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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四四五五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txt下载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4章大雪封路如何解

    海野利一难得一见的爆发,让真田信繁都有些畏惧了。

    “这。。不至于吧。。大熊朝秀我已经警告过她,像她这种惜命的奉行,不敢与我们真的玩命的。”

    海野利一盯着真田信繁,眼睛似在冒火。

    “你为什么要威胁她?

    你在大庭广众让她下不得台,她如果真这么忍气吞声了,以后还怎么管理奉行所,还算是关东侍所三巨头之一吗?

    她当年可是和上泉剑圣单挑不败的狠人,你以为用亡命之徒四个字就能吓住她,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斯波织田开战,北陆道商路据说已经中断,直江津关所封锁了所有仓库,征集市场物资,准备全力应付上洛开战的后勤补给。

    我们的松茸干与木棉布已经运不出去了,之前津多殿给的商路份额,商船仓位,日后能不能讨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您在理事会上的表现,必然被人添油加醋传到津多殿耳中,津多殿也许宽仁大度,但他对您的信任还会和以前一样深厚吗?

    您觉得自己在津多殿心中,可与山中幸盛,岛胜猛相提并论吗?

    只要津多殿的眷顾不在,大熊朝秀必然敢对您下手。她不用搞什么花样,只要稍稍暗示,手下的奉行自然会找我们的麻烦。

    入库出库,风干防潮,只要奉行所稍稍懈怠,让我们的松茸干与木棉布发霉腐烂有什么难?卡我们几个月的物资转运又有什么难?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要让我们难受,有的是办法。难道您要为了几个奉行的小错误,就杀上奉行所,与大熊朝秀兵戎相见?

    到那时候,津多殿是责怪大熊朝秀管理不善,御下不严,还是震怒您小题大做,肆意妄为?”

    真田信繁被怼得哑口无言,这几年顺风顺水,她的确有点飘了。

    海野利一发泄之后,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她冷静说道。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多说什么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只是希望您明白,您能够在西上野之地站稳脚跟,上依靠津多殿恩德眷顾照拂,下依靠钱粮收买部众人心。

    失去了津多殿的信任,得罪了大熊朝秀,您浅薄的根基随时可能被动摇,真田众已然在深渊边缘。

    为今之计,唯有全力参与斯波织田一战,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去赢回津多殿的信任。

    请您牢记,真田众不怕死,我们乃天下第一兵,是津多殿手中最锐利的刀枪。

    请您与真田众站在战斗的最前沿,为了赢回津多殿的信任与真田众的未来,带着大家勇敢得去死。

    只有取回足够份量的军功,才能让大熊朝秀心存忌惮,不敢随便出手。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为真田众弄些斯波编制回来。

    唯有那样,您才算是真正的津多殿心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受辱于奉行众,受困于阿堵物。”

    真田信繁沉默半晌,才弱弱回了一句。

    “在津多殿心里,我真的比不上山中幸盛,岛胜猛吗?我还有机会吗?”

    海野利一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重重吐出一口气。

    自己刚才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是这个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但看着真田信繁略略失落的表情,海野利一顿了一顿,冷声道。

    “有力气就去爬爬山,别泄气,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会帮您的。”

    真田信繁下意识看了眼海野利一那张冷冰冰的脸,忽然笑起来。

    “嗯!我知道六娘待我最好。”

    ———

    回到京都的斯波义银,并未因为军费与火炮的问题被解决,就轻松下来。后续的麻烦正一个又一个冒出头来,搅得他一刻不得安心。

    斯波府邸内,各位重臣齐聚。

    尼子胜久,前田利益,明智光秀,蒲生氏乡,井伊直政,诸姬与主位上的义银一起在听百地三太夫的汇报。

    义银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颇有些无奈。

    一场意外的发飙,延伸出斯波织田两家提前对决,别说织田信长猝不及防,义银自己也没准备好。

    高田阳乃的两百万石军费,暂时解了义银的燃眉之急,但统一意见,调动军队,依然是个大麻烦。

    百地三太夫汇报完毕,伏地叩首,义银挥挥手让她先退下。

    “大家对现今的局面怎么看?”

    尼子胜久苦笑道。

    “君上虽然是武家领袖人物,一呼百应。但近幾关东诸多武家联军上洛,所需物资太过庞大,实在不好调度。

    堺港方面有高田阳乃筹措的军费,直江津关所那边大熊朝秀大人也在整理库房物资。

    好在北陆道商路贯通四年,许多账目可以互通有无,只要能走账,两边的军费匀一匀问题不大。

    但这需要时间,我担心后勤整理会拖到深秋甚至入冬,北陆道大雪封路,易生变数。”

    义银点点头。

    军费是够了,但把军费转化成军备物资,运用到后勤补给中去,也需要时间和精力。

    北陆道绵长四百公里,堺港到直江津的路途更是长达上千公里,这两边光是走账就繁琐无比,何况是散乱又漫长的补给线。

    好在北陆道商路是以海运为主,有敦贺港,七尾港,直江津三处核心港口在手,物资运输不是问题,联军上洛后勤能有保证。

    尼子胜久说得对,现在是盛夏,如果后勤整理拖到深秋入冬,北陆道冰封千里,不管是陆路还是海路都会封闭。

    现在织田信长是想以逸待劳,这才安安分分等着义银召集人马来战。

    可要是她看到北陆道冰封,转变心思想要一一击破,利用秋冬间隙先攻近幾斯波领,那可怎么办?

    义银没有信心,自己能够在织田家的强大攻势下,把战事拖到开春化雪之前,熬到关东大军来援。

    前田利益冷哼一声,说道。

    “就算织田家老老实实等着我们聚集人马,这一战也不好打。

    君上刚才也听到百地三太夫所述,从关东侍所大评议那边的情况看,关东武家战意不盛。

    我方军力本就是天南地北,人多杂乱,若是做不到万众一心,如何能与织田家抗衡?

    明智姬在织田家中游走自如,多少姬武士心里在犯嘀咕。唯恐君上战意不坚,自家平白消耗实力,得不偿失。”

    义银苦笑摇头。

    他默许明智光秀去分化动摇织田家的内部,效果很好。但没想到的是,被动摇的不单单是织田家臣团,自己这边的党羽心里也慌。

    说是要决一死战,结果双方老大私下不停在暗通款曲,这种情况下,底下人不慌才怪。

    前田利益恼怒麾下军心动摇,借机指责明智光秀胡闹。但义银知道,这事其实怪自己。

    因为他的确不想和织田信长彻底翻脸,还没开战,他就在考虑怎么停战,陷入如今困境也是活该。

    明智光秀对前田利益的指责并不在意,微笑对义银说道。

    “君上,东海道有些意思。

    北条家积极响应您的号召,但却无法过境骏河国武田领,希望您做保向武田家借道。

    武田家亦是积极响应您的号召,但却信不过北条,担心这是北条家的假道伐虢之策。

    德川殿下亲自写信给您与织田殿下,恳请哥哥姐姐以和为贵,自己这好妹妹深受两位君上恩泽,现在左右为难,唯有互不相帮。

    武田,北条,德川三家相互掣肘,困在东海道谁都动弹不得,我看就让她们保持着现状挺好。”

    前田利益见明智光秀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理会自己,气得怒目而视,又要开口。

    义银一挥手,阻断她们马上要爆发的唇枪舌战,说道。

    “东海道可以放一放,北条武田我信不过,德川家康我也摸不准她的想法,就容她们三个先观望吧。

    现在看下来,战意最浓,忠心最炽的竟然是三好义继,真田信繁,让我不知该笑该哭。”

    义银又好气又好笑。

    三好义继这个被困在北河内的三好家督,竟然是所有近幾大名中最积极的一位,比起畠山细川三渊这些盟友跳得更高。

    也不知道这位三好家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现在竭力表现,一副幕府忠臣,斯波嫡系的模样,拼命嚷嚷要打先锋。

    一份请战血书送到义银面前,令人动容,前田利益这个近幾总大将,都没有三好义继更热血上头。

    真就好像去年在北河内之地,被斯波家联合各家按在地上狂揍的不是她三好义继似的。

    而在关东,最积极的是真田信繁。这野猴子在关东侍所大评议上大发厥词,以此战是为武家天下,不是为斯波一家争霸,泣血请战。

    要不是真田信繁拖着大评议往前走,关东那边的情绪也许会更低落,更加敷衍。

    关东侍所三巨头虽然是义银亲信,但在这件事上,远不如真田信繁好使。

    大熊朝秀掌控奉行所,可就算她再积极,那也就是后勤大队长。

    一群奉行送补给都忙不过来,总不会上阵抡刀子去吧?不砍人,说话没法硬气,始终缺点号召力。

    山中幸盛麾下的主力是下越众,加地景纲与本庄繁长那些人现在已经被关东侍所给喂饱了。

    让她们听话不难,但要再像上次那样积极上洛,为斯波家砸锅卖铁出兵死战,可就难了。

    岛胜猛麾下也是同理,旧时的北大和众与伊贺众,是被近幾斯波领这些大佬默不作声给排斥出去。

    她们好不容易在关东打下一席之地,再跑回来图什么?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的部众跟着义银早,好处没少拿,所以斯波义银的话,她们肯定是会听从的。

    但听话不代表积极,要是没有真田信繁拼命打鸡血,关东侍所婆婆妈妈动员,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不管三好义继与真田信繁两人心里是否另有所图,但她们两个的表现带动了近幾关东两地武家的积极性,义银要记下这份功劳。

    听义银夸赞这两人,前田利益不忿道。

    “前田利家大人也非常积极。”

    义银瞅了她一眼,有点意外。

    前田利家与前田利益以前是感情深厚的婶侄,但为了斯波义银这个蓝颜祸水,她们两个早就面和心不和。

    双方虽然被称为斯波家两前田,但伊贺前田家与尾张前田家,其实颇有些不近不远的距离感。

    要不是前田利久在女儿和妹妹之间周旋,这关系只怕更加疏远。

    义银没想到,前田利益会替前田利家说话。

    前田利益被义银奇怪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说道。

    “我是就事论事,尾张斯波领这次的确忠心耿耿,不弱于她人。”

    义银点头道。

    “利家待我,始终如一。”

    前田利家硬气拒绝织田信长派兵入主美浓国郡上郡,明摆着就是要当斯波家扎在织田家腹心之地的那根刺。

    这一态度很危险,足以引来织田信长的滔天怒火。以织田信长今日之权位,能扛得住她震怒的人还真没几个。

    不得不说,前田利家有胆。而且,她也有本事把尾张斯波领的家臣团拧成一根绳。

    郡上郡已经通过两白山地,向北陆道疏散家臣的夫女子嗣,摆出一副死战到底的忠心模样。

    这混不吝的姿态,义银也就在真田信繁那群甲信山地的山民身上看到过,现在看来两白山地的山民也不好惹。

    前田利益站在公事立场替前田利家说话,可义银真的夸起前田利家,她又有些受不了,撇撇嘴不说话了。

    明智光秀笑眯眯说道。

    “君上,现在已是盛夏时分,您认为今年秋冬能否与织田家一战?”

    义银摇头道。

    “北陆道最大的问题就是冬雪,大雪封路,插翅难飞。

    就算我有堺港,直江津相助,物资筹备顺利,想要完整后勤补给,再快也得熬到秋后。

    到那时候,即便关东侍所能带动关东诸姬出兵,大军也难以通过冰封的北陆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织田信长会变卦。

    织田信长做事一向追求功利,如果让她瞅出我这巨大破绽,我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利用冬天对我近幾斯波领率先突袭,争取优势。”

第1505章合纵连横作绸缪

    义银叹道。

    “农兵分离,反季作战,本就是织田家的拿手好戏,六角,浅井,朝仓诸藩都吃过苦头,这会儿该轮到我担心了。

    若是织田信长忽然在冬天动手,确实不好应付。”

    明智光秀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就只能替织田殿下找点事做,免得她无所事事来找我们麻烦。”

    义银眼前一亮,看向明智光秀,听她有什么策略。

    明智光秀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腹黑女,微笑着说道。

    “君上难道忘了一向宗?

    北伊势的长岛一向一揆与织田家矛盾激烈,早已是水火不能相容,织田殿下极度厌恶之,恨不得早日铲除了这个领中隐患。

    还有北陆道,织田家入主越前国,与加贺一向一揆也成了邻居。

    当年加贺一向一揆被朝仓宗滴公打得狼狈不堪,丢了大圣寺川一带,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朝仓家覆灭,朝仓家旧臣虽然依附了织田家,但相互之间早就不比当年在朝仓家那么团结,相互猜忌,一团散沙。

    一旦加贺一向一揆反击,夺回大圣寺川,攻入越前国,织田殿下能对此视而不见?

    北陆道虽有大雪封路,但打一个秋天问题也不大。甚至对加贺一向一揆这些本地人来说,冬天更利于她们,不利于织田家。”

    义银叹道。

    “你的想法很好,但显如上人不会愿意替我挡刀。

    这次我去石山本愿寺,显如上人对我看似尊崇,其实心里摆明了要我为一向宗去吸引织田家的兵锋,她好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在我和织田信长决出胜负之前,显如上人不会主送出击,替我分担压力。”

    明智光秀笑道。

    “她不愿意,就能够称心如意?一向宗各地寺院早已是各自为战,对本山法旨阳奉阴违的事还少吗?

    自从八代法主改制之后,各地寺院发展迅速,已延绵三代,不少道统分支与石山本愿寺疏远不亲。

    平日里对法主毕恭毕敬是一码事,真要涉及自身利益,她们能忍着利益受损,耐心听显如上人的?

    织田家的乐市乐座政策,其实是抢夺了寺院的资源,将庙会的商业利润引去了织田家的城下町。

    天朝有云,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一向一揆席卷天下,各地武家都不愿意招惹这些宗派疯子,织田殿下迎难而上,她们岂能不恨?

    长岛一向一揆与织田家不死不休,难道是服从法主的旨意?

    织田家控制的伊势湾热田神宫贸易圈,抢走了长岛的贸易份额,当地一向宗寺院少了大块收入,对织田家恨之入骨。

    别的宗派斗不过织田家,只好无奈忍让,但您何时见过一向一揆这些狂徒忍辱退让的?

    这群尼姑追求的就是地上佛国,一向宗寺院领与武家领的矛盾是各宗派中最激烈的。

    您若愿意,我只要略使小技,就能引发一向一揆与织田家的鏖战,织田殿下这个秋冬,便没有功夫再琢磨我们了。”

    义银皱眉道。

    “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引起显如上人的反感?”

    明智光秀冷笑道。

    “一向宗这些尼姑趁着武家乱世,拼命扩张势力,意图以佛国取代领国,坏我武家天下,君上难道要一直姑息着一向宗肆意妄为?

    现在有织田家这个大敌在前,显如上人就算心里有怨恨,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要是拖到津多殿您主政天下的那一日,一向宗这些麻烦,还不是您的麻烦吗?

    既然早晚是要与一向宗计较的,那不如先利用织田家削弱一下一向宗,又有何不可?”

    义银沉默不语,只是瞅了明智光秀一眼。

    高田阳乃与显如上人在北陆道商路有深度合作,义银自己也对加贺越中的一向宗有过承诺,允许她们通过七尾港在商路分一杯羹。

    这会儿还在联手双赢,义银总不能背后捅刀子,这不符合他的人设形象。

    但明智光秀说的不错,一向宗是现今宗派中最不安分的一家,削弱一向宗的想法,并无不妥。

    更何况,义银还有等待关东联军上洛的战略需求,一向宗这种未来注定要不和的表面朋友,自然是可以推出去拖时间挡刀的。

    既然义银不方便表态,坏事就让明智光秀私下去干,义银自身必须一尘不染,这也符合他与明智光秀商定的神君三原则。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义银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君上的心思,不再探讨一向宗的问题。

    她又说道。

    “君上,波多野秀治,荒木村重,松永久秀,三渊藤英都已经上书承诺严守幕府法度,绝不擅动刀兵。”

    义银点点头。

    “干得好,荒木村重也怂了?”

    丹波国的波多野秀治本就有意自治,不愿介入斯波织田之争,姑且不论。

    荒木村重,松永久秀,三渊藤英三人,却是织田信长埋在西近幾的钉子。

    斯波织田两家敌对,这三人等于是深陷斯波盟友的包围。特别是松永久秀实力孱弱,三渊藤英已经被架空,无奈表示中立都还好说。

    只是荒木村重掌控摄津国,她也抛弃了织田家,上书保持顺从,颇有些难得。

    明智光秀笑道。

    “当年的教兴寺村一战,君上大发神威,摄津众在三好长逸麾下效力,没少吃您的苦头。

    荒木村重只是名义上掌控了摄津国,其实国内武家并不服气。她如果敢来招惹君上,惹起摄津众恐惧,反倒是自找麻烦。

    如今她对幕府上书恭谨,借机安抚摄津众,潜心扎实在摄津国内的根基,对她本身是有利无害。”

    义银说道。

    “有理。”

    明智光秀又说道。

    “我前几天去拜访了兴福寺,长觉法师向我保证,兴福寺与真言宗永远站在君上这边。

    在兴福寺礼佛的北畠具教,也向我表达了对君上的感激之意。

    她虽然被北畠信包夺走了家业,但她敢保证,南伊势武家皆仰慕君上仁德,绝不敢与君上为敌。”

    明智光秀前往兴福寺,是义银的意思。

    一方面是为了实施造神计划,需要真言宗这一老牌宗派站出来帮忙鼓吹。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大和国与南伊势之地接壤,织田家会学当年三好家的迂回战术,从大和国杀来。

    兴福寺长觉与义银合作了这么多年,义银一直守信庇护着兴福寺,令筒井顺庆始终不敢动弹。

    将义银吹上神位,对于真言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为义银本身就是真言宗信徒,他若成了佛教护法毘沙门天,真言宗更是稳若泰山。

    兴福寺长觉是真心实意想帮义银鼓吹,而北畠具教的表态更是旗帜鲜明站在斯波家这边。

    北畠家业都被织田家夺走了,北畠信包这个入继的王八蛋还要斩草除根,北畠具教心里能不恨吗?

    她的两女现在都在义银身边当小姓,受义银庇护,北畠具教自然要竭尽全力帮斯波家抗住来自南伊势的压力,体现自身价值。

    正如北畠具教所言,以她现在的威望要夺回家业肯定是不成的。织田信长气焰嚣张,南伊势武家不敢忤逆。

    但北畠具教要说服南伊势武家不要当织田家的炮灰,却也不难。毕竟,谁也不愿在战场上遇到义银这位军神,这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南伊势武家又不是织田家的嫡系,没必要替织田家去死。就算她们出工不出力,躺平摆烂,北畠信包拿她们也没办法。

    堵上大和国南边的漏洞,义银满意得点点头,对明智光秀说道。

    “你再去一次比叡山,与天海法师合作,一定要说服延历寺教团,允许我们使用比叡山的道路前往近江国。”

    织田家虽然退出了京都,但织田信长在南近江的安土城亲自压阵。织田军严守坂本大草一线,把进出山城国的水陆通道都堵死了。

    关东联军自北陆道而来,要经过爱发关进入近江国,抵达近幾。义银必须考虑打通京都到近江国的道路,接应关东联军。

    既然坂本大草一线的南近江被堵死,那就只能走坂本以北的比叡山,翻越比良山地直接进入北近江高岛郡,想办法与关东联军汇合。

    明智光秀是斯波家的外交役,这件事自然交给她去办。

    比叡山延历寺教团被织田家一场火烧比叡山,吓破了狗胆,如今维持中立,不敢加入到斯波阵营。

    义银也看不上这些尼姑,他需要的只是比叡山借道,并非山法师的兵力。

    明智光秀笑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延历寺教团怕得罪织田殿下,难道就不怕得罪您?

    有天海法师配合,让延历寺的尼姑们闭嘴旁观并不难,但君上就这样满足了吗?”

    义银看着捂嘴浅笑的明智光秀,嗤之以鼻。

    “你又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明智光秀鞠躬道。

    “我听闻浅井家灭亡后,矶野员昌积功被织田殿下恩赏,分封在高岛郡。

    当年,她与君上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情谊。被迫脱离浅井家,也不是她的本意。

    因为佐和山城孤立无援,浅井殿下又被织田家诡计离间,矶野员昌才无奈背叛主君。

    我与高岛郡的朽木元纲有旧,可以请她从中联系矶野员昌,说明君上对她的体恤谅解。

    君上知道,北近江武家对您一向敬畏。只要您不与她们计较,我有心说服矶野员昌与高岛郡武家皆保持中立,可使我军过境无碍。”

    义银想了想,如果能够与高岛郡武家达成默契,也免得自己带兵一路打杀,疲师劳累,挫伤锐气。

    他问道。

    “你有把握吗?”

    明智光秀点头道。

    “高岛郡位于琵琶湖西岸,与近江国核心的东岸平原关系疏离。不管是六角家还是浅井家,对高岛郡的支配都不严密。

    织田殿下征服近江国之后,对高岛郡亦是有些鞭长莫及,所以才大方得恩赏给矶野员昌高岛郡六万石,希望通过她控制当地武家。

    我们只是与高岛郡武家达成默契,借道与织田家作战,又不是逼着她们造织田殿下的反。

    等合战打完,形势明朗,她们再出来站队便是。”

    义银点头认可。

    高岛郡武家不打不闹,装死而已,就算日后被织田家追究责任,也就是削减领地,不至于灭族。

    但如果此时站错了队,硬要与斯波家为难,万一义银打赢了这一战,她们才真是满盘皆输,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义银当年在北近江仅率五十九骑就敢追砍如日中天的六角义贤,一举斩断马印,打落六角家的上升期,可谓威名赫赫。

    让高岛郡武家赌两边,她们也不敢全压义银输呀,说服她们摸个鱼望个风,等局面明朗再站队,此事并不难。

    义银对明智光秀说道。

    “那就照你的意思去试试吧。”

    战事未开,正是合纵连横之时,明智光秀这个外交役忙得脚不着地,其他人就显得沉默许多。

    等义银与明智光秀说的差不多了,前田利益才出列鞠躬,说道。

    “君上,我带近幾斯波领精锐北上防卫京都,看护山城国。

    伊贺国的防务如今都压到了大谷姬头上,我想,之后与织田家的合战,尽量不调动她的人马。

    但大谷姬劳苦功高,总是默默镇守后方,无名无功,令我惭愧。”

    前田利益自己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义银倒也明白她的尴尬。

    当年,前田利益,大谷吉继,藤堂高虎三人结党为盟,她们是最早追随斯波义银的侧近姬武士,关系莫逆。

    现如今,藤堂高虎自行脱离斯波家,大谷吉继却是始终如一,对义银忠心耿耿,对前田利益不离不弃。

    之前与三好家对决,前田利益选择迅速出击,不等大谷吉继的后军到来,就与三好义继开战。

    结果,前田利益麾下是军功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三上桃菜与鬼头悠亚那些学生军也是飞黄腾达。

    可大谷吉继却没能赶上战事,自然一无所获。

    这一次,前田利益带兵北上,整合近幾斯波家势力,以斯波总大将身份又要在与织田家开战。

    此战,斯波家一旦战而胜之,前田利益又会是军功卓著,恩赏厚重。

    而大谷吉继却被她按在了伊贺国内,防守与织田家南近江北伊势领地相邻的铃鹿山地。

    如果不出意外,大谷吉继又要一无所获,这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伊贺国的北伊贺,余野,南伊贺三地,在斯波家复兴之后被义银封给了明智光秀,前田利益,大谷吉继。

    明智光秀因为足利义辉之死,被义银减封,退出了北伊贺的势力范围。

    如今的伊贺国,除了前田利益的部众,就属南伊贺的大谷吉继所部最强。

    不管是出于战友情谊,还是政治联盟,前田利益都必须维护大谷吉继的利益,不然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就算大谷吉继能够高风亮节,为了大局牺牲自己,默默守护不争军功,但她麾下姬武士团也会不满,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可现在的局面,又有些无奈。

    当年,前田利益用铃鹿关与织田家交易了粮食贸易,织田家的南近江与北伊势已然连成一片,对铃鹿山地另一头的伊贺国压力很大。

    现在,前田利益带大部分军势北上,近幾斯波领内部空虚,唯有利用伊贺盆地的铃鹿山地一线山势,才能阻拦织田家的侧翼兵锋。

    大谷吉继军略不凡,人品更佳,这片防线交给她最为合适。但如果把她丢在铃鹿山地,那么这次战事,她多半又捞不着军功。

    前田利益不能总是自己吃肉,不让盟友喝汤,她只能是觍着脸求义银恩典,记得大谷吉继的功劳。

    对此,义银当然心知肚明。

    武家奉公恩赏,没有军功怎么升官发财?大谷吉继不争不抢当一老实人,但也不能老让她吃闷亏。

    义银说道。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大谷姬这些年严守边境,看护后军,令我没有后顾之忧,是有大功的。

    她的功劳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有了义银这句话,前田利益才算松了口气。

    她伏地叩首谢恩,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写信告知大谷吉继,这次功劳肯定有她一份,让她安心守塞。

第1506章一生最大的追求

    夏末秋初,正当斯波义银安置后勤,外交纵横,调兵遣将之际,织田信长确实已经有些不耐烦。

    拥有尾张美浓两国的浓尾平原,又镇压了近江国这一进出近幾的门户,织田信长很快从斯波义银的突然翻脸中回过神来。

    远比斯波义银更方便动员集结力量的织田信长,已然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有所动作。

    就在此时,织田家各地开始出现麻烦,首先是越前国爆发内乱。

    刚拿下越前国不久的织田信长,对投靠过来的前朝仓家臣很是厚待,暂时以安定包容为主。

    她不单单没有动斯波阵营的敦贺郡朝仓景纪,还给予了包括朝仓景镜在内的朝仓一门众,旧臣,当地有力武家本领安堵,安抚人心。

    可随着织田家本军的回撤,降伏织田家的朝仓旧臣们,便相互争夺起越前国内的土地权益。

    先是前波吉继与富田长繁不睦,双方都向织田信长上书谗言诋毁对手。之后又是动员开战,前波吉继战败被杀。

    富田长繁拿下前波吉继还不满足,又诱骗鱼住景固前来居城赴宴,趁机将其杀害,吞并其领地。

    此时,富田长繁已拿下当初朝仓宗家的大部分领地,势力大盛。而她背信弃义杀害同僚的做法,也引来了朝仓旧臣们的忌惮。

    越前众姬起兵联手围攻,富田长繁反而是连战连捷,眼看她就要拿下越前一国,却又被愤恨自己的家臣近距离铁炮轰击,当场毙命。

    对于越前国内乱,织田信长一开始是冷眼旁观,乐得看朝仓旧臣自相残杀,为织田家日后真正掌控越前国清理隐患,排除异己。

    可织田信长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越前国内斗也是给予了北陆道一向一揆可趁之机。

    内乱疲惫的越前武家遭遇北陆道一向一揆突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控制着大圣寺川的大野众兵败如山倒,首领朝仓景镜战死沙场。

    七里赖周与下间赖照这两位一向宗在加贺越中的总大将,联手掀起一向一揆瞬间席卷整个越前国。

    此时的越前国内,有分量的朝仓旧臣不是死于内斗,就是被席卷而来的一向一揆干翻。

    富田长繁,鱼住景固,前波吉继,朝仓景镜这些大佬皆死,群龙无首的越前武家根本阻挡不住一向一揆,只能一个劲向织田家求援。

    织田信长气得暴跳如雷,她满心欢喜看着越前内斗,等着彻底吞并消化掉越前国的好机会,这下子可好,全便宜了北陆道一向一揆。

    北陆道一向一揆也是得寸进尺,她们绕过隶属斯波阵营的朝仓景纪,直接杀到北近江境内,让归属织田家不久的北近江武家慌乱。

    北陆道一向一揆的嚣张,是织田信长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好不容易干掉浅井朝仓两家,拿下两家的领地,要是让一向一揆如此放肆下去,当地武家对织田家还有什么敬畏归顺之心?

    就在织田信长决定出征越前国,把北陆道一向一揆打回去的时候,北伊势之地又出事了。

    雌伏数月的长岛一向一揆再度出击,群起围攻,拿下了尾张伊势两国边界小木江城,意图截断尾张伊势两国的联系,造成极大恐慌。

    长岛一向一揆的骚动,直接威胁到浓尾平原与热田神宫贸易圈,那可是织田信长征服天下的米袋子,钱袋子,绝不容有失。

    于是,织田信长派遣柴田胜家向北,攻略北陆道一向一揆。派遣佐久间信盛向南,攻略长岛一向一揆。两手抓,两手硬,全力镇压。

    至此,织田家自顾不暇,织田信长再无心思干涉斯波义银调度,一向一揆替斯波义银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

    ———

    京都,斯波府邸。

    秋高气爽,义银望着在庭院中玩耍的玲奈,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武田义信,微笑不语。

    在他身边,蒲生氏乡跪坐侍奉,目光随他一起看向孩子。

    义银轻声问道。

    “让你送去春日山城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蒲生氏乡鞠躬说道。

    “君上放心,都已经送到了。但是。。”

    蒲生氏乡欲言又止,义银回头扫了她一眼。

    “有话直说,干嘛吞吞吐吐。”

    蒲生氏乡叹道。

    “您这样毫不避讳,径直送东西给上杉深雪,很容易引起外界猜测,毕竟。。人言可畏。”

    义银无所谓得笑道。

    “即便上杉谦信用养女的遮羞布掩耳盗铃,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上杉深雪就是我的女儿。

    不管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做了什么,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们是我的血脉,我不能不为她们考虑呀。

    若是我冷冷淡淡,完全不想着深雪的处境,外间又要传出我厚此薄彼的谣言,我也不想委屈了深雪那孩子。”

    蒲生氏乡望着惆怅的义银,亦是无话可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君上,您就是心太软了。

    上杉殿下竟敢僭越使用谦信两字为自己取法名,这是对您的严重挑衅。您非但不怪罪,还要给她的继承人送礼表示亲近。

    在外人眼中,这就是纵容了上杉殿下的妄为,有损您的威望。”

    义银无奈看了眼蒲生氏乡,自从堺港一行再次把蒲生氏乡忽悠拐之后,这小管家婆就越来越幽怨。

    她嘴里说武田上杉不敬君上,但眼神中的羡慕却是遮都遮不住,对待武田义信更是好得不得了,连义银都觉得她太过宠溺孩子了。

    听着她絮絮叨叨,义银都有些累了,不禁打了个哈欠。

    春困秋乏,此时正是秋后最温暖的一段日子,虽然昼夜温差大,但白天还是很舒服很好睡的。

    而义银本人,最近也很清闲。

    明智光秀是个混蛋王八蛋,但还真是个极其有用的混账王八蛋。有这个腹黑女在,织田信长已然被闹得头昏脑胀,没空找义银麻烦。

    长岛一向一揆复起作乱,北陆道一向一揆甚至打到了北近江边界,狠狠扫了织田信长的面子。

    也不知道明智光秀是怎么操作的,足利义昭最近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这位足利将军先是考虑给予七里赖周下间与赖照这两位一向宗总大将,管理越前国的幕府役职,从态度上狠狠抽了织田信长一嘴巴。

    之后,她又出面要求高岛郡武家恭顺幕府,让矶野员昌为首的高岛郡可以有借口敷衍织田信长,对斯波家北上借道的行为视而不见。

    反正吧,坏事都让足利义昭出面做了,义银反而在旁边成了观众。织田信长气得跳脚,但对于京都的足利义昭,她已然无能为力。

    现在的京都,是由斯波家的近幾总大将前田利益庇护。

    织田信长威胁不到足利义昭,足利义昭便左右开弓,一个个耳光抽得织田信长勃然大怒,狠狠发泄了之前被织田信长欺辱的怨恨。

    政治上有足利义昭这位自暴自弃的足利将军撒泼,军事上有两大一向一揆南北夹击。

    即便强如织田信长,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没空来找义银麻烦,她现在可是忙得很。

    最有趣的是,这些事从头到尾都不关义银的事。

    甚至连明智光秀自己,也是摘得干干净净,一点荤腥都没粘上。这份暗搓搓搞乱子的本事,义银确实很佩服。

    织田信长那边乱得没空搭理义银,义银自然能从容准备,为明年开春化雪之后的大战细细安排。

    粮草军备是高田阳乃与大熊朝秀分别在近幾关东筹措分配,军事上有三地斯波领分别动员,关东侍所组织义士出兵。

    真等到一切走上正轨,义银忽然发现自己没必要太多插手,颇为悠闲。

    集权有集权的好处,分权有分权的好处。

    别看织田信长大权在握,但她也是把所有的过错怨恨集于自身,好处坏处全是自个儿背,心累。

    义银却是分权分得彻底,别看他像吉祥物似的,做什么都憋屈,干什么都要与人协调,和人谈心,自己的威风都要小心翼翼得抖擞。

    但真到斯波家遇到大麻烦,有倾覆的危险,与义银有联系的所有人都会忽然发现,自己也很麻烦。

    三地斯波领的斯波家臣们发现,斯波家如果垮了,自己现在的福利都会清零,一切幸福生活都将一去不复还。

    近幾斯波体系中受义银庇护的幕府管领,兴福寺,地方实力派,甚至是足利将军与比叡山,都是瑟瑟发抖,唯恐织田信长得势欺压。

    关东侍所体系中得利的关八州武家也发现,斯波家倒霉,自己好像也逃不脱动乱。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安稳日子,谁愿意回去继续乱?

    甚至连北陆道商路沿线吃拿卡要的地方武家,也发现排排坐分果果的好日子好像要完蛋,自家老本还拿去投资了北陆道商路,心慌。

    连能登畠山家,越中神保家这样的边缘势力都变得积极起来,参与关东联军,支持大军过境。

    义银这才发现,自己如果打败了,最多是艾织田信长的草,别的方面也坏不到哪里去呀。至于艾草,不是在尾张就已经艾过了嘛。

    但自己麾下的家臣团,近幾的盟友躺平族,北陆道沿线的卡油党,关东侍所体系的得利者,她们的损失好像更大,更难以接受。

    因为义银实在是分得太慷慨,不管是权力还是利益,他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分出去了。

    所以,一旦斯波武家集团战败,损失最惨重的绝对不是义银本人,因为他自己有的本来就不多。

    大家看了半天热闹,等到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会儿,大家一起心急火燎帮义银撑场子,不是因为他人品好,仁德高,只是因为义银输了,大家的损失比义银更大。

    反而是义银变得轻松了下来,不需要去管太多。也许,这就叫做充分调动了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吧。

    秋日暖阳下,义银懒散得看着义信在自己膝下承欢,听着蒲生氏乡深闺怨妇般的埋怨。

    他忽然笑起来,对蒲生氏乡说道。

    “氏乡,要不你也生一个吧?”

    蒲生氏乡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主君,语气变得紧张起来,说话吱吱唔唔。

    “君上。。那个。。我暂时还没有娶亲的打算。”

    她一副受惊失措的模样,似乎是以为义银要为自己指婚,迎娶别人家的公子。

    义银看得好笑,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不是要让你找丈夫,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与我也生一个,免得天天吃别人的醋。”

    蒲生氏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耳朵被义银的热气打得发痒,下意识倾斜一下,差点翻倒在地。

    义银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朝蒲生氏乡揶揄得眨了眨眼,一脸戏谑。

    蒲生氏乡羞得满脸通红,声音却是轻如蚊子嗡嗡。

    “君上就会戏弄人!”

    义银看着她,目光温柔,低声叹道。

    “我的氏乡终于长大了,也知晓害羞了。

    从你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当小姓算起,不知不觉已有五年了吧?”

    蒲生氏乡轻轻点了点头。

    “嗨,是有五年了。”

    义银看着蒲生氏乡,当年的小豆丁已经长大,虽然还没有长成前凸后翘的成熟水蜜桃,但也不再是当年的四季干瘪豆。

    年轻的肉体散发着青春的味道,纤细的身材下已然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义银用手指拾起蒲生氏乡的下巴尖,与她四目对视,蒲生氏乡被义银以轻佻的姿态审视,竟一时忘了回避他的目光。

    多少年了,小萝莉出落成了大姑娘,曾经的感恩也渐渐化作名为爱慕的暗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义银的手指从蒲生氏乡的下巴上划,略过她还带着婴儿肥的俏脸,感受着她滑嫩的肌肤。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的此刻,远处玩累的武田义信忽然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蒲生氏乡吓得赶紧低下头,义银顺手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撩起,挂到她的耳后。

    武田义信此时已经跳到义银怀中,撒娇道。

    “父亲大人,我要吃唐果子。”

    “哎呀呀,早上不是刚吃过吗?吃太多甜的东西可是会蛀牙的哦。”

    “呜呜,父亲大人,我要吃。”

    武田义信拉着义银的衣袖,楚楚可怜,一旁的蒲生氏乡看着忍不住说道。

    “我去膳房瞧瞧还有没有。”

    武田义信笑着跳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

    义银瞪了蒲生氏乡一眼。

    “就是被你给宠坏的,唉,算了,吃完之后,带义信去高坂昌信那边午睡。”

    “嗨。”

    义银望着蒲生氏乡拉着武田义信,大手牵小手,越走越远,嘴角透出一丝温馨的微笑。

    在复兴斯波家,赢得自身的生存无碍之后,能够守护住身边人的幸福,便是义银此生最大的追求。

第1507章雪乃你可真行啊

    蒲生氏乡带着武田义信离开,义银忍不住摇了摇脖子,伸了个懒腰,松了一口气。

    没带过孩子的人,永远不知道孩子有多麻烦。

    看似柔弱的孩子,拥有无穷的精力想要宣泄,每一刻都在探索着她们眼中的新鲜世界,令成年人只能跟在她们后面疲于奔命。

    一会儿精力充沛,一会儿精疲力尽,一会儿发热体寒。

    孩子的身体里缺少了一个叫做适度的开关,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总是莫名其妙得透支了自己,让家长担心得要死。

    要不是有高坂昌信与蒲生氏乡主动帮衬,承担了大部分带孩子的压力,义银非得被武田义信这孩子折腾死不可。

    可就算再辛苦,又能咋办呢?自己的种,含着泪也得操心下去。

    义银刚才对蒲生氏乡的调笑并非无缘无故,是有感而发。

    蒲生氏乡对武田义信出乎意料的关怀,就像高坂昌信对武田义信的关心一样,似乎是把某种特殊的感情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当年,武田信玄与高坂昌信一起对义银呵呵呵,结果只有武田信玄有了孩子,高坂昌信黯然神伤。

    这次高坂昌信千里奔波,带武田义信前来投靠。义银见她风韵更甚往昔。。咳咳,是为感谢她对自己女儿的关怀,又恩赐了她一次。

    结果,高坂昌信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这些天,她每次见到义银,眼神都是郁闷得紧。

    而蒲生氏乡的眼神,正变得越来越像是高坂昌信。

    特别是堺港一行之后,义银公交车一样被人来回上了一圈,看门望风的蒲生氏乡心态更加幽怨了。

    虽然在生涯不犯的特效光环帮助下,义银简简单单就用牺牲自我的武家大义忽悠住了蒲生氏乡,但显然,这个小妮子真的是长大了。

    义银不得不开始考虑,要给蒲生氏乡一点甜头尝尝。

    作为斯波同心众的领袖,同心秘书处的首席,蒲生氏乡是义银最重要的心腹,甚至没有之一。

    随着同心秘书处走上正轨,依靠同心众集团这一中枢机构,义银已经渐渐把住了斯波家这架战车的方向盘,不再像以前那么被动。

    有蒲生氏乡,井伊直政为首的同心众制约限制斯波家臣团的重臣与三地斯波领的有力武家,义银作为家督仲裁事务,权位越发稳固。

    当领导的,最怕底下人拧成一根绳。要真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还要领导做什么?这不就是被架空了吗?

    依靠同心众集团,义银终于有了拿捏斯波家臣团的抓手,蒲生氏乡的地位也越发重要,不再是以前的近卫头子那么简单。

    对于这样重要的亲信,义银不能不笼络,特别是蒲生氏乡对自己的爱慕,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在确立了走神道路线之后,义银广撒种子的行为又有了新的道义基础和政治需要,也就是说,他更有理由敞开来草了。

    既然如此,他便开始给蒲生氏乡盼头。等循序渐进到需要的时候,再恩赐她一夜温柔,想来她必然会感激涕零,跪舔不止。

    义银闭目养神想的得意,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又是昏昏欲睡。身旁侍奉的德松龟松小心翼翼将外衣披在他身上,唯恐主君着凉。

    此时,门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义银睁开眼,侧头看去,井伊直政已经走到他面前,伏地叩首。

    “君上。”

    “什么事?”

    “堺港来人,请求觐见。”

    “哦?是谁来了?”

    “新选组组长近藤勇。”

    义银奇怪道。

    “她怎么来了?”

    井伊直政说道。

    “她还带了两个南蛮人来,请求一同觐见。”

    义银心头一动。

    “南蛮人?我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吧,我就在这里见她们。”

    “嗨。”

    井伊直政鞠躬告退,义银猜测两个南蛮人之一,必然是立华奏。

    在堺港之时,高田雪乃带着立华奏来到义银面前,演了一场影武者替代艾草的好把戏。

    别说高田阳乃被吓得半死,连义银这个穿越自现代社会的人,也没见过这种后现代艺术的大场面。

    事后,高田雪乃说要让立华奏替代自己,侍奉在君上身边,被高田阳乃竭力阻止了。

    高田阳乃能容忍妹妹胡闹一次,但真要把立华奏当做高田雪乃的替身献给君上,这也实在太过分了吧!

    高田阳乃自己都没什么机会与君上多相欢几回,难道要让立华奏替代了妹妹,再替代了自己,那可真是爽死了立华奏。

    阳乃到底不如雪乃那么变态,她难以接受这种替身的想法,一力阻止雪乃的胡闹,所以立华奏才没有跟着义银离开堺港,回归京都。

    但在义银看来,阳乃从来就拿雪乃没办法,她怎么可能斗得过看似呆木,其实无所顾忌的妹妹呢?

    这次近藤勇前来觐见,一同入见的南蛮人里必然有立华奏。看样子呀,阳乃又屈服了,雪乃又胜利了。

    义银笑笑,心底不免产生一丝骚动,有立华奏那个银毛冷美人侍奉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雪乃虽然爱胡闹,但她看人的确很准,特别是对义银,真是让她拿捏死了。

    义银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喜欢银毛这种癖好,雪乃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是自己的演技退步了,还是说雪乃的直觉恐怖如斯。

    就在义银思索这会儿,井伊直政已然带着三人来到他的面前,跪在庭中,除了近藤勇与立华奏,另一个南蛮人竟然是克莉丝汀娜。

    四人行礼之后,立华奏首先开口说道。

    “君上,高田雪乃大人命令我侍奉在您身边。”

    义银看了眼立华奏,这个冷冰冰的洋娃娃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已然发生过那种事而有所变化。

    就仿佛她真的变成了雪乃的一双手一样工具,之前的事无非是替雪乃完成一些很普通的撸动,工具本身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害羞。

    义银琢磨不透,雪乃到底是怎么控制了立华奏,让她心甘情愿担当自己的替身。

    要知道,桀骜清冷的立华奏当初即便在堺港关所的牢狱中奄奄一息,出来之后也是不卑不亢,一心一意想要还清欠债,回归家乡。

    这才多少时间,雪乃已然把她变成了这模样。

    一副姬武士打扮,古怪却能够清晰听懂的日语,冷冰冰的就像是第二个高田雪乃站在义银面前。

    义银又看到一物,眯了眯眼,问道。

    “你腰间的刀是三日月宗近?”

    立华奏鞠躬说道。

    “嗨,高田雪乃大人说,我是她的影武者,要用三日月宗近来保护君上。”

    义银听得不禁有些惆怅。

    三日月宗近是足利义辉临死之前赐予高田雪乃的名刀,亦是义银加赐特殊意义的御物,有先斩后奏之权。

    高田雪乃将此物交给了立华奏,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替身,托付了所有。

    想起缠绵病榻,依然用心培养立华奏来侍奉自己的高田雪乃,义银真不知道该说她胆大妄为,还是不忘初心。

    原本还有些犹豫,是否要留下立华奏的义银,在看到三日月宗近之后,只得点点头。

    他对德松龟松说道。

    “你们带她下去,给她安排个住处。”

    “嗨。”

    立华奏随着北畠姐妹花离开,义银又问近藤勇。

    “立华奏是雪乃派来侍奉我的,那么你呢?近藤勇,阳乃要你来京都做什么?”

    近藤勇伏地叩首,说道。

    “高田阳乃大人让我陪同这位南蛮大人一起行动,贴身保护。”

    义银抬了抬眉毛,看向克莉丝汀娜。克莉丝汀娜倒也坦白,解释道。

    “尊敬的领主阁下,丽璐已经带着我们的船出发,她将会绕过本州岛,在入冬封港之前抵达敦贺港。

    为了表示我们遵守契约的诚意,我会从京都前往敦贺郡,与丽璐汇合,在那里等待您的召唤。

    我们将随时听从你的调派,直到战事结束。”

    义银听明白了,原来近藤勇是被高田阳乃派来监督克莉丝汀娜,谨防南蛮人跑路。

    丽璐带船前往敦贺港,远比拆卸下她船上的火炮,一路运送道前线更加隐蔽。

    她船上的四门火炮是义银对付织田家枪阵的撒手锏,在战前小心隐藏起来,才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突然性。

    可船一出海,高田阳乃就不敢保证南蛮人不会跑路,所以她才留下克莉丝汀娜走陆路,以为人质。

    义银对克莉丝汀娜说道。

    “辛苦了,你到敦贺港与丽璐汇合之后,尽量低调得度过这个冬天,以免被敌方的探子盯上。”

    克莉丝汀娜点点头。

    “请您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丽璐在离开之前,希望我向你表达敬意,并且。。如果战事在明年爆发,我们会多滞留岛国一年,失去明年的所有利润。

    所以,她恳请您仁慈,三百八十枚金币不足以让船员们热情得投入到这场战事中去。”

    义银哑然失笑。

    丽璐这个财迷,还在计较那区区三百八十枚金小判,整个人都掉进了钱眼里,真是没出息。

    想起那一日,金毛丫头玩起来的确爽快,连下面都是金毛,义银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便大方说道。

    “行了,我给她加到五百枚金小判,可以了吧?”

    克莉丝汀娜鞠躬说道。

    “感谢您的慷慨。”

    要不是丽璐临走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克莉丝汀娜帮忙,克莉丝汀娜才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三百八十枚金币,足够抵消海运两年的利润,这可不只是船员的收入,也包括丽璐与克莉丝汀娜两人的收入。

    船长是出海的领航人,分成远比普通船员高得多,有时候甚至占到整船利润的一半。

    所以,丽璐这次实在是太贪心了。丽璐与克莉丝汀娜羞辱了义银这位岛国大领主,为他打仗是保全自己的性命的交易。

    可这家伙,碧眼珠子见不得光灿灿的金子,回到船上就天天嚎着区区三百八,真是亏大了,想方设法要占回便宜。

    克莉丝汀娜是正统军人思维,对此颇为惭愧,但义银却不在意。

    如果金钱能够迷失丽璐的心智,让她陷在岛国无法自拔,甚至拉住克莉丝汀娜长期为自己服务,义银愿意给她更多。

    丽璐熟悉南蛮贸易,克莉丝汀娜懂得先进的火器运用,留住她们对义银很有用处。

    更何况,这一憨一傲的金毛红毛组合,在床上可是相当可口。只吃了一口就放生,义银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他说道。

    “你告诉丽璐,幕府已经通过了进一步加强南蛮贸易管理的法度,设立南蛮总代理,负责幕府与南蛮人之间的贸易沟通。

    在这次战事之后,我便会举荐丽璐担当南蛮总代理。以现在岛国与南蛮之间的贸易量来看,丽璐一定能够赚的更多。

    所以,让她安心为我服务,我是不会亏待了自己人的。”

    克莉丝汀娜鞠躬感谢义银的慷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位英俊的岛国男领主给的实在太多,不管是那五百枚金币,还是南蛮总代理,都远远超过了丽璐的正常收入。

    那个财迷,她会不会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忘了那次差点被砍头的严重错误,又要不知死活继续来这个岛国淘金呢?

    克莉丝汀娜担忧得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义银。正巧,义银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一触,克莉丝汀娜心头轻轻一颤。

    回想那一日,这位英俊的男领主与自己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

    虽然克莉丝汀娜的脑子里迷迷糊糊,总觉得那天的事哪里不对劲,自己怎么会犯下这等罪行。

    但这位男领主的英俊的外形,强壮的体魄,高贵的气质,却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让她每每在夜半时分回想起那一日,亦是情不自禁用起手来,帮自己再仔细回忆回忆。

    想到这里,克莉丝汀娜亦是忍不住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义银看着克莉丝汀娜低头表示恭顺,舌尖在嘴角轻轻一舔。

    他也想起来了,不单单金毛下面是金毛,红毛下面也是红毛呀。

    在得到了义银的许可之后,近藤勇为首的数名新选组精锐,小心保护并监视着克莉丝汀娜,从比叡山借道,秘密前往敦贺港。

    而这天夜里,义银在睡梦中猛地睁开眼,他掀开自己的被铺,发现立华奏就蜷缩。

    “你在做什么?

    立华奏抬头,那对淡色的瞳眼在夜晚似乎会发光。

    “高田雪乃说了,君上以前很喜欢她这样做,所以作为她的替身,每个月我也必须做一下。”

    义银下意识骂道。

    “胡说八道。”

    立华奏一愣。

    “她没做过吗?”

    义银的表情有些懵,雪乃当然没做过,但她忽悠立华奏来做这种事,义银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转移话题道。

    “德松龟松,她们人呢?”

    立华奏冷冷说道。

    “高田雪乃说了,这是她和君上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就把德松龟松打昏了,她们暂时醒不过来。”

    义银一窒,不知道是该夸雪乃干得漂亮,还是骂立华奏胡闹。

    立华奏看着义银,认真问道。

    “所以,要继续吗?”

    义银眉间纠结起来。

    “那。。你继续吧。”

    他叹了口气,放下被子,任凭立华奏在里面施展。

    忽然,义银倒吸一口冷气,再度掀开被铺。

    被打断的立华奏抹抹嘴,似乎有些不爽,她冷淡看着义银。

    义银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第一,以后不准再打晕德松龟松,我会给你权力支开她们。”

    “嗯。”

    “第二,一个月一次实在是太。。太。。少了,一周一次吧。”

    “嗯。”

    “第三,别用牙,疼。”

    “嗯。”

    义银再次合上被铺,躺平在床铺上,面色阴阳不定,身体渐渐绷直,绷到极点,又重重喘息两声,重新松弛下来。

    此时,他的神情麻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徘徊。雪乃呀雪乃,你特么的可真行呀。

好像轮到我了。

    今早起床昏昏沉沉,现在已经酸软无力,说不出的难受,应该是羊了。

    勉强集中精力写了一点,头就炸了,等发完存稿,这几天更新可能会断断续续,敬请各位衣食父母谅解。

第1508章滥发粮票的趋势

    议事厅中,义银心不在焉听着石田三成的汇报,眼神时不时瞄向侍坐在旁的立华奏。

    她的表情冷漠,就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冰娃娃。义银也不知道,昨晚的行为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望着她冰冷的表情,义银回忆昨晚吉尔仿佛被灼烧一般的温暖。冰与火之间,他不禁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怪梦而已。

    直到石田三成轻声呼唤。

    “君上,君上。”

    义银才回过神来,笑道。

    “我们说到哪儿了?”

    石田三成鞠躬道。

    “夏季年金已经全部以粮票形式发放完毕,三地斯波领的粮仓暂时还有足够的粮食应对兑付。

    但织田殿下已经关闭了琵琶湖水道,北陆道商路被迫中断,向三地粮仓输送的粮食也不得不停下。

    您看,关于冬季的年金发送,是否还要照常进行?”

    义银肃然道。

    “必须照常发送,即便战事再紧张,也不能少发一张。”

    斯波编制代表义银对麾下武家的恩泽,承诺将斯波家的收益与所有斯波家臣分享,这也是斯波家姬武士对他忠心耿耿的最大原因。

    有了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斯波姬武士团的中下层远比普通武家集团更加富裕,也更加稳固。

    一年六石的福利看似不是什么大数字,出仕最低一档的职禄也有三十石的禄米。

    但出仕的姬武士是需要承担兵役与军备的,光是刀枪兜胴的维护,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对于中下层姬武士而言,福利粮这六石能确保她与她的家人不被饿死,有最基本的体面。

    人最低的需求就是生存,所有的想法,尊严,追求,都是建立在解决最基本生存需求的基础之上。

    在这个中古的武家社会,义银没胆子学织田信长搞什么打破阶级天花板,利用更大规模的平民阶级为己所用。

    破坏统治阶级利益的事,干起来是痛快,死起来也很快。义银小心翼翼的适度调整,所作所为始终都在武家集团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改善中下层姬武士的生存环境,给予中下层姬武士上升的机会,虽然这么做也得罪高阶武家,但比织田信长的革新温和太多了。

    高阶武家少拿一点,中下层姬武士多拿一点,整个武家集团会更加团结,更有力量压制住十倍于自身的平民,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而中下层姬武士对义银的拥护,也是他自诩武家守护神,威望越来越高的重要原因。

    打仗厉害,大家只会害怕你。给予实惠,大家才会爱戴你。

    所以,不管这场战事有多烧钱,多麻烦,斯波家年金福利都不能停。

    这个样板工程是义银画给全天下武家看的大饼,是义银建设斯波软实力的关键一环,烘托斯波领武家灯塔形象的重要参照物。

    年金发放是一年两次,夏冬两季各发三石。在改革粮票制度之后,年金发放已经彻底粮票化。

    高田阳乃加速推进三项经济计划,完成了粮票货币化,拼命在印刷粮票,石田三成手里不缺粮票。

    问题在于物流中断,导致各地粮仓存储的粮食跟不上粮票兑换的数字,万一因为换不到粮食形成恐慌挤兑,那将是一场大麻烦。

    高田阳乃手中的粮票,可以在北陆道商路的股票中沉淀,可以在斯波地产的买卖中沉淀,短期内不必担心粮票大规模兑换冲击市场。

    可发给斯波家臣的福利粮票,石田三成有硬兑付的需求,她必须保证家臣手里的粮票可以换到粮食,不然粮票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为了报复义银的敌对行为,织田信长已经关闭了琵琶湖水运,这导致今年的北陆道商路只运转了春秋两季,就被迫提前关闭。

    义银正在筹措物资,调兵遣将,准备明年与织田信长决战。

    织田信长也在拼命扑灭自己领地中此起彼伏的一向一揆,要在与义银决战之前,清理干净后方。

    斯波织田双方,其实已经默许在明年决战,战事结束前北陆道商路就不可能再开。

    作为斯波忠基金的负责人,石田三成顿时坐不住了。

    高田阳乃可以把今年运营亏损的责任都推给织田信长,以北陆道商路断绝为由,停止发放分红,给股东们远期画饼忽悠拖延熬下去。

    看似北陆道商路断绝的伤害很大,其实,高田阳乃在暗搓搓搞金融变现,说不定今年她赚得更多。

    可石田三成却没办法玩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她这边可都是硬兑付,硬需求,斯波家臣要拿粮票换粮食,回家吃饭。

    福利粮票换不到粮食,三地斯波领姬武士要是因此闹起来,她怎么向义银交代?

    战争时期出了乱子,动摇军心,义银就算砍掉她的脑袋,大家也是拍手叫好,没人会帮她说话。

    所以,石田三成必须来报告,让义银自己决定后续福利怎么办。

    石田三成苦笑道。

    “君上,粮票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现在北陆道商路断绝,高田阳乃大人与大熊朝秀大人都在拼命搜集军粮,以应付明年的战事需求,我能买到的粮食原本就不多。

    现在,三地斯波领的粮仓又因为物流中断,无法补充粮食储备,即便这个冬天能够挪腾调度,也撑不过去明年开春。

    春季农忙,大家都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粮票兑换量一定会大增。

    熬不到明年夏季的下一波年金发放压力到来之前,粮仓就要彻底空了。”

    石田三成满脸惭愧,她此时装也要装得非常惭愧。

    因为义银刚与织田信长翻脸的时候,她就主动入见,信誓旦旦保证不会给君上拖后腿。这才几天功夫,她又说粮仓难以支撑。

    之前是抢着表忠心,现在是忧心忡忡为君上的大业安定考虑,不管自己的事情办得如何,忠臣的样子一定要演得十足。

    因为斯波忠基金对于斯波家太重要了,石田三成这个位置,只能是义银的死忠来坐。

    所以,她必须是义银的死忠,坚决服从领导的那种死忠,个人的表演路线没有第二种演绎方式。

    可精神到底替代不了物质,再忠再诚,遇到实际困难也要来装可怜,不然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义银不想为难石田三成,此人追随他下关东回近幾,是他信得过的经济干将。

    斯波忠基金能够这么快走上正轨,石田三成居功至伟。

    义银想了想,问道。

    “斯波编制的福利粮已经发了两年,近幾斯波领四次,其余斯波领三次,各地家臣还在拼命囤粮食?”

    石田三成说道。

    “君上恩泽厚重,一年六石的福利粮,她们怎么可能吃得完。

    去年,许多姬武士是恨不得把粮食第一时间带回家,唯恐拿得晚了,福利就会取消似的。

    到了今年,夏季发放的粮票已经很少有人现场兑换。

    这么多粮食堆在家里,万一看护不好,发霉腐烂那才真要心疼死了。

    毕竟粮仓有专人管理,防腐防霉,粮食先进先出,总比家里保存得好。

    再加上粮仓分布合理,大家都能就近兑换取粮食,非常方便,自然就没有了一次性拖回去的动力。”

    义银点点头,这个情况他大概是了解的。

    近幾斯波领享受福利最早,二十万石的领地内,前后有一千余人获得了斯波编制。

    两年下来,一人获取粮食不下二十石,一千人就是二万石,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因为斯波忠基金是基础福利粮,不算在职禄知行中,所以这是额外收益。

    依照斯波家四公六民的田赋缴纳,二十万石两年时间能收上来十六万石粮食,以武家领地的正常运行需求,一般情况下省不下半成。

    也就是说,以一般的武家领为例,二十万石的领地两年也攒不下八千石存粮。

    而义银呢,两年功夫,他光是基础福利就砸了超过二万石进入近幾斯波领。

    随着时间流逝,冗余的粮食会越来越多。这也是义银当初一定要搞斯波新生活运动,提高斯波家臣消费能力的原因。

    谷贱伤农,粮食多了也会贬值,斯波家臣消耗不掉那么多粮食,就要利用多余的粮食去搞点消费升级,改善生活。

    例如多吃点白米饭,白豆腐,白萝卜的三白美食,购买更多的布料保暖,让外地的经济作物流入斯波领,换走多余的粮食。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全天下武家都会羡慕斯波家姬武士的美好生活,赞同义银提出的武家新思想,以和平发展取代乱世征伐。

    现在,石田三成的麻烦并不是斯波家姬武士吃不上饭,因为斯波领内部的粮食本身就是过剩的。

    石田三成是担心粮仓中的粮食,不足以支撑起斯波家姬武士们的兑换要求。

    一旦出现粮仓空了的情况,形成挤兑的恐慌潮,原本不麻烦的事,也会变得非常麻烦。

    义银说道。

    “石田姬,我有两个想法,你帮忙斟酌斟酌。”

    石田三成恭谨鞠躬,说道。

    “请君上示下。”

    只要斯波义银肯出主意,不管是多馊的主意,石田三成都会答应下来。

    有了君上这个背锅侠,什么事都好办,什么坎都好过,这就是她这次来的目的。

    君上肯担当,她这个小肩膀就可以松快松快了,天塌不下来。

    义银很清楚她的小心思,见她神情松弛下来,微微一笑,说道。

    “其一,鼓励三地斯波领的家臣们尽量使用粮票,不要兑换粮食。

    现在三地斯波领并不缺粮食,只是家臣们居安思危,以前的穷日子过怕了,脑子一时拐不过弯来。

    一家人就那么几个肚子,吃饱了也就吃饱了。

    难道多余的粮食都要塞进肚子才算好?为什么不用粮票去换布匹食盐茶叶等生活必需品?

    虽然北陆道商路的大物流断了,但三地斯波领周边也有我们的盟友和朋友,她们现在是认可粮票价值的。

    鼓励家臣们去周边武家领消费,买人家的布,买人家的盐,买人家的土特产。

    不要忘了斯波新生活运动,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如果能用消费带动周边其他武家领的发展,其他武家领对我们的态度也会更亲近。”

    石田三成犹豫了一下,问道。

    “君上,现在是战争时期,鼓励享受不太合适吧?”

    义银摇摇头,说道。

    “就因为斯波家臣们过上了有尊严的斯波新生活,她们才会懂得珍惜当下,才会更加努力奉公,为斯波家死战到底。

    若是有人质疑,你就拿我的话去堵她们的嘴。”

    有义银这句话,石田三成便安心了,笑着伏地叩首。

    “嗨,臣下明白了。”

    义银又说道。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享受当下,我们也不要强迫所有人都去消费,如果有家臣爱储蓄,那就给她们提供更好的存储渠道。

    粮票放着要担心丢失,粮食放着更会发霉腐烂,既然她们暂时不想用这些粮票,不如交给斯波忠基金来打理。

    你回去以后做个计划,搞个粮票逆回购。允许斯波家臣将自己的福利粮票,存回斯波忠基金。

    存一年给个半成利息吧,分个月度,季度,年度,三年度不同时间长度,存得越久,利息高一点。

    既然她们不肯花,那就别放在她们手里,省得出乱子,回到你手里也可以再投资嘛。

    以斯波忠基金在北陆道商路的绝对优势,一年半成利息的福利粮票,你不会亏本吧?”

    石田三成眉开眼笑,说道。

    “君上这是打我的脸呢。

    只要等北陆道商路重新开通,粮票逆回购这年息半成的低息贷款,我绝对是赚到了。”

    义银点点头,说道。

    “粮票逆回购的具体计划你自己做,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本保息。

    这是斯波忠基金向斯波家臣进行的粮票逆回购,决不允许出现亏损,到期无法兑付的情况发生。

    我不管你怎么操作,必须做到保本保息。”

    石田三成笑道。

    “君上,粮票又不是粮食。

    高田阳乃大人每天都在印的东西,怎么会亏损呢?”

    义银摇摇头,暗道一声造孽。

    高田阳乃把印钞机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放出来了,日后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乱子?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就算她现在还是克制得在印,但未来的事,谁又敢保证呢?

    宋元明的纸币,哪个一开始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价值,最后都成了滥发的废纸,擦p股还嫌硬。

    此时的义银虽然隐隐感觉不太秒,但面对织田信长咄咄逼人的强势,就算饮鸩止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先过眼前这关再说。

难熬的三天。

    连续烧了三天,一边要做饭维持生命,一边要断断续续写点内容维持生活。

    最让人崩溃的是,我老婆烧到39.7,还在玩荒野之息,遇到麻烦还要我帮她过神庙。

    对此,我只想说,任天堂,你游戏做得可太好玩了,快出二吧。

    我感觉我快要挂了,但请假条已经用完,写吧写吧,能写多少是多少。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熬过这一关。

第1509麻杆打狼两头怕

    现代社会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滥发货币的严重后果。

    可就算现代社会日益完善的监管体系,也无法避免这个趋势,更何况是这个中古时代的岛国乱世。

    石田三成高高兴兴带着义银的两个办法告辞而去,刚才对粮票有滥发趋势警觉起来的义银,却已经无暇顾及这项隐患。

    因为,新的军情已然送到他的案前,织田信长的残暴狠辣超出了义银的想象。

    这一日,义银放下手中军情,看向面前的明智光秀。

    “所以说,矶野员昌怕了?”

    明智光秀叹道。

    “何止是矶野员昌怕了,连杀入北近江的北陆道一向一揆也撤回去防守了。

    敦贺郡的朝仓景纪还请我代为请示您,如果织田军再度杀入越前国,攻击一向一揆,她是否应该继续保持中立?”

    明智光秀原本是义银派去北近江拉拢矶野员昌的,但织田信长在北伊势长岛的一番暴戾杀戮,吓坏了所有人。

    织田信长早已盯上了长岛,就在长岛一向一揆再度骚扰织田领地,惹得织田信长火大的同时,也是自己踏入了陷阱。

    早已准备好对付长岛一向一揆的织田信长,派柴田胜家去北近江阻击嚣张的北陆道一向一揆,自己亲率尾张美浓两国精锐围攻长岛。

    尾张美浓两国武家被长岛一向一揆反复骚扰,早已不胜其烦。

    让两国武家去和斯波家开战,她们未必卖力,但要对付长岛一向一揆,那是同仇敌忾,士气如虹。

    冒出头的长岛一向一揆被织田信长抓住机会迎头痛击,一揆众兵败如山倒,逃回长岛,依靠一个个沙岛,堤坝死守。

    织田信长兵多将广,干脆一路强攻过去,最后一揆众只能缩在岛上五个坚固城寨不出,让织田军无处下口,只能围困。

    这一围就是三个月,缺乏准备的一揆众饿死大半,最后不得不出面与织田信长谈判。

    织田信长假意允许一揆众弃城离开,顺势拿下长岛。可一揆众刚才离开城池,就遭到了织田军的猛烈攻击,男女老幼全部被杀光。

    光是杀掉长岛一揆众,织田信长还不满意,她干脆将周遭信奉一向宗的村落全部屠灭,一个不留。

    织田信长的疯狂屠戮,让一贯无法无天的一向一揆都感到肝胆俱裂,头皮发麻。

    既然你们为了信仰无所不为,那我就彻底消灭你们的肉体,永绝后患。

    织田信长的这一做法,吓得北陆道一向一揆连夜从北近江撤回越前国,心惊胆战。

    而原本已经被明智光秀说得心动的矶野员昌,也果断得将其礼送出境,暂时掐断了骑墙的念头。

    敦贺郡横在北陆道一向一揆与织田家之间,朝仓景纪这个当家的更是惴惴不安,两股战战。

    织田信长用一场丧心病狂的大屠杀,瞬间扭转了局面,稳住了自家领地,震慑了内外不安分武家。

    这份狠绝果断,让义银不得不佩服,他叹道。

    “厉害呀。”

    明智光秀点头道。

    “君上英明,织田殿下屠灭长岛一向一揆的行径虽然暴戾乖张后患无穷,但也是见效最快的办法。

    尾张美浓两国周边最大的隐患被拔除,织田殿下再无后顾之忧。在她的屠刀面前,伊势武家与近江武家也不敢继续打小算盘。

    织田殿下已经全力开始动员,集结尾张,美浓,伊势,近江四国军势,据说动员超过十万战兵,要一举推平占据越前国的一向一揆。

    所以,朝仓景纪才会含蓄向您表态,她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织田殿下添堵的,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谅解。”

    义银自嘲一笑。

    “我都在等着关东联军,不想在这时候与织田信长正面交锋,何况是别人呢。

    不管是矶野员昌,还是朝仓景纪,她们都是有心亲近我的地方大名,我会回信安抚好她们。”

    明智光秀看了眼颇为焦虑的义银,说道。

    “君上听完了坏消息,就不想听点好消息?”

    义银叹道。

    “就现在这情况,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织田信长抢在入冬之前北上越前国,就是要抢在大雪封路之前,夺回越前国这个北陆道的桥头堡,阻断我近幾关东两边联军的聚集。

    现在到北陆道大雪封路,大概还是两个月时间,我只希望北陆道一向一揆那些人能撑到下雪封路,让我明年调兵多些主动权。”

    明智光秀妩媚一笑,目光流转,说道。

    “君上,关于这点您可以放心,北陆道一向一揆绝对会死战到底。

    织田殿下对长岛一向一揆毁诺失约,屠灭当地寺院及无辜信众村落。

    这办法虽然是一劳永逸,但也让所有一向一揆对织田家彻底死了心。北陆道一向一揆这次死守越前国,不会再生出投降的念头。

    而且,织田殿下屡次屠杀的负面影响,正在蔓延。

    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已经发出法旨,将织田殿下指为佛敌,号召天下信徒群起攻之。

    另外,天海法师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她借助这次长岛屠杀,把比叡山中下层尼兵信众对织田家火烧比叡山的仇恨又给煽动了起来。

    就在昨天,主张维持中立的延历寺教团尼正官受到袭击,当场死亡,袭击者就是来自于比叡山的尼兵团。

    袭击者在成功之后,喊着津多殿是毘沙门天,织田殿下是第六天魔王,不支持津多殿就是邪徒的口号,自杀身亡。

    此事引起了巨大震动,这名袭击者已然被比叡山尼兵视为偶像。

    天台宗嘴硬不了多久,天海法师已经开始用下层倒逼上层,她们若是再不醒悟,尼兵团就真的要护法清源了。

    恭喜君上,神道之路的第一步成功了。”

    义银听到第六天魔王,不禁哑然失笑。

    这第六天魔王的名号,是织田信长用来调侃武田信玄自诩天台宗大尼正的口嗨,没想到竟然被天海利用拿来煽动比叡山的尼兵信众。

    中下层的尼兵信众没多少文化,但她们比起高层那些肥头大耳的尼姑们可是虔诚太多了。

    义银是天台宗自己吹出来的毘沙门天化身,天台宗送的光明九德铠就供奉在多闻山城的津多殿内。

    织田信长狂妄自大,自号第六天魔王,那也是写在给武田信玄的信上,白纸黑字赖不掉。

    天台宗上层可能还想保持中立,再看看风色。但在中下层的虔诚信徒眼中,这些高阶尼官的做法就是被魔王蛊惑的堕落行径。

    天海法师抓住这个角度,拼命挤兑延历寺教团,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尼姑贵族哪里吃得消?

    织田信长以后会怎么收拾她们,还未可知。但如果她们现在还咬着牙不肯表态,比叡山马上又要血流成河。

    别以为只有武家才玩下克上,岛国佛教一样是得心应手。

    而且,玩信仰的远比世俗争霸更走极端,非黑即白,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织田信长高举屠刀,一刀断了长岛一向一揆的根,震慑麾下武家,北上威逼越前国,看似在战略上,军事上取得了极大主动。

    但在政治上,织田信长的行为却是送给了义银一个超级大礼包。

    织田家的几次屠刀向佛,已经彻底激怒了天台宗与一向宗的广大基层。

    朴实的底层信仰者可不是上层的老狐狸,她们的思想更加简单纯粹,更加虔诚率直。

    这个时候,就算石山本愿寺不愿意替斯波家挡刀,比叡山延历寺有意保持中立,她们也做不到了。

    由天海法师这个宗派专业人士操盘,把义银毘沙门天的身份与织田信长第六天魔王的身份对立起来,这就是佛教护法除邪之战。

    斯波织田两家的武家战争,被蒙上了一层信仰的神圣外衣,只能是逼着一向宗与天台宗表态,承认义银的神格,站出来帮他扛雷。

    再加上原本就乐见义银更进一步的真言宗,兴福寺长觉那边一定会带头冲锋,拉着同行拼命鼓吹。

    所以,明智光秀才说要恭喜义银。佛教三大宗派一起发力,义银踏上神道的第一步已然稳稳当当。

    日后如果有人想要质疑义银这位现世的毘沙门天,那就得先过了三大派这一关。

    信仰无小事,三大派今天站出来替义银吹,日后就不能让人打了自己的脸。这不单单为义银,也是三大派维护自身宗派尊严的大事。

    义银摇摇头,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织田信长却是硬把人往自己身边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虽然军事上的被动,依然让义银非常难受,但他此时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织田信长根基已成,实力强盛,绝非一战可以动摇,义银打这一场斯波织田之战,也只想达到以打促和的政治意图。

    而站在织田信长的角度来看,义银身上也是叠满了buff,不是一战击败就可以随意凌辱的重要政治人物。

    天下武家认可的源氏长者,天下宗派确定的佛教护法,那是可以随便折辱的人吗?

    别看织田信长演得很狂,其实她骨子里一直是一个冷静理智功利的人。

    就算没有对义银的特殊感情,她也不可能像对待浅井长政那样,随便咔嚓掉义银的脑袋当酒杯。

    甚至不可能像对待足利义昭那样,把义银围起来当傀儡娃娃用,肆意凌辱。

    义银身上凝聚着传统武家的义理,传统佛教的崇拜,可以说是集岛国传统之大成的圣人。

    他身上叠得buff越多,织田信长就越要谨慎处理,亦是无奈。

    现在的义银与织田信长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都知道一战干不死对方,但又必须狠狠打一仗,不管打赢打输,还要小心翼翼处理后续。

    义银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心累,他说道。

    “且看织田信长这次北伐越前国的结果吧,希望一向一揆那些人能给我一个惊喜。”

    就在义银不知是惊是喜的同时,关东那头的越后国御馆,大熊朝秀却是又惊又怒。

    关东侍所常务理事会,是由三名常任理事与三名非常任理事共同组成,三名非常任理事的任期是一年。

    明年开春的关东侍所春季大评议上,参会统战众将一起选出新的三名非常任理事,取代现在的三名非常任理事。

    但在大评议之前,其实三名非常任理事的人选,就已经在激烈的政治博弈中被确定了下来,大评议无非是走个过场。

    现在已是入秋,关于明年的三名非常任理事人选,各方博弈之后已经形成了名单。

    三名常任理事要将确定好的名单,送去近幾恭请斯波义银御览。

    斯波义银不会明确干涉大评议,但他可以通过三名常任理事的一票否决权,将自己不喜欢的人挡在名单外。

    而此时,来到御馆和岛胜猛,山中幸盛碰头的大熊朝秀。

    她竟然发现大藏长安的名字出现在在非常任理事的候选名单中,而且名字在靠前的第二位。

    当得知大藏长安是真田信繁推上来的非常任理事候选人,并且帮她疏通了许多人脉,大熊朝秀不禁勃然大怒。

    真田信繁上次在常务理事会与她闹得很不愉快,当众给她难堪。

    这一次,真田信繁又把大藏长安推出来参与常务理事会,一定是故意给大熊朝秀添堵。

    谁不知道,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这两位经济方面的重臣,在津多殿那里相互在对方捅刀子,已然是面和心不和。

    大熊朝秀皱眉道。

    “大藏长安,她有什么资格参与常务理事会,她甚至还没有统战众身份。”

    山中幸盛摇摇头。

    “大熊姬,大藏长安是有统战众身份的。

    你忘了吗?君上命令大藏长安配合武协平台工作,为了方便她做事,当时是有授予她统战众身份。”

    大熊朝秀一窒,又说道。

    “既然她有统战众身份,为何从不参与大评议?”

    岛胜猛沉声道。

    “大熊姬,统战众是参与大评议的门槛,但并非强制参会的要求。

    大藏长安不来参加大评议,不代表她没资格参选非常任理事。”

    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的反驳,让愤怒的大熊朝秀感觉很不对,她眯了眯眼睛,瞬间冷静了下来。

第1510章干脆就得罪到底

    大熊朝秀看了眼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诚恳道。

    “两位大人,君上离开关东之时,是将关东侍所的大局托付给我们三人,希望我们三人团结一心。

    我们若是不团结,又如何能将关东侍所好好替君上看住呢?”

    ...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大神五四四五五的不一样的日本战国

第1511章一切都为了孩子

    海野利一试了试饭团的温度,将其中一个烤热的饭团抛给真田信繁,说道。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大熊朝秀不是最喜欢喊忠诚团结的口号吗,那么现在就是她表现自己言行一致的时候了。”

    真田信繁啃了口饭团,问道。

    “那如果她干脆心一横,不做不休呢?我们要是死在西征织田的战事中呢,死人又不可能再冲回来与她算账了。”

    海野利一摇头道。

    “不可能的。

    主上你现在虽然让大熊朝秀恨得牙痒痒,但她自己也是一p股麻烦,做事当然要注意分寸。

    说起来,大熊朝秀也是心累。她虽然得到津多殿信任,但自身地位却是先天不足。

    其一,她并非斯波家臣,不是山中幸盛与岛胜猛那样的斯波核心嫡系,津多殿的信任有限。

    其二,她曾经起兵作乱,反抗上杉殿下,又数次与上杉家臣团发生冲突,嫌隙重重,仇人太多。

    其三,关东侍所奉行众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从近幾来的陪臣派与大熊朝秀为首的中越奉行派一直是竞争关系。

    当年石田三成在的时候,近幾派与越后派还能维持和睦,因为当时关东侍所草创,北陆道商路的利益还不够大。

    可现在呢,大藏长安与大熊朝秀这两派首领已经在津多殿面前近似相互攻讦,水火不能相容。

    大熊朝秀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位置都来不及,时刻要警惕有把柄落到对头手里,以免惹出大麻烦。

    我们真田众与大熊朝秀的不合,最多只是因为武田攻伐与西征织田的公务之争。

    大熊朝秀平时使使绊子倒也不难,但现在主上你直接质疑她有可能因私废公,在大战中再搞小动作,她当然要提起十二分小心。

    其他人不提,大藏长安必然会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借机把她拉下马来。”

    真田信繁恍然得点点头。

    “难怪你让我支持大藏长安上位明年的非常任理事,甚至说服小幡信贞再等一年,原来是这个目的。”

    海野利一解释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大藏长安对我们有大用处,能与她搞好关系是有利无害。

    当年大藏长安在君上面前进谗言,害得大熊朝秀差点丢了奉行所的大权。

    之后君上为了平衡两人,还是让大熊朝秀继续把持奉行所,调走了大藏长安。

    但为了补偿大藏长安,负责奉行所的廉政众却是大藏长安的人在管理,大熊朝秀一样是如芒在背。

    而大藏长安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管着武家义理促进会,关八州的水力资金,农业贷款,助学补助,都来自于奉行所的资金输血。

    大熊朝秀与大藏长安都恨不得对方喝口水噎死,却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只能相互合作维持局面。

    这就是君上的高明之处,制衡双方,而不是让一方独大,坏了和睦共进的良好局面。

    我们既然已经得罪了大熊朝秀,即便日后您军功卓著,晋升斯波家臣,我等也得到斯波编制,混进斯波家,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因为我们入门还是太晚,不得不广交朋友,踏实根基。

    大藏长安是伊贺前田家的家臣,被前田利益大人派来关东给君上当陪臣,在斯波家高层有关系。

    与她为善,有利于我们日后在斯波家中结交贵人,更进一步。

    另外,大藏长安一直在努力摆脱大熊朝秀的钳制,不被奉行所的资金预算左右。

    君上当年为了拉拢关八州地方势力与武家义理促进会合作,曾经允许关八州土仓出资贷款,参与促进会的经济活动。

    关八州百年战乱,武家穷苦,最富裕的就是那群尼姑,土仓资金也多来自于她们。

    镰仓五山自持身份,不肯走到前台惹眼。小田原城下的新寺一派却没有这个顾虑,表现非常积极。

    最后,津多殿是定下了妙安寺禹新,三光寺上惠,无量寺柘黄,养林寺开新这四位新寺派住持,来主持土仓方面的资金借贷。

    大藏长安利用她们的资金,在关八州已然自成一系,对奉行所的依赖减少了许多。

    我们已经得罪了大熊朝秀,日后做生意就得靠两条腿走路。一边和奉行所继续合作,一边与促进会开拓新路,才不容易被人拿捏死。”

    海野利一说了半天,听得真田信繁头昏脑胀,她咔吃咔吃把手里的饭团消灭掉,指着海野利一的饭团问道。

    “六娘你不饿吗?不饿就给我吃吧,我一个不够吃。”

    正说得口干舌燥,苦心竭力向真田信繁阐述战略思想的海野利一愣了一下,气呼呼得把另一个饭团也丢给真田信繁。

    真田信繁笑嘻嘻接过饭团,不管海野利一难看的脸色,掰下一块美滋滋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

    “这些事我听不太懂,但我相信六娘你呀,只要有你在,谁都欺负不了我们。

    你放心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要是遇到有不开眼的蠢货想挡我们的道,我负责带人去砍。

    我们姐妹出山就是要搏富贵,只求财,不惜命。我不管大熊朝秀和大藏长安在搞什么,反正我不会让自家姐妹的血白流一场。

    这次去西征打织田,就是要让天下武家知道,我真田众乃天下第一兵,以军功得富贵,舍我其谁。

    至于拿了军功以后的日子怎么好好过下去,就看你了,六娘。”

    真田信繁笑嘻嘻对海野利一竖起大拇指,一口亮晶晶的白牙晃得人头晕。

    海野利一看向自己的主上,一贯冷冷的脸上透出一丝无奈,她望着远处山林,淡淡说道。

    “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了我们姐妹的,更不会让你被人蒙蔽。”

    夜幕下,篝火边。

    真田信繁低头啃着饭团,海野利一抬头想着心事,两人坐在一起是那么的让彼此安心。

    她们是永远的伙伴,背靠背要在这个乱世好好活下去。

    半晌,海野利一忽然开口。

    “只是让天下武家知道真田众是天下第一兵就够了吗?

    难道不是让津多殿看到您的价值,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个孩子拉拢您呢。”

    正在吃饭团的真田信繁忍不住咳嗽起来,差点被饭团呛死。

    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抹了一把脸,一脸激动看向海野利一。

    “真的吗?津多殿真的会给我一个孩子吗?”

    海野利一冷冷说道。

    “假的,骗你的,别做梦了。”

    真田信繁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看着手里被自己口水呛得半碎的饭团,递给海野利一。

    “我好像饱了,六娘你吃吗?”

    海野利一瞅了眼她,没理会,自顾自拿出一个新饭团,插在树枝上,对着篝火烤起来。

    关东侍所内部,围绕明年开春的西征,一轮轮内部博弈倾轧已经如火如荼,没人能够置身事外。

    山中幸盛,岛胜猛,大熊朝秀,三巨头相互下套。新生代的巨头真田信繁与大藏长安,已经隐隐有意联手。

    至于其余越后派系,关八州派系,更是错综复杂。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斯波义银的西征命令依然是所有人最优先服从的政治需要,否则就会引来其余势力的指责攻讦。

    在这个混乱又清晰的政治格局下,作为越后双头政治的另一位大佬,上杉谦信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重要。

    春日山城,天守阁。

    秋风渐冷,晨晚生寒,房间中早早就布置起了火盆,唯恐稚嫩的婴儿受凉。

    屏风后,上杉谦信正小心翼翼喂着孩子,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她始终坚持亲自喂养。

    走入屏风的直江景纲看着上杉谦信伺候孩子,默默坐在一旁,观察着主君的一举一动。

    上杉谦信喂完,笨手笨脚轻拍孩子的后背,护着孩子不被奶呛到。上杉深雪则缩在母亲的手臂中,幸福得沉沉睡去。

    将孩子交给一边侍奉的小姓,上杉谦信看向直江景纲。

    “来了?”

    “嗨,臣下见过殿下。”

    “关东侍所那边还在闹腾吗?”

    直江景纲摇头叹道。

    “为了明年的非常任理事名单,实在吵得厉害。

    候选名单前面两位,第一是北条家的大道寺盛昌,第二是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大藏长安,引来无数议论。”

    上杉谦信说道。

    “北条家的人选,是我之前许给北条氏政的。虽然武田征伐半途而废,但北条家也算尽力,我答应了的事,就要说到做到。

    只是一个非常任理事,掀不起什么大浪。当年北条家席卷关八州之势更加骇人,结果也是寸步难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至于大藏长安,真田信繁是铁了心和大熊朝秀为难,非要把她的对头推上来不可?”

    直江景纲叹道。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没想到,关东侍所这次组织西征,竟然是真田信繁这样的愣丫头造起声势来。

    区区一万战兵就让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挪不开眼,支持真田信繁与大熊朝秀为难,真是越活越回去。

    想当年,殿下与津多殿聚集重兵,南下关东攻略,席卷关八州之地,那才是浩浩荡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哪像她们这般,蝇营狗苟,难成大事。”

    上杉谦信看了眼一脸失望的直江景纲,说道。

    “怎么?你这是怪我与津多殿闹变扭,不肯出力?”

    直江景纲伏地叩首,说道。

    “殿下,臣下绝没有这个意思。

    臣下只是听闻,津多殿送了许多孩子的用物到春日山城,对深雪小殿下甚是关怀。”

    听到这里,上杉谦信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小姓,示意她将深雪给自己再抱抱。

    看着沉睡不醒的深雪,上杉谦信眼中充满慈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毕竟是父女连心,他这个人,从来就是心软的。

    为了孩子,连我用谦信法号之事也是忍气吞声,倒显得我做事孟浪,不讲情面。”

    直江景纲狠狠摇头,说道。

    “殿下何出此言。

    您与津多殿联手平定关东乱局,打下越后双头政治的大格局,乃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

    即便人生路上有些艰难险阻,但终究是要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谁都离不开谁。”

    上杉谦信看着直江景纲越说越肉麻,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当年的上杉家臣团,对斯波义银是极其排斥,数次掀起反对自己追求斯波义银的行动,闹得自己甚至需要举起屠刀震慑诸姬。

    这会儿,上杉谦信真的有可能和斯波义银闹翻,最害怕的又是这些上杉家臣。

    没办法,斯波义银给的实在太多,谁都舍不得让越后双头政治一拍两散。

    斯波义银那边稍有缓和的行动,这边上杉家臣团马上欢欣鼓舞,求着上杉谦信赶紧和解了事。

    回首往事,这数年之间,上杉家臣团心态变化如此之大,让上杉谦信难抑笑意。

    她抖肩笑了好一会儿,把怀里睡觉的深雪抖得眉头一紧,哇哇哭了出来。

    新晋辣妈上杉谦信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赶紧哄着心肝宝贝继续睡觉,哪还有空嘲笑直江景纲。

    等到深雪再次沉睡,上杉谦信才缓缓舒口气,对直江景纲说道。

    “你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我不会与津多殿坏了情分,就算为了深雪,我也不能让越后双头政治决裂,我要替深雪保住属于她的未来。”

    过了愤怒示威的阶段,上杉谦信也冷静了下来。

    斯波义银舍不得孩子,送来了给孩子的礼物表示缓和。她上杉谦信又何必咄咄逼人,真把斯波义银逼得一拍两散?

    真要是斯波上杉两家各走各路,斯波家的基业岂不是全部便宜了武田家的孽种?

    上杉谦信从来就不傻,她知道,为了深雪日后的前途,她不但不能决裂,还必须进一步加深斯波上杉两家之间的联系。

    斯波义银越离不开上杉家的支持,那他就越需要认真考虑上杉深雪的未来。

    母凭女贵,女凭母贵,其实是一个道理。

    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上杉谦信自然没有了继续呕气的动力。她现在甚至比之前更有冲动,让越后双头政治进一步纠缠深入下去。

    上杉谦信冷眼旁观关东侍所的乱局,好笑中还有那么一丝得意。

    依靠这些蛇鼠两端的蠢才怎么成得了事?在关东这片土地上,斯波义银最后还不是得依靠我上杉谦信!

第1512章阴差阳错拔头筹

    看到上杉谦信此刻的冷静清醒,直江景纲顿时松了口气。

    上杉谦信从来就是一个聪明人,更是一位厉害的主君。能够镇压住桀骜勇猛的越后武家集团的一代英主,怎么可能是个庸才?

    即便她为情所困,也是困于斯波义银这个更厉害的武家奇男子。

    这对狗男女配合默契,几年功夫把越后武家集团收拾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为两人看家护院。

    只要上杉谦信清醒过来,愿意继续与斯波义银配合,直江景纲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作为上杉家臣团中亲斯波派的代表人物,直江景纲也曾担心越后双头政治的形态太不稳定,迟早会闹出乱子。

    特别是上杉谦信始终无后,不管是越后长尾一系的近支上杉景胜,还是北条家来的养女上杉景虎,理论上都享有继承权。

    可上杉景胜与上杉景虎各有问题,都难以服众,最后就怕闹出内乱,毁了越后国现在的大好局面。

    而斯波义银那边也是同样的问题,他一样没有后代,一样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

    所以,即便越后武家集团横扫关八州,越后双头政治的两位主君勇武无双,上升的势头还是难见长久,令人担忧。

    但现在,随着上杉深雪的诞生,越后双头政治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机遇,斯波上杉合流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继承人。

    不管斯波义银与上杉辉虎之间有些什么小龃龉,只要两人还有心继续维系越后双头政治格局,那么这份基业终究是属于上杉深雪的。

    有了上杉深雪,越后武家集团就是有了主心骨。越后双头政治格局不再是个临时抱佛脚的政治妥协,而是可以继续混下去的平台。

    作为上杉家中的亲斯波派,直江景纲当然是欢欣鼓舞。

    斯波义银与上杉谦信闹什么变扭都无所谓,只求两位大佬看在孩子的面上,千万不要掀桌,有话好好说,凡事好商量。

    上杉谦信冷静下来,决定为了孩子,继续维持越后双头政治的格局,直江景纲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但是,上杉谦信话锋一转,又叹道。

    “关东多事,此次出兵即便能够成行,出战人马也不会太多。”

    直江景纲一愣,问道。

    “殿下何出此言,只要您登高一呼,响应津多殿。

    以越后武家集团之势力,团结关八州武家,起兵十万上洛勤幕,易如反掌。”

    上杉辉虎苦笑摇头。

    “我当年也曾疑惑武田信玄壮志不再,只是拿下骏河一国就裹足不前,让德川家尽得远江之地,才有了现在的束手束脚。

    但这事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怪不得武田信玄,要怪就只能怪津多殿的种子太强。

    那个冤家,难怪外间传闻他是天神下凡,他真就不是个人。”

    上杉谦信溺爱得看了眼沉睡中的上杉深雪,对直江景纲叹道。

    “我为生下深雪,元气大伤,太过虚弱,想要彻底恢复过来,只怕要休息很长时间。

    率十万之众千里远征,绝非易事,我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

    直江景纲细看向上杉谦信,见其面色虚浮孱弱,不禁心头一凛。

    早就听闻津多殿之血脉强大异常,为其诞下子嗣之母体,皆要虚弱数年。

    当年武田信玄生女,被迫中断征伐大计。今日上杉谦信生女,又被迫取消亲征。

    特别是武田义信与上杉深雪体质异于寻常婴儿,强健聪慧更甚凡人无数,引来无数猜测。

    关东武家在鹤冈八幡宫神迹之后,就一直将斯波义银尊为神使。这会儿更有传闻四起,其中不乏姬武士以神裔称呼斯波义银之子嗣。

    直江景纲心中敬畏,看向上杉深雪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上杉谦信却不管她心中作何感想,继续说道。

    “没有我亲自统兵,不管是名分还是威望,关东诸姬再无人能统领联军,十万人怕是凑不齐了,连人心都要散乱许多。”

    上杉谦信的身份不一般,她不但是越后之主,斯波义银在关东最重要的盟友,还是关东体系内的关东管领。

    如果由她亲自领军,不管关东诸姬心中有什么小心思,该出兵还是得出兵,不听话真的会被打PP。

    但上杉谦信产后虚弱,关东再挑不出一个能让所有武家服气的厉害角色,这事就难办了。

    关东三强,上杉武田北条。

    上杉谦信产后虚弱不提,北条氏康过世,北条氏政威望不足,北条家臣团早就没了当年席卷关八州的锐气。

    武田信玄因为羞辱斯波义银得种生女,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自然没有德望统御诸姬。

    更何况,东海道三强藩相互钳制。

    德川家康虽然不愿意夹在斯波织田这两位大哥大姐之间为难,但也不会允许别人从自己的地盘去近幾搞风搞雨。

    武田信玄上洛已经把远江国捣了个稀巴烂,让德川家康几年建设白费。

    不管别人怎么说,德川家康一定会拉紧篱笆墙,不给别人再来搞自己一把的机会。

    原本,以武田北条两家的实力联手,德川家康绝对阻挡不住,可偏偏武田北条两家的嫌隙太深。

    为公,今川氏真就是横在两家之间的心结。

    北条家拿下骏河国骏东郡,举着今川氏真的大旗杀回了骏河国。武田家为了自保,已经开始清洗骏河众,以防内鬼。

    为私,斯波义银被武田信玄羞辱生女之事,让爱慕斯波义银的北条氏政恨死了武田信玄。

    与其相信武田北条两家能联手上洛,不如相信北条家会与德川家联手,先干死武田信玄。

    而武田信玄自己也知道,斯波义银的爱慕者遍布关东,憎恶自己的姬武士遍地都是。

    现在,武田家的战略已经彻底改变,武田信玄龟缩死守,护着自己的地盘不失就好。

    武田家的指望不在甲斐国,而在京都的武田义信身上。

    这东海道三强藩相互盯着,关东联军上洛一战,她们是注定要置身事外了。

    在关八州这个地界,上杉北条不当头,谁还有资历号令群雌?

    关东侍所的影响力虽然在徐徐上升,但没有了斯波义银主持大局,无非是扯皮而已,做不出什么大事。

    上杉谦信说道。

    “关东侍所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一团散沙。罢了,就让我再帮她们一把。

    我会允许上杉家臣团诸姬,以统战众身份动员出战,并支持真田信繁担当此次先锋大将。

    真田信繁与大熊朝秀不合,直江津那边还请直江景纲老大人上心,给真田众一些优待,上杉家诸姬也要尽力配合。”

    直江景纲看着上杉谦信,有些迟疑。

    “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们帮真田信繁抬轿子?

    我越后人才济济,自成军势,何须为真田众摇旗呐喊?”

    上杉谦信冷笑道。

    “是呀,人才济济。

    直臣派的柿崎景家,斋藤朝信,旧守护山本寺定长,北信派的村上义清,下越众中条藤资,长尾派上杉景信,近江派河田长亲。

    没有我,或者津多殿亲自统军,她们自己就相互不服气,就得先争个高下。”

    直江景纲苦笑不语,上杉谦信是给她面子,没有提她直江派的名字。

    越后武家集团关系复杂,上杉家臣团更是龙蛇混杂。

    谈实力,越后武家集团是声名赫赫的强藩。但越后的小山头太多,能镇住所有人的大佬,也就是斯波义银与上杉谦信两个。

    上杉谦信这才点了自己麾下几个名字,斯波义银的关东侍所那边还没提,都是一个字,乱。

    这次关东联军上洛,去帮斯波义银打仗。

    如果这些人马真到了近幾,归斯波义银指挥,事情反倒好办了。再厉害的刺头,遇到斯波义银也要歇菜,可怕就怕问题出在路上。

    上杉谦信如果抬举自己人当先锋大将,谁都不服气谁,军势还没出门就得闹起来。

    所以,她抬举真田信繁当先锋大将,让上杉诸姬支持真田信繁,反而不容易出乱子。

    反正有些人做事,就是宁可便宜外人也不能便宜自己的对手。

    直江景纲问道。

    “殿下既然想要抬举关东侍所,为何不是别人,而是真田信繁呢?”

    上杉谦信说道。

    “关东侍所三巨头,大熊朝秀主理后勤,必然不会上战场。

    山中幸盛的麾下以下越众为主,津多殿一直命令她们关注奥羽地区,限制蠢蠢欲动的伊达政宗。

    岛胜猛则坐镇关八州,威慑抱团自守的东方之众,以及正在与东方之众靠拢的房总半岛里见家。

    她们两个即便有心出兵,也腾不出多少人手,反倒是西上野这次很出挑,真田信繁号称出动一万战兵,冠绝关东。

    真田众本就以关东侍所第一强兵自居,这次又倾巢而出,为君分忧。我既要全力支持津多殿,自然该扶持真田信繁这样的忠臣良将。

    只是真田信繁与大熊朝秀似乎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找大藏长安来维护自己的后勤。

    我让你出面优待真田信繁,也是顾全大局,别让大熊朝秀一时脑热,犯下什么错误。”

    直江景纲点头表示明白,但她心里总觉得主君有所掩饰。

    其实上杉谦信还有一个帮真田信繁的理由没说,那就是她反感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要拉真田信繁上位和她们打擂台。

    当今世上,上杉谦信最恨的就是武田信玄。

    一来,武田信玄盐田城羞辱斯波义银偷去种子,上杉谦信被隐瞒了数年之久,深以为耻。

    二来,武田信玄的女儿是斯波长女,上杉谦信的女儿是次女。为了日后斯波继承权之争,上杉谦信也容不下武田信玄继续放肆。

    但在武田征伐之时,山中幸盛与岛胜猛看似愤怒,却始终预留后手,对隐瞒怀孕一事的上杉谦信处处提防。

    斯波义银的书信一到,两人就改弦易辙,导致武田征伐失败。

    唯有真田信繁是真的恨死了武田信玄,甚至不惜违抗斯波义银的命令,还要坚持武田攻伐,也因此与大熊朝秀产生了激烈矛盾。

    在上杉谦信眼里,所谓的关东侍所三巨头,山中幸盛,岛胜猛,大熊朝秀,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与其指望她们,不如把真田信繁扶起来结个善缘,日后若有变故,真田信繁一定会竭尽全力弄死武田信玄,足以引为盟友。

    直江景纲哪里知道,上杉谦信为了女儿的未来,已经想好了这么多事,做了这么多后手。

    她只是感叹真田信繁好命,这次西征织田,真田信繁大概要独领风骚,日后更是前途无量。

    连真田信繁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莫名其妙成为这次关东联军的核心人物,被暗潮汹涌的各大势力有意无意,一起推上了风口浪尖。

    原本,海野利一只是想未雨绸缪,用真田众最擅长的军功去抵消大熊朝秀的恶意打压,替未来尽力寻求回旋余地。

    真田信繁被她指点,提名大藏长安结个善缘,却不想引发了山中幸盛与岛胜猛对大熊朝秀的压制。

    大熊朝秀为了洗脱武田攻伐的罪责,曾经在背后向斯波义银告黑状,惹来山中幸盛与岛胜猛不爽,借机给了大熊朝秀一点颜色看看。

    真田信繁那点支持算什么,大藏长安能上名单,必然是山中幸盛与岛胜猛这两位大佬动得手脚,让大熊朝秀有苦说不出。

    另一边,因为武田征伐被迫终止而极度恼火的上杉谦信,也想要借机扶起真田信繁,为下一次武田攻伐再做准备。

    顺便在关东侍所给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找个对手,报复她们改弦易辙,导致武田攻伐匆匆了结之恨。

    对武田信玄深恶痛绝的真田信繁,因此成了上杉谦信青睐的人选,得到直江景纲的后勤优待。

    在几波人里外一番较劲之后,真田信繁俨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关东联军的先锋大将,万众瞩目的关东新星。

    即便是山中幸盛,岛胜猛这样的大佬,都被真田众的光华掩盖。

    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政这些大大佬保持低调,不出面掺合的结果,竟然是真田众成为了关东联军的第一大主力。

    真乃世事无常,始料未及。

第1513章初冬的第一场雪

    关东的消息传到近幾,已然是深秋初冬。

    京都的斯波府邸内,义银望着庭院内艺树萧瑟的景象,看着手中来自关东的汇报文书,摇了摇头。

    半晌,他站起来,将文书丢给蒲生氏乡,坐回房中主位,靠着火盆舒展因为看文书而有些冷僵的手指。

    “拿回同心秘书处归档。”

    “嗨。”

    “传讯回关东侍所,明年的非常任理事,就安排备选名单的前三位姬武士吧。”

    蒲生氏乡微微迟疑。

    “嗨。”

    义银看了她一眼,说道。

    “怎么?你有想法?”

    蒲生氏乡说道。

    “君上,这前三位分别是北条家的四代老臣大道寺盛昌,武家义理促进会的大藏长安,以及北信的村上义清,似乎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义银笑道。

    “照你的意思,今年的三位非常任理事就合适了?

    小笠原长时唯唯诺诺,小田氏治谨小慎微,真田信繁倒是胆大,她怼得大熊朝秀几乎恼羞成怒,一点尊卑上下都不讲。

    关东侍所最重要的权力机构,常务理事会开门一年,办成什么事吗?光是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看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大家觉得关东侍所好混,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关东侍所这个平台就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权力这个东西,并非牢牢捏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权力是甘甜的,也是烫手的。把权力分出去,其实就是把麻烦分出去。

    关东在镰仓幕府崩溃后,就一直在乱。

    即便足利幕府派遣了关东将军管辖关东十国,镰仓足利家也从来没有真正摆平过关八州武家,更何况是更加广袤的关东大地。

    三百年乱局,有一百五十年是大乱,无尽的战争早已打掉了关东武家的傲气傲骨,只有蛇鼠两端的墙头草才能在这片土地生存下来。

    我要改造关东,是不可能指望现在这些狡猾的关东姬武士,三百年的混乱已是劣币淘汰良币,彻底消灭了所有心存忠义的姬武士。

    唯有背信弃义之徒,唯有自私利己之辈,才能在关东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这是武家的悲哀。

    我重建御家人共议的政治体系,并非想要依靠现在的关东姬武士,她们也的确靠不住,我其实是在等待她们的孩子长大。

    在新的制度下成长起来的武家接班人,她们会比现在这些老狐狸更懂得什么叫做武家义理,更珍惜武家共议的政治现状。

    在新一代信仰斯波新思想的关东姬武士长大之前,我只求关东侍所太太平平,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就好。

    只要关东侍所能够平安度过十年,我便可以和平转变整个关东武家集团的思想。

    所以,我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不要计较一时,要懂得宽容。

    有三位常任理事的一票否决权在,我握有否决关东侍所一切不切实际决策的权力,稳固最基本的政治制度不动摇。

    至于她们相互勾心斗角,为自家捞好处的行为,那都是人之常情,我阻止不了,也不愿意阻止。

    这一届的三位非常任理事,两个是摆设,一个是闯祸的无赖。

    下一届再烂,还能比这一届更烂吗?我看未必。”

    蒲生氏乡伏地叩首,说道。

    “君上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臣下远远不如。

    只是我心里觉得古怪,这候选名单次序,必然是经过激烈博弈得出来的结果,这三个人。。奇怪。”

    义银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奇怪的。

    北条氏政在武田征伐的时候,积极配合关东侍所出兵,把武田信玄闹得灰头土脸。

    北条家做事从来都是无利不早起,北条氏政这么卖力,难道是仰慕我这位源氏长者?

    我估摸着,上杉谦信必然是向北条氏政许下了很大好处,才换来北条家的大动作。

    原本我还不知道上杉谦信许了什么好处给北条家,现在我倒是看明白了,原来是非常任理事之位。

    大道寺盛昌辅佐四代北条家督,乃是北条家御由绪六家之一,又担当河越城代,为北条家看守武藏国最重要的据点。

    北条氏政把她塞进常务理事会,必然是想借助这位老臣的能力,通过一年的非常任理事职权,为北条家融入关东侍所铺路。

    北条家选择主动加入关东侍所体系,而不是暗中对抗关东侍所体系,我感到非常高兴。

    不管北条氏政能从关东侍所拿走多少好处,只要她肯在这个新的体系规则下玩耍,就是我的胜利。”

    蒲生氏乡点头明白。

    义银是关东侍所整个体系的规则制定者,就算北条氏政玩得太好,拿得再多,只要北条家认可这套游戏规则,义银就是最大赢家。

    这就像一个赌客水平再高,她也玩不过庄家,因为游戏规则是庄家制定的,天然就压制赌客一头。

    只要赌客肯来玩,庄家一定打开门欢迎,因为庄家绝对不吃亏。

    蒲生氏乡又说道。

    “真田信繁提名大藏长安之事,我也是略有耳闻。

    但她竟然有能量把大藏长安提拔到序列第二名,我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蒲生氏乡的迟疑,源于对真田信繁实力的不解。这个山里丫头的势力膨胀得也太快了吧?已经能和大熊朝秀掰腕子了?

    义银苦笑中带有一丝责备,看向蒲生氏乡。

    “你还想不通?这事就怨你。

    我写信给关东侍所,责问这些家伙为何要对我的女儿下手,搞什么武田征伐。

    大熊朝秀吓得回信来阐述真相,把山中幸盛,岛胜猛,真田信繁卖了个底朝天。

    山中幸盛这个同心众旧老大,她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觉得大藏长安是真田信繁拉起来的吗?真田信繁如果有这本事打大熊朝秀的脸,就不会拼命动员万人,死活要用军功保全自己了。”

    蒲生氏乡面上一红。

    “山中幸盛大人毕竟是我与井伊直政的老上司,同心秘书处有些人还念着这份香火之情。

    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清查此事,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蒲生氏乡算是明白了,原来大藏长安上位,不是真田信繁厉害,是山中幸盛与岛胜猛在背后给大熊朝秀上眼药,故意扶持她的对手。

    大熊朝秀诋毁在前,山中幸盛与岛胜猛是把真田信繁顶在前面当枪使,不露痕迹得反击大熊朝秀。

    这关东侍所的高层就没一个简单人物,各个不好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打一闷棍。

    真田信繁被人当枪使,蒲生氏乡何尝不是另一杆枪。

    大熊朝秀写给义银的密信是怎么被山中幸盛知道的?这还不是同心秘书处的问题吗?

    蒲生氏乡心头凛然,就要回去收拾同心秘书处,义银却是摇摇头,叹道。

    “人情世故,你挡得住吗?

    只要大家面上还能和和气气,你就不要把事做绝,也别充当那个冷面无情的角色,惹人生恨。

    特别是井伊直政那个倔丫头,就干脆别让她知道,不然以她眼中不容沙子的性格,又是一场闹腾。

    我知道,同心秘书处很干净,对我很忠心。

    但水至清则无鱼,你也不能一点消息都不让地方上的高层们知晓,否则她们心里更慌,会更加敌视同心秘书处。

    现在这样也挺好,她们斗她们的,你的同心秘书处保持超然的高姿态,露个一星半点消息,也无不可。”

    义银心里明白得很,武家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斯波家中这些姬武士,交往的是资历,是山头,是抱团。

    指望这些古人纪律严明,就像是指望她们全心全意为**服务,根本就是不切实际。

    与其让所有地方势力把警惕心放在同心秘书处身上,不如给她们一点机会渗透。

    只要同心秘书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是可以通过人情交往的,地方势力就会松一口气。

    地方势力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只要确定同心秘书处可以拉拢可以交往,那么地方势力自然会借助同心秘书处的力量去相互内斗。

    那样一来,同心秘书处就能够分化瓦解地方势力,而不是站在所有地方势力的对立面,一有事就被所有人敌视,寸步难行。

    义银苦心竭力,希望在中央地方之间维持平衡,自然不愿意蒲生氏乡与井伊直政借泄密之事清洗同心秘书处,将两人搞成孤臣独妇。

    蒲生氏乡明白君上的好意,只能感叹着转移话题,问道。

    “那村上义清?”

    义银说道。

    “我去年抬举了小笠原长时,今年就有人把村上义清放进了前三,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许诺过,关东侍所的前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三年的非常任理事,必有老人的一席之地。

    你看,这不就有人在提醒我勿忘初心了吗?

    村上义清也算老人,是在川中岛合战后加入上杉家臣团,但她属于越后武家集团之外的边缘人物,我也给了她一份统战众的体面。

    小笠原长时与村上义清一同镇守北信,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既然小笠原长时能当一任非常任理事,村上义清又有何不可?

    你看看,前三位的大道寺盛昌,大藏长安,村上义清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她们的确都是最适宜成为明年非常任理事的人选。

    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蒲生氏乡无语,她总算是有点明白义银所处位置的高处不胜寒之意。

    人人都在盯着他,人人都在算计他。不管是亲信还是外人,都指望着从他这里获取好处,他活得能不累吗?

    蒲生氏乡不禁叹了一声,黯然摇头,深刻感受什么叫为君不易。

    义银却比蒲生氏乡想得更深。

    大道寺盛昌是上杉谦信给北条氏政的回报,村上义清是从属上杉家臣团的外围有力武家。

    如此看来,不单单是北条氏政在积极融入关东侍所,上杉谦信也在竭力渗透关东侍所。

    作为关东最强的两家大名,上杉北条两家的战略变化,将深刻影响其他关东武家的政治倾向。

    想起下总国古河领的那位关东将军足利义氏,义银忍不住摇头。

    关东体系被关东侍所取代的速度,似乎比义银自己想象得更快。

    也许再过几年,整个关东就没有武家还记得那位关东将军,镰仓足利家也将成为过眼云烟,历史的尘埃。

    义银感叹世事变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快。也许系统那个还关东清明世界的变态任务真有完成的一天,而不是像现在僵持不敢失败。

    正在此时,庭院中卷起了初冬的第一片雪花,引来义银凝视的目光。

    门廊上传来脚步声,明智光秀出现在他的面前,鞠躬行礼。

    “君上,军情急报,织田军出阵十万强攻越前国,一向一揆惨败。

    越中总大将下间赖照战败被俘,织田殿下下令斩首示众,加贺总大将七里赖周仓皇逃回加贺国。

    以朝仓景健为首,投降一向一揆的越前当地武家,无法得到织田殿下的谅解,全部被要求切腹。”

    义银叹了口气,望着天降初雪。靠人不如靠己,一向一揆这些废物终究是没撑到下雪。

    嘴上吹得牛b哄哄,要建立什么地上佛国,要与武家一决高下,真的碰到了武家中的霸主,p用不顶。

    织田信长此次倾巢而出,动员十万人马,连北近江的矶野员昌,阿闭贞征这样的新降武家都被要求随军出战。

    显然,她是要孤注一掷,抢在明年开春之前,解决越前一向一揆,为之后的战略布局开个好头。

    下间赖照与七里赖周如果顶到北陆道大雪封路,那织田军就只能撤退。明年开春化雪,关东联军前来助战,织田军也不敢如此放肆。

    只可惜。。

    短短数月时间,越前一向一揆就被织田军攻破,平白成全了织田信长的赫赫威名,也加大了义银明年调兵遣将的难度。

    织田信长再度拿下越前国,原本的朝仓旧臣领袖不是死于内斗,就是被一向一揆干掉,最后几个还被织田信长要求切腹。

    越前国五十万石,除了敦贺郡不在织田信长掌控中,其余都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朝仓家积攒五代的元气,至此彻底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个空白的越前国,方便织田信长改封安置。

第1514章足利义昭的恐惧

    随着冬季的第一场雪,近幾恢复了难得的安宁。

    织田信长南征北战,迅速掐灭了长岛一向一揆与越前一向一揆的苗火,让蠢蠢欲动的反织田势力再次冷静下来。

    大家都在等待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的强强对抗,没有傻子继续站出来逞能。

    织田信长在大雪封路之前急攻越前国,也是彻底用尽了织田军的最后一丝力气,没有在冬季继续用兵的打算。

    清除了越前一向一揆之后,织田信长留下柴田胜家一系人马看守越前国,便率大军会转,各自回领休养生息,以待春季大战。

    而身在京都的斯波义银也没有借机发难的意思,一样在默默等待来年开春,关东联军上洛。

    斯波织田之间保持着默契,近幾便暂时恢复了和平。幕府虽然已经成了空架子,但冬季上洛拜访的幕府武家依然绵绵不绝。

    就因为足利幕府已成了摆设,随时可能被一推就倒,大家更要抓紧时间寻找后路,借助冬季往来的机会,多走走人脉。

    京都,二条城。

    夜晚的京都灯火通明,足利义昭站在天守阁上眺望远处,她的身边侍立着幕府大目付柳生宗严。

    而在门外,是可儿吉长在带人看守,是保护着足利义昭的最后一道放线。

    如今的足利义昭,已然褪去了初出茅庐的书卷气,不再像个还俗的有道高尼,面容日益冷峻肃然。

    可她又没有足利义辉多年练剑养成的锐气刚毅,相似的一张脸上堆满了刻薄狭隘,仿佛看谁都像是亏欠自己一般。

    如今,足利义昭已经成为幕府最大的笑话。

    最大的支持者和田惟政被织田信长穷追猛打,最后转向降伏织田信长,于摄津国被荒木村重杀害。

    其次的仁木义政被织田军攻破坂本城,兵败逃入近幾斯波领,借助当年那点香火之情,受斯波义银庇护。

    一文一武两个最大的支持者都没了好下场,其余人自然是心有戚戚,再难有效忠之心。

    足利马回众因为缺乏军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只有一起从兴福寺出来的可儿吉长,被足利义昭委以重任,勉强维持着二条城亲卫。

    足利义昭环视周围,最终不离不弃的竟然只剩下柳生宗严这个大目付。

    偏偏柳生宗严与斯波家的柳生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足利义昭不敢深信。

    可事到如今,如果不用柳生宗严,足利义昭连个能用的人也找不到了。

    也唯有柳生宗严这个官迷不肯放弃大目付的地位,还愿意继续被足利义昭驱使。

    足利义昭指着远方一处明火喧嚣,问道。

    “那里可是斯波府邸?”

    柳生宗严恭谨道。

    “回公方大人,是斯波府邸。”

    足利义昭冷冷说道。

    “真是好热闹呀。”

    柳生宗严低声道。

    “今晚,听说是津多殿在宴请细川三渊两家家督与继承人,您知道这三家关系莫逆,再加上那些凑趣的幕府武家,的确热闹了些。”

    足利义昭哼了一声。

    斯波府邸是当年足利义辉赐给义银的住处,距离被烧毁的御所很近,在京都幕府的核心区。

    而二条城是足利义辉建起的兵城,位于京都北部,反而距离幕府武家的居住地远了些。

    斯波府邸的热闹与二条城的冷寂形成了鲜明对比,此时更显足利将军家的落魄。

    那些幕府武家上洛觐见,白天对足利义昭只是客客气气公事公办,到晚上就跑去斯波义银那边钻营,这态度让足利义昭恨得牙痒。

    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足利义昭的未来,不是投靠织田信长,就是投靠斯波义银。

    足利义昭拂袖离开瞭望台,回到房间内,她坐上主位,问道。

    “三好义继联系上了吗?她怎么说?”

    柳生宗严跟着进屋,鞠躬道。

    “三好殿下对您的问候受宠若惊,并表示一定会忠于幕府忠于将军,竭力奉公。”

    足利义昭皱眉道。

    “就只有这些虚话吗?我都许给她幕府管领代役职,她还不满意?

    当年三好长庆上洛,也不过是索求管领代而已!”

    柳生宗严心里苦笑。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先代将军足利义辉也没您这么落魄,说话如同放p。

    再说了,当年的三好家如日中天,三好长庆拿到管领代等同于替幕府执政,足以号令天下武家。

    现在的三好义继无非是个河内国小大名,四国那些老部下都未必愿意听她号令,有没有管领代役职很重要吗?

    更何况,足利义昭的御内书已经坑过一次三好义继,三好义继就算是个傻子,上一次当已经是伤筋动骨,还能再蠢第二次吗?

    说到底,还是足利义昭自己没担当,在幕府内外的压力下否认了那封御内书,害得三好义继无义无信,被斯波联军揍得半死。

    最搞笑的是,最后那封御内书还是送回了京都,是斯波义银出面还了三好义继一个清白,保住了她的性命。

    足利义昭这个脸被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都抽肿了,彻底沦为幕府内外武家的笑话。

    三好义继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继续被足利义昭坑。足利义昭让柳生宗严去联络三好义继,本就是自取其辱的事。

    这个道理,足利义昭当然明白,但她也没有办法。

    如今的京都周边,除了织田信长的势力,就是斯波义银的势力,与两边沾不上的大名已经不多。

    丹波国的波多野家又不愿意掺合京都事务,足利义昭还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足利义昭无奈说道。

    “我知道上次御内书之事,是有些委屈了三好义继,但那是斯波义银的阴谋,是他害我不得不否认御内书。

    三好义继被迫臣服斯波义银,心中一定藏着怨恨。只要她肯站到我这边来,我保证以后会补偿她。”

    柳生宗严心里郁闷,这位贫乏公方是真的不靠谱。

    足利义昭到现在为止,还在痴迷血统家格带来的优越感,以为只要她的血统高贵,天下武家就会求着给她当狗。

    这个尼姑院里出来的将军,她根本不懂武家社会的底层逻辑。

    斯波义银打得三好义继惨败河内国,三好义继就一定要恨斯波义银吗?

    武家慕强,如果斯波义银只是比三好义继厉害一点,三好义继未必肯服气。

    可斯波义银比三好义继厉害太多太多,三好义继现在敬畏崇拜斯波义银的心思,搞不好更多一点。

    给上位者当狗,当然是找斯波义银这样的强者。像足利义昭这样连自己写的御内书都不得不吞回去的弱者,三好义继怎么可能鸟她。

    但柳生宗严又不能当面反驳足利义昭,现在的足利义昭是输得面红耳赤,随时随地都在恼羞成怒。

    柳生宗严无意激怒这位无能的将军,她只是后悔自己选错了主子,不知道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好在柳生宗矩跟着斯波义银,柳生家终究是有一支混出了头。柳生宗严为自己悲哀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

    她鞠躬说道。

    “我会继续与三好义继大人保持联系,希望她能体恤公方大人的好意,做出正确的选择。”

    足利义昭完全没听出柳生宗严话中的敷衍之意,而是高兴得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听说,天台宗那个叫天海的法师,最近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什么津多殿是毘沙门天降世,乃是看护武家天下,行走于人间的现世神。

    现在天台宗是没人管了吗?这种荒唐至极的话也是天台宗这等宗派魁首能随便乱讲的吗?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对于天台宗的转变,足利义昭是又惊又怒。

    在足利义辉当政时期,天台宗与大御台所的关系深厚,是足利将军家在京都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足利义昭继位之后,虽然在幕府政治斗争中昏庸无能,但凭借她自身对佛教诸派的了解,在拉拢宗派方面还是相当成功的。

    在足利义昭组建信长包围网的时候,天台宗也曾经积极为受困二条城的足利义昭传递消息,做出了许多贡献。

    只可惜足利义昭的信长包围网先后两次都失败了,不但把自己输成了傀儡将军,还害得天台宗与织田信长交恶,最终走向决裂。

    围困比叡山之事发生后,觉恕上人的态度开始转向更能保护天台宗利益的斯波义银,逐步疏远足利义昭这位没用的将军。

    送斯波义银佛宝光明九德铠,宣称斯波义银的佛脚护法身份,都是觉恕上人生前的布局。

    虽然因为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觉恕上人莫名其妙坐化在京都别院,天台宗至此群龙无首,靠拢斯波家的行动暂时停了下来。

    但斯波家支持的天海法师从甲信山区返回京都,接过觉恕上人的大旗,又开始进一步鼓吹斯波义银,神化斯波义银的宗教身份。

    作为兴福寺之前的得道高尼,足利义昭从中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作为一个前神棍,足利义昭对于宗教方面的敏感性,远远超过织田信长。

    从真言宗开始,到天台宗,一向宗的加入,天下最有影响力的三家宗派已经开始为斯波义银造势。

    如果斯波义银是行走人间的现世神,是武家佛门的守护神,那足利义昭这位足利将军又算什么呢?

    武家栋梁再牛b,还能牛b得过武家之神吗?

    神权与王权,是封建王朝统治天下的一体两面。从古至今,神权王权之间争夺统治权的矛盾就一直存在。

    即便是封建集权独步全球的天朝,皇帝依然是以天子身份统御天下,剥不掉君权天授的神权成分。

    而在岛国,千年一系的天皇血脉,是足利将军统治岛国的最大麻烦,是足利幕府在政治上永远跨不过去的障碍。

    当年足利义满顶着压力,一举屠灭天皇公卿与神道教,彻底铲除了足利将军在政治上的最大对手。

    而今天,佛教三大派为斯波义银的神性造势,似乎是预示着神权重归岛国,让足利义昭非常不安。

    织田信长虽然强大,但织田家的出身实在低贱。即便织田信长伪造身世,把自家与曾经权倾天下的伊势平家联系起来,也难以服众。

    河内源氏嫡流担当武家栋梁五百年,非源氏不可为将军的思想深入人心,织田信长想要以平氏取代源氏,没那么容易。

    即便织田信长成功了,作为河内源氏嫡流的足利义昭也不会被清算,因为河内源氏嫡流的政治份量太重。

    即便织田公仪取代足利公仪,织田信长也不会冒险杀害足利义昭,给自己政治上找麻烦。

    也就是说,足利义昭是有底气给织田信长捣蛋的,因为织田信长就是个坡脚鸭。

    即便在军事上拥有压倒性优势,织田信长在政治上依然处于弱势,只能骂骂咧咧足利义昭这个大天狗该死,却不能真的把她弄死。

    这个天下唯一可能在政治上把足利义昭踢出局,让她感到恐惧的人,唯有斯波义银。

    斯波义银这个荡夫,他明明在关东和外人上了床,甚至有了孩子,怎么还有脸自称先代未亡人!

    足利义昭做梦都想把斯波义银赶出河内源氏嫡流,彻底断掉斯波义银的正统名分。

    如果斯波义银肯嫁人,足利义昭真是做梦都能笑出来。可偏偏这个荡夫就是不嫁人,反而假惺惺的出家为先代祈福。

    呸,都和外人有了野种,还特么的装什么贞夫,我呸!

    足利义昭非常恐惧,虽然斯波义银主动放弃了河内源氏嫡流的名分,出家修行。

    但他却一直坚持自称源氏长者,不肯切断与河内源氏嫡流的真正联系。

    而足利义昭的昏庸,又让幕府内外武家对她极度失望,让大家愿意承认义银的源氏长者身份。

    如今,真言宗,天台宗,一向宗三大派联手为斯波义银造势。

    如果斯波义银真的被天下人视为现世神,以神权重回岛国政治核心地位,又有源氏长者身份加持。

    足利义昭这个威信不足的足利将军,还有谁会在意?甚至连河内源氏嫡流,武家栋梁的名分,也会随之转移到斯波义银身上。

    毕竟,斯波义银也是河内源氏嫡流近支,还是先代的未亡人,足利义昭拿什么和斯波义银这个现世神争夺正统名分?她能不害怕吗?

    现在,足利义昭要利用斯波义银去对付织田信长,妄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但足利义昭心里非常明白,自己最大的威胁并非织田信长,而是斯波义银。

    因为织田信长只能抢走她的权力,斯波义银这个曾经把她扶上足利将军之位的便宜姐夫,却能够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名分!

    在权力斗争失败,被困二条城之后,足利义昭算是真正想明白了,斯波义银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第1515章细川的大好良机

    二条城的足利义昭望着斯波府邸,又是忌惮又是畏惧,对于曾经把自己扶上足利将军之位的斯波义银,再无半点感恩。

    她从不懂武家政治的还俗小白,逐渐转变成一个政治守财奴,再无以前复兴幕府的壮志凌云,就是个...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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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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