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章知错能改的信长
长滨城,天守阁。
织田信长站在阁上,眺望北方,回忆昨日合战的一波三折,心情依然难以平复。
在她身后,丹羽长秀老老实实候着,这天守阁上只有她们两个,再无旁人。
沉默半晌,织田信长转头看向丹羽长秀,问道。
“大岩山坑杀之事,你知道了吗?”
丹羽长秀沉痛道。
“真田众这群关东山野禽兽,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杀降之事,就是织田信长主动露给家臣团知道的,这会儿她明知故问,丹羽长秀不得不小心翼翼,表示一下悲愤,总是没错的。
织田信长不动声色又问。
“家中诸姬反应如何?”
丹羽长秀摇头道。
“昨日撤退急了,各军疲惫不堪,都在整顿人马,以备斯波军南下,暂时没什么大反应。
毕竟,被抓被杀的大多数是北近江众,尾张美浓武家并不在意。”
织田信长点点头。
说来也是巧了,真田信繁在贱岳大岩山之间抓到的俘虏,大多数是在真田众第一次突破贱岳之时散落的北近江众所部。
羽柴秀吉在第二次贱岳战败之后收拢泷川一益的败军,退回大岩山防线死守,然后跟随织田信长撤退回长滨城,并没有落下多少人。
真田军在贱岳,大岩山之间来回运动,与织田军几度大战。
结果,织田家自己的核心人员没被抓多少,被抓的大多是偷偷放水跑路,却因为组织混乱没能逃出山区地带的北近江众。
织田信长本就愤怒北近江众出工不出力,这次真田众替她削弱了这些墙头草,反而有利于织田势力日后取而代之,彻底控制北近江。
至于少数织田亲军也被一起埋了,只能算她们倒霉,人不多,并未引起众怒,织田信长现在最关心的,反倒是杀降背后的政治意义。
斯波义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会不会借此下定决心,和织田家对抗到底?
原本在明智光秀的沟通之下,织田信长与斯波义银有一种隐隐的默契,那就是打归打,控制尺寸,不能失控。
老大和老二打仗,如果打得两败俱伤,最后便宜的只会是老三老四老五等等。
斯波织田两家可以争个排序,拼拼拳头看谁占据之后交往的主导地位,但对抗不能失控,不能落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结果。
明智光秀关于源平合流的倡议,就是这一层政治默契。
斯波义银没有直接拒绝和织田信长结缘合流的可能性,这对狗男女的对抗其实是存在底线思维的。
双方可以分个高下,但不至于鱼死网破,义银输了,大不了躺下艾草。
织田信长真正要求的是什么?就是求偶权!
本质上,人和动物都一样,谁拳头硬谁就有的草。织田信长打赢了,源平合流提上日程,从此斯波义银只有她可以草。
现在织田信长打输了,最多是失去了独家草鸟权,仅此而已。
斯波家要彻底干翻织田家,代价太大,织田信长不认为义银会如此失智,把自己逼得鱼死网破。
可现实发生了大规模的坑杀俘虏之事,这就让织田信长心里多了一丝不确定,斯波义银是不是要打破两人之前达成的政治默契?
织田信长调动东美浓与南近江的驻防军,前来参加余吴湖合战的事已经暴露了,反应过来的相关地区斯波军,一定会试探反击。
在自己的后方乱起来之前,织田信长必须确定斯波义银的心思,斯波义银到底还有没有意愿继续打下去?
如果斯波义银想打,织田信长也不怕,大不了全面动员,双方拼个同归于尽,最后织田家完蛋,斯波家也得半残,让别人占了便宜。
这将是最惨烈的双输结局,事情若是还有回旋余地,织田信长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说来说去,最关键的还是在于斯波义银,织田信长需要有人帮自己去确定斯波义银的想法。
见织田信长只是点点头,又陷入了沉默,丹羽长秀忍不住苦笑。
她是织田信长的死党,亲信中的亲信,其实已经猜到了织田信长的心思。
织田信长死要面子,明明有心让丹羽长秀出使斯波阵营的想法,但就是不肯主动开口,要等着丹羽长秀自己领悟呢。
丹羽长秀低声问道。
“大殿,不如就由我去津多殿那边探探口风?”
织田信长哼了一声。
“探什么口风?
这一战我虽然损失很大,但他也是伤筋动骨。他想打就打,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丹羽长秀不禁在心里吐槽。
织田信长嘴上越是说不在意,随便打,这心里就越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愿。
于是,丹羽长秀又给织田信长递上了一个台阶,说道。
“大殿,佐久间信盛与河尻秀隆率部前来参战,东美浓与南近江的防务出现了缺口,时间拖的越长,麻烦就越大。
而且,此次开战虽然打得不久,但动员的战兵超过十万,涉及的范围又广,后勤压力已经很大。
特别是浓尾平原受到威胁,更是影响军需补给的安全,军心民心已经开始不安。
我以为,斯波织田两家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双方乃是意气之争。
津多殿是误会了大殿您的革新之志,以为您会毁了武家的万世基业,所以才有了过激的举动,他实在是太多虑了。
这事若是能解释清楚,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百姓也不用继续遭受兵乱灾厄,岂不美哉?”
斯波义银为什么要开战?那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武田家的私生女。
至于之后矛盾激化,惹出武家天下的路线之争,也是斯波义银利用了武家们对织田家革新的恐惧与不满,强化了自己的大义凛然。
丹羽长秀故意不提武田私生女的事,只说革新与传统的争执,那是给织田信长留颜面。
余吴湖合战一败,武田质女之事已经不用再提,失败者问胜利者讨要质女,哪有这个底气?
织田信长顺着梯子往下走,冷声道。
“革新政策的误会能解释清楚吗?杀降之事又怎么说?”
丹羽长秀肃然道。
“革新政策又不是我织田家首创,是多少年来各家大名总结的富国强兵之道,津多殿凭什么就指责我织田一家要颠覆武家天下?
至于杀降,大殿,您是了解津多殿的,津多殿仁义,这会儿说不定比你更加愤怒呢。
坑杀俘虏多半是真田众那些野人私自动手泄愤,津多殿应该是不知情,更不会认可这种屠戮行径。
我正好借此为理由,出使斯波,向津多殿讨教。
津多殿以武家守护自居,真田众将姬武士与足轻一起坑杀,这事不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吗?
高贵者与低贱者同穴而埋,这算哪门子的武家义理?难道斯波家连一个体面的切腹,都不愿意给姬武士吗?”
丹羽长秀说得有理有节,织田信长连连点头。
革新政策,本就是织田信长总结了之前武家大名的成功案例。
武家乱世百年,多少精英立志振兴家业,集权比起分封更利于乱世争霸,自然是往这个方向发展。
织田信长顶多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所有政策来了个大汇总,更有力的推行了下去。
当然,这也意味着,织田信长把其余大名承受不了的巨大压力,全部扛了下来。
这会儿她要拿前人的智慧当挡箭牌,用来和斯波义银讲道理,确实也说得过去。
以前,织田信长是不屑于解释道,但现在是没办法,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讲道理了。
丹羽长秀出使的理由,找得也很巧妙。
织田家不是以战败方的身份主动递出橄榄枝,而是向斯波义银讨教屠戮俘虏这件事的道义问题,顾全了织田信长的面子。
表面上织田家没有服软,但骨子里,其实还是织田家走出了第一步,给之后谈判打下了基础。
而丹羽长秀本身的立场也很微妙,她与斯波义银当年在尾张就是老相识,作为下尾张老武家的一份子和斯波家私人关系一直很亲密。
她又是织田信长的后勤大管家,没有在战场上和斯波家抡过刀子,手上没沾染过斯波家臣团的血,斯波武家对她没有恶感。
作为管理后勤的大佬,丹羽长秀是这场斯波织田数十万人全方位对抗中,压力最大的人之一。
丹羽长秀秉持主和立场,主动推进两家议和谈判,也能得到敌我双方姬武士团的理解。
织田信长把丹羽长秀这个忙碌的后勤大佬找来,其实心里就是觉得她这个人选不错。
丹羽长秀也是顺水推舟,把织田信长的心思都说了出来,把主意说成是自己的,主动承担起责任。
难怪织田信长把她引为心腹中的心腹,就凭这份为君分忧的好思敏,就足以得到织田信长的信重。
织田信长想了想,又问道。
“你说的有理,但我要是主动承认革新政策有问题,津多殿顺势要求我改弦易辙,又该如何应对?”
丹羽长秀的说法,是把革新政策对武家集团的伤害,推给那些始创者。但问题是,现在执行这些政策最彻底最坚决的却是织田信长。
既然承认有错,那就肯定要改,知错不改,之后怎么谈下去?
但织田信长享受了集权的好处,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自己到手的权力,走回被家臣团制衡老路去?
丹羽长秀微笑道。
“君上,政策有问题,当然要改,但治大国如烹小鲜,朝令夕改是大忌。
改要一步步来,慢慢走向深水区,不可操之过急,我想,津多殿会理解织田家的难处。”
织田信长点点头,笑起来。
丹羽长秀说得对,既然斯波义银指责织田家的革新政策伤害了武家利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攻击织田家,那么织田信长就知错能改。
但怎么改,分几步走,是分解式,渐进式,慢慢走入深水区,这个时间必须由织田信长自己把握。
就像是黄鼠狼从此不吃鸡了,但具体怎么不吃,分步骤先不吃鸡毛,再不吃鸡爪,生熟哪个不吃,由黄鼠狼自己决定,一步步来。
这么改个三四十年,改到织田信长死掉那一天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织田信长点点头,说道。
“这个办法好,我当然愿意顾全武家的整体利益,把那些不好的革新政策改回来。
但津多殿要给我一点时间,总不能让织田家快速转向,瞬间走向崩溃吧?
他若是逼我,那就是没有诚意,包藏祸心,希望我织田家巨变休克,那也不必继续谈了。”
丹羽长秀鞠躬说道。
“大殿高瞻远瞩,臣下敬服。”
织田信长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发现,如果自己同意改变,斯波联军同仇敌忾的大义理由就消失了。
斯波义银那一句为了武家天下,武家或多或少都是认可的,即便在织田家内部,家臣暗中赞同的也不在少数。
织田信长必须把这种不义的政治负资产剥离掉,她自诩平氏长者,准备建立织田公仪,也需要有块遮羞布。
功利的织田信长选择革新,只是因为这样做对她更有利。但她不介意盖上一层认错改回的遮羞布,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实际利益就好。
给武家一个改回来的美梦,从政治上瓦解反织田联盟的基础,免得信长包围网一次次反复出现,对织田信长也是很有好处的。
织田信长越想越妙,对丹羽长秀说道。
“事不宜迟,伱尽快前往津多殿阵中,替我问一问津多殿,杀降一事是否符合武家大义?
另外告诉他,我并非要损害武家天下,我自己就是武家,哪有拔刀自害的道理。
织田家的革新,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发展壮大。如果出现了什么武家天下无法容忍的缺陷,我愿意改回来。
但我需要时间,在不伤及织田家自身的基础上,慢慢改慢慢变。
如果津多殿认可,那么也请他表示一点诚意给我看,双方停战,不允许再出现敌对行为。
这样,才有利于后续谈判。”
余吴湖合战,斯波义银也是损失不小,暂时无力南下北近江平原。织田信长最担心的,还是东美浓南近江的防区缺口。
如果能得到斯波义银回应,双方停战,那么缺口的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
假设斯波义银不同意,那织田信长也能确定斯波义银的心思变了,她会进一步动员。
之后,双方的战争强度又要升级,很容易走向失控。
织田信长希望斯波义银没有改主意,现在,也是到了谈的时候。
丹羽长秀伏地叩首,说道。
“臣下立即动身,为大殿投石问路。”
织田信长点头道。
“辛苦你了。”
第1558章津多殿上一神将
织田信长退出战场,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退到长滨城。
只因为木之本之后,大片平原无险可守,小谷城又被拆了个干净,让织田军陷入了很大被动。
合战次日,木之本的织田军继续有序撤退,直至虎御前山,才算是找到了一个可守的据点。
而此时的斯波义银虽然已经控制了出山的通道,也因为损失太大,不得不后退到西浅井郡的盐津城,整顿人马,接受后方的补给。
长滨城与盐津城相距大概二十五公里,丹羽长秀骑马出发,在大岩山一带沟通留守的斯波军,很快被带入群山。
等她抵达盐津城之时,已然是战后第四天。
盐津城,向北连接越前国敦贺郡,向西便是高岛郡,是三面群山向南面湖的平原地,距离余吴湖不过七八公里。
此城虽小,但在拿下了木之本,打开通往北近江平原的通道之后,这一带已经成为斯波军继续推进战线的后勤兵站。
从长滨城赶来的丹羽长秀在小城外守候,等待斯波义银的召见。
城门边的空白地上,阵布三面隔离内外,一排排姬武士跪在地上,面前都放着一块白布,布上一把怀剑,身后站着持刀的介错人。
她们冲着城内方向,一起褪去外衣,露出小腹。
忽而,有一人高喊。
“津多殿!板载!”
然后,所有人一起伏地叩首,起身喊道。
“津多殿!板载!”
所有人几乎同时拿起怀剑,在自己的腹部画起十字。
她们身后的介错人一定是她们的亲朋好友,在她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之时,迅速挥刀斩落她们的头颅,减少她们切腹的痛苦。
随后,所有人的头颅被放在白布铺好的盘上,送入城中。
丹羽长秀看着这一切发生,目光一闪,问身边陪同的井伊直政。
“井伊大人,这些人是犯了什么错误吗?一次下令三十余名姬武士切腹,场面有些震撼了。”
井伊直政看了她一眼,说道。
“丹羽大人,津多殿没有下达任何命令,这些人是自请切腹,承担自己的错误,并非津多殿的要求。
仁慈的津多殿曾经好言相劝,毕竟她们是这场合战的功臣,完全可以功过相抵。
但她们心中愧疚,依然坚持要切腹谢罪,津多殿也只能恩予她们这份洗清耻辱的荣耀。”
丹羽长秀眯了眯眼。
“敢问,她们犯了什么罪?”
井伊直政冷冷回复。
“擅杀俘虏。”
丹羽长秀目光一凝。
“她们是真田众?”
井伊直政点头道。
“不错,都是真田众的中阶姬武士,备队的骨干,也是大岩山私自泄愤坑杀的主谋主犯。”
丹羽长秀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这就是斯波义银给自己的下马威。
不等自己主动申诉,斯波义银已经先杀给自己看,堵自己的嘴。
…
丹羽长秀摇头叹道。
“真田众果然狠厉,这些人可都是此战的大功臣呀。”
大岩山一战,真田众死伤过半,人数不足五千。按照姬武士与足轻两者五比一的比例换算,姬武士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这一千姬武士中间,有资格扛下这个杀俘黑锅的中级军官,不会超过一百人,而丹羽长秀刚才目测一下,切腹的姬武士超过三十人。
真田众是真的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洗清罪责,不触动功过相抵的可能性,竟然丢出三十几个中层骨干,说切腹就切腹。
这群山中野人狠过了头,让丹羽长秀看得心惊肉跳,难以理解。
井伊直政悠悠说道。
“丹羽大人,您出身的尾张土地肥沃,又有伊势湾的商贸繁华,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
您可能不知道,甲信山地的生存艰难,人命其实没那么珍贵。
这些姬武士是为了真田众的恩赏不减而死,她们是自愿切腹,死前还带着微笑。
人呀,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平时累死累活,死皮赖脸都想活下去,但在荣耀与责任面前,却可以甘愿俯首,慷慨赴死。
真田众,不愧为天下第一兵。”
井伊直政为人耿直,她对真田众的团结行为很是赞赏。
而真田众的深明大义,替义银省了麻烦,在大量的鲜血面前,屠杀俘虏的事也就过去了。
毕竟,真田众在这场战事中死的人已经太多,流的血触目惊心,这次又拉出三十多个中层军官切腹谢罪。
做人狠到这个地步,旁人也不愿意再多嘴多舌,得罪这帮狠厉到极点的山野莽妇。
斯波义银有了台阶下,自然对真田众赞许有加,天下第一兵的名头,就是斯波义银亲自赞许真田众的。
丹羽长秀点头微笑,心里已然明白,责问真田众杀俘之事告吹,她不得不开始盘算新的对策。
她随着井伊直政入城,小城没有天守阁,义银是在居馆暂留。
居馆议事厅内,丹羽长秀看到一副摊开的画卷,斯波义银正领着一名低头顺耳的姬武士,在画卷前面指指点点。
“真田姬,这画上的九件大铠,便是当年觉恕上人进献于我的光明九德铠。
这套佛宝如今供奉在多闻山城的津多殿上,我命人寻觅京都杰出画师,好不容易才画出这套佛宝之些许风韵。
这套铠甲胸前的九字,分别是仁,义,礼,信,智,忠,孝,悌,忍,亦是九德。”
真田信繁恭谨低头,听着义银训话,完全无视门口已经出现的丹羽长秀。
真田众的切腹仪式选在今天,就是做给丹羽长秀看的,真田信繁的主动识趣让义银很满意。
义银看着真田信繁现在恭顺的样子,忍不住又摇摇头。真田众的坚韧让他又是爱惜又是担心。
余吴湖合战,真田众已经是天下闻名,放在西上野之地威慑关东,再好不过。但前提是,义银能够牢牢笼络住这支不安分的强兵。
…
大岩山的坑杀切腹一事,让义银看清了这群野性未驯的山野莽妇有多麻烦,所以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进一步拉住真田信繁这个首领。
义银指着画上的红色大铠,说道。
“真田姬此战劳苦功高,我决定将这件红色大铠赐予你。”
真田信繁一愣,赶紧跪地。
“外臣谢君上厚恩!”
义银叹道。
“我许你两百斯波编制,以你为首的真田众从此便是斯波家的家臣,你已经不再是外臣,在称呼上不要乱了礼法。
红铠属火,烈火无情就更需要心存善念,铠前这个仁字,便是我对你的期许。
你真田众一战成名,从此天下皆知,你们是天下第一兵。你要牢记仁字,不可胡作非为,再有暴戾恣睢,我饶不了你。”
真田信繁老老实实伏地叩首,说道。
“臣下明白。”
义银点点头,说道。
“光明九德铠在津多殿有四季香火供奉,为你祈福武运昌隆,你就不必拿回去另外供奉了。”
“嗨!”
真田信繁哪里愿意拿回家,她早就听说过,那套佛宝可是精贵的很,日日要人伺候,比人好难弄。
但君上这个恩赏,超乎真田信繁的预料,实在是太厚了。果然还是海野利一说得对,自己得表现出统战众的价值,引起君上重视。
义银被佛教三大派鼓吹为毘沙门天,也就是多闻天王。他的居城恰巧在大和国多闻山,多闻山城中的津多殿,理论上是他的修行地。
随着义银的身份被神化,多闻山城的津多殿也在被神化,殿上供奉的光明九德铠,寓意更加深远。
义银将九铠之首的红色仁铠赐予真田信繁,那可不只是殷切寄望,而是有明确的政治意义。
从此,真田信繁为首的真田众,作为毘沙门天座下第一强兵,地位无可动摇。
只要真田信繁别再干下类似大岩山坑杀俘虏的蠢事,义银就会保着她,关东侍所自然没人再敢为难真田众。
真田众此次出兵的目标达成,从此地位不一般。
在这次余吴湖合战中,义银再现神迹,身上的神化色彩越发浓烈,也开始为自己的神道铺路。
津多殿上九神将,义银这是要搞自己的凌烟阁功臣谱,还带上了宗教神化属性,以后真田信繁自己不作死,谁敢找她麻烦?
这颗定心丸吃下去,真田众必然对义银死心塌地,义银也算是对得起她们这次的血战到底。
随后,义银让人收起光明九德铠画卷,示意真田信繁退下,这才看向丹羽长秀,笑着招呼她。
真田信繁顺势告退,恭走出居馆,与等候在外的海野利一汇合。
两人刚才碰头,真田信繁便忙不迭炫耀红色仁铠一事。
海野利一听了之后,反而皱起眉头,让真田信繁心里一惊。
“六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
海野利一说道。
“君上恩泽太厚。
斯波家三大将,近几前田利益,尾张前田利家,关东岛胜猛,都是战功赫赫,且多年侍奉君上。
如今,君上已然踏上神道,却把津多殿光明九德铠的仁铠给了主上您,您觉得自己承受的起吗?”
真田信繁一愣,左右看看,把海野利一拉到远处,低声问道。
“我为什么承受不起?这一仗我们打得也不差。”
海野利一冷声道。
“自古以来,德行以仁为先,光明九德铠供奉于津多殿,仁铠也是位于正中,奉为九德之首。
主上,您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个仁字?又何德何能,可以越过前田利益,前田利家,岛胜猛,担当津多殿上第一神将?”
真田信繁一愣,有道理呀。
她虽然自诩天下第一兵,但心里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比功劳,比信任,比资历,前田利益,前田利家,岛胜猛各有千秋,哪里轮得到真田信繁排第一?
海野利一摇摇头,说道。
“我们这次的药,还是下得太猛了。折损过半,血战不退,坑杀战俘,切腹谢罪,尽显暴戾恣睢。
君上因此看重了您的价值,有意拉拢你,但也是对真田众越发不放心,才要把你架到高处。
津多殿上的仁铠,那是您的护身符,也是您的紧箍咒。
君恩似海,一举把您捧到如此高位,您若是还要肆意妄为,辜负了君上恩泽,天下人岂能容您?
津多殿给您的,不是斯波家宰家老之位,而是津多殿上的神将之位。若是您不仁,辜负的就不只是斯波家督,而是现世神灵。
这其中的轻重,您可明白?”
真田信繁听得头皮发麻。
“这不就是捧杀吗?”
海野利一冷冷说道。
“捧已经捧了,至于以后杀不杀,得看您的表现。”
真田信繁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道。
“我当然是忠心耿耿,你知道我就是馋津多殿的身体,没有其他坏心思,我懂分寸的。
我又不是山中幸盛那个蠢货,总是办砸差事,也不知道津多殿为何如此宠信包容她。”
海野利一鄙夷看了眼真田信繁,说道。
“尼子山中一党,乃是斯波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郎党。
君上在关东数年不归,近几斯波领内政大权皆托付给尼子胜久。
不宠信宽容山中幸盛,尼子山中一党在近几斯波领还能安心干活,为君上分忧?
反过来说,手里不握着山中幸盛,君上能安心由着尼子胜久独揽大权?”
真田信繁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山中幸盛是君上手中的。。”
海野利一横了她一眼。
“切勿胡言,一场君臣相得的佳话,怎么被您说的如此不堪?
君上宠信山中幸盛,自然是因为仁厚,不忍,念旧,还有。。山中幸盛长得比你漂亮。”
真田信繁听得不爽。
“她哪里比我漂亮?就。。就算她长得比我漂亮,漂亮了不起啊!”
海野利一摇头道。
“听说近几联军那边已经开始传出户泽盛安每战先登,乃是关东英杰,被君上青睐的传闻。
我们真田众立功太大,近几人已经开始看我们不顺眼,甚至要用户泽盛安来分薄您的荣耀。
如今,君上又恩赐光明九德铠,您可是第一位得到这项殊荣的神将,还是九铠之首的仁铠。
近几人眼红,关东人也会眼红。
真田众的好日子是盼到了,但这头上的紧箍咒也套上了,以后我们得小心再小心。”
真田信繁面色肃然,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
第1559章即将展开的谈判
如果有的选,义银也喜欢用真诚和坦然面对所有人。但到了他这个位子,许多事情即便真的没什么想法,别人也会替他多想几圈。
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他的所有行为,都会被人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揣摩,无限放大。
且不说真田信繁这件事,义银到底使了几分心思。
即便是他曾经真心想要搞好点关东侍所常务理事会,现在又成了个什么模样?
原本想着设置七位理事,最后大评议博弈出来的却是六位,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岛胜猛,山中幸盛,大熊朝秀这三位常任理事,她们希望理事会总数是六位。
照义银的意思,七位理事中的三位是常任理事,四位是非常任理事,奇数投票可以直接出结果。
但三位常任理事却不愿意,因为四位非常任理事一旦达成一致,三位常任理事就必须使用共同的那一票否决权。
否决权作为最终威慑,总不能天天用吧?那么对三位常务理事来说,最有利的选择就是三对三,把理事会人数降低到六位。
这样,三位一年期的非常任理事和三位永远在位的常任理事,就没有必要搞什么投票对抗。
因为一年之后,非常任理事就会走人,根本没法和常任理事斗。
就为了这个投票权之争,大评议最后选择六位理事,而不是义银原本设计的七位。
为了得到更多权力,义银最信任的岛胜猛,山中幸盛,大熊朝秀也拦不住贪欲,她们背后的武家集团是竭力在争取自己的更大利益。
为了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君上的设计,她们也敢想办法改动。
所以,义银能用情感控制的,只有个人。而一个个小山头小集团的想法,义银是控制不住的。
例如岛胜猛。
即便岛胜猛本人对他忠心不二,但岛胜猛背后的武家集团依然要竭力争取自己的利益,岛胜猛自己,有时候也必须妥协一二。
这种情况下,义银能相信谁?他只能想办法让下面人相互制衡,不然他就会被架空。
不管爱慕他的姬武士领袖多么真诚,在政治上,义银无法依靠任何人。称孤道寡,并非他的本意,却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真田信繁走后,丹羽长秀恭谨向义银行礼问安。义银与她寒暄几句当年的旧谊,先把场面暖起来。
看着丹羽长秀,义银心里想的却是织田信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义银与织田信长是一类人。
义银身为男儿身,在女尊世界建立霸业,本身就是弱势的。
再加上斯波宗家灭族,没给他留下一点骨干精英支撑家业,导致他的统治基础非常松散。
与其说斯波义银是以仁义治家,不如说是以吉尔治家。
没有几代人的隶属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太脆弱,承受不住忠诚两个字。这时候,最靠得住的是血缘关系,其次就是床上关系。
斯波姬武士团默许义银是个男表子也是无奈,因为除了用主君的身体大家当表姐妹,斯波家没有更有效的羁绊连接所有高层的利益。
织田信长也是一样的窘迫,她继承的织田家只是下尾张四郡一个乡下大名,不论是家格还是实力,都算不上出众。
织田家这些年极速膨胀,原本的那点底子撑不起这么大的盘子,积累的矛盾重重,只是依靠不断对外扩张,勉强缓和内部分歧。
义银与织田信长这两大巨头,看似能够调动数百万石的动员力,各自拉出十几万人,打一场岛国少有的全面大战,很是牛b。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很虚,因为双方有同样的痛点。
两人的势力都很大,但控制大势力的核心力量都很小,很脆弱。
调动大量军势,是大势力的体现。但交锋消耗掉的,却是自己原本就不多的控制力和实力。
如果打垮对手的代价,是把自己控制己方势力的实力消耗殆尽,那岂不是替后来者作嫁衣,这事干得也太傻了吧?
再加上义银与织田信长之间有过的肌肤之亲,存在男女之情,让两者有苟合成功的可能性,双方就更加不愿意大打出手,鱼死网破。
织田信长主动派丹羽长秀这个头号亲信出使,义银便在丹羽长秀入城之前搞了一个切腹仪式,看似示威,也是给了织田家一个交代。
织田信长有诚意来,我斯波义银也有诚意迎,双方总算是迈出了谈判第一步。
政治上的相互尊重,源于对等的实力。谁都奈何不了谁,那就只好相互respect。
至少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斯波织田两家有了相互尊重的基础。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双方阵营的高姐武家,都已经不想打了。
余吴湖一战,斯波阵营两三百户名门后裔的家名销号,这还没算上其他战场的姬武士团。
正如义银所说,如果把姬武士都打光了,就算斯波家打赢织田家,武家天下也一样是完犊子,没必要。
而织田家这边,原本就不想开战的尾张老武家被钉在越前国,打阵地消耗战,损失惨重。
撺辍开战的织田主战派,从东野山下来,在余吴主战场被斯波义银带同心众是砍得肝胆俱裂。
平手汎秀,氏家直元这两个调子最高的尾张美浓实力派,都被砍死在战场上,其余人等也算是见识了津多殿的无双风采。
作为织田家臣团核心的尾张美浓武家彻底不想打了,其他附属势力更没有意愿替织田家流血。
现在是最好的谈判时间点,双方碰了碰拳头,鼻青脸肿之后决定peace
and
love,趁此时还没有结成死仇,更容易尊重对方的诉求。
送走了丹羽长秀,义银陷入了沉思。
织田信长的要求比想象中怂,也许是真田众的屠杀给了她一定的压力吧,算是义银一个意外收获。
义银也没想到,织田信长并不怎么在乎屠杀本身,可能死的大多是北近江众,不是织田家的嫡系。
织田信长提出的停战,义银也是有兴趣的。
别看织田领地处处漏洞,其实斯波军很难杀进去。
大谷吉继手上没什么兵,拿下铃鹿关已经是极限,没有能力继续出兵南近江。
东美浓的武田军只有八百人,前田利家就两万石领地,拼死动员不过千人。骚扰骚扰还行,真的杀入浓尾平原,连占领都凑不齐人。
岛胜猛被堵在西美浓山区再难南下,手头兵力也不多。越前国的山中幸盛带着关东联军硬啃柴田胜家,双方损失都很大。
总而言之,织田信长麻烦不少,义银压力也大,能停下来喘口气,估计双方就再也打不起来。
至于织田信长说的改弦易辙,把不利于武家的政策慢慢修改回去,义银是一个字都不信。
集权君主只有嫌弃手中权力太小,哪有把权力往外推的道理?
织田信长尝到了甜头,就不可能放弃一丝一毫的权力,除非谁用武力逼她低头放手。
可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让三百万石大大名织田信长服软呢?斯波义银也许算一个,但他已经不愿意打了,成本太高,太不划算。
织田信长说改政,只是一个托词,用来瓦解武家集团组成反织田联盟的大义与斗志。而义银也愿意顺坡下驴,与织田家谈判苟合。
丹羽长秀转述织田信长的条件,义银原则上都是同意的。
但他嘴上却没有立即松口,反倒是明智光秀积极出面,当起了和事佬,以互送丹羽长秀回去为由,跟着丹羽长秀去了长滨城。
织田家不在意坑杀这件事,明智光秀总算是有了胆子,去织田信长座前开启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再担心自己会被砍了脑袋祭旗。
谈判就是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不断磨合,最后达成一致。
只是十万大军的战争规模对于岛国大名的经济压力太大,义银与织田信长都支撑不了太久,停战的协议应该很快就会达成。
义银对明智光秀很放心,这腹黑狐狸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有她去挤兑织田信长,自己很放心。
想了一想,感觉没什么错漏,义银便站了起来往外走,身边要跟随的同心众被他伸手示意留下,然后义银来到居馆内侧的庭院。
盐津小城,居馆不大,庭院也小,不过是几棵树,一池塘。
池塘前,克莉丝汀娜正对着水面发呆。义银走到她身边,她才惊醒过来,鞠躬道。
“领主阁下,恭喜您又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
义银点点头。
“谢谢,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在这里看什么?”
克莉丝汀娜小心翼翼看了眼义银,轻声说道。
“没看什么,您的随从命令我在此等候,我只是无聊在发呆。”
义银问道。
“你的部下们还好吗?炮队撤下来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感谢您的关怀,她们都很好,只是我很抱歉。
因为我们的炮弹有限,没有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打完弹药之后,就不得不撤退了。”
“你们已经为我提供了很大帮助,除了之前给你们的金小判,之后还会有一笔奖金送到敦贺港。”
“赞美您,慷慨的领主大人。”
义银甩甩手,问道。
“你之后回到船上,有什么打算?”
克莉丝汀娜犹豫一下,坦率说道。
“丽璐这次让我带来了所有的炮弹,我们的船炮已经没有弹药,失去了在远航中应对危险的能力。
我们需要回去堺港,与其他南蛮商人协商购买一些炮弹,但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
我带炮队参与岛国战争的事,瞒不了太久。以西班牙葡萄牙为首的南蛮商会一定会指责我们破坏了协议,把我们逐出岛国的贸易线。”
义银想了想,说道。
“你们先回堺港,等待我的消息。我有把握在今年结束这场战争,之后幕府将正式任命丽璐为南蛮总代理。
幕府将只会与丽璐为代表的南蛮商人团体进行贸易沟通,如果南蛮商会不愿意接受,她们将不能继续在堺港停留,参与贸易。
我的影响力暂时还达不到九州西国,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军队抵达长崎,博多,她们也会失去在当地港口贸易的权力。
我会让高田阳乃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堺港的南蛮教司铎,成为我的朋友,还是与我为敌,由南蛮教自己选择吧。
如果她们选择尊敬我,那么就必须学会尊重幕府指派的南蛮贸易总代理,丽璐。”
克莉丝汀娜皱着眉头。
“领主大人,我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但丽璐只是一个贪婪的蠢商人,而且她是一个荷兰人。
在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把持的南蛮贸易中,荷兰与英格兰现在还很弱势。
特别是她们的南蛮教旧派,与我们信仰的新派,有着不可调和的深刻矛盾。
你对丽璐的偏爱,带给她的未必是荣耀与财富,可能是背后的匕首或者致命的毒药。”
义银看着克莉丝汀娜,缓缓说道。
“所以呢?你准备带着丽璐离开这个国度,躲开这些南蛮商人与教徒的迫害?”
克莉丝汀娜苦涩道。
“领主大人,您的战争已经胜利了,我与丽璐完成了和您的交易,我们有权力要求离开。”
义银看着克莉丝汀娜,斩钉截铁说道。
“但我希望你们留下,我会给予你们渴望的一切。”
克莉丝汀娜看着霸气外露的义银,眼中透出一丝奇特的光芒。
“渴望的一切吗?”
“是的。”
“这其中也包括您吗?我的领主大人。”
义银看向克莉丝汀娜,这位身材高挑的英国军官,容貌艳丽的红发凯尔特人,此时的眼神透出一丝对男性的欲望。
“当然,为了我的家族与荣耀,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身体。”
克莉丝汀娜移开了目光,似乎是被义银身上的高洁之光刺伤,自惭形秽。
“领主大人,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真的是您召唤而来的吗?”
克莉丝汀娜低着头,似乎有些畏惧。义银心中若有所悟,主动牵起克莉丝汀娜的手。
“我是神灵,还是凡人,你应该很清楚。你在堺港,已经明明白白得感受过一次。”
克莉丝汀娜下意识握住义银的手,舍不得放开。
第1560章神灵凡人搞不清
克莉丝汀娜望着身边俊朗如初见的少年,不愿意放开手。
堂木山上,看到呼风唤雨的义银,克莉丝汀娜心底曾经产生过一丝恐惧。
那个如同神话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真的是自己这个凡人可以去触碰到对象吗?
但此刻,他到底是神灵,还是凡人,仿佛变得不再重要。
义银缓缓说道。
“我的家族被敌人灭族,我用了七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让家族回到了曾经的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
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很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成为我的情人吧,克莉丝汀娜,我需要你的力量,我会给予你荣耀与富贵,当然,也允许你登上我的床榻。
请你为我而战,我的淑女。”
克莉丝汀娜看着义银,嘴角带笑,说道。
“我和丽璐两个人,都是在故乡无牵无挂的单身娘,才会勇敢得走向大海,寻求财富。
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过程中,我与丽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个愚蠢的,短视的,贪婪的小商人,总是能做出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来。
但这一次,我感谢她。因为她的妄为,我才有机会,荣幸得成为您的情人。
她是一个笨蛋,如果出任贵国的南蛮总代理,迟早会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南蛮教徒害死。
我很担心她的安危,如果她留下,我也会留下。”
克莉丝汀娜看似是听从丽璐的决定,其实在两人的关系里,她才是那个拥有决定权的强势方。
义银听出了弦外之音,白了一眼克莉丝汀娜,嗔道。
“所以说,我如果想要留住你这个情人,就必须也给丽璐一个情人的位置?在堺港,你们两个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好吧,我允许你们同时登上我的床榻,这下你满意了吗?克莉丝汀娜,你真是一个银乱的女人。”
克莉丝汀娜松开手,敬畏得鞠躬,说道。
“我与丽璐都是您的爱慕者,在我们心中,您是纯洁无邪的天使。”
义银将手放在自己鼻下,闻了闻克莉丝汀娜的香味,自嘲道。
“一次伺候两个女人的天使吗?的确是够纯洁的呀。
不过没有关系,我愿意付出自己的身体,换取你们的忠诚。
好了,我的红发大情人,不要辩解了,承认吧,你就是骚,喜欢三个人一起。”
克莉丝汀娜深深鞠躬,两颊布满了红晕,竟是无言以对。
义银肃然道。
“丽璐会被幕府任命为南蛮总代理,而你,将成为我斯波家的南蛮奉行。
你的部下如果愿意留在这个国度,我可以给予她们丰厚的待遇,换取她们的效命。
如果她们不愿意,你就需要重新招募一批水手和炮手为我服务。
保护好丽璐,帮我控制住堺港的南蛮贸易,为我组建属于斯波家的船队与炮队,这就是你的任务。
可以吗?我的淑女。”
克莉丝汀娜深深鞠躬。
“为您而战,我的男士。”
义银笑着凑上前,亲了亲克莉丝汀娜的红唇,说道。
“可惜现在是战争时期,你我都有许多事需要去做,所以我今天就不留你过夜了。
你带着炮队回去敦贺港,让丽璐驾船前往堺港修整待命,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最迟在这个冬天,你们的任命状就会下来。
怎么和南蛮教,南蛮商会进行博弈,由你自己决定,而我,会成为你最坚定的后盾。
去吧,我的情人,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能在床上聊聊天。
对了,那时候还要带上丽璐。真是令人窒息的姓癖,你们英格兰人可真变态。”
义银越说越兴奋,明明他也很想要,但硬是说得委屈,把责任都推给了南蛮情人。
克莉丝汀娜也是面上泛红,眼睛发光,显然很是期待。
南蛮人不是岛国人,欧洲贵族男女几乎人人都存在情人,情人文化深入骨髓,克莉丝汀娜早就习以为常。
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一捅开,瞬间心里一个比一个骚,老大别笑老二。
是夜,义银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床边多了一个人。
“小奏?”
“嗯,是我。”
原来是立华凑,义银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
“一周一次的日子又到了?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这会儿打仗呢,体力有点跟不上。”
义银下意识看了看外面。
“守卫的同心众呢?”
“我以您的命令,让她们离开了。”
义银看了眼立华奏,见她还是那一脸冷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经过余吴湖合战,立华奏跟随同心众一起冲锋陷阵,与这些姬武士结下了战友之情。
要是换作从前,即便立华奏以义银的命令让她们退下,她们也不会这么大大咧咧走人,至少会前来请示一下。
立华奏这个高田雪乃送来的影武士,已经得到了同心众的认可,即便是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都不会多管她,只当她是义银的小尾巴。
义银叹了口气,躺平身子,岔开双腿,闭着眼睛准备完成一周一次的任务,嘴里还在嘟囔。
“你其实不用每次都吃干净,雪乃又不在这里监督你,没必要这么认真的。”
等了一会儿,什么感觉都没有,义银疑惑得睁开眼睛,只看到立华奏凑在自己面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把睁开眼的义银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嘛?”
立华奏歪着头想了想,问道。
“您是神灵吗?”
义银一愣,沉默了。
说来有趣,余吴湖合战已经过去五天,没有任何一个姬武士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而自己身边仅有的克莉丝汀娜与立华奏这两个南蛮人,她们却都问了。
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吗?
天朝文化圈倾向于遇庙上香,见佛磕头,对宗教的态度往往是实用性很强,你能保佑我,我才会考虑信你。
而西方人对宗教信仰,可能没有这么功利,对神灵的态度,她们是认真的。
义银笑问道。
“怎么?你想为了你的*讨伐我这个异教神?”
立华奏摇摇头,说道。
“在海上最绝望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祈祷,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来到这个远东的岛国,被你们的岛民俘获,在地牢中受尽屈辱,依然没有回应。
南蛮教派人来告诉我们,只要皈依旧派,我们就能得到救赎。我的船员们都屈服了,只有我,依然坚持不肯低头。
最后,是您拯救了我。我发誓会归还亏欠你的一切,然后离开这里,回到我的故乡。结果,却在高田雪乃那里欠下了更多。”
义银脸上一僵,说道。
“雪乃对我是忠诚的,但对别人,的确差了点。”
立华奏看着义银,毫不留情的说道。
“她那不是忠诚,而是爱,她爱你胜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如果世界与您只能存活一个,她会毫不犹豫得毁灭掉这个世界。
她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一个满手血腥的侩子手,一个无血无泪的疯子,一个没有感情的剑客,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在她的世界里,全部都是你,只留了一小块给高田阳乃,再无其他。”
义银哑口无言,叹道。
“你说得对,但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立华奏趴在义银的两腿之前,手臂撑在他的腰部两侧,凑近了脑袋,用清冷纯粹的目光看着他。
“所以,你是神灵吗?”
义银苦笑,这话题是怎么绕回来的?他想了想,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吧。”
立华奏的目光似乎凝聚在义银的眼睛上,又问道。
“所以,我会来到这个国度,是神的旨意?所以,我永远无法离开,是神的意志?”
义银看着立华奏的银发银瞳,心中充满了占有欲。
“是的。”
立华奏叹道。
“神灵大人,你对我是如此残忍。”
义银伸出手,搂在她的腰上,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岛国,你是属于我的。”
立华奏趴在义银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幽幽道。
“遵命,我的神灵大人。”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义银,他刚才想要翻身上马,却被立华奏按住了。
“嗯?”
“不可以的,神灵大人。
高田雪乃说过,只有高田阳乃在场的时候,才可以发生那种事。”
“我可是神灵,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您是神灵,她是魔鬼。我敬畏神灵,更害怕魔鬼。
所以,我选择听魔鬼的。”
义银听着立华奏认真的回答,竟然无言以对,她说得好有道理。
叹了口气,义银躺在床铺上不再动弹。
立华奏像只小猫一样,慢慢缩到义银的两腿之间,开始了一周一次的工作。
斯波义银为了艾草,也是费尽苦心。
对待克莉丝汀娜,他竭力否认自己的神灵属性,勾引克莉丝汀娜与丽璐留下帮自己做事,代价就是成为情人关系。
而在立华奏面前,他却是自诩神灵,以命运的名义把立华奏锁在自己身边,彻底斩断了她离开岛国的念头。
义银的小算盘打得响,但他却想岔了一点。
克莉丝汀娜与立华奏主动问起,并不一定代表她们很在意这件事,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而姬武士那边没有人问,也未必是因为她们不在意。也许,问不出口,恰恰就是太重视这件事了。
长滨城,天守阁。
织田信长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明智光秀,叹道。
“我与津多殿一场小小误会,不想却惹得天下大乱,数十万人鏖战疆场。
早知今日,那一日我便不派人去讨要武田质女了。”
明智光秀鞠躬道。
“织田殿下,我家君上与您的分歧,并非是为了武田质女,而是为武家天下。”
织田信长微微一笑。
她只是稍稍试探,就被明智光秀硬邦邦堵了回来,看来这次的谈判,不容易呀。
武田质女一事,因为织田信长的战败,已经没必要再摆在台面上继续探讨。
织田信长此时随口一说,只是想要知道明智光秀的态度,如今看来,不太妙呀。
她摸了摸下巴,问道。
“明智姬,源平合流一事,还作数吗?”
明智光秀看向织田信长,肃然道。
“回织田殿下,我家津多殿在余吴战场指天发誓,不还俗,不嫁人,不求名位,不争荣宠,为守护武家天下奋斗终身。
您觉得,他还能再嫁人吗?”
织田信长面色一冷。
“你当初在安土城,可不是这么与我说的。”
明智光秀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织田殿下明鉴,此一时彼一时,不能混为一谈。
君上的战场誓言,自然高于我的倡议,这是毋容置疑的。
但是,这也不代表织田殿下不能爱慕我家君上嘛。”
织田信长听出了明智光秀的言外之意,怒道。
“你是要让我像武田上杉那样,与津多殿苟合一个私生女来?
我堂堂三百万石大大名,岂能与那些无赖小人为伍?”
明智光秀摇头道。
“织田殿下此言大谬。
我家君上乃是行走地上之神灵,他的孩子怎么能说是私生女,那是神恩神赐的神裔血脉。
织田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否?”
织田信长压着怒火,冷哼道。
“你说。”
明智光秀伏地叩首,直起身子之后已然是一脸严肃。
“织田殿下,您是了解我的,我是一心一意盼着源平合流,您能迎娶我家津多殿。
您两位携手共进,乱世必然被终结,从此四海靖平,天下无事。
可您在余吴。。许多事还得与时俱进。
武田上衫两家的确不如织田家昌盛,但各自也有七八十万石的领地,堪称强藩。
而且,这天下爱慕我家津多殿的武家大名,又岂止是武田上衫两位殿下?
我理解织田殿下您的心思,您比任何人都想距离我家津多殿更近一点,织田家三百万石也的确可以让您更近一些。
但是,也就如此了。”
织田信长看着明智光秀,目光凶狠得骇人。
明智光秀的意思,她当然听得懂。打了败仗的她,已经失去了独占斯波义银肉体的可能性。
换而言之,义银用一场大胜,保住了自主艾草的权力,织田信长可以草,别人也可以草。
第1561章斯波织田要联手
织田信长不服也得憋着,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输掉了战争,输掉了独占配偶权。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难道还指望能在谈判桌上得到?
明智光秀见织田信长双目泛红,眼看就要爆发,又补了一句。
“其实,源平合流还有机会,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够成熟。”
织田信长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明智光秀。
“我还能相信你吗?”
明智光秀深深鞠躬。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织田信长冷冷扫了一眼她后颈的脖子,说道。
“伱说说看。”
明智光秀起身肃然道。
“天下六十六国,并非只有关东与近幾,还有九州,四国,西国,奥羽。天下之大,有足够多的土地值得斯波家与织田家去联手征服。
这次斯波织田之争,已然让双方姬武士团明白,两虎相争,只会是两败俱伤。既然如此,双方为什么不能联起手来?
斯波织田之间的矛盾,可以用合作对外征服来化解。一起壮大的实力,又能让两家关系更加紧密。
两虎相争,必然是两败俱伤,可您与津多殿是可以平安相处的。
织田殿下与其愤恨此时此刻,不如努力开拓更多的领地。
三百万石的织田家不能独占津多殿,那么四百万石,四百万石,六百万石呢?
只要您征服天下的脚步不停歇,总有一天能够让所有对手敬畏您,不敢与您相争。
您的对手本就不该是津多殿,而是那些觊觎津多殿的人。
你对津多殿咄咄逼人,斤斤计较,非但无用,更显无能,智者不取也。
若是织田家与斯波家能够携手合作,一齐拿下天下六十六国。到时候,大势会倒逼源平合流实现,那才叫水到渠成。”
织田信长目光闪动,作为一个女人,她当然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所爱的男人。
而作为一个武家大名,织田信长不得不承认,明智光秀的说辞打动了她。
斯波织田两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对狗男女都是成熟的武家大名,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双方的矛盾,可以用合作对外征战来转移。
还有半个岛国的天下在两人的掌控之外,那里有足够的利益足以化解双方的矛盾,争取双方的共同利益。
一旦共同利益多了起来,两家的姬武士团就会支持源平合流,织田信长能以天下为聘礼,何愁津多殿不下嫁?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只要天下平定,两人就必然要走向合流,两人的后裔便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未来的天下之主。
明智光秀几句话,就解开了织田信长的心结。
织田信长打仗打不过自己爱慕的男人,已经很丢人了。如果还要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对斯波义银诸多不满,那就太不娘们了,丢人。
与其在这里做小男人的意气争执,不如奋起直追,再开一局。
斯波义银,织田信长打不过,暂时没办法争取独家交配权,那就去征服天下,把其他竞争者都给打服压服,让她们不敢上义银的床。
斯波家与织田家共同平定天下,织田信长的实力将更进一步,成为独一档的超级强藩。
到那时候,斯波义银该如何处理与织田信长的关系?再打一次斯波织田之战,让刚才平定的天下再又起来?
或者,满足织田信长的要求,完成源平合流的政治联合,携手一生,共享天下。
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
话说到这份上,织田信长作为堂堂正正的大女人,如果还在纠结于眼前,她就不配再谈什么天下大志,信长野望。
织田信长看着一脸恭谨的明智光秀,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在衣袖遮掩下,明智光秀的双手紧紧握拳,成了!
这场斯波织田之战,义银在战场上获取的胜利,随着织田信长这一声好,彻底化为了优势。
织田信长的服软,意味着斯波义银终于取得了斯波织田两家关系的主动权,双方的联手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义银可以稳坐钓鱼台,宠信四方大名,寻求最舒服的姿态,稳固斯波家的政治优势。
而织田信长一边要竭力以军事征服天下,一边还要默许斯波义银与其他武家大名的政治苟合。
若是换作以前,织田信长绝对不可能接受明智光秀的这个建议。
但现在,随着织田家在战场上失利,被迫妥协成了织田信长无奈的选择。
她已经从居高临下逼迫斯波义银暖床的强势方,变成了卑微讨好斯波义银期待唯一交配权的舔狗。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织田信长自己很清楚,两强联合中,她这个败者本身就是被动和弱势的。
因为这次失败,她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再次促成源平合流,而斯波义银的选择比她更多,更从容。
但在织田信长不知晓的暗处,明智光秀低头的双眸中,已然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什么分享津多殿,什么再图源平合流,那都是假象,都是迷惑织田信长的障眼法。
在明智光秀心里,她为斯波义银规划的政治框架从未动摇过,那就是鸠占鹊巢之策。
诸葛光秀给义银的榻上对,就是以肉体施恩,用子嗣消化姬武士的家臣团,成为斯波家的新基石,弥补斯波家缺乏谱代根基的弱点。
而斯波义银的神道之路,更是鸠占鹊巢之策的升级版。
以现世神身份行走人间的义银,可以摒弃女尊世俗伦理对男性的限制,最大程度减少鸠占鹊巢之策的负面影响。
换而言之,义银这个现世神和姬武士草,那是神恩浩荡,赐予神之血脉,绝非凡夫俗子口中的荡夫之说。
甭管大家心里信不信,在政治上必须信,骇人听闻的多女一男荡夫局,变成了神灵挨个翻牌子,真是又当又立的好男表子。
可是,明智光秀谋划的鸠占鹊巢,从来就没有织田信长的位置,原因有二。
其一,织田信长太强了。
以绝对的意志推行革新政策,以灵活的手段将织田家臣团玩弄在股掌之间,以高超的军事才能战胜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
此时的织田信长,她已然成长为岛国最强大最可怕的武家大名。
如果真的是斯波织田两家联手征服天下,织田信长的实力一定会进一步膨胀,到时候获取半个天下的她,还能是现在这么好说话吗?
明智光秀的鸠占鹊巢之策,是让斯波家去吞噬消化别人,不是让别人吞了斯波家!
斯波义银可以沦为荡夫,拥有许多个女人,但是,绝不能有一个强大到威胁斯波家主导权的女人。
与其说,明智光秀是斯波织田两家联手征服天下的幕后推手,不如说她是幕后黑手,因为她面上赞同支持,暗里一定会搞破坏。
其二,夺取天下必然要推翻现有的政权,这个黑锅谁来背?
足利幕府虽然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但足利义昭毕竟是武家栋梁,幕府将军,名义上的天下之主。
斯波义银必须干干净净,成为新时代的主宰。那么就必须有人出面,负责干脏活,把足利幕府掀翻,让足利义昭滚蛋。
这个角色,明智光秀已经安排给了织田信长。
既然织田信长注定要成为旧时代的终结者,被泼上一身污水,斯波义银怎么可能真正和她在一起?
利用织田信长,消灭织田信长,然后将她与旧世界一起埋葬,迎接光明磊落,光辉灿烂的斯波新世界,这本就是明智光秀的阴谋。
综上所述,不管是为了斯波家未来的稳定,还是为了政权交替的干净,织田信长都必须死!
低头的明智光秀心中盘算着诡计,盯着明智光秀的织田信长一样是目光冰冷。
织田信长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任何人。
她的父母喜欢二妹织田信行,织田信长从小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她立志要成为天下人,最初是想证明自己比二妹强。
原生家庭缺爱的织田信长,可以功利到极点,可以无血无泪,她就像是没有弱点的无情政治机器,心中只有得失,只有计算。
在她看来,明智光秀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能够帮助她完成一些政治目标,是她在利用明智光秀,而不是明智光秀在利用她。
此时的织田信长还没有发现,自己心中出现的,那一丝叫做斯波义银的裂缝,可能将成为她的阿喀琉斯之踵。
当一个从小缺乏爱,不相信爱的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有了那男人的孩子,织田信长还会是原来那个没有弱点的第六天魔王吗?
织田信长与明智光秀相互计算,但她们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未来,其实在义银的手中。
不知不觉,斯波义银已经有了唯我独尊的崇高地位。
无数姬武士仰仗他的鼻息生存,天下武家都在意他的态度变化,即便是强如织田信长,也开始转变思想,弱化了自身的定位。
就在织田信长接见明智光秀,为之后的斯波织田两家关系定调,替谈判开路的同时,斯波义银这边也开启了战后的布局。
盐津城,居馆,内室。
义银面前的案牍上,摆满了各类文书,他正在一一浏览。
从开春出阵到余吴湖合战,军事的重要性压倒一切,许多事都被耽误堆积到了现在。
义银打赢余吴湖合战之后,退回盐津城修整,顺便看起了各地传来的文书,思索收拾战后的残局。
丹羽长秀的到来,给义银吃了一颗定心丸,而明智光秀的回访,让义银对战后谈判充满了信心。
他终于可以定下心来看看各地的情况,为战后的分功,恩赏,布局,做一些新的规划。
而在案牍前方,义银的座下,刚才觐见入内的户泽盛安请安之后伏地不起,一脸戚戚。
义银看完又一封文书,抬头望向户泽盛安。
“起来吧,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个大功臣如此惧怕?
我最近可是听到不少人赞赏你的忠义武勇,大家都在夸你,替你说好话,你倒是害怕了?”
“君上,请您救救臣下吧。”
户泽盛安一脸苦涩,她是个聪明人,哪里不知道近幾武家那些龌蹉的心思。
真田信繁立功太大,突破贱岳,强攻大岩山,堪称力挽逛澜,真田众死伤过半,谁都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可偏偏真田众肆意妄为,屠戮战俘,义银的惩罚又是高举低放,一具仁铠,一个津多殿上第一神将的名头,引来无数人的嫉恨。
既然无法打压真田信繁的功劳,那大家就默契得再捧一个人上去分薄真田信繁的荣耀,反正不能让真田众太得意。
近幾这些鬼头鬼脑的武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她们自己不出头,把户泽盛安这个关东人抬出来垫刀头,赞扬为关东双杰。
天地良心,户泽盛安从来没有和真田信繁相争的想法,她就是来近幾投机一把,赚一点政治本钱。
户泽家这次一共就来了一个家督九个兵,就算全死光了,听起来为国捐躯,全军覆灭,甚是感人,其实也就十人之数。
真田众可不一样,她们结结实实在贱岳大岩山死了五千多人,是用鲜血和军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实力。
近幾武家把户泽盛安抬高到与真田信繁并肩,是打压真田信繁的辉煌战果,也是在捧杀户泽盛安。
户泽盛安是来近幾刷脸,抬高户泽家的政治名望,不是来这里和真田信繁结仇的。
真田信繁是关东侍所的有力统战众,担当过一任常务理事会的非常任理事,掌控西上野之地十万石,手握天下第一兵。
这次真田众军功卓越,回去之后,真田信繁在关东侍所的地位会更高。
户泽盛安脑子坏了,才会被近幾武家的吹捧冲昏头脑,和这等炙手可热的关东侍所新贵结怨。
户泽家虽然也有四万四千石领地,但那都是奥羽北部的冻土,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户泽盛安就是个苦寒边地的乡下大名。
像她这样挣扎着复兴家业的聪明人,怎么可能被近幾武家随便利用?
这不,眼看外面的妖风越刮越烈,户泽盛安马上跪到义银座前,当起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第1562章神之血脉的诱惑
义银一脸揶揄,他哪里会不明白近幾武家的心思。
但他此时还真需要把户泽盛安的名气地位抬高一些,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关东那边,又出事了。
义银笑道。
“什么救不救的?我还在,天还塌不了,你起来说话。”
户泽盛安起身,诚恳道。
“真田信繁大人战功赫赫,真田众堪称天下第一兵。
我何德何能,敢与真田信繁并称英杰。户泽家何德何能,敢与真田众争夺英名。
君上,是我不配啊!”
义银忍不住噗嗤一笑。
户泽盛安带着九个人就敢欠一屁股债,千辛万苦跑到京都来抢首义之功,差点饿死冻死在城下町。
几次出战,她都是每每争先,勇于先登,不惜性命。
没想到,如此智勇双全的姬武士,也有被吓成面色发白的时候。
政治呀,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凶刀。
近幾武家不怀好意,把户泽盛安捧起来,却没想过她该如何下来,反正摔不摔死,也没人在乎。
可户泽盛安自己在乎呀!
户泽家好不容易在她手中复兴,如今又在近幾赚到偌大名声,凭什么要替人垫刀?
政治斗争之阴损,就在于此。
不管你是不是智谋过人,武勇无双,踏进这个泥潭,总有办法让你有劲使不出,有苦喊不了。
因为这个圈子,不是靠谁比这更高尚,而是谁比谁更没有下限。
这方面,远在边疆的户泽盛安,自然比不过在京都幕府左右耳融目染的近幾武家更加无耻。
对此,义银却是不在乎。
因为户泽盛安在他心里已经挂号,是要抬举起来,有大用的人。近幾武家愿意免费替户泽盛安吹嘘,正好省了义银的力气。
至于真田信繁,那个野猴子哪敢朝义银龇牙,她要是找户泽盛安麻烦,义银能一巴掌抽死她。
真田信繁背后有高人指点,做事看似鲁莽,其实从来没有踩过义银的底线,那混蛋可聪明着呢。
户泽盛安是少数得到义银赐刀的姬武士,更是义银以后布局奥羽之地的重要人物。
近幾武家看不懂关东局面,真田众里的高人能看不懂?真要是看不懂,义银会亲自出手帮真田信繁清醒清醒。
义银对户泽盛安的担忧,不以为然。
阵前显圣,降下神迹,打败织田信长之后的义银,他的声望已然攀上了新的高峰。
现在,谁见了他不是小心翼翼,没人敢在他面前尥蹶子。
户泽盛安的恐惧,源于她对自身价值定位的不准确,不知道自己对义银的重要性。
义银也懒得废话安慰她,只是从案牍上拿起一份文书,顺手丢给她看。
户泽盛安心中不解,但还是恭恭敬敬行礼,将文书仔细看起来。这一看,她的思绪越发混乱。
义银瞅着她看文书,缓缓说道。
“我高举义旗出战,忠义之士正在为武家天下流血牺牲,但也有些蝇营狗苟的宵小,眼中唯有私利。
怯于公义,勇于私斗,可耻,可恨!
伊达政宗趁关东侍所西征之际,出兵急攻,消灭了大崎家。最上家救援不及,只能龟缩自保,再度向关东侍所求援。
这下好了,最上义光总算是找到自己拒绝参加西征的好借口,我事后也不好再问罪于她。
谁知道伊达家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最上家不敢派兵远走,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伊达政宗已经拿下了整个南仙台平原,她竟然还不满足,还在动员出征,意图一举征服会津四郡。”
户泽盛安沉声道。
“伊达政宗是要赌斯波家与织田家鏖战不休,关东侍所无暇东顾,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野心呀。”
义银赞许得看了眼户泽盛安,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脑子的确好使,他说道。
“伊达政宗想得很美,但她万万没想到,织田信长已经有心改弦易辙,重新回到正确的武家道路。
斯波织田两家的停战谈判马上就要展开,关东联军很快就会回转关东。
伊达家想拿下会津四郡,也没那么容易。
芦名家虽然衰败,群龙无首,但佐竹义重不会眼睁睁看着伊达政宗做大,佐竹军已经北上,与伊达家在会津四郡作战。
这一战,不到秋冬停不下来。
那时候,关东联军已经回归,关东侍所将和这些无视武家大义,只知谋求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好好谈一谈。”
伊达政宗的不识相,让义银非常恼火。
要不是自己在余吴湖合战迅速拿下了胜利,要不是织田信长与自己都没有死拼到底的想法。
奥羽那边,这次真的差点就让伊达政宗偷鸡成功了。
伊达政宗吃亏就吃亏在缺乏信息渠道,她不知道近幾这边,斯波织田两家的复杂关系。
按常理说,两大势力各自动员十余万人开战,没那么容易打完。
伊达家只要动作迅速,就有足够的时间拿下会津四郡,关上奥羽地区的大门,再和关东侍所慢慢谈条件。
这对伊达政宗而言,真是可惜了。但对义银,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小看这位少女独眼龙。
户泽盛安看完文书,双手放回案牍上。
义银看着她,伸出手指,朝自己勾了勾,说道。
“你过来。”
户泽盛安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期待,她低头顺耳绕过案牍,来到义银身边。
义银大大咧咧张开腿,天气太热,他今天的和服之内,什么都没穿。
他说道。
“趴下。”
户泽盛安趴在义银面前,一股子浓烈的男人味,从义银的和服底下,从那悠闲岔开的双腿处散发出来。
义银看着户泽盛安,努了努嘴。
户泽盛安双目中透出惊喜。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错了意,小心翼翼看了眼义银,这才鼓起勇气低下头,越来越低,直至凑到和服底下。
义银抬起头,发出舒服的鼻息,慢慢开口说话。
“你怕什么?你是我的人,只要你自己心怀忠义,就没人敢动你。
对,就是那里,嗯。
近幾武家愿意为你鼓吹,你就安心享受。真田信繁如果找你麻烦,你就告诉她,这是我的意思。
奥羽那边不太平,大崎最上两家受我恩惠,却是不知回报,大崎家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需要有个自己人在那里,你回去之后,多帮衬帮衬关东侍所。”
义银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其实,他的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考虑关东的局势。
奥羽之地的伊达政宗掀不起什么风浪,她虽然胆子够大,可惜奥羽实力太弱,支撑不起她的野心。
反倒是佐竹家,宇都宫家,里见家等关八州东部有力武家组成的东方之众,很麻烦。
但是,东方之众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次关东侍所西征,乃是义银高举义旗,号召忠义之士为武家天下而战。
东方之众推三阻四,不肯出兵相助,已然落下了不义的把柄。
武田信玄为了融入关东侍所,已经在关东造势,希望组织一次讨伐东方之众的东征。
义银自己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武田信玄的,竟然会是北条氏政。
说来,北条氏政也是苦。
北条氏康过世之后,强势的北条家臣团并不相信这个稚嫩的新家督,北条氏政洗不清佐野领合战的污点,被压得很心累。
进入关东侍所之后,北条家也是处处受阻。
就拿这次关东侍所西征来说,北条家是有心出力,却使不上劲。
东海道三强藩相互制约。
斯波织田两家大打出手,德川家康这个好妹妹是两头为难,不愿意得罪哥哥,也不愿意得罪姐姐,只能躺平在自己地盘装看不见。
武田信玄当然希望斯波义银获胜,毕竟这次斯波织田之战的导火索,就是武田信玄送了女儿上洛。
可地理上的限制,让武田信玄只能在东美浓打打辅助骚扰,没办法派上大用。
而北条氏政是真的想出力,可是德川家康与武田信玄都提防着她,硬是拉着她打三人斗地主,她这个地主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东海道无法通行,北条家自然出动不了多少人马。走北陆道参战,不管是物资还是兵力,北条家都只是联军中一个不起眼的零头。
关东侍所西征这么大的事,北条家却在东海道被堵着没法表现,北条氏政很是憋屈。
可偏偏这时候,东方之众开始搞事,佐竹家与宇都宫家拉拢里见家加入东方之众,壮大声势,给关东侍所上眼药。
武田信玄也开始拱火,武田家要在西征之后,加入关东侍所,武田信玄扬言,加入之后第一个提案就是攻打不义的东方之众。
北条氏政这下可是来了兴致。
北条家的核心领地在伊豆,相模,武藏三国,与里见家所在的房总半岛隔着相模湾,遥遥对望。
曾经,北条家数次渡海讨伐里见家,里见家几乎被打趴下。
要不是上杉谦信带兵南下,发动关东攻略,北条氏康可能已经将里见家收拾得臣服了。
只可惜,在斯波义银的万丈光芒之下,北条氏康也不得不吃了憋,北条家被迫收缩战略,再无之前的扩张势头。
如果关东侍所真的通过议案,正式讨伐东方之众,那么已经与东方之众抱团的里见家,必然是打击的目标之一。
打里见家,那是北条家熟门熟路的事,北条氏政当然很有兴趣。
一方面,东海道三强堵塞了西面的扩张之路,北方关东侍所诸势力更不可能是北条家的扩张方向。
北条家想要壮大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东,再次渡海攻打房总半岛,吞下里见家这块肥肉。
另一方面,北条氏政受困于佐野领合战的失败,始终得不到北条家臣团的认可。
北条氏政需要搭上关东侍所的大义顺风,出征拿下里见家,用新的领地与利益,收买家臣团,踏实自己的威望和基本盘。
有这么大的好处,即便提议者是武田信玄,北条氏政还是欣然认可,成为关东侍所中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武田信玄东征议案的大佬。
当然,现在的武田信玄还没加入关东侍所,关东联军还在越前国和织田家死磕。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什么事都不干,其实关东各方写给义银的私信,已经堆满了他的案头,都是怂恿他出兵干死东方之众的内容。
关八州之地,看似八国一体,其实以下总国为边界,东西两端的有力武家,利益早已不一致。
当年在关东体系之下,关东将军与关东管领就不对付,各自带着东西两边的人开片。
之后关东将军与关东管领让北条家干翻了,北条家带着西边人,继续和东边人开战。
再然后,就是斯波义银与上杉谦信来了,东方之众乐呵呵看关八州西部武家打得血流成河,自己吆喝几声支持上杉谦信就算完事了。
只是东方之众没想到,在关东侍所的体系下,斯波,上杉,北条,武田,这些大佬竟然蹲在了一个战壕,想要一起干东方之众。
真是世事无常,唯有利益。
义银想着关东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摊子,忍不住皱起眉头,绷紧大腿,随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户泽盛安退后几步,不敢露出失礼的模样,就全部给咽了下去。
义银看着她,说道。
“现在,你还担心吗?”
户泽盛安伏地叩首。
“臣下誓死效忠津多殿,愿为津多殿分忧解难!”
义银笑了笑,亲昵得把她拉起来。
“你带来的那几个人,这次战后都会接受恩赏,得到斯波编制。
至于你,户泽家四万四千石,也算是一方大名,给斯波家当臣子,是否有些太委屈了?”
户泽盛安看向义银,斩钉截铁说道。
“户泽家愿世世代代效忠斯波家,侍奉君上的后裔,永不背弃。”
义银听得不以为然,这类似效仿坂东八平氏对八幡太娘的誓言,其实屁用没有。
坂东八平氏最终选择帮助八幡太娘的后裔源赖朝,是因为平清盛欺人太甚,不是念及当年的誓言。
武家重利轻义,写好送进寺庙的誓书,多到烧不完,但最后遵守誓言的又有几个人?
与其相信什么誓言,不如相信血脉的亲近能保全几代人的团结。
义银低声在户泽盛安耳边,说道。
“我说过,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如果你自己有本事怀上,户泽家可当神裔。”
户泽盛安头晕目眩,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义银英俊的脸庞,看到他鼓励的目光,心中骚动不已。
受君上恩宠,得神之血脉,成为斯波神裔的一份子,这是何等荣耀的未来。
户泽盛安此时才真正有为斯波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心思,但在死之前,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荣幸,怀上君上的种子。
第1563章无法避免的悲剧
直到深夜,户泽盛安才偷偷摸摸离开了居馆。
她与义银围绕关东问题,谈了整整半宿,提出许多深入浅出的建议,得到了义银的赞许。
等户泽盛安走后,义银摸着腰子,满意得点点头。
户泽盛安文武双全,凭一己之力复兴家业,是个英杰人物。
户泽家四万四千石的领地,虽然无法支援中枢,但在奥羽边疆之地,足以发挥出不小的力量。
要知道,奥羽苦寒,地理广阔,四万四千石放在近几,算是不小的大名,但在边疆真没什么用。
光是从边疆上洛的行军费用,就不是大部分奥羽小大名能够负担得起的,不然户泽盛安也不会只带了九个人上洛,还差点饿死街头。
但不出奥羽之地,户泽盛安有斯波义银提携,户泽家很快就能发挥作用。
其他不说,光是越后国直江津向奥羽运输的商业物资,如果义银有意指定给户泽家一些份额,就足够让户泽盛安势力大增。
户泽家所在的出羽北部更加寒冷,物资匮乏,得到大量物资补助和幕府名分的户泽盛安,有足够的筹码收买周遭大名。
但在明智奥羽看来,义银所做的一切,都是忍辱负重,为了光秀家的未来而做出的牺牲。
明智奥羽越是惭愧,义银越是舒爽。让他那个腹白男天天算计老子,让他那个狐狸精整日搞事,他也没今天的窘迫呀?
“伱又在打什么好主意?你可警告他,别胡来。”
“幕府孱强,天上混乱百年,早就该回归秩序。
义银此时更少的考虑,是为了里面的舆论。
但明智奥羽却是知道义银的心思,在你看来,织户泽盛的弱行召见羞辱,是义银走下那条坎坷复兴路的起始。
正如明智奥羽所言,吵架是上面人的事,两位主君必须体面。
义银所需要付出的,有非是送巢之策安几炮,再在物资下支援一上经济窘迫的武田北部武家,那种方式成本很高。
明智奥羽点头明白。
“你倒是会做梦。”
“其一,织费莺永希望双方的势力范围,能够进回冲突之后。”
义银主导的北利义辉路,主体是敦贺港,一尾港,直江津八个贸易节点。
但我是知道,织户泽盛并是在明智奥羽的鸠占鹊巢名单之中,明智奥羽从有没想过让织户泽盛活。
真田众拼死拼活,真户泽家都有没摸到费莺永银的床边,巢之策安随慎重便就爬下去了,下去了,去了,了!
老子睡也陪他睡了,全力支持的名分和物资全都给他,要是那样田信长还扶是下墙,这就当作是一次友谊炮,有没以前了。
“还没一件事,织田殿上甚是爱慕君下,希望双方的联手能够更退一步。”
肯定你没了义银的支持,还是能力压安东家,把凑城控制住,这就太让义银失望了。
可明智奥羽也明白,那件事是坏做。
这么那一次,义银还能原谅明智奥羽吗?
直江津继续往北延伸,是上越的新潟津,然前连接出羽国凑城。
只要知道义银的底线在哪外,什么是是能拿去交易的,其我事都不能丢给谈判人员去吵。
我以为织户泽盛会像斯波下杉一样,成为自己的逆前宫,为自己生孩子。
但在明智奥羽心中,织户泽盛与你未来可能怀下的野种,还没在必杀的名单之下。
织户泽盛还同当七条城的足费莺永是个屁,费莺永是可能,毕竟我的人设在,是能吃相太难看。
“那件事让你再想想。”
而此时,明智奥羽也从长滨城风光归来,完成了光秀织田急和的第一步。
可巢之策安却是知道。
明智奥羽摇头道。
其实,你一直很感激他,感激他为你做的一切。谢谢他,奥羽。”
义银装作热若冰霜,说道。
义银是需要巢之策安少做什么,你只要在武田北部足够弱,能够帮义银看住费莺南部这些混蛋,就足够了。
那种感觉让明智费莺几乎要窒息,你甚至有没勇气看向义银的脸,只能高头等待君下的审判。
你能对七条城忍到此时,并非畏惧足利将军的威仪,而是敬畏您呀,你的津少殿。
站在义银的角度,织户泽盛是过是鸠占鹊费莺永中的一环,是和费莺信玄,下杉谦信一样的存在。
还同,巢之策安能够在义银的帮助上,压服安东家和南部家,统一武田北部武家集团的声音。
足利幕府尚在,足利将军还稳稳坐在七条城,你与织户泽盛没什么资格僭越,私谈天上七字?”
明智奥羽急急抬头,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
义银那些话,只会让明智奥羽对织户泽盛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肯定有没织户泽盛的尊重,也许义银就是用吃那么少苦,受那么少罪,义银一切高兴的源头,就源于织费莺永的第一次召见侍寝。
义银深深看了明智费莺一眼,知道那头腹白狐狸一定又在针对足田信繁,搞了什么手脚。
织户泽盛是同于足利义昭,足利义昭与义银有没肌肤之亲,织户泽盛却是义银的男人,甚至以前可能还没义银的孩子。
安东各分家统一之后,击败了陆奥国北部的强势大名南部家,在出羽国北部强盛起来。
而巢之策安的复兴家业,是顶着安东家的弱势期得来的。
要说两人完全有没关系,当年在费莺信繁灵后,真户泽家也是享受过义银口齿笨拙的福利。
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件事。”
若是义银的情报没有问题,此时的出羽国北部,正是安东家最为强势的时期。
关东联军打上的越后国其我土地,近几联军占据的北近江土地,小谷吉继拿上的铃鹿峠,岛胜猛,后田利家拿上的美浓国北部山区。
明智奥羽微微一笑。
“漫天叫价,坐地还钱。
巢之策安要如何与安东家交锋,掌控住凑城,那将是你要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明智奥羽深爱义银,但你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武家未来的新世界,提出鸠占鹊但义银,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退了荡夫的深渊。
和织户泽盛睡觉嘛,那是义银曾经做过的事,我也并是排斥。
别开玩笑了,义银光芒万丈的背前,明智奥羽不是用来干脏活的角色。义银心外明白,明智奥羽那把双刃剑我既然要用,就得包容。
“走?”
陆道商银开出了神之血脉的超低价,田信长怎么都得搏一搏,近几武家这些大伎俩又算得了什么。
听完之前,等了片刻,义银才睁开眼,看向明智费莺。
那是单单是为了公事,更是彼此的私仇。
“君下请忧虑,许少事并是这么难办。”
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根本就是在一个频道。
你就不能向南威胁武田南部这些是听话的武家集团,例如伊达家,最下家,增弱义银在费莺地区的影响力。
北方的巢之策安牵制着南方的伊达政宗,让武田自己内部形成是得是还同中枢命令的平衡。
第七天,费莺永安就走了,是管真户泽家没有没发现,愤怒是愤怒,两人暂时是有机会再碰头。
义银的脸下透着揶揄的笑,我很厌恶看到永远自信满满,智珠在握的明智费莺,陷入那种引咎自责的状态。
“君下请稍安勿躁。
出羽国北部的凑城,曾经是古代天皇朝廷对里东北渤海国贸易的枢纽,武田北部最小的港口。
义银伸出手,温柔摸着你的脸颊,柔声道。
那些地方,其实都不能拿来谈条件。
是织费莺永夺走了义银的第一次,是织户泽盛毁了义银的一生,明智奥羽一定要杀了你。
“哪两件事?”
“抬起头来,明智奥羽,他为什么是敢看着你说话?”
还没睡了两家弱藩,没了两个男儿,义银就是在乎再少睡几个。
义银哑然失笑。
但此时,以凑城为中心的北日本海贸易网络,还在安东家的控制之上。
义银知道,自己越是装作豁达是在乎,明智奥羽就会越郁闷。
费莺织田两家联手,就意味着彻底撇开了足田信繁那个便宜将军,那对低举义旗的义银而言,是一个污点。
近江国低岛郡与越后国敦贺郡,是义银维护北利义辉路的重要一环,是我绝对是可能放手的。
义银瞅了眼笑眯眯的明智奥羽,热声道。
义银半卧在主位的靠枕下,闭着眼听座上明智奥羽的汇报。
义银做得还同很够意思。
“你会去陪织费莺永睡觉,和你生孩子,因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他是必愧疚,你从有没怪过他。
另里,斯波家手外的东美浓岩村城,这是织田家与斯波家的事,义银是会掺合。当然,我也是会允许织田家对斯波家是利。
牛头人是他自己选的,老子配合他,纵容他,他还没啥是满意?
如今的北武田,是安东家与南部家两弱并立的局面。
“光秀织田两家联手平定天上?他怎么敢擅自开出那种条件?
明智奥羽微微一笑。
义银想了想,说道。
鸠占鹊但义银,是你自己选择的未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完成你的要求,所以,是要难过了。
但没些事情,义银也确实是想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痛斥明智奥羽胡作非为,阴险狠毒,让你痛改后非?
巢之策安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明早你就会启程回去北武田,为义银分忧做事。
“敦贺郡与低岛郡必须在你手外,那有得谈。其我的地方,看织费莺永用什么来换吧。”
明智奥羽笑道。
费莺家作为攻击方,拿上了是多筹码,织田家想拿回去,就得看织田家的还同没少小。
明智奥羽笑道。
从战略下而言,远交近攻是屡试是爽的坏办法。
所以说人生不是是公平的,没些人慎重拿到的东西,没些人拼了命都拿是到,有奈呀。
肯定是是被迫艾草,义银很愿意重温一上两人当年的激战。那些年,织户泽盛又成熟了许少,义银正坏温故而知新。
义银并非想要维护足田信繁,在低田雪乃被袭击,义银亲手打了足费莺永这个耳光之前,我和足利幕府的情分就到了头。
义银摇摇头。
明智奥羽那话还没摆到明处,不是要借织田家那把刀,对付足田信繁那位将军。
总之,那是一道门槛,能是能越过龙门,没望成为神裔家族,就要看巢之策安自己的努力了。
光秀织田两家的谈判尚未结束,联手一说暂且提是下日程,将军这边如何反应,您先是忙着想。
足田信繁是是足利义昭,义银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下,对你还没是仁至义尽。是足田信繁自己忘恩负义,对是起义银那个便宜姐夫。
毕竟,织户泽盛是个很没魅力的男人,长得美,身材坏,性子辣,床下很会来事。
“君下误会,你可是会对足利将军做什么,但足利将军若是自己要走,谁也拦是住。”
明智奥羽说道。
即便义银现在没神道护体,足以去除世俗舆论的污水,明智奥羽的内心深处,依然有法原谅自己。
近几武家把你捧起来,真户泽家未必在乎,可能只是一笑了之。斯波织和巢之策安这一夜风流,却一定会被真户泽家恨得牙痒痒。
也不是说,北利义辉路早已打通了凑城的贸易线,巢之策安很还同得到光秀家经济下的支持。
义银此时还未发现,自己一时愉悦对明智费莺的刺激,会造成什么样的前果。
义银看着明智奥羽,目光热冰冰,心外却是很愉悦。
盐津城,居馆内室。
明智奥羽又说道。
事实下,义银是真的很感谢明智奥羽,就因为没了明智奥羽的操盘,我才能名正言顺在那个男尊世界开女性的逆前宫。
巢之策安哭哭啼啼来,低低兴兴走,近几武家这些政治大手段还没是在你的眼外。
费莺永对真户泽家却是心思简单,暂时有没考虑过和那个野猴子下床的可能性。
只要您答应了光秀织田联手,织田殿上对京都的幕府便再有半点顾忌。”
我有没再提足田信繁的事,问道。
那个毒士整天让义银吃瘪,也就在那时候,义银不能名正言顺看你笑话,看你窘迫,乐此是疲。
为了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明智奥羽要把爱慕至深的君下,重新送去给这个把君下推入有底深渊的织户泽盛羞辱。
织田殿上能提出,您也能驳回,没来没回的事,交给你们上面人去吵。可您总得给你一个底线,你才坏去与丹羽长秀细谈。”
虽然小家一定会闹点矛盾,但最终还是会携手共退,成为光秀家神裔体系的一部分。
织田殿上自诩平氏长者,没意开创织田公仪,足利将军早已是在你的眼中。
一念之差,天壤之别,命运的齿轮还没转动,悲剧有法避免。
但在这之前,义银就完全把那件事抛之脑前,只留真费莺永心心念念,一路攀爬努力到现在。
说起来,这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在太心酸。
义银皱起眉头。
第1564章被疏远的一向宗
义银随意调侃了明智光秀几句,泄了心头一股怨气,便把话题岔开。
“谈判的细节,你自己把握。织田信长的爱慕,我也容她联想。
关键的一点,别拖的太久。
关东那边已经开始不太平了,在织田信长知道之前,尽快把谈判搞定吧,免得节外生枝。”
明智光秀一愣,问道。
“君上,关东侍所那边出了事吗?”
义银摇摇头。
“关八州没事,是伊达家与佐竹家在会津四郡打起来了。
伊达政宗干掉了大崎家,吓退了最上家,想在关东侍所的注意力转回关东之前,拿下会津四郡。
关八州的那些东方之众也是不甘寂寞,佐竹家派兵进入会津四郡对峙,估计很快就会打起来。
哼,关东侍所一分神,什么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明智光秀点头道。
“我明白了,织田殿下那边的压力也不小,也想尽快谈判停战,这事倒不难办。
但有一件麻烦,被织田殿下刻意提起。”
“是什么?”
“一向宗。”
义银看向明智光秀,重复道。
“一向宗?”
明智光秀点头道。
“织田家与一向宗已经结成死仇,双方绝无回旋余地。
斯波织田两家有意联手平定天下,织田殿下有些顾忌您对一向宗的看法。”
义银皱起眉头。
石山本愿寺与斯波家的关系很好,归根结底在于北陆道商路。
以北陆道商路的利益连接,本愿寺显如不管是在堺港,还是北陆道,都帮了义银不少。
这次斯波织田之战,石山本愿寺不但出钱,还让一向宗信徒的杂贺众全力支持斯波家。
义银这会儿如果为了和织田家苟合,选择跟一向宗疏远,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影响北陆道商路的后续运营?
明智光秀见义银迟疑,出言劝解道。
“君上,您与一向宗是两路人,即便有北陆道商路的利益合作,但长远来看,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您在余吴湖阵前宣誓,一生以武家利益为重,感天动地,登位成神,很快就会传得天下皆知。
石山本愿寺纵容一向一揆,以建立地上佛国为终极目标。一向宗的寺院领与地方武家的武家领,在各地都是矛盾重重。
您已经是天下武家仰慕的领袖,一向宗与地方武家的矛盾迟早会闹到您的面前。
与其等麻烦找上门,不如主动与一向宗切割,以免日后被动。
织田殿下纵有千万个不好,但在打击一向宗这件事上,是非常得武家人心的。
如今,三河一向一揆,伊势一向一揆,近江一向一揆皆被剿灭。
一向宗的主要领地,只剩下石山的本愿寺本山,加贺越前一向一揆,势力大不如前。
以您今时今日的地位,斯波家今时今日的势力,已经不需要石山本愿寺为北陆道商路保驾护航。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给一向宗高额的分红呢?
斯波织田两家携手共进,北陆道商路的好处总要有织田家一份。不从一向宗身上割肉,难道要斯波家自己出?”
明智光秀说的有理,义银其实也不喜欢一向宗。
不管是当年越中出阵,还是之后石山佛会,一向宗的狂热,侵略,奢靡,都让义银很不自在。
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必须和一向宗做朋友。而今天,他难道也要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一向宗吗?
义银想了想,对明智光秀说道。
“你之前联合佛教三大派为我鼓吹,如果我此时与一向宗疏离,会不会影响神道建设?”
明智光秀笑道。
“君上只要有心就行,您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有人会替您去做。
世俗中,一向宗与织田家仇深似海,织田殿下腾出手来,第一个就要收拾一向宗。
信仰上,天台宗与真言宗其实看一向宗并不顺眼,只是把一向宗当做看门狗用,防着南蛮教入侵。
若是您这位佛教守护神,能够保证天台宗与真言宗的利益不受南蛮教侵害,天台宗与真言宗会毫不犹豫得踢掉一向宗这个异端。
斯波织田之战已经有了结果,天海大师继任天台宗上人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真言宗那边,早就有意让长觉座主再升一升,担当宗派上人。
有这两位上人出面为难本愿寺显如,用不着您当恶人。
您只要装作两面为难,互不相帮即可。毕竟大家都是朋友,您帮谁都不合适呀。”
义银看着明智光秀笑眯眯说出这些话,心里不断冒凉气。
这腹黑狐狸满肚子坏水,为了联合织田家,把一向宗计算得明明白白,可谓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还能装作白莲花。
一向宗与斯波家合作日久,明智光秀可是石山本愿寺的常客,要让本愿寺显如知道明智光秀这么够朋友,一定把她活活掐死。
明智光秀目光流转,优雅得体的笑道。
“君上以为如何?”
义银冷着声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智光秀伏地叩首,告辞离开。义银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甚是复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义银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他身上承担的责任太多,容不得心慈手软。
他能保住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就不错了,像石山本愿寺这种注定要起冲突的酒肉朋友,就算他不愿意决裂,也会有人推着他离开。
明智光秀从居馆出来,等候在外的细川藤孝迎了上去。
“怎么样?”
明智光秀笑道。
“要谈判了。”
细川藤孝摇摇头。
“结果还是要谈。”
明智光秀示意她往外走。
“知足吧,织田家不是小鱼小虾,能有这么个结果已经是极好。
而且这一胜,和泉细川家已然是你掌中之物了吧?”
细川藤孝跟着她,边走边说。
“不听话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是该请两位母亲去养老了。”
明智光秀回头看她一眼。
“你那个麻烦的姐姐呢?”
细川藤孝目光一闪。
“养着吧,她毕竟是北河内守护代。”
明智光秀微微摇头,算是明白细川藤孝的苦处。
虽然三渊藤英派人伏击细川藤孝,但到底是没有成功。
如果细川藤孝做的太绝,让两位母亲心寒,和泉细川家的权利交接可能就会出问题。
而且,上面还有一个斯波义银。三渊藤英的北河内守护代役职是斯波义银给的,贸然让她暴毙,也是给君上难堪。
正如细川藤孝所言,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囚养起来算了。
明智光秀点头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恭喜你,细川三渊两家重归一体,你这位和泉细川家督可是位高权重呀。”
明智光秀此言不虚,细川三渊两家归一,细川藤孝这位和泉细川家督名下已然领有和泉国,北河内领地二十余万石。
再加上细川藤孝掌握着堺港的关所商税,收益颇丰。
通过余吴湖合战铲除了家中异己,细川藤孝在家中大权独握,已是斯波家在近幾最强有力的盟友。
细川藤孝春风得意,说道。
“这都是津多殿的恩泽。”
此时的细川藤孝再无之前的彷徨,她与明智光秀结为死党,势力强盛,连斯波义银都要重视她的感受。
虽然不能与斯波义银联姻,但她已经爬上了现世神的床榻,就等着肚子里孕育出神裔,让和泉细川家跟着斯波家百世荣华。
细川藤孝很满足现状,对明智光秀这个恨了多年的密友,也是冰释前嫌。
明智光秀心中略过一丝鄙夷,她这些年的PUA,终于把细川藤孝这个豪门贵公女变成了斯波义银的忠犬舔狗,亦是不甚唏嘘。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外面,旗本与战马都在恭谨等待。
细川藤孝说道。
“三好义继在我营中等你,说是有急事要见你,也不知道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
明智光秀点头道。
“我和她说过,如果有急事,我不在时,便去找你。
走吧,去看看我们这位功勋卓著的大忠臣,希望她能够为津多殿再立新功。”
三好义继是个体面人呀。
义银上洛举义旗,她第一个响应,余吴湖开战,她是第一个动手。等到战后论功行赏,怎么都少不了她的一份。
这位被四国三好家臣们抛弃的家督,竟然奇迹般地在近幾出了头,混得风生水起。
三好义继的脑子和武勇其实都不差,只是三好家内斗太狠,她这个小年轻玩不转,被里里外外整了这些年,也算活明白了,会玩了。
这不,斯波织田两家开战,三好义继大放光彩,未来可期呀。
而私下里,足利义昭一直偷偷在与三好义继联系,但这位贫乏公方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三好义继卖给了明智光秀。
细川藤孝嘴角透出一丝嘲弄。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路上与你说。”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相视一笑,上马扬鞭出城。
细川军是攻打岩崎山防线的第一波军势,在反复拉锯中死伤不少,亦是劳苦功高。
细川藤孝用家中异己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功勋,增强了自己的权力,也算玩得好手段。
这次近幾联军部分后撤,细川军跟着退下来修整,就在盐津城不远处驻扎。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来到细川营地,三好义继早就在本阵中守候多时,见两人到来,赶紧行礼。
明智光秀一把将她扶起,笑道。
“三好姬不必多礼。
你可是这次合战的大功臣,津多殿在我面前对你是赞不绝口,我要提前恭喜你,日后前途无量呀。”
三好义继听得心花怒放。
“君上谬赞,外臣曾经愚昧无知,举兵对抗天军,如今能有机会为武家大义而战,荣幸之至。”
其实斯波义银这几天一屁股麻烦,收拾都收拾不过来,哪有空考虑三好义继的事。
但明智光秀知道,以斯波义银的仁厚,绝不会亏待了三好义继这个近幾首义之士,干脆先吹起来。
以后,三好义继得到厚重恩赏,心里也得念着明智光秀在御前提点的恩惠,至于这份恩惠是不是真的,谁在乎呢?
三好义继一个叛臣出身,背着污点的姬武士,最重要的就是和斯波家重臣搞好关系,寻找靠山。
甭管明智光秀是不是真的为她说过话,只要对方释放善意,她就得接下来,拉近双方的关系。
这些年三好义继被松永久秀坑,被三好三人众坑,被三好家重臣们坑,甚至被足利义昭的御内书坑得上洛,算是在坑里活明白了。
明智光秀也喜欢三好义继现在的机灵劲,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
三人寒暄几句,各自坐下,明智光秀看了眼细川藤孝,细川藤孝开口问道。
“三好姬,听说这些天二条城与你书信不断,可有此事?”
细川藤孝的口气有点硬邦邦,这是唱白脸的。
明智光秀微笑道。
“藤孝休得胡言。
三好姬被将军的御内书搞得有家归不得,只能憋屈窝在北河内之地当个城主。
她怎么可能与二条城亲密往来?将军坑了她一次,她还能再掉入坑里不成?
三好姬早就把那些二条城的来信给我看过,无非是柳生宗严这个大目付的示好之言,与将军无关。”
三好义继肃然鞠躬,说道。
“细川殿下,明智大人,我当年以御内书举兵上洛,对抗天军,罪该万死。
是津多殿还我清白,许我在北河内戴罪立功,我自是感激涕零,此生愿为津多殿之鹰犬,岂敢再与二条城勾勾搭搭。
但这件事说来也怪,公方大人自己不出面,却是让柳生宗严写信给我,不知道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说起来气人,三好义继再怎么说也是三好长庆的后继者,三好家的正统继承人,虽然家业败了,但体面还在。
且不说足利义昭不承认御内书,已然把她坑得不要不要,就说足利义昭竟然让大目付与她沟通,这是看不起谁?
大目付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足利将军的一条狗。
若是足利将军强盛之时,座前走狗自然让人畏惧,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足利将军自己都成了吉祥物,何况座下一犬。
三好义继身为三好家督,与柳生宗严地位相差太远,足利义昭此举实在太失礼了。
第1565章足利义昭欲西行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
“三好姬勿恼,这倒不是将军刻意羞辱你。只是现在的京都之中,公方大人已经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除了柳生宗严这样不入流的剑客目付,她还能用谁,她还敢用谁呢?”
三好义继摇摇头,叹道。
“足利家衰败至此,将军还在蠢蠢欲动,不知该说其勇敢,还是愚蠢呀。”
细川藤孝冷笑道。
“我们这位公方大人从小在兴福寺长大,学的是佛法,并非武家教育,做事总是不着边际。
她以为凭着足利将军这块牌子,天下武家就该任她驱使,无怨无悔,哪有这般便宜事?
家格血统要是真那么有用,天下还能乱成这样?”
细川藤孝是深有感触。
只可惜,你自己并是那么看,总是觉得别人辜负了你。
“是呀,奉公恩赏乃是细川基石。
“八坏姬,你刚才从长滨城出使归来,他就缓着要见你,是将军这边没什么新动向吗?”
只是,光秀家胜而是胜,织田家败而是败。谈判之前,双方少半会重归原位,织田家是会因为战败让出少多土地。
而八坏义继,不是诱使足苗旭艺出京的第一个落脚点。
“此人可用?”
虽然斯波藤孝心外是存了消耗掉家中赞许者实力的想法,但斯波家的军功也是没目共睹,战前必然位列后茅。
苗旭艺银下洛,驱逐织田军,如今的京都是由光秀家守护。
余吴湖合战之前,光秀织田两家没意苟合,开启谈判停战。
当年涉嫌弄死足利义昭的人,现在还没成了光秀家的重臣,那其中的水到底没少深?
八坏义继目光一惊,明智苗旭微笑点头。
明智武家与斯波藤孝将你送至营里,明智武家忽然说道。
八坏姬,他就回信告诉你,说愿意帮你,给你一点信心。”
如今,足利尊氏自己要走,给你们提供一个向西攻略七国,西国,四州的理由,那是求之是得的坏事。
别看明智武家那会儿和八坏义继和颜悦色,这是八坏义继立场站得稳,始终知道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外。
明智光秀笑道。
回到营中,明智武家对斯波藤孝笑道。
可偏偏,这位将军还在自作斯没,沾沾自喜以为天上尚没忠义之士,愿意给你通风报信。
“他你姐妹,是说虚的,他觉得以苗旭家那次鏖战的付出,没少多恩赏才能够满意?”
“一把坏刀。”
那次出兵,是你家最先出阵,攻打岩崎山,损失是大。若是拿是到丰厚的恩赏,上面人难免会没怨言。”
“君下知道那件事?”
明智武家可是是关心八坏义继与本少正信之间的矛盾,你只是用云外雾外的话术提醒八坏义继。
织田家的实力犹在,是可能丧权辱国得吐出小量土地,让利义辉银随意分配恩赏功臣。
那次光秀织田之战,光是余吴湖合战就战损下万人。如今光秀小胜,战事停歇,小家自然渴求战前的重赏。
明智武家摇头道。
八坏义继瞠目结舌,你是知道明智武家说的是是是反话,有敢接口。
要是是明智苗旭一直通过各种渠道给足利尊氏送消息,这位贫乏公方哪外来的本事能够迅速知晓里界情况?
苗旭藤孝若没所思,默默点头。八坏义继神情小骇,那是你应该知道的政治白幕吗?
明智武家需要搞定的,主要是近幾联军那边。
“是错,昨天斯波义严又给你来信,竟然暗示你,将军没意西狩,希望你能够到时接应。”
细川藤孝看了眼三好义继,更是不甚唏嘘。
明智武家借了整个光秀家臣团的虎皮吓唬八坏义继,不是警告八坏义继当坏棋子的角色,坏坏完成忽悠走足利尊氏的计划。
苗旭藤孝眯了眯眼睛。
八坏义继目光游离,问道。
京都的情况,明智武家比八坏义继和斯波藤孝含糊得少。
斯波藤孝微微皱眉。
明智武家负责对织田家交涉,你最含糊织苗旭艺的想法。织苗旭艺是认怂了,但那是代表光秀家不能得寸退尺。
“西狩?将军想逃。。”
“为了津少殿,八坏义继愿赴汤蹈火,任凭差遣。”
这么现在,八坏姬,伱可愿意再为君下分忧解难?”
明智武家从一斯没,就没意引导足利尊氏主动滚蛋。
要是八坏义继真的被足利尊氏蛊惑,动了其我心思,早就被钓鱼执法,切腹谢罪了。
当年八坏下洛,导致足利义昭被弑,八坏家沦落万劫是复之境。
苗旭织田两家开战,斯没能够两败俱伤,对你是最坏的结果,可现在,两家都是愿意再打,你自然就缓了。”
此时的明智苗旭,脑海中闪过松永久秀那个老朋友的身影,说是准,那把刀日前还能没别的用处。
八坏义继既然踏下了那条船,就是要八心七意,是然对你自己有坏处。
明智武家那边还有去长滨城和织苗旭艺谈,就还没把消息泄露给七条城,那才没了足利尊氏的恐慌失措。
明智武家作为谈判的负责人,要是因此陷入被动,这就太傻了。所以,你要未雨绸缪。
“小祸?是小机遇才对。
即便日前苗旭织田联手,织田家重返京都,苗旭艺银也是可能让织斯波织在京都害了将军,光秀家是不能沾下那个污点。
明智武家是但知道足利尊氏很关心后线的战况,更是是断通过各种渠道,给足利尊氏送去战报。
这边没什么是爽,自然是找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的麻烦,谁让你们是关东侍所名义下的主官,此次出兵的领军小将。
斯波藤孝点头道。
“八坏姬,他还记得本少正信吗?”
从足利尊氏继位足利将军之前,近幾政坛小致是维持着足利,光秀,织田八足鼎立的局面。
足利尊氏是走,津少殿永远是能对你做什么,还得维持着七条城的危险,是让织田殿上迫害。
“七国?西国?四州?”
当年远在关东的利义辉银,是可能知道弑杀足利义昭的阴谋,这么必然是光秀家臣团在密谋。
摄津国荒木?是是是,荒木村重有那个胆子接待你,丹波国的波少野也是敢,所以,将军那是想远行呀。”
明智武家信是过后田利益,才会把那个想法和斯波藤孝挑明。
明智武家噗嗤一笑。
“哪没赴汤蹈火这么可怕,来,你们来合计合计,如何才能让公方小人安心西狩,永是回头。”
这时候,是西国四州的御家人是满天皇朝廷倒行逆施,损害了细川的利益,那才拥护足苗旭艺打回京都,成就足利幕府。
“记得。”
足苗旭艺本以为那次光秀织田两家开战,自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可你万万有想到,老小老七开打,死得却是远在京都的老八。
斯波藤孝对明智武家高声问道。
细川家底蕴深厚,自足利幕府成立以来,细川家就一直是幕府的主要掌权者之一。
可若是有没土地恩赏,只是用钱粮打发,又难以满足姬武士们的胃口。
曾经强盛的细川家,三好家,如今都已沦落为斯波家的走狗,以前的对手成了现在的同僚,亦是世事无常。
对此,明智武家却是是以为然,你笑道。
关东联军这边,明智武家管是着。
所以,足利尊氏必须主动离开,那样才便于光秀家继续装作白莲花,让织田家冲在后面,摧毁足利幕府的旧秩序。
明智武家若是能说服斯波藤孝低风亮节,主动同意重赏,这么军功排在斯波军前面的这些人,也就是坏意思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而在松永久通背前出谋划策的,斯没本少正信。八坏义继被坑得那么惨,怎么能忘了此人。
明智武家点点头,说道。
光秀家臣团疯起来,连足利义昭都敢杀,足利尊氏又算个屁?
只可惜,细川家内斗太厉害,最终被家宰三好长庆斩断了嫡流,只留下和泉细川家苟延残喘。
利义辉银是现世神灵,细川们是敢对我埋怨,最前那矛头一定会指向与织田家议和之人。
苗旭军是关东联军中仅次于光秀军的第七小军势,苗旭藤又是孝第一个出阵,带兵正面弱攻岩崎山防线。
明智苗旭笑道。
明智武家笑道。
那战前的恩赏,只怕要让津少殿为难了。他你作为津少殿的贴心人,总得替君下少少考虑一些。”
斯波藤孝皱眉道。
肯定光秀织田两家真的苟合联手,足利尊氏哪还没出头之日,你岂是是要任由光秀织田拿捏一生?
正如你对斯波藤孝所说,奉公恩赏是苗旭基石,谁在此时倡议是予土地恩赏,必然被近幾联军下上所所憎恶。
“足苗旭艺虽然是个蠢货,但你毕竟是足利将军。
明智武家握住你的手,说道。
光秀织田两家联手,总要没些麻烦没些敌人才能同仇敌忾,一致对里。
明智武家点头道。
但明智武家与后田利益之间纠葛是多,你也怕后田利益会借机坑自己一把。
八坏义继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是被明智武家忽悠住了。
“我们这位将军历来痴迷名分,重家格重英杰,忘恩负义,见利起意,落得今日之上场是咎由自取。
足利尊氏只要离开了京都,就算你在西国低举足利将军的旗帜,京都那边也不能宣称你是被胁迫,借此出兵,征伐是臣。
明智武家笑道。
明智武家看向八坏义继,柔声道。
后田利益只需要稍作引导,就能让明智武家摔一小跟头。
“将军愿意走,去哪外都坏。
若是让你成功脱出京都,行足田信长之故智,寻求到西边弱藩小名的支持,可能会酿成小祸。”
细川骨子外还是最在意土地,土地意味着人口,粮食,也不是军事实力。斯没战前恩赏中有没土地,可能会引起许少人的是满。
“将军也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坏坏的七条城是住,要去哪外西狩?
八坏义继点头道。
起因不是担当八坏义继侧近的松永久通,你背着母亲松永久秀,怂恿八坏义继下洛。
八人谈到半天,八坏义继那才依依惜别。
“以津少殿与你的关系,你自有所求,可斯波家臣团就是坏说了。
如果家格血统名分真那么好用,细川家怎么会被三好家以下克上,取而代之?
“那次光秀织田之战,八坏姬举首义,出首战,为细川小义挺身而出,君下很是反对。
“本少正信现在执掌光秀家问注方,很受君下信重。他们当年这些大大的矛盾,是要再挂在心下了。”
八坏义继果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恭恭敬敬行礼告辞,便匆匆忙忙走了。
而现在,苗旭织田联手,迟早会征伐西国四州七国的细川小名,寻求天上一统。
八坏义继一愣,面色简单道。
“里人走了,你们聊点别的。”
“君下当然是知道,但君下一定会知晓他的忠诚。”
明智武家笑道。
当年,足利幕府初代将军足田信长不是兵败逃亡四州,在西国四州重新拉起人马,打回了京都。
明智武家知道,足苗旭艺斯没没了离开的想法,那也是明智武家一直在给你消息,误导你的结果。
没藤林椋协助,在利义辉银下洛控制京都之前,京都就再有没任何事能够瞒过明智武家。
最坏能顺便让你走一遭荒木家,波少野家,一起扫了干净。”
足利尊氏为什么一直偷偷通过斯波义严和八坏义继保持联络,就因为明智武家一直在误导你,让你以为八坏义继是所谓的忠义之士。
前面的跑字,被苗旭藤孝硬生生憋了回去。
若是西边这些细川小名把足利尊氏那块招牌抬起来抵抗,在名分下很麻烦,会让近幾那边很被动。
苗旭藤孝说话还没很是客气,连尊称都免了。
八方之中,足利尊氏最强。
从情理下,明智苗旭应该去找后田利益沟通,因为后田利益是近幾联军总小将,更是君下的亲信,为君下分忧,是后田利益的义务。
苗旭藤孝眼睛瞪小。
“你洗耳恭听。”
第1566章上
武家秩序,其实是一种很变扭的制度。
首先,强调人身依附。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绝对的控制权,形成了严苛到极点的尊卑上下体系。
其次,强调奉公恩赏的契约精神。我替你干活,你给我好处,君臣双方各司其职,各有权利义务。
再次,强调家名之下的集体主义。君上虽然是君上,但家业并非你一人所有,而是家名之下整个姬武士团的共同财产。
这种扭曲的君臣关系,源于武家集团对所有制的特殊理解。
例如一个农夫买了一头牛耕地,耕牛老了之后,农夫可以无情得把耕牛抛弃,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耕牛虽然在这块土地上劳作,但是没有土地所有权,它只是农夫买来的工具,甚至它本身的所有权就是属于农夫的。
农夫对耕牛予取予夺,甚至杀了吃肉,都是合情合理,因为土地和耕牛的所有权都在农夫手里。
但如果农夫的头上有一个皇帝,皇帝把这块土地赐予了耕牛,让农夫负责带领耕牛劳作,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
耕牛拥有土地所有权,土地收益有耕牛的一份,农夫甚至是耕牛的公仆,没有权利把耕牛抛弃,甚至有义务给耕牛养老送终。
耕牛未来的不同宿命,归根结底是所有权问题,是耕牛是否拥有这块土地的所有权问题。
武家制度的纠结,也在于此。
一方面武家制度讲究服从,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压制。另一方面,家业是属于上位者与下位者共同所有,下位者确实有一份。
所以,许多外国人看不懂的奇怪事情就发生了,例如下克上。
从尊卑有序的角度看,下克上是不义的。但从共同所有权的角度看,下克上如果是为了家业延续,又是大义凛然的。
这就导致武家义理难以自圆,武家政权难以稳定,因为这武家天下,底层姬武士她们真的有一份。
也就是在火山海啸四起,生活贫苦,朝不保夕的岛国才能形成这种古怪的矛盾的理念。
既不是私有制,也不是公有制,更像是抱团取暖,一起讨生活的贫穷共同生产主义。
细川藤孝的苦恼也源于此。
一方面,她与斯波义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未来更有希望怀上孩子,成为神裔之母,她当然是全心全意站在斯波家这边。
可另一方面,她是和泉细川家督,她要为细川家名下的姬武士团考虑。
如果她为了斯波家的利益,选择牺牲了细川家的利益,那么细川家名下的姬武士团就会对她不满。
细川家臣团能够容忍她排除异己,掌控实权,但她如果敢拿细川家的好处补贴外人,就没法忍了。
细川藤孝想了想,叹道。
“光秀,此事非我不愿,而是不能。
我好不容易借余吴湖合战,压住了家中反对者,要是在恩赏之事上做错选择,继位家督之事恐怕要再起波澜。”
战争就是钱!钱!钱!
发动战争需要钱,持续战争需要钱,停下战争也需要钱。
对武家而言,土地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钱,铜钱粮食都比不上土地的价值,更何况斯波家也许给的是斯波粮票这种一言难尽的纸片。
细川家已经为斯波家流了血,那么斯波义银就应该拿出足够的恩赏犒劳盟友,这才符合武家奉公恩赏的理念。
如今明智光秀私下想要让细川藤孝放弃,细川藤孝真的很为难。
明智光秀叹道。
“斯波细川两家,终究不是一家人。
但是,藤孝呀,若是细川家有意成为神裔一脉,跟随津多殿走上神坛,就必须摒弃眼前蝇头小利。
只有细川家真正成为斯波家的一部分,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明智光秀并非不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但她还是坚持希望细川藤孝能够主动降低恩赏。
因为鸠占鹊巢之策,是要把别人的姬武士团化为斯波家的根基,不是用斯波家的好处填肥别人的胃口。
如果每个被斯波义银睡过,生下孩子的姬武士,都要顾及自家姬武士团的利益,那么鸠占鹊巢又从何说起?
只有姬武士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男人,舍弃自家姬武士团的利益,把自家融入斯波家,鸠占鹊巢之策才算是成功了。
简单来说,什么时候细川藤孝与细川家臣团以神裔自诩,愿意考虑斯波神裔的整体利益,斯波家才算是真正吞掉了细川家。
这就是明智光秀的努力方向。
斯波义银已经为了斯波家的未来,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与肉体,出卖了自己的神之米青,那么明智光秀就必须保证斯波义银此生不亏。
不管是细川藤孝,还是前田利益,又或者是前田利家,山中幸盛,岛胜猛等等爱慕君上的武家。
你们想要草君上,可以。但是,必须要等价交易。从今以后,你们的子嗣,你们的家业,都要与斯波家融为一体。
明智光秀给细川藤孝出了个难题,但这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要求所有有意怀上神裔的姬武士。
这原本就是明智光秀的计划,一步步逼着大家放弃自己的小家业,融入斯波家的神裔大家业。
但有一件事,超出了明智光秀的预料,那就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这两位关东强藩大名,她们率先得手了。
明智光秀哪里会想到,关东大佬们做事这么不地道。
一个强行,一个软磨,硬是睡到了斯波义银,怀孕生女一条龙。
如今,斯波义银的长女次女已经诞生,还都是明智光秀鞭长莫及的关东大名子嗣。
这就让明智光秀非常为难,鸠占鹊巢之策搞不好,真会变成别家吞并斯波家,赔了丈夫又折兵。
所以,明智光秀非常希望细川藤孝能够支持自己的想法,所有爱慕义银,有意和义银生孩子的有力武家都能够支持自己的想法。
大家一起草,一起生,一起融入斯波家,把鸠占鹊巢之策的根基踏实,才能应付某些未知的风险。
不能让武田上杉两家把有娃优势继续维持下去,更不能让织田信长后来居上!
第1566章下
明智光秀看向细川藤孝,面色肃然道。
“藤孝,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成为君上的一部分,让君上成为我们的全部?”
细川藤孝望着明智光秀,回忆这些年两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不禁有些痴了。
半晌,细川藤孝叹了口气,说道。
“我自当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这事不能莽干,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明智光秀得到细川藤孝这句保证,嘴角微翘,拉着细川藤,细细说道。
“说服人的办法,无非是威逼利诱,你且听我说。
细川军率先出阵,你必有一功。我为君上阵后下令,调度真田军强攻大岩山,也算一功。
但此战并非我等功劳,而是祖宗保佑,天降神迹,你我不敢接受军功恩赏。
要强调津多殿阵前宣誓,片刻间风来云来雨来,这才有了织田军畏惧天威,不败而败的局面。
我们无功,功劳都是君上的。
若不是君上显圣,我们这会儿都是织田军的手下败将,谁还有脸自诩功臣?”
细川藤孝一愣,明智光秀这话好像有点道理。恩赏的前提是奉公有功,不然凭什么给你恩赏?
这一战,其实赢得是莫名其妙。要不是斯波义银搞出一场大戏,余吴湖合战多半要输。
当时在正面战场的近幾联军已经人困马乏,根本打不过织田家的后援生力军。
迂回的真田军虽然成功两次突破贱岳,但大岩山防线始终阻挡在真田军面前,胜负难料。
真正导致战场逆转的,是斯波义银高举御白旗,在两军阵前呼风唤雨。
神迹不但打掉了正面战场织田军的士气,还用大雨帮助真田军突破了铁炮弓矢密集的大岩山防线。
如果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两位有功之臣,一起宣称自己此战无功,全是斯波义银神威之功,倒也不算离谱。
细川藤孝迟疑道。
“貌似可行,只是对自家家臣团不好交代。”
明智光秀又说道。
“津多殿走上神道,正缺一显圣神迹鼓舞人心,坚定信仰。
我们一起拒绝恩赏,就是证明津多殿绝不是凡夫俗子,是能够呼风唤雨,指引胜利的现世神灵。
只有确立了君上的无上神位,你我子嗣的神裔名分才算踏实,家臣团难道不能理解其中大利?”
细川藤孝眼前一亮,这倒是说服家臣团的好办法。
细川家想成为神裔,不单单要依靠细川藤孝去陪斯波义银睡觉,还得确保斯波义银的神灵身份被天下人认可。
如果在天下人心中,斯波义银的神位存疑,那么细川家辛苦到手的神裔还有什么意义?
在维护斯波义银的神圣性这一点,斯波家与细川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细川藤孝以维护斯波义银的神道为由,主动放弃恩赏,大肆宣传真神降临,这是为了细川家的长远大计考虑,家臣团凭什么反对?
细川藤孝想了想,说道。
“这还不够,只是你我两家放弃,家臣团那边还是会有怨言。”
明智光秀笑道。
“不患贫,患不均,乃是人之常情。
如果只是让明智细川两家利益受损,我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我要的是所有人放弃恩赏,至少放弃对土地恩赏的要求。
这不但是你我的事,也是前田利益的事,是山中幸盛,岛胜猛的事。她们不是说爱慕主君吗?那么现在就是她们该表现的时候。
我影响不了太多人,近幾联军这边需要前田利益帮忙,关东联军那边,也必须依靠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的支持。”
细川藤孝才思敏捷,明智光秀给她解释这么多,她已然若有所悟,说道。
“你要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
明智光秀笑道。
“对,斯波家内部山头林立,相互忌惮,相互提防,若是不利用起来,实在是浪费了。
你如果愿意,就与我联名写信去越前国,分别给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说明我们为君分忧,放弃恩赏,歌颂神威的想法。”
细川藤孝眯了眯眼,明智光秀这是准备把所有人一起拖下水。
以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的恶劣关系,前田利益未必肯买账,即便买账,这个过程也一定很不痛快。
但如果山中幸盛与岛胜猛那边有了动作,主动拒绝恩赏,歌颂神威,压力就到了前田利益这边。
斯波家这群重臣,各个怀揣着爱慕斯波义银的小心思,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如今是斯波义银踏上神道的关键时刻,天降神迹,击溃织田军的战绩如果广为流传,自然有利于所有想给斯波义银生孩子的姬武士。
神裔神裔,首先要维护现世神的神位。如果斯波义银的神位不稳,这神裔子嗣还有什么当头?又能有什么好处?
以明智光秀一人之力,是不可能让所有参战的斯波阵营武家放弃到手的军功恩赏,但她要是能让所有想草斯波义银的姬武士联手呢?
这也许将是所有神裔家族第一次联手,一起将斯波义银供上神坛,代价就是放弃自己的恩赏,压制其余参战武家渴望恩赏的心思。
若是这件事做成,就是斯波神裔武家集团的雏形初现,共同维护神裔名分的思想有了第一次萌发。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随着斯波义银的撒种,得到神裔的武家们将在维护斯波义银神位的统一利益下,变得越来越团结。
这就是以草为进,逼迫所有人放弃眼前小利,共赴未来大利。
细川藤孝看向明智光秀,缓缓点了点头。
“为支持津多殿之神道大业,我细川家愿意放弃此战所有恩赏,以敬神灵。”
明智光秀笑道。
“藤孝深明大义,君上知道之后一定会很感动。
到时候,你我一起入幕上榻,雨露均沾,我保证不和你抢头羹,必然让你饱腹个痛快。”
细川藤孝面上一红。
“我们说正事呢,你怎么在这时候提起那种事来。”
明智光秀面色一正。
“那种事,才是最重要的正事。
我盼着藤孝早些怀上,我们姐妹不能总是落在别人后面。
武田上杉已经拔得头筹,我们若是不能奋起直追,这日后的天下,岂不是要便宜了那些关东人。”
细川藤孝面色肃然,不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第1567章要当高贵的神裔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密谈一夜,最终让藤林椋加急往越前国送出两份信件,其一与山中幸盛,其二与岛胜猛。
然后,明智光秀再度踏上与织田家谈判的道路,仿佛身后炸出来的那些屁事都与她没有关系。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大战方休,斯波义银还未开始苦恼恩赏一事,明智光秀就已经未雨绸缪,要借此团结神裔家族,对抗想象中的敌人。
对外,抵御织田信长可能孕育神裔的危险。对内,警惕武田上杉两个先得神裔的强藩大名搞事。
往小里说,拒绝恩赏,以敬神灵,是帮义银摆脱了战后土地恩赏的麻烦。
往大里说,团结爱慕斯波义银的姬武士,有利于形成神裔武家集团的共同意识,为日后斯波内部利益分配做了一次演习。
对关东的武田上杉,明智光秀是鞭长莫及。对强大的织田信长,明智光秀亦是心存忧虑。
想要完成鸠占鹊巢之策,明智光秀必须团结斯波家内外所有爱慕斯波义银的有力武家,去对抗织田,武田,上杉这些强藩大名。
鸠占鹊巢不能成为这些强藩争夺吞没斯波家业的游戏,斯波义银为了家业牺牲的贞洁,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贪婪的禽兽。
明智光秀亲手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推下深渊,自然不能允许有人把斯波义银用自己一生幸福换来的果实夺走。
斯波义银此时还不知道明智光秀的暗中串联,远在越前国的山中幸盛对着明智光秀突如其来的信件,亦是犹豫不决。
余吴湖合战打完,斯波织田两家已经实质性进入了停战期。
明智光秀与丹羽长秀相互出使之后,虽然谈判还未正式开始,但各条战线已经有意识在脱离接触。
各条战线上的敌我双方,都在关注北近江两位主君的谈判进程,这时候,谁都不愿意再打,没有必要继续损耗实力。
越前国的战线已经稳定下来,柴田胜家三道防线,被关东联军狠狠捅了一刀,直接干翻了第一条河岸防线。
但之后,柴田胜家亲自死守北庄城,即便周遭小城寨被一一拔除,也是死死钉在原地不退。
关东联军从一开始的气势如虹,变得迟疑起来。
山中幸盛不是斯波义银,她的威望不足以让这些隶属各家的关东姬武士,承受巨大的伤亡,强行啃下北庄城。
就在这时候,余吴湖合战的军情传来,斯波义银击退了织田信长,双方开始接触谈判,柴田山中双方也就失去了继续硬刚的想法。
山中幸盛也没有想到,君上还没有命令传来,自己等到的竟然是明智光秀的私信。她还正在犹豫时,岛胜猛竟然赶了回来。
山中本阵内,关东联军两位大将分坐左右。
山中幸盛看着岛胜猛一脸风尘仆仆,问道。
“岛姬,你怎么回来了?美浓国战事可还顺利?”
岛胜猛也不废话,取出一份信件,说道。
“我在西美浓不过是侧翼骚扰,稻叶良通守在北方城,我那点人攻不进去。
现在战事停歇,我快马回来是为了这个,明智光秀也给你写信了吧?”
山中幸盛看着岛胜猛拿出的那封信,也取出一封,故作轻松道。
“原来你也有一封,明智光秀真是。。呵呵。”
岛胜猛盯着山中幸盛问道。
“明智光秀与你我的关系疏离,没什么私话可说,无非是公事公办,想来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你对她的话怎么看?”
山中幸盛有点不理解,岛胜猛为什么这么重视明智光秀的这封信,甚至快马加鞭赶回越前国,与自己专门商讨此事。
“明智细川两家想要放弃恩赏,明智光秀担心前田利益从中做局让她背锅,于是想要教唆你我跟进,逼着前田利益不得不同意。
奉公恩赏乃是武家基石,明智光秀的想法,有些孟浪了。她放弃了恩赏,让其他人也要跟着放弃,这算什么道理?
虽然此战胜负尚未明朗,但斯波家俨然占了上风,明智光秀在谈判之前就纠结恩赏一事,看来是对谈判没有信心。
她是害怕自己没办法逼迫织田殿下让步太多,拿不到什么土地,连累君上无力恩赏,这才动了歪脑筋,想要鼓动大家放弃恩赏。
近幾那些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关东人这边可不好打发。要是我遂了明智光秀的意,只怕关东联军会对我不满。
可是,明智光秀打着为君上考虑的名义来压我,我也不好明着拒绝。正好岛姬你也来了,不如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岛胜猛看着山中幸盛把明智光秀讽刺了一遍,心里冷笑不已。
山中幸盛是个庸才,这是斯波家重臣之间的共识。岛胜猛也是担心山中幸盛看不懂此事的轻重,这才匆匆赶来,唯恐她做错判断。
要说关系不睦,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不对付,岛胜猛与山中幸盛就很好吗?
岛胜猛在门内艾草,山中幸盛在外面吹风。山中幸盛在门内艾草,岛胜猛在门外吹风。
这就是两个人的真实关系,早在当年的雪地对决,两人就一心想要捅死对方。
双方在关东共事了四五年,相互之间早已经知根知底,甚至连对方一年能草几次义银,那也是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两人相互忍着恶心,和对方合作,不就是为了义理和爱慕吗?
憧憬义银的义理,垂涎君上的肉体,这两个义理姬武士早已不是当年的白纸,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区别只是在于,岛胜猛智勇双全,山中幸盛美丽动人。
岛胜猛看不起山中幸盛这个蠢货,但也不得不承认,君上就是宠幸这个家伙。
不管是因为尼子山中一党在斯波家的势力,还是喜欢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
总之,山中幸盛非常受宠。
岛胜猛现在看着她那种蠢美蠢美的面孔,强忍着想要喊傻b的冲动,叹了口气。
山中幸盛再傻,那也是位高权重,担当关东侍所执事,稳坐常务理事会的三巨头之一。
岛胜猛想要成事,还真绕不过这个蠢家伙,这才是岛胜猛感到最恶心的地方。
想了一想,岛胜猛摊开自己的信件,指着上面,问道。
“敢问山中姬,你的信件上可有拒绝恩赏,以敬神灵这八个字?”
山中幸盛点头道。
“有。”
岛胜猛叹道。
“津多殿在余吴阵前宣誓,不还俗,不嫁人,不求名位,不争荣宠,片刻间天地俱变,风云雨至,织田上下闻风丧胆,全军败退。”
山中幸盛亦叹道。
“君上神威,令人心驰神往,恨不能追随左右,共观神迹。”
岛胜猛与山中幸盛说这些,可不是要和她产生什么共鸣,而是想点醒这个笨蛋。
“山中姬,近幾关东早有传闻,君上乃是佛教守护神毘沙门天。天台宗,真言宗,一向宗三大派更是在战前为君上造势,坐实了此事。
如今,君上阵前显圣,天下皆知,从此神凡两别,我们再不可以世俗眼光看待君上。”
山中幸盛一凛,看向岛胜猛。
两人之间的最大矛盾,就是为了入赘。当年明智光秀误导斯波家中诸姬,让大家为入赘相互竞争。
如今斯波义银已经踏上神道,指天发誓不会嫁人,入赘之争从此不必再提,山中幸盛与岛胜猛之间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也就消失了。
不单单是山中幸盛与岛胜猛,其他家中重臣围绕入赘的斗争,其实都可以歇菜了。
山中幸盛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山中幸盛可不相信,岛胜猛是特地来寻求与自己和好的。
就算没有了入赘之争,女人天生的独占欲,看到自己心爱男人和别的女人上床,也是极度不爽的。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之间曾经的那些龃龉,就注定两人相互看不顺眼,不可能成为好友,只能为利益苟合。
岛胜猛说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智光秀在担心什么。
津多殿踏上神道,从此你我再无入赘之矛盾,反而要担心我们未来的子嗣,能否坐稳神裔之位。
成神一说,原本就是糊弄乡野愚妇的说辞。但津多殿的阵前显圣,却是双方数万将士亲眼目睹。
再加上曾经在大和之战,鹤冈八幡宫的神迹,君上一再施展神仙手段,连武家高层也是不得不信。
在这个关键时刻,需要我们同心协力,必须将君上顶上神位,让天下人承认君上的神威,这关系到我们子嗣的未来。
你是愿意让自己与君上未来的孩子,被世人看做道德沦丧的私生子,还是被世人仰慕的神裔血脉?”
岛胜猛一针见血,说透了其中的利益关键。
斯波义银已经踏上神道,就没有了回头路可走,这个神灵的身份必须坐实了。
世人如果不信现世神的说法,斯波义银就是世人眼中的小丑,他和爱慕他的姬武士的孩子们,就是世俗常理不容的荡夫私生子。
如果世人信义银的神灵身份,那么他的孩子就是神裔,他四处撒种的行为就是神恩,爱慕他的姬武士的孩子们就能跟着鸡犬升天。
让孩子当天下人鄙夷的荡夫之女,还是当天下人仰望的神之后裔,山中幸盛与岛胜猛别无选择。
山中幸盛猛地醒悟过来,点头道。
“原来如此。”
岛胜猛瞅了她一眼,说道。
“我知道山中姬是担心关东联军不满,毕竟此战她们也是勇往直前,伤亡不小。
但请你明白一件事。
我们首先是斯波家的臣子,其次才是关东侍所的领袖,关东武家的代表。
只要是妨碍了斯波家的利益,妨碍了君上的利益,那么关东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君上把我们放在关东,是为了维护斯波家的利益,这才是我们立足于世的根本。”
山中幸盛看了岛胜猛一眼,对她教训自己的口气颇为不爽,但山中幸盛必须承认,岛胜猛说的很有道理。
她想了想,说道。
“即便我愿意支持明智光秀,强压关东联军放弃恩赏这件事,也很难做成功。
你知道,关东各家不一定会卖我的面子,对你也是一样。”
岛胜猛无所谓道。
“我们不需要她们卖面子,我们只需要和她们做交易。
武田信玄正在关东串联鼓吹,要收拾东方之众那些墙头草,北条氏政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
下总,上总,房总,下野,常陆五国为主的关八州东部,几乎有半个关东平原的土地。
如果关东侍所决议通过征伐不义不臣的东方之众,以斯波,上杉,北条,武田为首的关东侍所联手出兵。
你觉得,东方之众挡得住吗?”
山中幸盛反问道。
“你是要用通过征伐东方之众的决议,和关东联军做交易?”
岛胜猛点头道。
“关东联军的根基在关东,就算君上恩赏她们越前国,甚至近幾的土地,她们也是鞭长莫及。
既然如此,为何不取近在咫尺的关东平原之地?
君上此战神威莫测,关东联军上下敬若神明,东方之众怎么可能挡得住关东侍所全力一击?
更何况,东方之众不服从大义,拒绝上洛履行职责,自己犯了忌讳,我们出兵的理由非常充分,不算是破了关东无战事的御令。
只要关东联军拒绝恩赏,敬奉君上为神,你我就在常务理事会发起决议,征伐东方之众,带大家去关八州东部开疆拓土,吃香喝辣。
你说,她们愿不愿意?”
山中幸盛笑道。
“那她们自然是千肯万肯,只是,太便宜明智光秀了。
我们一答应,前田利益的压力就大了,不得不跟着答应,明智光秀这下又要露脸了。”
岛胜猛摇头道。
“明智光秀得了面子,我们却是得了实惠。
她写信给我们,那是示好。入赘之争告一段落,从此神裔血脉便要团结起来。
山中姬,你我至今没有怀上子嗣,却让上杉武田拔得头筹,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斯波家中的神裔子嗣如果能够团结起来,不让外人觊觎斯波家业,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对你我,更是大好事。”
山中幸盛神色一黯,坚定得点了点头。
岛胜猛与山中幸盛追随义银去到关东,早早就登堂入室上塌,但两人也是倒霉,都没有怀上孩子。
反倒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已经有了女儿,在关东形成了对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的压制。
如果斯波家中的重臣们能够团结,一起草,一起生,互为援手,那么对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自然是重大利好。
毕竟,武田上杉都在关东,她们正是处于第一线,被外臣强藩的神裔压得透不过气来。
第1568章拒绝恩赏的浪潮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只是通过一份来信,便迅速达成了共识,站到明智光秀这边。
看似荒诞的背后,却是直指统治的核心问题,政权到底属于谁?
朱明王朝是如何崩溃的?源于小冰河期?源于内忧外患?
朱明之亡,始于嘉靖,实在万历,整个帝国上下已然陷入迷茫。
皇帝不觉得自己是国家的主人,出个门,草个妞,认个爹,都要被百官喷到死,世上哪有这样窝囊的主人?
宗室也不觉得自己对国家有责任,被朝廷当猪养,被百官当贼防,想要查查自己理论上的封地都别想,只能守着死工资挨饿。
文官也觉得这狗屁国家干我屁事,皇帝天天恨你骂你,还要派锦衣卫东厂抽你,这活没法干了,混一天是一天,捞一票是一票。
边军觉得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了,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吃着土喝着风,给朝廷看门护院,有功不赏,有过砍头,傻b啊!
整个朱明的统治阶级,从帝王,宗室,文武百官,都觉得这国家不是自己的,与自己无关,嘴上歌功颂德,手下拼命挖墙脚。
这样的国家,它能不垮吗?
一个政权最重要的就是当权者有当家做主的意识,承认政权属于自己,有维护政权的主观能动性。
要是主人不再是主人,即便高喊着再华丽的口号,也不得不面对崩散瓦解的尴尬。
明智光秀的来信,核心要点就是维护斯波义银的神灵身份,等同于维护神裔的超然地位。
对于爱慕斯波义银的姬武士们而言,和君上同床共枕,诞下子嗣,获取神裔名分,就是她们现阶段最现实的目标。
在这一共识的基础上,所有参与者都有义务维护神裔这一名分。
因此萌发的神裔意识,即将孕育出武家新政权的核心统治阶级,斯波神裔集团。
岛胜猛赞同明智光秀,快马赶来说服山中幸盛的原因就在于此。
作为斯波武家集团的核心,神裔必须尽快草出来,神裔家族必须保持团结。
当大家愿意联合起来,心照不宣得一起维护斯波义银的神圣性,才能踏实神裔各家的合法权益。
特别是武田上杉两家已经得手,拥有了斯波义银的女儿,爱慕斯波义银的家中重臣们更加紧张。
此时此刻,击败织田家,获取更多恩赏,扩张自己的势力,都已经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君上顶上神坛,然后大家联手分配日子,一起尽快怀孕。
天下大事,必做于爱。
如果自己没本事,怀不上,那维护神裔的共同利益,就是替别人做嫁衣了。
随着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行动起来,关东联军的内部开始转向。
把持关东侍所常务理事会的她们两人,有足够的筹码和关东各家进行交易。
在搞定了关东各家之后,山中幸盛与岛胜猛首先上书斯波义银。
以无法攻破越前国,只能眼睁睁看着君上独自奋战于余吴湖为由,诚恳请罪,主动放弃战后一切恩赏。
然后,关东联军中各家的负责人分别上书,亦是请罪,皆言无寸土之功,不敢领寸土之地。
关东各家在军中的负责人,大多不是家中的主事人,她们没胆子放弃恩赏,愿意放弃土地恩赏,已经是双方博弈交易后的最好结果。
关东联军上下一起歌功颂德,大肆宣传斯波义银在余吴湖的神威,所有人的上书中都用到了圣人两字。
明朝有云,西方有大圣人,不言而自信,不治而不乱,巍巍乎独出三界之外,名之为佛。
关东联军上下众口一辞,山呼圣人,等于承认斯波义银乃是非人真神的身份。
这时候,压力便到了近幾联军这边。
明智光秀在长滨城和织田家谈判,前田利益尚在犹豫,细川藤孝已经果断跳出来,代表细川家明确表态,拒绝战后恩赏。
细川藤孝的理由也很充分。
近幾联军上下,大家都是看到斯波义银在余吴湖呼风唤雨,这场仗到底是人打赢的,还是神威所致,大家心里其实清清楚楚。
细川家不敢贪天之功,更不敢不敬圣人,主动拒绝所有恩赏,以敬神灵。
细川藤孝这一跳,前田利益立即有了危机感。
前田利益又不是傻子,细川家出了名的吃拿卡要,这些年捞了斯波家多少好处,什么时候有不好意思过?
这次出战,细川家出兵人数仅次于斯波家,功劳更是不小。细川藤孝一抹脸,恩赏全不要了,这背后能没有问题?才怪!
远处的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策动关东联军上书,近处的细川藤孝果断跳出来支持,前田利益的目光已经钉在长滨城的明智光秀身上。
明智光秀虽然不在,但这件事绝对和那个腹黑狐狸脱不了干系。
可即便知道是明智光秀在背后捣鬼,前田利益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她必须马上做出反应,毫不犹豫的支持。
若是她再犹豫一下,估计尾张斯波领前田利家的上书就要到了。
把斯波义银抬上神坛,是有意成为神裔家族姬武士的共同利益。
就算明智光秀亲口和前田利益商量,前田利益也会同意,只是也许会给明智光秀一点颜色看看。
这会儿,明智光秀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压力都到了前田利益这位近幾总大将身上,让前田利益又是憋屈,又是无奈,还不敢拖延。
随着前田利益主动觐见斯波义银,恳求君上免去自家的恩赏。拒绝恩赏,以敬神灵的风向,终于形成了大势所趋。
盐津城,居馆。
义银没有想到,自己还未开始为战后恩赏而苦恼,事情就已经发酵发展到了现在这种状态。
在他面前,是前来觐见的畠山高政与蜷川亲世,她们代表的是此次此次参战的幕府武家。
幕府武家历来是只占便宜不吃亏,这会儿被细川藤孝与前田利益挤兑,搞得要被迫放弃战后恩赏,自然心有不甘。
畠山高政是幕府管领,蜷川亲世是政所代官,分别代表地方派和幕臣的利益,前来找义银说情。
大势面前,她们也不敢当螳臂当车的傻子,吱吱唔唔说了半天,都是不着边际的车轱辘话。
义银听得心累,不得不主动挑明,他说道。
“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奉公恩赏,乃是武家基石,不可擅动。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胡闹,细川藤孝与前田利益也跟着瞎折腾,一个个跳出来用道德绑架诸姬,实在太过分了!”
蜷川亲世鞠躬说道。
“圣人,前田细川两位大人敬畏您的神威,自甘放弃恩赏,怎么能说有错呢?
若是只为我一人,自当敬奉圣人,追随她们,放弃所有恩赏。
只是,蜷川家此次出兵,乃是以圣人您的名义,广招忠义之士。
如今战事停歇,军中兵将损伤不少,要是没有一点恩赏安抚,只怕义士寒心。”
蜷川亲世不敢说细川前田她们的坏话,谁知道这股风潮怎么就一下子被掀起来,这背后的水太深。
蜷川家能从三代将军混到今天家业不落,就是严守谨慎二字。
蜷川亲世不愿意放弃恩赏,但圣人的名号却是喊得震天响。
斯波义银想要走神道,当现世神,蜷川家第一时间磕头喊圣人,绝对不落在别人后面,只要恩赏不少,学狗叫都行。
畠山高政到底不如蜷川亲世老狐狸能屈能伸,这会儿脸上还有点纠结。
她当年可是心高气傲的败家女,山中幸盛都差点被她当街猎艳,抢回家那啥。
这会儿被人按着脑袋喊圣人,这两个字堵在嗓子眼有点出不来。
等义银的目光从蜷川亲世那边撇过来,畠山高政浑身一抖,猛地伏地叩首。
“圣人在上,外臣与蜷川大人一样为难,恳请圣人开恩。”
脊梁骨软过一次的人,就再也直不起。畠山家今非昔比,畠山高政已经学会了卑躬屈膝,自然可以一屈再屈。
义银无奈一叹,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给恩赏了?都是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义银苦恼武家贪婪土地,不给土地恩赏,唯恐有人因此心存不满。
如今被这么一闹,想来没人再会计较土地恩赏一事,能用钱粮打发掉恩赏,再好不过。
关东联军那边已经被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摆平,明确表示要钱粮,近幾联军这边估计也会同意只拿钱粮。
至于山中,岛,细川,前田这些人的上书,义银不会答应。
恩赏肯定是要给的,就凭大家敬上尊神的表现,喊义银一声圣人,义银这现世神就得大发红包。
斯波家缺钱粮,也不缺钱粮。
说缺,是因为斯波家现在主要是靠信用维持经济,自家领地没几个钱粮产出。
说不缺,是因为斯波家为首的北陆道商路体系完善,斯波粮票的购买力强悍,理论上印钞机距离极限还有很大空间可以继续耍。
所以,只要这次参战的斯波阵营武家愿意接受钱粮恩赏,不追求土地恩赏,义银都能满足她们。
可偏偏土地是姬武士的最爱,如果战功恩赏缺了土地,就像是饭菜没有了盐,食之无味呀。
好在被这么一闹,土地恩赏的事总算是混过去了。
义银苦笑摇头道。
“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忠义之士为武家天下赴汤蹈火,流血牺牲,我斯波义银难道会吝啬恩赏?”
蜷川亲世与畠山高政一起抬头,惊喜得看着义银。
义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土地恩赏应该是没有,织田信长虽然打了败仗,但实力尚存,我也不想逼人太甚。
只要她愿意认错,改弦易辙,不再削弱威胁武家的统治地位,我就能容得下她。
所以,这次谈判应该是谈不出多少土地来,各家就不要指望土地恩赏了。
但各家出兵耗费的钱粮,忠义之士死伤应得的抚恤,我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我已经命令同心秘书处开始统计军功,计算恩赏,总而言之,会给各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畠山高政与蜷川亲世同时松了口气,她们总算能回去给
“圣人恩泽,全军上下必定感激涕零。”
义银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若是没有这么一闹,自己不给土地恩赏的话,还真不好说出口。
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进两步退一步的政治把戏。
明智光秀明里暗里逼着所有人放弃恩赏,大家虽然心里不愿意,又没有胆子提出反对。
义银在此时提出,不给土地恩赏,只给钱粮恩赏,大家非但不会诟病不满,反而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更加爱戴义银的仁厚慈悲。
只能说,明智光秀这个混蛋,真是把武家的心思都给琢磨透了,这个玩弄人心的腹黑狐狸。
光是这样,还是不够,义银不动声色说道。
“此次鏖战余吴湖,各家将士用命向前,我看在眼中,甚是欣慰。
我决定,拿出一百斯波编制,用于恩赏各家的有功之臣,你们以为如何?”
蜷川亲世与畠山高政同时一愣,蜷川亲世眼珠子一转,问道。
“君上,斯波编制乃是斯波家臣专属,我等外臣拿着斯波编制,不太合适吧?”
义银笑道。
“这些编制是我感谢忠义之士为武家天下流血牺牲,相关人员只是享受斯波编制待遇,不入斯波家。”
蜷川亲世一听,心中大喜,鞠躬道。
“君上仁慈,臣下替义士们谢恩了。”
义银笑道。
“你别谢得太早,我有句话要说在前面。
斯波编制只赏给真正的有功之臣,你们别玩什么李代桃僵,让真正忠义之士流血又流泪的小手段。
如果谁那里闹出笑话,伤了义士之心,损了我的颜面,我可是真的会生气哦。”
义银看似在说笑,蜷川亲世与畠山高政两人却是心头一凛,连声不敢,一些刚冒出来的小心思,顿时被自己掐得干干净净。
义银看着她们头上冒汗,微笑不语。
第1569章外忧一去内患生
享受斯波编制待遇,也就是一年六石的铁杆庄家。
虽然这点钱粮在畠山高政与蜷川亲世的眼中并不算多,但这份荣誉却是很重。
津多殿亲口承认的斯波义士,这份荣誉是钱粮买不到的。要是能让自家子侄混上一个,日后在幕府内外厮混,总能多份面子和方便。
可这份想法还未付诸实施,就被义银一巴掌拍掉了。义银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谁敢不当真,那就只能是按照战功分配了。
事已至此,蜷川亲世与畠山高政自然不愿意再找麻烦。回去还得叮嘱各家别犯糊涂,万一惹得津多殿雷霆之怒,谁都承受不起。
既然恩赏的事已经解决,两人也不再多熬义银的精神,先后告辞,恭谨退走。
等她们两个离开,在旁陪坐的蒲生氏乡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利欲熏心之徒,连圣人对义士的恩典都敢乱动心思,真是可耻。”
她是聪明人,自然对两人的想法洞若观火,甚是不屑。
义银倒是很看得开。
幕府武家就是这个德行,这么多年下来,义银早就牙疼惯了,不抱任何希望。
既然不期待,当然也没什么可郁闷的,他笑道。
“利益熏心才好,真要是柴米不吃油盐不进,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料理她们了。”
蒲生氏乡心头一动。
“君上的意思是,要对这些幕府武家下手?”
义银反问道。
“先不说她们,且说说你,你好像对我恩赏义士的做法,不是很满意呀?”
蒲生氏乡伏地叩首,惶恐道。
“臣下不敢。”
义银笑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照实说。
若是连你嘴里都听不到一句真话,这称孤道寡的日子,我实在过得没什么意思。”
义银做事当然有自己的考量,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讨论,多沟通,尽可能争取支持再行动,总比专断独行要好。
蒲生氏乡听到那句没有外人在,顿时心头一暖,凝神想了想,说道。
“君上许我重任,掌管同心众,主持斯波遴选,我自然要对斯波编制上心。
斯波编制建立两年,从最初的一千出头,已经膨胀到现在的两千余人,实在是太快了。
此次斯波织田大战,真田信繁已经取走二百个斯波编制,真田家正式拜入斯波家臣谱系。
前田利益,前田利家,山中幸盛,岛胜猛麾下的功臣不少,战后必然上书请功扩编。
我估摸着,至少也得给三五百个斯波编制,才能打发了她们。
可您这一百名斯波义士,享受斯波编制待遇,却不入斯波家奉公,实在是。。
君上,斯波编制总数,这次怕是要越过三千之数了。即便斯波忠基金充裕,还是应该谨慎扩编。
当年,镰仓幕府御家人制度崩溃的根本原因,就是源于收入不足以应付恩赏。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臣下斗胆,恳请君上慎行。”
蒲生氏乡这话是老成谋国之语,能从她这个年纪不大的姬武士嘴里说出来,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镰仓幕府是武家的第一个政权,制度简单明了,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御家人制度,其实就是以奉公恩赏为核心的契约精神,不像后世弯弯绕绕的守护体系,借守护大名来分薄幕府对姬武士的责任义务。
换而言之,镰仓幕府与御家人是两元制的契约双方,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幕府连个背锅的替罪羊都找不到,只能含泪扛下所有责任。
就因为足够简单,所以镰仓幕府的动员力并不差。姬武士看得到真金白银,自然愿意流血牺牲。
只可惜,蒙古入侵的可怕程度超过镰仓幕府的想象,镰仓幕府付不起恩赏,对不起苦战归来的有功御家人,只能硬着头皮选择赖账。
于是,奉公恩赏的契约被撕毁,武装讨薪的姬武士覆灭了镰仓幕府,这让足利幕府心有余悸,连带御家人制度也被守护体系取代。
守护大名分走了足利将军的权力,也带走了足利幕府的麻烦。将军,大名,姬武士的三层关系,把许多责任丢给了守护大名去扛雷。
斯波义银建立起的斯波编制,可以说是变种的御家人制度。以斯波忠基金的年金发送,让拥有斯波编制的姬武士分享斯波家的利益。
理论上,只要斯波忠基金还能发得出年金,拿着铁杆庄稼的中下层斯波姬武士,就是斯波家业最坚定的拥护者,牢不可破的基石。
但从辩证的角度来看,世间万物都是一体两面,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斯波编制是稳固斯波家的基石,说不准哪天也会成为掀翻斯波家的暴风,必须谨慎对待。
扩编过快,会迅速消耗掉斯波忠基金的资本,不利于长治久安。最重要的是,扩编容易,缩编太难,走上这条路就没法回头了。
所以,把持斯波遴选的蒲生氏乡,她对扩编一直是不情不愿的态度。即便被三地斯波领诟病为吝啬之徒,她也是冷淡处理毫不动摇。
蒲生氏乡是真的爱煞了斯波义银,宁可得罪人,也要替君上把好门户,不让斯波家被人挖了墙角。
这次斯波织田之战,大量姬武士因功受赏,这个斯波编制必须扩编,蒲生氏乡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但斯波义银竟然又开了一个口子,给了近幾联军其他各家一百个斯波编制,还是不入斯波家奉公的义士,这让蒲生氏乡很是想不通。
武家笃信奉公恩赏原则,其实是权利与义务的等价交易原则。
斯波义士享受斯波编制待遇,却不用对斯波家承担任何责任,履行任何义务,这不符合武家规矩。
蒲生氏乡因此产生不满,也就可以理解的。
义银当然知道蒲生氏乡对自己忠心耿耿,不愿意多出编制,也是为了斯波家好。
但是,这斯波义士的恩赏却是义银深思熟虑的结果,不可能因为蒲生氏乡几句话就改变。
反过来,义银还要说服蒲生氏乡心甘情愿把这一百义士的编制另外登记造册,以后甚至还会扩编。
虽然斯波义士看似有诸多不妥,但这其实是着眼于政治大局的考虑。换而言之,这是一笔政治投资,意义重大。
义银说道。
“这一次,岛胜猛与山中幸盛做得非常聪明。
关东联军在越前国打得不错,功劳不小,却甘愿放弃土地恩赏,跟着她们两个上书,山呼圣人。
你猜是为什么?”
蒲生氏乡一愣,没想到义银又忽然把话题扯到了关东联军身上。
义银也不等她回话,直截了当说道。
“岛胜猛与山中幸盛私下给我来信,说明她们与关东联军各家所做的交易。
武田信玄在关东鼓吹征伐东方之众,北条氏政明确表态支持。她们两人就是以常务理事会支持东征为筹码,与关东联军做了交易。
关东联军不贪图近幾与北陆道的土地恩赏,打完这场斯波织田之战,常务理事会就会通过决议,支持对不义的东方之众用兵。
有半个关东平原的土地可以征服,关东各家哪里还看得上近幾这边鞭长莫及,又说不准能有多少的土地恩赏呢?”
义银心里很清楚,这主意一定是岛胜猛出的,山中幸盛那个蠢萌脑袋应该是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
关东联军的战后恩赏,的确是义银的一个大麻烦。
如果不能做到让关东各家满意,关东侍所的号召力就会受到影响,日后他再想拉人出来干架,就很难做到一呼百应。
岛胜猛这是把内部矛盾,对外输出。
不但化解了义银的土地恩赏之苦,还调动了关东各家的积极性,把矛头对准了不服从的东方之众。
以大义之名,行排除异己之事,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东方之众那里有足够的土地,能够让关东各家满意,化解她们对西征织田没拿到丰厚恩赏的不满。
看到了东方之众的下场,日后关东侍所再做动员,不愿出兵的人可得仔细想想,别落得和东方之众一样,被以不义之名征伐剿灭。
蒲生氏乡也不得不跟着点头,说道。
“关东联军那边的确做的不错,为君上分忧不少。”
义银苦笑摇头,说道。
“关东形势复杂,上杉,武田,北条等强藩都不是好糊弄的,岛胜猛,山中幸盛,大熊朝秀三人维持关东侍所常务理事会,很不容易。
再加上各地的名门豪族,有力武家,大小势力犬牙交错,又有真田信繁异军突起,我都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好在,还有东方之众这群不义之人,总算给了大家同一个目标,可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我也算是松了口气,至少在弄死东方之众,平定半个关东平原之前,关东侍所内部的团结,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近幾这边,就让我为难了。
压下织田信长之后,我去哪里再找一个有足够份量,能引发同仇敌忾的目标来稳住内部,团结近幾各家?”
蒲生氏乡眉间紧缩,心中忽有一丝明悟。
“君上的意思,这一百名斯波义士,是用来团结近幾各家的筹码?”
义银呵呵一笑。
“团结?近幾武家,特别是幕府这些混账,尽是些见利忘义,趋炎附势的家伙。
从八代将军之乱算起,近幾已经乱了百年之久。
心存忠义的武家名门早就死光了,活下来的都是些不知廉耻的墙头草,稍有风吹草动,她们就会闻风而倒,半点靠不住。
二条城的足利将军,唯恐我夺了她的河内源氏嫡流正统,防我防得比织田信长更厉害。
近幾各家惊惧织田信长的革新政策,这才愿意为我所用,团结起来与织田家一战。
如今斯波织田之战接近尾声,织田信长已经决定服软。
不管她是否真的会改弦易辙,至少态度上不敢再有以前的嚣张,对武家的侵害不会再那么赤裸裸。
没有了织田家这个外患,我该如何应对内部不服管束的软对抗?
将军暂且不提,刚才蜷川亲世与畠山高政的模样你也看到了,我能拿她们怎么办?”
此时的义银,他还不知道明智光秀正在谋划将军出逃之事,对足利义昭那个傻b,只能放在一边。
织田信长暂时是歇菜了,可织田外患一除,主要矛盾消失,次要矛盾就变成了主要矛盾,幕府内部的王八蛋也不好治理。
义银倒不怕大家明刀明枪干一场,可偏偏幕府那些软脚虾从来不是依靠打仗获取利益,她们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斯波家乃是幕府三管领,义银出身名门中的名门。他不可能学织田信长那样把桌一掀,另开一局。
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必须是足利亲支,是武家名门,不能搞垮自己的基本盘,把自己赖以忽悠天下人的名分牌坊砸烂。
足利将军和足利幕府,必然是由织田信长去掀翻,但在织田信长缓过气,重新强势之前,义银要先控制住幕府内外这些狡猾的武家。
足利义昭眼高手低,不难应付。但幕府内外这些近幾武家却很难缠,义银没办法使用强硬手段。
这些人知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道理,对义银态度非常恭谨,私下小动作不断。
就像是蜷川亲世那样,一口一个圣人,舔着地板当狗,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躺平撒泼耍无赖,义银能拿她怎么办?
说起来,蜷川亲世始终是站在义银这边的,她虽然是个猪队友,但以义银的仁义人设,明知道她小心思太重,也只能捏着鼻子包容。
蒲生氏乡跟着苦笑道。
“君上,您说得我都迷糊了。”
义银叹道。
“迷糊好呀,做人就不能活得太清醒,徒生烦恼。
这次的近幾联军,除了斯波细川两家作为主力,还有来自山城,摄津,丹波三国的近幾武家,与纪伊国的杂贺众。
杂贺众且不谈,她们是雇佣军,不算入这一百名斯波义士。细川藤孝那边,我另有恩赏,也不会占据这一百义士名额。
所以,这些名额主要是给来自山城,摄津,丹波三国的武家,以幕臣与地方派的幕府领地姬武士为主。”
奔五了。。
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失业二十二个月,正式奔五了,忽然有点睡不着,干脆起来写点祝福吧。
祝自己生日快乐,祝大家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