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9章被征服的北条氏政
与今川氏真的会面很愉快,等她离开正厅,一旁的北条氏政凑上来,义银一把搂住她,亲了一口。
“北条家这次付出良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北条氏政缩在义银怀中,低声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圣人能给我一个孩子,我便心满意足了。”
义银苦笑摇头。
这还叫什么都不要?这个要求可是相当的贪婪。
义银要是答应下来,那就不是和北条氏政嘿嘿几天,而是确保她一定怀上。如果这几天没成,那以后还得继续努力,直至有所成果。
北条氏政抬头看了眼义银,小心翼翼问道。
“是不是我太贪心,惹得圣人生气了?”
义银摇摇头,说道。
“没有,我欢喜得很,我也想和你生个孩子。”
北条氏政不同于其他姬武士的痴迷和胆怯,十分满足义银的大男子主义。
而北条家强大的实力,诚恳的付出,又让义银必须有所回报。
既然已经上了北条氏政,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义银也就没必要再拿腔作势,该给的种子总要给她的。
义银抱着北条氏政,在她耳边说道。
“你我既然同心同德,有心诞下子嗣,我就必须对伱多说几句。
斯波神裔尊贵无比,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你需要变得更加坚强。如果你不能彻底掌控北条家臣团,就是把麻烦留给日后的孩子。
我会全力帮你,但你自己也要振作。
北条家的这份家业,必须是属于我们的孩子,属于神裔北条的。我们的孩子最后能得到多少,还得看你这位母亲能为她做多少。
我向你保证,我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尊贵的神裔,不分大小。
但是,我的努力只是确保孩子的下限,而孩子的上限能到哪里,就得看你的了。”
北条氏政的双眸燃起熊熊烈火,她的手掌捂着腹部,感受着义银还留在自己体内的温暖,她的母爱之心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圣人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走我的老路,我一定会让她比我更加幸福!”
见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义银心中暗自一叹。
关东三强藩,各有让义银头疼的地方。
武田信玄太狡猾,但因为她身负原罪,无法觊觎最高的位置,反而成为义银最可靠的盟友。
上杉谦信独掌上杉家大权,野心勃勃要为孩子争那把最高的椅子,渐渐成为了义银心中警惕的对象。
北条氏政与前两人不同,她是弱势家督,这些年早就被家臣团磨得没什么脾气,这样的她对斯波神裔集团并非好事。
义银追求的是斯波神裔集团的美好未来,是所有孩子的幸福。
太过强势的上杉谦信要打压,没有威胁的武田信玄引为帮手,而弱势的北条氏政,就得激发她的斗志。
如果北条氏政继续弱势下去,义银给北条家的好处,大部分就成了北条家臣团的收益。
义银心里想的,是要给神裔北条荣华富贵,他在意的仅仅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神裔北条和北条家,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义银要确保北条家在神裔北条的控制下,而不是替她人做了嫁衣。
武家有轻血统重家格的传统,让义银不得不防。他需要北条氏政强势起来,为神裔北条保驾护航。
但另一方面,义银也担心北条氏政强势之后,会走上上杉谦信的路线,野心勃勃为女儿开路,觊觎最高的那把椅子。
义银不禁叹了一声。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自己今天主动点了炮,撩拨起北条氏政的野心。
日后,自己还得小心翼翼看着她别炸,不然就是引火自焚的纵火犯,活该倒霉!
北条氏政从义银怀中坐起来,问道。
“圣人见了今川氏真之后,是否还要看看东武藏的领地图册?”
义银摇摇头,说道。
“不急,关于东武藏之地,北条家真的是心甘情愿要送给我吗?那边的地方武家能够接受这件事吗?”
北条氏政苦笑道。
“我在佐野领大败之后,北条家在武藏国的布局已经全面收缩,政令不过河越城一线,重心放在西武藏之地。
即便母亲通过外交手段劝回了东武藏之地,但那也只是针对上杉家的行动。对于您,不管是北条家还是东武藏武家,都是心存敬畏。
之后,您从近畿回来,亲自下乡调研,走遍利根川中下游两百余村落,建立武家义理促进会,许下帮助当地武家的诺言。
她们的孩子免费在斯波领留学有吃有住,她们的水利设施是您的臣子在帮忙修缮。
还有利根川中下游改道计划,这些年已然出现成效。利根川下游的江户川一带淤泥沼泽大减,无数芦苇荡化为肥沃良田。
您是一言九鼎,口含天宪的圣人,当地武家是眼睁睁看着您完成自己的承诺,看着日子越过越好。
再加上她们的孩子留学回来,都在宣传斯波领的繁荣富庶,她们岂能不心向斯波?
说句实话,北条家在东武藏之地的名望,远远不如您。您要是与北条家公开不睦,东武藏武家马上就会举起义旗,投入您的麾下。
总而言之,她们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成为斯波家的人,她们可是想死您了。
您完全不用担心领地交接一事,就算您仅仅指派一名斯波家臣前往宣告,当地亦是传檄可定也。”
义银摸摸鼻子,心里高兴。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武家也不是绝情绝义冷血动物。
自己当年看那些穷苦的地方武家可怜,筹建武家义理促进会,帮助她们发展经济,改善生活。
现在,东武藏经济发展势头良好,利根川下游水患减弱,武家子嗣学成归来,当地武家对自己感恩戴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义银不觉得北条家会在这件事上说谎,这种事一查就清楚了。
这也让义银心里明了,为什么北条家会轻易放弃东武藏之地,主动献给自己。
原本北条氏康用外交手段劝回东武藏,北条家还有心徐徐图之,慢慢收复这块失地的人心。
但义银建立的武家义理促进会,带头搞起慈善事业,一下子把当地人心都聚拢到斯波家这边。
北条家无力争夺人心,名义上的控制权就是一块鸡肋,干脆主动献给圣人,换取一个让北条氏政上床的门票,筹谋家业长远。
不得不说,北条家臣团的重臣们是有眼光的,有能力的,她们的做法在战略上没什么错,也是义银喜欢的选择。
北条家盘踞关东四代,根深蒂固,未来想要顺利解决这个强大的外藩,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现在这样也好,能用艾草解决的政治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义银看着北条氏政,心中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北条家是另有企图,自己更是心思不纯,而北条氏政对自己的爱慕,也许就是这桩交易中最纯粹的东西
第1640章驻跸江户城的提议
义银心里得意,自己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在床榻,都已经称得上是天下无双。
如今踏上神道,武家大名俯首跪舔,争先恐后要陪自己睡觉,要给自己送家业生孩子,简直是爽文情节嘛。
等拿下东海道商路,关上门户,独享关东大地,斯波家的粮票金融体系有了更多土地资源支撑,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从此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最多两年时间,斯波家必然更加强盛,再无敌手!
义银正想得美滋滋,北条氏政在旁低声说道。
“在转交领地之前,我还有一事希望得到圣人恩准。”
“你说。”
“我想为圣人铲除了太田康资这个祸害,免得她心存歹念,给圣人添麻烦。”
义银眯了眯眼睛。
“太田康资?她心里不太平?”
太田家先祖对扇谷上杉家有大功,帮助扇谷上杉家崛起,一度压制山内上杉家,争夺关东管领。
武藏国是扇谷上杉家的老底子,河越城,岩规城,江户城这三个武藏国重镇,都是太田家先祖主持筑城。
等到北条家崛起,镰仓足利家,山内上杉家,扇谷上杉家终于感觉到威胁,三家联军齐聚攻打北条家,围困河越城。
那时候的北条家,的确是处于被灭亡的边缘。但在之后的河越夜战,却是三家联军被北条家的绝地反击给击溃了。
镰仓足利家的关东将军沦为北条家傀儡,两上杉家被灭门,唯有上杉宪政这位山内上杉家独自逃到了越后国。
上杉宪政无力报复,干脆收上杉谦信为养女,将山内上杉家与关东管领的名分交给上杉谦信,寄希望于上杉谦信为山内上杉家报仇。
之后,就是上杉谦信上洛遇到义银,两人一起回到越后国,联手发起关东攻略。
总之,上杉宪政的期望已经落空,因为关东侍所的横空出世,整个关东体系正在被新生的关东侍所大评议取代。
古河领的关东将军足利义氏都快被关东武家给忘记了,北条家也加入关东侍所的大家庭,上杉谦信根本没提山内上杉家的血海深仇。
而在河越夜战之后,北条家迅速吞下了武藏国,原本就在武藏国拥有巨大威望的太田家,对北条家这位霸主的态度也有区别。
太田先祖女儿一系的江户城太田家,家督太田康资之母积极向北条家靠拢,成为北条家麾下有力武家。
太田先祖侄女一系的岩规城太田家,家督太田资正却是口服心不服,她面上臣服北条家,但在上杉谦信杀来之后迅速向上杉家靠拢。
时至今日,岩规城的太田资正依然是向上杉谦信效忠的地方有力武家,是上杉家钉在武藏国北方边界上的一颗钉子。
而太田康资的行为就比较耐人寻味了,也不能说错,只能说是非常传统的关八州武家,背信弃义如喝水吃饭。
江户城位于利根川下游出海口,与下总国隔川相望,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北条家进出下总国的桥头堡。
这么重要的城池,北条家当然不放心交给江户城太田家这个外来户,北条氏康就耍了个手段。
北条氏康保留了太田康资之母的江户城主之位,却以江户城重要,事务繁忙为由,又向江户城派遣了两位城主,三人合称江户众。
江户众三人之中最有威信的北条老臣远山纲景,还把儿子嫁给了太田康资,是她的婆婆。
就这样,江户城太田家的权力被稀释,特别是太田康资继位家督之后,更是被压得死死的,心有不甘。
佐野领合战,北条家大败。
太田康资趁机卖了自己的婆婆,将另两位江户众陷入死地,自己独自跑回江户城,反出北条家自立。
那时候的北条家,小田原城被义银和上杉谦信率领的关东联军围困,自顾不暇。
北条氏康拼命写信给各地武家,体谅她们自保的心情,只要她们不出人出粮帮关东联军,北条家就感激不尽了。
最后,北条家在镰仓的鹤冈八幡宫被迫承认上杉谦信这位关东管领,失去关东体系的控制权,沦为地方势力。
后来,就是三好上洛弑杀足利义辉,义银加急赶回近畿。
上杉谦信急功近利,独自发动新的攻势,在下总国被北条氏康阴了一把,关东攻略只能功败垂成。
西武藏的顽固反北条派,大石定久被北条家攻杀,西武藏之地重新落入北条家掌控。
东武藏之地与上杉家的实力范围贴着边,北条氏康投鼠忌器,不愿意再次挑衅,于是写信给当地武家,以怀柔方式劝回东武藏之地。
岩规城的太田资正随手把北条氏康的信件当草纸撕了,但江户城的太田康资见上杉家势力退潮,竟然厚颜无耻,又重归北条家麾下。
太田康资在佐野领合战中,出卖南线北条家主力,带头反水逃跑,北条氏政当然是恨急了她。
可是,北条氏康看在大局面子上,还是接受了太田康资的投靠。
东武藏武家见北条氏康大度,连太田康资的罪行都不追究,于是纷纷安心重返北条家。
义银在关东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对这些东武藏旧事,当然是一清二楚。
北条氏政见义银问话,赶紧解释道。
“圣人,我的确深恨太田康资背信弃义,但我请求为您除去这个隐患,确实是出于公心。
太田康资为人狡诈,为臣不忠,将江户城看作私产,为此做下无数恶事。
东武藏之地因为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水患减弱,以支流的品川,江户川最为明显。
江户城位于江户川出海口,周遭冲积平原土地肥沃,如今水患消除,新增耕地翻倍不止。
当地海湾优越,可造大港,江户湾,相模湾与东海道关系紧密,商船往来直达伊势湾。
圣人,您为利根川中下游武家考虑,建设水利,改道洪流,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如今的江户城已然成为关东大地的中心之地,交通便利,兴兴向荣,更胜关东将军驻跸的古河领。
太田康资何德何能占据此地?唯有圣人您,才配得上江户城。
而且,越后国御馆作为关东侍所大评议的地点,实在是太偏远。
特别是为了春季大评议,关八州武家要翻越冬季的越后山脉,在开春之时赶到御馆参与,实在苦不堪言。
且不说路途辛苦,冬季越后山脉可行道路稀少,雪崩诸多,安全也难以保证。”
义银听懂了北条氏政的意思,大概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镰仓足利家的关东将军迁移御所,驻跸下总国古河城,有政治斗争的因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古河领的位置。
古河领位于关东平原中心,是水道陆路枢纽,虽然平原上不利于防守,但地理位置却是四通八达,是联络整个关八州的最佳选择。
岛国政权少有强势的上位者,多半是依靠地方有力武家支持。
古河领自身不利于防守,其实也无大碍,关东将军可以溜嘛,反正岛国也没有天子守国门的传统,打不过就跑路摇人。
但作为方便联络地方武家,支持自己施政的政厅所在地,古河领就是最适合的地点。
因为利根川中下游改道工程的初见成效,江户川流域的经济价值已经体现出来,当地武家对义银感恩戴德。
照北条氏政的意思,让北条家当一次白手套,背黑锅弄死太田康资,义银就可以入驻江户城,让此地成为斯波家在关东的政治中心。
用江户领取代古河领,从此关东体系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关东正式进入关东侍所的新时代。
义银看了眼北条氏政,北条家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是玩起阳谋。
越后国御馆,是义银与上杉谦信联合使用的政厅,是越后双头政治的象征。
关东侍所大评议的会议地点,常务理事会的日常办公,都被放在御馆,这也使得上杉家在关东侍所的政治地位明显高于其他各家。
北条家刚才献上东武藏之地,就忙不迭希望义银能够把关东侍所的政治职能搬到江户城。
名义上为关八州武家考虑,毕竟,关八州武家作为关东侍所的主体姬武士团,的确需要义银重视。
但如果关东侍所的职能贸然搬迁出御馆,难免给人一种上杉家失宠,政治地位下降的错觉。
义银看了眼北条氏政,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自己刚才还担心北条氏政太软弱,守不住神裔北条家的好处,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北条氏政的软弱,那只是对义银自己。北条氏政的平庸,那也是对比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强悍。
在旁人看来,北条氏政也是一方大佬,厉害得很。北条氏康亲手调教出来的相模小狮子,怎么可能是弱者呢?
这不,北条氏政刚爬上义银的床,就准备给上杉谦信一点颜色看看,要争夺关东侍所的政治地位。
北条氏政的建议合理吗?很合理。
关八州武家作为关东侍所的主体,关东平原作为关东的主要产粮区,这里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只要用心搞好经济,堪称天下第一。
义银未来,也一定会把关东侍所的重心向关东平原倾斜,北条氏政提出将江户城作为政治中心的想法,也许是义银未来的最佳选择。
但问题是,这个政治变化不该现在就发生。
上杉谦信刚生下孩子,野心渐起。而义银刻意走东海道回归,一路施恩武田信玄,和北条氏政睡觉,上杉谦信心里会怎么想?
义银希望未来斯波神裔各家是和睦团结,姐友妹恭,联手统治岛国,以神权驾驭岛民,万世永昌。
他是想通过各种手段,消除上杉谦信的野心,而不是激怒上杉谦信,逼得上杉谦信与自己反目。
所以北条氏政的想法虽然对义银有利,但义银现在绝不能同意。
第1641章小惩大诫思人选
北条氏政双目炽热看着义银,义银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头望向房梁,说道。
“小田原城乃是天下坚城,上次来此地,只在城外就感觉气势磅礴,甚是不凡。
氏政,与我上天守阁看看,我也想试试,从这里是否能一眼望见海岸线。”
北条氏政不知义银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但还是鞠躬施礼。
“嗨!”
两人走出正厅,沿着门廊前进,自从义银入住此地,同心众已经接替了最内层的防务,小田原众也守在外围不敢懈怠。
两人从居馆穿过庭院,经过马出门,铜门,常盘木门之后,抵达本丸北边的天守阁,身后一群侧进小心陪同。
天守阁高三层,含石垣部分总高有三十九米,几乎是现代楼房的七八层那么高,占地一千八百平。
抬头仰望高耸的天守阁,义银淡淡说道。
“旁人就不用进去了,氏政,你我上去看看风景。”
“嗨!”
留下诸姬,两人爬上三层天守,眺望远方。
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海岸线,却能看到延绵不绝到海岸的小城小寨,城下町几乎贯穿其中。
和平时期是繁茂的经济商业环境,战争时期更是一条海外的补给线,保证小田原城不会被陆上的敌人彻底围困,能从海上补充物资。
义银不禁感叹一声。
“壮哉。”
这时代的岛国攻城能力,根本不可能强攻拿下小田原城。
想攻陷小田原城,必须有强大的海陆军,不但要在陆地上困死城池,还要在海上布置封锁线,才能彻底断绝小田原城的补给渠道。
小田原城是北条家的根据地,不只是一座城,而是由一连串的堡垒线组成,各处仓库存放了足够吃喝大半年的军需补给。
光是粗算了一下围困小田原城大半年的海陆成本,义银就暗自咂舌,简直是烧钱,这特么的谁烧得起啊?
也难怪北条家臣团这样傲气,直接献上东武藏之地,就敢让北条氏政直接在温泉坦诚相待来告白。
看似鲁莽的背后,是北条家的厚实底蕴让北条幻庵这个老狐狸确信,义银一定不会选择拒绝北条家,与北条家交恶决裂。
其他不谈,光是这一座小田原城就是个大麻烦。
要是义银真的和北条家分道扬镳,他也要头疼一个不听话的北条家杵在关东平原南部,又打不掉。
义银从天守阁鸟瞰小田原城全景,一时无语。
北条氏政站在他身后,到此时还不死心,再次提起太田康资。
“圣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愿为圣人分忧,除了太田康资这个隐患,不让圣人日后脏手。”
义银看了眼北条氏政,拍了拍天守边上的护栏,说道。
“你过来,双手撑着这里。”
北条氏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将自己的双手抓着护栏,一脸疑惑看向义银。
义银一边把她的肩膀往下压,一边说道。
“对,就是这样。很好。”
说完,义银就走到了北条氏政身后。
“圣人?”
义银双手抓着北条氏政,看向远方,徐徐说道。
“我踏上神道,以现世神自居,行事光明磊落。
既然东武藏之地已经纳入我的领地,斯波领自有代官打理,以斯波法度治理。
太田康资若有不轨,自有代官惩处。若要造反,自有代官讨伐。如若代官无能,我还没死,斯波家何惧之?
如今太田康资无过,我要是以莫须有之罪杀人,这又是何道理?就算你来替我下手,难道天下人的眼睛就全瞎了?看不懂了?
伱反复怂恿我杀她,是你的私心作祟。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我不忍心罚你。
现在,我对你小惩大诫,你可服气?”
北条氏政双手止不住的发抖,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底下人群遥远,如蚂蚁一般移动,心里紧张的要死,又刺激的要死。
义银见她不说话,哼了一声,惹来北条氏政讨饶。
“我知错了,知错了。”
义银见北条氏政服软,便不再刻意难为她,只是看着远处,思索着心事。
太田康资算不上麻烦,义银如果想要江户城,未来有一百种办法让太田康资主动离开。
太田康资真要是不识相,就是自寻死路,义银也有的是白手套,不需要北条氏政得了便宜还卖乖。
今天用这种方式教训一下北条氏政,也是小半警告大半情趣,小心翼翼不伤两人之间的感情。
比起太田康资这点小麻烦,义银更担心的事,反而是派谁来接手东武藏之地。
武藏国石高六十七万,原本就是关八州的大国,因为常年战乱,水利失修,所以石高下降得厉害。
如今,武家义理促进会在关八州大搞水利,就是从利根川中下游开始,而武藏国位于利根川中下游一线,享受到了第一批建设福利。
六十七万石的产粮能力迟早会恢复,再加上利根川改道工程去除水患,开发新田,武藏国未来的石高可以期待百万石。
北条家献出东武藏之地,其实只是中南部的江户川品川流域。靠近北部的岩规领,太田资正为首的地方武家,现在是效忠于上杉家。
义银当然不会把手伸去那边,和上杉谦信闹什么矛盾。
但就是中南部这一块东武藏之地,现在大概有十几万石,未来的价值更是在三四十万石,这么大一块地盘,真让义银犯愁。
义银在近畿还有一大摊子事,他这次回来关东,是来协调关东侍所关于攻伐东方之众的事。
简单来说,他就是来替各家分蛋糕的,免得分赃不均,还没开打,关东侍所内部自己先闹起来。
有他这位现世神来分配,关东侍所各家信得过,也服气,才能最大限度减少内耗,一致对外。
等攻伐东方之众的事走上正轨,义银还得回去近畿,看着织田信长,免得那边又出事脱轨了。
说起来,义银也是心里苦。
关东近畿就像是两块跷跷板,他在哪里,哪里就太平,但另一边就要闹出点事来。
这种情况,导致他就像是救火队员一样,两头灭火,但始终是疲于奔命,难有两全之策。
从岛国的历史来看,这不是义银一人的苦恼,不管是天皇朝廷,还是镰仓幕府,足利幕府,都被这个麻烦困扰。
整个岛国的平原土地破碎,没有一个地方有绝对的实力,能够形成压倒性强势的中央政权。
而在诸多平原之中,相对实力最强的就是两块区域。
一个是关东平原,有一万六千平方公里,这是岛国最大的平原,但受困于北方寒冷,水患肆虐,中古时代开发困难。
直到义银此时,关东平原大多数地方还是沼泽芦苇荡,还在等待有明主肯花大钱粮大力气来开发。
另一个,就是大阪平原与浓尾平原包围中的京都圈。
大阪平原有一千九百平方公里土地,浓尾平原有一千八百平方公里土地,再加上两个平原包围中的京都盆地,奈良盆地,近江盆地。
京都圈的整体实力,与关东平原可以说是各有优劣,难分伯仲。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农业时代的岛国政治斗争,其实就是围绕这两块强大的产粮区发生。
不管是天皇朝廷,还是两代幕府,都想要两手抓两手硬,但往往是顾此失彼,总有一个控制不住。
镰仓幕府的核心在关东,失控就在近畿。足利幕府的核心在近畿,失控就在关东。
发展到最后,总是要搞出一场关东关西的大合战,来决定是由关东人说了算,还是关西人说了算。
但不管谁胜谁负,只要时间一长,失败方一定又会站起来挑战。
这就像是天朝的华北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如果双方被隔离,地理疏远,相互不服气,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天朝的地理特征,好就好在华北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是一个整体,所以这区域一旦统一,迸发出的力量就足以维持大一统的天下。
岛国的关东关西就没有这么好命,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只能头疼,想办法削弱一头,维持另一头的强势。
这就和义银的烦恼一模一样,两头跑,两头不着靠,只管一头,另一头马上炸给你看。
就算清楚自己是一头两头奔波的老黄牛,义银也只能吭哧吭哧两边救火。
因为他就算想改善这种情况,也必须先把天下统一了再说,现在天下还在四分五裂,谈什么弥合关东关西的政治平衡,那都是虚话。
既然义银肯定要回近畿,江户川流域这十几万石领地待开发的领地,日后的三四十万石超大领地,就必须慎重考虑谁来管。
第1642章生死之交玩太嗨
感受到体内汹涌而来的温暖,软倒在护栏上的北条氏政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是熬到了结束。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身下的护栏因为前后摇曳而松动,猛地向前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北条氏政抓紧松落的护栏,就要跟着护栏一起向前跌落。
义银吓得头上冒汗,抓在北条氏政腰上的双手,赶紧向后一扯,把她向外的势头,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北条氏政是结结实实一个屁股墩,压在义银身上,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呻吟,手上还抓着那已经脱落的一截护栏。
义银顾不得自己被撞疼的小腹,扶住北条氏政的肩膀,关切问道。
“你怎么样?人没事吧?”
北条氏政软软靠在义银怀中,媚眼如丝。
“好有趣。。”
见北条氏政一副乖乖女追求刺激的傻模样,义银为之气结。
义银看了眼被拆掉的那一截护栏,心脏砰砰乱跳,这里可是有三十多米高,相当于后世七八层楼!
要是刚才自己没能及时把北条氏政给拽回来,她这会儿已经是高空坠落,香消玉殒。
义银越想越后怕,这护栏也太不结实了吧?搞点情趣,搞得像是生死之交,做死了都要爱!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北条氏政刚才真的掉下去死了,这件事自己要怎么善后。
义银联想自己踏上神道之后,对艾草之事变得肆无忌惮,放浪形骸,终究是闹出了今天这个事情。
他暗暗警告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要牢记乐极生悲四个字,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就在义银心悸之时,北条氏政却是双手环上他的头颈,探头亲吻他的脸颊,轻声问道。
“圣人还在生我气吗?”
义银苦笑道。
“你瞎想什么呢,你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北条氏政温柔一笑。
“看到圣人这样着急我,我好开心,死都值了。”
义银一愣,摸了摸北条氏政的头发,抱她更紧一些。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
北条氏政低声说道。
“是我不好,怀揣私心,惹得圣人不快。只要圣人能够解气,怎么对我都行。”
义银看着北条氏政,心里一阵阵发软。
北条氏康训女严厉,北条家臣团不信任新家督,北条氏政在现实中难熬,只能寄希望于精神世界。
北条氏政心里藏着义银,未尝不是一种反抗的少女心思,这些年她硬是咬牙不结婚,弱气得受着家臣团刁难,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次北条氏政得偿所愿,一门心思都在义银身上,放在两人未来的孩子身上,最怕义银生气不要自己了,自己又要回到之前的窘迫。
这种类似前世弱女子的心态,极度满足义银的大男子主义,也让他心存愧疚,觉得自己今天实在玩得有些过火了。
这会儿,义银心里满是怜惜自己女人的想法,太田康资死就死吧,只要北条氏政开心就好。
义银低声问道。
“你手上可有对太田康资不利的证据?”
北条氏政一愣,点头道。
“太田康资多行不义,我手中的证据足以拿下她治罪受死。”
义银点点头,亲了亲北条氏政的额头。
“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北条氏政看着义银不说话,半晌,噗嗤一笑,亲了亲义银。
“圣人,您待我真好。”
义银叹了一声,好个屁,老子就是个昏君。
太田康资就算真的该死,全天下武家又有几个不该死的?
依法治罪,那叫法治。人情世故,那叫人治。女人撒撒娇就心软耳根软,那叫。。
太田康资死得冤枉,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是挂在小田原城天守阁的半截护栏上。
义银气呼呼把北条氏政手里抓的那一截护栏抢过来,丢到一边。
“为汝这朽木,几损我一员大将!”
北条氏政嘿嘿直笑,看着义银尴尬得用赵云比作自己,假装是为惜才,才会朝令夕改,食言自肥。
见义银笨拙的自圆其说,北条氏政的心中温暖之余,却又有一丝明悟。
直至此时,她才发现北条幻庵这位婶祖母的确是目光如炬,人老成精。
随着斯波家统一天下的趋势已经形成,任何占地为王,开拓进取的行为,都不如争一争圣宠有用。
你再能打仗,又有什么用?人家在床上吹一吹枕头风,就可以把你一辈子的辛苦都给否定掉。
北条氏政一看就是平庸之主,北条幻庵与其辅佐她辛苦得维持家业,不如下重注出大礼,把她送上圣人的床榻。
从此,北条幻庵就不必为北条家的未来操心了。北条氏政和她孩子的事,自然有圣人去费心,北条家躺平,跟着斯波家喝汤就是了。
越是深入了解到义银对自己女人孩子的多情软弱,北条氏政就越是佩服北条幻庵的洞察力。
北条家用东武藏之地和今川氏真为筹码,换一张上床的门票,的确是血赚不亏。
义银不知道北条氏政心里那些暗搓搓的小想法,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把东武藏之地交给岛胜猛。
斯波家在关东,主要是通过越后双头政治,以及关东侍所这个政治平台,来影响关东各地武家。
在关东,真正的斯波家臣并不多,大佬级别的就只有山中幸盛,岛胜猛,真田信繁这三位。
山中幸盛担当关东侍所执事,地位很高,实权却不大,主要的实力是枥尾城与下越的本庄众,加地众。
枥尾城是上越门户,当年义银初到越后国,就遇到越后大叛乱。上杉谦信把枥尾城交给义银,让他主导平叛事务。
枥尾城是义银在关东的第一个落脚点,山中幸盛在枥尾城安置了第一批跟随义银的旧同心众及其家眷,都是忠心耿耿的旧部人马。
而本庄众与加地众,是在新发田之乱被平定后,下越的扬北众被斯波上杉两家彻底拆分,选择跟随斯波家的一部分扬北众。
山中幸盛能力平庸,核心部众的旧同心众人数稀少,本庄众与加地众虽然实力强悍,但却是私心杂念诸多,不好委以重任。
东武藏之地有沃土十余万石,义银害怕暴躁的下越众过来,会和当地武家发生激烈冲突。
而且,尼子山中一党是斯波家的一大势力,尼子胜久这位近畿斯波领代官,管着二十万石近畿斯波领。
义银如果再把东武藏之地交给山中幸盛,尼子山中一党的纸面实力就太可怕了,会直接打破斯波家中的政治平衡。
所以,山中幸盛第一个出局,义银不会把东武藏之地交给她。
随后,真田信繁也被否决。
真田众崛起太快,真田信繁剑走偏锋,每次都是冒险大赌,让真田众的实力迅速膨胀。
虽然真田众有天下第一兵的美名,在斯波织田之战中大放光彩,拿到几百斯波编制,让这些山中野人一跃成为斯波家臣。
但事实上,真田信繁的发展,暂时也陷入了瓶颈。
真田众在斯波织田大战中损失惨重,核心的滋野三族需要休养生息,暂时满足于恩赏,也消停了。
真田信繁对西上野之地的控制也很薄弱,迅速扩张的代价就是根基不稳,无可奈何。
且不谈她有没有能力管东武藏之地,现实就是真田信繁现在不具备走出西上野之地的运营能力。
于是,义银似乎只剩下了岛胜猛这个人选。
岛胜猛智勇双全,而且她本身就是关东斯波领代官,新的领地放在她管辖之下是名正言顺。
她的核心部众是来自近畿斯波领的旧伊贺众与北大和众。现在管理的地盘上野国大胡领,是当年关东攻略之时打下的土地。
旧伊贺众与旧北大和众在近畿斯波领被新贵忌惮,跟着岛胜猛来到关东开疆拓土。
她们这些人,在关东武家眼中是外人,在近畿斯波领那边又被排斥,只能死死抱团,战斗力很强。
关东斯波领的核心部众,就是这些移民武家和她们的亲眷,在岛胜猛这位北大和老领导的带领下,在大胡领定居讨生活。
义银看中岛胜猛的能力和大胡众的忠诚,能够稳住东武藏之地。
对,义银根本没考虑过迅速消化掉东武藏之地,能够暂时稳住局面,徐徐图之就不错了。
不说以后的发展,现在的东武藏之地就有十几万石,如果要完全控制,照斯波家的法度就得一下子扩充上千名斯波编制。
当地武家肯定是开心死了,排队要求入编吃铁杆庄家。负责斯波忠基金的石田三成和负责斯波遴选的蒲生氏乡,她们可就要哭死了。
且不谈忠诚,光是新增的成本和流程,就能活活压死这两人。
义银的想法是,先让岛胜猛派信得过的自己人看着地方自治,以后再慢慢引入斯波编制,控制这块新领。
太田康资死定了,北条氏政憋着一肚子火要她的命义银,既然已经答应让她动手,就不能再反悔。
现在,义银不想接手江户城也不可能了,总不能看着江户川流域的核心城池自乱阵脚吧?
但具体怎么个安排方法,义银还得去大胡城和岛胜猛好好谈谈。
义银看了眼欢喜的北条氏政,暗叹一声。
算了,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就当作刚才自己玩得太嗨,差点玩死她的补偿吧。
第1643章神裔是真的爽呀
北条氏政初窥男女之事,自然是如胶似漆,不愿意与义银分开。
义银与她在小田原城又温存数日,终于是狠心离开这个温柔乡。
再待下去,那就是冬去春来,真要耽误不知多少大事。在新春的关东侍所大评议之前,义银还有许多事需要与人沟通安排。
此时,深冬已过,寒风渐渐温和,义银率同心众一行骑军穿过相模原,武藏野,沿秩父山脉边缘前进。
他在利根川中游两岸,受到当地武家热烈欢迎,不得不停下接受数日款待,拉拢人心。
利根川上游是上野国,下游是武藏国与下总国的分界线,而中游这一段上野与武藏两国的边界,形势最为复杂。
上游的沼田领早就被上杉谦信控制,总社与白井两家长尾也是牢牢站在上杉家这边。
上游进入中游的核心重镇是厩桥城,西部为西上野之地,东部是大胡领,是斯波一系的势力范围。
再往南进入中游之后,便是上杉家与北条家的缓冲区。
当地以金山城由良家实力最强,其次是忍城成田家,馆林城被上杉谦信交给了足利城长尾家。
这三家是姻亲,政治立场上,忍城偏向北条,金山城偏向斯波,馆林城偏向上杉,但说到底还是抱团取暖,维持一方诸侯的独立性。
当年,上杉谦信战败下总国,整个关八州形势有逆转的危险。
义银回来关东,立即南下金山城,借助武家男子的兄弟会人脉,与由良成繁之夫,已经出家的妙印僧交好。
在妙印僧的支持下,义银才得以亲自下乡考察利根川中下游二百余村落,稳住了关八州的人心。
在关八州这片乱土,不管是镰仓足利家,还是两上杉家,北条家,都曾经存积数十万贯钱粮,发动大规模战争,称霸一时。
但唯有义银,亲自下乡体察民情,许诺和平发展的前景,开设武家义理促进会,三年撒了数十万贯钱粮搞建设,搞慈善,搞教育。
钱粮这东西,攒一攒总是有的,但平白丢给村里的地头地侍这等下贱坯子糟蹋,也就义银一人。
所以,斯波家的名声在关八州极好,特别是义银本人,更是因为镰仓鹤冈八幡宫的神迹,早早就被被中下层武家视为武家守护神。
烧钱打仗的武家霸主不少,但救苦救难的八幡大菩萨就只有义银这位倡导关东无战事,和平发展是硬道理的武家圣人。
如今,义银已经走上神道,再回关东。毘沙门天降世的传说已是传遍关东大地,又多几分神秘,更让这片土地的乡野愚妇敬畏不已。
利根川中游这些独立性很强的有力武家,她们敢在上杉北条两家之间反复横跳,却不敢对义银有丝毫怠慢。
谁对义银不敬,那些拿了武家义理促进好处的乡村下贱姬武士,真的有可能会提着刀杀进城里,替圣人天诛国贼的。
金山城内,居馆后院宴请。
妙印僧看着笑盈盈的义银,心里感叹。没想到自己当年犹豫再三之后选择帮义银,竟然给由良家留下了这么大一份人情人脉。
不单单自己这位无权无势的老妪备受尊重,连带兄弟会这个武家男儿抱团的闺内组织,也成了武协的正式成员,有了一点发言权。
正在向义银敬酒的甲斐君眉眼张开,身姿挺拔。
两年多不见,小孩子长得真快,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再不是当年那个敢坐在义银怀里讨要甜食的小男孩了。
妙印僧坐在下首看着一大一小两位美男子互动,心中充满感慨。
有了义银庇护,给予领地知行,甲斐君的地位也是今非昔比。
给忍城成田家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这位义银的义子,连带他父亲在忍城的日子也好过起来,让妙印僧对义银感激不尽。
今天的宴会是兄弟会的武家男儿邀请义银,齐聚上野下野武藏下总四国,关八州核心区的有力武家闺内丈夫儿子,也没有女人在场。
大家都是苦命人,母亲姐妹战死沙场,男儿在家咬着手帕流泪。
关八州民风彪悍,当地兄弟会不似近畿风气柔和,多是舞枪弄棒的强悍男儿,这才能撑起兄弟会在武协的独立地位。
义银给大家带来了和平,温饱,权力,大家自然愿意亲近他。兄弟会可以说是关八州之中,最支持义银的地方势力。
这些武家男儿不像姬武士野心勃勃,能够和平发展,让家里女人别战死饿死,好好过小日子,她们就很满足了。
等甲斐君敬完酒退下,妙印僧呵呵笑道。
“圣人风采依旧,老妪却是更加老朽不堪,只希望眼前的好日子能多过几年,儿孙满堂也就知足了。”
义银听他若有所指,笑了笑。
“和平发展是关东各家的共识,是当前政局的主旋律。
即便有东方之众这等害群之马为祸,也不过是苔藓之芥,掀不起大风大浪,请老丈夫放心。”
义银以为妙印僧担心的是讨伐东方之众,会成为关八州新一轮乱斗的开始,其实是他想多了。
妙印僧背后的由良家,与由良家抱团的当地有力武家,她们恨不得跟着大佬们干一仗。
上杉武田北条三强藩联手,又有关东侍所大评议赋予的大义,东方之众这块肥肉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强藩吃肉,跟着打秋风的地方有力武家喝汤,谁不去谁是傻X。
妙印僧今天开口试探,不是担心讨伐东方之众的事。他见义银误会了,干脆挑明了话头。
“圣人,前几日北条殿下抵达武藏国河越城,传召东武藏各地武家前往会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在评议中,北条殿下历数太田康资二十条大罪,当场将其拿下,斩首示众。
您可知此事?”
义银愣了一愣。
北条氏政动作可真快,自己刚才点头,她就马上赶到河越城,找借口把太田康资给宰了,反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义银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此时在外人面前,他当然不会拆北条氏政的台,只是微微一笑。
“北条殿下处置自己的部众,我知不知情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东武藏武家看到太田康资伏法受死,有什么反应吗?”
义银的言辞偏袒至极,听得妙印僧一阵无语。
东武藏武家虽然名义上归属北条家,但北条家对这些人的控制力早就不比当年,形同自立。
北条氏政把这些人骗到河越城,手脚利落直接弄死一个,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当然要慌。
这事办得粗糙,太不讲规矩,是想逼人造反吗?
这件事刚才传来,妙印僧百分百确定义银不知道。但从义银的态度看来,他是一门心思包庇北条氏政,太田康资死得真冤枉。
妙印僧叹道。
“当然是群情激奋,东武藏民风彪悍,当时就要北条殿下给一个解释,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谁知,北条殿下竟然当众宣布将东武藏之地献给圣人您,一众东武藏武家喜出望外,就再没有人管北条殿下寻私仇泄愤杀人之事了。”
妙印僧与义银对视一眼,皆是苦笑。
斯波家的领地号称武家灯塔,富庶似天选之国。自从义银提出三白的口号,白米饭,白萝卜,白豆腐就成了斯波领的富庶象征。
在这个乱世,天下武家连饭都吃不饱,斯波家姬武士却已经有闲情逸致去磨豆腐了。
这特么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加入斯波领,享受斯波编制,吃上三白饮食,过上灯塔的好日子?
东武藏武家听闻北条家把自己的归属转给了斯波家,自家以后就是斯波家的人了,高兴都来不及,谁还在乎太田康资这个倒霉蛋?
太田康资在佐野领合战坑害北条军,反叛自立,北条氏政恨不得杀她全家,这件事大家都很清楚。
北条氏政随意杀戮地方有力武家,若是在平时,必然会闹出轩然大波。
可在她宣布东武藏之地归属斯波家之后,当地武家兴奋之余,谁有空替太田康资这个冤死鬼考虑?
这时候,东武藏武家反而要哄着北条氏政开心,东武藏之地转送斯波家这件事,事关大家的利益,可不能被太田康资这点小事搅黄。
妙印僧与义银相视苦笑,是两人都明白了北条氏政的心思。
义银现在敢肯定,杀太田康资这件事办得这么粗糙,绝不是北条氏政一时起意,反而是刻意为之。
河越城代是大道寺盛昌,在这位老臣管辖之内,可不会允许北条氏政这位稚嫩家督肆意乱来。
所以说,把太田康资像一条野狗一样羞辱性的杀掉,是北条家臣团的共识,她们这是在对外示威。
示威什么呢?
义银估计,自己睡了北条氏政的事,很快就会通过各个渠道传出去,被天下武家知晓。
北条家付出了东武藏之地和今川氏真,那不是白给的。要不闹得天下武家都知道北条家已经是神裔候选,北条幻庵这老狐狸能罢手?
义银苦笑头疼,他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杉谦信,这下北条家竭力炫耀自家草过了义银,上杉谦信那边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就上杉谦信那个占有欲强烈的小心眼,她能忍?
与义银不同,妙印僧从义银的回答中却是得到了由良家不太想要的答案,不禁苦笑。
就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义银这位圣人是真的心软,特别护短。
北条氏政刚刚爬上义银的床,回头就把自己仇人咔嚓一刀宰了,义银甚至不愿意表现出一点假惺惺的训斥。
和圣人上过床很了不起吗?北条氏政用行动证明给大家看,对,就是了不起!
要知道,太田康资可不是小角色,江户城太田家是扇谷上杉家的家宰,太田家嫡流,江户领那也是一方诸侯,实力不俗。
就这样一位有名望有实力的地方有力武家,被人像狗一样宰了,连一点余波都没有荡漾起来,看得旁人心有余悸。
圣人是真的护犊子呀,和圣人上床是真的爽呀。
这北条家的神裔还没诞生,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北条氏政就已经敢跋扈成这样,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妙印僧心中感叹。
可惜甲斐君是个男孩子,不然以圣人对甲斐君的喜爱,由良家一定会想办法把甲斐君。。可惜啊可惜。
随着义银踏上神道,降下神裔之种,神裔家族人上人的地位会越来越明显。有本事的人拼命爬上圣床,没本事的人琢磨着依附神裔。
总而言之,时代变了。
现如今,天下最尊贵的人已经不是足利一门,而是现世神斯波义银与他的神之血脉。
第1644章由良家的联姻大计
北条家的嚣张跋扈,一定会让更多人畏惧神灵的威严,觊觎神裔的尊贵。
这对义银的神道规划有利无害,所以虽然有些烦恼北条家因势导利的急功近利,但义银还是无奈吞下了这个死耗子。
他睡了北条氏政,拿了东武藏之地,收下今川氏真这张王牌,总要给北条家一点借题发挥的运作空间,不能让人家白白付出票资。
义银喝了一杯酒便不再提,就当这件事过去了,但妙印僧这边的心里却是过不去呀。
一方诸侯说宰就宰,死得没有半点尊严,更没有人愿意帮忙说句公道话。
这件事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义银走上神道的政治影响,远比关东各家想象中更夸张。
有了现世神这一背景,原本就崇拜义银的关东中下层武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追随义银这尊新神。
足利家分支,镰仓足利家在关东两百年的政治基础,关东体系的最后一丝体面,也是荡然无存。
从此,关东正式进入关东侍所时代,最尊贵的名门顶流,不再是足利家为首的河内源氏嫡流,而是毘沙门天降临的斯波义银神裔。
神格高于家格,成了所有人不可否认的金字塔新顶端,是关东侍所体系内的共识。
关八州中下层武家被武家义理促进会的慈善画饼迷惑,对义银这位新神充满了感激。
而在上层,武田与上杉两家的家督已经诞下神裔,北条家督刚刚献上东武藏之地,换取上床票,正在拼命追赶。
三强藩联合讨伐东方之众,在战后必然更加强盛,加上之后吞没的东方新领地,能有四五百万石的动员力。
义银本身就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军神人物,再加上他与三强藩以男女关系,血脉子嗣形成的极其稳固政治联盟。
中下层被釜底抽薪,上层最强的强藩被肉体拉拢,无法离间,关八州之地哪里还有反抗神裔联盟这一新兴集团的力量存在?
关八州所处的关东平原,是关东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关八州大局已定,整个关东便是囊中之物。
在确定义银不在乎太田康资的惨死之后,妙印僧算是替身后的地方武家集团,探明了义银的底线。
既然神裔崛起已经是无可阻挡的大势,那么由良家为首的地方武家集团,自然不会逆势而为,反而要顺势捞取好处。
心里有数的妙印僧微微一笑,说出了由良家下一步的打算。
“圣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义银摆摆手。
“但说无妨。”
妙印僧对甲斐君招招手,将这半大的孩子叫到身边,慈祥得摸着这外孙的脑袋,说道。
“圣人,甲斐君也渐渐大了,我想为他求一门好婚事。
您是她的义父,我不敢自作主张,恳请君上允许。”
义银微笑点头。
“男嫁女婚,人道伦常。
你是他的长辈,为他定亲是天经地义,怎么能说是自作主张呢。
你看中了哪家的姬武士,若是个好孩子,我亲自去提,不会委屈了甲斐君。”
乱世之中,有今日没明日,武家普遍早婚早育。
原本姬武士元服上阵的岁数应该是十五,但十岁提前元服已经是普遍现象,特例如义银自己的孩子武田义信,甚至在三岁就元服了。
女孩子十几岁就要上阵砍人,男孩子自然也是早早嫁人,早生贵女,延续家业。
甲斐君虽然看着还是个孩子,但也到了武家结亲,该准备婚事的时候。
他是义银的义子,妙印僧不敢随便谈婚论嫁,想要让义银帮忙寻个家格高贵的优秀姬武士,也是应有之义。
义银对甲斐君这孩子很有好感,虽然当初认下这个义子,是为了拉拢妙印僧,达到借助由良家的力量,下乡体察民情的目的。
但现在,双方也有了一些真感情,自然愿意为孩子谋个好人家。
由良家就是看准了义银的重情重义,要用妙印僧的嘴去讨要一些对未来的未雨绸缪。
妙印僧笑道。
“我也是老糊涂一个,只想着孩子未来过得更好些,所以诚惶诚恐想要与上杉殿下攀亲。
圣人觉得,可行否?”
义银一愣。
与上杉谦信攀亲?自己和上杉谦信的孩子才刚刚出生,甲斐君可是大了自己那个孩子十岁,这不合适吧?
见义银有些摸不着头脑,妙印僧解释道。
“老朽说的是景虎殿下。”
义银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再之后,义银看向妙印僧的目光,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由良成繁不愧为在乱世中越做越大的老狐狸,其他本事不提,这联姻的眼光真是毒辣。
让甲斐君与上杉景虎联姻,真亏由良成繁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由良家一贯的风格,联姻高手。
由良成繁的继承人,长女由良国繁娶的是下总国结城家的儿子。
次女长尾显长,被过继给下野国足利城长尾当长,当做继承人。
儿子朝君,嫁给了忍城成田家的继承人,生下了甲斐君。
由良家与这三家联姻为核心,再加上分支旁系家臣的婚嫁亲近,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由良成繁就像是当初西上野的长野业正一样,通过嫁女组成了强大的媳妇众,以联姻成就自家。
而现在,由良成繁又盯上了上杉景虎这个奇货可居的目标,想为第三代子孙扩展新的联姻关系网。
义银看着小心翼翼等待自己态度的妙印僧,很确定这件事不可能是妙印僧临时起意,而是由良家的深思熟虑。
上杉景虎是何许人也?
那是义银的义女,上杉谦信的养女,北条氏政的幼妹,一身BUFF叠满啊!
当年,义银与上杉谦信联手准备发动关东攻略,北条氏康选择先下手为强,策动沼田家臣团驱逐家督,迎入北条子嗣为新家督。
沼田领是越后国进出关东平原的重要门户,不容有失。
上杉谦信命令河田长亲提前南下,打了沼田领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拿下了这一上野门户,还抓住了北条氏康派来当沼田家督的幼女。
义银看那孩子可怜,就用日后分化北条家的政治工具为由,请上杉谦信收了北条幼女为养女。
上杉谦信也很给义银面子,不但收下了这个养女,还直接替北条幼女元服,并将自己以前的名字赐予这个孩子,取名上杉景虎。
之后嘛,因为上杉谦信冒进战败下总国,北条氏康趁机反扑,关东攻略最终做成了一锅夹生饭。
上杉景虎这个养女暂时没了用,就被养在越后御馆,可又遭到被北条家灭门怀恨在心的上杉宪政暗害,差点死在御馆。
上杉宪政运气不好,这件事被回到御馆的义银碰巧撞上,因为怜悯孩子,出头摆了上杉宪政一道。
在之后与上杉景虎的相处中,义银甚至主动将她收为义女,给她多增加了一层政治保障。
就因为义银的重视,上杉景虎在上杉家的地位变得重要起来,上杉谦信甚至让半师半友的亲信,本庄实乃担当上杉景虎的老师。
于是,就出现了这个一身BUFF叠满的上杉景虎。
她是北条氏政的妹妹,她是上杉谦信的养女,她是义银的义女,她属于本庄实乃一派的上杉家核心姬武士团。
原本,上杉家还有一个隐藏的大麻烦,那就是上杉谦信一直不结婚,没有后代,所以上杉家的继承人问题一直是悬而未决。
不管是有上杉谦信养女身份的上杉景虎,还是上杉谦信之兄生下的,与上杉谦信有血缘关系的上杉景胜。
两人都有可能继承上杉家,但却都有些不能服众的缺陷。
可是从义银与上杉谦信的孩子诞生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上杉家臣团一定会坚决支持这个刚诞生的孩子成为上杉家的继承人,谁能拒绝神裔家族的诱惑呢?
随着上杉家继承人问题的解决,又有关东侍所崛起,上杉家与北条家的关系趋于缓和,上杉景虎的政治处境变得越来越稳定向上。
由良成繁看上这个外孙媳妇,是眼光独到的政治智慧。
神裔虽然香,但一般武家无缘消受,除了斯波家自己的重臣觊觎,外藩没有五十万石体量,根本不敢掺和神裔血脉之争。
且不谈,由良成繁两个女儿都已经婚配。
就算这两人未婚,照她们那个平庸无能的怂样,不把由良家业彻底败光,由良成繁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借由良家十个胆子,由良成繁也不敢和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北条氏政这些超级大佬争什么神之血脉,神裔地位。
由良家什么档次,想和三强藩用一张床,上一个男人,找死吗?
但上杉景虎这孩子,由良家倒是敢想一想,探探义银的口风。
算起来,上杉景虎与甲斐君都是义银的义女义子,这两个人结缘联姻,那就是亲上加亲。
虽然两人不是义银亲生的神裔,但一加一总归算小半个神裔吧?搞点小特权不过分吧?
再说了,上杉景虎的特殊情况,使得她与上杉北条这两家强藩都攀得上关系,最重要的是有义银这个背景在,两家也一定会笼络。
这么一个优质潜力股,暂时还没被人发现,由良成繁决定抢先抄底,这才有了妙印僧恳请圣人这一幕。
请圣人这位义父出面,撮合甲斐君与上杉景虎定亲,可否?
第1645章开诚布公亮真心
由良家知进退,懂规矩,不敢觊觎神裔之尊贵,想着和义银贴近关系,只求义女义子也算半个屁股吧。
对此,义银倒也乐意。
由良家为首的利根川中游武家集团,虽然有些实力,但还没有到能让义银正眼相看的地步。
可是军事实力不足,不代表没有政治价值。
武协这个关八州武家协调政治立场的平台,就是从这些地方中小势力中走出来的。
最早的武协,是协助武家义理促进会沟通中下层村落,落实慈善事业的沟通平台。
以统战众,地方众,兄弟会为沟通工具,之后还要加上留学斯波领的学生组织蓝衣众。
这些地方自发形成的团体是代表上中下层武家,加强沟通,减少摩擦,和睦发展经济的政治目标。
义银提出的政治纲领,是倡导和平发展的斯波新思想,他非常支持武协这种和睦共存的政治沟通平台。
而武协的起点,就是从利根川中下游开始发展,由良成繁是武协中地方众的积极份子,妙印僧是兄弟会的代表人物。
这对老夫妻的影响力不小,也有自知之明,始终配合义银的政治目标,跟着拿点自家的政治好处。
义银乐意与这个识相的武家集团保持友善关系,显示自己关爱中下层的政治形象。
要知道,天下的粮食是有数的,斯波家吃得多,别家就一定会吃的少。
义银不可能收买所有的武家,因为这个岛国贫瘠的物质条件不允许啊!
他倡导发展经济,根本上还是为了维护斯波家的统治。
义银把和平发展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也无法解决粮食不够吃的现实。
所以,他是以神裔集团为核心,斯波编制为爪牙,构建自己的统治层。
再用外围的关东侍所,武家义理促进会,武协等等组织,分一杯羹给率先投靠自己的武家集团。
这就是一场千金买马骨的大戏,是画给天下武家看的大饼。
让所有武家都富裕起来,义银做不到。但他可以假装自己一直在努力,不是正在努力,就在努力的路上。
让一部分武家先跟着斯波家富裕起来,再忽悠那些眼馋的后进武家卖力干活。
回头提拔几个典型上来给大家看,只要你真心跟着斯波家走,斯波家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在这个缺乏物质的中古时代岛国,生产力严重不足,人人有饭吃的目标是实现不了,但给所有人一个希望一个画饼,还可以做到的。
神权嘛,本身就是宗教麻醉剂,既然物质生活无法保障,那就在精神上寻求寄托。
信斯波,得饱饭,哎们。
斯波灯塔永不灭,斯波领姬武士好吃好喝,也得在外围拉几个典型出来,证明跟着斯波家走就有肉吃是真事。
而由良家为首的这一集团,就是义银选中的宣传板。
等到这些跟随斯波家的武家集团日子越来越好过,穷地方的武家自然会跑过来洗盘子,赚银子,还会冲着自家的穷亲戚大吼。
给斯波家当狗有什么不好!
斯波神权也将在这些外围武家集团的保驾护航中,越来越高大上,成为令天下武家仰望的存在。
义银看着妙印僧,笑道。
“甲斐君聪颖过人,天香国色,上杉景虎是个有福的。
这件事,我亲自与上杉殿下去说,绝不会委屈了甲斐君。”
妙印僧大喜,领着孩子伏地叩首,感激道。
“谢圣人大恩大德。”
义银摆摆手,佯装生气道。
“都是我的义子义女,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
妙印僧笑得脸上褶子都堆起来了,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劲点头傻笑道。
“圣人说的是,一家人,嘿嘿,一家人呀。”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关系又是近了一层。
腊月里,山中寒风凛冽,远胜山外。
就在义银被金山城由良家热情招待的同时,在西上野箕轮城猫冬的真田信繁,正要发脾气。
居馆之内,火盆只点了一个,君臣四人围着火盆,正在说话。
一边坐着真田信繁与她最信任的海野利一,另一边是三好清海与三好伊三这对出了家的同族姐妹。
而真田信繁刚收的养女真田凛,在跑前跑后,给四人上热水。
看了眼杯中漂浮的一根茶梗,三好清海微微一笑。
她知道真田信繁今日找自己来是兴师问罪,但这个野猴子家督也是蛮有趣的,又是一盆火,又是茶梗水,这是要表演哭穷吗?
海野利一随手放下茶杯,看着真田信繁煞有其事抿了一口,滋滋有味,真是入戏颇深,如沐猴而冠一般,实在可笑。
真田信繁可不知道自己费脑子想出来的鸿门宴,在几人眼中已经成了猴子戏,还在那里长吁短叹。
“连年战事,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清海大师,伊三大师,两位勿怪。
不是我不想好好招待两位,只是账面上的钱粮越来越少,入不敷出呀。这大冬天的,我这位主上也是缺柴少茶,实在是没有办法。”
三好清海微微鞠躬,赞美道。
“主上勤俭,臣下佩服。”
真田信繁脸上抽了抽,三好伊三心里想笑。
三好清海当年在近畿,是给三好长庆打下手,和松永久秀斗智斗勇,与斯波义银对阵作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真田信繁这点卖惨摆烂的揶揄,实在有些掉档次,不值一提。
就连旁边斟茶递水伺候着的真田凛,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真田信繁恼怒看向养女凛。
“有什么好笑的吗?”
凛摇摇头。
“养母恕罪,我忽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一时情难自抑,实在是非常抱歉。”
见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比自己演得还好,真田信繁脸上越发挂不住,干脆挑明了话题。
“清海大师,这一年忙到头,真田众总算是收获不小。
虽然各家死了不少人,但大家也不埋怨。圣人给足了抚恤与编制,大家心中只有感恩,心气反而更齐。
只是这过日子嘛,总想着一天比一天好,明年我还有许多事务,好多地方需要用到钱粮。
可你倒好,自己砍自己一刀,白花花的银子硬要往外推,实在让我诧异。
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贷款你不要,借款份额你不出,相关的生意你一样不做,全部往外推。
斯波织田之战前,是你让我和大藏长安搞好关系,保她当了一届常务理事会非常任理事,怼死大熊朝秀那个王八蛋去。
现在事情办成了,大藏长安投桃报李,想给我送些好处,让我在武家义理促进会分一杯羹。你却又坚持不收,一定要和她划清距离。
你这样做,我很为难呀。
塞我兜里的钱粮都不拿,大藏长安也会怀疑我的心思,回头要和我变生疏了。”
真田信繁一个山里野猴子,就算斯波义银愿意另眼相看抬举一把,给了一点资源,其实也有限。
她能在五六年间迅速做大,征服山中武家,打响真田众天下第一兵的名头,自然有她的真能耐。
真田信繁就是那种看似不学无术,但做人诚恳,推心置腹,愿意给有才之士信任和舞台的主上。
别看她做事荒唐,但厚颜无耻不要面子,听劝又认怂,关键时刻顶得住压力,愿意给部众分好处。
总而言之,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明武家领袖,却是充满魅力的姐妹带头人。
三好清海在真田信繁麾下做事很痛快,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近畿三好家最辉煌的时候,都不如真田众这些姐妹团来得坦诚相待。
就因为如此,三好清海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从不考虑真田信繁的面子,只看这件事对真田众有害有益。
真田信繁懂个屁的经济,领地发展经营的事几乎是包给了三好姐妹俩,又有海野利一这个三无冷面盯着要害,她也乐意当撒手掌柜。
若是其他事被三好清海怼回来,真田信繁嘻嘻一笑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三好清海一言否决了与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合作,那可是好大一笔钱粮,是大藏长安投桃报李送给真田信繁的大礼包。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真田众自己也不富裕,真田信繁当然要问个明白,这才有了今日的装穷诉苦。
面对真田信繁的卖惨,三好清海只是微微一笑,直接顶了回去。
“斯波织田一战,的确让真田众赚够了面子,拿够了好处,但是代价也不小呀。
我们战死了多少姐妹,付出了多少抚恤,主上您应该很清楚。
钱粮少了,可以想办法再赚。但人死了,等待新的孩子长大,却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真田众旧血流尽,新血未生,主上明年又要大动干戈?您是想参与讨伐东方之众,再多拿下些地盘回来?
可就算打下了新地盘,真田众有人去占据吗?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西上野内外那些所谓的盟友?”
真田信繁也知道自己做事是急功近利,但她心里那一团火就是无法熄灭,如果这辈子不能努力草上圣人,自己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她勉强反驳道。
“清海大师说的有理,但我也是响应圣人的号召,讨伐不义之徒。”
三好清海微笑看向局促的真田信繁,说道。
“天下武家之中,愿意全心全意为圣人赴汤蹈火的姬武士,主上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确实可贵。”
真田信繁撇撇嘴。
“忠君的本分罢了,我们现在也是斯波家臣,效忠圣人有何不妥?”
三好清海点点头。
“效忠圣人自然是对的,就算是想为圣人诞下神裔,抚育神子,也是为臣忠贞的表现。
只可惜,放眼望去,能成为圣人入幕之宾的姬武士,无非就是斯波家的那几位重臣,又或者是需要安抚拉拢的五十万石以上强藩。
如此想来,西上野之地十万石的确是不够看,但就算在讨伐不义的战争中多拿个几万石回来,也是于事无补。
不管是关东侍所,还是斯波家中,主上您这位新贵都是炙手可热,但终究是少了些底蕴。
比亲近,不如山中,岛等臣,比实力,不如武田,上杉等藩,不上不下的新贵,上限已然到了。”
海野利一抬头细细看了眼三好清海,一旁的三好伊三更是神色骇然,两人都没想到,三好清海竟然直接挑明了真田信繁的心事。
真田信繁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原本还在装作忠君爱义的她,脸皮都被三好清海当众撕了下来,掰开一看,里面清清楚楚只写着四个大字,想草圣人。
我真田信繁不要面子啊!你当众说出来干嘛!
她冷哼一声,说道。
“我是找你谈武家义理促进会那档子钱粮的买卖,你和我东拉西扯什么呢,莫名其妙!”
真田信繁想要转移话题,三好清海却是不放过她,径直说道。
“难道我想错了?
主上看重钱粮,想要多筹军资,难道不是为了成就神裔,而是贪婪能多几万石新领?
如若主上觉得我想错了,想歪了,那我立即向您道歉,从此不再胡思乱想!”
真田信繁苦着脸,她没想到三好清海会如此咄咄逼人。她迟疑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承认道。
“清海大师说的不错,我就是想为圣人生孩子,我就是想成就神裔真田家的地位。”
三好清海一脸欣慰,鞠躬道。
“臣下出言不逊,恳请主上恕罪。主上志向高远,心怀坦荡,臣下佩服。
心存大志,能够认清自己的目标,坦白告知我等臣子,君臣同心同德,一起去实现,能在您麾下侍奉,是我的福气呀。”
真田信繁撇撇嘴,看向身边的海野利一。
得,先给一棍子,再给一红枣,三好清海现在怎么和海野利一的进言方式一模一样呢?
难道下面这些臣子都已经摸清了自己的脾气,总是能把自己拿捏到没有脾气?
真田信繁有气无力道。
“清海大师,您有话直说吧。
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爬得太快,已经到了圣人可以接受的极限范围。
就像你说的,比起那些亲信,比起那些强藩,我是高不成低不就,横在中间,没戏。”
三好清海摇头道。
“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您已经不能继续往上再爬,但不代表别人不能跌下来呀。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我倒是觉得您现在的位置刚刚好,只要在自己的地盘好好干,就不会错。但别人爬得高,被浪头推着走,想不犯错都难呀。”
真田信繁一愣,追问道。
“清海大师,何出此言?”
三好清海冷笑道。
“钱粮迷人眼,说不定有一天,圣人还得找你帮忙搭手,来收拾整个烂摊子呢。”
第1646章虚报项目成蠹虫
真田信繁越听越迷糊,她身边的海野利一开口问道。
“清海大师是觉得武家义理促进会要出乱子?”
三好清海叹道。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谁不曾有过顺风顺水的时候?但人这辈子,终究是要跌坑的。有些人能爬起来,有些人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圣人的威信如日中天,斯波家领天下人望。但私底下,又岂止是一个武家义理促进会出了问题。
斯波要得天下,在关东至少还有一个大坑要跌,而这个大坑,就是主上成就神裔真田家的机会。
统一天下的事业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我等斯波家臣当戒骄戒躁,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时机的到来。
在不合适的时候,急功近利的硬上,只会是事半功倍,甚至功亏一篑。
西上野十万石,已经是圣人能够容忍真田众的极限,也是其他有力武家不敌视我们的界限。
一旦我们越过这条线,我们就是圣人眼中的麻烦制造者,也是其他武家眼中觊觎神裔血脉的对手。
主上,就算您有意志逆流而上,但您觉得自己现在的胜算能有多少?”
真田信繁心里已经被三好清海说服,但嘴还是很硬。
“虽无成功之把握,但有成仁之决心。”
三好清海忍不住露出微笑,这位主上心思之纯粹,比起近畿三好家那些扯淡的内斗,可有趣多了。
“成功成仁暂且不谈,眼前的小幡信贞就是您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在外人眼中,西上野十万石是主上您的地盘,但您自己应该很清楚,您控制不住整个西上野。”
真田信繁沉默,无力反驳。
西上野之地从地理上分为南北两个核心,北方的箕轮城已经被真田信繁占据,南方的国峰城却是小幡信贞的地盘。
真田信繁对于西上野本土本乡的武家集团而言,其实是入侵者。
她名为西上野之主,真田众其实以甲信山地的滋野三族为核心。
真田信繁能拿下西上野之地,是借助了西上野武家的内部矛盾,利用长野业正过世的时机,联合本地大佬小幡信贞反扑成事。
所以,真田信繁虽然占有箕轮城,但箕轮城以南的西上野大部分武家,对她是口服心不服。
是三好清海找来松茸干,木棉树这两样宝物,让真田信繁用巨大的经济利益收买了西上野武家,才当上这个名不副实的西上野之主。
而之前的斯波织田大战,真田信繁也是花了大力气从甲信山区征召大量滋野三族的同族组军,西上野武家集团中的参与者寥寥无几。
三好清海见真田信繁不说话,便开口劝导。
“主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真田众天下第一兵的名气已经在今年的斯波织田大战打响,明年的东方之众讨伐战,我们不宜再出风头。
有了今年的军功,从圣人到武家,都已经默认您坐稳了西上野之主的位置。
我们与其出去和别人争地盘,不如安心经营西上野之地,先把这些不听话的当地武家,收为己用。
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的眼睛盯着外面,只会遭人记恨,但把目光放在自己地盘,却是能让别人安心的本分人。
小幡信贞这些年拿了我们那么多好处,却始终若即若离,不肯彻底臣服于您。
您不要去管讨伐东方之众的事,安心花两年时间,一边给真田众休养生息,一边收拾小幡信贞。
只要拿下小幡信贞,那些以她马首是瞻的西上野武家,必然敬畏臣服,西上野十万石尽归主上您所有,难道不是好事?”
真田信繁叹道。
“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要在东方之众身上剐一块肉下来,我却要窝在西上野的山沟沟里和小幡信贞玩一些没意思的明争暗斗。
清海大师,你给我绕了半天圈子,一个劲劝我莫要再动刀兵,要休养生息。
但说来说去,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拒绝武家义理促进会的交易?为什么要把大藏长安的好意拒之门外?”
一旁的海野利一听得舒服,她其中一直在劝真田信繁稳住别浪,但这个毛躁的山中野猴子,她就是不听劝呀。
这会儿,三好清海这个后勤大管家出面,从经济上卡死了真田信繁冒进的源头,真是绝了。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也就是说,没钱打个屁仗!真田信繁再头铁,只要不给她军费,她就得憋屈窝着!
这办法好呀,比和山猴子讲道理有用多了。
但海野利一也听了出来,三好清海的劝诫不只是针对真田信繁在战略上的浮躁冒进,更是对武家义理促进会没有信心。
于是,海野利一问道。
“清海大师,我与主上都是山中人,我们善于作战,不怕牺牲,却对经营不甚了解。
大师是经营的高手,我自愧不如,但我心中有一疑惑,您斩钉截铁说希望主上用两年时间折服小幡信贞,整顿西上野。
这是否意味着两年之后,武家义理促进会要出大问题?又是否意味着,主上期盼为圣人诞下神裔的机会就在两年之后?”
真田信繁原本听着三好清海的劝诫,听的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此时海野利一一语点透了关键,一下子让真田信繁抖擞精神。
两年后,我将有机会草圣人?卧槽!真的吗?
见真田信繁两眼发光盯着自己,三好清海苦笑不已,这位主上的心思太好懂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好清海看向海野利一,客气说道。
“海野姬太谦虚了,你之前只是没有接触过商业交易,领地经营的相关事务,如今潜心学习,见识早已不比往昔。
武家义理促进会的确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三好清海向一旁的三好伊三点点头,三好伊三取出一叠文书,递给海野利一。
海野利一刚想分一些给真田信繁看看,这位主上竟然往后缩了缩,心有余悸得摇摇头。
真田信繁看到这些文书就头疼,之前被三好清海请去接受了几天商务教育,差点没疯。
海野利一见真田信繁这副怂样,忍不住叹了一声,这野猴子一辈子上不得大台面。
许多东西不能只听
真田信繁对这些文书敬而远之,平日里都是靠海野利一。但海野利一却担心哪天要是自己不在了,真田信繁可怎么办?
无奈之余,海野利一只得好好保重自己,为了真田信繁的家业兴旺,自己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海野利一一边翻着文书,一边听三好清海解释。
三好清海肃然道。
“这些文书,是武家义理促进会规划的借款计划。
其他新开发计划,我也不熟悉。但是,利根川下游的第一批开发项目已经运行了三年,我曾参与投入资金,所以比较了解。
利根川下游的武藏国,石高六十七万,因为常年水利失修,现在大概只有四五十万石的产出。
按照计划,经过水利修复,以及利根川改道工程,当地的粮食产量至少要增长到八十万石以上。
武家义理促进会以此为根据,准备发行十年期借贷项目。
以一年三十万石投入为准,向寺院,武家,商人等各类土方,发行总额价值一百五十万石的借款,土方可以金银铜粮等物资参与。”
海野利一点点头,说道。
“武藏国的石高因为各项水利建设,从四五十万石增长到八十万石以上,这是最保守的计算,实际产出可能达到百万石。
通过十年借款,当地武家得到了搞水利的资金,借款的土方也能获取贷款利息,这是双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呀。”
三好清海冷笑道。
“这些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奉行都是老手,做出来的计划好像没什么问题。
投资的土仓精通商务运转,地方上的武家懂得领地建设,但双方却没有既精通商务,又懂得经营领地的复合人才。
所以,才没有看出问题。”
海野利一倒吸一口冷气,又仔细看了一遍,无奈摇头。
“我看不出来,还请清海大师指点迷津。”
三好清海当年是三好家的一方诸侯,又是堺港的管理者,武家义理促进会玩得这些小花样,怎么骗得过她的眼睛,她冷哼道。
“水利建设的用款,材料大多是本土本乡解决,用不了多少费用,真正需要支出的是人工。
领民一年自带干粮,免费服役的义务是六十天,其余时间征发劳役,是需要供给口粮的。
一名壮女,一年的口粮是两石,繁重的体力活要加餐,避免体力不支的猝死,至少得增加一石,老弱夫幼也需要壮女的七成口粮。
一年之内去除农忙,冬寒,能够利用起来搞水利建设的时间,大概是一百六十天。
去掉六十天的劳役,也就是需要供给一百天的粮食,需要供给的口粮大概是一人一石。
一年三十万石的投入,至少要征召二十万人参与水利建设,仅仅是利根川下游的百来个村子,哪来的这么多不干其他事的空闲人口?
而且,今年因为东方之众讨伐战,各家还需听从征召,大量壮女民妇要被编入后勤保障,运输军需,地方上更没有多余人力可用。”
海野利一皱眉道。
“清海大师的意思是说,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计划虚报了支出,多借了许多用不上的钱粮?
可这是为什么呢?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多借的钱粮是需要支付利息的呀,这可是亏本生意。”
三好清海点头道。
“我说的仅仅是利根川下游的江户川。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计划中,还有品川,渡良濑川,鬼怒川等新规划。
每年借款价值二百万石的金银铜粮,十年期总计划更是超过二千万石!
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借款是圣人牵头的慈善借款,利息只够五分。”
海野利一听得头皮发麻,一旁听不懂的真田信繁也忍不住喊道。
“两千万石?卧槽!”
三好清海冷笑道。
“天下六十六国,总石高不过二千万。
这些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家伙,她们竟然想要在十年之内借天下一年总收成的粮食,简直是疯了!
关八州战乱百年,武家,寺院,商人都是把钱粮攒起来,没地方去钱生钱。
如今有圣人的名望顶着,她们才愿意拿钱出来支持关八州的水利工程,支持关八州的发展建设。
而且利息极低,只有区区一年五分。借十万,利息才五千。这么低的利息,私下搞点什么外快,都很容易赚回来。
武家义理促进会那些混蛋,她们是在用圣人的名誉为自己牟利,罔顾圣人的恩泽!”
古代借贷不比现代金融,九出十三归都是良心贷。放在现代社会,那可是百分之四十的高利贷。
百分之五的利息,在古代属于白借一般,也就是乱世天下,大家把钱藏在地底不愿意拿出来,才会有这等超低的利息。
而大家愿意接受这个低利息,其实也是用斯波义银的信用做抵押,因为大家相信圣人能统一天下,相信圣人在做慈善,才接受。
武家义理促进会那些人,明显是想吃这个低利息的利差,想到圣人慈悲建立的慈善机构,现在搞成这德行,真让三好清海痛心疾首。
真田信繁更是愤怒道。
“我要立即向圣人挑明此事!”
她话音未落,海野利一,三好清海,三好伊三同时发声。
“不可!”x3
第1647章两年后的大麻烦
真田信繁没想到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出言反对自己,愣了一下,问道。
“为何不把这些蠹虫的作为告诉圣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们败坏圣人的名誉?
圣人可是用自己的名誉担保,才换来了这些低息贷款,那本应该是用在武家慈善事业上的钱粮!”
海野利一冷声道。
“那主上您又如何证明,这些钱粮没有被用在武家慈善事业上?”
真田信繁一窒,怒道。
“清海大师不是已经算得清清楚楚!水利工程根本就不需要借这么多钱粮!多余的钱粮肯定是被她们中饱私囊了!”
海野利一不说话,看向三好清海,三好清海叹了一声,说道。
“可问题是,她们并没有直接把这些钱粮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而是通过其他办法获取了利益。
就算我们把这件事挑明,闹得关东皆知,她们也能狡辩,毕竟钱粮还在账上,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预算做多了,那是无心之失。
武家以前没有慈善一说,圣人建立武家义理促进会,为中下层武家开设慈善机构牟利,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大家都没有经验,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总要允许下面人犯错误,交学费,如果做错就要严惩,那么谁还敢用心做事?
主上您如果现在就贸然点破她们的用心,非但不能阻止她们作恶,反而会引来埋怨,甚至连圣人都会觉得您是多管闲事。”
真田信繁咬牙切齿道。
“这世道真是没了黑白,难道我们就看着她们随意胡来?”
三好清海冷笑道。
“看不了太久,我见多了人性贪婪,就没见过小偷小摸一辈子的。
她们这么做,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次能让我看出苗头,就是因为她们的胆子变大了,贪得狠了。
十年两千万石,呵呵,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才让我瞧出了端倪。
五分利息,钱粮近乎白借,一年两百万石,利息才十万石。
那些钱粮不会白白躺在账上,她们一定会想办法寻找高回报的资金项目,从中赚取高息差。
据我所知,仅仅这两年,北陆道商路股票就已经涨了五成,斯波地产翻了一倍。
她们完全可以把少量钱粮用于水利建设,把其他钱粮转入高回报的股票,地产,套取高额利息。
外人只会看到武家义理促进会的确是在花钱办事,但外人不知道她们到底花了多少钱粮,做了多少实事。
有圣人的名誉罩着,也没人敢质疑武家义理促进会的慈善事业,更没有人敢去查她们的账。
她们只要把钱转走,然后等投资获利之后,把本金归还,多赚的钱粮揣进自己的腰包,账面上毫无痕迹,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不是她们实在贪婪,为了获取更多本金,做出这么夸张的借款计划,我也不会发现武家义理促进会已经烂成这样了。”
就算是不会算账的真田信繁,也是听得头上冒汗,滋滋吸冷气。
二百万借款,利息十万。如果投资北陆道商路一年赚一百万,投资斯波地产一年赚两百万,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比起辛辛苦苦搞水利做实事,还是投资股票地产爽啊!
武家义理促进会只需要装模作样拿出几十万石搞搞水利,别让人抓住把柄,剩下的钱粮就是她们在股票地产之中套利的本金和工具。
在巨大的收益面前,道德法度算个屁啊!这么大的好处放在真田信繁面前,她都保不齐自己会不会利益熏心,多搞点本金出来牟利。
真田信繁心浮气躁道。
“所以我就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三好清海点头道。
“是的,您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您以为只有武家义理促进会自己,她们敢做得这么荒唐大胆吗?
您仔细想想,作为武家义理促进会的监督机构,关东侍所奉行所的廉政众,以及武家协商机制的武协,那些人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我这个外人都可以从这个庞大的计划中看出些许漏洞和问题,难道关东那么多精英人物就没有一双眼睛能瞧出其中一丝半点的蹊跷?”
真田信繁这下不只是头皮发麻,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的意思是说,大熊朝秀和大藏长安都烂了?她们也陷进去了?”
三好清海摇头道。
“不会,但她们可能还没有发现问题。
斯波家,乃至关东侍所,发展得太快了,区区三五年时间,斯波家的影响力从无到有,已经覆盖整个关东大地。
前人三五代都没有办法完成的伟业,圣人只用了三五年,这是何等厉害的手段!
但是,因为发展太快,斯波家和关东侍所其实都没有做好准备,法度建设漏洞太多,上下监督形同虚设。
大藏长安是伊贺前田家督前田利益,派遣来侍奉圣人的陪臣,她一个近畿人在关东毫无根基,就算再聪明,又有几双眼睛盯着下面?
大熊朝秀比起大藏长安好一点,但越后国原本就处于关八州之外,如今关东侍所扩张太快,中越奉行众已经不够用,管不了太多。
现在的关东侍所缺乏完善法度监督,只能依靠下面人自觉做事。掺和这件事的人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但已经足够暂时蒙蔽上方。
等问题大到一定程度,就算大藏长安和大熊朝秀已经有所察觉,她们还有勇气把盖子彻底掀开吗?
下面人抱团牟利,上面根本看不到。之前是她们小打小闹,我都没看出来,等上面看出来了,就已经太晚了。
我估计这么大的利益,至少要涉及借款的那四家寺院土方代表,武家义理促进会,奉行所,廉政众,统战众,地方众,兄弟会。
方方面面的人都被卷进去了,估计连刚才归国的蓝衣众那群学生也从中拿了好处,所以武家义理促进会才敢明目张胆做出这种计划。
没有把上下打点好,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种十年借二千万石的大计划,她们怎么敢正式提出来?
上面那几个重臣只看到了计划的宏伟,却没想到所有关节都已经被打通,没有半点反对的声音透出来!”
真田信繁听得头昏,海野利一叹道。
“斯波家崛起得太快,太顺风顺水了,也该有此一劫。
方方面面都有牵扯的人,现在她们还没闹出乱子,我们提前把事情捅出来就是得罪所有人,从此真田众在关东仇敌遍地,寸步难行。
所以,现在万万不能点破。”
真田信繁哀鸣道。
“所以我就得眼睁睁看着圣人跌这一跤,不能给他提个醒?”
三好清海冷酷得点点头。
“不错,您必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些人被贪心迷了眼,根本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北陆道商路股票已经接近饱和,斯波地产发展太快也陷入瓶颈。
她们以为自己算得精,能吃上这个利差,但搞不好反而会被人狠狠咬上一口,堺港。。高田阳乃。。呵呵。。
两年,最多两年,武家义理促进会一定会压不住这个盖子,这件事不用我们去揭穿,就会自己暴露出来。
而主上您,应该利用这两年时间好好准备,等待时机,帮圣人度过难关,成就您的神裔真田家!”
三好清海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当年管理堺港,和高田阳乃打过无数次交道,这个斯波家的町奉行,就是永不满足的一头饿虎。
关东这些家伙和高田阳乃相比,就像是一群老实的家犬,根本斗不过那头饿虎。
她们要与虎谋皮,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成为饿虎的食物。
真田无奈点头,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她们别闹得太狠,将圣人的关东大业,毁于一旦。”
海野利一冷冷一笑。
“您也太小看圣人了,太高看这些家伙了。
她们只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白蚁,蠹虫,她们之所以能够为恶,是因为她们躲在暗中使坏,不见天日阳光。
一旦她们的恶行暴露,就是她们的死期。即便牵扯太多,无法全部诛灭,圣人慈悲也容不下首恶之徒,最多是严惩戒,不株连。
这世界终究是看谁的拳头大,整个关东大地,谁还有胆子与圣人对阵作战?
到时候把她们贪婪的钱粮挖出来,摆平民愤,又是一片苍茫白净的新天地。
而您,我的主上,将会因为这份稳定关东,中流砥柱的功勋,跻身斯波最上层圈子,成为圣人必须倚重的关东重臣,恩赐神裔之种。”
三好清海点点头,这就是她说的两年之后有机会,海野利一反应很快,已经明白过来。
真田信繁脸上露出又是为义银担忧,又是为自己喜悦的表情。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圣人的痛苦之上,我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呀。
但我还是要感谢诸姬,谢谢你们坦诚对我,抽茧剥丝与我说清这其中奥妙。
我真田信繁若有成功那一天,绝不会忘了诸姬的辅佐。
苟富贵,勿相忘。”
真田信繁认认真真对诸姬鞠了一躬,三人一起俯首还礼,君臣相视一笑。
三好清海计划的好,海野利一解释的妙,但真田众的智囊团还是低估了高田阳乃的困境与贪婪。
三好清海以为高田阳乃只会狠狠咬一口关东侍所的资金,不敢把钱粮全吞了,不敢罔顾关东大局。
但她哪里知道,高田阳乃自己已经骑在虎背上,根本下不来。不把关东的资金全部吞了,高田阳乃过不了这一关。
高田阳乃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保住自己再说,关东人死不死,高田阳乃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海野利一以为可以斩贪官污吏,然后用她们家里搜出来的钱粮平息民愤,那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金融危机蒸发掉的钱粮,全部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是堵上了之前挖出的窟窿,圣人亲自问高田阳乃讨要,也是要不回来的。
寅吃卯粮,哪还有余货留给后面人继续用?关东大地未来的那场大麻烦,没那么容易平息。
真田众自以为聪明,其实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暗示一下圣人很难吗?别自己点破不就不得罪人了?到最后,还是因为私心作祟,眼看着麻烦越变越大,直到爆炸。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麻烦,大多是聪明人惹出来的。蠢货笨蛋,反而搞不出什么麻烦,没那个能力。
第1648章同流合污
大多数人的目光只盯着眼前,能规划到两年之后,就已经是精英人物。
能够有效规划五年,第二个五年,第三个五年。。长此以往,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两年后的烦恼,只有少数人在暗中偷偷布局,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察觉到鲜花似锦之下的暗潮涌动。
就算是义银本人,也被眼前无数的恭维和跪舔,迷花了双眼,沉沉浸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能够在逆境中前行的人不少,反倒是顺境中翻船的人很多,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在金山城答应了要为上杉景虎与甲斐君的结缘出面斡旋之后,义银再度踏上旅程,继续北上。
岛胜猛早就在边境等了好几天,义银刚进入大胡领,便被这位亲信大将迎接回大胡城。
大胡城位于上野国中部,背靠赤石山脉,向西是厩桥城,向南是金山城,出兵即可威胁利根川在上野国最重要的两处关隘重镇。
大胡城世代由大胡家把持,已经过世的上泉信纲原本就是出身大胡家,之后改苗字上泉。
大胡家与箕轮城长野家,厩桥城长野家的关系密切,三家可谓唇亡齿寒,一起在上野国中部抱团。
只可惜,先是长野两家反目,之后又遇到越后国发动关东攻略,在这百年大变局面前,最终三家都没能活下来。
厩桥城长野家负隅顽抗,被家臣团抛弃,献城于上杉谦信。
箕轮城长野业正老死,家业被真田信繁联合小幡信贞攻灭,女儿长野业盛多亏有上泉信纲的面子,才侥幸逃入同心众,受义银庇护。
而大胡城,大胡家先是被野心勃勃的金山城由良成繁打垮,由良成繁又被南下的越后强悍大军吓破了胆子,最终选择臣服。
于是,大胡领最终在关东攻略中被拿下,成为斯波家在关八州的落脚点。
岛胜猛也被义银委以重任,带着旧伊贺众与旧北大和众这些近畿移民武家,看护这块关东斯波领。
时间过去五年,岛胜猛这位统战众之首,关东斯波领代官在历次事件中表现出智勇双全的能力,很受关东武家敬畏,站稳了脚跟。
大胡领也在斯波家的经济大发展中,成为关八州一枝独秀的富庶之地,关东武家眼红的斯波灯塔。
义银抵达大胡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有人在等候,正是武家复兴社的鬼头悠亚与三上桃菜。
她们两个是武家义理促进会资助留学斯波领的第一批留学生,当年在近畿斯波领当上留学生领袖,组建学生军参与对三好家的战事。
因为留学生在对三好战事中的杰出表现,义银对这些小女娃子自发组织的武家复兴社很有好感,
义银不但将武家复兴社提拔为武家义理促进会的下属机构,还允许其参与武协的协调监督工作。
也因此,学成归来,回归利根川下游老家的鬼头悠亚和三上桃菜这两位武家复兴社领袖,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竟然混成了一方诸侯。
因为义银慈悲留学生日子过得清苦,要求武家义理促进会为每位留学生赠送一套蓝色和服,作为她们出席活动的正装。
所以,武家复兴社的留学生们自诩蓝衣众,以义银的学生自居。
这次,义银回归关东,蓝衣众自然要拜见老师,鬼头悠亚与三上桃菜便带了十几名品学兼优,外貌出众的蓝衣众前来觐见。
她们不知道义银的行军路线,但不管义银怎么走,最终一定会来到关东斯波领,所以她们干脆就在大胡城等候。
居馆之内,义银看着这群穿着蓝色和服,妆容秀丽的少女们,眉开眼笑。
原本干干瘦瘦的鬼头悠亚与三上桃菜,此时也渐渐有了女人的味道。
到底是斯波领的饭菜养人,把这些个利根川穷乡下的干瘪四季豆,一下子都充裕起来,可谓女大十八变。
美少女谁不喜欢,特别是这些眼中透着纯粹的崇拜,一起向自己鞠躬行礼,称呼老师的姬武士。
她们常年练武,身材出众,又是刻意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看得义银赏心悦目。
被几声老师喊得心花怒放,义银心情大好,干脆在居馆设宴,招待这些自己的女学生。
义银上座,岛胜猛陪席,菜肴虽然只有四道,却是美味的白米饭,白豆腐,萝卜干,小咸鱼,每人还赏了一小壶清酒,分外丰盛。
女学生们哪里见过这等厚待,皆是大喜过望,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夜深人静才散了去。
等这些女学生恭谨退席,义银笑呵呵看向岛胜猛,却见她眼中带着几分幽怨,不禁问道。
“怎么了?”
岛胜猛身长170厘米,虽然在义银的183厘米面前显得一般,但在姬武士平均160厘米的身高面前,俨然是威武雌壮。
她对外一直是以忠义果敢的大将形象示人,此刻在义银面前展现出小女子做派,反差感分外强烈。
岛胜猛一口吞下杯中酒,叹道。
“岁月如梭,一去不复返,看到这些年少貌美的姬武士,想起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不免有些感伤。”
义银忍不住笑出声来,主动走到岛胜猛身边,将她的空杯满上,对着她刚才喝酒的那个唇口,一边看着岛胜猛,一边缓缓喝了下去。
见义银媚眼如丝瞅着自己,慢慢饮尽自己酒杯中的液体,还俏皮得用舌尖舔舐一下酒杯边缘,岛胜猛心里的火,蹭一声就点起来了。
她刚想把义银扑倒,却被义银拦着胳膊,笑嘻嘻说道。
“怎么?这会儿不觉得自己人老珠黄了?”
岛胜猛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义银主动上前抱住她,亲了一口,在她耳边说道。
“你哪有老,只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可口了。我说你刚才怎么不多话,原来是吃这些小孩子的醋。
哈哈哈,笑死我了。”
义银搂着岛胜猛,笑得前俯后仰,两人耳鬓厮磨,身体接触,惹得岛胜猛火气更大,直接把义银按在了榻榻米上。
别看这位忠义大将在外威风凛凛,严守本分。但在某些场合,她可是义银遇到过的姬武士里最过分的,甚至比织田信长更具侵犯性。
义银知道岛胜猛担心什么。
七年前,义银说服旧伊贺众出兵,在北大和与三好大将十河一存打了一场大战,救下了几乎要家破人亡的岛胜猛。
自那以后,岛胜猛便对义银忠心耿耿,爱慕至深。
当时岛胜猛已经年过二十,现在更过了二十七,在这个三十岁即可自称老妪的古代,她当然害怕自己年老色衰,再也吸引不了义银。
义银曾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但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眼睁睁看着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下崽,自己却是毫无动静。
还好她不知道由比滨结衣的事,不然她非要活活嫉妒死不可。
如今看到一群蓝衣众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义银面前献媚,岛胜猛岂能不幽怨?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义银已经不是人,他是神。对人的道德要求,是约束不了神的。
踏上神道的义银,必须留下足够多的神裔,才能支撑起斯波神权的底气,否则斯波家就会陷入后继无人的窘境,危及家业传承。
明英宗的皇位,为何能失而复得?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能生,孩子多,而明代宗没有成年的子嗣。
封建社会,皇帝且不谈能力行不行,子嗣单薄就是皇权不稳。
义银以男儿身成就神道,此刻再谈什么女尊男卑,从一而终的夫德,就是对斯波家大业的犯罪。
没有足够的神裔后人,就没有牢固的统治基础。
不管是外藩,还是家臣,对义银越来越放纵的男女关系,都是表示理解和体恤。
因为义银自带生涯不犯的圣洁光环,谁都不会去考虑他喜欢当荡夫这个可能性,只是以为他为了家业传承,忍辱负重。
既然斯波大业高于传统道德,那么作为神灵的义银,他的私生活便没有人再敢限制。
岛胜猛年纪大了,又迟迟怀不上,可不是心里郁闷,才会露出这等幽怨之色。
作为统治者的义银,他当然要笼络这位关东最重要的斯波大将。
更何况,他刚刚决定把从北条家得到的东武藏之地交给岛胜猛,自然要给她政治地位,情感价值,神裔之种。
义银这边干柴烈火,刚才离开的蓝衣众一干人等也是兴高采烈。
她们倒不是在乎那顿美食,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圣人的重视,非常激动。
一群少女血气方刚,这会儿正兴奋,谁愿意回去睡觉,于是你拉我扯又去城下町酒屋继续下一场。
看着酒屋里欢腾的姬武士们,三上桃菜心里有些闷,干脆走出房间,到后院透透气。
她前脚刚走,后脚鬼头悠亚便跟了出来,笑着问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想要逃酒不成?这可不行呀,桃谷,天海她们正嚷嚷着找你呢,今天大家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三上桃菜回头看向鬼头悠亚,脸色冷淡不说话。
鬼头悠亚似乎感觉出什么不对,问道。
“你这么看我干嘛?”
三上桃菜叹道。
“你。。以后和武家义理促进会那几个人少来往。”
鬼头悠亚面色一沉,顾左右而言他。
“武家复兴会是武家义理促进会的下属机构,我怎么可以不和上级部门往来。。”
三上桃菜粗暴打断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几个人!那就不是正经事务!”
鬼头悠亚沉默一下。
“三上。。你听我解释。。”
“不要和我解释,我也不想听!我在圣人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顾忌你我之间的情谊!
但我心中惭愧呀,我们一起发过誓,一个领袖,一个声音,我们会永远追随他,绝不欺瞒他!
今天,我却食言了。
武家义理促进会那些人。。她们的钱粮烫手!你怎么敢。。怎么敢收下来!”
鬼头悠亚恼怒反驳道。
“就你清高!就你忠心!难道这是我愿意的嘛!
你搞搞清楚,我们只是一群留学生,我们的父母也只是村里的泥腿子,我们没有背景!
我们的地位是圣人赐予的,也是死在三好之战中的那些同伴们用生命换来的,我们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辜负她们!
你可以清高,横眉冷对那些人,但蓝衣众不能被排斥在关东的权力圈之外!
不和她们同流合污,不成为她们的一份子,我们就会寸步难行,我们什么事都别想办成!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就是现实!”
三上桃菜一脸悲凉看着发飙的鬼头悠亚,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是如何自发组织武家复兴社的吗?
一群留学生在一起痛斥当今乱世,渴望复兴武家义理,成为和外面那些成年姬武士不一样的武家!
但今天,你却告诉我,同流合污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太让我失望了,鬼头。”
鬼头悠亚摇摇头,深深鞠躬。
“对不起,我说得急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三上桃菜也摇摇头,从她身边走过去,再没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不要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去和那些牺牲的伙伴们说去,想想你在她们坟前的誓言,也许你已经遗忘,但我绝不会忘记。
这一次,我没有在圣人面前说什么,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如果你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错再错,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我会亲手斩了你,再到圣人座前切腹谢罪。
鬼头,不要让我再失望了,求求你了,我的伙伴,醒悟吧。”
鬼头悠亚回头看向走远了三上桃菜,喊道。
“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三上桃菜的脚步慢了一拍,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进屋。但她却没有发现,身后的鬼头悠亚眼中已然闪过一丝杀气。
短短一两年时间,地位,权力,财富这一切被一股脑塞进鬼头悠亚这个出生卑微的姬武士怀里。
她做不到三上桃菜那样无动于衷,不忘初心,那么为了保住自己到手的一切,就只能对曾经志同道合的伙伴。。
第1649章忠义大将要得狠
权力与财富,总是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迷失自我,总有人依旧是高举旗帜,不忘初心,负重前行。
三上桃菜之所以会选择暂时沉默,一则鬼头悠亚初犯迷糊,还有挽救的余地。
二则,她也想知道武家义理促进会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只有摸清了底细,才好对圣人秉公进谏,言之有物。
但三上桃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会让鬼头悠亚对自己产生杀意。
曾经并肩作战,坚持正义的伙伴,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堕落,快得超出想象。
这世界就是如此可笑,出身高贵的权贵子弟,并不是最残忍的压迫者。
反倒是那些从底层爬上去的卑贱者,当她们得到权力与地位,往往回过头来用更残酷的办法,对待曾经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被压迫者。
有时候,呐喊不公的有些人,她们想要的并不是公平,而是欺压其他人的权力。
义银高举复兴武家传统的旗帜,希望以和平发展的方式重整武家阶级,让武家政权变得更加团结,更加稳固。
但在他美好的期盼之下,混进斯波队伍的投机分子,已经开始挖起这个新兴武家集团的墙角。
和平发展,拥护圣人的口号,这些投机分子喊得比谁都响。
但在这些利己主义者的心里,却一点不在乎武家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她们只是想方设法要获取权力,利用权力为自己牟利。
缺乏监督体系的新兴斯波神权,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义银也将在不远的将来,面对自己出道以后的最大危机。
而此时,他尚未发现混进自己队伍的坏分子,还在志得意满,憧憬着斯波神权的美好未来。
大胡城,居馆。
义银当然不可能和岛胜猛在宴会的厅中大嗨特嗨,只是让岛胜猛逞口舌之欲片刻,就换到寝室继续努力。
虽然天下武家可以理解可以默许,义银为了延续神权家业私下瞎搞,甚至有强藩大名踊跃参与进来,想要一起搞一搞。
但在岛国尊卑分明的虚伪礼仪下,光伟正绝不能丢。
义银私下怎么浪都可以,但在大庭广众,他必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男神,这是整个武家集团的体面。
至于义银这么纯洁无邪,神裔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义银礼遇朱子学的林信胜,比叡山的天海,南禅寺的崇传,兴福寺的长觉,收买这些儒佛之人,不就是为了帮自己洗地嘛。
名声要好,女人要搞,孩子要生,至于这地该怎么洗,那不是义银的问题,总归有人会帮他粉饰。
反正谁要较真,谁就死全家。
等岛胜猛使完力气,天边已经隐隐亮了起来,义银浑身都酥了。门外的立华奏面无表情走了进来,端着一盆热水就给义银擦拭身体。
这次义银骑马走东海道,并没有带德松龟松两个小姓。
这两孩子年纪还小,义银担心寒风赶路伤了孩子的身体,就让她们等开春坐船,直接前往越后国御馆。
于是乎,义银身边侍奉的人,就只剩下立华奏。
岛胜猛看到立华奏毫不避讳得进来,为义银擦拭身体,整洁干净,还有些不自在。
自从踏上神道,义银和姬武士苟合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不再需要蒲生氏乡严守门户,望风捕影。
很多事就是这样,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也就成了例行公事。
岛胜猛不习惯,是她脑子里还是以前那种暗搓搓偷青的想法,但时代已经变了。
义银不再是足利将军的未亡人,不需要偷偷摸摸。他是毘沙门天降临,慈悲得向人间挥洒神种的现世神。
这是神圣的事业,绝非银乱。
义银浑身无力,只能随便立华奏施为。他看向一旁局促的岛胜猛,忍不住笑起来,这名大将此时竟然有些窘迫。
“怎么一脸拘谨?我以为你一直是胆大包天,把我折腾到浑身难受,还不肯放过我。”
又看了眼面无表情在努力帮义银擦身换衣服的立华奏,岛胜猛不禁汗颜道。
“臣下孟浪,罪该万死。”
义银摇摇头,说道。
“什么罪不罪的,虚礼就不必多说了,我也盼着你早日怀上,免得你整日胡思乱想,连觐见的女学生都要吃醋。”
等义银穿好衣服,立华奏鞠躬告退,端着水盆就走,房间内又只剩下义银与岛胜猛两人。
义银对岛胜猛招招手,说道。
“你过来一点。”
岛胜猛凑上前来,嗅着义银脖颈的男人味,低声说道。
“圣人一去近畿两年,我朝思暮想,夜夜难眠。”
义银轻笑道。
“别冲着我的脖子呼气,怪痒的,我又不是鸭脖,你还想啃一口不成?”
岛胜猛与义银靠在一起,扶着浑身软绵绵的义银,心中温暖。
“若是能这样一直靠着圣人,别说是啃鸭脖,吃老鼠都行。”
义银嬉笑道。
“你倒是犯贱,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刚才对我。。凶得要死。”
岛胜猛干笑两声,低头道。
“圣人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山中幸盛等不及您回越后国,说要翻山来大胡领迎接您,我怕之后再没有机会与您独处。。这次是有些急了狠了,还请圣人责罚。”
义银好气又好笑。
岛胜猛原来是知道山中幸盛要来,要赶在她来之前把自己给榨干了才满意,这家伙也是真够坏的。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一直是面和心不和,两人矛盾的根子,还在义银自己的身上。
当年那场雪中对决,要不是义银跑得够快,山中幸盛与岛胜猛一定会挥刀对砍,血溅五步。
虽然义银用大义阻止了两人的械斗,但这两人从此不和,明争暗斗就没有停过。
山中幸盛能力平庸,岛胜猛智勇双全,义银又容易心软,时常是一碗水端不平,总护着山中幸盛。
岛胜猛当然不会记恨义银,她只会觉得山中幸盛以色侍君,德不配位,厚颜无耻。
山中幸盛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所以有时候闹得挺难看。
但总体而言,两人都是义理姬武士,还是能以大局为重,真遇到大事,还是靠得住的。
就像这次,岛胜猛知道山中幸盛要来觐见,也不会刻意阻挠山中幸盛。
义银哭笑不得,就在于此。搞了半天,今天自己软成这样,还真是岛胜猛刻意为之,为难情敌。
但对于这两人的私下暗斗,义银也是无可奈何,不伤大局就好,自己无非就是吃点亏,累累腰。
“算了,先不提山中幸盛要来的事。岛姬,有件要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嗨,请圣人吩咐。”
“北条家将东武藏之地献给我的事,你知道了吗?”
“嗨。”
“我有意将东武藏之地交给你打理,你觉得如何?”
岛胜猛诧异看向义银,义银慵懒得靠在她肩头,问道。
“怎么?你不行吗?”
义银一句双关,让岛胜猛瞬间涨红了脸。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姬武士怎么可能说不行呢?
“圣人有令,臣下自然遵从,也一定会办妥。只是。。山中幸盛是否会有想法?”
岛胜猛这么说,自然不是为了情敌考虑,而是为了大局稳定。
斯波家在关东最牢固的两根钉子,一根是关八州的大胡领,由岛胜猛负责,一根是越后国的枥尾城,由山中幸盛看护。
两人虽然私下不和,但公事上却不敢怠慢,隔着越后山脉遥相呼应,是斯波家在关东的核心力量。
斯波义银让岛胜猛管理东武藏之地,将十几万石领地安心交给她,岛胜猛当然很感激圣人的信任与器重。
但如果山中幸盛因此心怀芥蒂,之后两人的配合,也许就会出问题。
特别是关东侍所的常务理事会,两人不能团结一致的话,怎么维护三位常任理事的一票否决权?
义银笑道。
“这不用你担心,我决定将东武藏之地交给你,自然有我的考量。
山中幸盛那边我会去说,她有她需要负责的事,你不必操心。”
两人正说着话,门廊上传来脚步声,走到跟前却是没有拉门,只是隔着纸门鞠躬。
义银问道。
“什么事?”
蒲生氏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圣人,庭外有使番传讯,山中幸盛大人无法赶来觐见。”
义银皱眉问道。
“为何?”
“说是伊达政宗冒着寒冬腊月南下请罪,此时已经到了枥尾城,正等候圣人发落。
事发突然,山中幸盛大人只能待在枥尾城陪同,恳请圣人指示。”
义银愣了一下。
这伊达政宗倒是个狠人,比起斯波同族的大崎,最上那些人,反应要快多了。
门内的义银思索起来,门外的蒲生氏乡却还在说着。
“圣人,天色快亮了,您忙碌一夜不曾休息,还请早些歇息。
臣下斗胆进言,圣人身怀天下之望,贵重无比,不可太过迁就她人,乱了轻重,伤了己身。”
蒲生氏乡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听得房中的岛胜猛阵阵惭愧。
这外面威风堂堂的忠义大将,义理姬武士,上了床就像是换了个人,贪婪不知足,累得圣人有气无力,看得蒲生氏乡又嫉又恨。
老娘都不舍得这样糟蹋圣人,你倒是玩起来不心疼,往死里嗨!
这会儿,蒲生氏乡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话看似是说给义银听得,但到底是刺着谁,房中的岛胜猛心里清楚,也无力反驳。
义银见她们两人在纸门内外,不捅破窗户纸的隔空喊话,也是心里好笑。
想到山中幸盛不来了,岛胜猛这一阵折腾不但白费功夫,反倒引来蒲生氏乡冷嘲热讽,有趣至极。
义银半边身子软在岛胜猛身上,对着纸门外酸味醋意快渗透房间的蒲生氏乡,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蒲生氏乡迟疑一下,不敢顶撞义银,只得不甘得伏地叩首,告退而去。
她这一走,岛胜猛更加坐不住了,就要起身告辞。义银却是拉着她,不让她走。
“急什么,陪我睡一会儿,难得见面,我想你了。”
岛胜猛听到义银说想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可想起蒲生氏乡刚才的讽刺,又是心有余悸。
这犹豫之间,义银已经在她怀中打起鼾来,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岛胜猛抱着义银,看着他俊朗的侧脸,不禁有些痴了。
这会儿,她又怎么舍得放手离去,只能是咬咬牙,把蒲生氏乡的话抛之脑后,抱着义银一起躺下睡觉。
蒲生氏乡在庭外等了半天,不见岛胜猛出来,心恨得啐了一声,她不敢埋怨义银,只能腹诽着。
什么忠义大将,我呸,老涩批一个。
第1650章跪求家督别瞎搞
义银躺在岛胜猛怀中,一开始是想装睡免得岛胜猛尴尬,但真一躺下去也就真累得睡过去了。
说来好笑,像岛胜猛这样智勇双全的忠义大将,也会被山中幸盛这种自己看不上眼的平庸之辈,在无意中摆了一道。
事实证明,人呀,逼太紧就容易犯错。岛胜猛两年未见义银,可不是紧逼犯了错嘛。
她要是不想着和山中幸盛较劲,何至于闹出这个乌龙。累垮义银,得罪蒲生,结果山中却因为有事来不了了。
义银越想越好笑,甚至在梦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因为伊达政宗跑到了枥尾城,山中幸盛传讯请求指示。义银立即派遣使番北上,要求山中幸盛带伊达政宗南下,前来大胡城觐见。
厚待伊达政宗,并非义银喜欢这个野心勃勃的独眼龙,只是因为奥羽地区的关系复杂,处理伊达政宗必须谨慎。
奥羽地区偏远苦寒,地广人稀,在工业化时代以前,完全开发奥羽地区是不可能的。
缺乏燃料的北方冻土,仅仅只在南部拥有些许开发价值。
伊达家是奥羽南部的地头蛇,在获取足利幕府信任之后,事实上已经接替了早先幕府派遣的斯波亲族,成为奥羽地区的霸主。
这个霸主地位不单单是依靠武力,更多的是一张世代联姻的复杂关系网。
义银想要压制奥羽地区,最省力的办法是两个。
其一,利用当地的斯波亲族,在当地武家内部搞平衡,由义银这个外部大佬作为仲裁者,为当地武家纷争斡旋,羁縻诸藩。
其二,给予关八州与越后国有力武家名分,让她们去蚕食奥羽南部的领地,人为制造缓冲区,阻挡奥羽当地武家,限制她们南下。
之前,义银选择的是第一个办法,因为他出身斯波宗家。
奥州大崎,羽州最上,这两家当地大族,本质上就是幕府派来奥羽地区维持稳定的斯波分支。
她们主动求上门来,义银也愿意通过一门总领家的方式,为她们撑腰,制约野心勃勃的伊达政宗。
但义银最终还是失望了,大崎最上这些斯波亲族,简直是把他当做傻子用,有需要了就求过来,没需要就当做看不到。
在斯波织田大战的时候,大崎最上两家摆明要当墙头草,坐观中枢大战,和东方之众是一个心思,都是些不忠不义之徒。
义银很愤怒,但他当时也腾不出手教训,只能是先放一放。
谁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义银没空管,这反倒成了伊达政宗的机会。
伊达政宗趁着关东侍所组建关东联军西进,无暇看顾奥羽方向的时机,一举攻破大崎家,占据了整个南仙台平原。
然后,伊达政宗全力南下,准备吞了心心念念的会津四郡。
奥羽地区的土地,最有价值的耕田都在南部。
其中奥州的南仙台平原,会津盆地,是出入关八州的门户。另一边的羽州南部分布着伊达郡,最上郡等山中盆地,亦是少有的良田。
伊达政宗干掉了大崎家,把最上家吓得不轻,连连向关东侍所求救告急。
关东联军那会儿正在北陆道和织田家开战,哪有空搭理。
倒是东方之众之一的常陆国佐竹义重带兵北上,在会津四郡与伊达政宗开战,打破了伊达政宗的如意算盘。
东方之众与奥羽武家都在斯波织田大战之时选择袖手旁观,结果也没能保存实力,自己打了起来。
更让她们傻眼的是,斯波织田两家二十万人规模的大战,只打了一场就匆匆苟合,把所有旁观者的如意算盘都给砸烂了。
义银与织田信长只是稍稍掰了掰腕子,就握手言和,要联手征服天下。
这就像是老大老二剑拔弩张半天,结果决定联手去干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把西国,四国,九州,奥羽各地外围看戏的大名都整懵了。
关东联军回归,义银再临关东,东方之众已经被定性为不义,就等着挨刀子放血,给关东侍所大快朵颐。
至于奥羽地区,义银暂时顾不上,但他对那些斯波亲族非常失望,笼络亲族,制约当地的心思也就跟着淡了。
正因为如此,义银才会毫不犹豫抬举户泽盛安,陪她睡觉给她资源,忽悠她继续努力,期待这支潜力股能帮自己在奥羽开拓影响力。
义银暂时顾不上奥羽地区,不代表奥羽武家心里痛快。看着东方之众要挨揍,奥羽武家心里也慌。
但从奥羽送来的讨好书信,义银是一封都没看。近畿关东一大摊子事等着他梳理,他的确是没空,也没心思管奥羽那些墙头草。
但他万万没想到,伊达政宗也是个狠人,竟然自己跑到越后国请罪来了。
比起那些迟疑的奥羽武家,比起最上家这个斯波族亲,伊达政宗的确够狠。
她不可能带兵穿越到枥尾城,唯一的可能就是和户泽盛安上洛的时候一样乔装商贾,轻车简从,真不怕在路上被人给宰了。
想要伊达政宗死的人可不少,这小妞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敢作敢为。
要知道,连斯波族亲的最上义光都还在犹豫是否南下,只敢写信求见义银,等候消息。
伊达政宗却是径直跑过来,完全不顾自己是发动战争的第一责任人,义银完全有理由一刀宰了她。
对这个胆大包天的伊达政宗,义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先等她过来,看看她自己怎么说吧。
就在义银滞留大胡城,等候伊达政宗前来请罪的时候,冬末的越后国,风雪始停,已然期待着新的春天。
春日山城,居馆。
厅内温暖如春,房间四角的火盆烧得正热,上杉谦信手持着一面小巧的拨浪鼓,不断撩拨敲击着。
在她眼前,快两岁的上杉深雪睁大圆圆的眼睛,不断试图触摸拨浪鼓,却被上杉谦信一次次躲开,惹得孩子气鼓鼓,大喊妈妈坏。
主位之下,本庄实乃与直江景纲这两位老臣看着上杉谦信戏女为乐,亦是啧啧称奇。
圣人的种子就是不一样,这女婴是去年春天出生,这会儿才刚刚过了一岁半,就已经会爬会走,还知道妈妈在戏耍自己,懂得骂娘。
义银来自男尊世界的现代男人体魄,加上女尊世界姬武士超强的身体素质,一加一产生了大于二的效果。
他的孩子都是从小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聪明,强壮,发育迅速,几乎就是封建血统论的最佳证明。
武家们承认义银是神,不单单是缘于他的权势,也是因为眼睁睁的事实摆在眼前,无法否认。
身高一米八三的伟男子,永远不老的十六岁容颜,超出普通人想象的优秀子嗣,怎么可能不是神?
再加上,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改变天气的誓言,战无不胜的事迹,义银就算现在想要否定自己的神格,许多人也未必肯答应。
你可以鄙夷武家的人品,但不能看低武家的智商啊!大家都不是傻子,又是眼见为实,你这么牛B,总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吧!
你说你不是神?那你又是啥?
总之,上杉谦信现在是越来越相信神裔一说,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这块心肝,那是真正的小宝贝。
不枉上杉谦信苦熬十月,产后还虚弱了半年,才诞下这真正的贵种,与寻常姬武士怀孕的过程很不一样,真是太遭罪了。
姬武士怀孕,一般就是产前产后三天难受些,平时能骑马能开弓,还可以上阵砍人,哪有上杉谦信这么受罪的?
可真的生下来,上杉谦信才发现这罪受得不冤枉。
上杉深雪一岁就已经开智,一岁半学习走路,听到敲击声能找到旋律,这会儿甚至开始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武家哪里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能生下这等神裔,上杉谦信自然欢喜,舐犊情深,日日夜夜呵护照看。
玩得有些乏了,上杉谦信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将拨浪鼓丢给她自己玩去,看向两位重臣,问道。
“两位大人深冬腊月一同前来拜见,就是为了看我逗孩子吗?”
两人一起伏地叩首,恭喜主君得一麟女,上杉家后继有人。
讲完了客套话,直江景纲话锋一转,说道。
“听闻米泽的伊达政宗殿下轻车简从,乔装打扮,五日前到了枥尾城。现在据说已经被山中幸盛大人带去大胡城,向圣人请罪。”
上杉谦信点点头。
“大胡城,他已经到了大胡城吗?硬要从东海道绕回来,也是难为他了。”
上杉谦信不在意伊达政宗,却对斯波义银绕路东海道耿耿于怀。
谁都不是傻子,明明开春化冻就可以从北陆道上船直达越后国,斯波义银偏偏要骑马劳碌,大冬天顶着寒风走东海道,所谓何意?
上杉谦信每次想到这里,都不免有些幽怨。
她对斯波义银是一见钟情,七年前在京都一见,就全心全意追求义银,把自己的一切都与之分享。
而斯波义银呢?一直是若即若离,直到最后主动送上门艾草,也是为了维护越后双头政治的稳定。
上杉谦信恨斯波义银吗?不恨,反而是爱死了他。
武家以家业为重,斯波义银时时将家业放在心头,在姬武士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上杉谦信能抛弃府中长尾家的苗字,继承山内上杉家名,其实她也不在乎斯波上杉两家合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以斯波苗字延续。
但斯波义银却始终不愿意嫁给自己,最后毅然踏上神道,追求斯波神权这一更高层次的统治地位。
上杉谦信可以理解,但她不免幽怨呀。自己当了七年舔狗,被吊了七年,终究还是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全部。
要说上杉谦信的无私付出,其实也是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在斯波义银来之前,越后武家集团是被上杉谦信以武力强行镇压,虽然说是实力强横,但也是内乱不断,隐患重重。
上杉谦信为了追男人,把半个家业送给了斯波家,看似鬼迷心窍吃了大亏,但七年之后回头看,上杉家赚大发了!
在斯波义银的掌舵下,越后双头政治解决了一个个内部隐患,外部敌人,上杉谦信俨然成为斯波义银之下的关东第二人。
要说北条氏康,武田信玄等等这些人杰,她们对斯波义银是服气的,但对上杉谦信这个军事天才,政治苦手,其实并不服气。
上杉家能在今天的关东政局中,力压武田家与北条家,保持老二的地位,不是因为上杉谦信牛b,只是她找对了盟友。
一条舔狗为了舔男人,竟然送出半数家业,在武家看来就是脑子坏了,迟早药丸。
但谁能想到,这个男人牛B成这样,舔狗舔到最后竟然是应有尽有,看得大家眼红,只能暗骂一声狗屎运。
上杉谦信对斯波义银有怨气,抱着孩子说了几句埋怨的话。
可听在本庄实乃与直江景纲耳中,却让她们很不是滋味,两人相视苦笑。
上杉谦信想要扶持上杉深雪成为斯波家的继承人,上杉家臣团当然是举双手赞成,这份超级大的好处,的确让家臣团垂涎欲滴。
但如果上杉谦信是想逼着斯波义银做选择,用对抗的心态去完成这个目标,上杉家臣团可就慌了。
关东武家之中,越后武家是最了解斯波义银的。
当年,斯波义银整合越后国,是怎么威逼利诱,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慢慢渗透调教,越后武家是自己亲口品尝过这滋味的。
和斯波义银搞对抗?光是想想,上杉家臣团自己就能把自己吓尿了。
要是上杉谦信搞得太过分,一不小心拆了越后双头政治,上杉家还怎么维持自己在关东的超然地位,当这个老二呢?
关东体系事实上已经被关东侍所取代,关东将军足利义氏连傀儡都算不上,成了透明人。
上杉谦信这位山内上杉家督,关东管领,关东体系的二号人物,又有几个武家在意?
大人,时代变了!
真正维系上杉家特殊地位的,不是关东体系的关东管领身份,而是越后双头政治的特殊政治地位。
上杉谦信如果和斯波义银闹翻,武田信玄与北条氏政睡觉都能笑醒,马上就会跑到斯波义银面前表忠心,取代上杉家的特殊地位。
当然,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斯波义银肯定不愿意干,他整合越后的过程多不容易,如今根基稳固,怎么可能愿意改弦易辙?
但这件事的根子出在上杉谦信身上,很大程度上是由不得斯波义银选择。
上杉谦信打仗算是一把好手,但现在围绕神裔的对弈是床上政治,不是上阵砍人,上杉谦信比起武田信玄可是差得远了。
要是被她自己瞎搞,活活把上杉家的先发优势浪费掉,上杉家臣团要哭死了。
在这一点上,谱代重臣的直江景纲与直臣一派的本庄实乃是有共同诉求的。
她们身后的利益集团,都希望上杉谦信这位主君不要乱来。
斯波义银走东海道回归关东这件事,已经是一个明确的政治信号,说明斯波义银心里对上杉谦信是有疑虑的。
如果上杉谦信在这个时候乱来,导致斯波义银误判,真的拆散了越后双头政治这一紧密相连的盟友关系,对双方而言都是双输。
最重要的是,上杉家输得比较惨啊,所以上杉家臣团不愿意啊!
可偏偏这件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家矛盾,不可能通过劝诫,下克上等武家熟悉的传统方式解决问题。
用劝诫能让上杉谦信不争神裔排位吗?用刀子能让斯波义银和上杉谦信继续亲密无间滚传单吗?
牵连到男女感情,肉体关系,孩子地位这些复杂的神权血脉床上政治,上杉家臣团使不上劲啊!
上杉家臣团只能派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前来,跪求家督别瞎搞。
第1651章一个母亲的觉醒
房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上杉谦信摸着深雪的脑袋,溺爱得看着她的小手笨拙吃力得拨弄着拨浪鼓,看向两位重臣。
“我本来以为,上杉景信会和你们一起过来。”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都有些哆嗦,头上冒汗。上杉谦信所指的上杉景信正是古志长尾家督,越后长尾一门众的领袖人物。
府中长尾家的上杉谦信继承了山内上杉家,同属越后长尾一脉的古志长尾与上田长尾也跟着鸡犬升天,家督都被恩赐上杉苗字。
上田长尾家的上杉景胜年幼,由古志长尾家的上杉景信作为她的后见,等同于两家家督。
再加上上杉景信是越后长尾一脉与上野长尾一脉的交涉者,对上野国的总社长尾家与白井长尾家,也拥有相当的影响力。
而且,上杉景信的哥哥是上杉谦信的父亲,两人之间还多了一层近亲关系。
所以,上杉谦信一直很尊重上杉景信这位老大人。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从上杉谦信的言辞中听得出来,上杉谦信很清楚她们的来意,她们是代表谱代与直臣两派来劝诫的。
因此,上杉谦信才会调侃一句,怎么一门众的上杉景信没有跟着她们一起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上杉景信怂了。
当年上杉谦信为了泡男人,送出半个家业,与斯波义银联手共同治理越后。越后武家桀骜不驯,自然不服,有人趁机从中作梗。
长尾政景带头搞事,被上杉谦信毫不留情的弄死。宇佐美定满无辜受累,被迫杀子自杀,全家流放国外。
上田长尾家的长尾政景可是娶了上杉谦信的哥哥,亲戚关系比上杉景信更亲近,上杉谦信说弄死就弄死,上杉景信心里能不怕吗?
但凡是关系到上杉谦信与斯波义银男女关系的事,上杉景信从来就不掺和,这是一种自保的智慧。
越后三家长尾,关系复杂,越是亲戚,就越要懂得避嫌。
再说了,上杉景信手里还有一个可能继承上杉家业的上杉景胜存在,万一让上杉谦信误会了什么,上杉景信还活不活了?
上杉谦信几句话,就把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吓得不敢说话,缩在那里进退不得。
看着她们噤若寒蝉的样子,上杉谦信笑道。
“来都来了,怎么不说话?”
直江景纲鞠躬道。
“殿下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已无话可说。”
本庄实乃暗骂一声老狐狸,这话模棱两可,怎么都不算错。
上杉谦信也不想为难了两位重臣,只是幽幽一叹。
“连你们也觉得我不该去争,是吗?”
本庄实乃摇头道。
“小殿下聪慧过人,前途无量,我等家臣自是喜不胜喜,全心全意效忠主君与小殿下。
但圣人心中自有乾坤,我等以为。。以为。。”
本庄实乃说不下去,上杉谦信冷笑道。
“以为我不自量力,要胁迫斯波义银屈服,硬逼着他立我的孩子为继承人?”
本庄实乃吓得伏地叩首。
“臣下不敢妄自揣测!恳请殿下恕罪!”
一旁的直江景纲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如今的关东,已经不是昔日的关东。
古河领的关东将军变得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叱咤奥羽的伊达家督被圣人吓得孤身南下请罪,路过越后都不知道来拜见关东管领。
关东上下,所有武家都已经遗忘了关东体系,心里只知道圣人。
好在殿下您慧眼独具,早早就与圣人结为牢不可破的联盟,才有上杉家今天在关东独一档的地位。
我等家臣对殿下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岂敢质疑您的英明决策。只是我等驽钝,不如殿下睿智,恳请殿下指点迷津。”
直江景纲嘴上说得好听,马屁拍得啪啪响,都是夸上杉谦信牛b,早就选中了斯波义银这个潜力股,才有了上杉家现在的好日子。
但这话不能细琢磨,越琢磨越不是味儿。和斯波义银联手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那要是和斯波义银闹掰,大好日子岂不是就到了头?
说来说去,还是劝诫呀。
上杉谦信低头看了眼深雪,无奈说道。
“谁想要和他决裂了?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你们了解圣人的为人,还是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诞下神裔的姬武士,更懂他的心思?”
两位重臣面面相觑,上杉谦信这么耍赖,谁敢反驳?毕竟上杉家臣们都没有睡过圣人,也不敢有这种要命的念头。
上杉谦信继续说道。
“川中岛血战一场,圣人落难,不幸遭遇羞辱,才让武田信玄有机会怀上这颗耻辱的种子。
可偏偏圣人是个软心肠,为了那个不该降世的孩子,竟然愿意与织田信长开战,打了一场二十万人的大决战。
这等规模的战事,从古至今能有几回?也就是他这个慈父才会这般败家,为了个野种。。
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了,算了,圣人血脉不可轻辱,不提也罢。
织田信长也是输的冤枉,谁能想到,圣人竟肯为了那孩子发飙?”
两位重臣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圣人家人皆亡,似乎比平常男人更在意孩子,连一个被羞辱诞生的武田之女,都可以掏心掏肺,简直让武家们看不懂。
可就算看不懂又怎么样?在战无不胜的圣人面前,大家难道敢龇牙说一句难听的?不要命了?
上杉谦信继续说道。
“武田信玄用卑劣的手段得到神种,诞下神裔,就算圣人以慈父心思宠爱武田义信,这个羞辱圣人得来的孩子,也不可能继承斯波家。
这个道理,圣人明白,武田信玄也明白,难道我上杉谦信就不明白吗?
我的孩子,才是圣人亲自恩赐赋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裔长女,就应该拥有斯波家的继承权。”
本庄实乃忍不住说道。
“既然殿下心中有数,您又何必咄咄逼人,万一恶了圣人,岂不是适得其反?
您不如好好与圣人沟通,圣人心里自然也清楚其中道理,知道该选谁当作自己的继承人。”
上杉谦信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叹道。
“这就是我说你们不懂圣人的地方,他这人看似英明,其实是个糊涂蛋。
别以为我是在诋毁他,他这个人就是心太软,心太软,总是狠不下心做事。
明明拥有战无不胜的军事才华,天下无双的政治头脑,却被困在男人天生的感性之中,学不来女人的冷血无情。
要说爱,我是爱煞了他的柔情似水。要说恨,我也恨死了他的犹豫不决。
以他的面团性子,你要是不逼一逼他,他就真敢犯糊涂!
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却总是抗拒我,担心我,忽悠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他为武田义信付出了那么多,却是给了那个无耻的武田信玄一再得逞的机会,让武田越活越自在。
他就这么个糊里糊涂的性子,我若是不狠狠撒泼一回,他能正眼看看我可爱的女儿吗?”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上杉谦信的说法。。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会为母则刚,为了孩子变得坚强厉害。
上杉谦信这个直来直去的武将性子,为了自己可爱的女儿,这会儿也学会琢磨斯波义银的心思了。
两位重臣忽然发现,自家领导的脑子开窍了,进步了,懂事了,也会玩心理战术了,这是好事呀。
上杉谦信所言,不无道理。
因为感情上的事,就是这般无奈。不是你付出越多,人家就对你感激。往往是你对人越好,下一次就越愿意继续帮助那人。
你帮了别人,别人下次还会找你帮忙,甚至对方会觉得,你帮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没必要感恩。
但如果是别人帮了你,下次你遇到困难,他很可能会再次对你伸出援手。
这就是人际关系上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人性倾向于再次帮助曾经帮助过的人,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再度索取。
放在上杉谦信的处境来看,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上杉谦信这边舔得无怨无悔,斯波义银也许会不太在意上杉的女儿。
因为武田信玄不断索取,反而导致斯波义银更关注武田的女儿。
上杉谦信这条舔狗再能舔,这时候也觉得自己舔不动了。她自己可以舔得不在乎回报,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低人一头受委屈啊!
更何况,武田之女的来路不纯,天生就应该仰望自己的女儿!
恭谦礼让这种事,可能会发生在两个姑娘身上,但不可能发生在两个母亲之间!绝对不可能!
母性就是要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女儿,上杉谦信也不例外。
她以前可以对义银无私付出,不求回报。但现在她有了女儿,义银已经不是她心中的唯一。
情敌要整治斗争,男人也要调教驯服,总而言之,为了女儿的将来,上杉谦信的心态变了。
她现在的做法,并不是要与斯波义银决裂,而是让斯波义银重视自己,重视自己的女儿。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相视无语,如果真是如此,家督的做法无可厚非,家臣团非但不该劝阻,反而应该全力支持。
第1652章抓住圣人的要害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准备的满腔说辞,这会儿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上杉谦信没有失去理智,正相反,她的头脑非常冷静。
武田信玄依靠武田义信这个女儿,的确是赚翻了。
原本在武田信玄上洛失败之后,武田家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
东边的上杉谦信知道武田之女的来历之后,准备联合关东武家讨伐武田信玄,斩草除根。
西边的德川家康虽然守住了领地,但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心有余悸,只求弄死武田信玄保平安。
她背后的带头大姐织田信长更是在近畿乱战中获得决定性胜利,已经准备腾出手来收拾武田信玄。
东西两个方向的恶意满满,武田家的未来黯淡,家中矛盾激化,眼看就要出现内乱。
可是,武田信玄一招送质女上洛,直接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斯波义银面前。
织田信长不知内幕,大摇大摆派人去讨要质女,直接点燃了斯波义银这位父亲的愤怒。
舐犊情深的斯波义银一反常态的爆发起来,直接掀桌,把武田家在东西两边的威胁,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武田家一手烂牌,竟然打出王炸的效果,从此以后,谁都动不了武田家。
武田信玄崇尚孙子,做事讲究谋而后动。她一直在观察斯波义银,了解斯波义银,终于在关键时刻挽回了家业败亡的危机。
上杉谦信无可奈何,只能是恨斯波义银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特么的是狠不下心肠的昏君。
但问题是,心里骂骂咧咧也没用,斯波义银太牛B了。
他从近畿到关东,在军事上打服了所有人,在政治上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在经济上变魔术一样的变出无数钱粮。
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谁都阻挡不了他的意志,只能顺从他。
武田家从完蛋的边缘,到再度崛起,混得风生水起,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成功的模板。
那就是你自己行不行,并不重要。只要圣人愿意护着你,谁都拿你没辙。
上杉谦信现在,就是面对这个困境。原本的上杉谦信太耿直了,远不如武田信玄这混蛋懂人心。
虽说武田之女的种子来源不义,实在是不堪入目,难以启齿,不可能成为斯波家的继承人。
但禁不住斯波义银这个死男人他耳根软心肠软,万一他被武田信玄蛊惑,真的做了傻事,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他不对?和他对着干?
上杉谦信很清楚,和斯波义银好好谈是没用的,要保证上杉深雪的地位高于武田义信,就得扯开架势闹!
别和老娘扯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糊涂话,反正老娘的女儿赛高,反正老娘就是不顾全大局,有本事伱和我决裂啊!
上杉谦信看着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重臣,唏嘘不已。
“你们不用来劝我,我心里比谁都明白。
为了深雪的未来,我绝对不会和圣人闹翻决眩桨妆阋肆吮鹑说募帧5仁ト嘶乩粗螅易匀换岜ё藕⒆拥剿媲叭タ匏卟还?
武田信玄知道圣人吃软不吃硬,我就不知道?她能利用孩子为武田家捞好处,我一样可以用软刀子割肉,磨着圣人给上杉家好处。
我不傻,我现在离开,就是把辛苦得到的一切拱手送给别人,那些贱人别做梦了,我才不会把圣人让给她们。
上杉家是斯波家最重要的盟友,没有之一。我的孩子必须是神裔排序第一的长女,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会对外强硬,寸步不让。但到了圣人面前,我就是个可怜的母亲,哭着求他不要忽视了我的痴心,不要轻待了我的孩子。
你们说,那个软心肠的圣人,他舍得对我甩脸子吗?他舍得冷冰冰对我的孩子吗?
不就是在圣人面前装可怜,装软弱,装听话嘛,武田信玄做得,我上杉谦信做不得?
为了深雪,我什么都可以做!”
直江景纲几乎要为上杉谦信拍手叫好,到底是圣人的枕边人,上杉谦信太懂圣人的软肋了。
以前的上杉谦信,吃亏就吃亏在骄傲和强硬上,其实她对圣人无怨无悔的付出和帮助,一直让圣人非常内疚。
只要找对了办法,上杉家的地位就是无懈可击的。
七年的相濡以沫,并肩作战,不离不弃,像圣人这种重情重义的男人,怎么能狠下心冷酷对待上杉谦信?
只要上杉谦信在圣人面前不再是那个不懂人心的女军神,变成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那么,不管她在外面怎么瞎折腾,圣人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多年的感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武田信玄与北条氏政这些后来者,拿什么和上杉谦信的多年痴情比?
两位重臣的面色好看起来,但上杉谦信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两位都是我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君臣相得,彼此之间也不需要再多些说什么废话。
我请两位替我与家臣团那些忐忑不安的家伙们说一声,让她们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蠢。
只要她们继续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那么我一定会给她们带回丰厚的回报。
安田,水原等等下越众,她们不是眼红下越众分家之后,跟了斯波家的本庄,加地那些人豪横嘛。
好处,我会替她们去争,只要我的深雪地位坚实,她们日后就是前途似锦,让她们把眼光放得长远些。
本庄姬,替我告诉柿崎景家,斋藤朝信她们,别心急,我不会让中越的大熊朝秀爬到她们头上撒野,她们不需要怕什么奉行所。
越后国有我在,还轮不到关东侍所耀武扬威,大熊朝秀若是不懂规矩,我会让她明白道理。
直江景纲大人,北陆道商路在直江津的物流市场,我们是和斯波家对半分。
但股票地产粮票的好处,上杉家半点拿不到,你也不用为此感叹伤神。
只要上杉家上下团结在我身边,铜钱会有的,粮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所以,家臣团要始终不渝的支持我,像今天这样的质疑态度,我不允许再有下次。
你们明白了吗?”
上杉谦信越说,两位重臣的腰肢就越软,最后已经是深深鞠躬,伏地叩首,头冒冷汗。
上杉家的轩辕忍众,一直被上杉谦信牢牢掌控在手中,家臣团有什么诉求,有什么怨言,她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今天透出一点信息给两位重臣,就是告诉她们,自己依然牢牢把握着上杉家这艘巨轮的船舵。
家臣团今天可以一起劝诫,明天就可以一起逼宫,这是上杉谦信绝对不能容忍的僭越。
上杉家臣团来源复杂,山头林立,上杉谦信不在乎手下之间勾心斗角。
但所有人联合起来反对自己,就只能包容这一次。再有下次,那就要见血了。
所有的家臣,只能团结在一个人身边,那就是上杉谦信本人。
今天的上杉谦信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要软刀子割肉,磨一磨斯波义银,为女儿争取最大的好处。
话说的这么清楚,上杉家臣团中如果还有人心存不轨,暗中串联想要反对,那就是逼着上杉谦信举起屠刀。
说实话,镇压屠杀这种事,上杉谦信干惯了,真不怵。
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显然听懂了上杉谦信的潜台词,一起伏地叩首,肃然道。
“谨遵家督教诲!”
第1653章震慑奥羽的必要性
上杉谦信算是活明白了,这个乱世就是比谁足够无耻,谁就活得自在。
她以前就太骄傲,太传统,不肯放下身段比烂,太在乎关东管领这个虚名。
说到底,上杉谦信是活在幕府体系的旧架构之内,以维护旧传统的方式,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可随着时代变迁,足利幕府已经成了过往云烟,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抱住新时代的大腿,在新体系内找准自己的定位。
原本还活在旧日的荣光中,稀里糊涂的上杉谦信,在诞下上杉深雪之后,她终于是痛定思痛。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可以百无禁忌,爱咋咋样的任性,但现在有了女儿,就不能不负责任。
以前,上杉谦信是端着架子。现在她打算脱下长衫,跟着大家一起耍奸撒泼。
以她对义银的了解,这一番软硬兼施的策略,顿时惊艳了直江景纲与本庄实乃,果然是枕边人最懂圣人,定能把圣人拿捏得死死的。
此时的义银还不知道上杉谦信的变化,他还准备用老办法去套路这个傲娇的关东管领。这就注定,义银得在上杉谦信面前摔一跟头。
大胡城居馆内,义银搂着山中幸盛,正在事后温存。
说来好笑,岛胜猛费尽心机把义银榨干,就是想要摆山中幸盛一道,让她来了也没得吃。
没想到,因为伊达政宗这个意外因素,山中幸盛不得不晚来了十来天,义银也因此恢复了元气,可以好好犒劳这位关东侍所执事。
岛胜猛不但做了白用功,还要忍着蒲生氏乡的冷嘲热讽,真是赔了丈夫又折兵,郁闷得很。
这会儿,岛胜猛窝在居馆偏院,想着山中幸盛正在义银身上大快朵颐,不知会作何感想。
甭管岛胜猛的心思苦不苦涩,义银反正是很爽。
这些年,他是一步步看着山中幸盛,从青春纯洁成长为现在的成熟妩媚,真正是一路草来,感慨万千。
山中幸盛此时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一颦一笑是光彩照人,不愧为斯波家第一美人。
早先义银宠信于她,背后的流言蜚语总是传她才能平庸,纯粹是靠一张好脸蛋上位。
山中幸盛心中不服,硬是要努力证明自己,结果闹出不少麻烦,累得义银在背后帮她擦屁股。
这会儿,山中幸盛早已不是当年的浮躁少女,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笑脸相迎。
身为关东侍所执事,常务理事会常任理事,尼子山中一党唯二的领袖人物,她的权势地位是所有武家都不敢轻视的。
宠臣就宠臣,幸臣就幸臣,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老娘不在乎。
此刻躺在义银怀中,。圣人对她的宠爱依旧,若是能怀上神裔,她的地位便可以更加牢固,不可动摇。
义银搓搓手指,现在的他稍稍有些遗憾,这时候如果能再有一根事后烟,就完美了。
低头看向想心事的山中幸盛,义银问道。
“在想什么呢?”
山中幸盛窝在义银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痴痴说道。
“想和圣人永远在一起。”
义银哑然失笑,搂着她亲了亲额头,说道。
“那就永远在一起。”
山中幸盛叹道。
“圣人岂是我一人可以独占的,我心里知道轻重。您愿意哄哄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说,伊达政宗在院子里跪了许久。虽然天气已经雪停转暖,但化雪的时候反而更加寒冷。
圣人还要罚她跪多久?我担心她要是支撑不住死在这里,又是一件麻烦。”
伊达政宗是山中幸盛南下带来的,要是她人就这么跪死,山中幸盛多少有些连带因素。
但义银却是不以为然,他对伊达政宗这个年纪轻轻的野心家,没什么好感。
每次,当义银的视线从奥羽挪开,想要在近畿关东做些事情,伊达政宗就会趁机跳出来弄点麻烦,实在是让他恶心。
这次伊达政宗南下请罪,并非她真心屈服,而是形势所迫。她要是命不够硬,撑不住冻死在庭院,义银也不在乎就此送她入土。
别看伊达家在奥羽地区堪称一霸,但在义银面前,还算不上什么值得忌惮的人物。
不管是伊达家,还是最上家,还是奥羽大大小小的有力武家,只要她们不被统一在一面旗帜下,就威胁不到义银。
奥羽地区的关键,就在米泽和会津这扇门户,只要把奥羽武家堵在这扇门后,她们就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现在的义银,不管对最上家这些便宜亲戚,还是对伊达家这些野心勃勃的扩张势力,都有些提不起兴趣。
他更看重的是关八州之地,是之后要进行的东方之众讨伐战。
只要拿下东方之众,把整个关八州的武家捏在手里,关东的未来就属于斯波家。
至于奥羽的问题,不过疥癣之疾,只要之后把发育好的关八州武家圈一下,a过去,麻烦就没了。
奥羽地区虽然大,但在中古时期开发不足,难成大事。只要关八州之地平定,奥羽武家就只有俯首称臣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伊达政宗死不死,还得看她的命。她要是真就这么冻死了,算她命不好,义银也不会太在意。
但山中幸盛的反应却是慢了半拍,又或者说,她对奥羽地区太过看重,还是忍不住劝道。
“伊达家毕竟是幕府承认的陆奥国守护,伊达政宗身为家督虽然有错在先,但圣人真要把她给冻死在大胡城,唯恐伤及您的慈爱之名。”
伊达家的历史,也可以说是一部跪舔送礼史,这家人很擅长和中枢幕府搞好关系。
原本在奥羽地区家格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大崎家与最上家,被幕府委以重任,担当探题之职。
可再亲密的亲戚关系,几代之后也疏远了,比不了伊达家大包小包给京都送礼,时不时上洛讨好将军,最后竟然弄回个陆奥国守护。
陆奥国与出羽国自古以来就是不设守护的,奥州探题和羽州探题才是常设幕臣。
伊达家破天荒弄回一个新鲜出炉的陆奥守护,从此就把大崎家这个奥州探题的名分给压在了身下。
但如今的局面是幕府式微,将军放屁都不响,山中幸盛拿这个陆奥守护来替伊达政宗求情,实在是有些牵强。
义银忍不住多看了山中幸盛一眼,问道。
“你这么帮她说话,可是她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山中幸盛摇头道。
“她是罪臣,轻车简从,乔装打扮,南下请罪,身上哪有什么贿赂可带。
我只是担心奥羽地区再起纷乱,伊达政宗虽然可恶,却是奥羽地区无可争议的重要人物,她若是死在这里,奥羽只怕要大乱一场。”
义银叹道。
“奥羽乱就乱吧,与我们何干?
大崎最上这些本家亲族都靠不住,伊达政宗这种野心家的服软我也信不过。随便她们乱去,等关八州安定之后再慢慢料理她们就是。
伱如此紧张奥羽,莫非是对奥羽有什么想法?”
山中幸盛羞涩一笑。
“什么事都瞒不过圣人,讨伐东方之众迫在眉睫,但奥羽地区也是关东的一部分,我想着关东侍所也不该太过忽视了奥羽。”
义银看了眼山中幸盛,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这次讨伐东方之众,最积极的就是上杉,北条,武田三家,她们各自觊觎下野,房总半岛,常陆这三处的肥沃土地。
其次的关八州武家也打算跟着分一杯羹,关东斯波领的岛胜猛她人在关八州的上野国,大家也少不了要孝敬斯波家一份。
可远在越后国的山中幸盛,她却很难在讨伐东方之众的战事中得到什么好处。
武田家虽然与佐竹家相隔甚远,但两家本就是源于一门,亲族不义,取而代之,也是武家扩展的一种方式,当地武家也认账。
可山中幸盛在关八州无名无分,只是顶着一个关东侍所执事的空名,谁会愿意让她多分一杯羹?
就算名义上表示尊重,分点汤汤水水,山中幸盛也看不上啊。
以枥尾城和下越众为核心的山中幸盛,她跨过越后山脉去关八州之地拿点汤汤水水,显然是没什么意思,手下部众也不会积极。
但如果就干看着大家吃肉,自己被竞争对手们拉开了实力差距,这也是山中幸盛难以容忍的。
以山中幸盛的眼光,她未必能看到奥羽地区的好处,但她手下的本庄繁长和加地景纲都不是善茬,自然会教唆她出去抢地盘。
如今的政治局面已经很清晰,对于山中幸盛最重要的是两件事。
一个就是借助义银的宠幸,怀上神裔。还有一个,就是不能在斯波家的关东高速发展期中掉链子。
有孩子,有实力,山中家的地位才能保证,不会被情敌们甩下。
伊达政宗虽然可恶,但如果她是被山中幸盛带来之后冻死的,那么伊达家对山中幸盛介入奥羽的行为必然是非常反感。
伊达家在奥羽地区经营百年,许多当地的国人豪族已经被家臣化,影响力根深蒂固。
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个伊达政宗死去就背弃伊达家,反而会因为伊达政宗的死,同仇敌忾得抵制山中幸盛向奥羽地区的渗透。
反过来想,如果伊达政宗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她就必须认山中幸盛这个人情,山中幸盛在奥羽地区扩展势力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义银摇摇头,不禁一叹。
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高,身边女人的心思都越来越复杂。
争神种,争孩子,争地盘,没一个消停的。。除了那个扶不起的由比滨结衣。
对此,义银倒也不反感。
武家畏威不畏德,只有自己的女人们实力强大,才能体现义银的神裔尊贵无比,才能保证斯波神权的神圣不可侵犯。
反而是由比滨结衣那摊烂泥,让义银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
见义银若有所思,并非直接拒绝了自己的建议,山中幸盛大着胆子,再度进言道。
“圣人英明,目光千里。
讨伐东方之众,整合关八州之地,的确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只要关八州在手,整个关东武家就唯有俯首帖耳的份。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该放任奥羽武家挑衅关东侍所,无视您的威严。
之前,大崎最上两家以斯波亲族的名义向您求援,得到了您的援手,才按下伊达家的野心。
可之后呢,在您讨伐织田家的时候,大崎家与最上家却是忘恩负义,伊达家更是借机卷土重来。
她们的反复无常如果得不到教训,会让奥羽武家看轻您的威严。
即便日后关八州臣服,奥羽不得不跟着俯首称臣,她们也一样会口服心不服,一样会阳奉阴违,一样会对您不够尊敬。
所以,即便讨伐东方之众是关东侍所当前的头等大事,但奥羽地区也不该完全置之不理,关东侍所应该有所表态。
臣下恳请圣人三思。”
义银看着山中幸盛缩在自己怀中侃侃而谈,心里有些好笑。
抢地盘就是抢地盘,说的大义凛然,一副完全是为圣人考虑的样子,山中幸盛现在也是学坏了。
义银问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义银松口,山中幸盛精神一振,继续说道。
“大崎家咎由自取,已然覆灭。
但最上家与伊达家还没有得到教训,我想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也是让奥羽武家不敢再轻视圣人的威严。
我想在春耕后动员出兵,向北拿下庄内,向东进入会津,在奥羽边缘啃下两个桥头堡,震慑奥羽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