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2章春暖花开大喜事
严酷的冬天总会过去，等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又是一片新的希望。
在这个春天，关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圣人的养女上杉景虎将要迎娶同为圣人养子的甲斐君。
唯一可惜的是，圣人并未从近畿回返关东，驾临养子养女的这场婚事。
反而是多闻山城的同心秘书处在井伊直政的带领下，井喷似的拿出了一系列改制革新方案，令人目不暇接。
首当其冲的前田利益等地方武家领袖，却一致保持沉默。
从某些隐秘渠道露出的一丝半点信息，似乎预示神裔各家早就有所准备，又从侧面默认了这次改制革新的尺度将会非常巨大。
井伊直政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女怎么压得住神裔们的妈，从神裔各家的反应来看，主导这次改制革新的分明就是圣人自己。
这才是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违逆的原因。
就在这诡异平静的政治氛围之中，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关东迎来圣人养子养女的大婚之日，典礼就在下总国关宿城。
上杉谦信，北条氏政，武田信玄三位神裔之母，百万石大大名，一起出席了这次典礼为新人祝福，更是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与嘀咕。
关宿城本是簗田家世袭领地，卡守利根川中下游水道关隘，乃是下总国北部重镇。
当年簗田晴助以镰仓足利家奏者身份，为足利义氏，北条氏康这一组合的关东将军与关东管领主持仪式，摇旗呐喊，得到丰厚回报。
足利义氏被北条家安置在相模国本领近处，镰仓足利家的传统领地古河城，就交给了簗田晴助。
簗田晴助以古河城与关宿城为核心，打造了簗田家的高光时刻，成为下总国北部的武家领袖人物。
可惜好景不长，斯波义银与上杉谦信联手发动关东攻略，在佐野领打得北条精锐满地找牙，并俘虏了足利义氏这位关东将军。
随后，簗田晴助降服于斯波上杉联军，为上杉谦信主持了继承关东管领的仪式。
从此，足利义氏与上杉谦信这一组合，踢掉了北条氏康，恢复了足利上杉为核心的传统关东体系。
之后，关东虽然纷纷扰扰，但总体还是被斯波义银逐步掌控，足利义氏虽然回归了古河城，却没人愿意让她得到关东将军的权力。
不管是北条氏康，还是上杉谦信，本质上都是借着关东体系的名头统御关东武家，至于关东将军本人嘛，乖乖当个吉祥物就好。
簗田晴助依旧掌握着古河城，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直至她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佐竹义重怂恿东方之众，发动叛乱，忽悠簗田晴助将斯波义银请到古河领游玩，差点把斯波义银给瓮中捉鳖。
虽然东方之众的叛乱只持续了二十多天就宣告破产，但簗田晴助却被余波牵连，再也没能爬起来。
簗田家的根基关宿城，被斯波义银恩赏给了平叛有功的甲斐君。
而被佐竹义重忽悠的簗田晴助因为引狼入室，导致下总国陷入战乱，错过春耕，惹恼了下总国北部的地方武家，名望丧尽。
没有了根基地盘，又失去了人心号召力，簗田晴助这几年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
而与她同病相怜的，还有足利义氏这位关东将军。
斯波义银先是干服了北条家，后来又二十多天平定东方之众的叛乱，整个关东平原都被他彻底降服了。
武家慕强，关东体系已然被关东武家抛弃，大家转头加入斯波义银开创的关东侍所新体系。
连上杉谦信这位关东管领，这几年也不太提起管领之名，反倒是喜欢用自己的神裔女儿说事，团结上杉麾下诸势力。
足利义氏这位有名无权的关东将军，已然被各方撇到一旁，现在只欠一个时机，就要跌落神坛。
从来都是钝刀子割肉最疼，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铡刀最吓人。
足利义氏与簗田晴助这对君臣抱团在古河城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忽然就没了。
而另一边，以军功分封关宿城的甲斐君，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按道理说，她是忍城成田家的孩子，应该向着成田家。
但他的母亲对他们父子庇护无能，成田家臣团曾经为了政治利益，要以他父亲生不出女儿为由，休了他父亲。
是圣人得知了此事，将甲斐君收为养子，这才让忍城成田家不敢放肆。
而圣人之所以对甲斐君亲睐有加，一方面是这孩子的脾性类似男尊世界的男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拉拢他父亲这边血亲的由良家。
由良成繁为首的利根川中部地方武家联姻集团，控制着金山城，足利城，馆林城，忍城等重镇，实力不俗。
如今，还要加上甲斐君名下的关宿城，触角遍布上野，下野，武藏，下总边界的关东平原核心区。
虽然甲斐君入主关宿城是圣人分封，但下总国武家未必乐意看到由良成繁把手伸进自己的地盘。
另外，由良成繁为首的武家集团中，足利城长尾家是上杉家麾下家臣。
由良家姻亲的下总结城家则是北条家的盟友，和如今占据下总国南部北条家一直是眉来眼去。
再加上由良家与成田家关于甲斐君的争执，男孩的领地到底算是谁家的地盘也是模模糊糊谈不拢。
总之，甲斐君虽然以军功之资骄傲得站上了政治舞台，可也被现实的残酷磨得高兴不起来。
他虽能帮助父亲重拾了家庭地位，但也让自己陷入了政治泥潭。
好在以由良家为首的地方武家集团内部不想闹翻，因为圣人说了关东无战事，和平是主旋律，谁都不敢尥蹶子闹大。
最终的妥协，就是让甲斐君早点结婚。
甲斐君的未婚妻是圣人点头的上杉景虎，这上杉景虎不单单是圣人养女，也是上杉谦信的养女，北条氏政的幼妹。
甲斐君与上杉景虎结婚，两人共同治理关宿城，上杉家背景的足利城长尾家满意，北条家背景的下总结城家也消停。
这两大势力插了一手，忍城成田家便不敢再搞事，由良成繁也能借助甲斐君父子的感情，进一步把甲斐君拉到由良家这边。
第1943章不一样的关东现状
而对于整个由良家为首的地方武家集团来说，让圣人养子结婚，也是越早越好。
以前圣人子嗣少，所以养子显得金贵，各家多少都要给点面子。
现在神裔都十几家了，圣人亲生的孩子都亲不过来，对一个便宜儿子能有多在乎？
世界在变，人心也在变。
由良成繁必须尽快把甲斐君这份圣人恩宠变现，才有利于由良家的未来。
上杉景虎背后是上杉家与北条家两尊神裔，由良家和斯波神裔的关系绑得越紧，未来越稳妥。
可武田信玄呢，她又来凑什么热闹？
关宿城。
上杉景虎与甲斐君的结缘虽然在关东大地已经是万众瞩目，但就婚礼本身却是非常简朴。
甲斐君穿上了象征纯洁的白无垢，与上杉景虎走在一起，接受关东大小名门观礼祝福。
之所以这么低调，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改制革新如火如荼，圣人坐镇多闻山城都没有回来关东，大家怎么好意思高调聚集？
万一事情传到同心秘书处，被现阶段极其敏感的井伊直政给误会了，没几个人愿意惹那麻烦。
可就算再低调，上杉武田北条三位神裔之母往上首观礼台那么一坐，也能引来无数人心里嘀咕。
这三位大佬跑来干嘛？仅仅为了观礼？谁信呢？
也因此，三大佬在观礼之后，就被主人家请入内院茶室，主动避开了外人的目光，却反而做实了密会的事实。
上杉景虎与甲斐君结缘，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前来祝贺，虽然显得过于重视，但多少还说得过去，毕竟是姻亲血缘。
可武田信玄的主动参与，却让人不可能不多想，实属弄巧成拙。
此时，献艺献茶的茶人已然奉上香茗，主动告退，茶室之中只剩下上杉武田北条三女。
三女之中，以武田信玄最为年长，如今已然是三十熟妇，早年过重的戾气早就被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脸丰润与目中闪烁的智慧。
而上杉谦信依旧锋芒毕露，即便时光如水，也洗不去她的棱角，反倒是随着年数日长，更多了一层看透世事而不妥协的坚毅果敢。
岁数最小的北条氏政，现在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
一朝爱慕得圣种，手持神裔把家平。北条家上下已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气质自然越发雍容华贵。
此刻面对和母亲北条氏康并列的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两位大名，北条氏政毫无当年的稚嫩局促，不再有一丝怯意。
三女之间的关系可谓复杂。
曾经为了关东霸主地位，上杉武田北条三方斗智斗勇，麾下姬武士团更是流了无数鲜血，恨不得生吃了对手。
可最后，三女却平静得坐在了一张桌上，一起喝茶。
这十年，斯波义银不但征服了关东大地，也征服了上杉武田北条三女，将关东最强三藩转化为自己的斯波神裔。
当利益关系不再对立，而是共荣共损，即便是血海深仇，也会化作过往云烟，消散不见。
上位者并非天然高贵，权力的来源是自下而上。
简单来说，我认你，你就是带头大哥，我不认你，你就是个屁。
几千年的政治洗牌，每次都是从统治体系的威信动摇中开始，在新的统治体系威信建立中收尾。
威信中出秩序，秩序中生规则，承认规矩，就得遵守规矩，在规矩里玩，否则就是在挑战规矩的制定者。
在关东，武家们被圣人打服了，更是被圣人征服了，已经接受了圣人的规矩。
关东平原虽然是岛国上最大平原，越后平原，浓尾平原，大阪平原加起来都没有关东平原广大。
但土地大，并不代表开发好，关东平原不少地区原本是泽国，开发程度不高，更被乱世拖累，这百年来石高粮产不增反减。
圣人以水利开创美好未来，喊出关东无战事的政治口号，得到了关东平原绝大多数武家的拥护，建立了自己的统治合法性。
杀人不是本事，活人才是真能耐。
大藏长安下台之后，伊奈忠次接手武家义理促进会，其思路更加清晰，就是纯粹得搞活经济，让更多人感受到和平发展的好处。
开铜山，搞水利，赞助留学，再加上关东武家早就被圣人彻底打服，武家义理促进会进入各地畅通无阻，可以调动更多力量搞建设。
难得的和平发展机遇，让关东平原各地经济恢复很快，原本的体量优势加上正确的政治引导，顿时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显著效果。
这也是斯波义银敢于让井伊直政放手改制革新的底气，他是真想看看，自己现在说话做不做数，谁还敢冲着自己龇牙。
事实证明，即便他没有驾临关东，关东大地依然是一片太平祥和，根本没有人敢对改制革新说半个不字。
大家敢和蒲生氏乡搞软对抗，说怪话，扯后腿，但遇见了被蒲生氏乡之死刺激到两眼发红的圣人，一个个乖得和孙子一样。
连上杉北条这样的大佬想要见面通个气，得要找上杉景虎与甲斐君结缘这样的正当理由，唯恐被外界误会什么。
可偏偏，武田信玄腆着脸来凑热闹，让上杉北条两女装着的不期而遇，变成了刻意会面。
这会儿没有了外人在场，只剩下三女，气氛顿时冷清下来。
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对视一眼，皆对一心品茗赞叹的武田信玄无可奈何。
你个王八蛋厚着脸皮来都来了，那就给句话呀！真以为自己是来观礼喝茶的闲人？
上杉北条两家也不是非得家督见面不可，使节往来亦可。
但凡事要做成，最怕的就是信任不够，唯有带头大姐相互之间通气确定的事，才算盖棺定论。
如果传话就能敲定大方向，开罗会议何必要开，大领导们坐十几个小时飞机不累吗？
所以，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见次面不容易，更是深入交流取得互信的难得机会。
武田信玄跑来掺和，还一脸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悠闲模样，顿时让上杉北条两女有些心理便秘。
第1944章武田未来的变数
上杉谦信性子最烈，率先沉不住气，径直问道。
“信玄公此来就为了喝茶？
若是如此，您慢慢品鉴，我今日杂务繁多，就不奉陪了。”
北条氏政微微一笑。
“如若信玄公无事，我也先告辞了。”
武田信玄看了一眼默契的两女，心中一叹。
关东三强藩虽然在外并立，但其实上杉北条两家关系更近，武田家往往被排斥，归根溯源还是武田信玄自己的错。
理论上说，三强藩之间应该是上杉家与武田家最亲近，因为双方都是苗红根正的名门后裔。
甲斐武田家乃源氏名门，这是无可争议的事。
上杉谦信不惜将府中长尾家绝嗣，继承山内上杉家道统，就是看中山内上杉家这一关东名门世袭关东管领的底蕴。
而后北条家冒领北条苗字，虽然自诩关东名门，但其实关东武家并不买账。
关东平原乃是武家政权发源地，类比天朝的天子脚下，街面上丢一砖头都能砸死五个七品官。
在这地方混，祖上没点名望，根本就进不去圈子。
后北条家是京都伊势家的分支，外来户一个，却腆着脸自诩关东名门，怎么可能让大家有好感。
别看北条家地盘大，地方臣服武家未必口服心服。
除了北条家从京都带来的几支谱代家臣之外，其余家臣心里怎么想，只有天知道。
所以，在北条氏政生下圣人神裔之后，北条家才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总算是站住了名门的跟脚，不再是自吹自擂的冒领之徒。
这也是北条氏政能够压住北条家臣团，让北条幻庵这些四代老臣都低头听命的底气。
说到底就一句话，母凭女贵。
北条家臣团需要斯波神裔给自己脸上贴金，所以不管北条氏政如何肆意妄为，北条家中也没人敢真正动摇她的权势。
切割北条氏政就意味着抛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统治名分，这是北条家长久富贵的命根子，连北条幻庵也只能捏着鼻子被北条氏政压制。
上杉谦信与北条氏康，北条氏政之间的政治矛盾，根本就在于谁是真正的关东管领。
在关东将军与关东管领为首的关东体系中，谁是关东管领，就拥有代表关东将军执掌关东十国的名分。
所以，上杉家与北条家要斗个你死我活。
但是，随着北条家名门问题的解决，随着关东体系统治名分的消亡，上杉家与北条家最不可调和的两个政治矛盾已然消解。
再加上斯波神裔集团的逐渐成型，上杉家与北条家之间合作大于对抗，利益多于分歧，双方竟然逐渐走进。
而武田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理论上说，武田家与上杉北条两家过去的恩恩怨怨，也应该随着斯波神裔集团的建立，走向消解。
但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北条氏政之间的私怨，却成了横在三家之间的绊脚石，让上杉北条两家排斥武田家。
盐田城往事，是三女心中绕不过去的心结。
武田信玄生下了圣人长女，却不是因爱而生，而是战场之外用卑劣手段俘虏圣人，监禁play所得。
对于这件事，圣人可以一笑了之，往事如烟不再追究。
但深爱圣人的北条氏政心里过不去，在川中岛合战后没能保护好爱人，让爱人惨遭羞辱的上杉谦信心里更过不去。
这才是在三强藩之中，武田家始终被上杉北条两家排斥的根本原因。
武田信玄智谋过人，她当然很清楚缘由，却无法改变现实。
对圣人的感情，武田信玄也是非常复杂。
那个曾经的对手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却又被自己无力的强行夺种，生下了武田义信这块心头肉。
武田家的上升趋势是被圣人打断的，可武田家的未来又是被圣人保全，甚至成为神裔一脉，必然是未来斯波天下的最上层。
武田信玄无法否认自己的罪孽，更是在这份罪孽中得到了太多太多，让她心怀感激，爱煞圣人。
今日之武田家，不但稳住了甲斐国，大半个信浓国这两块地盘，还将取代常陆国的佐竹家，成为常陆这一肥沃领国的国主。
武田信玄这几年与佐竹义重配合默契，干掉了盘踞常陆国中南部的江户家及其他地方有力武家，改建水户城，正式入主常陆。
现在只等佐竹义重准备充足，北上分封迁移出羽国，武田家就能彻底吞下常陆国，将这一大领国建设成为武田家的根基之地。
虽然武田义信因为武田信玄的暴行而出身不堪，但武田信玄也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准备好了未来的落脚点，也算是母爱的补偿。
即便三强藩中武田家被排斥，但武田信玄的心态却也稳得住。
她不怕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恨自己，只要她们与她们的神裔子嗣不恨武田义信这个圣人血脉就行。
等事情都妥善处理好，武田信玄就会把家督之位传给武田义信，自己背负一切恶劣影响隐退，将干干净净的武田家交给女儿。
可偏偏就在武田信玄自以为得计之时，近畿那边发生政治地震，蒲生氏乡死了。
蒲生氏乡死不死，其实和武田家关系不大，她最多算是武田义信的老师，武田信玄跟着抹抹眼泪，尊师重道就算完了。
可是蒲生氏乡的死刺激到了圣人，井伊直政执掌同心秘书处之后强势改制革新，竟然改组蓝衣众，并把武田义信列为蓝衣众之首。
武田信玄当然知道这是圣人的意思，井伊直政只是照办。
但武田信玄又不敢怨恨圣人，只能把一腔惊慌失措化为怒火，恨到井伊直政身上。
武田信玄可是背负原罪的人，武田义信更是出身不洁，被等级分明的武家社会视为私生女，没有继承圣人基业的资格。
原本，圣人让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两位中枢大佬庇护武田义信，武田信玄就可以安心在地方打拼，给女儿留下一份丰厚的家业。
斯波神裔各家，谁都有可能继承未来的斯波天下，唯有武田义信没有资格，所以她可以安心长大，回到地方当个实权大佬也不错。
没有继承权威胁的长姐，自然也不会被各家姐妹忌惮仇视。
武田义信有这样稳定安全的未来，武田信玄也是松了口气，武田家算是平安落地。
可现在，事情出了变数。
第1945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蓝衣众改组成了斯波神裔幼儿园，圣人铁了心要把各家神裔混在一起，让女儿们相亲相爱，还给她们提供最优秀的童年玩伴。
武田义信这时候被顶上蓝衣众之首的位置，一个七岁的孩子被推上风口浪尖，算什么意思？
圣人说是幼儿园挂名班长，无所谓的名分，但旁人能这么想吗？
武田信玄只希望女儿低调长大，圣人这么一搞，所有人看武田义信的眼神都会带上审视的味道。
这让武田信玄再也坐不住了，她不得不厚着脸皮跑来关宿城，给上杉谦信，北条氏政这两个看不起自己的女人赔笑脸。
武田信玄暗自感叹，自己这辈子就是欠了女儿的，欠了斯波义银那冤家的。
脸，是没法要了。
圣人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武田信玄不会。
甲斐武田家两百年来名为甲斐之主，但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在血腥的武家政治动荡中度过。
母女争斗，姐妹争斗，君臣争斗，流血多到能染红富士山顶。
只说武田信玄自己，武田信虎这个母亲就是她被家臣团逼着放逐的，她能相信姐妹和睦那一套？
要保住女儿的安全，最妥善的办法就是让她对别人没有威胁，武田义信绝不能有一点继承圣人事业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不能让别人觉得，武田义信这个长女有可能成为斯波天下的继承者。
武田信玄看向上杉谦信，今天自己必须向这个自大狂低头，这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女儿呀。
上杉谦信名为关东管领，身份地位高贵。
她女儿虽然是圣人二女，却又是圣人恩赐的神种所得，不同于武田家的豪夺，可称之为嫡长。
越后平原富庶，越后武家集团骁勇善战。
不管是血统名分，还是实力，上杉谦信的女儿都是继承圣人事业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武田信玄此来，就是要向上杉谦信低头，忽悠上杉谦信去争，武田家愿意全力支持。
这样做，武田义信才不会被井伊直政这个老师拖累，被蓝衣众之首的名分拖累，打消旁人心中武田家还有夺嫡可能的想法。
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正等着武田信玄开口，看她这次来，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可武田信玄却盯着上杉谦信不说话，看得上杉谦信心浮气躁，哼了一声，端茶作势。
“信玄公如若真没有话说，我可就真走了。”
武田信玄的思绪被打断，不好意思得笑了笑，事关重大，自己竟然想得走神了。
“失礼了，昨晚没有休息好，有些失神。”
上杉谦信嘲讽道。
“信玄公心思太重，琢磨的事太多，晚上睡不好也是正常。”
一旁的北条氏政微笑补刀。
“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武田信玄眯了眯眼，不动神色说道。
“两位殿下说笑了，只是这些天公文看得目不暇接，耗费心神。
中枢的井伊直政初掌大权，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一点不拖泥带水，一张张新发的文书让人看不过来，想不过来。
不知两位是否看了最新的文书公告，她又出了新规矩，不允许家臣追腹，侍奉先主于地下。”
武家切腹分多种，有谢罪，有死谏，也有殉主。所谓追腹，就是追随死去主君的殉葬切腹。
在地方武家们看来，井伊直政是特么的管得太宽，连追腹这种事都要拉起条条框框限制地方，真是过分。
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追腹这等死人事都要上纲上线，也许就是一种服从性测试，是约束地方服从斯波中央的体现。
以此管中窥豹，可见同心秘书处这次改制革新详细到什么程度，已然压得下面怨声载道。
上杉谦信皱起眉头，思路并没有跟着武田信玄的指挥棒走。
在她看来，武田信玄这句纯粹是废话。
斯波神裔集团之间早有默契，对圣人的这次改制革新绝不对抗，唯有支持。
武田信玄这会儿埋怨井伊直政多事，意欲何为？
斯波麾下的关东势力范围内，最有实力最有野心的武家集团首领基本上都被圣人睡了。
在关东平原没有北条家支持，在北陆没有上杉家支持，在甲信山地没有武田家支持，地方那些豪族再不满又能如何？
没有带头大姐举旗，这些小虾米还能翻天不成？
而像上杉武田北条三强藩这样的神裔各家，眼睛是盯着这次改制革新的政治结构变化，看圣人准备把什么好处交给斯波神裔集团。
圣人说了，让斯波神裔集团别掺和，这次改制革新是为了斯波神裔万世一系所谋划。
既然如此，这次改制革新的结果必然要有利于斯波神裔集团各家的未来。
这也是神裔各家保持沉默，支持中央削弱地方，挖自己墙角的真正原因。
改革不是歌命，圣人不会挖了自己的根，反而要让自己的根扎得更深。
一方面，神裔各家相信圣人会说到做到，另一方面，神裔各家也暗自嘀咕圣人到底会给自己什么好处呢？
这也是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忍不住碰头的原因，双方需要时刻关注圣人的动作，共同进退。
这就需要建立互信，才能背靠背，不担心被背刺。
武田信玄忽然跑来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时让上杉谦信摸不到头脑，这腹黑的老女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旁的北条氏政似乎反应了过来，眼中精光一闪。
“我记得，最新的对外公文应该是今日才到关东，文书现在应该刚刚到小田原城，我的案牍上。”
上杉谦信恍然大悟，看向武田信玄的眼神越发不善。
武田信玄之女武田义信从小在同心众集团中长大，是圣人亲自托付给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的。
武田信玄派了高坂昌信这位众道爱人在武田义信身边侍奉，同心众集团不会刻意瞒武田义信什么，高坂昌信自然也能摸到蛛丝马迹。
难怪武田家这些年顺风顺水，消息灵通到不像是困守在山中的土鳖，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事。
上杉谦信此刻虽然恼火，但她更加疑惑武田信玄今天怎么会把自己的底细露出来。
这头狡猾的甲斐之虎，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1946章露出肚子的老虎
上杉谦信看着武田信玄，冷冷说道。
“你特地跑来关宿城，就是来炫耀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上杉谦信性子烈，但人却不是傻瓜。
她虽然面上看不起武田信玄这个喜欢用盘外招，不敢在战场上正面争锋的谋略大师，但骨子里对武田信玄还是非常忌惮的。
武田信玄跑来关宿城自曝底牌，让上杉谦信摸不准她的想法。
这个走一步看三步，从来只占便宜不吃亏的老阴b，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武田信玄微微一笑，自顾自继续说道。
“井伊直政现在连禁止追腹的小细节都发出来了，可见改制革新的相关政策基本上都已阐述清晰。
其中，与关东关系最大的政治变化，就属京都幕府与关东侍所的重组。
关东侍所大评议制度将扩大到近畿，常务理事会却要被取消，三位常务理事，三位非常务理事都将卸任。
从此以后，各地统战众将代表天下各地武家，在大评议中商讨表决天下大事。
负责具体实施的，将是由同心秘书处领衔管理的武家义理促进会，堺港关所，关东奉行所，问注方，廉政众等各方奉行众。
拥有武家领地的大名，只能以统战众身份参与大评议，制定大政方针。
而真正管理天下的权力，将被收到同心秘书处手里，交给人员越来越臃肿的各方奉行众去管理。
日后天下一统，武家的领地再大，只怕也没有用咯，管理天下的事务估计会被奉行众包揽。”
武田信玄说完，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皆是沉默。
三强藩家中都有智囊，最近同心秘书处关于改制革新的新政策，早就被翻烂纸头，研究透了。
其中关于未来斯波天下的政治策略，简单来说就是位高权轻，位卑权重。
各地武家甭管你领地石高多少，家业多牛b，都只能在大评议这个平台中表达政治意见。
就算你每次都用心参加中枢举办的大评议，代表天下武家参与政治，说到底还是举举手，鼓鼓掌。
关于议题早就私下在各方大佬的密会中敲定，绝大多数统战众也就是凑个热闹，积极鼓掌，真心拥护斯波家的领导。
这套路，在关东侍所大评议已经实行好几年，大家都玩习惯了。
现在圣人觉得不错，准备推广天下，只要是真心臣服于斯波家的地方武家，都可以向大评议申请统战众身份，参与其中。
然后四年一大会，每年两小会，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在大评议中万众一心，永远追随圣人。
而曾经作为分享实际权力的常务理事会制度，却被取消了。
三名常任理事，三名非常任理事，六人共同执行大评议的决议政策，管理日常事务。
其中，三名常任理事是圣人嫡系，本来是由尼子幸盛，岛胜猛，大熊朝秀担任，后来尼子幸盛回转近畿，由真田信繁补进。
这三名常任理事是不需要选举产生的，常任不离职，三人一致可以行使否决权，否定一切她们觉得不利于团结的政策。
而另外三名非常任理事是由关东武家博弈产生，也算是分享了治理关东的权力。
现在呢，圣人连这点分享权力的口子都不准备留了，只给大评议留下了名义上的立法权。
具体管理天下的行政权力，被同心秘书处领导的各部门奉行众拿走了。
人数众多的统战众，纷纷扰扰的大评议，最终只会成为圣人意志的传声筒，不可能泛起真正反对圣人的政治意识。
而这些年不断扩大管理职能的各部奉行众，也终于得到了体系认证的管理权，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在各地履行职责。
这样做，就是让身份低微的奉行们得到了管理权力，把实力强悍的高阶武家关进了的笼子。
高阶武家们还不好说什么，因为她们都是统战众，政策是她们在大评议举手通过的，权力是她们自己交出去的，被管也是自作自受。
这就是通过一套政治制度，把各地有力武家限制住了，在这个过程中最吃亏的，就是各地强势的武家大名。
试想，一位十万石领地的武家大名，竟然要被一个职禄可能不到百石的奉行，以大评议授予的权力名义制裁，这是何等卧槽。
像上杉武田北条这样的百万石强藩，也是由无数家臣藩属的有力武家组成。
奉行众不敢对上杉谦信这等神裔之母嗷嗷叫，但她们敢对上杉麾下武家行使管理权，就会极大削弱上杉谦信的统治力。
这也是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今日见面想要探讨的话题之一，却被武田信玄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到了此时，上杉谦信反而冷静下来，默默看着武田信玄表演。
这位甲斐之虎先是自曝同心众的信息优势，再点名了圣人通过大评议制度集权的目标，已然是话太多了。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开诚布公的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谓祸从口出，就是此意。
武田信玄这么聪明的人，今日的表现太反常了，反常到让上杉谦信甚至有了一丝期待。
上杉谦信隐隐感觉到，武田信玄这头雌虎正躺在地上，对自己露出最脆弱的腹部。
动物做出这种姿态，是表示没有威胁与真心臣服，那么人呢？
上杉武田两家博弈了十几年，从明争到暗斗，难道今日就是武田家彻底低头的好日子？
上杉谦信不敢相信这等美梦成真的好事，但武田信玄的反常，又让她不免有所期待，真是复杂的感觉呀。
就在她期待之时，谁知武田信玄话锋一转，忽然说道。
“对了，圣人还有命令，所有神裔都要在五岁时候送到他身边承欢膝下，交由同心秘书处安排，加入蓝衣众接受教育。
如若我记得不错，上杉家的小深雪，今年春天就满五岁了吧？”
上杉谦信闻之面色大变，虽然她不知道武田信玄为何提起自己的女儿，但母爱无边，舐犊之情让她下意识由喜转怒，恼火道。
“武田信玄！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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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7章属于关东人的团结
上杉谦信显然是被武田信玄东一句，西一句的撩拨给惹毛了。
如果说改制革新让斯波家成为天下真正的主人，是神裔各家喜闻乐见的事，那么蓝衣众改组幼儿园就是触动了神裔之母的敏感神经。
乱世百年，母女相残，姐妹阋墙都是常事，武家的血脉亲情已然淡漠到了极点。
圣人要求子嗣承欢膝下，很容易被武家思维判断成为人质。
虽然圣人，神裔之母，神裔子嗣之间的情感维系，不似普通武家那么冷酷无情，但人性从来禁不起试探，哪个母亲会不多想？
前田利益在圣人面前都忍不住开口反对，何况是女儿年纪已经达标五岁的上杉谦信。
这本就是上杉谦信最近烦心的事，如今被武田信玄刻意挑明，顿时火冒三丈。
武田义信自幼待在同心众集团，那是她妈不干人事，只能让孩子远离自己地盘，受她人庇护。
上杉深雪却不一样，她可是上杉谦信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怎么愿意让孩子自幼离家远行？
面对上杉谦信不再掩饰的怒火，武田信玄只是微微一笑，心中暗爽。
武田信玄自视甚高，自然看不起上杉谦信干什么都是依靠军略直接莽过去的作风。
武田战略似水，从来讲究决胜于战场之外，打仗实为水到渠成。
可她引以为傲的战略，却是被上杉谦信这个依靠军事天赋的战场女武神压着揍。
对越后的拱火造反，对越中的离间布置，最终都在川中岛一战被砸得稀巴烂。
毕竟你人再聪明，计算再多，打不死对手，那也是白费。
虽然其中有斯波义银的因素存在，但上杉谦信自身过硬的军事素质，越后彪悍的姬武士团，一直是武田信玄心中绕不过去的梦魇。
时过境迁，现在双方都是圣人的榻上客，可一想起自己要对这个满脑子干干干的莽妇低头，武田信玄心里还是感到变扭。
这一番撩拨，把上杉谦信气得七窍生烟，武田信玄却暗爽不已，顺了心气，总算能够平静说出自己此来的真正目的。
武田信玄故作诧异道。
“谦信公何故发怒？
我曾听南蛮人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叫做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深雪身负天下之望，自然应该早早去圣人身边接受教育，未来才能继承圣人之期许，成就大志。”
武田信玄用词虽然隐晦，但话中之意却是大胆，就差直接说上杉深雪未来是要继承斯波天下的了。
暴怒中的上杉谦信听到这里，面上怒色也是一滞，一旁的北条氏政更是目光精光闪烁，微微皱眉琢磨武田信玄掀起的这张明牌。
两人看着武田信玄不说话，谁都不敢轻易相信这头狡猾的雌虎会忽然改了性子，变得直来直去。
武田信玄面不改色，继续着自己的表演，扼腕叹息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战阵之上，生死之间才能再相逢。
我无数次在梦中回忆，好怀念当初关东军并肩作战织田的日子，好讨厌现在这种温吞水的和平。”
上杉谦信与北条氏政心中皆骂一句扯淡，你武田信玄当初可没领兵出阵，参与斯波织田大战，你这话让真田信繁来说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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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这个政治表态的关键时刻，谁都顾不上那点真伪。
上杉谦信哼了一声，试探道。
“所以信玄公此来是要与我们追忆往昔？”
武田信玄正色道。
“谦信公说笑了。
武家幕府始于关东，武家天下就是我们关东人打下来的，时至今日，关东武家依然是圣人最坚定的追随者。
关西那些蛇鼠两端的苟且之辈，她们懂什么武家大义？天下要是由她们说了算，我看是要糟糕。
上杉深雪乃圣人首赐神种，堪称嫡长，若说她没资格继承圣人大志，我武田信玄第一个不服。
深雪不配，试问天下谁还有这个资格呢？”
武田信玄这番话可谓谄媚，听得上杉谦信心花怒放。
这等恭维如果是从一二幸臣嘴里吐出，上杉谦信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但说这话的可是武田信玄，关东三强藩之一的大佬，与上杉谦信斗了半辈子的甲斐之虎。
从强大的对手那边得来的恭维，顿时让上杉谦信不自觉得翘起嘴角。
爽，真特么的爽！
可心里爽归爽，上杉谦信对武田信玄的忌惮也不曾消解多少，依旧谨慎道。
“雷霆雨露皆出君恩，资格不资格，不是你我说了算，还得看圣人的意思。
再者，圣人也没说我家深雪没有资格，谁敢越俎代庖乱讲话？”
恭谨的话只说了一半，越后之龙再度翘起了自己傲娇的小尾巴，真有些当仁不让的自傲。
君威似海，现如今敢这么大大咧咧谈及圣人的，大概也就属上杉谦信这个莽妇了吧？
北条氏政不动神色看上杉武田两人表演，心里浮起两字，夺嫡。
在关东有各路诸侯的较劲，在关东之上还有关东关西之争，在关东关西之外又有中央地方矛盾。
但这所有的问题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夺嫡要紧。
圣人的事业最终将传给谁，斯波天下的未来二代将军是谁，随着神裔十几女一一降临，已然成为武家政治避不开的核心话题。
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就算有解不开的私怨，化不去的血仇，只要武田信玄肯在夺嫡这事上低头，上杉谦信就容得下她，当她为盟友。
而北条氏政的心中，却立即不安了起来。
武田家明言放弃夺嫡，上杉武田姐俩好了，那么北条家呢？
原本因为盐田城惨事，上杉北条两女对武田信玄那股同仇敌忾的怨气，已然没有了基础。
以后会不会变成上杉武田一条心，一起针对北条？
北条氏政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就在此时武田信玄话锋一转，已经把话题引到北条氏政身上。
“我家义信痴长三岁，还被井伊直政乱定为蓝衣众之首，但也就是混混日子。
等深雪去了近畿，两人正好做个伴，让义信与深雪多熟悉熟悉，我们关东人要团结，可不能让关西那些人看了笑话。
北条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948章三强藩联手共进退
北条氏政勉强笑了笑，心里骂爹。
北条家最忌讳的事，就是关东武家不把北条家当关东人看，武田信玄这句点题可是阴险得很。
说起来，京都伊势家也是伊势平氏出身，后北条家与前北条家的确都是平氏。
但双方的亲戚关系就像是天朝人的一句话，你我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
虽然都是平氏，可五百年后真能算一家吗？后北条家冒领前北条家这个关东名门的苗字，可以说是无耻之极。
但在岛国这个狭隘的岛民思维社会，你钻不进当地人的圈子，不和当地人抱团，根本就无法站稳脚跟。
所以，北条家比任何关东武家都更在意关东人这层政治身份。
就像帅哥从不在乎别人吐槽他丑，只有丑男才会破防，正因为事实最伤人。
武田信玄用关东人这层身份认同来套北条氏政，甭管北条氏政心里怎么想，咬咬牙也只能点头。
北条氏政的女儿今年才三岁，离去蓝衣众幼儿园也就差两年。
今天你不认关东人，明天你女儿在幼儿园就没人玩了，关东人不带，关西人不理，你算老几？
就算你是神裔，可蓝衣众幼儿园未来最不缺的就是神裔，那是圣人子嗣集结地，大家身份都尊贵。
可北条氏政这一点头，就等于承认了上杉家的深雪是嫡长。
武田义信大两岁，武田信玄都低头承认上杉谦信是圣人首恩赐予神种，暗示自己强夺种子没资格。
北条家的美代子比上杉深雪还小两岁，今天这层关东人的身份，还有一层论资排辈的意思，武家可是最在意论资排辈的。
早年武家分封是诸女平分，一个强大的武家势力开枝散叶几代人之后，就会变成松散的武家联盟，以一门总领的宗家领导分家亲族。
但这套制度的缺陷太大，容易离心离德，强大的势力也会很快分崩离析。
所以在足利幕府时期，武家渐渐兴起家督制，也就是家产不分，由家督继承大部分，武家子嗣团结在新家督身边成为一门众。
家督制在兴起之时，就已经明确由嫡长继承。
虽然实际中的家督继承经常出现问题，嫡长未必就能坐稳，但重礼轻义的武家思维可从来没有否定过嫡长继承的名分正义性。
武田信玄今天一层关东认同，一层嫡长认同，可是说到了上杉谦信的心坎里，更是给北条氏政点了醒。
三强藩如果真的团结起来支持上杉深雪成为关东武家代表，斯波嫡长继承，其实是利益最大化。
武田信玄支持上杉，消除了自己女儿的威胁，就算未来井伊直政倒霉下台，有三强藩这层背景在，武田义信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既然武田家不可能成为将军，那么就退一步支持上杉，与上杉抱团，北条氏政也是同理。
北条家先天不足，如果强行去争，不管是身份还是年纪都存在问题，这也是北条四代努力却始终无法真正征服关东人心的老问题。
把上杉家的女儿扶上台，成为二代将军的核心盟友，对于武田北条两家而言，都是最佳选择。
而对上杉谦信来说，虽然武田北条两家是自己曾经最大的对手，可现在形势不同了，团结武田北条两家才是对上杉家最有利的。
关东现在的形势是七方势力，各自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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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武田北条三强藩各占肥沃土地，动员力差不多都有百万石，家里也都有神裔，身份高贵。
岛胜猛虽然是外来户，但她的地盘大胡领与东武藏之地，都隶属关东斯波领，理论上是圣人直领。
那可是流着奶和蜜的灯塔之地，地方武家幸福感爆炸，向心力极强，什么关东人不关东人，老娘生是圣人的人，死是圣人的鬼。
岛胜猛的地盘有意无意横在三强藩之间，可以说是缓冲，平衡，也可以说是斯波家定死三强藩势力范围的钉子。
另一个斯波嫡系势力是真田信繁，她是甲信山地豪族，没有关东人的身份认同，更多是山民认同。
滋野三族出身不算低，可以追溯到镰仓时期的地头代官，虽然早已衰弱，但独特的群山信仰还是让这群乡巴佬思想统一，团结排外。
真田所属地盘的吾妻郡，名胡桃城，西上野，枥尾城，下越，庄内，还有即将到手的会津四郡，那都是边界重镇。
就像是一串项链勒住所有野心家的脖子，一旦有所异动，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走到哪里都碰壁。
除了三强藩，两嫡系，关东还有就是由良成繁为首的关东核心区有力武家，她们的底气是甲斐君与上杉景虎这对圣人养子养女。
以上五方势力都有神裔，地方有力武家爬不上圣榻，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握养子养女这层名分。
最后一方势力，就是伊达政宗，最上义光为首的奥羽南部有力武家。
最上义光凭借口舌之利，在圣人心里留了痕迹，虽然因为寡妇之身，只爬了半个圣榻，但她命好。
她儿子被上杉深雪看重，等于是从小陪着长大的童养夫，这给最上家提供了一层安全感。
奥羽势力最大，得罪人最多的伊达政宗，她就没有最上义光的从容了。
只能是扯掉脸皮，跑到圣人面前为奴为婢，死皮赖脸爬上圣榻，希望求得神种。
在这七方势力中，唯有本地三强藩可以算是关东人的正统代表，以岛民的山头主义思维，她们是最有抱团基础的自己人。
而上杉深雪这位嫡长，更是增强了三强藩对未来的期待与团结。
武田信玄今天特地跑来，干脆把大家心里琢磨的事一下子都挑明了，上杉谦信乐意，北条氏政安心，武田信玄自己也松了口气。
眉开眼笑的上杉谦信捧起茶汤，说道。
“先不说了，茶汤都放凉了，两位殿下，就让我们共饮一杯？”
“请。”2
三人同饮一源茶，相视一笑，默契得达成了新的盟约。
就在此时，一直在看武田信玄表演的北条氏政忽然说道。
“两位殿下听说了吗？
古河城那位公方大人已经向圣人上书，说自己无德无能，不堪承担关东将军之位，无颜面对祖先。
她希望能够放弃足利苗字，改迁别处，并将古河领转交给关东斯波领。”
第1949章高田家的神裔
听闻此事，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皆是一愣。
北条家在关东平原南部经营四代，外交手段无孔不入，和各地武家都有眉来眼去，消息灵通。
武田信玄在同心秘书处的信息迅捷，引来上杉北条两家侧目。
北条氏政也不甘示弱，说透了关东将军足利义氏的窘迫，显示了北条家的能耐。
曾经野心勃勃的关东将军足利义氏，现在连足利苗字都不想要，只想找个地方安度晚年。
足利义氏想滚，三强藩也无所谓，但她上书圣人，要把古河领送给关东斯波领，换取安度晚年，这就触动了三强藩的敏感神经。
岛胜猛现在捏着大胡领，东武藏两块地盘，石高一二十万，已经让三强藩感觉到这根钉子的厉害。
如果再让岛胜猛吞下古河领，动员力增加到二三十万石，就更让人头疼了。
更麻烦的，武藏下总两国是利根川泛滥的重灾区，随着利根川改道工程的建设，下游被洪水长期泡烂的淤泥沼泽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长期来看，岛胜猛手里的关东斯波领会越来越强，日后石高增长到五十万石以上，甚至七十万石都有可能。
这一外来户在关东核心区的异军突起，把三强藩分割开，让上杉武田北条三女都觉得难受。
可岛胜猛忠勇理智，简在君心，三强藩又动不得她。
上杉谦信抿了抿嘴，叹道。
“团结，还是要以团结为主。
岛胜猛忠君体国，我们也应该乐见其成，足利义氏愿意把地盘送人，就算岛胜猛有福吧。”
上杉谦信这句无奈的团结，差点让武田信玄与北条氏政笑出声。
连历来莽撞的上杉谦信都不愿意生事，可见岛胜猛这些年在关东打下的赫赫威望何其耀眼。
再者，也说明了上杉谦信一门心思琢磨女儿的未来，做人不是那么意气用事了。
看清了这一点，武田信玄欣慰一笑。
自己变了，上杉谦信也变了，连曾经稚嫩的北条氏政也变了。
这个世界从不是一尘不变，所有人都在变，连圣人也在变。
只希望斯波神裔集团能够团结如初，不要步了足利家自相残杀的后尘才好。
关东三强藩在新的政治变局面前，选择抱团，以上杉家为核心构建新的政治联盟，寄希望于未来。
而在此同时，旁人也没闲着。
圣人锐意进取，改制革新，将所有斯波麾下武家都逼到不得不选择的境地。
要么跟随圣人的意志，调整自家的战略，要么阻挠圣人的政策，站到斯波家的对立面。
神裔各家自然选了前者，纷纷开始新一轮的串联。
三强藩在关宿城媾和之时，堺港的新选组驻地，也迎来了一波波道贺的客人。
这个春天，高田阳乃终于如愿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是圣人的第十二个女儿。
春风拂面，高田雪乃站在庭院中，呆呆望着远处的房间，她的姐姐正在那里坐月子。
武家从没有坐月子的说法，可圣人神种非比寻常，连上杉谦信这般强悍的姬武士都扛不住生产的辛苦，都要卧在春日山城躺平修养。
高田姐妹冒领武家苗字，本就是圣人当初造假的姬武士，就高田阳乃这身子骨，怎么和姬武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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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月怀胎，高田阳乃是吃足了苦头，她的闭门谢客，倒也不是完全为了躲避斯波家中政治风暴，的确是身子遭不住这份罪。
好在她家底丰厚，出手阔绰，堺港又是经济富庶之地，名医药材都不缺。
舍得砸钱补身子，舍得花钱养元气，总算换来母女平安，诞下了属于高田家的神裔之女。
可生产之后，高田阳乃也是元气大伤，不得不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修养月旬，据说是什么名医给的调理办法，就叫坐月子。
高田阳乃躲在屋里修养，但神裔诞生这么大的事却不可能平平淡淡，无声无息。
各路人马或祝贺，或串联，或试探，总得有人接待她们吧？
不得已，高田雪乃只能出来见人，忍着不爽做起往来迎送的事。
看雪乃不舒服，阳乃顿时舒服了，更是缩在屋里有娃万事足，馋得雪乃眼珠子都离不开那屋子了。
此刻，高田雪乃的轮椅之后，正站着丽璐与克里斯汀娜这两个南蛮女人。
丽璐羡慕撩起自己的金发，金色眸子几乎嫉妒红了，南蛮人没有岛国人那么含蓄，她直接感叹道。
“如果我可以生下大领主的孩子，我的子嗣也能够成为这个国度最尊贵的家族之一吧？”
雪乃头也不回，冷声说道。
“请注意你的措辞，作为幕府的高阶官员，你应该称呼我们共同的主人为圣人，而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称呼。”
丽璐耸耸肩。
“是的，我们的圣人。
圣洁的他就像是南蛮教传说中的圣男，至少我没见他有过一丝衰老，也许他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吧。”
雪乃斩钉截铁说道。
“他就是。
记住，你们已经皈依了斯波神道教，所以，你们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他就是我们信奉的神灵。
我个人建议你回去抄录教义十遍，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丽璐无奈看了眼克里斯汀娜，跳脱的她并非一个虔诚的南蛮新教徒，改投新神道教更是因为利益。
岛国排外，南蛮人在这里完全站不住脚，这里每一个人都需要身份认同，需要属于自己的小圈子，这种无处不在的氛围让人窒息。
好在，宗教认同也是一种认同方式。
信仰圣人的新神道教可以成为丽璐与克里斯汀娜的容身之所，让她们和她们的事业与子嗣，好好的在这个国度延续下去。
比起商人心性的丽璐，克里斯汀娜的态度更加坚定，作为一名军人，既然已经作出决定，那就不会轻易动摇反复。
克里斯汀娜肃然道。
“他是电，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话。”
雪乃满意的点点头。
“这句不错，可以加入传教的语录中去。”
丽璐歪着眼看雪乃，总觉得这满口编纂胡话的家伙比自己更不虔诚，更像是个应该被天打雷劈的伪信徒。
第1950章谁不想要神裔呢
高田雪乃的心思就不在南蛮两女身上，只惦记着房间里的高田阳乃母女。
丽璐与克里斯汀娜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送上自己的祝福之后，就离开了新选组驻地。
走出大门，回望这处富丽堂皇的宅院，丽璐不禁感叹道。
“亲爱的克里斯汀娜，传闻高田阳乃失去了大领主的宠爱，已经没有了商务的权力，可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她现在不但生下了大领主的孩子，还拥有了重建神道教的权力。
欧买噶，真是让人看不懂的东方世界，这里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好奇怪的感觉呀。”
克里斯汀娜严肃得看着吐槽的丽璐，说道。
“首先，你应该称呼圣人为圣人，而不是什么大领主。
其次，把南蛮教的口癖改掉，那会要了你的命，丽璐，我保证。
既然我们选择融入这个国度，就必须遵守这个国度的游戏规则。
这对你，对我，对我们的事业与未来，才是有益的。”
丽璐瞅了眼面色难看的克里斯汀娜，摆摆手。
“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脸色看我嘛，我可爱的克里斯汀娜什么时候也成了狂信徒？
我们离开让人窒息的西欧，选择危险的海上，不就是为了躲避那里无穷无尽的宗教迫害？你难道喜欢南蛮旧派新派那些疯子的作风？
我觉得，高田姐妹越来越有这种气质了，嗯，神棍的气质。”
克里斯汀娜摇摇头。
“这叫做专业。”
丽璐叹了口气。
“好吧，那专业的军人阁下，你是准备学着她们当神棍吗？”
克里斯汀娜撇撇嘴，卸下了虔诚的面具。
“你知道的，丽璐，炮队很花钱，非常非常花钱，我必须满足圣人的需求，他才会满足我的需求。
没有高田姐妹的支持，仅仅依靠同心秘书处的拨款，我很难留住那些心向大海的南蛮自由民。
在训练出合格的岛国炮手之前，我必须用大量的金钱挽留她们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
丽璐脸上露出了无奈，叹道。
“圣人的需求太多了，他甚至希望越过南蛮中转贸易，直接和天朝建立贸易往来，但这太难了。
天朝人是那么高傲，她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来自海外的野人，可能连人都不算，我们在她们眼里也许只是一头野兽。
面对傲慢的天朝，南蛮贸易能从天朝得到的商品，也仅仅只是收买地方官员获得的走私机会。
圣人竟然想要得到天朝官方的认可，建立官方贸易，我是非常不看好这件事的。”
克里斯汀娜肃然道。
“不看好也必须做下去，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努力的走下去。”
丽璐想起圣人那张好似永远不会衰老的英俊脸庞，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是呀，满足他的需求，然后恳请他满足我。
我爱死了这种感觉，真的，我现在终于明白荷马史诗中的海伦凭什么能让英雌们为他血战特洛伊。
希望你我能有足够的运气，用我们的努力换来一个神的孩子，那将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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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子嗣将成为这个国度最高贵的上等人，永远享受无上的荣光与富贵。”
克里斯汀娜点点头。
“这也是我正要提醒你的，牢记你的虔诚，丽璐，永远不要再在高田姐妹面前露出你自以为是的轻蔑表情。
在这个封闭的岛国，只有新神道教才会给我们机会，不将我们视为海外异类。
我们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也只有寄存在高田家名下，才能被视为岛国的神裔，而不是外来的羞辱。
永远记住这一点，要虔诚呀，我愚蠢的丽璐。”
丽璐耸耸肩，无奈一叹。
“知道了，啰嗦的克里斯汀娜，我是最虔诚的新神道教徒，我以上。。不，不，是以圣人的名义保证。”
房间内，阳乃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雪乃熟练得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然后示意左右仆役都出去。
一众仆役鞠躬告退，雪乃却不曾理会，只是低头看着孩子，用手抚摸她渐渐舒展白嫩的肌肤，已经不似刚出生那时的皱巴巴。
“春物，你变好看了呀。”
阳乃睁开眼，看着妹妹与女儿互动，目中闪烁着柔和的光。
“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你也好意思上报给圣人知晓。”
雪乃将婴儿放在自己的膝盖间，小心翼翼推着轮椅靠近姐姐的床铺，微微气喘，她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春物，春之物语，在春天里诞生的孩子将开始属于她的故事，我觉得是挺好的名字。”
阳乃起身抱过孩子，看着女儿沉睡中紧闭的双眼，还在下意识嗦着自己的手指头，面上一片慈爱。
“说的好听，可不像是武家的乳名。”
雪乃微微一笑。
“我们本就不是姬武士，是圣人希望我们是，我们才是。
如今你我姐妹已经决心奉献一生于神道，武家身份对于我们不再是必需品，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阳乃哼了一声。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怎么样？把那两个讨厌的南蛮女人打发走了？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在意她们做什么？”
雪乃肃然道。
“她们可是新神道教的第一批信徒，总得给她们留个念想。”
阳乃冷哼一声，不说话。
雪乃这家伙身子坏了，生不了孩子，为了催促阳乃生下神裔，不惜威胁要让立华奏，丽璐，克里斯汀娜这些南蛮女人当替代品。
高田家可是斯波家唯一谱代，高贵的苗字岂可让南蛮人玷污了。
阳乃耿耿于怀至今，即便已经生下孩子，还是不爽。
雪乃看着姐姐，说道。
“姐姐不必担心，就算她们真有了孩子，也是继承我这一脉，玷污不了姐姐一脉的名誉。”
阳乃咬牙切齿说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高田，这有区别吗？我真搞不懂你！”
雪乃望着阳乃怀中的春物，羡慕的说道。
“我也想要圣人的孩子，可除了无依无靠的那几个南蛮女人，谁会愿意把孩子过继到我名下？”
第1951章斯波粮票议息会议
阳乃哑然。
雪乃的身体在京都天诛之时就伤到了根本，已经无法生育。
神种可贵，武家如果幸运怀上神裔，就是整个家族拿到了未来斯波天下最高层的门票，谁会把这等好事往外推？
正如雪乃所言，除了立华奏，丽璐，克里斯汀娜这些难以融入岛国的南蛮女人，她没有别的选择。
阳乃叹了口气。
“随你吧，我不管了。”
雪乃微微点头，说道。
“堺港附近有资格来探视的人都已经来过了，接下来应该可以太平一阵子了。”
阳乃噗嗤一笑。
“你别做梦了，这才是刚刚开始，各方贵客还在后面呢。”
雪乃歪着脑袋表示不明白，阳乃叹道。
“你就不看最近的公文吗？
井伊直政这家伙可真敢呀，或者说，圣人借着井伊直政的手，一下子把改制革新拉到了深水区。
京都幕府与关东侍所重组，大评议制度推广天下，地方有识之士皆可申请成为统战众，参与国事。
常务理事会没了，看似大评议还拥有立法权，其实就只剩下吵架的权力，可即便如此，地方武家也会趋之若鹜。
足利幕府的权力核心是三管四职，基本上被足利一门御屋形包圆了，外臣只能依附足利一门亲族。
圣人改制革新，虽然只是拿出部分立法之权与天下精英分享，但关东近畿等斯波影响范围内的各地有力武家，谁愿意错过这场盛宴？
如果斯波家未来夺取了天下，大评议制度就是未来的评议制度，有心追随斯波家的地方大名必然热情参与其中。
而在斯波家影响范围内的地方武家中，最有力的强藩几乎都是斯波神裔，她们原本享有的诸多特权也将被大评议制度约束限制削弱。
你说，该如何平息她们的不满？”
雪乃想了想，问道。
“圣人会另作补偿？”
阳乃点点头。
“脑子挺好使的，怎么平日里就不爱用呢？愣头愣脑的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
吐槽了一句暴力倾向的妹妹，阳乃把怀中的春物紧了紧，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看那份关于粮票体系的意见书？
以后斯波粮票逆回购的利息不再是固定的半成，而是由专门的会议决定利息。
而为了保证斯波粮票的稳定，与会者必须是斯波政权最核心的斯波神裔各家。
特别是评议会的主持者，需要得到八成以上的斯波神裔认可才能就职，任期未定。
呵，议息会议，商议利息的会议，有趣有趣。
井伊直政这个莽妇不懂这些，这必然是圣人的授意。”
雪乃皱眉重复道。
“议息。。我不明白，这很重要吗？足以补偿神裔各家在改制革新中的损失吗？”
阳乃嗤之以鼻，又略带兴奋，她这几天坐月子闷得慌，今日可算是聊到她最得意的作品，粮票。
“你不懂。
自粮票问世以来，凭借圣人威望与乱世中稳定的保值价值，已经从仅仅给斯波编制发福利粮的兑换票，变成了一种新的交易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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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在北陆道商路股票与斯波地产的迅猛发展之后，让粮票增加了钱生钱的增值价值。
粮票已经不只是粮票，而是一张便于携带兑换，所有人都承认，还具备保值增值的货币。
现在，圣人显然是要让粮票成为斯波领地内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把金银铜粮布等其他货币都给挤出市场，这需要各地强藩支持。
而在斯波势力范围内地方最强藩都是神裔，只要好处足够大，她们一定愿意让斯波粮票成为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
把金银锁进仓库成为不流通的贵金属保证，让粮食和布匹回归日常消费的本质，只允许斯波粮票流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雪乃听得一脸迷茫，阳乃哈哈大笑，心里充满了你真是一个蠢妹妹的得意感。
“这就意味着，领民手里的钱只是一些纸，斯波家只需要印几张纸，就控制了领地内的物资流通，领内所有资源都是属于斯波家的。
而利息，就是控制的办法。”
雪乃听得眼睛里转蚊香，完全听不懂。
阳乃撇撇嘴，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得意的心思也慢慢散了去。
雪乃虽然聪明，但她这辈子都把心思放在杀人上了，金融这种掏别人口袋，别人还要说一声谢谢的龌龊事，她自然不理解。
但阳乃非常清楚，货币就是一个工具，一个交易物资的工具，没有物资，货币本身没有任何用处。
十年来，随着北陆道商路的流通，斯波家已经控制了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物流市场。
再加上斯波神裔在地方上的强力支持，粮票已经具备了把其他货币挤出市场的可能性。
粮票就是斯波家控制势力范围内物资的货币工具，也是斯波神裔集团必须控制的有力武器。
通过议息会议，斯波神裔集团可以决定粮票逆回购的利息，也就是增加减少货币投放市场的数量。
利息高，粮票逆回购的数量就多，那么市面上的粮票就会变少，物以稀为贵，粮票就升值了。
利息低，粮票逆回购的数量就少，市面上的粮票就变多了，也就贬值了。
只要斯波家可以确保粮票是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唯一合法货币，那么就可以通过粮票逆回购收水放水来控制经济潮汐。
而斯波神裔集团也可以通过这一经济周期，最大限度压榨势力范围内的经济利益，吃香又不难看。
不管是街边的流氓，还是台上的政客，出来混，就是为了好处。
例如北条家身为地方强藩，统治依赖财政收入，每年指望的就是四公六民的田赋，往来贸易的陆海关税，开山的矿产木材资源等等。
可如果粮票变成唯一的合法货币，北条家参与到调整粮票利息的会议中去，就可以利用这一信息优势，玩出花来。
假设北条家在粮票宽松的贬值期大量借出资本，鼓励农民开田，商人贸易，矿工开新矿，自然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也可以在粮票升值之后，市场缺乏现金流的时候，用准备好的粮票和缺乏现金流的对象交易，获得更多优惠条件。
第1952章纷至沓来的贵客
参与制定粮票逆回购利息的贵人们，她们有的是办法获得大量利润，而且还都是合情合理的投资行为，任谁都挑不出错。
这还仅仅是最简单的办法，斯波神裔各家都养着精通算数的奉行众，粮票体系升值贬值潮汐足够让她们吃到打嗝。
比起在地里刨食的辛苦，每年就指望压榨农民那几个田赋，还要担心压迫过重引发的一揆，依靠粮票体系赚取差价，又体面又安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控制了粮票，控制了物资，斯波神裔各家对领地的控制力只会比现在更强，掌控的资源也会更多。
阳乃想得仔细，雪乃还在那里一头雾水，问道。
“可这件事，与姐姐说得贵客们还没上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阳乃呵呵一笑。
“因为那些家伙不熟悉粮票体系的游戏规则，她们必然要找我这个粮票的创始人，来带着她们玩。
这个斯波联合储息委员会，这个议息会议，她们如果不想弄巧成拙多交学费，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得来请教我。
斯波联储。。呵呵，圣人英明呀，神裔各家入君彀中矣。”
雪乃歪着脑袋，看着得意洋洋的姐姐，说道。
“但我记得姐姐答应过我，不会再参与商务事宜。”
阳乃哼哼道。
“斯波粮票干系圣人的千秋大业，岂能视之为商务？此乃国之命脉，天授权柄，唯斯波神裔可以染指。
圣人建立斯波联储，既团结了神裔各家，又排斥了外人干扰，足以成为奠定斯波天下稳定的基石。
我是不想再参与商业事务，但没有了我的参与，这个斯波联储能做起来？就那些只懂得压榨领民的地主老财，她们懂什么金融服务？
你且看着吧，有她们求我的时候，说不准还要请我去做一任斯波联储主席，主持几年会议工作。”
阳乃志得意满的样子让雪乃有些怀疑，但世事的发展也确确实实证明了阳乃的远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斯波神裔各家纷纷派来使臣探望，送上贵重的礼物与真诚的祝福。
原本因为堺港粮票危机下台而显得黯然无光的高田阳乃，再度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新选组驻地门前水车马龙，好一派兴旺景象。
而随着时间流逝，来人的背景路数也越来越奇怪，硬是把高田阳乃的地位再度捧高了好多。
出了月子的高田阳乃，元气总算好了些，可以亲自出来见客。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此时上门的贵客皆是各路奉行。
斯波商奉行大藏长安，斯波忠基金执事石田三成，廉政众代官半泽直义，问注方笔头本多正信。
这些手握各类行政权的奉行们虽然石高很低，身份不高，但却都是掌控实权的大佬。
随着同心秘书处的集权加速，隶属中央的奉行众权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正所谓，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
斯波家改制革新的这一场内部大调整，将各路奉行权力顶上了新高度，也让大家心里惴惴不安。
爬得高，摔得狠，谁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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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搞内治就离不开钱，谈钱就离不开高田阳乃这尊斯波女财神。
虽说高田阳乃已经退出商务，专注于神道事业，但有些事不是你想退，别人就肯放过你的。
斯波联储制度的建立，各路奉行挂靠斯波中央的调整，斯波家经济体系的革新改制，都绕不开高田阳乃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财神娘。
可以说，没有高田阳乃这些年在堺港的坑蒙拐骗，斯波家就是一个中世纪封建土财主，和其他武家没什么区别。
圣人没有钱就只能学着其他武家压榨土地资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两手不沾阳春水，装得高风亮节不在乎钱。
钱，谁不在乎？只是斯波家搞钱的手段太高端，吃相好看许多。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高田阳乃十年辛苦打下的斯波粮票体系，离不开北陆道商路，斯波地产，斯波土仓等一系列金融创新。
所以，当斯波家经济体系出现改变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她，就像是船长要在确定方向之时，下意识先去看指南针一般。
会客室内，高田阳乃从容居于主位之上，现如今她的身份已然是神裔之母，高贵无比。
座下，各方大佬恭谨分坐，而高田雪乃早腻烦了这些往来交际，根本就没出现。
前来祝贺的奉行之中，以半泽直义身份最高，座位也最靠前。
他是由比滨结衣女儿的后见，也是井伊直政欣赏的英才。
随着由比滨家神裔身份的曝光，井伊直政上位同心秘书处首席执政，半泽直义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炙手可热。
高田阳乃诞下神裔之后，终于褪去了出身仆役的自卑不安，举手投足少了些浮夸，多了些洒脱。
她大大方方接受诸姬的恭贺，指着半泽直义笑道。
“当初你来堺港给我捣蛋，我就知道你的命硬，只是没想到你能从关东那个龙潭虎穴全身而退。
由比滨家。。难怪你能活着回来，福厚呀。”
半泽直义曾经让高田阳乃头疼万分，这柴盐不进的家伙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人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她的智慧与勇气，而是命好。
先后被前田利家，井伊直政赏识，以浪人之身考入斯波编制，与由比滨结衣交了贴心姐妹，最终转身成为神裔的后见人。
别看由比滨家弱得很，弱有弱的好处，就因为足够弱，所以圣人才会偏袒庇护，允许由比滨家做些出格的事。
半泽直义那些事要是放在关东三强藩任何一家身上，再要紧的重臣都给你宰了，没得商量。
也就是由比滨家弱得可怜，半泽直义才能潇洒活到今天，还越活越得意，让高田阳乃都不禁感叹。
强弱异势都是假的，简在君心才是真的。
半泽直义恭谨鞠躬，早没有了往日桀骜，笑道。
“高田大人说笑了，臣下当初实在莽撞，还是大人宽宏见谅，不与我计较。”
第1953章奉行众水涨船高
高田阳乃摇摇头，与诸姬的客套话都说完了，该说正事了。
“听闻，现在的廉政众是你在当家做主？”
半泽直义肃然道。
“同心秘书处有意改革廉政众，将斯波忠基金与关东奉行所的廉政众合并为廉政所，由比滨结衣大人主持工作。
我现在由比滨结衣大人麾下添砖加瓦，尽一份微薄之力。”
高田阳乃微笑道。
“你过谦了。”
由比滨结衣是几斤几两，高田阳乃再清楚不过，就是她把由比滨结衣排挤出新选组，让壬生狼取而代之。
圣人当初包庇由比滨结衣那个软弱的家伙，高田阳乃也以为是因为念及旧部。
现在看来，哼，当时指不定那个熊大无脑，最爱哭哭啼啼的家伙早已经爬上圣榻，难怪圣人会偏袒她呢。
高田阳乃与半泽直义两人假客套，下首的石田三成已经露出苦笑的表情，她才是最冤枉的人呀。
早知道由比滨结衣与圣人有这层关系，杀了她也不会去圣人面前打由比滨结衣的小报告，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还闹得自己一头雾水。
好在石田三成事后聪明，一直小心包容着由比滨结衣，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高田阳乃一眼瞅着石田三成面色难堪，顺势打趣道。
“石田三成大人现在可是风光了，斯波忠基金由同心秘书处直接领导，不管是商业运营还是粮票流通都有中枢负责保障。”
石田三成鞠躬道。
“臣出身卑微，若非圣人提携点拨，岂有今日之风光。
唯有殚精竭虑，为君分忧，勤于王事，方能报答圣人大恩大德之万一。”
石田三成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草创斯波忠基金，一切从头做起，圣人只知道要钱要福利，凡事都得她自己担着。
好在商务上有高田阳乃策应，优先为斯波忠基金提供回报率最高的商品，这才让石田三成有底气把这份事业做下来。
现在，高田阳乃退出商务，同心秘书处又要改组经济体系，井伊直政干脆把斯波忠基金这一斯波福利机构直接纳入中枢统筹规划。
石田三成等于是套上紧箍咒，以后得小心当媳妇，上面可是有婆婆盯着呢。
统筹，统你麻痹筹，也没见同心秘书处提供过什么方便，反而是监督更严了。
原本斯波忠基金也有被监督，但负责的是由比滨结衣所属的廉政众，这帮人几乎就是摆烂混日子。
以前石田三成见由比滨结衣躺平摸鱼，那是非常看不起，现在她才明白由比滨结衣的好。
监督者别来添乱，比什么都强！
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好，在座几位之中，就属石田三成的祝贺之意最真诚，她对高田阳乃曾经的援手是真感激。
高田阳乃越过石田三成，将目光投向本多正信。
“本多正信大人也高升了？”
本多正信鞠躬道。
“问注方将提格为问注所，由同心秘书处直接领导，以后行政，商务等各类文书都要在问注所备份登记。”
高田阳乃点点头，看本多正信压不住的喜色，她的确是赚大了。
足利幕府也有问注所，主要就是负责备档文书。
将军分封的各国守护，各地地头地侍的知行地，还有土地划分的地契，那可是头等要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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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耕时代，土地就是生产资料，谁拥有了土地，就是拥有了人口，财富，军力。
同心秘书处提格问注方为问注所，让本多正信不禁拥有备份商务合同的权力，更增加了行政文书。
不管是政治分封，土地契约，商务合同，说到底都是文书，只要是文书就要盖章入档。
也许看似权力不大，但事实上却拥有拖延过程的模糊空间。
本多正信当然没权力不入档，但仔细甄别需要时间，拖你一年半载，把事情拖黄的可能还是有的。
再者，本多正信坐在这个位置上，旁人也真不好得罪她，不然就是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明天拉清单。
问住所别的不多，单子可是长得很。
冲一脸喜色的本多正信点点头，高田阳乃看向不动神色的大藏长安。
这家伙可是带着关东资本，跑到堺港，亲自把高田阳乃掀翻，这会儿她坐在下首还显得有些局促。
高田阳乃笑道。
“大藏长安大人似乎面色不好呀，是昨天没休息好吗？”
大藏长安鞠躬道。
“让高田阳乃大人费心了，臣一切都好，只是最近有些忙碌。
同心秘书处有意改组堺港关所与直江津关所，关东侍所与京都幕府合并后，大熊朝秀大人那边的奉行所也要跟着改。
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让我负责近畿方面，大熊朝秀大人负责关东方面，先把粮票在两地的清算问题分割清楚，这就牵扯到斯波土仓。
臣驽钝，厚颜前来想请高田阳乃大人指教一二。”
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大藏长安不指望高田阳乃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双方之间的怨恨可比半泽直义厉害多了。
半泽直义那叫一心为公，大藏长安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硬是把高田阳乃踩了下去。
这仇，可是结大了。
但大藏长安也不怕高田阳乃翻脸，因为自己的背景也足够硬，这才敢为了公务上门讨教。
大藏长安出身伊贺前田家，两前田家现在同气连枝，势力不小。
其次，大藏长安掌控了关东资本，背靠上杉，武田，北条，岛，真田这关东五神裔。
高田阳乃现在已经改走神道建设，只要她足够理智，就不会随便打大藏长安的主意。
搞宗教是很花钱的，卖大藏长安一个人情，搞好关系，对高田阳乃的事业有利无害。
大藏长安借道贺借公务前来，也是有意与高田姐妹缓和关系。
自己做的再好，那也是斯波家的狗，高田家现在有神裔，那就是斯波家的主人。
狗再得宠，也不能和主人比，该摇尾巴的时候，还是得摇起来。
再者，没有高田阳乃的指点，大藏长安看着斯波土仓的清算体系也是心里发怵。
粮票兑换金银铜粮布的清算是粮票作为货币工具的基本职能，可这玩意儿没几个人玩得明白。
大藏长安要是不懂装懂，瞎几把搞，未来清算出了错漏，谁都保不住她，不得已，她还真得来求高田阳乃援手。
第1954章初见端倪五奉行
高田阳乃看着在坐各方大佬，微微一笑。
“我养胎一年，不问世事，不想诸位都有了光明的前途，实在是可喜可贺。”
诸姬连声不敢，高田阳乃笑而不语，心里却在琢磨。
圣人把最要紧的斯波联储交给了神裔集团，却又让同心秘书处把各方奉行提拔起来，令奉行众负责具体的内政治理。
大评议的统战众们负责扯淡立法，最高贵的神裔捏着钱袋子，而奉行众却要累死累活干事情，出了麻烦还得背黑锅。
这套路，好像挺不错。
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分别负责近畿关东的地方税务体系。
石田三成负责斯波忠基金的福利体系。
半泽直义负责廉政所对官员的监督体系。
本多正信负责问注所对各地文书契约的程序性备份存档。
这五位奉行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甚至可以说，她们只是斯波统治体系内的中层官员。
但她们现在同心秘书处的领导下，却掌握了地方最要紧的税务，福利，监督，契约等一系列工作。
圣人通过同心秘书处的手，已将行政相关的各方权利攥紧手里。
五奉行雏形初现，之后会随着斯波家的行政体系不断深化发展，最终成为斯波家统治天下的抓手。
大评议的统战众虽然名义上拥有立法权，但实际上大多数提案都是通过暗箱操作进行。
斯波家不允许的提案根本就上不了审议程序，更不会在会议上全体鼓掌，表示支持。
统战众只能跟着节奏走，随波逐流，但她们举手同意议案就等于是一种授权。
具体的行政与司法权利也就通过这种形式，被赋予了同心秘书处领导的奉行众各机构。
从表面看，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并非圣人一言独断，而是通过大评议，由统战众这些武家代表共议决定，这符合武家合议的传统。
作为武家传统派的最高领袖，斯波义银很喜欢这种形式。
好处我来分，黑锅大家背。
共议嘛，大家一起决定的事，就算出了问题，自然也不可能是圣人的问题，而是所有人的问题。
再者，大评议虽然拥有了立法权，却没有审议财政预算的权力，财政权其实是被斯波联合储息会议，以议息的方式拿走了。
斯波联储将成为斯波神裔集团的禁脔，不允许任何外人触碰。
斯波神裔集团将通过斯波粮票这一金融工具，控制斯波势力范围内的资源与财富。
而圣人也会仁慈得松开指缝，允许少许收益从中流出，拨款给大评议，给那些辛苦工作的奉行众，换取她们的感恩戴德，努力奉公。
高田阳乃已然看到了未来，而天底下的聪明人也不只是她一人。
这次她诞下神裔，五奉行中有四位前来道贺，大熊朝秀远在关东脱不开身，但想来也会派人上门。
高田阳乃与大熊朝秀分居北陆道商路两端，携手了十年光景，向来是合作愉快。
如今高田家抬格神裔，大熊朝秀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一定会继续维护好与高田阳乃的友好关系。
斯波家虽然尚未统一天下，但占据关东与半个近畿的圣人已经在为未来的斯波天下做起准备。
正如当年初代将军源赖朝草创幕府，开辟武家政权的时代，她也没急着上洛，而是窝在关东镰仓优化她的武家制度。
在天下武家看来，此时的斯波义银正在做源赖朝曾经做过的事，沉下心来搞自己的武家制度建设。
这一行为比起织田信长的征伐四方更能震慑宵小，令天下归心，毕竟自古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但反过来看，斯波义银此举也触动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改制革新也需要时间去沉淀，之后几年斯波家有得乱了。
高田阳乃一叹。
这也是圣人一直不离开多闻山城，专注于坐镇中枢的原因。
养女养子结婚去不了，高田阳乃生孩子也来不了，圣人辛苦呀。
大藏长安见高田阳乃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道。
“高田阳乃大人高瞻远瞩，粮票体系的运转方式令人拍案叫绝，臣是越了解越佩服。”
高田阳乃被她一句话带回了思绪，微微一笑说道。
“大藏长安大人谬赞了。
高田家已经退出商务，只是我忙活了十年，方方面面牵扯太多，一时半会儿还没退干净。
今日诸位大人前来，我也想让诸位帮我一把。
我有意剥离商务，但那些跟我吃了十年饭的追随者，总得为她们觅个好出路。
诸位若是有用得上商务，税务，预算等算术人才的地方，也请替我安置些旧部，让我能退得安心些。”
大藏长安眼前一亮，鞠躬道。
“大人哪里的话，那都是为斯波家奉公，立过汗马功劳的人才，怎么可能让她们流血又流泪？
我等奉行有责任善待之，自当接手过来，好好安置。”
大藏长安抢了先，其余几人也纷纷表态，愿意帮忙。
其实她们哪里是在帮忙，而是在欠高田阳乃的人情。
高田阳乃等于是把自己经营了十年的商业体系拆了，把人才交给各方奉行众，帮助她们尽快稳定局面，跟上圣人的经济改制步伐。
这份人情可是欠大了。
高田阳乃微微一笑。
“我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细节上的事交给了今井宗久负责，你们去找她，她会让你们满意的。”
把人才拆了分给奉行众，这是高田阳乃与今井宗久计算了许久之事，给谁，给多少，怎么给，那都得好好谋划。
今井宗久这次也跟着高田阳乃退出了商务，她家从此不开商屋，专心走神道。
自古以来，岛国这片土地最尊贵的就是神官与贵族。
今井宗久有机会爬上去当顶级神棍，还要什么商屋？苦心得来的中阶武家身份此刻都不香了好嘛！
而重建神道需要大量的金钱，物资，人力。
高田阳乃与今井宗久已经计划好了，卖了旧部给各方奉行众赚一笔，利用旧部在新体系内的位置再长期合作下去。
核心理念就是搞钱，搞好多好多钱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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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5章争夺最终解释权
俗话说的好，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各方奉行大佬得了高田阳乃积攒十年的商务人才，这好处自然也不是白拿的。
高田家通过这些渗透各奉行体系的旧部，能够赚得些钱财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随着斯波内政体系逐渐走向正规，负责具体行政事务的奉行众在各地可以给予新神道教方便。
高田阳乃笑道。
“诸位也知道，圣人命我重建神道，供奉武家守护神毘沙门天。
高田家将献出所有，为信仰散尽家财，包括这座新选组宅院，也在其中。
圣人改制革新，把堺港商务交给了商奉行大藏长安大人，我与新选组已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新神道教的主神山是多闻山城，各地神社也会陆续开建，需要建材，工匠，守卫。
我有意将新选组改组神卫，守护神社平安，也希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为圣人登神建社出谋划策。
拜托了！”
高田阳乃慎重鞠躬，四位奉行纷纷鞠躬回礼，一一表态。
大藏长安说道。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圣人仁德恩泽天下，毘沙门天神道重开更是普天同庆之大喜，我等为臣子为信徒，自是责无旁贷。
请您放心，神社所需的资金与工匠，堺港必然会全力相助，我相信关东奉行所的大熊朝秀大人也不会甘于人后。”
得到了高田阳乃给的大红包，安心转接了斯波粮票的清算体系，大藏长安是松了口气，此刻当然要投桃报李，但她也留了个心眼。
堺港必然出钱出力，关东那边也别想少给。
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在关东就斗得厉害，她当初被赶下武家义理促进会的高位，大熊朝秀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这会儿双方各执近畿关东两边的清算体系，心里自然较着劲，不可能让对头舒服。
半泽直义想了想，说道。
“嫉恶如仇，匡扶正义乃是廉政工作的本分，我保证神社建设不会被各地宵小骚扰，如有地方武家徇私不义，廉政众当按律处置。”
谈钱，廉政众没有，就算有，那也是不敢拿出来的，不然满身铜臭怎么彰显正义，主持廉政工作？
但监督斯波官员，地方武家是廉政众的本职工作，地方上的地头蛇想要给新神道教找麻烦，廉政众自然会收拾她们。
本多正信眼珠子一转，说道。
“新神道教供奉圣人，乃是大义，相关手续一律从简，地方不得耽搁，中枢优先存档，一应事务从优从急。”
问注所卡着程序正义，必然大富大贵，说不准日后小小一处长都能让国主在门口候着等盖章签字。
但凡事最怕比较，地方武家再强也可以装腔作势拿捏之，而新神道教这等关系斯波天下的大布局，问注所只有乖乖盖章签字的份。
石田三成迟疑一下，问道。
“高田阳乃大人是否和圣人谈过新神道教相关神官巫女的待遇问题？是否比照斯波义士？”
高田阳乃笑道。
“关于新神道教人员隶属的建议文书，我已经呈送同心秘书处。
我也希望圣人给予斯波编制，毕竟姬武士与神官巫女一样，大家都是为了圣人办事，总不能厚此薄彼，凉了人心。”
石田三成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做一份神官巫女的编制人员预算上书同心秘书处，未雨绸缪嘛，总不能打无把握之仗。”
高田阳乃微笑点头。
新神道教的管理人员入斯波编制是必然的，石田三成这是明知故问，她得了自己的好处，自然会把编制做得大些。
斯波忠基金没开口，井伊直政那个直肠子必然把编制卡得死死，不会多给。
但石田三成主动开口做好了编制预算，井伊直政也就不好多言，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圣人肯定要听专业意见。
有高田阳乃与石田三成配合说服圣人，新神道教拿到的斯波编制必然宽松许多，人多了才好办事。
四位奉行的表态没有出乎高田阳乃的意料，她也是一一谢过，心里有了底气。
高田阳乃离开堺港，新选组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壬生狼这些凶狠的鹰犬自然要带走，改组神卫，成为新神道教的爪牙是最好。
宗教斗争可不是过家家，甚至是比政治斗争更残酷的死亡游戏。
政治尚有妥协，宗教从来都是你死我活，非黑即白，信仰没有模糊的地带。
自足利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覆灭天皇朝廷，铲除神道教之后，岛国的文化领域，宗教领域就只剩下佛教一枝独秀。
在吸收了唐代佛教，宋代佛教两股东风的洗礼之后，佛教精英也在不断加深佛教的岛国化。
净土宗，日莲宗等新兴佛教不约而同选择了走底层路线，开始了自己的兴旺之路。
不同于天台宗，真言宗等老宗派依赖上层路线的做法，新宗派有教义明了简单，群众基础强大的特征。
净土宗分裂出来的净土真宗，也就是一向宗便是其中翘楚，一向一揆让武家头疼不已，甚至一度成为佛教最大宗派势力，比拟大名。
不过，两百年的安逸也让佛教宗派堕落甚深，战斗力堪忧。
南蛮教自海上来，背靠南蛮贸易不过数十年时光就已经在九州壮大生根，甚至入侵近畿。
要不是一向宗以狂热对抗，在摄津一线把南蛮教堵在门外，京都奈良等地的得道高尼早就慌了。
如今，一向宗被织田家打残，本能寺显如迁居纪伊国装孙子，佛教宗派只能求助于圣人庇护，主动把圣人推上神坛。
毘沙门天是佛教多闻天王在岛国的称呼，这是一尊佛教护法神。
高田阳乃要介入宗教之争，最佳切入点就是增加毘沙门天的神道属性，削弱佛教属性。
对斯波家来说，圣人是毘沙门天降临，是武家的守护神。
佛教想要蹭点好处没问题，但如果让佛教宗派垄断了毘沙门天的宗教解释权，未来可能有大麻烦。
大义只能掌握在神裔手中，毘沙门天降临一说虽然是佛教诸派发出首义，但最终解释权必须归斯波神裔集团所有。
这是圣人支持高田阳乃重建新神道教的最大理由，也是高田阳乃需要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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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6章新神道教再启动
高田阳乃想办好新神道教，唯有依靠四条真言，教育群眾，加大宣传，武装斗爭，统一战线。
佛教腐朽，各大名门只知道跪舔权贵，有骨气的新兴势力如一向宗，日莲宗已经被打散了元气。
高田阳乃不屑学佛教那套暮气沉沉的玩法，她久居堺港，反而对南蛮教的传教方式很感兴趣。
建立教堂，义诊义餐，慈善教育，教友互助。
比起佛教宗派敲骨吸髓，只知道奢华办法会，拼命掏香火钱的玩法，南蛮教就显得吃相好看多了。
人家虽然也收教徒的捐赠，但至少知道往外掏，再加上南蛮贸易的丰厚收益，足以支撑起一套可行的慈善体系。
这时代的岛国佛教还没有吃过太大苦头，还没有日后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吃相可是非常的难看，纯粹靠一家独大的垄断混日子。
如果南蛮教不是一副野蛮人脸孔，在这个封闭抱团的岛国难以介入太深，仅凭岛国佛教此时腐朽的做派，早被南蛮教打得满地找牙。
高田阳乃有本土优势，还有斯波官方支持，政治经济上都有足够的力量，对佛教的威胁绝非南蛮教可比。
新神道教摸著南蛮教过河，吊打佛教诸派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高田阳乃必须在佛教宗派反应过来之前，深入基层教育群眾，让底层民眾了解圣人的伟大，真心皈依圣人神道。
武家守护神和佛教护法神，这其中可是有很大区別的，一定要加大宣传力度，不单单是对武家，也是对所有人。
学习南蛮教的做法建立底层救助体系，把属於新神道教的义诊义餐义学办起来。
只会花钱那还远远不够，佛教宗派说不过你，就会肉体消灭你。
当年日莲宗的衰败，就是天台宗撕破脸下山杀人毁院烧门。
山法师，奈良法师等等，那都是佛教宗派养著的宗教武装，人家也不是白养的，真要动起手来，绝不会犹豫。
所以高田阳乃还得组建自己的宗教武装，坚持武装斗爭。
以壬生狼为骨干，建立神卫，保护各地的神社，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屠妇可不是日益衰弱的佛教武装可以比擬，足够教育她们做人。
而最后，就是统一战线。
佛教宗派在岛国发展千年，內部早就是四分五裂，南都六宗，平安二宗，禪宗三脉等流派之间涇渭分明，各派矛盾日深。
其中平安二宗之一的天台宗中诞生了日莲宗，净土宗，一向宗等新兴宗派，向来不服腐朽的老派。
禪宗三脉之一的临济宗被两代幕府拉拢，先后建立鎌仓五山，京都五山，又一次次分裂佛教宗派。
时至今日，佛教诸派除了在排斥南蛮教这一根本利益上还有些共识，其他时候已然是自说自话，根本谈不到一起去。
新神道教完全可以利用佛教宗派的四分五裂，从中寻找自己的盟友，拉一群打一个，搞统一战线，削弱佛教宗派，壮大自己的势力。
望著下首四位信誓旦旦要支持新神道教的奉行首领，高田阳乃露出一丝微笑，心胸中的志得意满几要喷出。
她要让天下人都明白，就算老娘从此不搞商务，搞教务也是一把好手，一样能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且看著吧。
高田阳乃野心勃勃，妄图重现神道教的辉煌，成就高田家在斯波天下的独特政治地位，垄断信仰可比垄断商务高贵多了。
在坐四位奉行领袖並非看不出高田阳乃的意图，只是她们端著斯波家的碗，吃著斯波家的饭，就得学著为斯波家分忧。
別说什么人才可贵的癔话，岛国千万人口有的是人才，可是伯乐就难得了，机会更得用全力抓住。
能爬到她们这个位置的，都是执行力极强的精英，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为君分忧的事，她们是抢著露脸，至於高田阳乃的谋划，也不过是她们垫脚向上爬的台阶。
大家相互利用，相互成全嘛。
在这个万物勃发的春天，高田阳乃诞下麒麟女，高田家正式成为了斯波神裔集团的一员。
原本因为高田阳乃怀孕而停滯下来的新神道教计划，再度重启，並以更迅猛的姿態席捲天下。
而此时的多闻山城，斯波义银正坐镇中枢，坐看井伊直政为首的同心秘书处不断发布改製革新的公告，等待斯波麾下诸势力的反应。
改製革新初期，出台大量的新制度，试试下面的弹性，再协调。
这就是进两步退一步的政治手段，想要给屋子开个窗，就先嚷嚷著要捅破屋顶，这样做才有迴旋余地，进退自如。
伊达政宗在初春就已经离开了多闻山城，还带走了属於伊达家的神种。
斯波义银心知怀上神裔的女人有多脆弱，有心留下伊达政宗在近畿养胎。
可伊达政宗却不顾圣人再三挽留，毅然踏上了回归奥羽的路途。
她怀著神种，这一路顛簸必然是难受到了极点，但她离开本领一个冬天，谁知道家里会出什么么蛾子。
对圣人卑躬屈膝，予取予夺，那是为了保住自己地位，延续自己权力的策略，並非真的软弱。
在得偿所愿之后，伊达政宗不再遮掩自己柔弱外表之下的强势本性，毅然踏上回程。
有了肚子里的神裔，她的地位将是坚如磐石，再难受也要回去谋求进一步稳固自己的权位。
权力与她就如同水源与鱼，空气与人，没有了权力她就会慢慢的窒息，慢慢的死掉。
而斯波义银望著伊达政宗毅然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天下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可惜此世界是女儿心似铁，纵死逾千钧，儿女情长的事就只能由斯波义银这男儿来惆悵了。
送別了伊达政宗不久，明智光秀便前来多闻山城面君，这位毒士的再度出世，引来了无数目光的猜忌。
织田信长才死了不到一年，被勒令隱居的明智光秀就再次復出，可见圣人是真的怒了。
改製革新是大势，地方武家除非是下定决心造反，否则便只能接受，在限制范围內谋求自家的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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