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4章南蛮贸易的真相
被打的丽璐嚷嚷道。鍻
“哎呀,坏心眼的克莉丝汀娜,你干嘛要打我!”
克莉丝汀娜肃然道。
“既然决定留在这个国度为大领主阁下服务,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好自己的职责,而不是整天想着那种下作的事!”
丽璐撇撇嘴。
“切,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想,不是吗?好几次看你睡着了,梦话都在喊大领主阁下,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梦。
好了好了,别再打了,打傻了怎么为你的大领主阁下服务啊。
总之,我知道克莉丝汀娜你担心什么。我是荷人,南蛮教那些狂热传教事业,和我有什么关系。鍻
我是新派教徒,没有兴趣也没有义务为她们的罗马大主教服务。”
克莉丝汀娜点点头,她是英人,同为新派教徒,对贪婪腐朽的罗马,也没什么兴趣。
“但教会的影响力还是很强的,我们必须考虑她们的想法,以免给大领主阁下带来麻烦。”
说起贸易,丽璐顿时来了精神,相比专精军事的克莉丝汀娜,丽璐对于南蛮贸易的内幕更加熟悉,忍不住讽刺道。
“天真的克莉丝汀娜,你不会真以为,南蛮物对大领主阁下非常重要吧?”
克莉丝汀娜看了眼洋洋得意的丽璐,扬了扬拳头。
“少废话。”鍻
丽璐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满,然后开始解释。
“对于岛国人来说,南蛮物没那么重要。岛国正在打仗,岛国人对影响战争之外的东西,兴趣不大。
教会带来的科学技术,钟表仪器,岛国人现在并没有余力和心思去了解,去钻研。
最让岛国人有兴趣的,其实是火枪,火炮,战舰,以及相关的军事技术。但教会很不愿意让这个远东的国度,得到这些技术。
火绳枪的传入是一个意外,是因为火绳枪的技术比较简单。
你看关于火炮和远航船只的相关技术,教会一直死死藏着,不愿意和岛国人分享。
因为教会害怕,一旦岛国人学会了这些,反而会危害到远航而来的南蛮商人利益。鍻
没有了南蛮商人的支持,教会又怎么有资源在这里展开传教,收买当地人呢?
总之,我并不看好教会在岛国的传教事业。
佛教在这里发展了一千年,不是教会一点点所谓的计谋,就可以让岛国人抛弃佛教,主动投入*的怀抱的。”
克莉丝汀娜皱眉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南蛮贸易其实对岛国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对于大领主阁下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丽璐摇头道。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南蛮物对岛国的意义不大,但南蛮贸易却是很有意义。鍻
自从天朝与岛国的勘合贸易断绝之后,岛国就陷入很大的麻烦。
这个贫瘠的岛国,最多的是金银铜,但却缺乏很多生活必需品,需要从天朝进口漆器,瓷器,丝织,布匹,甚至是针线,铁锅。
还有战争必需品,刀枪需要钢铁,赏赐需要铜钱,现在的火绳枪也需要进口硝石和铅。
在我们南蛮人来到这个岛国之前,岛国需要的这些东西,必须通过朝鲜和琉球转接天朝贸易,不但数量少,而且价格高。
吕宋的马尼拉殖民者,她们曾经也有同样的烦恼。
东南亚的殖民地缺乏很多物资,但如果要从欧洲进口,不管是价格还是数量,都无法满足需要。
所以,马尼拉的西人买通了天朝的广东官员,能够从天朝购买到大量物资,补充殖民地的需求。鍻
葡人更加厉害,据说已经在天朝沿海一个叫澳门的地方,通过贿赂官员得到立足之地,通关贸易。
有了天朝的物资,西人葡人不但能够满足殖民地的需求,还能通过南蛮贸易,赚取岛国的金银铜。
换而言之,虽然我们名为南蛮贸易,但买卖的主要商品并不是南蛮物,而是转卖天朝的商品。
岛国因为宁波倭乱,失去了与天朝进行贸易的资格之后,只能不断通过其他方式购买天朝的商品。
不管是朝鲜,琉球,还是南蛮,其实都是在转卖天朝的商品,区别只在于转卖的成本不一样。
南蛮贸易之所以兴旺,不过是因为我们南蛮人能从广东弄来更多的物资,可以分出一大部分给岛国人。
但只要是转运贸易,就必然有成本,岛国人其实一直承受着巨大的转手费,风险费,以及运输费。鍻
我现在既然成为了岛国幕府的南蛮总代理,自然会想办法把这方面的成本降低下来。
只要能够摒除教会的干涉,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谈判,从马尼拉的殖民者,澳门的管理者手中获取更廉价的天朝商品。
毕竟,岛国身为金银岛,对于西人葡人很有吸引力,只要能剥离了教会那些关于传教的附加条件,我有信心谈成不错的条件。”
克莉丝汀冷声道。
“然后你就会成为教会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怎么变得这么勇敢了?丽璐,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丽璐笑道。
“当然是因为你。”鍻
克莉丝汀娜愣了一下。
“我?”
丽璐认真看着克莉丝汀娜,说道。
“因为你不愿意离开大领主阁下呀,我的副官。失去了你,我曾经最喜欢的航海,也变得索然无味。
没有办法,我只能想办法留在这个岛国陪你,用我多年航海积累的知识,和那些狂热的罗马司铎玩一玩商业游戏。
她们很快就会明白,和我这个天赋异禀的航海家做商业对手,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吗?我亲爱的克莉丝汀娜。”鍻
克莉丝汀娜笑道。
“我会保护你的,以我的荣誉起誓,无论谁想要伤害你,必须先踏过我的尸体。
我相信你会成为优秀的南蛮总代理,丽璐,大领主阁下也一定会给予你丰厚的回报。”
丽璐耸耸肩。
“丰厚的回报?
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大领主阁下什么时候召唤我们,我想念他英俊的脸庞,还有他的六块腹肌。
天哪,他强壮得不像是一个男人,竟然可以满足我们两个。”鍻
克莉丝汀娜忍不住又想要抽一顿丽璐,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丽璐说得对,克莉丝汀娜其实也很想,甚至想到做*梦,说梦话。
丽璐和克莉丝汀娜注定要失望,因为她们心心念念的召见,被取消了。
义银此时已经离开了堺港,借道北河内之地,返回多闻山城。他现在心中只有自己的三女儿,关于草与艾草的事,暂时没心思去想。
无数人的目光关注着义银的动向,他返回多闻山城的举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慌张。
石田三成还没有启程,就听说了义银也要回多闻山城的消息,吓得她连夜快马回去准备,心里不断暗骂自己多事。鍻
要不是她自己在圣人面前打由比滨结衣的小报告,圣人怎么会忽然想到改变行程,回返多闻山城。
不管圣人回去是要做什么,石田三成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可以再犯错误。
而另一边,摩拳擦掌要干点事的丽璐被浇了一盆冷水,义银的离去让踌躇满志的她暂时无法施展自己的商业才能,只能继续雌伏。
而同样自诩为商业天才的高田阳乃,也被义银的突然离开,吓了一跳。
是夜,送别圣人的高田姐妹,在室内对坐。
高田雪乃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的姐姐,安慰道。
“姐姐是担心小奏偷吃吗?不会的,小奏是我的影武者,不会违背我的命令。没有姐姐在场,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我向你保证。鍻
即便是姐姐与她一起侍奉圣人,她也会把所有的种子都让给姐姐,请姐姐你放心吧。”
阳乃瞪了雪乃一眼,嗔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啊!”
虽然不明白雪乃为什么总是坚持让立华奏在场,明明是两姐妹与圣人之间的私事,非要带上一个外人。
但阳乃心里还是很得意,至少雪乃心里是向着她这个姐姐的,没有让立华奏分润神之血脉的想法。
阳乃哪里知道,如果没有立华奏的参与,自己能够获得的次数,至少会少掉一半以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阳乃应该谢谢立华奏,是立华奏让义银食指大动,连带阳乃也享受到了福利。鍻
雪乃虽然看似木讷,其实她才是最懂义银的人。至于,立华奏不恩受神之种子的事,只是立华奏自己一时想不开,并非雪乃的命令。
看着不安的姐姐,雪乃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不是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值得姐姐烦恼?”
阳乃揉着太阳穴,说道。
“君上今日离开堺港,不是回返京都,而是去了多闻山城。
据我所知,同心秘书处早些时候出炉了一份嘉奖令,是授予问注方的半泽直义。
半泽直义,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她到底是怎么映入了圣人的眼帘,得到嘉奖的?鍻
是谁在帮她牵线搭桥?井伊直政?石田三成?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人?
该死的!我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嘉奖!”
阳乃的气急败坏,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
半泽直义的地位很低,只是一名新晋的同心,即便她再升几级,也不可能与斯波家唯一谱代的高田家相提并论。
但问题是,这个刚才被雪乃赶出堺港,回返多闻山城的普通同心,竟然得到同心秘书处的嘉奖。
这封没头没尾甚至没有一个正当理由的嘉奖令,必然是出自义银的授意,这就让阳乃麻爪了。
她不知道半泽直义这个名字是怎么钻到圣人耳朵里去的,是谁在背后帮半泽直义铺路,是不是有人想要借机对付高田家。鍻
未知的可怕,让阳乃越想越歪,越想越担心,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这只是一个巧合。
石田三成特地跑来打小报告,让义银意外知道了由比滨团子这个三女儿的存在。
与石田三成的落井下石不同,半泽直义主动帮衬,替廉政众整理档案的行为,得到了义银的好感。
义银一时无法下定决心,是否要认自己的这个三女儿,所以他也无法明确半泽直义的嘉奖来源。
这个莫名其妙的嘉奖令,便成了高田阳乃的心病,她做多了亏心事,自然害怕鬼敲门。
当然,这也是义银烦恼的根源,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研究,过度解读。鍻
好在有了神道作为幌子,义银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得为了神裔一族而艾草,不然,就只能在蒲生氏乡的望风下,干点偷鸡摸狗的草事。
上位者当到他这份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快乐了,艾草也是政治,生娃也是政治,无趣至极。
多闻山城外,连夜赶路也只是早比义银抵达半天的石田三成,刚才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衣服在城外迎接圣驾。
远处,一众姬武士策马奔腾,护着一名白衣少年,从远处疾驰而来。走到近处,义银看见石田三成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点了点头。
“石田姬,我特发奇想,回来多闻山城看看,辛苦你久等了。”
石田三成听到义银抚慰,心头一松,鞠躬道。鍻
“不敢,这是臣下的本分。”
此时天色渐暗,义银下马之后,望着远处城下町渐渐亮起的华灯,对石田三成笑道。
“一年不回来,城下町倒是越发繁华了。”
石田三成奉承道。
“这是圣人恩泽,多闻山城七年不遭兵乱,百姓安居乐业。
从去年开始,高田阳乃大人搞起斯波地产,又有不少土地商铺出自多闻山城,吸引不少商家购买入住,更是锦上添花。”
义银点点头。鍻
他也知道,自己的多闻山城一向没什么人管,俨然是个自由城市,只是没想到会变得这么繁荣。
多闻山城建造之时,义银带兵远赴关东,近幾斯波领各位重臣因此避嫌,对多闻山城的事务都不太愿意插手。
尼子胜久只管城市建设,前田利益只管外围驻防,谁都不敢对主君的居城太多指手画脚。
第1585章手握王炸的女人
义银两度奔赴关东,两度回归近幾,不是东奔西跑,就是在京都和人斗智斗勇,真正住在多闻山城的时间并不多。嚷
别人家的大名居城,恨不得管头管脚,义银这里,既没有宵禁,也少有奉行,甚至连主君和近臣都不太回来,真是自由到没边了。
再加上义银以毘沙门天降世为神格,毘沙门天又称多闻天王,多闻山,本就是岛国佛教仿造天朝的道场起名。
也就是说,多闻山是毘沙门天的道场所在,多闻山城不就是义银这位神君的神之领域吗?
自从高田阳乃开始对外出售斯波地产,价格最高,竞标最烈的土地商铺,就是这座神领的城下町。
生活在义银脚下的町民,也许是整个岛国最自由的民众。就像是侍奉斯波家的武家,也许是整个岛国最富裕的姬武士。
相比之下,反倒是义银的日子过得颇为无趣。
成神之后的他,也许再没有机会上战场,他能做的就只剩下筹集钱粮,然后把各地忠诚于自己的小军阀拉到一起,往敌军a过去。嚷
比起一手集权,随时可以予取予夺的织田信长,义银时常焦头烂额。
因为在义银下面敢搞事的姬武士,大多是他的女人,甚至给他生了孩子,人人都知道他心慈手软,骨子里都不怕他。
斯波阵营的床上大佬们,与其说是畏惧义银的权威,不如说是担心被情敌抓住了把柄,相互制衡。
义银叹了口气,说道。
“先去由比滨结衣的住处,看看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不是一直在养病吗?”
义银说完,石田三成却是不敢动,杵在原地有些尴尬。
“那个。。圣人。。”嚷
义银皱眉问道。
“怎么了?”
石田三成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由比滨结衣大人现在不在家里,听说她去城下町宴请客人了。”
义银的眼角一抽,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刚才在堺港训斥过石田三成,要包容患病的同僚,别总用恶意揣测,无事生非。
这下倒好,自己回来想看看由比滨结衣和她的女儿,却听到由比滨结衣正在城下町宴客嗨皮的消息,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嚷
石田三成比义银更难受,她宁可由比滨结衣是真的病了,自己挨圣人一顿骂,然后真诚道歉,搞个将相和的和谐场面。
这件事,也就圆过去了。
可偏偏由比滨结衣正在外面浪,这下圣人的面子不好看,石田三成想糊弄糊弄混过去也难,大家都尴尬。
义银摇摇头,又问道。
“她宴客,都请了谁?她在外面玩,孩子怎么办?”
石田三成小心翼翼回答道。
“听说是半泽直义出差回来了,由比滨结衣这才亲自出面宴请,也没听说请了别的什么陪客。嚷
至于孩子,应该在家吧?一岁的孩子出不了门的。”
义银听得有点恼火。
由比滨结衣也算是第一批同心众的老人了,竟然混到亲自宴请新晋的同心,连几个陪客都找不到,真是混得好惨呀。
一岁的孩子出不了门,她也能在外面大吃大喝不担心,真是一点不见长进。
义银冷哼一声,对身边的蒲生氏乡说道。
“派个人去城下町,把由比滨结衣找出来,命令她立即回家!
石田姬,我们一起去由比滨结衣的住处,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我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嚷
石田三成一脸苦相,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她是真的不想再继续掺合,圣人对由比滨结衣的态度如此随意亲近,就算打了罚了就能如何?
自己越是正确,其实越是得罪圣人,得罪圣人看重的人,何苦来哉呢?
石田三成琢磨着,等会儿要帮由比滨结衣多说几句好话,为以后同僚之间的融洽相处,做足准备。
多闻山城,城下町某酒屋。
由比滨结衣一脸病容,端端正正向半泽直义鞠躬道。嚷
“给你添麻烦了,半泽姬。”
半泽直义认真回礼道。
“由比滨大人,您是前辈,身份又高过我许多,您这么客气,实在是让我惶恐。”
由比滨结衣叹道。
“石田三成大人今天好像回来了,廉政众这边的存档还是一团糟,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指责。
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应该早点请辞才对。”
半泽直义摇头道。嚷
“由比滨大人,您说错了。
您执掌廉政众,是因为圣人对你信赖有加,这是你身为斯波姬武士应尽的职责。
能力不足,可以学习,可以想别的办法弥补。但如果因此辜负圣人的信任,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由比滨结衣点点头。
“你说得对,半泽姬才智过人,我远远不如。”
半泽直义说的有道理,廉政众笔头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是圣人信得过的人才行。
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圣人相信你能当好这只眼睛,当好这条看门狗,才是最重要的。嚷
由比滨结衣如果主动请辞,就是辜负了圣人的信任,也是给圣人添麻烦。毕竟,圣人信任的人也不好找呀。
半泽直义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对由比滨结衣如此推心置腹。
当初她刚才来到多闻山城的问注方任职,就听说廉政众这边的存档混乱,职权停摆,也是很不满。
但真的见到了由比滨结衣之后,半泽直义才明白,外间传闻的由比滨结衣躺平摆烂之词并不靠谱,由比滨结衣是真的病倒了。
也不知道由比滨结衣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妊娠反应激烈,孕吐更是家常便饭,整日里昏昏沉沉。
在这般情况下,半泽直义主动向由比滨结衣自荐,承担起了廉政众的责任。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建立起了友谊。
由比滨结衣手下有廉政众九人,但这些跟随她到处混的旧部,都是当年从伊贺众带出来的粗人,她们哪里懂什么记账存档的细活。嚷
有半泽直义毛遂自荐,由比滨结衣便将廉政众的任务托付给了她,最后的结果还真不错。
而半泽直义这边,她发现由比滨结衣虽然软弱,但做事都是一板一眼跟着规矩走,不越雷池一步。
比起那些喜欢谋私利的姬武士,谨小慎微,严守本分的由比滨结衣所部廉政众,反倒让半泽直义很有好感。
两人相互看着顺眼,的确有了一段配合不错的好日子。
之后,由比滨结衣生下女儿,又养了半年。
半泽直义以为由比滨结衣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又有井伊直政来信的暗中授意,就前往堺港查高田阳乃的老底子去了。
谁知道,就这一去半年,由比滨结衣的身体时好时坏,一直没能恢复廉政众的工作。嚷
石田三成眼看着廉政众这边越来越乱,也是对由比滨结衣有了些情绪,态度越来越不满。
好不容易熬到半泽直义回来,由比滨结衣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马上宴请半泽直义,希望她再去廉政众帮帮忙。
半泽直义也没想到由比滨结衣身体这么差,到现在还没养好,于是欣然同意,愿意去廉政众帮忙。
两人相谈甚欢,半泽直义的爽快,让由比滨结衣总算是放下心事,此时酒屋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马蹄声在城下町来回奔驰,马上姬武士反复大喊道。
“由比滨结衣大人何在!”
酒屋内的两人心头一紧,敢在多闻山城街头放肆的姬武士可不多见,必然是有紧急情况。嚷
由比滨结衣领头,半泽直义跟随,两人一起走出酒屋。
“我在这里!”
听到由比滨结衣的回应,那骑马的姬武士立即下马跑了过来,鞠躬说道。
“圣人召见,请由比滨结衣大人立即回返自家住处。”
由比滨结衣一悸。
“圣人回多闻山城了?”
“嗨,请由比滨结衣大人尽快前往,切莫让圣人久候。”嚷
由比滨结衣一把拉住要回去复命的这名同心众,问道。
“抱歉,我想问一下,圣人何时回来的?还有谁陪同去我的住处?”
由比滨结衣是同心众的前辈,那名同心众态度倒是不错,说道。
“圣人刚到,没回天守阁就直接去了您的住处,随行的是石田三成大人。前辈,您还是快点回去吧,不要再耽搁了。”
“谢谢。”
半泽直义见由比滨结衣一脸纠结,安慰道。
“由比滨大人,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嚷
石田三成大人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同僚之间以后难以相处,无非是请圣人出面苛责几句罢了。”
由比滨结衣摇摇头。
圣人不在,她是有些担心石田三成对自己的为难。但圣人真的回来了,她反而不担心石田三成那点事,她真正担心的是家里的孩子。
由比滨结衣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最终还是要面对呀。
“半泽姬,我先回去了,今天的宴请半途而废,我下次再补给你。”
半泽直义叫住要走的由比滨结衣,慎重鞠躬道。
“由比滨结衣大人,您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嚷
由比滨结衣一愣。
“你想见圣人?”
半泽直义轻声道。
“不敢奢求圣人一面,但我半泽直义也是有上进心的姬武士,如果有幸入见,亦是欣喜若狂。”
由比滨结衣笑道。
“那就一起回去吧,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你放心,如果圣人问起你,我自当一五一十把你的功劳说清楚,就看圣人愿不愿意召你入见吧。”嚷
由比滨结衣的真诚豁达,让半泽直义露出由衷的笑容。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下次来酒屋,就由我来请客吧。”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圣人久候。”
“嗨。”
等由比滨结衣回到自己的住处,同心众的姬武士已经接管了院内外,蒲生氏乡笑道。
“由比滨姬,你可回来了。”嚷
由比滨结衣鞠躬道。
“蒲生姬,好久不见。”
蒲生氏乡鞠躬回礼,说道。
“你快点进去吧,圣人正在内院和你母亲聊天,对了,你母亲还抱着孩子呢,很可爱的小家伙。”
由比滨结衣点点头,对身边的半泽直义说道。
“半泽姬,你在外面等候,我先进去了。”
“您请便。”嚷
由比滨结衣匆匆往里走,蒲生氏乡看了眼半泽直义,半泽直义鞠躬行礼道。
“见过蒲生大人。”
蒲生氏乡点点头。
“你的事,直政都已经和我说了。你很好,今天如果有机会,应该能见一见圣人。
圣人听说了你无私帮助廉政众正常运转的事迹,下令嘉奖,嘉奖令已经发往问注方的本多正信处,我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
半泽直义精神一振。
她也没想到,看似软弱的由比滨结衣在圣人心里地位不低,自己歪打正着,竟然是搭上了一趟意外的快车。嚷
蒲生氏乡看她神情振奋,告诫道。
“戒骄戒躁,记住你对高田雪乃的承诺,这一年不要妄动,等下在圣人面前别胡说八道。
由比滨结衣虽然出身第一批同心众,入斯波家比我还要早,但高田姐妹更是从尾张就跟着圣人吃苦的谱代心腹,情分不一样。”
半泽直义点头道。
“多谢蒲生大人提醒。”
在蒲生氏乡看来,由比滨结衣这件事,纯粹是石田三成自作自受,忘了圣人仁厚的性子,打小报告打得自己跌了个跟头。
由比滨结衣上次与圣人见面,还被训得从天守阁哭着跑回家,虽然亲近,但远不如高田姐妹受宠。嚷
蒲生氏乡近水楼台,但她还是忽略了那一次由比滨结衣被训哭的内幕,没有意识到由比滨结衣才是真正握着王炸的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谁都不知道由比滨结衣的孩子就是圣人的孩子,所有人都低估了由比滨结衣的能量。
由比滨结衣小心翼翼走进房间,远远看见义银抱着自己的孩子,眼圈一下子红了,愣在那里甚至忘了行礼。
陪坐的由比滨夫人看女儿如此失态,忍不住训斥道。
“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向圣人行礼!生病了不知道在家好好待着,就知道和朋友出去喝酒!”
嚷
第1587章简在君心有前途
义银叹道。
“好,很好。”
这话是夸半泽直义,更是夸蒲生氏乡,斯波家的中枢机构,同心众武家集团看来是有了些气候。
作为义银最可靠的工具,他乐见同心众越发壮大。
看着荣辱不惊的半泽直义,义银此时反而有些迟疑。
原本他是想让半泽直义替由比滨结衣继续帮忙,这才发出嘉奖。可现在,见到她这般人才,真留在由比滨结衣身边,似乎有些糟蹋。
就在义银犹豫之时,半泽直义反倒先开了口。
“圣人,臣下斗胆进言,其实问注方与廉政众的职责几乎相同,分为不同部门,亦是冗余浪费。”
义银点点头,这件事他当然明白,两个廉政众与一个问注方的产生,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
关东侍所奉行所之中的廉政众,是大熊朝秀为首的越后派与大藏长安为首的近幾派争权的产物。
义银把大藏长安调去了武家义理促进会,让大熊朝秀占了上风。
为安抚大藏长安,也为平衡大熊朝秀在奉行所的权力,义银又让大藏长安一派的长谷川长纲组建奉行所廉政众,监督大熊朝秀一派。
斯波忠基金的廉政众,是高田雪乃掀起反贪风暴,大开杀戒之后,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义银为了安抚诸姬,才将没有什么威胁的由比滨结衣放在廉政众的位置。
一方面是安众姬的心,一方面也是表明对高田雪乃严肃反贪的认可支持。
而问注方的设立,是明智光秀对高田阳乃越来越膨胀的实力感到不安。
明智光秀不懂金融,但她显然认定高田阳乃所做的事有很大风险,才建议组建问注方,威慑限制高田阳乃的行为。
问注方一开始设立,高田阳乃也是很紧张的,井伊直政更是将其视之为监督高田阳乃的有效工具。
只是因为义银对高田阳乃提出了太多过分的经济要求,又不得不亲自放松对高田阳乃的监督限制,最后导致问注方沦为摆设。
阴差阳错之下,两个廉政众与一个问注方,都只剩下存档的权力,自然看起来职能差不多,没必要重复设置。
半泽直义的说法,倒也直接。
义银看着这个锐气逼人的新人,鼓励道。
“说说你的想法。”
半泽直义正色道。
“关东侍所奉行所,堺港町奉行,斯波忠基金,三者都是斯波家重要的经济支柱。
但三方的地位却很模糊,关东的奉行所是幕府机构,堺港的町奉行归属于斯波中枢管辖,斯波忠基金是整个斯波福利体系的根基。
有外臣,有直臣,有陪臣,权责混乱不清。
两个廉政众与一个问注方,也跟着职能模糊,起不到震慑宵小,为君耳目的作用。
依臣下之微薄浅见,斯波家日后的经济体系需要更有效的梳理,而作为监督方的廉政众与问注方,应该先走出第一步。”
义银本想考校一下新人,结果没听到什么歌功颂德的废话,的确是有些真知灼见。
他说道。
“治家如小烹,的确马虎不得,你的想法很有道理。
这样吧,我认命你为问注方与廉政众的联合专员,有权查阅检校相关存档,人员。
你可以埋头慢慢梳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替我想出个更好的经济监督体系来。”
半泽直义鞠躬道。
“谢圣人恩典,只是我有一点小小的请求。”
义银笑道。
“你说。”
半泽直义看向义银下首第一座的由比滨结衣,说道。
“我刚才答应了由比滨大人,会在她养病期间,暂时看管廉政众的档案资料。
所以,我想一年内先把问注方与斯波忠基金的廉政众梳理清楚,至于关东那边的廉政众,可否一年之后再去看看?”
旁边的蒲生氏乡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半泽直义的确很聪明。她答应了高田雪乃,会雌伏一年,所以暂时去不了关东。
但圣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圣人只会以为半泽直义做事有始有终,答应了由比滨结衣的事,就要用心做好。
这种态度,很能得到圣人的好感,也会让由比滨结衣念着这份人情,对半泽直义未来做事有好处。
蒲生氏乡所想,便是半泽直义所想,但她们两个都不知道,义银心里对半泽直义的满意度,比她们想象得更高。
半泽直义知道由比滨结衣身体不好,主动留在廉政众帮一年,等待由比滨结衣身体好转,再去关东看看,正合义银的心思。
对这个能做事,讲情义,有原则的半泽直义,义银越看越顺眼。
由比滨结衣这个没用的家伙,就需要有这么一个明白人帮衬,才不会被人揉来捏去。
为了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义银记住了这个半泽直义。
如果她做事真的那么有始有终又靠谱,义银不吝啬许她一个前途,让她替由比滨结衣,替自己的三女儿,遮风挡雨。
又勉励了半泽直义几句,义银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
所有人跟着站起来,一起恭送义银离开。
义银看了眼由比滨结衣怀中的孩子,淡淡说道。
“身体不好,就在家好好静养,几个闲人,斯波家还是养得起的。”
此言一出,石田三成双膝一软,又跪了回去,伏地不起。
义银走过石田三成身边,叹了口气。
“精诚团结,友爱同僚,石田姬,别让优秀的后辈给比下去了。”
石田三成伏地叩首。
“谨遵圣人教诲!”
义银对半泽直义点点头,向蒲生氏乡下令道。
“回天守吧。”
“嗨!”
在天守阁休息一夜,义银有些不习惯了。
这次出京,德松龟松两名小姓没有陪侍在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过多了,一下子没有,的确是不习惯。
在堺港时,雪乃拉着阳乃和立华奏攒局,义银几乎是夜夜笙歌,连丽璐和克莉丝汀娜都没有余力召唤,自然没感觉哪里不习惯。
但回到多闻山城,夜生活没了,就感觉有些无聊。
特别是看过由比滨结衣与三女儿之后,发现女人孩子都挺好,义银放下心事,又开始怀念远方的南蛮二人组。
自己这回错过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才有的草。
立华奏的每周任务时间还没到,蒲生氏乡在外面忙着接管城防,一夜没休息,义银也不好意思拉她进来。
义银摸着下巴思索,要不要把由比滨结衣喊来?那胆小鬼生了孩子之后,身子越发丰腴柔软,就像是随便掐一把都能掐出一手水来。
要不就喊她来?反正孩子也生了,两人再续前缘,也没啥不好。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招摇?
毕竟上次是特殊情况,没人发现自己与由比滨结衣有染,这次如果不小心,被人看出了端倪,三女儿的身份立即就会被有心人察觉。
清晨的义银躺在床上,望着被铺顶起的蒙古包,人神交战,犹豫来,犹豫去。
正在此时,门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义银问道。
“什么事?”
“圣人万安。”
义银侧头看向来人,竟然是明智光秀。
“你怎么来了?”
明智光秀笑道。
“臣下与织田家的丹羽长秀在伏见城初谈有了成果,想要尽快禀告圣人裁决。
原本想去堺港一行,可听说圣人回了多闻山城,我便连夜赶来。
蒲生氏乡大人正在巡视城池,臣下不便打搅,就以紧急军情为由直入圣人内室,恳请圣人勿怪。”
义银看着明智光秀笑眯眯在那说话,优雅的浅笑让义银晨间的火气越发炙热。
这腹黑狐狸的唇舌翻动,口吐芬芳,让他感到燥死了。
义银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道。
“我还没清醒,现在不想听,你若是有话,就去与他说吧。”
“他?”
明智光秀愣了一下,看到被铺鼓起,顿时心领神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己连夜赶来,没想到竟然有此福利,看来以后早上得常来。
她矫健得矮身,把头钻入被铺,义银闭着眼睛任她施为,只是深深吸气吐气。
不知过了多久,义银在被铺外的手忽然握紧了拳头,呼吸声中断了片刻。
明智光秀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笑道。
“秋深渐凉,是哪个不开眼的仆役,替圣人您准备的被铺太薄了,实在该死。
这些仆役做事真是不用心,回头让人抽十下藤条,以儆效尤。”
义银摇头道。
“我没感觉冷,你别多事,仆役也是人,别总是苛责之,也要懂得宽容。”
明智光秀捂嘴轻笑,像是在咽下最后一丝,然后开口说道。
“圣人心善,但身体不会说谎,凉得味道都变了,还说不冷?回头得让膳房熬点姜汤,发发汗。
仆役的事,我就不插嘴了,回头您真的着凉,我找蒲生氏乡的麻烦,她这近侍干得好差事。”
义银说不过明智光秀,此时他正在事后余韵中,头脑有些发空,哪有心思和明智光秀斗嘴。
等他回过神来,直起上身,对明智光秀说道。
“行了,别给人挑刺了,侍奉我起来。”
“嗨。”
明智光秀手脚笨拙替义银穿衣洗漱,虽然不熟练,但却很珍惜这点君臣独处的时光。
义银见她额头冒汗,似乎侍奉自己,比绞尽脑汁想那些阴谋诡计更累,忍不住笑起来,明智光秀要是一直这么乖巧就好了。
他柔声道。
“连夜赶来,没吃东西吧,等下与我一起用早膳,膳房熬了松茸粥,甚是滋补美味。”
明智光秀愣了一下问道
“圣人身体抱恙?正在用药膳?早知如此,我刚才就不孟浪了,抽走了圣人的精血,实在不该。”
岛国贫瘠,喝碗白粥也是当药吃,平时都舍不得。
真田信繁这家伙让人头疼,但西上野的松茸干确实是好东西,义银难得找到这点好吃的,总是让随侍的同心众带着一些,方便熬粥。
可这个岛国实在太穷,当大名的想多吃几碗白米饭,都要冒着被麾下姬武士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风险,暗讽穷奢极侈,家业不稳。
义银想要喝口松茸粥,总得找点借口才行。身体虚,当药吃,的确是个好理由。
此时,明智光秀忧心忡忡看着义银,义银也不好明说,只能摸摸鼻子,解释道。
“是我自己火气重,让你帮我的,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这样帮我,对我是有益无害。
这次斯波织田之战,我心思太重,焦虑过度,身体有些火大。医师开的方子,吃点粥,调理调理。
你这些天与织田家谈判,想来是殚精竭虑,看起来气色也差,就一起吃一点吧。”
明智光秀点头明白。
斯波织田之战从准备到开打,再到战后恩赏,前后一年多时间,诸多麻烦是反复无常,接踵而来。
强壮的姬武士也支撑不住这样的操劳,何况是弱质男儿?虽然义银天赋异禀,绝非寻常男人可比,但到底是累着了。
明智光秀肃然道。
“圣人明鉴,诸葛武侯天纵奇才,多智近妖,也因为事必亲躬,最后累得命丧五丈原。
您是万金之体,请自三思,切不可累垮了身子。您要是有点什么不适,这斯波家业该如何是好?
劳心者治人,许多事可以让下面人去做,勿劳圣人费神。若是事情做不好,圣人教训便是,不然养着这么多废物何用。”
义银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自己就是贪嘴想吃点好的,哪有那么虚,在堺港一夜n次郎都可以。
再说了,自己下面个个都是人才呀,把事情全丢给她们负责,自己日后只怕要更头疼。
就例如眼前的明智光秀,别看她对自己含情脉脉,句句真诚。
等她走出这门,什么坏事干不出来?一肚子坏水就指着害人活过,一天不害人浑身难受。
这样的重臣,义银麾下比比皆是,他不看着一点,行吗?
若是放在平时,义银直接就对明智光秀直言不讳,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但今天,明智光秀刚侍奉了自己一场,义银卸了货正舒服着呢,也不想显得自己拔d无情,打个哈哈就算了。
“不说了,我饿了,陪我用早膳去。”
“嗨。”
第1588章信长跪地含圣人
一起用完早膳,义银与明智光秀在庭院中散步。秋意浓烈,枝叶枯黄,被风一吹便会跌落脚边。麁
卵石路上,义银专注听着明智光秀说话,无意中踏破一片落叶。
“圣人,织田殿下的意思,北近江高岛郡与越前国敦贺郡归属斯波家庇护,但伊香郡与铃鹿关必须由织田家收回。
另外,美浓国北部山区,越前国福井平原北部,也归还织田家。”
义银冷笑道。
“织田信长想得真美,我这一仗耗饷两百万石军费,战后恩赏还得给出一两百多万石钱粮,到头来,就庇护了一个高岛郡的独立?
敦贺郡的朝仓景纪原本就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织田信长慷人之慨?
高岛郡的矶野员昌就算砸锅卖铁,能凑出三十万石的钱粮吗?老子可是整整花费了三百余万石,卖了她也不值十之一二。”麁
明智光秀解释道。
“圣人,斯波织田两家要和睦,就必须让织田家有些安全感,总是被刀尖顶着,织田殿下也会不安。
浓尾平原,近江盆地,已经是织田家的核心领地,我们如果不退让,织田家如芒在背,这谈判就没法继续下去。”
义银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明白明智光秀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太吃亏。
浓尾平原乃织田家起家之地,是织田信长的禁脔。
现在,东部山区中的岩村城被武田家占据,北部山区的东有前田利家,西被岛胜猛从越前国大野郡突入的奇兵侵入。
别看织田信长占据着富庶的平原,但山地对平原,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哪天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也许就会失去一切。麁
近江盆地也是一样的道理。
近江国的富庶之地,是琵琶湖东岸的大片平原。北近江的伊香郡山地被突破,北近江平原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
南近江平原四通八达,织田信长在这里修建安土城,作为自己的居城,对安全更加敏感。
坂本城一线防着山城国,铃鹿关一线防着伊贺国。
如今铃鹿关在斯波家手里,铃鹿山地处处漏洞,无从防守,这让织田信长在安土城怎么安心居住?
浓尾平原与近江盆地的富庶平原,加起来有一百七十万石左右,是织田家最核心的产粮区动员区。
这两处的威胁不解除,织田家绝对不会松口,之后的两家和睦,甚至两家联手,更是无从谈起。麁
义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气不过。明明是织田信长打了败仗,结果自己还得为了谈判顺利进行,主动吐出战果,自己贱不贱?
至于越前国的局面,就更没有退让的道理了。
织田信长把市君嫁给了柴田胜家,将柴田胜家列为一门众,恩赏越前国七郡四十万石,以此拉拢柴田胜家顽抗关东联军。
柴田胜家主动放弃九头龙川北岸,死守南岸三道放线。山中幸盛驱使关东联军,拼命向南进攻,堆起人命才拿下了半个福井平原。
织田信长凭什么让义银吐出来?就凭她熊大脸皮厚?
义银哼了一声,说道。
“浓尾平原与近江盆地,还能谈谈条件,越前国的福井平原,谈都不用谈,让织田信长别做梦了。”麁
明智光秀说道。
“关于福井平原,丹羽长秀转达了织田殿下的一个提议,我听着还算不错。”
义银问道。
“什么提议?”
“织田殿下建议将前田利家所部的美浓国郡上郡领地,改封越前国大野郡。
大野,胜山,郡上的山中盆地,土地肥沃远胜郡上郡,如果尾张斯波领愿意迁移,石高应该可以翻倍,有四五万石。”
义银停下脚步,望着一汪池水被秋风吹起阵阵波澜。麁
说来可笑,尾张斯波领的存在就像是义银与织田信长的关系,藕断丝连,暧昧得斩不断理还乱。
当年义银从织田信长手中恩赏接过的领地,在前田利家这些年的打拼下,已然做大。
除了尾张国溪村的一千五百石斯波祖地不方便动,织田信长早就把前田利家丢去美浓国郡上郡的山区啃石头,给了两万石贫瘠之地。
尾张斯波领是织田家分封,但却是斯波家的领地,这层复杂的归属关系,让织田信长对其改封有着一定的决定权。
这次斯波织田之战,前田利家以两万石之力,闹得岐阜城不得安宁,让浓尾平原一日三惊。
这件事显然让织田信长后悔了,她是要通过改封,把郡上郡的威胁剔除出去。
义银想了想,说道。麁
“美浓国郡上郡虽然贫瘠,但翻越山势连接到越中国,接收来自北陆道商路的物资,南下即可直接威胁浓尾平原核心的岐阜城。
一旦改封越前国大野郡,就等于被织田家封在山中,再难有所作为,即便石高增加两三万,也不划算。”
义银还有一点没说。
前田利家偷偷在靠近越中国的山中土法制硝,赚的可不少。一旦领地被迁移,改封失去了这笔收入,也许是得不偿失。
义银不觉得前田利家愿意走,除非织田信长肯付出更多。
他说道。
“郡上郡的尾张斯波领可以改封,但只给大野郡太少了。麁
九头龙川北岸的土地,乃至半个福井平原都在我手里,为何不能作为尾张斯波领的新领?”
明智光秀不禁摇头,这些地盘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万石,柴田胜家会疯的。
越前国总石高大概有五十万石土地,去掉敦贺郡的朝仓景纪,南越前町的国人众,柴田胜家被封了四十万石领地,以为越前国主。
义银一刀砍掉了柴田胜家三分之一的知行地,其中包含半个最富庶的福井平原,柴田胜家怎么肯?
而且,尾张斯波领一旦从两万石扩大到十几万石,会直接打破斯波家内部的平衡,明智光秀也不愿意。
前田利家与前田利益虽然有些矛盾,但她们都是下尾张荒子城前田家一脉,是同族姨母侄女。
前田利益通过讨伐三好家,参与斯波织田之战,已经确立了自己作为近幾总大将的地位。麁
如果前田利家这个尾张斯波领代官管理的领地,再膨胀到十几万石,那么两前田家将超过尼子山中一党,成为斯波家内部第一派系。
尼子胜久与山中幸盛虽然是一党,但两人一在近幾一在关东,遇事难以勾结。
尾张斯波领与近幾斯波领的位置可不远,如果两个前田家暗中联手,斯波家中谁能制衡这对姨侄?
明智光秀心里不愿,嘴上却不敢明说,只是劝道。
“君上,织田殿下并非全然索取,亦是有所诚意。
丹羽长秀转达了她的意思,北陆道商路的利益,织田家暂时不会介入,未来也只取一向宗的那份。”
义银眯了眯眼睛。麁
“一向宗?”
明智光秀点头道。
“织田殿下不单单要越前国,还要摄津国。
她的意思是,只要圣人肯给,一向宗的问题由织田家自己解决,斯波家只需要保持中立,不让圣人为难。”
义银摇摇头,织田信长够贪够狠。
经济上,织田家现在控制着琵琶湖,当然有资格在北陆道商路分一杯羹。但织田信长偏偏不索取,只要弄死一向宗,取其份额即可。
在政治上,义银可以保持中立,不用被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苛责背信弃义,黑锅由织田家自己背起来。麁
军事上,越前国直面加贺一向一揆与越中一向一揆,摄津国应对一向宗的大本营石山本愿寺,织田军去打,斯波家只需坐观其成。
虽然织田信长狮子大开口,但她要得多,干得也多,的确是有合作的诚意。
义银想了想,说道。
“越前国的事,我得问问前田利家的意见。”
明智光秀说道。
“圣人不如请前田利家大人上洛面谈,晓以利害,相信她会顾全大局的。”
义银瞅了明智光秀一眼,暗自冷笑,晓以利害?是让自己给前田利家一点神裔的甜头吧?麁
尾张斯波领的存在,在斯波家中很独特。
不管是近幾斯波领,还是关东斯波领,在建立的过程中,义银都占据了主导作用。
唯有尾张斯波领,义银离开的时候不过三千石,是前田利家一手一脚把地盘扩大到二万一千五百石的。
尾张斯波领与其说是义银的地盘,不如说是前田利家自己的地盘,麾下姬武士团都是前田利家带出来的嫡系,义银并不熟悉她们。
所以,前田利家在尾张斯波领的事务上有很大发言权,明智光秀也担心前田利家会反对,导致谈判进行不下去。
既然如此,就别写信了,把人喊来京都睡一睡,给个神裔的承诺,这样比较牢靠。
反正义银已经被睡成了荡夫,不多前田利家这一个床伴,明智光秀这牛头人的心态早已扭曲,这种主意也能随便说出口。麁
这些年,前田利家对义银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
前田利家主动把大部分尾张斯波领的土地化为斯波料所,就是阐明了争入赘的心思。
如今,义银阵前盟誓不嫁,正式踏上神道。入赘之事被证伪,大家都不用争了。
以前田利家多年的忠诚与爱慕,换一个神裔子嗣的承诺,明智光秀觉得很划算,抓牢前田利家,就等于抓牢尾张斯波领这块地盘。
义银却是撇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自己混了这么多年,从斯波御前,御台所,大御台所,津多殿,到现在的圣人,别看姬武士嘴里喊得恭谨,远不如肉体拉拢靠谱。
任你圣人降世,天下敬仰,还不如荡夫两腿一开,天下无敌。麁
呵呵,女人。
明智光秀被义银的眼神看得惭愧,低下了头。
义银摇摇头,说道。
“我会召唤前田利家上洛觐见,这一年多不见,我也有些想她了,就遂了你的意吧。”
义银不忘扎心一刀,刺得明智光秀表情微微一抽。
明智光秀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又一次将所爱之人送上别人床榻的抑郁,沉声道。
“南禅寺的崇传法师敬仰圣人,愿与长觉法师,天海法师一般,为圣人颂赞功德。麁
三位大师一致认为,一向宗道法粗鄙,行事暴戾,误导百姓,难显教化之功。”
义银说道。
“我不管她们的宗派之争,但有一点,本愿寺的显如上人与我有旧,不论将来形势如何,斯波家都不主动与一向宗为敌。
你身为斯波家外交役,要尊重,斯波家的老朋友,懂吗?”
明智光秀点头明白。
织田家要和一向宗打个头破血流,义银不管。真言宗,天台宗,临济宗要在背后插一向宗刀子,义银也不管。
他只要做好自己仁厚重义的好圣人,坏事自然有别人去做。麁
一向宗在这次斯波织田之战中,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给斯波家提供了的强有力支持。
义银却转头和织田信长苟合,这对狗男女刚才好上,就一脚踢开本愿寺显如,吃相太过难看了。
但一向宗倒霉就倒霉在,用一向一揆抢地盘的方式太过激烈,得罪了整个武家集团。
作为武家守护神,义银不下场收拾一向宗,已经是重情重义的表现,显如上人也没话说。
明智光秀鞠躬道。
“那这次与织田家的初谈结果,圣人以为可行否?”
义银想了想,摇头道。麁
“太吃亏了。”
织田信长要的实在太多,即便她愿意独自扛起对付一向宗的责任,义银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越前国和摄津国两块肥肉落入织田家之手,那可是两个四五十万石的大领国,非同小可。
与之相比,铃鹿关,郡上郡这些卡脖子的山区要隘,反倒没那么敏感。
反正义银也没想过攻打织田家的核心领地,主动掀起织田信长的逆鳞,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占据这些威胁织田家的要害,反而不美。
织田信长已经拿下了尾张,美浓,近江,伊势四国,如果再吞并了越前国和摄津国,织田家的实力能膨胀到什么地步?
虽然说斯波织田两家联手共进,是义银的下一步战略,但如果织田家的势力过于强大,未必有利于两家联合。麁
对义银的忧虑,明智光秀早有准备,她低声说道。
“圣人,织田殿下愿意承认余吴湖的神迹,愿以圣人之名赞颂您。”
义银双目瞪大,看向明智光秀,问道。
“当真?”
明智光秀点头道。
“如果您同意织田家的条件,织田殿下将亲自到伏见城觐见,敬拜圣人。”
义银的呼吸声粗了起来。麁
那个织田信长,她真的愿意跪在自己面前,当众喊一声圣人?
想起八年之前的那个冬天,自己静心打扮,去艾织田信长的草,在她面前恭谨跪舔。
一想到那个骄傲的织田信长,她低头顺耳跪在自己面前含圣人的样子,义银刚才被明智光秀泄掉的火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1589章男神主导的需求
义银心动,不止是因为生理上的烧鸡,更是因为政治上的突破。覈
织田家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藩,如果再顺利拿到越前国与摄津国,石高将超过三百五十万石。
天下六十六国,石高不过二千万,织田家一家就占据天下六分之一,何其强盛。
而且,织田藩的领地大多在本州岛中部,在岛国的核心地区。
一旦织田信长承认义银的神格,愿以凡人身份侍奉神君,义银的神道地位就彻底稳了。
自古神权与王权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有王权保驾护航,神权才能蒸蒸日上。有神权背书合法性,王权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统治大地。
但两者又是相互对抗,相互提防,唯恐对方夺走自己的权力。
在岛国,天皇与武家的关系就是如此。覈
天皇的世俗权力逐步被武家夺走,渐渐沦为神权的符号,直到足利义满斩草除根,将天皇与神道教一起屠灭,彻底埋葬了岛国神权。
神道教覆灭后,佛教一家独大,撑起了岛民信仰的天空。
义银就是凭借佛教各派鼓吹,以毘沙门天这一佛教守护神格,再度踏上神道,复兴岛国神权。
斯波家虽然也有世俗权力,但其实根基不稳,大多数影响力是在义银个人身上。
从义银正式启程踏上神道开始,他就走了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路,唯有成神,否则回头连人都当不成。
作为世俗最强势力的织田家,是义银需要团结的对象,也是义银提防的目标。
信仰根植在武家心中,岛民打心眼里认可血统家格门第这些尊卑上下的阶级工具,建立了一个等级分别的严苛社会。覈
义银的目标,是将自己的血统家格,印刻在武家心头的最高一档,也就是神裔神格。
而织田信长追求的是世俗权力,是成为天下人,建立织田公仪的时代。
如果不算织田信长对大陆的勃勃野心,义银对大陆的深深眷顾,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不可调和的深刻矛盾。
女王与男神,哪有过不去的坎?大不了就是一个草字,但这个草,也不能瞎草,必须说清楚上下才能草。
织田信长愿意低头跪舔,敬神尊圣,那么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神权之下的大名,建立起尊卑的关系。
这层关系一旦建立,就很难再推翻,因为义银也随之成为了织田姬武士团认可的武家守护神。
织田信长打开这扇门很容易,但她如果想再关上,就得仔细掂量掂量,身后的家臣团认不认帐。覈
织田信长是三百万石大大名,不是街头混混,她的信仰问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大名与大名之间,可以阴险狡诈,背信弃义。但神灵与大名之间的契约,却是更麻烦的人心向背。
不是说织田信长不能推翻自己的信仰,但从她为了两个领国的土地,跪倒在义银神座前开始,就意味着推翻这信仰的代价必然更高。
吐出两个领国肯定是不够的,搞不好织田家内部会四分五裂。织田信长既然选择了低头求地,以后再想挺起腰肢把歌唱,可就难咯。
义银的心动,就在于此。
自己一松口,织田信长很快就会成为三百五十万石超级大名,滚雪球滚到天下无敌是可以预见的,从此天下无人能制。
但自己的一松口,也是给织田信长头上带了紧箍咒,来自多闻山城的念经声,足以让织田信长头皮发麻。覈
有利有弊,只看选择。
这个选择太关键,义银有些迟疑不决。明智光秀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沉声道。
“圣人,足利将军已经离开了二条城,如今京都人心惶惶,幕府没有了将军,就像没有了主心骨。
在这个时候,如果织田殿下能够跪拜在您的座前,承认您的神格,对斯波家稳固京都中枢,有非常大的好处啊!”
明智光秀并不像义银那么担心织田信长势大难治,因为织田信长虽然厉害,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她太自信了。
织田信长自信得独掌大权,她甚至没有为织田家设置继承人,也就是说,一旦织田信长有所不测,织田家将马上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这一点,其实与义银很像,但又有点不一样。覈
义银讲究分利,身边所有人都因此得利,唯恐他哪天出事,自己的利益将无法持续下去。
织田信长讲究集权,所有的好处都自己拿了,别人唯恐她拿走更多,甚至连羽柴秀吉这样的亲信都是惶惶不安。
所以,义银的生命安全,别人比他更上心。至于织田信长?多少人恨不得她去死?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一支暗箭,一柄匕首,一场大火,就足以埋葬一个人,即便是再优秀的人,也无法对抗潜伏在暗流下的恶意。
想要活得久,就得对别人有用。就因为义银太有用了,所以大家都不舍得他死,想要制定把握十足的暗杀计划,非常困难。
织田信长嘛,她现在对明智光秀很有用,明智光秀自然舍不得她死。可如果有一天,明智光秀觉得织田信长该死了,弄死她并不难。
天下苦织田信长久矣,想要她死的人,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一旦有人敢于动手,愿意跟着背刺的人不计其数。覈
义银不知道明智光秀心里打着用完织田信长就杀的阴暗主意,只是听到她提起足利义昭,忍不住哼了一声。
“将军离京一事,你已经知道了?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义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点出明智光秀谋划了将军出逃,明智光秀当然不肯认账。
“圣人明鉴,我这些天在伏见城与丹羽长秀斗智斗勇,殚精竭虑,哪有空关注二条城。
将军离京一事,确实与我无关,我也非常震惊。
但既然将军走了,那么圣人就应该接手幕府诸事,总不能让偌大的幕府群龙无首,混乱不堪吧?
织田殿下与幕府的种种矛盾,其实就是与将军的分歧,但她对您一直是很尊重的。只要您给她一个伏拜的机会,她一定会懂得珍惜。”覈
义银心里暗骂,尊重个屁。
他很清楚,从八年前到现在,织田信长对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征服,就是想草。
织田信长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永远是那么的赤裸裸,就像是要用眼神把义银的衣服扒干净。
现在,织田信长老老实实愿意跪舔,只是因为她在余吴湖打输了,不得不接受和其他人分享义银的现实。
但只要给她机会翻盘,她一定会将其他人隔绝在义银的床榻之外,成为最接近神的人,换而言之,就是只有她可以草义银。
对于织田信长能屈能伸的心思,义银是洞若观火。
义银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自己已经出生,还未出生的孩子们。覈
织田信长性子乖戾,一旦让她抓住了主导权,她必然会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来。
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都未必能保住自己,保住孩子,何况还有由比滨结衣这样的弱鸡。
所以,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义银必须始终压着织田信长一头,不给她翻盘的机会。
越前国与摄津国,给,还是不给,这个选择在义银脑海中激烈的交锋。
明智光秀见义银还在犹豫,坦言道。
“圣人,其实我们付出的只是一个拿不住的越前国,关东联军大部分已经撤走,柴田胜家随时可以反扑。
摄津国也还在荒木村重手里,织田殿下想要,得自己去打。覈
用我们拿不住,且没有的东西,去换织田殿下的真诚一跪,已然是划算到了极点。
织田殿下的性格,您很清楚。
您要么成为她的圣人,要么就是她的敌人,难道我们还要再打一次斯波织田之战吗?
堵不如疏,与其挡着织田殿下的天下之志,不如与她一起征服天下,在这个过程中再做博弈。”
义银缓缓点头。
斯波织田两家再开打,只能是两败俱伤,便宜了天下的野心家。
织田信长这头饿虎终究是要吃人的,那就放她出去吃别人,义银再在这个过程中捞好处,限制织田信长的发展。覈
织田家已然低头,承认了义银的武家守护神格,织田信长将以凡人身份膜拜现世神灵,在政治上,义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以后遇到再差的局面,也好过现在斯波织田两家继续火并,空耗实力。
义银思来想去,最终是下定了决心。
“好吧,就让织田信长得逞一回,让她来伏见城拜见我吧。”
明智光秀笑道。
“圣人仁厚,织田殿下必定感激涕零,敬神尊圣。”
义银冷哼一声,是草神草圣才对吧?伏见城这一草,自己是躲不过去的。覈
斯波织田两家的和睦,就是建立在义银与织田信长这一男一女的基础之上,唯有水乳交融,才能确保两家联手的可靠性。
只有织田信长草了义银,她未来的继承人身上流淌着义银的血,两家联手的基石才是真正稳固。
至于明智光秀心底那不可告人的阴郁,义银与织田信长暂时都没有察觉到。
最后,义银还是点了头,他终究是无法抵御织田信长跪舔的诱惑,满足了织田家的土地要求。
在得到义银的同意之后,明智光秀第二天便匆匆回返伏见城,准备与织田家的第二轮谈判。
她现在手中有大量可以交易的筹码,谈判的难度便大大降低了。覈
明智光秀走后,义银也没有了继续呆在多闻山城的心思。
足利义昭私自离京,幕府群龙无首,义银再草由比滨结衣的心思跟着淡了,见女儿平安无事,放下心的他也踏上了回返京都的道路。
京都,斯波府邸,
武田义信正在自己的院子玩耍,待看到义银进院,她高兴得扑了上去。
“父亲大人!”
义银笑着把她抱起来,四岁多的孩子,已经重得厉害,坐在义银的手臂上是沉甸甸的。
“你个丫头又重了好多,我都快抱不动你了。”覈
武田义信抱着他的脖子不依,笑个不停。
“父亲大人抱,抱。”
义银用胡须蹭着女儿,让她嫌弃得大呼小叫,咋咋呼呼从义银跳下来,往屋子里面跑。
“昌信!昌信!父亲大人欺负我!”
高坂昌信站在门廊上,一把扶住冲上来的武田义信,矮下身替她擦汗。
“少主请小心。”
义银也是玩心泛滥,几步走上来,装作恶形恶状,说道。覈
“不要跑,我来啦,哇哈哈。”
武田义信吓得哇哇大叫,跑进屋子里,义银对高坂昌信眨眨眼,追着女儿就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高坂昌信眼看着这对父女追跑打闹,又好气又好笑,喊道。
“少主当心,别摔着!”
一个时辰之后,义银抱着昏睡的武田义信,小心翼翼把她放在高坂昌信铺好的床上。
武田义信还不肯放手,抓着义银的衣袖,说着梦话。
“抓到父亲大人了。。抓到了。。”覈
高坂昌信上前,小心翼翼掰开武田义信的小手,替她盖紧被子,深秋寒意日重,就怕孩子着凉。
义银坐看这位武田家的第一美人在自己身前施为,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忍不住伸手抱住她,耳鬓厮磨。
高坂昌信跟着武田义信,也有机会享用不少雨露,只可惜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慢慢就死了心,只是依旧厚颜求欢,不要白不要。
此时被义银抱在怀里,高坂昌信脸红道。
“圣人,孩子在这呢。”
义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放心,玩得累,睡得沉,一时醒不过来。”覈
高坂昌信看看义银的帅脸,再看看孩子沉睡的脸庞,又是期盼,又是担忧,两只手抵着义银的肩膀,犹豫着不敢放纵。
义银到底不是姬武士,比不过高坂昌信的力气大,几下使劲没有得逞,顿时来了脾气。
他松开高坂昌信,站了起来。
高坂昌信以为他生气要走,心里刚才一慌,就被义银绕到身后,推了一把,双手撑在孩子床前。
义银的声音,从高坂昌信身后传来。
“既然你这么担心她醒过来,就仔细盯着吧。”
高坂昌信面色涨得通红,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睡脸,感觉到义银在身后动作,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覈
怎么。。能这样。。啊。。
群炸了
新号,764907898。
书友可以进群看番外,但请先看群规,别进来聊敏感话题,我怕了。
第1590章神裔家族不一样
等到武田义信从睡梦中醒来,外面已然是黄昏时的余晖。瓰
她意外发现一向忙碌的父亲大人,竟然还在自己的床头,开心得爬起来,抱向义银的腰,嘴里还不忘喊道。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过于高兴的武田义信,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床铺旁边的榻榻米上,已然潮了一大块,就像是被什么水渍打湿过一般。
等她高兴完了,肚子又开始叫起来,便冲着高坂昌信说道。
“昌信,我饿。”
高坂昌信的脸上余韵未消,面色红润,媚眼如丝,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这就去准备晚膳。”瓰
义银一把喊住她,说道。
“取三份过来,我们一起吃。”
高坂昌信迟疑道。
“圣人与小殿下用餐,我哪有资格陪席。”
义银摇头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在,讲那么多规矩干嘛。我让你一起吃,你就一起吃,你刚才消耗也很大,需要补充体力。”
高坂昌信又羞又喜,轻轻点头,出去安排晚膳了。瓰
武田义信萌萌问道。
“父亲大人,今天,不忙,没走,陪我?”
义银看了眼榻榻米上那块潮湿,腰还有点酸,可能是持续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就近黄昏了。
他违心道。
“我想我的小宝贝了,所以等你醒过来,多陪陪你。”
武田义信笑得天真灿漫,把头埋在义银怀里磨蹭。
“喜欢,喜欢父亲,大人。”瓰
义银抱着孩子有些羞愧,自己明明是见色起意,只是没来得及离开而已。
“我也是,我也喜欢义信呀。”
义银望着孩子无邪的目光,忽然问道。
“义信,你喜欢妹妹吗?”
武田义信歪着脑袋,显然没有明白义银的意思,义银又解释道。
“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有很多个妹妹,你会对她们好吗?”
武田义信拍着手,笑道。瓰
“妹妹,好,一起,玩。”
义银面容刚才变得柔和,身后就传来高坂昌信幽幽的叹息声。
“圣人,您这样要求小殿下,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义银的脸上一僵,回头看见高坂昌信一脸幽怨。
高坂昌信刚才吩咐完膳房,回到这里,正巧听到义银的话。早就把武田义信当做自己骨肉看待的高坂昌信,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对这个刚才和自己水乳交融的美貌姬武士,义银说不出怒斥的话来,只能苦笑道。
“现在呀,已经很少有人敢像你这样,直白得指责我了。”瓰
高坂昌信伏地叩首,说道。
“外臣有罪,但事关小殿下的未来,我不得不秉忠直言。”
武田义信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是享受着义银的抚摸。
义银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无奈问道。
“你这话说的,我难道还能害了我的女儿不成?”
高坂昌信说道。
“上杉殿下是枭雌,斯波家内外那些觊觎圣人美色的有力武家,也不是易与之辈。瓰
小殿下能在圣人座下承欢,这是她的福气。可自幼离开武田殿下,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缺失?
武家之间的血脉关系如何,圣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圣人让小殿下去爱她素未谋面的妹妹们,但那些妹妹们也会爱她吗?她们的母亲愿意教育她们姐友妹恭,让她们善待我家小殿下吗?
圣人,你让小殿下单方面爱她未来的妹妹们,岂不是害了她?”
义银听着听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冲着高坂昌信怒道。
“你给我闭嘴!闭嘴啊!”
武田义信似乎吓了一跳,抱着义银哭道。瓰
“不要骂,昌信。父亲大人,不要骂,昌信。”
高坂昌信为义银展现的未来,就像是把他心中隐藏最深的恐惧勾了出来。
是呀,那些姬武士愿意爱他,但她们相互之间没有爱,她们更不会教导自己的女儿去爱,情敌的女儿。
义银在恐惧中猛然狂怒,武田义信抱着他哭。义银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对武田义信说道。
“义信不怕,父亲和昌信开玩笑呢,没事,没事。”
武田义信看了眼义银,又看了眼伏地不起的高坂昌信,一脸不相信得摇头。
义银叹道。瓰
“你还不起来,难道要我亲自扶你起来吗?”
高坂昌信直起身子,面色有些发白,轻声道。
“外臣僭越,出言不逊,愿意切腹谢罪。”
义银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她刚才和自己共赴巫山,这会儿自己怎么舍得辣手摧花。
高坂昌信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是真心为武田义信考虑。
就算是明智光秀那个混蛋在背后搞了多少风风雨雨,甚至害死足利义辉,义银也没有真的把明智光秀怎么样,何况是高坂昌信。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男尊现代社会的三观,比起姬武士的冷酷无情,他的心太软了,做不到帝王的绝情绝义。瓰
义银叹道。
“我知道你是实话实说,但你到底要顾忌一下我这位父亲的心情。
哪个父亲喜欢看到儿女反目,喜欢看到家业不宁?
别总是一口一个外臣,你是义信的直臣,为了她的未来,硬是放弃了自己在武田家的前途,一代将才窝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带孩子。
你的牺牲,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外人,难道非要让我给你一个斯波编制,才算是自己人吗?”
高坂昌信眼圈发红,鞠躬道。
“圣人仁厚,但我也得严守本分,不该僭越。”瓰
义银哼了一声。
“即便没有义信这档子事,你也是我的女人,你想说话就说,说错了我会护着你,谁敢拿你怎么样?”
义银真诚的话语,让高坂昌信心头一暖,她动情道。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得到了圣人的垂青。”
义银嗤之以鼻。
“扯淡,我哪有垂青于你,明明是武田信玄和你强迫了我,生米煮成熟饭。”
义银突如其来的调笑,让高坂昌信脸上一红,她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武田义信,嗔道。瓰
“圣人,小殿下还在这里呢。”
义银笑了笑,说道。
“怎么?你们做得,我就说不得?好了好了,不说了,堂堂武田大将还真会害羞。”
义银温柔得替武田义信擦去刚才吓出来的眼泪,沉声说道。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们相互敌视,绝对不会。武家之间的冷漠,武家血脉的残酷,与我何干?
我乃毘沙门天显世,我的孩子都是尊贵的神裔,我们之间的关系与武家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瓰
相信我,昌信,孩子们的未来,不会是你想得那个样子,请你相信我。”
高坂昌信微笑道。
“圣人天降,神威盖世,我自然信您,是我孟浪胡言,给圣人添麻烦了,非常对不起。”
义银对着床铺旁的那摊潮湿,努努嘴说道。
“下次再敢胡言,就用这个姿势惩罚你。”
高坂昌信低着头抿着唇,一脸羞涩,不敢说话。
———瓰
等用完晚膳,义银与高坂昌信并肩坐在门廊上,看武田义信在仆役的陪护下,在房中疯玩。
义银随口问道。
“我不在京都这些天,诸事可还顺利?”
高坂昌信犹豫了一下,说道。
“其他事都还好,就是有一次小殿下发起烧来,南禅寺的尼官主动上门送了药,还为小殿下诵经祈福了一天。”
义银一抬眉。
“南禅寺?是崇传大师吗?”瓰
高坂昌信点头道。
“嗨,正是崇传大师,她还请我代她向您问安。”
义银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孩子特别容易发烧,特别是换季变天的日子,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只是南禅寺崇传来得古怪,连高坂昌信都看出了不对劲。
斯波府邸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面的人随便打听?武田义信发烧,就算请人来看病,也是由院内主动去找医馆。
寺院中文化人多,的确有不少精于医道的尼官,但她们绝对不可能知道斯波府邸内发生了什么事。
除非,有人给她们通风报信。瓰
南禅寺崇传身为临济宗身份最高的主持,特地带人来给武田义信看病,还诵经祈福了一天。
于公于私,义银都应该表示一下感谢,给她一个见面的机会。这件事,应该是明智光秀在背后帮衬,给南禅寺送了消息。
义银叹了口气。
这个明智光秀,总说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但怎么处处都有她的影子存在?南禅寺崇传也是,足利义昭也是。
想起足利义昭,义银问道。
“将军离京之事,你听说了吗?”
高坂昌信点点头。瓰
“听说了,消息早已传遍京都,不想知道都难。”
义银皱眉道。
“京都人心有没有不稳?”
高坂昌信笑道。
“这事,您应该去问斯波家负责京都情报的忍众。”
义银摇摇头,说道。
“我们随便聊聊。”瓰
京都忍众是保密组的藤林椋一派,义银已经把指挥权交给明智光秀,那还有什么可问的?
无非是明智光秀的标准答案,而义银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高坂昌信微笑道。
“京都人心平稳,幕府内外的姬武士,町民,都不在意此事。
斯波织田之战刚才打完,幕府武家各自带兵归领,都在关注秋收农忙。
二条城的将军,谁又在意她呢?没有了将军,舞照跳,马照跑,但没有粮食,全家都得饿死。
至于说人心,其实大家都明白,幕府的主心骨是您,只要您还看护着京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瓰
义银摇摇头,叹道。
“足利将军坐镇幕府,统御天下二百年,不想竟然沦落如此地步。”
高坂昌信摇头道。
“这是将军咎由自取。
先代在世之时,各地武家大名虽然早已各自为政,但逢年过节,该恭敬将军的供奉,或多或少还是会敬上,尊足利将军为武家之主。
自从三好上洛,弑杀先代,足利将军家的正统就变得模糊不清。
现任将军是您扶她上洛继位,授予她御剑与王印,以先代遗男霜身份为她保驾护航。瓰
可她又是如何待你的?
为了剥夺您的大御台所身份,将您踢出河内源氏嫡流,她竟然放任流言蜚语,向您这位待她恩重如山的先代未亡人泼污水。
天下武家虽然沉默,但不代表大家是瞎子,京都发生的事,迟早会传遍天下。
将军如此刻薄寡恩,连自己的姐夫都容不下,谁会愿意尊她?
更何况,她并非足利将军家的正统继承人,而是自己从兴福寺还俗,自称足利苗裔。
即便她的血统无可争议,但家格名分还是有诸多可以诟病之处,武家大名想要不认她这位足利将军,也是理由充足。”
义银叹道。瓰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总之,我对先代,对足利将军家是问心无愧,将军要走,就随她去吧。”
高坂昌信见义银一脸寂寥,也是跟着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半晌,义银笑起来。
“怎么忽然谈起这些糟心的事了,真是坏了好心情啊。
算了,我也该回去了,许多政务还等着我处理。”
义银起身要走,高坂昌信跟着站起来,低声说道。
“圣人,其实还有件事。。”瓰
义银对远处的武田义信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说,我听着。”
高坂昌信一脸不好意思,说道。
“武田殿下前几天有信过来,说是想把岩村城周遭领地进献给您,以为神领,供奉圣人。”
义银面上一僵,抱住扑过来的武田义信,回头看了眼高坂昌信。
这是进献神领?这是把锅丢给自己背!
美浓国面向信浓国的山区重镇岩村城,当地豪族远山家被武田信玄寝反,成了扎在织田信长心口的一根刺。瓰
这根刺不拔掉,浓尾平原的东面就有一个缺口在。
显然,武田信玄也知道岩村城对织田家的威胁有多大,但这件事不好谈。
武田家不能归还岩村城,远山家前脚投靠了武田家,武田家后脚就把岩村城卖了,远山家怎么办?
武田家可以撤,这些投靠武田家的当地豪族不可能背井离乡去甲信山区啃石头。
以织田信长的脾气,收回岩村城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把那些背叛者全家杀光光。
武田信玄如果随便放弃岩村城远山家,名声可就臭了,以后谁还敢随便答应她的寝反,不怕被武田家卖了吗?
可要是死守岩村城,武田家也没有把握。瓰
中山道的后勤补给一直是个问题,武田家不可能在岩村城放太多兵力。而岩村城对浓尾平原的重要性,会让织田信长不断投入兵力。
双方此消彼长,岩村城最后还是保不住的,武田家这脸,迟早还得丢。
所以,武田信玄干脆把岩村城当做敬神的供奉,送给义银,等于是把这个锅丢给义银背。
斯波织田两家正在谈判,岩村城问题本来是织田武田两家的问题,义银没准备插手,可武田信玄这一丢锅,义银还真得接下来。
所有与神道有关的事,义银都必须保持强势,更何况武田信玄出兵岩村城,的确是在斯波织田之战中帮了义银很大一个忙。
岩村城的事,他推不掉,还得护着,不能让织田信长为所欲为。
义银叹了一声,捏了捏武田义信的小脸,说道。瓰
“你母亲呀,真是个狐狸精,一肚子好算计。”
武田义信撅着嘴,反驳道。
“母亲,好。”
义银看向高坂昌信,叹道。
“你一脸为难干什么,这又不管你的事。写信告诉武田信玄,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这个锅我背了。”
第1591章狡猾母亲傻父亲
从武田义信的院子里走出来,义银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儿这一炮,可太贵了。
看了看孩子,和高坂昌信温存一阵,就被武田家狠狠坑了一把。
算了,岩村城这事丢给明智光秀去办就是了,反正是一揽子谈判嘛,也不多这一件事。至于明智光秀为不为难,义银才懒得理她呢。
光是南禅寺崇传给武田义信看病这件事,义银就能治明智光秀一个通风报信的罪,不追究已经不错了,她难道还敢讨价还价?
义银刚走出院门,就看到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一起杵在那里。
“怎么都在这里?”
蒲生氏乡鞠躬道。
“圣人,关东有加急件递到同心秘书处,请君御览。”
义银点点头。
“走吧,回去看看,是关于什么事的?”
蒲生氏乡跟在义银身后,轻声说道。
“是关于关东侍所大评议的秋季评议过程,总叙文本。
武田殿下担当统战众,加入大评议的决议得到顺利通过。
在加入之后,她马上提出了新的提案,请求大评议追究东方之众对举义上洛之事不闻不问,不忠不义的罪过。
东方之众在大评议中的统战众成员,纷纷离席表示抗议。
但这项决议依然得到了超过八成以上的统战众支持,而且,常务理事会的六位理事也是全体支持。
关八州之地已经有些乱了,隶属东方之众的统战众皆表示不服,以退出大评议相威胁。
她们请求关东将军出面仲裁,关于关东侍所大评议违反关东无战事御令之事,但古河领那边没有理会。”
义银一边走路,一边冷笑。
“足利义氏当然不会理会这些秋后的蚂蚱,武田家能够顺利进入大评议,是得到上杉家与北条家默许的,不然怎么可能进得去?
武田信玄进大评议,就是要去当这个出头鸟,为关东诸强藩吞并东方之众越过程序上的门槛。
武田,上杉,北条三家达成一致,龙狮虎联手,东方之众哪还有活路?
关东体系已经被关东侍所架空,足利义氏沦为傀儡,她但凡还有点脑子,就不会掺合进这件事。
东方之众拿关东无战事的御令说事?呵呵,御令就是我从足利义氏那里请出来的。
是我的威望在担保关八州之地的太平,而东方之众那些蠢货却罔顾我的倡议,无视武家大义,还想指望关东无战事的御令做护身符?
真是愚蠢至极,取死有道。”
义银嘴里毫不留情得讽刺着东方之众,因为他心里清楚,讨伐东方之众是板上钉钉之事,容不得任何阻碍。
这次关东联军西征织田,除了拿到钱粮恩赏,一分土地未取,本就不符合奉公恩赏的武家规矩。
关东联军愿意乖乖退回去,是因为岛胜猛和山中幸盛这些斯波亲信,给她们画了一张大饼。
武田信玄出面提议,常务理事会全面支持,这都是表象。早在关东联军愿意退回关东之时,东方之众就已经上了砧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东方之众这会儿还才想到挣扎,晚了。
说到底,还是东方之众的情报出了问题,才酿成了如此大祸。
在东方之众看来,斯波织田两家庞然大物碰撞,必然是两败俱伤,即便斯波家获胜,也没那么容易缓过气来。
可是,东方之众却不知道义银与织田信长那些苟且之事,这对狗男女开战是真,和谈也是真,竟然做到了速战速结,强强联手。
这下,就把外围看戏的中立派给吓尿了。
斯波织田两家开战,中立派两边不是人。斯波织田两家联手,中立派更不是人。
中立,就是骑墙,就是该死。
斯波织田之战刚才打完,织田信长就已经瞄上了摄津国的荒木村重这个中立派,要拿她开刀补血。
斯波家这边呢,义银默许关东联军对保持中立的东方之众下手,也是完成战后恩赏的承诺。
其实,东方之众的势力不小,几乎是盘踞了小半个关八州。
但东方之众对关东侍所大评议不够信任,积极获取统战众身份的有力武家并不多。
此时,大评议开诚布公的投票,把讨伐东方之众的决议给放上了台面。
而东方之众的统战众人数不足,硬是被人投了个八成的支持率,变成民意涛涛,难以阻挡。
投票不成就只能被代表,龙狮虎三家联手,挟民意来势汹汹,东方之众怎么干得过呢?
北条氏政想要房总半岛,上杉谦信想要往下总下野扩张,武田信玄想要融入关东侍所。
其余大小军阀跟着大佬们分一杯羹,扩充地盘,而斯波家完成了恩赏承诺,得到关八州武家的坚定拥护。
所有人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只有东方之众倒霉,成了战利品。
义银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报应不爽,谁让这些东方之众无视自己,不肯联军出兵西征织田。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即便关东侍所不愿意动手,义银迟早也要收拾这些反骨仔。
不管是东方之众,还是正在奥羽地区搞事的伊达政宗,她们竟敢不尊圣人,就迟早要吃神道铁拳。
义银身后的蒲生氏乡有些迟疑,提醒道。
“圣人,文书里还提到了一件事,让我有些在意。”
“嗯,是什么事?”
“武田家将派兵参与对东方之众的讨伐,但预报的军役首席写的却是武田义信,次席才是武田殿下。”
义银停下脚步,看向蒲生氏乡,重复道。
“武田义信?”
蒲生氏乡肃然点头,说道。
“是,所以我怀疑,武田家这次出兵,是想让小殿下担当总大将。”
义银骂道。
“扯淡!义信才四岁,她怎么可能去打仗?
不。。不对。。我明白了,武田信玄是想亲自担当义信的阵代,替义信去赚取军功恩赏。
这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义银一下子就明白了蒲生氏乡的担心,武田信玄这家伙又在耍花样啊。
武田信玄此时已经出家,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武田义信这个理论上的养女,实际上的亲生女儿。
原本,这次讨伐东方之众,武田家是赚不到什么便宜的,因为武田家的领地在甲斐信浓骏河三国,与关八州东部的东方之众不接壤。
出兵打仗,其实就是帮北条家上杉家打天下,所以北条氏政与上杉谦信乐意放武田信玄进来搅局,当这个攻击东方之众的出头鸟。
可她们还是失算了,武田信玄既要昂首挺胸进入关东侍所大评议,也要在讨伐东方之众的战争中获取好处。
武田家与东方之众的领地确实不接壤,即便打下一些土地,多半也是守不住的,会被周遭武家慢慢侵蚀掉。
但如果武田家换一个思路,也许这些打下来的土地能够保住,那就是算在武田义信名下。
北条家的目标是房总半岛,上杉家的目标是下总下野,而关八州最东端的常陆国,却是一块暂时谁都不接壤的肥肉。
常陆国的强藩佐竹家,世袭常陆守护,是东方之众的主要成员。
武田佐竹两家,皆是源氏名门,源于一个祖先。佐竹家失德,武田家入继常陆守护,名正言顺。
武田信玄让武田义信担当名义上的总大将,自己为女儿的阵代,指挥作战,打下的土地就是武田义信的军功恩赏。
武田义信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是义银的崽!
关八州武家再蛮横再贪婪,谁敢随便动义银女儿的领地?
真把武田信玄惹急了,她随时可以宣布皈依我佛,隐退出世,把家督之位交给武田义信。
在关八州之地,根本没人敢惹义银不开心,那里的武家虽然莽,但更加传统,更相信在鹤冈八幡宫展露神迹的义银是武家守护神。
有这层关系护着武田义信,即便新打下的领地距离甲斐国遥远,武田家大概率还是能稳稳吃下一大块肉。
武田信玄真是一手好计算,前脚把岩村城丢给义银,让他去和织田信长掰扯,后脚就插足关八州之地,想从东方之众那边找补回来。
这天底下的便宜,真是全让她武田信玄占尽了。义银越想越气,满脑子都是草草草。
只是高坂昌信已经不够泄火了,下次见到武田信玄,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草不死她!
蒲生氏乡问道。
“圣人,这事怎么办?”
义银没好气的说道。
“能怎么办?难道让武田义信和武田信玄断绝母女关系?”
蒲生氏乡沉思道。
“这也是个办法。”
义银瞪了她一眼。
“扯淡!”
武田信玄就是看透了义银的心软重情,才敢这样玩。
断绝母女关系,的确是可以断了武田家利用武田义信搞小动作的心思,但义银做得出来吗?
他要是那么强硬冷酷的男人,许多事倒好办了,何至于处处被人拿捏?
姬武士们都知道他心软,对自己的女人孩子下不了重手,所以才敢一个个跳出来踩他的底线。
义银恨恨一咬牙,无奈道。
“算了,随她去吧。”
蒲生氏乡还想进言,义银埋头就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武田义信被义银交给同心众集团保护,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都把这孩子看成同心众集团的后继者,所以非常不喜欢武田信玄的行为。
如果武田义信的身份不够纯粹,与地方强藩藕断丝连,那么同心众集团对她的接纳就很尴尬。
蒲生氏乡是真的希望武田义信与武田信玄断绝母女关系,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培养武田义信当同心众集团的继承人。
只可惜,身为父亲的义银,不愿做出这种决定,蒲生氏乡只能感叹作罢。
伊贺国,上野城外。
秋收过半,乡间都在忙碌,唯恐错过节气,让一年的辛苦白费。
在此忙碌之时,伊贺前田家的两位领袖人物却在城外默默守候。
太阳又往西走了一刻,前田利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被前田利久狠狠瞪了一眼。
“你给我站好了!”
前田利益叹道。
“母亲大人,我们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前田利家那家伙怎么还没到啊。”
前田利久怒视女儿,骂道。
“她是你四婶,你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前田利益撇撇嘴,耷拉着脑袋,装作没听到。
前田利久拿这个越来越顽劣的女儿是没有办法,苦口婆心说道。
“圣人这次召利家上洛,利家不走不破关的近路,却特地绕道铃鹿关,从伊贺国过境。
伱说,这是为什么?”
前田利益无所谓道。
“我才懒得管她怎么想呢,母亲,战后事务纷乱,我最近忙的要死,你自己来迎接前田利家就是了,干嘛还要叫上我?”
前田利久忍不住骂道。
“你忙?我就不忙了?
你就知道围着军营那些事转,领地的夏收秋收,冬耕春耕,水利修路,你管过哪件?
你要是嫌我老了没用,嫌我麻烦多事,那我可以走,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去吧!”
见母亲真的发怒,前田利益也是心里发怵,赶紧讨饶道。
“母亲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敢嫌弃你呢,你才是伊贺前田家的主心骨,我敬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前田利久哼了一声,她拿这个女儿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叹道。
“我知道你为何看利家不顺眼,无非是因为她与你争夺入赘斯波家的资格。
可如今,圣人阵前宣誓,踏入神道,从此凡尘婚恋与圣人无关,你和利家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一笔写不出两个前田,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呀。
这次斯波织田之战,你在余吴湖苦斗,利家也在郡上郡奋战,都为圣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圣人召利家上洛,必然是谈及战后恩赏之事。
大家都是同族,又都在斯波家侍奉圣人,合则两利,斗则俱伤,为什么不能多亲近亲近?
你身为近幾总大将,的确位高权重,但得罪的人也是不计其数。
你的脾气又差,对领地内政也不上心,这伊贺前田家的未来,我怎么能放心?
如今利家主动绕路过境,必然是想与你有所沟通,互为援手。
她的性子沉稳,智勇双全,要是她肯与你结成攻守同盟,我就算现在死了,也能安心闭眼。
你莫要再耍脾气,给我好好等着,她应该很快就到了。你要是再胡闹,我真的会撒手离开,这伊贺前田家,你就自己管去吧!”
面对母亲的威胁,前田利益不爽得吧咂嘴,但也不敢再反驳,真的惹恼了母亲,那就不好收场了。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的官道上已然掀起阵阵风尘,一众骑马姬武士奔驰而来。
第1592章两家前田联起手
伊贺上野城,天守阁下居馆。匰
华灯初上,前田三姬分坐,这是一场替前田利家洗尘的家宴。
前田利家看了眼笑盈盈的长姐前田利久,又看了眼面色冷淡的长姐养女前田利益,不动声色笑道。
“没想到在伊贺盆地中,还有这等规模的大城,为伊贺前田家之兴旺,贺。”
前田利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前田利久拿起酒杯迎合,还不忘偷偷瞅了一眼女儿,前田利益只能不情不愿跟着喝完这杯酒。
前田利久笑道。
“利家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今天就在居馆安歇,都是自家人,不要见外,我都给你预备好了,切勿推辞。”匰
前田利家点头道。
“自家人当然不会见外,全凭姐姐安排便是。
我这次出来,还特地绕去了荒子城看看,一晃八年过去了,那里还是和我们离开的时候差不多,恍如隔日一般。”
前田利久关心道。
“母亲的身体还好吗?这次的斯波织田之战,有没有波及到母亲?”
荒子城前田家,也是下尾张老武家。自从前田利久和前田利家两个女儿把家底一分,各奔前程,前田利昌这位家督就只能被迫养老。
且不提荒子城的前田家姬武士团和亲朋好友的人脉都被两个女儿一分为二,各自带去了伊贺国和美浓国发展。匰
就算是荒子城前田家的实力仍然在,织田信长也不可能允许自己麾下再出一支与斯波家关系密切的前田家。
荒子城前田家的没落,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件事确实是前田利久与前田利家两位女儿一起坑妈,前田利久至今依然有些愧疚。
斯波织田之战,两前田家都立下了大功。
前田利益担当近幾总大将,在余吴湖正面战场硬刚织田大军。前田利家带兵从郡上郡南下,威胁织田家在美浓国最重要的岐阜城。
织田家因此吃了大亏,前田利久还真有点担心母亲前田利昌,是否会因此被织田信长迁怒。
前田利家笑道。
“长姐放心,母亲虽然不受织田家重用,但也没人敢欺负她。匰
斯波织田之战尚未明朗,谁会在这个节骨眼打压荒子城的前田老家督?
等到战事平息,斯波家更胜一筹,越发没人敢对母亲不敬,反而是有人上门讨好,常来攀攀交情。
我这次回去,母亲不怒反喜,还主动与我说起你,甚是想念,让我给你带个话,有空常回家看看。
当年的事,母亲早已不放在心上,如今她年事已高,只惦记着我们能够万事顺利。
织田家不愿意用荒子城前田家,许多小辈长大了没有出路,母亲也希望你我能够提携一下后辈。”
前田利久笑道。
“母亲身体安康就好,我有空一定会回去看她。匰
荒子城的族人都是我们自家子弟,当然要提携,回头你我商量商量,也是轻车熟路,再分一次母亲的家底便是。”
前田利久与前田利家两姐妹有说有笑,反倒是前田利埋头喝酒吃菜,并不参与。
前田利家看向前田利益,说道。
“前田家兴旺,母亲其实心里也很高兴,当年那些不愉快的事,早就淡忘了。
只是当年的老人都没有想到,我们前田家最出息的姬武士,竟然会是利益。
知行一万两千石,堪称大名,身居近幾总大将,位高权重。”
斯波家重臣手下多半挂着斯波料所的石高,但这个不是知行地。匰
说起来,知行地最大的就是前田利益,知行一万二千石。前田利家知行只有五千石,还达不到万石大名的标准。
见前田利家的话头,终究是绕到了自己身上,前田利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敢当,当不起尾张斯波领代官盛赞。”
前田利久眉头一皱,就要训斥女儿,却被前田利家一把拦住。
前田利家柔声道。
“八年了,又是一个深秋。
我记得那时候也是深秋,你穿着一身大红浴袍,躲在树上拿柿子砸路过的美男,最后把圣人的衣服都给打脏了。”匰
前田利久听得双目瞪向女儿,让前田利益心虚不已,打断道。
“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前田利家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时候的利益,还很喜欢我,总是赖在我的小屋不肯回家,连圣人来找我,也是你带着领进的门。”
前田利益的脸色沉了下来。
“前田利家大人,你现在提那些往事,还有什么意思?”
前田利家叹道。匰
“我知道,你对我有两大恨。
其一,织田殿下当年以军功为由,将我立为荒子城前田家的继承人,把长姐的地位剥夺了。”
前田利久摇头道。
“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做错了事,跟着织田信行出阵,与织田殿下作对的下场。”
前田利益冷笑道。
“这事怎么能怪母亲呢?
明明是前田利昌蛇鼠两端,两头下注,派你去织田信行那边的!”匰
前田利久骂道。
“你给我住嘴!你怎么可以直呼祖母的名讳!”
前田利益咬着牙不说话。
她其实是泷川家的庶流出身,前田利久的养女,并非荒子城前田家的血脉。
虽说武家重家名轻血脉,但那也得分人。
前田利益出身泷川庶支,父母早早过世,给不了荒子城前田家什么好处,前田利昌又怎么会在意她呢?
等到前田利久被织田信长剥夺了荒子城前田家的继承权,前田利昌只敢唯唯诺诺,前田利益更加愤怒,与荒子城前田家越发疏远。匰
连带前田利家这个曾经被前田利益仰慕的四婶,也成了夺走母亲继承权的坏人。
前田利家摇摇头,再次阻止要痛斥前田利益的长姐,继续说道。
“利益,你我名为婶侄,其实年龄相仿,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从结果来看,我最后还是离开了织田家麾下,离开了荒子城前田家,并没有夺走长姐的继承人之位,你不该恨我。”
前田利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前田利家叹一声,继续说道。
“所以,你真正疏远我的理由,是另外一恨,为了圣人。”
前田利益瞄了眼一旁愤怒满脸的母亲前田利久,梗着脖子回答。匰
“随你怎么说吧。”
前田利家叹道。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多少好姐妹为了男人拔刀相向,到了你我这里又岂能例外。
我也承认,之前我确实有打压你的想法,那是为了争夺入赘斯波的资格。
但现在,圣人踏上神道,入赘之争已然烟消云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两大恨都不存在了,你为何还要对我横眉竖眼,就不怕伤了长姐的心吗?
你应该很清楚,长姐比我们两人传统得多,她才是真正希望前田家业延绵不绝,兴旺不衰的那人。匰
你我两人,为了争夺圣人而情战,这八年又做了多少伤她心的事?你我,都不是有责任心的姬武士。你我,都很差劲呀。”
前田利益被说得心虚,冷冷打断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说的都是道理,我说不过你,反正我这个女儿不孝就是了。
这里在场就我们三个,你没必要为了贬低我,把你自己也给拉下水来。”
前田利家笑道。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但未来,总得有个规划。
既然入赘之争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两前田家为什么不能团结对外,维护我们家族的共同利益?匰
山中尼子一党的西国派,高田阳乃与高田雪乃的堺港派,她们可以团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前田利家这段话,说得前田利久又是激动又是心动,连连点头。
而前田利益却是双臂交叉于胸前,潜意识中还在抗拒前田利家递出的橄榄枝。
对于前田利益的冷淡反应,前田利家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别看前田利益是近幾斯波领的军方大佬,但她可能是斯波家重臣中最有文化的人,和歌,猿艺,诗词,煮茶,棋道,无一不通。
这文化人的傲气,是刻在了前田利益的骨子里,她也就是在斯波义银面前有所收敛,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就她这性子,要不是在斯波家意外的飞黄腾达,更多的可能性是放纵不羁,迟早抛弃一切约束,跑去当倾奇者。匰
前田利久是传统武家,前田利家的家业之说,可以说服前田利久,但对于前田利益这个刺头,效果却很差。
可是,前田利家也不希望通过前田利久的母女之情,逼着前田利益低头,强扭的瓜尚且不甜,何况是强扭的联盟呢?
前田利家希望的两前田联手,是没有隐患的稳固联盟,而不是前田利益不甘不愿被迫点头,心生怨恨。
所以,为了让前田利益心甘情愿同意,前田利家准备了一个杀手锏,足以让前田利益为之心动。
前田利家说道。
“圣人踏上神道,神裔的荣耀必将挥洒大地。
你我都是跟着圣人一路走来的嫡系亲信,圣人明白我们对他的仰慕之情,自然不会薄待你我,必然降下雨露。匰
如果你我有幸诞下神裔,我以为,你的女儿可以叫前田义利,而我的女儿则叫前田义家。
利益,你觉得如何?”
前田利益瞳孔一缩,认真问道。
“此话当真?”
前田利家伸出右手,肃然道。
“你我可以击掌为誓,由长姐为我们做个见证,我前田利家若是反悔食言,愿受万箭攒心而亡。”
前田利久赶紧开解道。匰
“击掌相约即可,不要提及什么毒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生分呢。”
前田利益果断与前田利家击掌,说道。
“我信你,从此以后两前田家同休戚,共进退。”
前田利家沉声重复道。
“同休戚,共进退。”
前田利家说起两家子嗣未来的名字,其实就是承认了前田利久这一支是前田家嫡流,自己甘愿成为庶流。
斯波义银与前田利益,前田利家有了孩子,必然要仿武田义信先例,赐下斯波家的通字。匰
圣人地位崇高,斯波家的义字肯定在前,但后面这个字就意味深长了。
前田家的通字是利,前田利昌,前田利久,前田利家,前田利益,都是一脉相承。
前田利家说,自己的孩子以后叫做前田义家,让前田利益的孩子叫做前田义利。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就是,前田利家主动剥离了前田家的通字利,自甘贬为庶流,变相承认了前田利益的嫡流地位。
当年织田信长让前田利家替代前田利久,成为荒子城前田家继承人,这是前田利益扎在心口的一根刺。
因为前田利益是养女,前田利久为了她,一直拖着不结婚,在家中为人诟病,这让前田利益对母亲深藏愧疚。
所以在前田利久被剥夺继承权的时候,荒子城前田家中没有半点反对的声音,归根结底,也有前田利久不肯成婚生女的原因在里面。匰
如今,前田利家退让,荒子城前田家中谁还有资格出来与前田利益争夺嫡流?
前田利益自然高兴,多年饮恨一朝得雪,自己终于替母亲夺回了属于自己这一脉的嫡流身份,让那些曾经的势利眼不得不低头。
如今的前田利益,可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泷川庶女,以武家重家名轻血脉的传统,荒子城前田家肯定不会拒绝这位斯波家的总大将。
前田利益与前田利家合作,母亲前田利久的嫡流身份能够夺回,又可以帮母亲实现兴旺前田家的心愿,前田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形势确实不同了。
因为斯波义银踏上神道,入赘之争已然证伪,婶侄两人的确没必要继续疏远,让外人占了便宜。
击掌之后,前田利益的面色明显好看起来,她笑着举起酒杯,对前田利家说道。匰
“四婶,今晚咱们不醉不散。”
前田利家笑着点点头,拿起了酒杯。
前田利久瞪了一眼女儿,看前田利益前倨后恭的样子有些恶心。
前面还冷漠的喊着前田利家大人,这会儿又亲昵的称呼四婶,果然是给了好处就变脸,你自诩文化人的风骨呢?
呸,真不要脸。
匰
第1586章软弱的姬武士妈
由比滨结衣委屈得看着母亲,明明是母亲让自己去宴请半泽直义,请人家帮衬廉政众。擨
可这会儿在圣人面前,母亲却是一脸正经痛斥自己。
其实由比滨夫人也是心里苦,由比滨结衣一直身体不好,天天养在家里没法去廉政众干活。
谁知道难得出去吃一顿酒,正巧遇到圣人来访,这下黄泥落进裤裆,不是shi也是shi了。
这不是坐实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说明由比滨结衣躺平摆烂嘛。
两权相害取其轻,由比滨夫人只能一边骂由比滨结衣,一边强调女儿真的在生病。
义银看着这对母女的眼神互动,又好气又好笑。
他此时抱着由比滨结衣的女儿,百分百确定这是自己的孩子。擨
小女婴的手正用力抓着他的手指,往自己的嘴里塞,吱吱唔唔吸得很开心,劲头还真不小。
一双大眼睛始终盯着义银看,实在是可爱到让义银心都要化了。
如此强健有力的婴儿,一定是吸干了母亲的全部能量诞生,才得以如此聪慧康健,怎么看都是义银的种子风格。
武田义信的婴儿期,义银错过了。上杉深雪远在越后国春日山城,义银还没见过。
只有眼前这个由比滨结衣生下的三女儿,是义银真正抱在怀中感受到的,顿时感慨万千。
义银轻轻说道。
“由比滨夫人,我想和结衣单独谈谈。”擨
由比滨夫人听到圣人开口,已经顾不上教训女儿,赶紧伏地叩首,告退而去。
走过女儿身边的时候,她还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瞪由比滨结衣,让她小心侍候着。
等母亲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义银与由比滨结衣两人,气氛一下子安静到极致。
义银摸着女婴的肥腮,淡淡说道。
“还站着干嘛,过来。”
由比滨结衣畏畏缩缩走到义银身边,义银看了她一眼,叹道。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好好坐下,陪我说说话。”擨
由比滨结衣坐在义银身边,看他逗孩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义银看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一声,问道。
“你母亲不知道孩子的来历?”
由比滨结衣摇摇头,低声道。
“不知道,那天我跑回来,母亲以为我又惹了圣人生气,只气得骂我,没在意别的。
之后有了孩子,她一直追问我来历,却没敢往您这边想。”
义银点点头。擨
“所以,到现在为止,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由比滨结衣抿着唇。
“嗨。”
义银看由比滨结衣这副柔弱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病容。
想起她这两年时间,又是担惊受怕,又是不敢让别人知道,还要因为廉政众的停摆受外间苛责,心头越发觉得对不起她。
是义银一时色迷心窍,借酒乱*,把由比滨结衣给办了。而且因为生涯不烦的光环特效,由比滨结衣一定以为是她自己的过错。
这两年的煎熬,她实在是不容易呀。擨
“苦了你了。”
听到义银这句话,由比滨结衣的心头一松,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我自己造的孽,只怪我自己不好,给圣人添麻烦了。”
义银就知道由比滨结衣会这样想,心里越发惭愧,柔声问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由比滨结衣抽泣道。
“我不敢,我怕圣人降罪。”擨
义银叹了一声,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又把孩子生了下来?”
由比滨结衣哽咽得更厉害了。
“我不敢,这是圣人的孩子。”
由比滨结衣的回答让义银无言以对,得,这个胆小的倒霉丫头,真造孽呀。
看了一眼女儿,也许是母女连心的关系,让由比滨结衣忽然鼓起了勇气,伏地叩首道。
“圣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喝多了酒对你不敬,我战战兢兢害怕了两年,一直不敢让您知道。擨
今天,总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您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这藏在心头两年的恐惧,也算是得以放下。
您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切腹也罢,斩首也罢,我都甘愿伏法,这是我的罪,我愿意承担。
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是我怀胎十月产下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请不要把对我的憎恶,转移到孩子身上。
请您给孩子找个归宿,让她太太平平得活下去吧。如此,我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会感激您的仁慈。”
由比滨结衣句句发自肺腑,低头恳请义银,语气哽咽。
她的心里充满了解脱,也充满了恐惧,按照女尊世界的传统,像她这样酒后失德,侮辱贵人的行为,是罪无可恕。
圣人在那次之后没有追究,已经是侥天之幸,可她倒霉,竟然一次就怀上种子,篡夺了斯波家的贵种,更是罪加一等。擨
如今事情败露,不管义银如何处置自己,由比滨结衣都愿认罪伏法,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下场,舐犊情深,发自内心。
可由比滨结衣越是这样,义银心里就越是变扭,越是羞愧难当。
这明明是义银自己犯的错,是他造的孽,最后却要自己的女人和承担后果。
即便有生涯不烦特效护体,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义银这面上,还是火辣辣的烫。
骨子里,他依旧是男尊世界的三观,如果连庇护自己无辜的女人和孩子都做不到,还算个男人吗?
想到此处,义银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骂道。
“闭嘴!谁说要处置你了?谁说要伤害孩子了?”擨
由比滨结衣抽泣着不敢回嘴,又变成那副窝囊样,惹得义银越发燥热,他松开些许衣口,问道。
“女儿的名字叫做团子?”
“嗯,小名。”
“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让外人笑话!”
由比滨结衣低头顺耳。
“臣下知错。”
义银叹道。擨
“算了,小名也就罢了。元服之后,改称义直,听明白没有?”
由比滨结衣愣在当场。
“义直?”
义银不爽道。
“又怎么了?”
由比滨结衣小心问道。
“是斯波宗家通字的义字?”擨
义银冷哼道。
“自然是我的义字。”
由比滨结衣喜极而泣,圣人把祖传的通字给了女儿,自然会照拂女儿一生平安,她也算是安心了。
“谢谢,谢谢圣人。”
义银心里憋屈得很,谢个屁啊!这是我的女儿!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由比滨结衣这家伙总是哭哭啼啼,没有半点姬武士的模样,可就是这副软弱的女人样,才是拿住了义银的软肋。
如果由比滨结衣强悍如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义银未必会如此惭愧,更不会这么担心孩子的未来。擨
母老虎都会护犊子,义银自然不怕孩子吃亏。但由比滨结衣这母兔子,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怎么指望她照顾好自己,看护好孩子?
所以,越是看清楚由比滨结衣懦弱的一面,义银越是头疼担心。
他斥道。
“把眼泪擦擦干净,过来抱好孩子。”
由比滨结衣乖乖擦掉眼泪,上前接过孩子,可小团子似乎并不想离开父亲的怀抱,死死抓着义银的手指不肯放。
义银无奈,只能小心得一根根松开女儿的手指,唯恐伤到她稚嫩的小手。
由比滨结衣看着义银这副谨慎体贴的做派,眼神痴痴有些呆滞。擨
义银好不容易弄开手指,松了口气,抬头就看见由比滨结衣的眼神,问道。
“想什么呢?”
由比滨结衣老老实实回答。
“臣下犯了滔天大罪,圣人却如此宽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义银叹道。
“以后不要再提罪不罪的,听得我脑壳痛。
你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擨
我的种子异于常人,强悍的姬武士受孕已然要经历无数磨难,何况是你这样的弱质之流。
你身体不适就继续修养,在家好好带着孩子便是。廉政众的事,那个半泽直义做的不错,我已经下令嘉奖,就让她继续帮衬着吧。
至于孩子的身份,容我再想想,暂时就不要公开了。”
由比滨结衣抱着孩子,不方便伏地叩首,只能深深鞠躬恳求道。
“圣人慈悲,由比滨结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的身份低微,团子的出生只是一个意外,她能够继承由比滨家,无忧无虑得混口饱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由比滨结衣这话不是虚言,是真的惶恐。擨
给义银生孩子的都是什么人啊?源氏名门武田家,关东管领上杉家,那是赫赫有名的名门贵胄,家业近百万石的大大名。
自己这个伊贺出身的野人国众,能在斯波家混个编制,吃口饱饭,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要是贪得无厌,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要知道,斯波家中仰慕圣人的重臣不少,真有人起了心思,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由比滨家。
义银其实也担心,此时见由比滨结衣这么识相,一样松了口气。
“你既然不愿招摇,就继续低调吧。不过,吃口饱饭算什么意思?这是我女儿,天生就是神裔贵种。
吃口饱饭?你这是在羞辱谁?”
由比滨结衣自知说错话,战战兢兢又要认错,被义银一把拉住。擨
“别老认错认罪的,我真的烦死你这点了。从来没人能让我这么难受,真是愧死我了。
把眼泪擦干净,跟我出去,石田三成就在外面,我替你教训教训她,免得她以后再多事。”
由比滨结衣没听懂义银的愧字何来,但她也不敢多问,只是想起半泽直义,便说道。
“圣人,我今天并非是出去喝酒享受。
只是半泽姬出差回来,我请她喝酒,希望她能继续帮衬廉政众诸事。现在她也跟我回来,就在外面候着。”
义银点头道。
“知道了,那就一起见见吧。”擨
由比滨家的院落窄小,不比义银自己的天守阁宽大,说是内外两落院子,其实就是前后两屋敷。
由比滨结衣抱着孩子,义银也不想再让她来回奔波,女人体弱,孩子幼小,何苦折腾自己的女人孩子。
于是,义银便在前面的屋里,简单召见了几人。
石田三成刚才进屋,就看到由比滨结衣傻愣愣抱着孩子,坐在义银座下左侧。
她向圣人行礼之后,便主动凑了过去,坐在由比滨结衣的下首,放低姿态,柔声道。
“由比滨大人,你这气色还有些不好,要注意多休息呀。擨
我那里有一根堺港进来的长白参,回头让人给你送来,好好滋补一下气血。”
由比滨结衣显然不太适应石田三成的殷勤,无措得点头道。
“嗯嗯。。”
石田三成也是不要脸了,凑近了硬套关系。她是看清形势,亡羊补牢,不让圣人难做,更不给圣人为难自己的机会。
义银见她知趣,也就满意得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之后跟着进来的半泽直义。
半泽直义伏地行礼,义银笑着接纳,然后亲切问道。
“你是第一批参加斯波遴选的姬武士?是哪个斯波领举荐的?”擨
半泽直义恭谨道。
“回圣人,是第一批,尾张斯波领举荐。”
义银点点头,一旁的蒲生氏乡笑着帮衬道。
“半泽姬是前田利家大人亲自举荐的优秀姬武士,进入斯波遴选后,评价一直是优等。
三个月新兵营,三个月同心秘书处实习,能力已然鹤立鸡群。
井伊姬特别欣赏她,问注方建立之初,缺乏有力姬武士,就亲自点了她的名,让她进入问注方,为君上分忧。”
义银笑道。擨
“直政真是的,既然是人才,就应该放在同心秘书处好好培养,怎么想到下放问注方的?”
问注方虽然是新成立的,但其实就是个存档案的清水衙门,把人才放在那里,是委屈了。
但义银心里清楚,井伊直政一直和高田阳乃较着劲,他是难得糊涂,不想知道太多。
蒲生氏乡笑盈盈看着半泽直义,半泽直义鞠躬说道。
“在哪里工作,都是为斯波家服务,没有贵贱轻重之别,只有责任在心头。”
半泽直义的语气诚恳,让义银也有些动容。
蒲生氏乡坚持用斯波遴选,筛选出最忠诚于义银的姬武士,其实义银自己对此想法,颇不以为然。擨
他太了解武家社会,太了解姬武士,总觉得和武家集团谈礼义廉耻,没戏。
古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岛国太贫瘠了,和穷人是没法谈礼义廉耻的,只能谈利益。
而半泽直义的态度,倒是让义银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虽然没办法改变整个岛国贫瘠的现状,但特供出一群生活富足,知晓廉耻的斯波姬武士,好像是可以一试的。
如果能够先知廉耻,带动后知廉耻,完成岛国共同道德的目标,让斯波家的根基更踏实一些,也是一桩好事。
从这点上来看,蒲生氏乡专心经营斯波遴选,的确是功在千秋。
第1593章情商超高的利家
秋收之后,天气冷的很快,即便京都盆地被包围在群山之中,隔绝了海上的寒流,依然能在秋风中感受到瑟瑟凉意。齿
前田利家在伊贺上野城只呆了一天,就再次出发前往京都。
斯波织田两家的第二轮谈判已经开始,前田利家必须早些赶到京都了解情况。
作为夹在斯波织田两家之间的特殊政治产物,尾张斯波领的未来也许会在这场谈判中被确定。
作为尾张斯波领的掌舵者,前田利家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急切,她希望尽快了解斯波义银的想法,以便明确尾张斯波领下一步的战略。
与前田利益的握手言和,也是基于未来的战略考量。
斯波家的未来已经脱离了传统武家的世俗权力,开始走向神权。这一变化,让所有斯波重臣对未来都变得难以预测,难以把握。
神权再度降临岛国,但大家却不知该如何适应这新的权力基础。齿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斯波义银的血脉将成为高于河内源氏嫡流的存在,成为岛国独一档的贵种。
争夺神血神裔的受孕权,并以此为家族未来寻求更好的发展,成了有资格登上斯波义银床榻的姬武士们的共识。
前田利家与前田利益的联盟,意味着前田家至少拥有了两个神裔家族的名额,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比起文化人脾气的前田利益,前田利家是一名优秀的姬武士,她不但有过人的武勇,还有敏锐的政治触觉。
在确定入赘之争被证伪,前田利家以柔软的身段,第一时间与前田利益达成了政治联盟。
两前田家在时隔八年之后,再度走到了一起,直接越过尼子山中一党,成为斯波家中的第一势力。
———齿
做完了前田家的政治整合,前田利家继续上洛,但义银却没有在京都见她,是让人把她引入鞍马。
鞍马山位于京都北部,山高不过五百米,却是京都有名的灵山,许多寺院坐落于此。
名震天下的源义经,其幼年就是在鞍马寺度过。
鞍马寺供奉的本尊,乃是毘沙门天,千手观音,护法魔王三位一体,可以说是buff叠满。
义银此时在鞍马山,倒不是因为鞍马寺有他的神格存在,而是为了泡温泉。
京都盆地的地理位置不在温泉带上,附近少有温泉存在,勉强算得上是温泉的几个泉眼,都在北部山区。
其中最好的两个泉眼,其一在京都西北的嵯峨山,其二在京都东北的鞍马山。齿
嵯峨山靠近丹波国,那里不是义银的势力范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义银自然不去那里泡温泉。
而鞍马山位于京都与近江国高岛郡之间的山间,两边都是斯波阵营的地盘,自然成为义银驻跸下榻泡温泉的首选。
前田利家得到消息后不敢怠慢,迅速穿过京都,前往鞍马山,与义银相会。
山间温泉自然涌出,周遭被人围了砌石挡风,变成一处汤池。
义银伸出手,在雾气缭绕间看不清自己的掌纹,不禁感叹,自己是不是太奢侈了。
冬天还没到,就跑出来泡温泉,一众姬武士鞍前马后,把整座山都翻了个遍,就为了让自己能安全得泡在这山腰的一池活泉。
义银正独自想着心事,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齿
从屋敷到汤池之间大概有二十多个台阶,前田利家的脸蛋出现在阶梯上,随后是她依旧婀娜的身子被浴衣包裹着,出现在义银面前。
义银身边的托盘上放着清酒,他自湛自饮一杯,看向行礼的前田利家,说道。
“路途劳顿,下来一起泡一泡,散散疲乏。”
前田利家羞涩道。
“臣下不敢,臣下多日不见圣人,唯恐情难自抑,坏了圣人泡汤的兴致。”
义银笑道。
“那更好了,我对利家你也是想念日久,正好一解相思之苦。齿
来吧,今日你我君臣坦诚相见,正好在这一汪温泉中,好好谈一谈。”
前田利家不再扭捏,施施然褪去浴袍,进入汤池。
汤池不过方寸,义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亲亲她的耳朵,问道。
“想我吗?”
两人肌肤相亲,前田利家心头一荡,耳根已经红透,低声道。
“朝思暮想,无一日不思念圣人。”
义银笑了笑,取下岸边的酒瓶,直接倒入前田利家口中,然后深深吻她,共享美酒。齿
。。
等两人淋漓酣畅,缓过气来,已然是黄昏时刻,橘黄的夕阳透过雾气洒在池间,懒洋洋得让人提不起干劲。
义银笑道。
“还真是情难自抑,好端端一池活泉让我给弄脏了,怪可惜的。”
前田利家靠着义银,柔声道。
“圣人是天仙下凡,不染一尘,哪有脏的道理,能融入您的天仙玉露,是这一池水的福分。
奈何活泉奔流不断,终究会洗去圣人福泽,再次沦为凡泉。”齿
义银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就你会说话,再多说一点,就算是假话哄我,我也爱听。”
前田利家双目盯着义银,神情恍惚,忍不住用手抚摸义银的脸。
“圣人,我说的绝非虚言,句句发自肺腑。
八年了,您还是那个少年,可曾有一丝一毫的衰老?而我,已然是人老珠黄,再不是当初的我了。”
义银看向痴情的前田利家,沉默了。
当年在尾张国,前田利家是二十岁的姬武士,年富力强,青春正茂。齿
如今八年过去了,她已是二十八的年纪,在这个三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妪的年代,难免心中感慨,青春一去不复返。
义银身怀外挂,身体素质永远保持在十六岁,不单单是外貌青春永驻,而且体能也是异于常人。
不管前一夜如何被高田阳乃,高田雪乃,立华奏***,第二天他除了些许腰酸背痛,都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放纵损伤。
因为他的身体恒定在永远的十六岁,总会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但前田利家却不一样,她的确是把自己最精华的岁月中默默献给了义银,为他披荆斩棘。
人生,又能有几个八年呢。
义银叹了口气,问道。齿
“你可曾后悔过?”
前田利家摇头道。
“我不后悔,我只是担心自己人老色衰,再吸引不了圣人的目光。”
义银哈哈一笑。
“乱讲,刚才不是发挥的很好吗?让我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前田利家笑道。
“圣人喜欢就好。”齿
长时间泡汤并非好事,特别是两人又经历了那一场事,更不适合再继续泡下去。
前田利家侍奉义银起身,替他擦身更衣,然后跟着义银回到屋敷休息。
屋敷外,侍奉的姬武士留下两杯香茗,便鞠躬告退。
义银喝了一口热茶,问道。
“路上还顺利吗?”
前田利家回答道。
“圣人恕罪,得到您的召唤,我并没有快马加鞭上洛,反倒是绕了一点路,去荒子城看了看母亲,又去伊贺上野城见了见长姐和利益。”齿
义银摇头道。
“这又不是军事要务,我的命令也没加期限,何罪之有。
前田利昌的身体还好吗?我也是多年未见她了。
前田利久与你姐妹情深,尚且好说,前田利益没给你脸色看吧?”
前田利家笑道。
“谢圣人关怀,母亲一切安好。
利益只是性子骄傲,并非蛮横无理之人,这次去伊贺上野城,她对我是热情招待,当晚我们不醉不归,最后是醉倒在一起睡着了。齿
唉,我与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这么畅快对饮了,上次如此,还是在八年之前。”
义银有些疑惑,他知道,前田利家和前田利益之间虽然有前田利久这层关系在中间润滑,但其实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这症结,还在义银身上,所谓蓝颜祸水,害人不浅。
前田利益竟然会和前田利家举杯痛饮,这件事超出了义银的想象,他不禁问道。
“利益竟然会乐意招待你,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前田利家淡淡笑道。
“我就是和她说了点贴心话。齿
万一我们得天之幸,有了神裔后人,她的孩子可以叫前田义利,我的孩子则叫前田义家。”
义银一听,便明白过来,摇头感叹道。
“义利,义家,你可是真舍得。
你自甘为庶,前田利久终究是拿回了荒子城前田家的嫡流,难怪利益那么高兴。”
对前田家两姐妹的恩恩怨怨,义银当年是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很了解前田利益心中的怨恨。
前田利家主动让出嫡流,前田利益为了母亲前田利久,也得领这个情。
义银心里明白,前田利家告诉自己这件事,就是坦荡表明两前田家要合流成为斯波家第一势力。齿
对此,义银没什么意见。
前田利家与前田利益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为他稳定近幾尾张两处斯波领是用心良苦。
她们两家和好,义银乐见其成,无非是需要注意对前田利家,前田利益以后雨露均分,不能厚此薄彼。
义银为前田利家感叹,前田利家倒不觉得让出前田家的嫡流,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她说道。
“前田家的嫡流庶流,无关紧要,我无非是帮利益解开了心中的那份执念。”
义银笑道。
“多少武家为了嫡流庶流之争,打得头破血流,你倒是看得开。”齿
武家社会重血统讲尊卑,你当了庶流,子孙后代都要低人一头,任人驱使。
想要爬起来,就得等到乱世再翻身,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
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平衡有力武家的一大杀手锏,就是介入名门继承,裁定嫡庶。
听话的名门低头认可将军裁决,不听话的直接把三千足利马回众开过去,逼着名门低头。
一打一拉,从此各家对足利将军毕恭毕敬,足利天下得以稳固。
由此可见,嫡庶之分有多么重要。可偏偏,前田利家觉得不在意,顿时惹来义银调笑。
前田利家不以为然道。齿
“圣人走的是神道,我等孕育神裔,不该以武家传统论之。
荒子城前田家的嫡庶不重要,能为圣人开枝散叶,光耀神血,才是最要紧的。”
义银拍案道。
“说得好,我的后裔必然是团结一体,不同于武家分流嫡庶,不该以武家传统论之!”
高坂昌信那几句进言,深深刺伤了义银的心。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们会为了权力,姐妹阋墙,自相残杀。
前田利家的话,让义银眼前一亮,甚是认同。
武家那套嫡庶之分,搞得血亲互害,义银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了这条血腥的老路。齿
虽然义银还没有想好,神裔家族的权力体系该如何设置,以避免自家神裔相互争斗,相互迫害,是最要紧的基本条件。
义银希望自己的神裔后人能够团结一致,刀口向外,以后的制度设计必然也是往这方面考虑。
前田利家不在乎前田家嫡庶的说辞,非常对义银的胃口,义银忍不住拍拍前田利家的手,笑道。
“利家心胸宽广,目光长远,我心甚慰。
其实这次召你上洛,是有一事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斯波织田两家正在伏见城谈判,界定战后的领地分属。
织田信长向我提议,要把郡上郡的尾张斯波领知行地,迁移到越前国大野郡,你以为如何?”齿
义银看向沉思的前田利家,等待她的回答。
前田利家在斯波家中,绝对是个异类。
她是下尾张老武家,织田信长的亲信出身,在尾张,与尾张武家关系亲密,去了美浓,和美浓武家关系也很好。
可以说,前田利家的情商极高,擅长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是人人竖起大拇指夸赞的优秀姬武士。
织田信长对前田利家,也是非常头疼。
织田家密谋上洛,前田利家向关东的义银通风报信。织田家与斯波家开战,前田利家兵锋直指岐阜城,搞得织田信长后方不宁。
可偏偏前田利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织田家的事,织田家臣团对她还是非常友善,许多武家与她交往甚密。齿
前田利家就像是藏在织田信长心口的一根软刺,平时毕恭毕敬不扎刺,关键时刻炸起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可要拔掉这根刺,也不容易。
前田利家做事谨慎小心,除了关于斯波家的利益问题,从来都是以织田信长马首是瞻,服从配合。
她秉持武家义理的做法,连织田家臣团都是认可的,织田信长想要抓她的小尾巴发难,也抓不到。
尾张斯波领的地位特殊,是斯波织田两家的历史遗留问题,织田领地上的斯波家臣,两者搅和在一起,很难界定分割。
如果干脆一刀切掉了事,反而不利于两家的和睦,更不利于织田信长心心念念的未来合流。
织田信长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把前田利家丢出自己的浓尾平原核心区,减少对自己的威胁。齿
第1594章厉害的武家老好人
面对义银的问话,前田利家有些意外,鞠躬道。怮
“雷霆雨露皆是神恩,臣下是斯波家的一块顽石,圣人需要我放在哪里,我便去哪里垫脚。”
义银笑着摇头。
“什么顽石,你明明是上天赐予我的珍宝呀,如果没有利家你的辅佐,我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织田信长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她一心想要把你踢出美浓国,解除你对浓尾平原的威胁。
而我也认为你这些年劳苦功高,总在郡上郡的山沟沟里窝着,也的确太委屈你了。
但你在那里经营多年,贸然让你挪个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毕竟,一旦你去了越前国大野郡,原本越中国对郡上郡输入的北陆道物资补给,安插在飞驒国的土法制硝,都将中断。怮
我不知道改封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先听听你的看法,这才召你上洛一叙。”
前田利家微微一笑。
从义银的话语中,前田利家听得出来,他是希望自己接受改封,消解织田信长的忌惮,有利于完成两家正在进行的谈判。
但前田利家还是很感动,义银并没有专断独行,而是拖着谈判那边不理会,一定要先听听自己的想法,再做决断。
这份重视,情比千金。
正如义银所说,前田利家非常了解织田信长,其实这次的改封已然在她的预料之中。
郡上郡的尾张斯波领军势南下,威逼岐阜城,这种破釜沉舟的军事行动,前田利家只能做一次。怮
织田信长虽然性子乖戾,常常自信得过了头,但她从来只吃一次亏,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两回。
郡上郡的尾张斯波领已然证明了,虽然两万石领地人马不多,但足以威胁岐阜城的安全。
所以,织田信长一定不会继续留着这个隐患,而前田利家在来之前,也已做好被改封的心理准备。
只是改封归改封,作为斯波织田之战中为斯波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前田利家知道,义银一定不会薄待自己。
义银出了名的慷慨,自己又是跟随他多年,任何艰难险阻都不离不弃的嫡系,这次改封必然是好处多多,自己也可以趁机多提条件。
改封到越前国大野郡,是前田利家心中最满意的改封选项之一。
但她不会在此刻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得做出为君分忧,勉强自己的为难模样,争取更多利益。怮
前田利家装模作样得想了想,毅然道。
“困难总是有的,但为了圣人的大业,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愿意改封越前国大野郡。”
义银苦笑道。
“谁说要让你委屈自己了?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能办的,我给你办。不能办的,我想办法替你办。
此战是我斯波家打赢了,由不得她织田信长乱开条件,委屈了我的利家。”
前田利家心头一喜,又有些愧疚。怮
圣人待自己挚诚,上洛之后又是身体抚慰,又是柔情商议。可自己呢,为了些许好处,竟然在圣人面前演苦情戏,真是个坏女人。
但此刻,愧疚归愧疚,该拿的好处,前田利家捏紧了不会放手。
自己不取,好处就是便宜了外面的贱人们。神裔之路漫漫,就算是为了未来的孩子,有些东西她也一定要争取。
团结的话是说给圣人听的,就算神裔不讲嫡庶,那也得分个大房小房,前田一系不甘人下,必须要积攒实力,争取地位。
前田利家沉思半晌,说道。
“圣人,大野郡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越前,加贺,越中,飞驒,美浓五国虽然相邻,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很薄弱,就因为两白山脉与飞驒山脉组成的山地高原隔绝了彼此。怮
翻越这些山地高原的代价太大,山路危险难行,诸国相望而不相见,少有往来。
但大野郡却是一个例外,其郡内分南北,各有优势。
北部的胜山是九头龙川的起源地,九头龙川横穿福井平原到三国凑出海,不缺与山外沟通的渠道。
南部富田是两白山脉与飞驒山脉这片大山区中的最大盆地,土地富庶连飞驒高原都无法与之相比。
如果尾张斯波领能够拿下整个大野郡,石高应该有五六万石之多,比起郡上郡的贫瘠,的确是个改封的好去处。”
义银点点头,没有说话,前田利家把大野郡夸了一顿,之后必然有困难的转折。
果然,前田利家继续说道。怮
“不过,大野盆地闭塞,四面环山,最好的出入口,九头龙川水道要通过福井平原,一旦被人封住,锁死山中就难受了。
我恳请圣人,帮我争取九头龙川的通行权,让改封大野郡的尾张斯波领,能够继续分润北陆道商路的廉价物资。
这对于我稳定尾张斯波领的姬武士团,顺利改封,非常有帮助。”
义银摸了摸下巴,说道。
“现在整个美浓北部山区,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越前国的大野郡,半个福井平原也在我手中。
织田信长别想为所欲为,柴田胜家更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放心,我会给明智光秀划下底线,为你争取。怮
你改封之后,尾张斯波领要保有九头龙川的水道通行权,水运必须畅通无阻。
另外,三国凑归你掌控,北陆道商路新增一个主要港口,相关的物流份额,分润给三国凑一部分。
利家,三国凑夹在越前国与加贺国之间,这里上岸的廉价物资足以辐射两国,就由你来主持分配。”
前田利家大喜,圣人果然是慷慨,这一下可是直接把前田利家喂饱到打嗝。
北陆道商路三大港口,敦贺港,七尾港,直江津,是商路最重要的散货中心,物流枢纽。
敦贺港与直江津的地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
当时的北陆道,加贺越前的一向一揆如火如荼,能登越中武家内乱不止,商队在陆路根本没法走。怮
所以,义银才会想到利用古代的渤海贸易圈遗泽,通过海路运输物资,绕开陆路的纷争,开通了北陆道商路海路。
之后,越中出阵,义银替能登畠山家做主,用七尾港加入北陆道商路核心港口的好处,收买了能登国内各方有力武家。
从此,三大港的地位确立,稳定运转到现在。
其实,北陆道还有很多位置不错的港口,例如新潟港,它们眼馋三大港的散货中心,物流枢纽地位,但却无法染指这份好处。
因为三大港地位的确定,不止是看地理位置,经济价值,还有政治上的考量,相关利益集团已经羽翼丰满,岂容外人来分一杯羹。
尾张斯波领两度改封,被织田信长打压,从尾张国搬到美浓国,这次又要迁到越前国。
其名为尾张斯波领,其实除了斯波宗家在溪村一千五百石祖地,尾张斯波领早就是名不副实,应该叫美浓斯波领,越前斯波领才对。怮
织田信长这样忌惮尾张斯波领的前田利家,反复折腾,义银当然要力撑自己的嫡系爱将,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原本尾张斯波领在郡上郡,只能从越中国享受一些北陆道商路份额的分润,是从能登国七尾港调拨到越中国散货中分一点残羹剩饭。
但这一次,义银直接把越前国的三国凑给了前田利家,又把三国凑这一港口提升为物流枢纽,散货中心,地位与三大港地位相当。
北陆道商路的负责人高田阳乃,她必然要遵循义银的意志,从三大港调拨一部分物流份额过来,由管辖三国凑的前田利家接手。
相关利益集团再不情愿,也不敢忤逆义银的意志,只能允许前田利家挤进来分一杯羹。
前田利家这下是从下家的下家,翻身当起了庄家大佬,这其中的好处可太大了。
北陆道商路市场规模已经接近五百万贯,三大港的物流吞吐量肥的要死,前田利家随便伸伸手,那都能粘上一手油。怮
更重要的是,这份好处是越前国主柴田胜家拿不走的。
北陆道商路玩的是物流,是金融,不是传统武家的土地经济。
商业体系就是运转快,来钱猛,比起地里刨食一年一收,港口的周转率高,金山银山滚滚而来。
商路份额是高田阳乃为首的北陆道利益集团定下的,就算柴田胜家再眼红,她也抢不走这份好处。
就算织田家拿回了三国凑,也不可能得到散货中心,物流枢纽的大港地位。
柴田胜家想要分润好处,就只能通过和前田利家搞好关系才行。
前田利家以前在织田家奉公时,就是柴田胜家的老部下,她与织田信长分封在越前国的尾张老武家们,关系好着呢。怮
双方有老交情,又有新好处,联手一起赚钱,可不是爽歪歪。
织田信长一心想要把前田利家踢出织田家的朋友圈,不让她成为织田家内部的隐患。
可这一次,织田信长多半又要失算了。
前田利家很明白尾张斯波领的独特性,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政治优势。
她就是赖,也要赖在织田家的领地内不走,还要与织田家臣团搞好关系,成为在斯波家中拥有独特影响力的重臣。
义银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心疼前田利家,为她撑腰,随手给出的三国凑枢纽港口,能让前田利家这个武家老好人玩出多大的花样。
但此时,义银非但没有给出天大好处的自觉,还有些担心前田利家太吃亏,又问道。怮
“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山中的土法制硝,地点是在飞驒国与越中国边界的山区中吧?
这一次你改封大野郡,距离那边太远,这项收入是否会断?尾张斯波领的收入会不会受很大影响?需要我帮你从别处找补一些吗?”
前田利家一愣,自己拿到了三国凑这么大一个好处,土法制硝那点收入算个屁啊,谁还在意。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圣人并没意识到三国凑的好处到底有多大。
如果自己因此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索取,回头等圣人反应过来,必然会降低对自己的好感度。
前田利家想了想,觉得三国凑这个好处实在太大了,自己不能太贪,还是开诚布公把话说说清楚,让圣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于是,她说道。怮
“圣人,其实山中情况,并非像您想得那样泾渭分明,国界清晰。
越前,加贺,越中,飞驒,美浓五国的山区混在一起,当地大名也很难管束山民。
山中困苦,物资贫乏,只靠种地是养不活人的。打鱼打猎采摘果实,甚至挖树根,磨树皮,只要是哪里有吃的,山民就往哪里跑。
虽然没有游牧那么飘忽不定,但山民的踪迹也是难以琢磨,当地村落地头也就是把山中林区划分加税,管不了太多。
毕竟山民穷得一无所有,过分逼迫,只会惹来杀身之祸。饿疯了的人,可不管你是地头还是大名,反正捅一刀都会死的。
在山里真正有价值的硬通货,就是粮食,盐铁布这些生活必需品。谁有硬通货,山民就愿意和谁交往。
我有斯波家的福利体系为后盾,对领地内山民的压榨远不如周遭武家凶狠,所以名声一直很好。怮
再加上尾张斯波领拥有北陆道商路的廉价物资,我的进货渠道远比其他武家的更便宜,山民也乐意与我多交往。
所以,只要山民愿意帮我,即便土法制硝的地点与我的领地相隔甚远,也不会脱离我的掌控。
因为硝石不能吃不能穿,对山民没什么意义,她们就算拿出山去卖,也会因为缺乏出货渠道,被奸商压到不值钱的价格。
与其为了那点硝石得罪我,不如替我维护好这份产业,还能从我这边得到些好处。”
听明白前田利家的解释,义银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他想起了真田信繁,这猴子的发达,也是源于关东侍所对她的物资支持。
要不是有独家的钱粮盐铁布供应渠道,真田信繁就算拥有滋野三族的血缘优势,也很难在短短几年就成为甲信山地的一大强藩。怮
说到底,都是穷给闹的。
岛国贫瘠,岛民困苦,但人下有人,山中之民比起山外之民是更穷更苦。
当人穷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便无所谓失去,一旦给了她们希望和出路,就会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前田利家与真田信繁,就是背靠斯波家强大的经济实力,有效引导出这股强大的力量,成就自己。
义银笑道。
“既然你有把握搞定那些山民,能保住土法制硝的好处,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怮
第1595章吉尔应付不过来
前田利家在尾张的朋友圈是根深蒂固,连织田信长也要望而生叹,无可奈何。餌
如今她又得到义银在经济上扶持,多了筹码在手,自然要用来收买越前国的织田家臣团,维护深化自己的人脉关系。
前田利家想了想,说道。
“圣人,柴田胜家被织田殿下分封越前国七郡,石高四十万,坐镇一方。
以我对织田殿下的了解,她的恩赏一向拿着烫手,柴田胜家得到越多,任务也会越重,别指望在越前国悠哉悠哉过日子。
织田家与一向宗已然势成水火,双方之间必须倒下一个。
斯波织田两家谈判之后,柴田胜家收回福井平原全境,必然会承担起为织田家攻略加贺国的任务。
加贺佛国是石山本愿寺发动一向一揆以来最大的收获,一向宗也必然不肯放手,会全力保住这块来之不易的佛土。餌
双方在北陆道一定有连番恶战,柴田胜家虽然有四十万石领地为后盾,但经济上亦是捉襟见肘。
我分封越前国大野郡,等于是从柴田胜家手中取走了一郡之地。
柴田胜家即便知道这次分封非我挑事,也难免会怨恨我占了她的地盘,毕竟那是五六万石的土地。”
义银思索道。
“你是想用三国凑的物资与柴田胜家交好?缓解她因为征战北陆道一向宗导致的经济压力?”
前田利家笑道。
“不止如此,我还希望继续能够维持尾张斯波领身在织田心在斯波的特殊地位。”餌
义银眯了眯眼睛,有些听不懂,说道。
“你具体展开说说。”
前田利家说道。
“柴田胜家本就是织田家第一猛将,在尾张武家中影响力极大,这次分封越前国七郡四十万石,势力更是大盛,堪称织田麾下第一人。
织田殿下即便把市君嫁了过去,把柴田胜家列为织田一门众,依然会忌惮。
所以,织田殿下给柴田胜家安排了两位与力相助,分别是佐佐成政,不破光治。
佐佐成政是尾张武家,又是织田殿下的母衣众出身,深得织田殿下信任。餌
不破光治是降伏的西美浓武家之中,最受织田殿下信青睐的人,对她的信任也在美浓三人众之上。
柴田胜家是尾张老武家,佐佐成政是母衣众亲信,不破光治是西美浓降臣,三人的立场很难苟合,这就是织田殿下的御下手段。
而我呢,恰恰和这三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义银忍不住笑起来。
前田利家是真正的社牛,走到哪里都能交个朋友,做人又厚道,风评是有口皆碑。
她是柴田胜家的老部下,和柴田胜家关系非常好。
她又曾经是织田信长的母衣众笔头,与母衣众出身的佐佐成政天然亲近。餌
她还是尾张武家中对美浓武家态度最友善的,甚至因为领地分封到美浓国,被当地武家接纳为自己人,不破光治对她态度可想而知。
前田利家这个披着斯波皮的姬武士,硬是混在织田姬武士团的圈子里如鱼得水。
她与各方关系之融洽,甚至超过织田家臣团各派间的相互信任。
义银笑道。
“怎么?你还想当她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前田利家摇头道。
“桥梁谈不上,但可以帮忙传传话,牵牵线。餌
她们一主两副,难免相互提防,存在利益纠葛。我却是一个外人,和她们没有直接利益冲突。
如果圣人您允许,我希望能够以越前国地方领主的身份,听从国主柴田胜家的吩咐。
当然,前提是不能有碍斯波家的利益。”
义银问道。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前田利家回答道。
“好处有三。餌
其一,北陆军团是织田家中最强的一支势力。
越前国内乱外侵,几度折腾,当地武家凋零,如今控制地方的姬武士团,是柴田胜家带过去的尾张老武家。
我如果能够和她们保持亲密的关系,织田殿下想要把我踢出织田家人脉圈子的想法就不可能实现。
其二,虽然您愿意替我保留九头龙川的通行权,以及三国凑的控制权。
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柴田胜家毕竟是具体控制地方的武家大名,水运的通畅,港口的散货,都少不了柴田胜家的协助与支持。
我与她合作,我有货,她有路,大家一起赚钱,这是双赢。
其三,织田家与一向宗在北陆道必然有一场鏖战,我作为斯波家臣,领地位于双方交锋的前沿,很容易出现让圣人左右为难的情况。餌
如果能够继续保持尾张斯波领的特殊地位,融入织田家的越前体系,就可以把斯波家从这个麻烦的漩涡中摘出来,免得惹来腥臊。
毕竟,我也算是被织田殿下分封到大野郡的,柴田胜家知行越前国七郡,大野郡也是其一。
说我是织田殿下派给柴田胜家的与力,身份与佐佐成政,不破光治相仿,并无不妥。
无非,是保持尾张斯波领作为斯波家臣织田领地的特殊立场。”
义银想了想,点头道。
“想得周到。”
前田利家笑道。餌
“其实,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
我听闻这次斯波战后恩赏,不论近幾联军还是关东联军,皆是放弃土地恩赏,只取钱粮恩赏。
尾张斯波领在郡上郡两万石,改封到大野郡五六万石,领地翻倍都不止,必然会惹人眼红,背后议论。
但如果改封之事不算战后恩赏,而是织田家的领地再分配,外人便无话可说。
只要我的知行地不增加,只是增加斯波料所的数量,别人就不敢腹诽圣人偏心尾张斯波领,单独给予土地恩赏。”
听到这里,义银不禁感叹。
“利家为我考虑周详,真是让我惭愧。餌
你这些年立下功劳苦劳无数,知行地却只有区区五千石,实在是难以匹配你的功勋。”
前田利家动情道。
“圣人待我如何,我心里都明白,岂是那些身外之物可以衡量,我所求所愿,只想替圣人拿稳越前国的好处。
越前国经过几度折腾,朝仓家的根基早已经被铲除干净。
曾经,朝仓家中有两支强军。
一者是敦贺众,因为跟着朝仓景纪,躲过了朝仓家覆灭之灾。
二者是大野众,却没有敦贺众那么好命,在战乱中损失不小,首领朝仓景镜死后,所部姬武士皆逃回大野郡,散落各村苟延残喘。餌
我这次分封去大野郡,会尽力将这支强军重新拉起来,让大野众成为圣人麾下可堪一用的鹰犬。”
义银笑道。
“你做事,我放心,尽力放手去做吧。”
前田利家深深鞠躬,义银的笑容忽然有些凝滞。
他把前田利家刚才这些话后思索了一遍,发现这次分封大野郡,尾张斯波领的势力似乎膨胀得太厉害了。
前田利家能够控制山民,保证山中利益不失,又得到三国凑港口相助,获取了大量廉价物资,经济实力大增。
她利用自己与柴田胜家等人的友好关系,用钱粮开道,一定能迅速融入越前国的织田武家集团。餌
再加上大野郡中强悍的大野众辅佐,军事实力更上一层楼。
义银猛地发现,自己好像给了太多,一下子让前田利家拉起来,成为了斯波家中独一档的实力派。
想到这里,义银不禁有些后悔,但看到前田利家抬起头来,深情款款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说不出什么亡羊补牢的话来。
最后,义银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
“风寒露重,你今天就别下山了,在这里凑活一晚吧。”
前田利家的眼神又惊又喜,有点难以置信。
“圣人,您的意思,是让我今晚住在这屋?”餌
义银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呢?”
前田利家眼神迷离,紧紧回抱着义银不松手,自然是千肯万肯。
义银被她抱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既然给的太多,又不好意思收回,那就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肉体收买,好好提高一下前田利家的忠诚度。
如果今夜能怀上一个孩子,彻底栓住前田利家,就更好了。
———餌
一夜过去,前田利家早早告辞而去,以免过夜之事太过显眼。
疲惫一夜,不愿起身的义银,摸了摸床铺,闻了闻枕头,这里还残留着前田利家的温度与体香。
他不禁感叹。
即便是痴迷自己八年之久,为了自己愿意与织田信长这种狠人割席的前田利家,也不再纯粹如初。
想来也是,曾经深爱自己的姬武士们,现在背后都有一个武家集团要养活,指望她们无欲无求,不争不抢,怎么可能呢?
无欲无求,只追求纯粹爱情的情感,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
现实中的人,不吃饭会死。不争不抢就会被别人踩在脚底,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餌
把义银放在她们的立场上,义银也会争,也会斗,这就是人性。
千百年来,不管科技如何发展进步,人类却始终在重复历史教训,就因为人性从不曾改变。
前田利家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至少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让义银知道她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多少好处,没有试图诓骗忽悠义银。
看看武田信玄又是怎么做的?整个把义银当成了背锅侠,好处武田家拿,黑锅义银去背。
仗着义银心疼武田义信这个女儿,把这一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想到这里,义银泄完一夜的火气又开始蹭蹭上涨,恨不得现在就到高坂昌信那里去,把她当做武田信玄的影武士给办了,发泄发泄。
义银正想着心事,只见立华奏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近距离盯着自己,也是吓了一跳。餌
“怎么了?你干嘛?”
立华奏面无表情得看着义银,说道。
“圣人,昨晚是一周一次的日子。”
几滴汗珠瞬间出现在义银的额头,他是心悸心慌冒冷汗。
前田利家是长期得不到不满足,这一夜过得是如狼似虎,义银现在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
立华奏瞅了一眼义银发白的面色,淡淡说道。
“我今晚再来。”餌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义银颓然躺在床铺上,看着房梁感叹,刚才燃起去找高坂昌信发泄的心思,刹那熄灭。
假影武士还没去找呢,真影武士自个人就送上门来了,他是一滴都没有了,今晚可咋办呢。
颓废了好一会儿,义银才喊道。
“来人。”
德松龟松两名小姓是小心翼翼进门,对着义银伏地行礼。
义银说道。餌
“我饿了,伺候我洗漱用膳。”
“嗨。”x2
两个小萝莉一进一出忙起来,义银还能感觉到她们的手脚冰凉,看来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
义银心里涌起些许怜意,他柔声问道。
“在门外等了许久吧?
天气冷了,多加点衣服,着凉生病就不好了。”
德松此时正跪在义银面前,为他整理外衣下摆,笑道。餌
“谢圣人关怀,其实我两姐妹并没有等多久,是蒲生氏乡大人刚才让我们过来的,她守值一夜未眠,才是真的辛苦。”
义银面上一僵,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自己与外臣翻云覆雨,向来都是蒲生氏乡在外面望风,以免有人贸然打扰。
昨晚留宿前田利家是义银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和蒲生氏乡沟通过。这位深爱自己的近臣在外面听了一夜墙角,指不定心里多憋屈。
义银有些心虚得问向德松。
“蒲生氏乡人呢?”
德松笑道。餌
“要求我们过来之后,蒲生氏乡大人就去休息了,圣人是想要召她入见?”
义银赶紧摇头道。
“不,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义银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补偿辛苦的蒲生氏乡,最重要的是平息她可能存在的幽怨之气。
要么,就今晚召她过来侍寝?让她开心开心?
但义银眼前飘过立华奏冷冰冰的小脸蛋,想起那个小银毛今晚还要过来完成昨晚未完成的任务,不禁肾疼。
叹了一声,义银郁闷得想着,自己要是能多个吉尔就好了,貂到用时方恨少呀。餌
谁说后宫很爽的?油尽灯枯懂不懂?
德松抬头看向义银,问道。
“圣人刚才叹息了好几次,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
义银笑着摇头道。
“和你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我就是有些饿了。”
德松笑道。
“圣人稍等片刻,龟松已经去膳房取您的早膳了,马上就回来。”餌
义银低头看着德松天真秀气的稚脸,忽然想起曾经的蒲生氏乡也如她这般笑得纯真。
他不禁开始联想,等德松龟松长大之后的日子,不对,是井伊直政先来的,先来后到不能乱。
义银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个牲口,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第1596章即将开幕新篇章
把吉尔当做统治工具的日子有多难熬,只有义银自己心里清楚。匜
好在有永远十六岁的外挂光环助阵,否则像这般滥用统治工具,必然英年早逝,留下一个烂摊子。
义银的势力在扩大,他麾下各个山头的姬武士团也跟着在逐步壮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义银管不了,也不想管,每个山头顶端那都是他的女人在坐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削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稳固自己的神权,用神权降维打击治权的方式,确保自己的最高地位不动摇。
从这一点出发,义银的潜意识开始渴望第四个女儿,第五个女儿,以及更多的女儿出现。
他现在是见着妞,就想草。
最好每个山头的领袖姬武士都能替自己生个女儿出来,才能彻底稳定现在的政治局面。匜
有些人有女儿,有些人没女儿,只会造成政治上的不平衡,让武田信玄这样的野心家得利。
人人有枪,它才不乱。。不对,人人有女儿,局面才不乱。
而且,只有足够的神裔诞生,才能让新的神权扩散至四方,占据整个岛国的治权。
正如八百年前的嵯峨天皇选择将天皇子嗣臣降各地,源氏平氏子孙自此遍布全岛。
到现在整个武家阶级都自诩源平后裔和臣子,统治着这个岛国。
义银想要斯波神裔成为这个岛国永世不变的人上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劲生,人多力量大嘛。
——匜
初冬,斯波织田两家的第二轮谈判终于达成协议,拖延四五个月的边界问题得以解决,两家正式进入了联手共进的新阶段。
斯波义银几乎满足了织田信长的所有要求,斯波家在战争中占据的织田领地大多数被退还,铃鹿关也送还了织田家。
斯波家只保留对北近江高岛郡,越前国敦贺郡,美浓国岩村城的庇护权。
另外,尾张斯波领在美浓国郡上郡的领地再次改封,迁往越前国大野郡,石高增长到五万石,三国凑这一港口也被并入尾张斯波领。
织田家也保证,尾张斯波领保有从三国凑到大野郡的九头龙川水运通行权,不受滋扰。
当然,作为斯波宗家祖地的下尾张溪村一千五百石依旧不动,尾张斯波领的尾张之名照样被沿用。
这次改封属于织田家内部领地调动,不列入斯波家的战后恩赏。尾张斯波领作为织田家的外样藩这一概念,继续被沿用。匜
前田利家建议让尾张斯波领这根软刺继续扎在织田家中,这一策略被义银认可。
织田信长也希望能为未来的源平合流,保留一个有示范效应的政治窗口。
在双方主君的默许下,尾张斯波领作为斯波家臣织田领地的独特性因此保留。
而柴田胜家这位越前七郡的国主,虽然遗憾没有得到越前国第八郡敦贺郡的管辖权,但能保留对大野郡的指导权,已经是喜出望外。
前田利家作为柴田胜家的老部下,更是给她献上了一份大礼。
三国凑竟然从斯波家得到了北陆道商路的份额,成为三大港之后的又一物流中心,散货中心,堪称第四大港。
前田利家亲自前往柴田胜家的新庄城,不但愿意接受越前国主的领导,还愿意与越前国的织田姬武士团共享三国凑的经济利益。匜
前田利家原本就是尾张老武家,这次又是带着大礼包前来加盟越前国管理方,自然受到了热烈欢迎。
不管是柴田胜家一派,还是佐佐成政,不破光治,谁都不愿意和财神娘过不去,何况还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前田利家。
大家笑呵呵得接纳了前田利家的大礼包,便一起把织田信长提防前田利家的告诫给抛之脑后。
自此,越前国形成了以柴田胜家为首,前田利家,佐佐成政,不破光治为佐,一主三辅的新局面。
而前田利家也顺利混进了织田家在越前国的武家集团,与佐佐成政,不破光治并称府中三人众。
织田信长对此默默关注,只能表示无奈。
在斯波织田两家联手共进的良好政治态势之下,织田信长无法用激烈得手段排斥前田利家。匜
她只能容忍前田利家鸡贼的做法,让尾张斯波领这根软刺继续扎在织田家核心层,拔都拔不出来。
出乎天下武家的意料,这次谈判,斯波家几乎全面让步,除了织田家承诺不插手北陆道商路,斯波家放弃大战中得到的大部分土地。
正当大家在疑惑,斯波义银作为胜利者,为何要做出如此让步的时候,织田家传出消息。
织田信长要亲自前往京都门户伏见城,签字画押,承认斯波织田两家谈判的结果。
并且,织田信长将在伏见城觐见并伏拜毘沙门天转世,行走人间的武家守护神,圣人斯波义银。
织田家愿意成为毘沙门天手中之利剑,为武家天下之太平而战。
这消息一出,关注此事的武家大名都醒悟过来,斯波织田两家已经达成苟合,是要联手平定天下。匜
斯波家虽然退出了占据的织田家领地,但斯波义银却得到了织田信长这一桀骜大名的神权承认。
至此,已经在近幾与关东拥有极大影响力的斯波义银,又有三百万石超级大大名织田信长的拥护。
在天台宗,真言宗,临济宗,一向宗这些佛教大派一致认可的吹捧下,斯波义银已然站在神坛之上,当起了无可争议的现世神。
从此刻开始,斯波义银超脱了武家尊卑体系制约,成就档次比河内源氏嫡流家格更高一层的神格。
斯波神权雏形已现,斯波织田联手席卷天下的姿态,让有见识的地方武家大名都开始瑟瑟发抖。
在此同时,足利义昭在丹波国的波多野家又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往西而行。
终于,她在毛利家得到了欢迎和优待,被安置在备后国的鞆。匜
鞆曾经是一代将军足利尊氏重回京都的起点,十代将军足利义材流亡,也是在这里得到当时西国霸主大内家支持,得以重返京都。
毛利家把足利义昭安置在鞆,其心思不言而喻,西国霸主毛利家这是要和斯波织田两家掰掰腕子。
而足利义昭刚重开幕府,她的鞆幕府,就收到了来自九州的岛津家,对马岛的宗家等等,西面武家大名的进献供奉。
由此可见,警惕斯波织田两家联手的不只是毛利家,整个西国九州的大名都不希望近幾势力席卷天下,妨碍自己过土皇帝的好日子。
就在这个斯波织田两家和解,西国九州大名利用足利义昭这面大旗意图抵抗大势的冬天。
织田信长从安土城上洛,与斯波义银相会于伏见城。
新的篇章,已然拉开帷幕。匜
进入最后一卷
三年前我开始写这本书,定下的大纲是一百二十万字共五卷,分别是尾张篇,近幾篇,关东篇,回近幾篇,天下篇。
尾张篇的篇幅还在我的预料之中,大概是二十多万字,然后字数就开始失控暴走了。
我像是开着一部不带刹车的赛车,一路飙车往前冲,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直到今天的四百六十二万字。
今天,这本书总算是踏入最后的天下篇,也即将完成我对读者的承诺,就是即便这本书的成绩再扑街,我也会好好写完的那个承诺。
回首三年,好像真是发生了很多事,结婚,失业,疫情,我平淡的前半生从没有这么跌宕起伏过。
我的文笔不好,水平有限,大家愿意跟着我的烂笔头走到最后的天下篇,我很感激,希望我能收尾成功,不要让我们彼此留下遗憾。
最后感谢衣食父母们的支持,没有你们的订阅,我坚持不到今天,鞠躬致谢,祝大家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