少的。
尼子胜久能调用柳生组的目付,有主君赋予的权利,镇压近幾斯波领。
明智光秀拥有情报机构中同组,藤林姐妹这一支忍者众,可以在暗中布局。
她们才是有暗搓搓使用盘外招,挖坑拆台,让别人有苦说不出的能力。
而孤悬在西近幾堺港的高田阳乃,也急切希望获得这种力量。
但她的建议被自己的亲妹妹拒绝了,岂能不怒。
这个傻丫头到底想什么呢!姐姐用心良苦为两人争取入赘的机会,她真的就在京都御所,每天陪将军挥剑混日子。
脑子挥傻了吧!
但阳乃再恨也没有任何办法,正如前面所言,斯波义银给予高田雪乃的权利是最自由的,谁都限制不了她。
阳乃只能对此死心,重新考虑用商业渠道收买,渗透近幾斯波领的武家集团。
再用壬生狼这一编外浪人组织,慢慢形成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不求战场争锋,只要适用于镇压暗杀即可。
阳乃的手指下意识在案牍上敲击,一下下像是砸在心上,认真规划着未来。
———
壬生狼三姬从新选组驻地走出来,拿着赏赐的近藤勇掂了掂手上钱袋的分量,笑道。
“这位高田大人给的不少,一起吃顿好酒去?”
她的语气上并没有多少敬畏,即便是野武士,也是靠刀剑吃饭的,看不上商奉行这种沉浸铜臭的武家。
土方岁三低声提醒道。
“慎言。”
近藤勇被她点醒,感觉自己这句的确是轻浮了,看看左右,街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我失言了,这些钱你怎么想?”
土方岁三笑道。
“买点好吃的带回去吧,这些天姐妹们也辛苦了,应该犒劳一下。
一起出去吃不太合适,我们还是要低调些。”
近藤勇点点头。
高田阳乃觉得壬生狼做事扎实,在别人眼中可就是狠毒了。
她们现在依附斯波新选组,没人敢对她们报复。但尴尬的是没名没分,哪天出事,那位商奉行必然把她们丢出去背锅挨刀。
的确该低调些,免得无意间惹来杀身之祸。
她点点头,看向冲田总司。
“你觉得呢?”
冲田总司微微一笑。
“我听两位姐姐的。”
于是,三人买了些浊酒与吃食,回到壬生狼驻地,分给姐妹们吃喝。
这是堺港外围的一处住所,残破但能遮风挡雨,这是今井宗久给她们租下的住处。
壬生狼们有吃有喝很是高兴,这乱世半饥不饱才是常态,难得能吃饱肚子,自然心情大好。
首领三人拿了点吃喝,在里屋坐成一团,一边吃,一边说起事。
近藤勇叹了口气。
“漂泊这么久,总算是给大家找到了吃饱饭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能吃上几天。”
土方岁三喝了一口酒,说道。
“这位斯波家的商奉行很有野心,她还需要我们做事,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被抛弃。”
恶党野武士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
她们都是失去了家业的浪人,武家大名作战,招募她们当杂兵众,就是用作炮灰。
平日里打劫行人客商,也吃不上一顿饱饭,每年过冬,都要死掉些体弱的。
像冲田总司这般身体差的,如果不是两人护着,早就死在前几年的严冬中。
恶党野武士的下场,多半是苟延残喘到体弱生病的那一天,像野狗一般死在路边,无人侧目。
近藤勇听了土方岁三的话,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觉得这位高田大人的承诺是否真诚?她真会举荐我们出仕斯波家吗?”
土方岁三诧异看着近藤勇,嘲笑道。
“近藤姬,就算她推荐我们出仕斯波家,又能怎么样?
我们这些人专注天然理心流,说剑术还有几分自信,战阵之学谁懂?武家人脉谁有?
至于当目付,柳生家已经盘踞在斯波家中,她们会看着我们抢饭吃?同行可是冤家。
我们只是高田阳乃自己私养的野狗,说不准哪天家中内斗,我们就是她的白手套,染血丢弃。
当了浪人,你还指望有个好下场?死得体面?
你可是我们的首领啊,不要这么天真好吗?”
近藤勇听得面色一黯。
土方岁三说的有理,武家哪有好人,只是把她们当做工具而已。
第五百三十五章患难见真情
道理,近藤勇都明白,但她真是不甘心。
身为天然理心流宗家,当然想要将自家剑道发扬光大。
可家业沦丧,自己已是浪人,奔波劳碌如丧家之犬,心中怀有抱负又能如何?
土方岁三见她神色黯然,劝慰道。
“其实机会也是有的。
乱世无常,如果哪天京都乱起来,斯波家与足利家不和,我等就有了用武之地。
足利将军麾下大目付是柳生宗严,斯波家目付有柳生宗矩,两母女对立,双方家督肯信用她们吗?
到了那时候,我们倒是有了机会出头。”
近藤勇哑然失笑,笑骂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
外面传言,足利将军已经与斯波谦信公定亲,等他回转近幾就会成婚。
两人珠联璧合,联姻结盟就在眼前,哪会有你说的那种可能存在。
要想两家翻脸,除非将军不在,新的公方大人看斯波家不顺眼才行。
呸呸呸,我胡说什么呢。”
近藤勇自知酒后失言,说话间有些诅咒足利义辉去死的意思,传出去可是大不敬之罪。
土方岁三倒是无所谓,说道。
“乱世里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你放心,这里就我们姐妹三人,畅所欲言也没事。”
近藤勇心中还是不以为然,这种可能性近乎不存在。
近幾剑道,已然是上泉信纲的新阴流大兴,令各家剑派眼红。特别是冢原卜传所传的流派,更是咬牙切齿。
比起剑术修养,冢原卜传真刀真枪的信念更得剑客爱戴,而上泉信纲倡导的竹剑被鄙夷为胆怯怕死,非剑客所为。
但现实却是上泉信纲卸任将军的剑术师范后,其弟子柳生宗严继任。新阴流因为两代被将军看重,各武家另眼相看,纷纷追捧。
柳生宗严钻研新阴流剑道,自创柳生新阴流。其女柳生宗矩据说也是剑术通达,声名远播,母女并称剑豪。
近藤勇这一支天然理心流,是冢原卜传所传,香取神道流的分支。都已经混成了浪人,拿什么跟如日中天的柳生新阴流比。
土方岁三这远景就是白日做梦,说出来宽慰一下宗家而已。
三人都是天然理心流高手,但身为宗家的近藤勇压力更大,她有责任将这一支剑道存续下去。
剑道流派之间的严酷,不比武家作战轻松多少。
地方上比剑厮杀求开道场,京都中求取贵人赏识,哪个不是拼命去争?稍有懈怠,就会断了传承。
近藤勇叹了口气,喝了个闷酒,摇头不语。
土方岁三见她心情不好,说道。
“我等都是天然理心流弟子,即便流落至此,也要心怀上进。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既然没办法,那么就做好自己的事,等一个机会出现。”
近藤勇看了眼身边比她们小几岁,还显得稚嫩的冲田总司,对土方岁三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挫折不会磨灭我的斗志。
只是你做事要收敛一些,延续天然理心流是我的责任,但我更希望你们两人好好活着。”
三人中,冲田总司年纪最小,听两位姐姐吩咐。
近藤勇是首领,做事小心谨慎,顾全大局。
而土方岁三虽然一副羞涩温柔的样子,却是智谋最高,手段最毒的狠角色。
壬生狼为高田阳乃办事,这几次行动出手很重,皆是土方岁三指使,近藤勇不得不警告她,注意分寸。
毕竟她们是恶党,是野武士,是浪人。
挂在新选组名下做帮闲却没有名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必然被丢出去背黑锅,下场难料。
土方岁三无奈看着近藤勇,说道。
“我们有的选吗?
斯波新选组在堺港震慑不住,拉我们来做事。缘由其一,的确人数太少,其二,却是由比滨结衣此人手段太软。
如果我们和她一样软弱,高田阳乃凭什么重用我们?
由比滨结衣是斯波家的家犬,她有资格软弱。我们是一群野狼,如果没有价值,就不值得饲养。
你以为我们有的选吗?”
近藤勇叹了口气,她说道。
“所以,你想要表现,以取代由比滨结衣成为新选组的首领?
我警告你,她可是斯波同心众出身,真正的家督嫡系,高田阳乃也不能动她的位子。
你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会害了姐妹们!”
土方岁三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是你成为新选组首领,你才是我们认可的大姐头。
我打听清楚了,由比滨结衣是被同心众排斥,这才灰溜溜给踢到堺港做事。
你想,如果是家督信重的嫡系,怎么可能沦落到给商奉行打下手?
高田阳乃不一样,她虽然只是商奉行,高田家却是斯波家唯一的谱代家臣,她妹妹更是家中目付首领!
如果我们能得到她的赏识,把由比滨结衣压下去,那么就有机会拼一拼!”
近藤勇看着她,肃然道。
“你自己说的,高田阳乃只是利用我们,我们没名没分随时会被抛弃。
你还真指望京都大乱,柳生家不被信任,让我们有了机会出头?
你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不觉得可笑吗?”
土方岁三笑了笑,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
“谁说不是呢。
但人活着总要有些念想,总得有个努力的目标,不然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一无所有,什么机会都没有,你不感到绝望吗?
有时候把做梦的事当真去拼一把,反而不用胡思乱想,自幽自怨。”
她对着近藤勇眨眨眼,让这位壬生狼的首领不自觉红了脸,这是在暗指她的沮丧。
的确如此,机会渺茫到没有,但也比整天混沌度日要好,即便没有未来,至少充实了现在。
她揉揉脑袋,骂道。
“就为了一点点不可能的希望,你硬是要去重手惩治商家,壬生狼被人当成了街面上的疯狗。
真是受不了你,下次由我来带队,特么的,老娘也想疯一把了。”
两人相视一笑,芥蒂皆去。
三人皆是同门,相互扶持度日,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是胜过亲姐妹。
第五百三十六章长尾闹不平
土方岁三说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据说那位高田雪乃是个了不得的剑客。
她身为斯波家的目付首领,具体事务却由柳生宗矩掌控,如果哪天两人起了嫌隙,说不准就来找她姐姐高田阳乃,要求人手帮忙。
所以,我们在这里做得名声响亮,以后未必不能出头。”
近藤勇翻了个白眼。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那位高田拔刀斋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外间说柳生宗严看到她,都会感觉害怕?”
说起剑道,两人就眼睛发亮,土方岁三说道。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被称作侩子手拔刀斋呢?
的确是个狠人,在将军座前连斩十名剑客,不管胆略还是剑术都是世间少有。
众剑客赞叹说,方寸之间腾挪跌宕,龙腾虎跃,如御剑在天。
她的剑术流派无人知晓,京都剑客们替她取了个名字,好像是,嗯,飞天御剑流?”
近藤勇听得心驰神往,感叹道。
“天下竟有如此人物,恨不能见上一面。”
“可不是嘛,我也想见识见识。
说好了,我不与她斗技,要去就你和总司姬去,我肯定会被砍死的。”
“没志气!”
“切,这叫有自知之明。”
身边的冲田总司微笑得看着,两位情同姐妹的剑客谈天说地,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
这是属于她的幸福,谁想要破坏这份温馨,她就杀了谁。
反正惹到她的人,是看不到明天日出的。
———
越后,坂户城。
此城乃是中越重镇,向南便是越后山脉连通西上野。
坂户城不失,越后安稳。
坂户城失手,中越的越后平原一马平川,易攻难守,长条型国土的越后就有被一刀两段的危险。
所以,这里由府中长尾家的亲族上田长尾家看护,如今归于家督长尾政景。
今天,她请来古志长尾家督,长尾景信,在天守阁一聚。
两人见礼之后,长尾政景愤慨道。
“老大人,您可听说了上越之事?
殿下真是糊涂了,竟然把御台所迎入上杉馆,还改名叫什么御馆,逼迫上越武家参拜。
更可恨的是,馆中政厅不动。从此政出多门,让越后武家无所适从,岂有此理啊!”
长尾景信叹了口气,看着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长尾政景,说道。
“政景姬,你刚才参与叛乱之事,亦是家督仁慈,这才恩准你闭门思过,不与你计较。
你啊,还是少管那些个闲事,安心修养,管多了未必对你有利。”
长尾政景皱起眉头,说道。
“老大人这话不对,我等皆是长尾血脉,同气连枝。
殿下做错了事,自当直言不讳,岂能坐视?”
长尾景信淡然道。
“殿下化府中长尾家为山内上杉家,如今已是上杉名门。
我们若自持亲族身份,指手画脚,怕是不妥当了。”
长尾政景一窒,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暗骂。
老狐狸。
越后战乱平息,上杉辉虎的山内上杉家督身份,关东管领役职已经被越后武家承认。
自此府中长尾家绝嗣,只有关东管领上杉辉虎。这对于上杉辉虎个人是好事,却是断了长尾政景的美梦。
她与上杉辉虎哥哥的女儿,在名分上失去了越后国的继承权。
如果越后还是府中长尾家当政,那么上杉辉虎一旦无后。
她们的孩子就可以亲族和血缘的关系,成为府中长尾家下一代家督的最优人选。
但如今,府中长尾家绝嗣,山内上杉家执掌越后。
在明面上,上杉辉虎的统治会名正言顺,更加稳固。但对于长尾政景却是巨大的损失。
愤恨之余,她又见上杉辉虎不断向斯波义银分权,让越后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双头政治格局,便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叛乱之事她被禁足,只能找来古志长尾家的长尾景信,希望说服她一齐反对上杉辉虎的做法,维护中越两家长尾家的特殊地位。
谁知道,长尾景信这老狐狸就是不上套,让她这出独角戏唱不下去了。
越后国政中,中越两家长尾家的地位非常高。
她们虽然是臣下,但也是府中长尾家的盟友,三家长尾一门众又是军中骨干,不可或缺。
上杉辉虎对她们很看重,也很客气。但随着越后整合的加速,两家长尾家的重要性在下降。
长尾政景以为长尾景信对未来充满担忧,必然愿意与她一起想办法扳回态势。
谁知道这老狐狸反而劝她低头认栽,难道就眼看着两家长尾家的政治地位边缘化了?
长尾景信见长尾政景气急败坏,亦是暗自摇头。在三家长尾家中,她古志长尾家的实力最弱。
当初上杉辉虎上位,首先半强迫拿走的,就是属于古志长尾家的中越门户,枥尾城,她并没有反对。
匹妇无罪,怀璧其罪。
古志长尾家实力不强,能有今天的特殊地位,只因为紧跟府中长尾家。
人要明白自己的处境。
长尾政景可以闹,她丈夫是上杉辉虎的哥哥,人还活着,感情也不错,当然可以撒撒泼,为女儿争取点什么。
但上杉辉虎的父亲,古志长尾家联姻的男子已经过世了。
双方的情分用一点少一点,她必须要谨言慎行,为了家业延续,小心翼翼做人做事。
长尾景信不能任由长尾政景乱来,没有上田长尾家在旁,势单力孤的古志长尾家就更没有分量了。
这才是她一直积极弥合,上杉辉虎与长尾政景关系的原因,三家联盟的根基必须维持住,这是她的利益所在。
长尾政景刚才闯了祸,上杉辉虎不想加大长尾一门众的不安,这才从轻处置。
长尾政景没吃到苦头,不觉得疼,又要搞事,让长尾景信感到头疼。
她只能慢吞吞说道。
“听说直江津那边来了货船,斯波家从堺港发来的第一批货到港了,价值大概五万贯。
大熊朝秀大人没有分发,给上越各家挂了账,分了股。
东西一股脑全卖给了关东十国在直江津的商家,足足赚了一倍利。
那些个商人拿了货物开开心心运了回去,还留了定金,留了话。
说下一批货全要,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好说。
十万贯啊,上越各家什么都没做就先分了十一商税,一万贯钱砸在脑门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才是刚刚开始的第一笔好处,之后的货物会源源不绝而来,直江津的港町天天在扩建。
你这时候要进言?要殿下与斯波家分清利益关系?你想干什么?
信不信你前脚出言不逊,后脚就有人来坂户城替天行道,将你天诛。”
长尾景信苦口婆心,说得长尾政景眼角抽抽。
第五百三十七章结亲谋辉虎
谁都没有想到,斯波义银画的大饼,这么快就开始兑现了。
越后石高四十万石,除去各种特产,矿物,地里的产出折算成铜钱二十万贯,六公四民也就十二万贯而已。
大熊朝秀这一波不求赚钱,只求打开局面。五万贯的货当十万贯卖价缴税,还是十一重税,直接撒币一万贯。
说是关税,谁收?谁定?谁分?都还没个规矩,纯粹是收买人心。
上越武家喜滋滋,早忘了前几天被上杉辉虎强压,去御馆给斯波义银磕头的羞辱。
武家嘛,跪着挣钱不寒碜!
商船往来不可能空着货仓回去,越后的金银,海盐,青麻上布等等都跟着运去京都赚钱。
有斯波家出面,收购价比往日里高出三成,到京都赚多了还有回头钱,简直是收买人心的加速器。
关东十国来收货的商家看得心痒痒,也想走一波物流,大熊朝秀自然来者不拒。
越后产出有限,占不完所有的货仓,有其他关东商家肯走这条商路,也是多赚一份钱。
如今看来,春日山城,直江津港町,还真有了些今川家骏府城气象的苗头。
这一发钱,斯波义银在上越的局面顿时好转,长尾景信怎么肯跟着长尾政景胡闹呢?
就算知道三家长尾家的政治基石在动摇,家业受损,那也不能鸡蛋去碰石头。
对方声势浩大,还要上去硬刚,这不是傻子吗?
长尾景信用怜悯的眼神看向长尾政景,就像是看个白痴一般。
长尾政景嗤之以鼻,说道。
“老大人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斯波家给的不少,但殿下身为越后之主,做事太过孟浪。
其他不说,哪天京都的将军得知她对御台所起了念想,一怒之下切断京都物流,堺港货不就没了吗!
我也没想得罪殿下,只是为越后的武家考虑,防范于未然。”
长尾景信心里一动,道理是不错。堺港货进入北陆道,在近幾是绕不脱京都的。
上杉辉虎胆大妄为,轻薄御台所,金屋藏娇。
如果京都的将军发怒,随时可以切断商路,这倒是个说服越后武家们的好理由。
长尾政景到底想做什么?
她有了点兴趣听下去,说道。
“愿闻其详。”
长尾政景肃然道。
“家督年纪不小,应该为家业延续,结缘留下子嗣。”
长尾景信双目瞪圆,你这家伙真是敢想啊,竟然要给上杉辉虎找丈夫。
长尾政景心中得意。
上杉辉虎想勾搭斯波义银,这两人的苟且之事必须得斩断了!
她是看着上杉辉虎长大的,很了解她的性格。
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外刚内柔,重感情。平日里不对男子动情,但一动情那必然是非君不娶。
只要能拆散这对狗男女,上杉辉虎必然不会再对其他男子动心。
塞给她一个男人,她也是不肯上的,那么孤独终老的上杉辉虎就需要一个继承人。
长尾政景的丈夫,是她的哥哥,唯一在世的血亲。
如果不想家业失了延续,那么长尾政景之女肯定会被上杉辉虎收养,成为下一代的山内上杉家督!
这可是比府中长尾家更高贵的名门,当然值得长尾政景用任何手段去争取。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为上杉辉虎找丈夫,拆散这对狗男女,绝不让她们在一起!
至于那位可怜的丈夫,肯定是要守活寡的。
长尾景信不知道长尾政景的心思,她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
上杉辉虎年过二十不娶,在家中早已为人诟病,家臣们多有怨言。
武家拜服在一个家名之下,是为了抱团取暖,获取利益。
如果家督不娶丈夫,不留子嗣。那这份家业就不稳当,在家名下吃饭的家臣团也会忐忑不安。
如今家督又迷恋御台所,有惹恼将军的危险。不如早些为她寻个苗条君子,既能断了家督妄想,也能延续后代,两全其美。
长尾景信点头回应。
“你这个想法,我倒是愿意支持,那你心中有人选了吗?”
长尾政景早有腹案,坦然道。
“听闻宇佐美定满有一公子,容貌俊秀,性格温润,与家督很是般配。”
长尾景信皱眉道。
“宇佐美家?合适吗?”
长尾政景反问道。
“除了她家,还有谁家敢呢?”
长尾景信心念一转,苦笑点头道。
“你说的有道理,还真只有她家可以。”
越后之外不谈,要在越后武家中为上杉辉虎选择夫婿,不容易。
越后三分,上中下三越,上越隶属上杉辉虎直辖,被她一顿操作强压,又拿了斯波义银的好处。
上越武家已经被调教到位,对家督的奸情是视而不见,谁家敢嫁男找不痛快?
下越扬北众,年长者多是跟着上杉辉虎混,少壮派被本庄繁长拉去斯波义银的关东侍所。
别的地方武家内斗,都是杀光算完,死人没资格反对。
可扬北众内部是长辈与晚辈之争,总不能把女儿孙女都杀光吧?自我绝嗣?
无奈之下,大家各混各的。郎情妾意的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也不会令她们扬北众自相残杀。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扬北众嫁男给上杉辉虎,把这对狗男女撕拉成两半,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万一上杉斯波两家翻脸,扬北众就得自家人打自家人,她们没那么傻。
中越以枥尾城为中轴线,靠海岸是大熊朝秀一派的领地,靠山脉是两家长尾家的地盘,靠近上越是上衫辉虎的侧近旗本众。
大熊朝秀不可能去拆台,她现在的日子滋润,疯了才去破坏两家督的暧昧,给自己添堵。
两家长尾家是上杉辉虎亲族,这次冒头为主君选丈夫,也不合适嫁男,引人非议。
而上杉辉虎的侧近旗本众,哪有胆子给主君找不痛快?
三方都不会当出头鸟。
此地的谱代家臣之首,直江景纲倒是有个儿子船君,但已经与直江兼续结缘,让她入赘了直江家。
如今看来,国内唯有柏崎平原的宇佐美家与毛利家,算得上有分量的武家名门,身份足够嫁男。
毛利家就算了,北条高广被斯波义银一刀砍了,苗字都被迫改回毛利。
毛利景广最近很低调,她绝不会出面嫁男,给自己找麻烦。
这么看来,就只有宇佐美定满的公子,宇佐美乃君,最为合适。
第五百三十八章联姻似逼宫
宇佐美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长尾景信还有一个疑问。
“宇佐美定满会同意吗?”
长尾政景笑道。
“她为什么要反对?越后武家也都会支持这件事的。”
对于越后武家们来说,让她们自己嫁男给主君添堵,当然是没有可能,但绝对会支持其他人这么做。
上杉辉虎意图将上杉斯波两家的利益纠缠在一起,让斯波义银无从选择只能嫁给自己。
这并不符合越后武家们的利益,风险太大。
双头政治下,越后的内政,军事,商务都有纠缠不清的趋势,这一切是上杉辉虎刻意退让的结果。
现在看起来欣欣向荣,但如果哪天两个家督翻脸了呢?足利将军那边的变数又怎么说?
两家的利益剪不清,理还乱,一旦关东攻略成功后生变,两家势力范围的强行切割,利益损失会心疼死越后武家们。
没人是傻子,大家都希望规避风险。
上杉斯波两家可以合作攻略关东平原,但利益必须先分清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免日后生乱。
如果宇佐美家的公子顺利嫁给上杉辉虎,她们就有理由对现在的双头政治进行势力切割,让两家的关系,重新变得泾渭分明。
至于宇佐美定满本人,想必会同意的。
她是守护旧臣出身,降伏后受到府中长尾家重用,亦是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上杉辉虎接手越后国,对守护旧臣与扬北众延续了拉一派打一派的战略,宇佐美定满的地位不低。
只是她降臣出身,实质上与上杉辉虎的关系并不亲密。
上杉辉虎貌似看重她,其实因为这次越后叛乱,宇佐美定满的不作为,感观趋于恶化。
宇佐美定满如果嫁男成功,加深了与上杉辉虎的联系,那对宇佐美家是大大的利好,没道理拒绝。
而且这是全体越后武家的利益所在,会得到大家的助力,成功的概率很高。
成了,她家就是上杉辉虎的夫族,家族安稳。
不成,与上杉辉虎的关系也差不多哪里去,主君还是要借助她,拉拢守护旧臣,总不能弄死她吧?
这是越后武家对上杉辉虎胡作非为的一次拨乱反正,对宇佐美家有益无害,怎么可能被拒绝呢?
长尾政景洋洋得意道。
“老大人尽管前往琵琶岛城,游说宇佐美定满,她必然答应此事。”
长尾景信沉思半晌,点点头。
———
“我拒绝。”
面对宇佐美定满毫不犹豫的回答,长尾景信愣了一愣,笑道。
“这是件好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呢?越后武家都会看好,对宇佐美家也不乏好处。”
宇佐美定满摇摇头,肃然道。
“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这件事不但不是好事,反而会害死宇佐美全家。”
长尾景信一皱眉。
宇佐美定满这话太难听了,说得好像自己给她挖坑,要陷害她似的。
于是,说话的语气冷了下来。
“既然宇佐美大人没有兴趣,那我不提就是。”
宇佐美定满见长尾景信不满,知道这位想岔,忧心忡忡解释道。
“您误会了,我这话不是针对您。
只是您与长尾政景大人未参与越中平叛后的评议,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误判了殿下的决心。”
长尾景信不解道。
“那天的事我们当然知道,御台所保下大熊朝秀与本庄繁长,一刀斩了北条高广,逼迫景广改苗字毛利。
这位殿下做事杀伐决断,的确不容小觑。
所以,我们更要与其撇清关系,以免上杉斯波两家利益不清,日后惹出大乱。”
宇佐美定满苦笑道。
“的确,您说的都是那天发生的事。
可是,您是否知道当时的殿下在做什么?仅仅是默认御台所的作为吗?
我当时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殿下在笑,笑得就像个孩子。
大江氏毛利嫡流北条家,几百年的名门,当家之主被人当场斩杀,如杀鸡宰狗。给予尊严,允许切腹的余地都没有。
毛利景广为何到现在都不声不响,上越武家闹事,她连个p都不敢放。
她是害怕御台所?那位再能打,在越后悍勇的姬武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害怕的是殿下,那不顾一切,可以抛弃一切换取御台所芳心的爱!
殿下半生蹉跎,家业艰难,叛乱四起,平日里与酒做伴,何时有过爱慕之情?
如今厚积薄发,已经是情不自禁,不管不顾了。
长尾景信大人,请你郑重警告长尾政景大人,令她收手吧!
不然她与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会死,死得很惨。”
长尾景信面色铁青,她没想到越后武家喜闻乐见的联姻之举,会引发上杉辉虎的极大反弹,甚至是杀意。
长尾景信是古志长尾家家督,上杉辉虎的亲族。主君待她客气,家族也是体制内的基石。
而宇佐美定满是守护旧臣出身,家业能延续至今,荣宠不减,就是依靠敏锐的嗅觉,和识时务的选择。
不管长尾政景这白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绝对不是好事,她宇佐美定满绝不会让人当了枪使,害死全家。
被她一番严词警告,长尾景信的心思也淡了。
越后大变,古志长尾家的政治地位的确受到了损害,但实际利益反而多了。
不论是上杉辉虎,还是斯波义银都不会忘了她家的好处,最多是政治上被边缘化。
怀有野心的长尾政景不能忍,而她长尾景信年事已高,只希望家业延绵,并不是太在乎这个。
宇佐美定满不是傻子,反而是越后数一数二的智者。能惹得她一番激烈的反对,这件事只怕没必要再继续了。
长尾景信当机立断,同意了宇佐美定满的看法,两人达成一致。
随后她回返栖吉城,一封书信拒绝了长尾政景的提议,并警告她不要乱来。
至于见面,长尾景信是不会再去见了。那位的野心与能力不符,太过接近只会害死自己。
既然中越两家长尾家的未来,难免被边缘化,她又何必去接触联合长尾政景,反惹得一身骚。
各自顾好自己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警鸣起杀心
长尾政景收到长尾景信的来信,愤愤不平。但她被禁足,长尾景信不肯来,她也没办法出去。
无奈之下,忽然想出个好主意。
长尾政景令麾下旗本姬武士外出,在各地城下町放出谣言。
称宇佐美定满的公子,宇佐美乃君贤良淑德,正是上杉辉虎的良配。
此君已经见过殿下,芳心暗许。殿下貌似也对他有情,大家可以考虑进言联姻,成人之美。
一时间满城风雨,上中下越武家皆难辨真伪。
有人小心翼翼,不敢伸张。有人正中下怀,直接上书。
消息传到宇佐美定满的耳中,她叹息一声,长尾政景害我。
长尾景信得到消息,更坚定了远离长尾政景的心思,自此闭门谢客,足不出户。
这件事,闹大了。
———
春日山城,天守阁。
外间风雨数日,本庄实乃忐忑不安来见家督。
上杉辉虎低头看着两份请罪的文书,也不看她,问道。
“查清楚了?”
“嗨!三名姬武士已经供认不讳,她们来自上田长尾家,是长尾政景大人的旗本。”
上杉辉虎抬眼看她,眼神冰冷。
“还有吗?”
本庄实乃犹豫一下,总觉得接下来的所言所语,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主君暴怒,如若有所隐瞒,只怕自己要死在前头。
她硬着头皮说道。
“前几天,长尾景信大人前往坂户城,见了长尾政景大人。
随后去琵笆岛城与宇佐美定满大人会面,再回栖吉城,并有书信送去坂户城。
在那之后。。”
本庄实乃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上杉辉虎,见她面上无悲无喜,心中寒意更重。
“之后,长尾政景大人便派遣旗本传言说事,引发各地武家议论。”
上杉辉虎冷笑道。
“她们可不只是议论,已经有数家家督上书建言,要我娶了宇佐美乃君,不忘家业延续。
本庄姬,你说那男子到底有多美啊?外间可是说我俩一见钟情。”
本庄实乃不敢抬头,上杉辉虎的言辞中带着一股子杀气,压得她头皮发麻。
“这都是谣言!家督从未见过宇佐美家的公子!这些人造谣传谣,应该重重申饬!”
上杉辉虎看着她,冷冷说道。
“你派人跟踪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
本庄实乃欲哭无泪。
上杉辉虎刚才听闻此事时,大惊失色,命令她严查,还要求封锁消息,不让御馆的那位知道。
可风言风语哪里锁得住,那位已经是知道了。
上杉辉虎又急又怒,这几天的怒气攒下来,此刻发泄到本庄实乃身上,怎么回话都是错。
她干脆装死,低头不接话。
见亲信躺平任草,上杉辉虎顿感无趣,阴沉沉挥了挥手中两份请罪书,说道。
“长尾景信与宇佐美定满都给我来信,说明长尾政景确有联姻的提议,但两人已经拒绝了。
对于国内的风言风语,皆认罪认罚,态度好得令人诧异。
奇怪了,你说没做错事的人,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吗?她们是真的被长尾政景裹挟,还是一唱一和?”
本庄实乃冷汗淋漓,这话怎么接都是死。
中越两长尾家关系重大,长尾一门众是上杉军势的基石。宇佐美定满是守护旧臣第一人,比起大熊朝秀地位更高,影响更大。
这三家督的闲话是我可以说的吗?让我说,我说个p啊!
本庄实乃的头低得沉重,却让上杉辉虎越发愤怒,忌惮更深。
她有意与斯波义银暧昧不清,利益纠结,是准备日后与足利义辉抢男人的时候,越后武家为了利益,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
越后各家也是机灵,防范于未然,先将了自己一军,想要用联姻撇清与斯波义银的关系。
好处都要,风险全部规避,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老娘给你们好处,是为了以后用得上你们。你们吞了好处却不想尽义务,我留着你们何用!
上杉辉虎心中已有判断,此事必是长尾政景搞出来的。长尾景信年老糊涂,这才跟着起哄。
至于宇佐美定满,她眯着眼沉思,越后叛乱差点难以收拾,多亏了斯波义银相助,这才没有闹大。
宇佐美定满辜负了她的托付,没有在她离国的时候,压制住国内各方势力。
不论是有心无力,还是无心作为,都令她反感。
武家不养闲人,没有用处就该一脚踢开。宇佐美定满在她心中的价值已经下降,又撞上这件事。
如今在越后,内政有斯波义银配合,北陆道商路的利益收买武家,稳定国内,宇佐美定满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上杉辉虎有些犹豫,是卸磨杀驴,还是再看看。毕竟这件事未必是宇佐美定满的本意,也许真是长尾政景坑了她。
不管如何,本庄实乃的回答令她非常失望。她需要的不是本庄实乃给她出主意,而是一个态度。
这次联姻的事能闹大,全因为越后武家不愿被她上杉辉虎裹挟,勾搭御台所,去触将军的霉头。
这时候,上杉辉虎需要自己的基本盘表明态度,坚定不移的站在她一边。
但她发现,本庄实乃竟然犹豫了,其心当诛!
府中长尾家以下克上,成为越后之主。上杉辉虎继位后叛乱四起,危机四伏,能屹立不倒,只是自己的基本盘扎实。
她的直臣团是以长尾一门众为骨干,自己亲信的侧近旗本众为展开,军势勇猛,这才压住了越后各方。
如今中越的长尾政景暗搓搓密谋搞事,宇佐美定满这个降臣之首,有迹象参与其中。
她迫切希望得到本庄实乃的坚决支持,不单单是她,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等侧近旗本众,都应该表明态度,坚决支持家督。
此时,上杉辉虎外表看似不在意,心中却是警钟长鸣。
她统治越后最重要的两根支柱,长尾一门众与侧近旗本众有不稳的预兆。即便只是细微的变化,也足以引起她的强烈反应。
本庄实乃并不知道,自己稍有迟疑的表现,引发了家督的警觉。到了此时,长尾政景与宇佐美定满才是真正危险了。
上杉辉虎面沉似水。
天下的霸业,心仪的美人,她全都要,谁都别想阻止她。
第五百四十章真情留不住
上田长尾家三名姬武士被以不忠的罪名斩首,尸身丢弃荒野喂狗。
越后武家们皆屏息以待,等候上杉辉虎的下一步动作。
而此时,她们心中敬畏的家督,正在御馆之外惴惴不安,想着怎么与斯波义银解释。
———
斯波义银听闻上杉辉虎来访,心情复杂。
说实话,这位袖珍御姐,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
如果在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他真的不排斥,可坏就坏在她强烈的占有欲上。
这位越后之主不同于京都的足利义辉,将军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外强中干。
足利家早就衰败得一塌糊涂,她是兔子扛枪窝里横。咋咋呼呼看似威严,其实手上没牌,面上无光。
而上杉辉虎却是军事天才,年少有为,以一己之力镇压越后。
越后武家在关东亦是大大有名,悍不畏死,骁勇善战。
上杉辉虎能压住这群武力强横的**,只因为她更能打,性子也更蛮横。
她对斯波义银动了真情,那必然是想要相濡以沫,从一而终。
可斯波义银不想啊!
白米饭,小鱼干,谁爱吃谁吃去!冬冷夏暖的小木屋,谁爱住谁住去!
穿越重生不多啪啪啪几个妞,等于白活一辈子!
如果斯波义银解决不了生存的问题,不论是足利义辉,还是上杉辉虎,都是他默默搂紧的大腿。
可如今,斯波家复兴再起,他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时候当然是选后宫啊!一个妞哪够!
上杉辉虎对他而言,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无法处理好两人的关系,斯波家迟早被她炸上天。
想到这里,吉尔都吓软了,那还顾得上色什么熏心。必须得说,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可问题没那么简单。
其一,系统要求帮助上杉辉虎还关东平原一个清明世界,不干就得变丑b,这事怎么办?
其二,斯波家在越后的利益全部是上杉辉虎退让所得,吃人嘴软,好处太香,义银不想吐出来。
他是头疼欲裂。
一边是上杉辉虎步步紧逼,时不时撩一把的攻势,一边是他不得不与上杉辉虎保持合作关系。
为了系统任务,也为了自己的利益,虚与委蛇,当一个不情愿的暧昧渣男。
更不提手中滚烫的御剑,远方足利义辉从明智光秀渠道,传来的委屈不平。
良心过不去,日子更过不去。斯波义银,难啊!
———
上杉辉虎被引入偏室,义银已经在室内等候。
两人行礼后,义银笑着问道。
“上杉殿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上杉辉虎看了眼侍奉在旁的虎松,说道。
“可否与谦信公单独聊聊?”
义银点点头,让虎松出去。小丫头乖巧得向两位家督行礼后,慢慢走了出去。
待她拉上门,看见坐在门外一侧的山中幸盛,顿时吓了一跳。
“山中大人,您这是?”
山中幸盛冲她点点头,说。
“我来护卫殿下,你先退下去吧。”
虎松一愣,暗想,这不就是偷听两位家督的谈话吗?
可她看到山中幸盛冷漠的眼神,心中一颤,不敢多嘴,点点头下去了。
山中幸盛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真不是想偷听什么,只是这些天外面风言风语,上杉辉虎忽然到访,她有些担心。
万一上杉殿下与自家主君谈不拢,起了霸王硬上弓的心思怎么办?自己得看着点。
答应了岛胜猛要看护好主君,那自然得把别人想得恶劣些,才好防范于未然。
至于偷听,她才不屑。
主君对自己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深得信赖的她还有什么事不知道?需要偷听吗?
室内,两人面对面坐下,上杉辉虎看着义银英俊的脸庞,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义银反倒比她洒脱,笑道。
“怎么了?让我支走人,反而不会说话了。”
上杉辉虎尴尬一笑,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
关东不比关西,苦寒之地怕你不适应。”
义银无语,都快夏收了,你和我说苦寒之地?
苦?越后平原肥沃,海岸线绵长,物产丰富,有吃有喝。
寒?冬天是挺难熬的,可现在是夏天啊!寒你个头!
他捋捋头发,无奈道。
“有事说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久了怕会引人非议。”
上杉辉虎被触动了心事,反应激烈道。
“哪个敢!我要她的命!”
又见义银脸色不善,咳嗽一声,汕汕道。
“我这次来,是想解释一下。
外面传言皆是谣言,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宇佐美乃君,更不会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事,你不要乱想。”
义银淡然道。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好乱想的。即便你们结为良缘,我也为你高兴,送上一份重礼祝贺。”
义银这话,语气真诚。
虽然把上杉辉虎这小号御姐让给别人有些可惜,但如果斯波上杉两家的合作能变得单纯理性,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上杉辉虎却不这么想,在她耳中,这话更像是幽怨之言。
“谦信公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移情别恋,我的心中只有你。”
斯波义银皱起眉头。
这家伙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以前还知道遮掩暧昧,现在一口一个爱慕,这话让我怎么接。
老子手上拿着御剑,等于和足利义辉定了亲。虽然不在乎她怎么想,但在关东还需要御台所的身份耀武扬威,失不得体统。
上杉辉虎轻浮的态度,会让其他武家看轻御台所这身份,对斯波义银立足关东没有好处。
他厉声道。
“上杉殿下慎言,我已经接下了御剑。请你尊重我,也尊重河内源氏嫡流!”
上杉辉虎被他凶狠的言辞骂得愣在当场,一时无言反驳。
在她看来,斯波义银会接下御剑,全是为了帮她在越中脱困,这是对她爱情的回应。
可也是在这之后,让她失去了追求心上人的资格。
她无法指责义银,他说的,他做的都没有错!错的是自己!是自己无能,才让爱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上杉辉虎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如要噬人一般,一腔恨意在胸,却无从发泄。
第五百四十一章保家甘为男支
碰得一声。
上杉辉虎的拳头砸在榻榻米上,语气已近哽咽。
“对!你说得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啊啊啊啊啊!”
义银见她几欲发狂,于心不忍,柔声道。
“算了吧,上杉殿下,就让这一切算了吧。
武家重利轻义,在乱世中更没有资格谈什么感情。
你我两家联手攻略关东平原,正是拓展家业的大好机会。
不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爱恋,坏了大局,毁了家业。”
上杉辉虎抬头看他,见义银面色诚恳不似作伪,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拉扯到身边。
“没有了你,我还要家业做什么!你是我的!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义银挣脱开她的手,摇摇头。
和这种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傻子,没啥好说的。
麻烦的是,这任性的混蛋是越后之主。总不能抽她耳光,让她清醒吧?这事怎么处理才好?
义银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上杉殿下,请不要再任性。
你的年纪不小,是该娶夫生女,为家业延续考虑了。
越后会传出这种风声,也是家臣们对你的一种期望。
如果宇佐美家的公子不错,你不妨尝试着交往一下。”
上杉辉虎恨恨盯着义银,总觉得自己一腔热血被爱人的冷水泼灭,羞愤难当。
义银见她还是不死心,咬咬牙,站了起来。
就在上杉辉虎面前,褪下了自己的外衣,内衣,赤裸裸在她面前站直。
上杉辉虎大惊失色,低头不敢看,说道。
“谦信公,你这是做什么!”
义银淡然一笑,说道。
“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给你便是。”
上杉辉虎低着头,咬着牙,握紧拳头。
“谦信公,你这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你自己!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这样的施舍!”
义银呵呵一笑,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腿间一放。
上杉辉虎如触电般缩回手,低头不语,羞红了脸。
义银冷笑道。
“可笑,你不就是想着我的身子吗?有什么好否认的?
上杉殿下,上过我的女人,比你想得多得多。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不值得你的爱慕。
我可以告诉你一句实话。
我不会嫁给足利义辉,也不会嫁给你,我只属于斯波家。
为了斯波家,我可以用这已经脏了的身子与任何女人睡觉,只要她们能让我斯波家复兴延绵。
以前我是这么做的,以后我也会这么做!你如果觉得想上,那就上吧!
只要你愿意与我联手攻略关东平原,助我斯波家开疆拓土,我的身子你想用就用!”
上杉辉虎只觉得义银所言所语不堪入耳,恨不得打他一个耳光让他自重。
可抬头看去,赤裸的身躯一块块肌肉线条清晰,比起这世界的男人的萎靡,令人移不开眼。
她强迫自己忍耐,抬头看向义银的面容。
他说着不要脸的话,面上却是无喜无忧,隐隐透着圣洁的光泽。
在生涯不犯的特效下,义银的无耻发言在旁人耳中,变成了武家男子牺牲自我,成全家族的高义。
上杉辉虎忽然感觉自惭形秽,怎么配得上他?
当自己还在纠结情情爱爱,他的心中却在担忧家业传承。
两人的立意是天壤之别,在他面前,任何姬武士都会生出惭愧的心思。
这是一位武家奇男子,值得所有姬武士尊重,不容亵渎。
上杉辉虎忽然泄了气,她自觉无颜面对圣洁的斯波义银,更没脸与他争辩。
我不配!
沉着脸,她捡起地上的衣物,为义银披上。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逼你!”
上杉辉虎转身就走,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猛地回头喊道。
“我不允许你不开心!我不允许你再作践自己!我不允许!”
说完,扭头就走,脚步踉跄。
心神失守间,她甚至没有发现门外一旁,低头沉默的山中幸盛。
斯波义银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慢慢走到门口,想要拉上门。
不经意一瞥,却看见山中幸盛坐在门旁的阴影中,低头看不见表情。
他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披在身上的外衣跌落在地,赤裸的胸膛起伏不定。
卧槽,被山中幸盛听到了,这下人设要崩,怎么办?
他还未反应过来,山中幸盛已经起身,闪电般为他拉上衣服。
转身拉上门,将义银的外衣紧紧扣住,不让春光再露。
山中幸盛抬头看向心爱的主君,已是流泪满面。
主君,太苦了。
在义银错愕的面容上,她看到了无尽的悲苦。
想起他与上杉辉虎的对白,作践自己的身体,不将自己当男人的自暴自弃,山中幸盛心如刀绞。
她就是那些无耻女人中的一个,将主君亵渎的混蛋!
这些天,她沾沾自喜,自以为受宠,岛胜猛对她的嫉妒,是她愉悦的助燃物。
主君果然对我另眼相看,我入赘的机会大大的。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主君心中的悲凉,这才清楚自己给义银造成的伤害有多深重。
一直以来,年轻的山中幸盛在斯波义银的宠信,尼子胜久的包容中前进。
虽然战事艰难,但恩赏厚重,主君赞许,让她自以为得意。
不论是当初尼子胜久的苦口婆心之语,还是岛胜猛的败犬不屈之言,对她的触动都不算激烈。
她是幸运的美少女,主君待她就是不同于旁人。即便做下那种酒后乱性的丑事,也有入赘的希望。
可这一刻,斯波义银在上杉辉虎面前如羔羊般赤裸,才真正给了她颠覆三观的震撼。
主君太苦了!
斯波家在尾张覆灭,他受了多少委屈,死战数场才在近幾复兴家业。
如今天下大乱,群狼环伺。
他又为了保护自己千辛万苦重建的家业,愿意如男支一般作践自己,用自己的肉体,保护身后脆弱的斯波家。
主辱臣死!
自己算什么义理姬武士,岛胜猛说得对,我不配!
山中幸盛擦干眼泪,在义银面前土下座,随后斩钉截铁说道。
“山中幸盛对祖先起誓,宁愿天降七难八苦到己身,也要为您守好斯波家。”
义银紧紧身上披着的外衣,想要拉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嘴唇巴巴不晓得怎么开口。
老子忽悠上杉辉虎呢,你赶着上什么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