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再不负卿（52）
大雨渐渐停下，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菩提寺中，屋檐雨水落下，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寺庙后的池塘还传来蛙声，祥和得令人恍惚这儿真的是到处杀机的游戏世界吗？
禅房中，月色透过窗纸，为床榻上相拥的两人渡上一层柔光，甄善枕着无尘的手臂睡得香甜，眉眼舒展，脸颊还晕着俏丽的粉色。
无尘垂眸凝视着她，浅淡眸子漾开温柔的涟漪，薄唇笑意浅浅，有属于佛子澄澈干净的满足，也有属于男人的餍足，他终是得到了他的大圆满了。
无尘抬手，轻轻地抚着她如绸缎的发丝，不觉大掌轻贴她的脸颊，手指摩挲着她细腻如瓷的肌肤，喉结不觉滚动一下，再回过神时，不知何时，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呼吸交融，不觉他眸光就深沉了下来。
无尘顿了顿，连忙移开自己的脸，闭了闭眼，默念佛经，平复心头的炙热。
一切皆有法，心不动，人不妄动……
可如若被红尘所迷，生了执念，再纯净的菩提心都会忍不住为心爱的她开出最美的花儿，也忍不住一再汲取她甜蜜的养分。
只是，他今日索要太多了，他对她眷恋至极，忍不住放出心魔来缠绕着她，可终究心里再疯魔，都不愿伤她一分一毫。
无尘不知不觉眸光又回到她那儿，浓郁的爱意溢满他这个曾淡薄空灵的佛子眉眼，但，无怨无悔。
倏而，无尘转眸看向禅房外，浅色眸子浮现一丝寒冽之色。
这时，甄善也微微蹙起眉头，似被打扰了好梦。
无尘呼吸微窒，低头，薄而清冷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压低声线，温柔至极地安抚她，“没事，睡吧。”
甄善缓缓展开眉眼，俏丽的唇角微勾，安稳地睡去。
无尘薄唇勾了勾，眸光轻轻浅浅，比月色还柔和，同时，修长的手指淡淡地结出一个佛手印，看也不看地挥了出去。
菩提寺周围几乎不可见的黑色雾气猛地被弹开，黑暗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一个人影突然从黑雾中狠狠地摔在了庙前的空地上。
明空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此时的他，面上那还有什么慈悲和善，满是狰狞不甘心，他恶狠狠地盯着菩提寺的方向，此时的狼狈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也是如此被那位圣僧扫地出门的。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他夺了他的信徒，断了菩提寺的香火，把整个善缘小镇的人都变成怪物，可自己依然比不过对方，就连进入菩提寺都做不到！
不甘心，明空真的不甘心！更不愿承认自己谋夺了多年，其实在那位圣僧眼里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那种挫败感直逼得明空愈发疯魔。
其实如果不是今夜大雨，变成怪物的镇民们没法上山，而他又太想把甄善调教成自己的明妃，即使那个女人是个令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死白莲。
但不可否认，明空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女人，也只有她的身体能培育出最完美的红摩尼宝，而她的脸皮、血肉，佛母娘娘也满意至极……
1312.再不负卿（53）
明空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将嘴角的血液全部勾回嘴里，无声地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只不过，想起刚刚那人对自己动手，明空眼神又阴沉下来了，他是要保护那些外乡人？
不，不可能！
先前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外乡人，可除了在最初，老和尚会提醒一下他们，那人根本就完全不闻不问，后来，在那些蠢货一次次被自己蛊惑来砸菩提寺，就连老和尚也不管他们的生死了，何况是他呢？
所以……那人就是单纯看自己不惯，不愿意让他踏入菩提寺半步！
明空恨得牙根痒痒的，好啊，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圣僧，真好啊！
早晚，他定要把这个所谓的圣僧从莲台上拉下来，踩在脚下！
明空狠狠甩袖子，本打算轰断旁边菩提树，却不料，动作十分反派帅气，结果嘛，嗷！
明空弯腰捂着自己手，痛得表情管理再次失控，险些嚎出杀猪声，他的力量完全对菩提树无效，反而把自己的手给砸出血。
他死死地瞪着菩提树，咬牙切齿，非常想抬脚去踹，可想到树踹不断，反而把自己的脚踹断了，不得爬着下山？
明空自是无法忍受，他迟早一定铲平这个破地方！
他忍着怒气，冷哼一声，转身化作黑雾离开。
今晚是没办法把那个女人抓出来了，可不急，他手里的棋子也不少，而且，他可不信，那几个人永远不下山来。
……
清晨，暖暖的阳光照进禅房中，洒在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甄善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眸光，映入眸中的就是小和尚清俊的容颜，他闭着眼依旧睡得很熟，微微抿着唇，澄澈的眉眼少有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没了之前的孤寂缥缈感。
想到昨夜他的欢愉满足，甄善眸光微柔，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小和尚下意识地蹭了蹭，还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像是一只可爱软绵绵的小猫儿。
甄善眉眼弯了弯，笑意浓郁，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一触就离开，她不想打扰了他的好梦。
她轻轻起身，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雨也不知何时停了。
甄善无声地下床，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昨日穿的裙子，她低头去看，裙子已经被撕坏了，跟他的衣服一起纠缠着扔在地上。
她脸色微微发红，唇瓣微抿，别看小和尚平时温温柔柔的，羞涩软绵如同小白兔，可吃起她来，半点都不客气，如狼似虎，最初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得章法，毛躁得她哭笑不得。
甄善轻拍自己的脸，甩开脑海里的旖旎记忆，从空间里拿出一件新的裙子套上，只是她刚穿好衣服，在整理袖子时眼角余光瞥到那边的神龛，原本遮挡佛像的纱幔滑落在地上。
她走了过去，打算拿起来帮小和尚重新挂好，眸光却定在了神龛中那尊白玉“佛像”。
甄善捏着纱幔的手指轻轻一颤，那穿着云丝纱裙，簪着一支白玉簪的‘菩萨’，容颜眼熟到令她鼻尖发涩。
她抬起手，轻碰“佛像”，能将她的神态刻画得这般栩栩如生，宛若真人，可见雕刻者的用心和细致。
嘭！
床榻那边传来声响，甄善转过头，却见某个呆子慌慌张张地撞到了床边的小几上，见她看过来，无尘眸光闪烁，紧张地避开，耳根烧得通红，没穿鞋子，只着白色的里衣傻愣愣地站在床边，就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
甄善笑也不是，骂他也不是，无奈地扶了扶额，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坐下。
无尘缩了缩自己的手，甄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身体紧绷起来，乖乖地不敢再乱动了，直到坐在床上，他都是绷着腰板，仿佛随时要上沙场的紧张模样。
甄善淡淡地命令，“无尘，抬头。”
无尘手抓了抓自己的衣服，轻颤着睫羽缓缓抬起头，浅淡的眸子满是慌乱。
甄善红唇微抽，故意抬起手，而他只傻愣愣地看着她，躲都不知道躲。
她心里无奈至极，手轻轻落在他的脸上，重重一扯，直接将他白玉无暇的脸庞给扯红。
甄善嗔骂，“你这呆子，是昨晚色戒破着破着，脑子也给破了吗？”
无尘另一半边脸的也红了，“贫僧……我没！”
甄善：“没一大早就跟傻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妖精呢，昨晚吸你这个小和尚的精气，还顺便吸了你的脑子。”
无尘脸色更红了，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昨晚、昨晚，善善紧致得险些把他的魂魄都吸走了……
这念头一处，小和尚惊得险些从床上掉到地上去，他、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甄善见他一惊一乍的，最后还双手合十地念起了佛经，脸色直接黑了。
“无尘！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无尘念经的声音顿住，继续垂着眸，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样。
甄善：“……”
她一拍脑袋，痛苦地呻吟一声，“小和尚，无尘大师，您一大清早的，到底在闹些什么啊？咱有什么能好好说出来吗？”
无尘轻咬了一下唇瓣，清俊绝色的容颜满是愧疚，“贫僧、我对不住你。”
“哈？”甄善险些就给他摆了个黑人问号脸了，她凤眸微眯，犀利地盯着他，“小和尚，你别现在跟我说，你后悔昨夜的事情了？”
1313.再不负卿（54）
如果他敢点头，妖妃娘娘立刻就把给他五花大绑，关一辈子小黑屋！
无尘慌张地摆手，“不是的，善善，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甄善冷漠脸，“说！”
无尘也顾不得羞涩了，鼓起勇气地看着她，磕磕巴巴地说：“贫僧刚刚就是、就是……”
甄善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
可无尘却慌得眸中氤氲起了雾气，整个人羞耻得如煮熟一般地冒烟，却不敢不说，“贫僧、我脑海里一直都是善善昨夜在……在我、在我身下的美丽景色。”
说完，甄善都还没来得及害羞，就看到面前的小和尚晃了晃，似乎都要被自己给羞晕过去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果然是入魔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卑劣无耻？
善善可会、可会厌恶他？
甄善知道此时不应该笑的，但她实在没忍住，见他越来越羞，都快钻回被子里把自己给埋起来了。
她克制住笑意，走过去不顾他的手足无措抱住他，踮起脚尖咬了一下他的薄唇，“我原以为你这小和尚是在为昨晚的破戒羞愧，却原来是色胆包天，还想日日夜夜笙歌？嗯？”
无尘僵着身体任她抱着，却不敢回抱他，他怕自己一动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邪魔，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
不可，不可，绝不可白日宣淫，而、而且不能再闹她了，她会难受的！
甄善倒是不介意什么白日不白日，累也是不可能累的，妖妃娘娘还能再玩十个八个来回，神魂强大，就是那么任性！
咳咳，当然凡事都得适可而止，要是把小和尚榨干可就罪孽深重了！
而且，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呢，娘娘实在懒得再陪明空那个人妖好时间了，她打算尽快解决了善缘小镇和佛母殿的破事，也能腾出手准备拐带小和尚的准备。
日日笙歌嘛，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以后她有的是时间来疼爱她的小和尚。
甄善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着道：“小和尚，我饿了，我想吃桂花糖糕，嗯？”
无尘想到从昨日黄昏，他一直在闹她，她都没有用过膳，内疚心疼一下超过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善善，你再坐着休息一下，贫僧这就去给你准备早膳。”
看他慌慌忙忙就想出去，甄善好笑拉住他，“先把衣服和鞋子穿上。”
无尘脸一红，连忙套上鞋子，走到衣柜那边去拿自己的僧衣，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她，“善善可要先泡个热水澡？”
甄善眸光微亮，“要。”
他温柔一笑，“那贫僧先去给你烧水泡澡。”
甄善微微一笑地颔首，朝他挥了挥手，“快去。”
无尘看着她娇俏可人的样子，眸中柔意更浓，穿好僧衣就走了出去。
“无尘，”甄善突然叫住他，只听她清雅软哝的声线带着柔柔的笑意，“我很喜欢那尊玉像，你雕刻得很好，谢谢。”
无尘原本打算回头的脚步猛地顿住，他僵在原地许久，低垂着眼帘，掩住眸中的情绪，声音有些哑，“不、不用谢的。”
话落，他匆忙地走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1314.再不负卿（55）
甄善无奈地轻笑，眸光再次落在神龛里自己的玉像上，呆子，傻和尚！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刚刚那么慌乱是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觉得他荒诞变态，竟然把她的雕像放在神龛里供奉。
可有多少人愿意真把一个人供奉起来，千百年地为她诵经念佛呢？
甄善不知道无尘为什么没有回归本体，而是来到这个异空间，也不知道他待在这里多少年了。
可这么多年，她都险些将他给忘了，而他却时时刻刻地念着自己，甚至把他自己困在这方天地中始终不愿解脱、不愿回头。
这番心意，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何况，无论是性子、容貌，小和尚都完美地符合她的标准，想不中意他都难呀。
既如此，甄善自然也不愿委屈自己，而她也从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是答应阎王老头去到每个小时空攻略真神转世，那她确实做了呀。
如今，她是知道她的攻略对象都是同一个人，真正目的是将他的神魂碎片收集起来，通过成神卷轴回归本体。
那无尘不是祂其中之一的神魂碎片转世吗？让他去吞噬其他神魂碎片，等时机到了，她将无尘送回真神界，不也一样吗？
缺儿：“……”
还好真神界那些长老们不在这儿，不然不得大骂娘娘大逆不道了？
这想法简直太疯狂，也太可怕了！
而且，缺儿觉得不太可能会成功，娘娘不知道，可它比谁都清楚那位有多可怕。
无尘大人虽是祂的主魂之一，却非核心的那一抹魂魄，只要祂有意识地主动召回，无尘大人是挡不住的！
还有，缺儿想到什么，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什么跟娘娘提起。
无尘大人他的身体……正在渐渐地溃散！
难得娘娘这么开心，也难得这么对初神大人在意，虽说，额，还想给初神大人本体换个人格来着，但也是上心不是？
却可惜，世事无常，就如娘娘自己所说，终究是错过了。
……
无尘刚走出禅房，见落了满地的梅花，眸色微微一暗，雨后冷风有些冰凉，他忍不住掩唇轻咳了几声，手心一点湿润，他却没展开去看，而是收紧拳头。
无尘转眸看了一眼禅房，眉眼浮起一丝哀凉，只是转瞬即逝。
佛言：放下，自在！
偏他却一直放不下，堕入修罗道，修得与她的再相逢，却终不过是昙花一现。
他还是满足了才是。
无尘缓缓垂下眼帘，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
甄善泡了澡，跟无尘一起吃过早饭，走出禅院时已经日晒三竿了。
林峰四人正无聊地坐在庭院的大树下发着呆，个个神色都有些淡漠，仿佛即将看破红尘出家。
甄善黛眉微挑，“四位是在感悟人生？”
林峰幽幽一叹，“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阿弥陀佛。”
就如他们，深处狗粮中，不想则不空虚寂寞冷，心如止水得他们都感觉自己是个得道高僧了。
优秀！
甄善：“……”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无尘，“你昨晚让老师父给他们讲经了？”
无尘：“阿哑虽熟读经书，但不会讲话。”
甄善：“哦，那就是这四人昨晚吃错了什么了？”
还是夜晚梦见佛祖给他们讲一夜佛经了？都傻不成？
无尘微微凝眉，“菩提寺的食物应该没毒。”
甄善：“应该？”
无尘有点不好意思，“阿哑禅院的事情贫僧一向不插手的。”
所以他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甄善：“……”
四人惊悚地瞪大眼睛：“……”
大师，您这么不负责的吗？
说好的慈悲为怀呢？
他们可是实实在在地相信这位大师，昨夜才跟着老和尚离开的呀！
这要是老和尚一个不高兴昨夜直接将他们丢到魔窟呢？
大师，我们才萌生的一点佛心都摔成碎片了您造不？
甄善更不负责地说：“看他们活蹦乱跳的，就算有毒，应该也是毒不死的，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四人：“……”
小姐姐您确定吗？
万一是慢性毒药呢？
林峰连忙站起来，咳嗽一声，露出八颗友善的雪白牙齿，“哈哈，甄善小姐，早啊，您这么早起来的吗？啊，吃早饭了没？”
甄善黛眉一挑，见他们不再装腔作势地怨念，虽说没再吓他们，但妖妃娘娘就没有差不多就好的良心，淡淡地问：“日晒三竿林先生还觉得早？能在游戏世界睡得比猪晚，林先生也是心大不容易啊。”
林峰脸色一僵，恨不得给刚刚的自己一个耳刮子，他没事抱怨个啥玩意儿？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不好伺候？这下好了吧，都成了猪了，哦，说错了，是连猪都不如。
啧啧，大小姐可真够毒舌的！
当然林峰心里吐槽归吐槽，但他脸上还是露出和善的笑容，“见笑了，见笑了。”
甄善淡淡一笑，“好了，你们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林峰表情正了正，“昨日路上说话不方便，回来又遇到大雨，因此，有些事情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阿善小姐。”
“你们先谈，我们去给你煮些桂花茶。”
无尘轻声地对她说道。
甄善点点头，“好。”
无尘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开转身回到禅院。
四人：“……”
额，他们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他们一直交握的双手，也没眼尖地发现甄善掩在衣领下露出的一点奇怪的红痕……
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
1315.再不负卿（56）
四人眼观鼻鼻观心，实则心里完全被“卧槽”给刷屏了。
我滴个西天佛祖哦，这两位已经不是一般的嚣张了，是二般的！
尤其是甄善大小姐，牛到直接都把游戏世界的神秘NPC，大约还是个得道圣僧给拖入温柔乡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厉害的玩家，但能到这个程度，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出去百分百得成为诺亚方舟开拓者的里程碑，流传千百年那种。
甄善走过去，在树下的石椅坐下，敲敲桌子，让四个在恍惚人生的家伙回神了。
韦琳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举起爪子，“在说正事前，阿善小姐，我能不能问个题外话？”
甄善红唇微勾，“你问你的。”
意思就是答不答就是她的事情。
韦琳抓了抓头发，她其实也不算好奇心太重的人，毕竟在这种游戏世界，好奇心跟找死往往是画等于号的，但，她实在没能忍住心里要命的八卦火焰。
她想了想，斟酌一下语言，委婉地问：“阿善小姐，我们玩家能很游戏里的NPC人物谈恋爱吗？”
甄善抬眸看向她，没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们觉得游戏世界的人是真还是只是就如现代游戏里，只是一段数据呢？”
四人怔愣住，林峰苦笑摇头，“我们不知道。”
他叹息，“平时我们想着怎么拼命地活下去都已经占据了所有思绪，如何还敢去思考其他呢？”
“而且，”韦琳顿了一下，“很多游戏世界是能刷新重来的，如若他们都是真的话，那么……”
诺亚方舟系统该有多可怕呢？
神明也不过如此吧？
而他们只不过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凡人，有什么必要去思考这些？想了又能如何？
甄善眸光淡淡，“能重来，不代表时间就是禁止的。”
四人定定地看向她，甄善缓缓叹了一声，“就如韦琳说的一样，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知道，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们，很多时候，你们遇到的都是活生生的性命，跟你们也没太大区别，当然，妖魔鬼怪也是真实的就是了。”
几人：“……”
这是恐吓吧？
这绝对是恐吓！
除了大丫慎重地点点头，其他三人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甄善唇角笑意深了一些，也因此带过了韦琳的问题，“昨日，你们见明空时，他跟你们说了什么吗？”
四人也不是傻子，知道她不愿多谈跟那位大师的事情，也识趣不再多问。
林峰点头，“是，明空告诫我们不要靠近菩提寺，我们再问，他看着很为难，没说太多，倒是马九他们噼里啪啦地说出来。”
甄善想到明空那假得不行的为难表情，凤眸微眯，“他们说什么？菩提寺危险？妖僧在这？镇民看着恐怖，实则他们都是被妖僧害成那样的？他们本性还是善良的，捕抓我们只不过是下意识想带我们会佛母殿寻求庇护？”
林峰无奈一笑，“看来阿善小姐都才出来了。”
甄善讥讽地挑眉，这种指鹿为马、倒打一耙的把戏她又不是没玩过。
“只是我不明白，”韦琳皱着眉，“明空既然能控制那些怪物，为什么不杀我们，反而只是要抓我们呢？”
甄善淡淡道：“‘佛’自然要有‘佛’的样子，这么能杀生呢？即使杀人，那也叫度化，是为了让凡人解脱，去到极乐西天。”
四人：“……”
这道貌岸然的虚伪调调，最是叫人恶心得不行。
“再说，”甄善意味深长地看了四人，“祭品自然要保持新鲜，这么能太早地宰杀呢？”
四人僵住，面露惊悚，祭、祭品！？
甄善指了指他们和自己，“没猜错的话，我们都是过几天佛母诞的祭品。”
“……活人为祭，说好的佛呢？”
“都说了是邪佛啊！”
甄善笑了笑，只是眸中却没笑意，一片幽冷，“而且，如若是信徒主动奉献呢？‘”
书呆子青年狂擦汗，“怎、怎么可能？”
甄善问：“你们就没发现马九的异样吗？”
林峰眸光有点沉，“他们被控制了？”
甄善道：“被迷了魂，俗话说，被洗脑了。”
韦琳抿唇，“按理说，他们也不是心态脆弱的新人了，能过几个世界，本身心理素质都会好一点，怎么一晚上就被洗脑成这样呢？”
“高手别说的是一晚上，一个小时就能让你成了他手上的傀儡，况且这佛母寺的香本就有点问题。”
甄善平静地说道：“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都向佛母祈求了，你们觉得向邪佛祈求庇护，不需要付出什么吗？”
邪佛？
四人倒吸一口冷气，都想学书呆子青年擦汗了。
甄善淡淡勾唇，“如果你们昨日意外在佛母寺上香，或是留在那，现在大约你们满心都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奉献给所谓的佛母娘娘了。”
那是不是下场就跟那些镇民异样，变成如此恶心恐怖的怪物？
阳光明媚温暖，四人却觉得有一股冷意窜上脊背，叫他们忍不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林峰深吸一口气，凝重地看着甄善，“阿善小姐其实算是新人吧？”
大丫和书呆子青年震惊地看了看甄善，而后一脸“你是不是傻”地看向林峰，都觉得他是被吓得脑子短路了，这位大小姐哪儿像是新人了？
诺亚方舟中央世界排名第一的开拓者都没她如此的能耐。
1316.再不负卿（57）
林峰苦笑，如果不是知道妹妹不会跟他开玩笑，如果不是认出了自己送给妹妹的手枪，他也绝不会认为甄善是新人。
甄善点头，“只过了一个世界。”
大丫和书呆子青年下巴都掉了，怎、怎么可能？
甄善看向林峰，“你认识林蓉吧？”
当时她拿出手枪时，林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甄善并没有忽略，只是她那时觉得还没什么必要去深究。
林峰点点头，“还没谢过阿善小姐在上个游戏世界救了舍妹，大恩不言谢，以后阿善小姐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到中央世界的RE联盟本部找我，舍妹给您的手枪就是信物。”
甄善淡淡颔首，“她没受伤吧？”
那时她被年又搅得心绪不宁，一时也没顾及他们几人，但想来应该是任务完成被弹回诺亚方舟中央世界了。
提到妹妹，林峰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她没事，只是很遗憾没能跟你多说中央世界的事情，我来这里前，她正打算出去打听您的消息。”
甄善笑了笑，“有心了。”
“对了，阿善小姐刚完成一个游戏世界，新人至少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怎么会还没几个小时，就立刻进入下个游戏呢？”
这也是林峰遇到她后，最大的不解了。
甄善冷漠地吐出一句话：“狗系统强制拉进来的。”
四人：“……”
狗什么？
抱歉，他们可能没听清楚来着，哈哈，怎么可能有人敢骂系统呢？那可能是、是神啊！
可别人不敢，不代表眼前这位大小姐不敢！
四人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侏罗纪恐龙一样。
甄善似没看到他们绝望的表情一般，严肃地问：“你们不觉得那系统又蠢又狗吗？整一个就是辣鸡！”
又蠢又狗？
还辣鸡！？
四人灵魂从嘴里飘出！
您别说了，您快住嘴吧！
会死人的，真的！
甄善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不过现在不是批判狗系统的时候，她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狗系统哪里能比得上她的小和尚重要呢？
“你们来善缘小镇之前，是不是知道这里的一些信息？”
比如徐?，当时他找明空主持时，太过果断了，果断得他似乎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去找那人妖一样。
林峰点点头，沉着声音地说：“悬赏世界危险莫测，重重杀机，开拓者死亡率极其高，所以玩家们对悬赏世界都是讳莫如深，基本都是系统强制参加，很少主动愿意进来的，除了……”
他顿了顿，“善缘小镇。”
甄善掀起眼帘，“哦？莫不是以往来过这里的玩家存活率非常高？”
林峰说：“是也不是。”
韦琳接着他的话，沉沉道：“相比其他动不动就全灭的悬赏世界，善缘小镇确实算是非常特殊的了，至少，进来的男玩家大多数都活着出去了。”
甄善眸光微动，“男玩家？”
韦琳点头，“是，就是RE组织也有前辈进来过，他也活着出去了，只是他们大部分记忆都缺失了，只隐约记得系统播报的内容，以及佛母殿和明空主持，高层玩家们都认为这应该就是生路的指示。”
甄善黛眉轻挑，“记忆深刻如此，也可能是记住最为恐惧的事情呢？”
林峰道：“确实，但从善缘小镇活着出去的玩家除了失忆，最初还有一些后遗症。”
甄善问：“后遗症？”
林峰脸色有些一言难尽，组织着话语，“嗯……就是，有点像是纵欲过度，咳，肾虚过度的样子。”
甄善：“……”
不就是直接被榨干了吗？
你这文艺的修饰还不如不要呢。
林峰也有点尴尬，以拳抵鼻地咳嗽一声，“还有就是过后那些男玩家基本都……不太行了！”
甄善红唇微抽，“这个不太行？”
“咳咳，”林峰更尴尬了，“估摸就是肾透支，养不起来了！”
韦琳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只说萎了硬不了，或是文艺点说患上了恐女症不行吗？”
肾透支是个什么鬼吗？
甄善：“……”
二位还真的是好文艺的说！
而她还没说什么，林峰和韦琳突然感觉有点冷，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头皮直发麻，两人僵硬地转头，一下就对上一双透心凉的浅色眸子，那圣洁慈悲的佛子左眼写着“超度”，右眼写着“宰了”。
两人没忍住哆嗦一下，苦着脸，很想扑过去抱住大师的大腿哭嚎他们绝对没有带坏大小姐的意思，真的，只是书读得少，没能文艺地修饰语言，回去他们一定好好钻研汉字的博大精深，噫呜呜呜！
甄善也看到端着茶过来的无尘，抿唇一笑，“你回来了，正好我渴了。”
触及她俏丽的笑容，无尘眉眼的寒霜散去，渡上一层曦光的温柔，他走了过去，将桂花茶放到她面前，轻声道：“小心烫。”
甄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清香甘甜的茶水，“好喝。”
无尘眸光更柔和了，“你喜欢就好。”
他默了一下，“你们刚刚在说？”
甄善神色自然，“哦，就人类健康问题。”
“这样？”无尘看向林峰和韦琳二人。
两人右眼皮直跳，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甄善搁下茶盏，将小和尚的脸转过来，“你看他们作甚？是我不够好看吗？”
无尘耳根烧起来，“没，不是的，善善很、很好看的。”
1317.再不负卿（58）
妖妃娘娘满意点头，“那就看我就行了。”
无尘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四人：“……”
他们到底拿的是逃生剧本？还是女霸总与小和尚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过不用再面对无尘凉飕飕的眼神，林峰和韦琳还是松了一口气。
林峰赶紧继续说正事，“也是因此，有些黑心的组织就故意散播信息，说善缘小镇，男玩家生存率百分百，以此引导骗中低级玩家进去探路，以此获得更多情报。”
书呆子青年听到这，忍不住苦笑，“我就是被忽悠的笨蛋之一，财富动人心，悬赏世界即使没有通关，只成功存活也能活得很多奖励积分，无论抱着什么目的的玩家，都很少能忍住诱惑的。”
林峰摇摇头，“所以，每年主动申请进入善缘小镇的男玩家都不少。”
甄善青葱如玉的手指捏着茶盖，拨了拨茶上飘着的几瓣桂花，“你们只说男玩家存活多，那女玩家呢？”
林峰脸色微变，艰难地说：“无一存活！”
这也是他在知道这次韦琳被系统抽中，必须进入善缘小镇，他才会着急地主动申请进来。
甄善眸光微凝，一字一顿道：“无一存活？”
林峰沉沉闭上眼，“是，从没有一个女玩家能活着走出善缘小镇。”
“中央世界的玩家们都认为那些女玩家全部被妖僧……”说着，韦琳差点下意识去看无尘，还好及时忍住了，不然估计她得药丸。
“因为这个，大家都觉得妖僧是对男玩家没兴趣，所以男玩家存活率才那么高的。”
甄善淡淡道：“真要这样，为什么进来的男玩家全都……肾透支呢？”
“额，”韦琳纠结地摇头，“我听说，是有人猜测，妖僧手下还有许多女妖精。”
妖僧和女妖精？
甄善黛眉挑高，凑到无尘耳边，轻笑地低声道：“听着好像是你跟我的配置，不过女妖精倒是没有很多，只一个，还只爱勾搭你一个，其他男的都不要。”
无尘脸色瞬间如染了胭脂，险些坐不住摔了下来，他睫羽颤动得厉害，看都不敢看她，只为难又羞涩地说道：“善善，莫、莫开玩笑了。”
女、女妖精哪儿有她美丽动人？
而且、而且，被她勾引，他甘之如饴，唯有欣喜，还有、还有，他也没、没……肾、肾透支！
还，只想、只想，无尘羞羞怯怯地抬起眼帘去看她一眼，眸光划过她清丽绝美的容颜，脑海里不受控地浮起昨夜她小脸嫣红轻喘低吟的模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尘垂眸默念起经文，有些事没有发生就什么都不会去想，一旦拥有过，就跟沾染上罂粟，即便神佛，也只能堕落其中，偏生他唯有欢喜。
只是，他怎么能总是如此无耻地回忆，还想、还想着下次、下次……太愧对她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甄善见小和尚居然羞得念起经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过就是情人之间小暧昧的调侃，这呆子怎么就跟她把他怎么了的样子呢？
这该不会以后他们的男女生活后，他都这样羞羞涩涩的仿佛黄花大闺女一样，还是事前，两人坦诚相对时，小和尚先得念一下佛经……
甄善差点一拍脑门，画面太美，实在无法想象，而且真要这样，久了，小和尚会不会肾透支她不知道，但她一定是会的！
看来，妖妃娘娘调教小和尚之路，任重道远啊！
当然，也不是说她就不喜欢他这般害害羞羞的样子，相反，她极为中意他的干净纯粹，更喜欢看他为自己羞涩的样子，那般的他，不是人前无悲无喜、圣洁空灵的圣僧，只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小和尚。
甄善戳戳他线条精致的脸颊，“小和尚，你不喜欢我说这些吗？”
无尘怔了怔，连忙抬眸看她，有些慌张地解释，“没，贫僧怎会不喜欢？只是、只是……”
甄善眨眨眼，“只是什么？”
无尘抿了抿唇，“贫僧忍不住多想，总觉得冒犯到你。”
更怕她讨厌他！
甄善捏了捏他红通通的耳朵，见他僵着身体，挑眉轻笑，“你什么冒犯的事情没做过，我又不怪你。”
无尘眸光倏而一颤，神色温柔下来。
灰色背景的四人：“……”
二位，看这看这，这儿还有四个大活人，哦不，说错了，四条秋风瑟瑟的单身狗呢！
还有，有本事别亲亲蜜蜜的咬耳朵，撒狗粮咱要光明正大地撒！
咳，太八卦，不好，不好！
甄善真转过头去看他们，大庭广众的，调戏小和尚也要有个度，回去关上门想干啥再干，电灯泡太多，太闪了。
而也因为两人毫无道德地秀恩爱，原本有些沉默沉重的气氛散个干干净净。
四人觉得好似跟着大小姐，无论前面有多凶险，好像都紧张不起来。
不行，膨胀了都！
甄善问：“对了，每场游戏是否认输都是固定的十四人？”
林峰点头，“是的。”
娘娘轻嗤：“狗系统！”
四人：“……”
不是，大小姐，您又骂系统干啥呢？
就算世界中系统不在，您也不能这么无所顾忌吧？
要知道，他们玩家回去后，系统可是随时能读取他们的记忆的，要是让系统知道大小姐骂它，那……
甄善还真不带怕的，就是在系统面前，她都是照骂不误，哦，娘娘还想把狗系统炼成玩具送给自家缺儿耍呢。
1318.再不负卿（59）
韦琳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阿善小姐，您为什么骂系统呢？”
甄善理直气壮，“骂它就骂它，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四人：“……”
O~K！没问题！
甄善当做没看到他们生无可恋的表情，又问：“这十四人中，是不是绝大部分是女玩家？”
说到这个，林峰皱了皱眉，“不是绝大部分，而是每次都是固定的八个女玩家。”
甄善眸光微动，“八个？”
“对，”林峰说：“很多玩家也研究过这个数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各种猜测都有，什么妖僧有强迫症，或是妖僧需要八个女子组成什么阵法来达成他的目的等等，可真相却无人可知。”
甄善眸光淡淡，“倒一定就是八人。”
林峰不解地看着她。
甄善看向书呆子青年，“还记得你们那晚逃到那边坟地时，听到了声响吗？”
书呆子青年愣了愣，“记得，那时我们都以为坟地棺木里有、有……”
“有鬼还是僵尸？”甄善道：“不能是人吗？”
书呆子青年瞪大眼睛，擦着冷汗，“不、不可能吧？而且真要是人的话，为什么那些怪物不敢靠近墓地那边呢？”
甄善问道：“如果那里面是放着的是被那什么佛母给标记过的祭品呢？”
林峰眸光微亮：“就跟那些怪物不会主动进入佛母殿一样，他们也不敢靠近墓地那边。”
甄善淡淡一笑，“真要知道，带上东西现在去墓地不就知道了吗？”
四人：“……”
带上东西？
什么东西？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大小姐，您还能再刚一点吗？
游戏世界里去刨坟，那就跟在悬崖上走边边没啥区别啊，内一不小心，里面突然直挺挺站起来什么，或是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人给拖下去作伴……真不是开玩笑的哇！
他们心脏脆弱，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来着！
可惜，妖妃娘娘就不是个会体恤别人的性子，挖坟，没得商量！
几人互视一眼，只能苦逼地跟上去！
……
墓堆处
“真的要挖吗？”
书呆子青年拿着铁楸，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问到。
甄善淡淡看向他，“我看起来像是闲着没事来逗你们玩吗？”
您不是逗我们玩，您是在要命！
书呆子青年心里腹诽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含糊，咬紧压根，挖坟！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想闭着眼睛的，免得看到什么让他心脏爆炸的东西，但闭着眼睛挥动铁楸，他怕不是不想要自己的脚了？
四人嘿咻嘿咻地挖着坟，甄善就在旁边的大树下乘凉，无尘还给她榨了一杯西瓜汁解暑，差点让几人眼红成柠檬精，然而，再柠檬，还是得干活，反正是没人敢让大小姐做事就对了。
可能是心情太不平衡，几人的铁楸挥动得特别带劲，没一会儿，一座坟就被挖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棺木。
四人看向甄善，等待大小姐的指挥。
甄善放下杯子，走了过去，她将手放在棺木上，凤眸微眯，“果然。”
林峰不解地问：“果然什么？”
甄善敲了敲棺木，没回答他，而是道：“先打开。”
四人：“……”
不是，挖人的坟，撬人的棺材，会不会有点缺德来着？
这万一打开人家跳起来找你算账该咋办是不是？
四人大眼瞪小眼一息，还是乖乖去撬棺材。
艾玛，里面的不管是大哥还是大姐，麻烦您千万千万别跳起来，也别伸手，大家同是天涯流浪人，相煎何太急呢？
甄善见他们苦逼兮兮的样子，眸中划过一道笑意。
她是不介意带人通关，但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求人帮忙就得有诚意，而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对方欠了你一样，背后还爱搞点小动作。
对于那种人，娘娘只想说：请去死吧！
棺材盖慢慢推开，四人脸色越来越紧绷，随时警惕着里面的异样。
不过，直到他们推开盖子，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但下一瞬，四人心脏都嗓子眼，书呆子青年更是忍不住跳脚喊了声“卧槽”！
不怪他不淡定，哪个打开棺材盖，突然对上一双转来转去的红色眼睛，不吓个半死才奇怪好嘛。
甄善看着棺材里穿着暴露的大红绡金长短裙，肚皮却鼓起来似即将临盆的女子，黛眉紧蹙。
韦琳在看清脸色恐惧到扭曲的女子，瞳孔微缩，“你是小芒？”
女子的眼睛转得更快了，似在回应韦琳，只是她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甄善问韦琳：“你认识她？”
韦琳深吸一口气，看向甄善，“是，她是我姐姐清阁的成员，去年她被系统抽中，强制送到了善缘小镇，只是，最后她没回去，我们都以为她已经……阿善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甄善伸手，并指点在小芒的额头上，“问问她就知道了。”
在甄善触碰到小芒的额头时，她身上陡然出现无数血色丝线，那些丝线缠满了她的全身，死死地捆着她，一点金色光芒从甄善的指尖蔓延开，瞬间抹去血色丝线。
如此玄幻的景象，除了无尘面不改色外，四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震惊又膜拜地看向甄善，大小姐还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只是，是传说中的玄术师？还是修仙者？或直接……不是人？
可惜，这问题注定是没人来替他们解答的。
1319.再不负卿（60）
小芒能动后，慌慌忙忙地爬起来，抓住韦琳的手就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满是恐惧和绝望。
韦琳动容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小芒，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来救你了。”
林峰脸色有些冷肃，看向甄善，“阿善小姐，原来这些墓……”
“没错的话，都应该是这些年女玩家的墓，”甄善声线有些冷。
林峰双拳握紧，眼睛有些红，“那她们？”
甄善看了他一眼，“这附近还有七个比较新的墓，都可以挖坑。”
那其他的呢？
甄善没直接回答，四人也明白。
除了韦琳留下安抚小芒，其他三人没敢再耽搁，匆匆地赶去挖墓，就怕迟一点，里面的人出了事，即使他们知道那些女玩家被埋在里面这么久没有窒息而亡，已经不能按常理来想了，可还是没人能保持平常心。
两个小时候后，墓里还活着的八个女玩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泣不成声，那般绝望的哭泣声令人无法无动于衷。
无尘握住甄善的手，她神色依旧清清冷冷的，可手却很凉。
无尘垂下眼帘，低声道：“抱歉。”
甄善转眸看他，“为什么道歉？”
他声音有些涩然，“这里的悲剧，贫僧……我都，冷眼旁观！”
他再不是她心中慈悲为怀的佛子了，如今的他，一副冷硬心肠，念着佛号，行事却与魔没有什么区别。
他，叫她失望了！
甄善深呼吸，声音冷静到残忍，“无尘，我从来没想要你必须成为救世主，我很自私，比起别人的生死，我希望的是你安然。”
而且，她握紧他的手，“明空和那邪佛至今都只留在这个地方为非作歹，而出不了善缘小镇，是你在镇压，是吗？”
否则，以明空和邪佛的邪性，单凭一个善缘小镇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们？
那什么佛母诞，估摸着也是他们搞出来的邪门仪式，为的就是增强力量可以反制无尘吧？
小和尚留在这无数年地镇压他们，让他们逃不出去，将破坏降到最低，不也是一种慈悲、普度众生吗？
无尘苦笑摇头，叹息一声，“善善，也许你不知道，我本可彻底除掉他们的。”
只是他没有，因为他逆天命给自己卜算过，他能再次与她重逢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善缘小镇。……
而除掉明空他们，善缘小镇也会随之化作一片齑粉，那她呢？
他是否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当时，无尘没有犹豫，只出手封印了这个地方，彻底将善缘小镇剥离，如同孤岛游离在大千世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界有另一股力量介入，每年都会送些人进来。
无尘也本是可以封掉通道，可如果那通道就是他们重逢的契机呢？
他再次选择了放任，起初，他还会让阿哑提醒那些外来者，希望他们能免受明空和邪佛的蛊惑，安全离开这里，可……
无尘眼底划过一丝刻骨冷意，那些外来者竟然砸了她的玉像！
1320.再不负卿（61）
至今，无尘都无法忘记，那时，他本想着下山解开邪佛在外来者身上施的迷魂咒，再次回来，却看到碎了一地的玉像，如同当年，他一心想拯救苍生，最后却害得她香消玉殒。
往事如利刃，狠狠刨开他的胸膛。
他给予天下人仁慈，可换来的总是对她的伤害，没有人愿意给她一分慈悲！
无尘如何能不恨？
他无所谓明空和那些人把菩提寺如何，可他们不可以碰她，决不可以！
如若不是因为她曾说过她喜欢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无尘会亲自超度了那些人。
往后，无论明空如何折磨那些外来者，无尘都闭上佛目，不闻不问。
他心知后来的人是无辜的，可他做不到不迁怒。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他早已没了明净的菩提心了，如同那些挣扎在红尘欲海的俗世人，左右不了妄念，左右不了七情六欲。
甄善眸光晃了晃，喑哑着声音，“可是因为我？”
无尘眉眼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眸中唯余她一抹倩影，“是贫僧自己的妄念。”
心魔心魔，有心才可能成魔，贫僧愿做世人的魔，只愿换得爱你的一颗心。
“善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错的，别怀疑自己，好嘛？”
“无尘，我……”
无尘温柔地用手指抵着她柔软的唇瓣，“你若觉得错了，那贫僧就真的错了，你值得，贫僧才值得。”
甄善眸中泛起水色，凝视着她，缓缓绽开一抹笑靥，“好。”
她不会觉得错，她的小和尚怎么会有错？
若真有，也让他们错到底，无论什么代价，他们一起承担。
……
林峰四人忙着在安抚照料八个大着肚子的女玩家，一时也没注意到他们两人，更没听到他们的低语。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找她时，甄善正好也走过去，她不似林峰几人轻声细语地抚慰，只平静地看着她们，似她们的遭遇再悲惨都与她无关，冷心无情得令人胆寒。
却偏偏，小芒她们八人渐渐哭声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小声地抽噎，小心又敬畏地看着她。
不管是在游戏世界中，现实中所谓的道德标准根本就如同没有一样，还是刚刚甄善解开她们身上邪佛的束缚力量，都让这些女子没胆子敢去质疑她一句。
何况一年来的囚禁折磨，也早已让这些女子宛如惊弓之鸟，即便现在有人抽打她们，她们也只会逆来顺受，哪还有反抗的胆子？何其可悲！
林峰四人眼中浮起不忍，但却没人出声质疑甄善什么，他们不是热血天真的新手，最是明白，在游戏世界中，所谓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废品，眼泪更是救不了她们。
镇定和冷静地想方设法，努力地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真谛。
甄善凤眸微眯，带着一丝残酷的冷意，“哭够了就全都站起来，好好回想这一年的事情，组织好语言，把全部都告诉我们，还是，你们想继续哭，等着被重新丢尽棺材里，或是过几日成了别人桌上的供品呢？”
女人们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直打着冷颤，她们也想冷静，可太可怕了，那些恐惧的记忆如海潮，不断地淹没她们，叫她们几近窒息。
她们也想冷静，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身体瘫软无力，捂着唇抽泣不止。
见此，甄善叹了一口气，“罢了。”
她看向林峰几人，“先将她们带回菩提寺吧。”
“菩、菩提寺？”
女人们一脸惊悚地抬起头，牙齿直打颤，显然也是怕极了菩提寺。
甄善黛眉蹙起，“不然你们想去佛母殿？”
“不要！不要！我们不去那，呜呜，不去那！”
提起佛母殿，女人们大受刺激，尖叫连连。
甄善揉了揉眉心，“都闭嘴！”
“呜！”
女人们啜泣地捂住嘴，惊惧地看着甄善，竟然全都跪下来，拉着林峰他们的衣服不停地哀求着：“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们，不要送我们去佛母殿，他们会吃了我们的！”
林峰几人想把她们扶起来，可女人们都被吓坏了，低泣地祈求着。
明空那畜生究竟如何折磨这些女子，才会让她们如此草木皆兵、恐惧不已。
韦琳怕甄善真不耐烦了，把这些女人给丢下山去，连忙蹲下来，解释菩提寺的佛像为何会露出那种可怖的样子，如今，而且他们已经得到菩提寺的大师的许可，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大、大师？”小芒哆哆嗦嗦地问：“菩提寺不是妖僧的住所吗？”
甄善淡淡地看向她，“到现在，你们还弄不清谁是妖僧吗？”
小芒瑟缩了一下，“对、对不起。”
看着这些女人挺着大肚子，惶恐不已的样子，甄善也发不起脾气了，摆摆手，跟林峰说：“你们自己去说吧。”
她性子一向强，最看不得的就是女性唯唯诺诺的样子，装弱可以，那是女子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但骨子里不能真的弱。
但，甄善也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普通人，何况这些女人惊吓过度，会软弱些也正常。
只是让她耐着心去安慰她们，也不太现实。
妖妃娘娘宰人挖心没问题，但做个温柔菩萨……除非她是故意装的！
甄善转身走回无尘身边，“我们先回去吧。”
无尘握住她有些凉的柔荑，温声道：“好。”
1321.再不负卿（62）
最后，那八个女玩家还是在林峰几人的规劝下，惊疑不定地跟他们回了菩提寺。
不去她们能如何？在墓堆等着晚上再次被那些怪物拖回佛母殿吗？
她们便是烈火焚身，也不愿再回到那个魔窟了。
一群人刚进菩提寺，就见前边菩提树下正在饮茶的两人，也不知是在等他们，还是只是单纯地在乘凉喝茶。
林峰他们决定相信第一个猜测，虽说大小姐脾气不怎么好，但心还是挺好的……大概！
甄善抿了一口茶水，才放下茶杯看向他们，女人们不觉站直了身体，仿佛回到小时候，面对的是严厉的教导主任。
小时候？
女人们眼睛暗了暗，那样和平幸福的日子，以前不珍惜，如今都成了奢望。
甄善淡淡道：“无尘跟老师父说了，你们暂且去他禅院那边洗漱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这不算温柔的话语却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女人们惨白的脸色也稍稍轻松，才刚得见天日，她们脑子很乱很乱，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否则，她们真的不知道会不会立刻崩溃发疯掉。
“谢谢阿善小姐，谢谢……大师。”
林峰几人皱了皱眉，明明他们记得刚刚甄善说了大师的法号，可转眼间，他们却忘了，霎时，几人背后寒毛直竖。
但想到那位大师拥有修改抹掉别人的记忆的能力，又明白了应该是他不愿他们知道他的法号吧。
这两位，还真是一样的神秘莫测啊！
不过，林峰他们也知晓，至少那两位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还多有帮助和庇护，那他们又何必不知好歹地去试探什么，有时太聪明可不是好事，糊涂点才能活得久些。
等林峰他们带着女人们去禅院洗漱休息后，甄善端了端茶盏，又放下了，伸手放在无尘的手背处，他反手将她的柔荑搁在掌心，柔声问：“怎么了？”
甄善摇摇头，“我看你和老师父都是喜欢清静的人，这么多人，该吵着你们了。”
无尘清清浅浅一笑，眸光澄澈，“佛寺本就是容纳众生的地方。”
也因此，夜晚变成怪物的镇民爬到佛寺里，他们也不会去驱逐，除了观音殿，无尘绝不允许任何人和东西再进入，所以那夜他们离开后，他才会暗中吩咐阿哑将所有人驱逐出来。
无尘不会再让她受一分伤害，即使只是一尊玉像。
甄善眸光落在大雄宝殿处，佛慈眉善目，却闭着眼，她轻声地问：“前日傍晚，佛本来是不愿回应花姑的是吗？”
无尘顿了一下，颔首，“是，对于善缘小镇，佛已经闭上眼了。”
佛闭目，彻底抛弃了这里。
能让大慈大悲的佛祖放弃善缘小镇，也可知那些镇民们有多罪孽深重。
不过，甄善疑惑地问道：“那为何先前还要回应花姑呢？”
无尘浅淡眸子划过一丝柔光，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眉心，“你皱眉了。”
“嗯？”甄善愣了一下，随之想到那时她见花姑凄厉哀求的样子，好似皱了皱眉。
她恍惚，摇头笑了笑，“我并非是可怜她。”
那时她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她比谁都明白，求佛若真能心想事成，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苦了。
皱眉也不过是发现了佛像上的异样罢了。
无尘眸色温柔，“我知道。”
只是当时他不愿她觉得自己冷血无情。
甄善淡淡道：“固然，善缘小镇的镇民们是被明空蛊惑，可也是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贪念，抛弃了神佛，去祈求邪佛给予他们长生，将他们变成怪物，一步步把这里变成地狱的，其实不过是他们自己，到头来又期望佛祖慈悲普度他们？”
甄善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怪得了谁？”
无尘眸光微微一晃，是啊，因果报应，背弃了神佛的何止是善缘小镇的所有镇民，他自己不是吗？
终究都是要还的，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
而无尘也从未想过要脱离苦海，佛言：回头是岸，可回头无她，他为何要回头？
……
下午，甄善午休起来，迷迷糊糊任无尘帮她擦脸擦手，只听他道：“林施主他们在正殿那边等你。”
“嗯？”甄善掩唇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小芒她们冷静下来了？”
无尘指腹轻捻去她眼角的生理泪水，“嗯，那些女施主看着精神好了些。”
甄善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行吧，去看看他们，早点把事情解决，我们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无尘温柔地颔首，只是她却没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苦涩。
善缘小镇如若消失，他也该……
不过，没关系的，他会一直陪着他的信仰，永永远远地守护着她，再不分离。
甄善懒懒地靠在他身上，午睡刚醒来，整个人都不想动。
无尘轻轻地帮她揉着太阳穴，“是不是太累了？”
甄善眉眼舒展开，小和尚就是体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医术，会照顾人，简直贤惠到不要不要的，以后不管是居家还是旅行，带着小和尚，她可就享福了。
“还好，不想动。”
无尘柔声道：“那再休息一下？”
甄善摇摇头，“也不好让他们等太久。”
她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弯了弯眉眼，“你背我出去？”
无尘回应她的永远只有一个“好”字。
1322.再不负卿（63）
不过，甄善也不可能真让无尘背她到人前，太丢脸了，她又不是小娃娃。
出了禅院门，她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无尘轻放下她，只是突然伸手拥住她。
甄善微怔，好笑地问：“怎么了？”
无尘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温柔笑道：“没有，就是想抱抱善善，可以吗？”
甄善伸手回抱住他，“你抱都抱了，还问我可不可以？”
他道：“我知道善善是不会拒绝我的。”
甄善挑眉，“你就知道了？先前羞得跟个大姑娘的是谁？”
无尘耳根红了红，不说话了。
甄善拍怕他的后背，“好了，小和尚，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你想抱多久我都给你抱，现在先出去，嗯？”
无尘低低道：“不想放。”
甄善又愣住了，“小和尚你这是撞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如此热情真的是她羞涩如小兔子的小和尚吗？
无尘陡然松开她，退后一步，面红耳赤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是贫僧冒犯善善了？是贫僧唐突了，善善莫、莫……”讨厌他。
甄善见他如受惊的小兔子，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果然还是那个一点都经不起调侃的小和尚。
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主动抱住他，“你个呆子，我们是最亲密的情人，你想抱多久，自然可以抱多久，作甚道歉？搞得我跟母老虎似的。”
说着，她捏了一下他后背的肉，“你真要敢以为我是母老虎，我现在就吃了你，信不信？”
无尘怔了怔，轻笑道：“善善是天仙下凡，怎会是母老虎？”
天仙下凡？
妖妃娘娘脸颊微微一红，她什么赞美的话没听过，只是这呆子一本正经又虔诚真挚的话语少有的勾起她一丢丢羞耻心。
不过，她抿唇一笑，“都跟你说我是妖精了。”
无尘说：“那也是最慈悲美丽的妖精。”
“咳咳！”
甄善还没回应他，拱门处传来了略为尴尬的咳嗽声，两人转头看过去。
那边，接收到两位大佬视线的林峰冷汗从额头滑下，他露出八颗洁白牙齿，“哈哈，两位……真巧啊，哈哈哈。”
空气中只有他尴尬地哈哈声，压根就没人回应他。
一只乌鸦带着一排省略号从他头顶划过，林峰嘴角直抽，一旁的韦琳都看不下去了，对他翻了个大白眼，转头看向甄善他们，“小芒她们等阿善小姐等得有点紧张不安，为了安抚她们，我们就过来看看，打扰二位了。”
早在林峰制造出噪音时，无尘就放开甄善了，只是他依旧牵着她的手，听到韦琳的话，无尘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甄善笑了笑，也不计较，只道：“走吧。”
因为人比较多，林峰移开了菩提树下的石桌椅，改铺上野营时用的野餐垫，这样所有人都能坐在说话。
所有人围成方形四边坐着，不过靠近树下的一边全部让了出来，是给甄善和无尘的。
此时，见他们两人过来，女人们都慌忙想站起来，甄善摆了摆手，“又不是领导巡视，都坐着就行。”
女人们喏喏地应是，乖乖坐好，因为大着肚子坐在地上不方便，韦琳都把佛殿的蒲团拿出来，给她们垫上，让她们坐着舒服些。
甄善见这一个个大肚女人此时正襟危坐，如同课堂上的小学生般，突然有种欺负孕妇的赶脚。
明明妖妃娘娘啥都没做呢，好吧，虽然先前凶了她们几句。
再说，比起传说中那位破腹取子的苏妖妃，甄善觉得她可善良许多了。
不过，她还是问了无尘一句，“我真看起来很凶吗？”
无尘肯定以及确定地说：“不会，善善仁善如菩萨。”
甄善相信了，并非常满意地点头，她还是个美丽的小仙女。
除大丫外，其他人都有些风中凌乱，他们几乎都忘了对无尘的害怕，非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位看似六根清净的圣洁佛子能说出这般……臭不要脸的话！
佛祖就在您后面呢大师！
甄善挑眉看向他们，“你们有其他意见？”
众人：“……啊，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大师说得真对！妙语珠玑！箴言妙语！”
甄善：“很好！”
众人心里默默流泪，我佛慈悲，请原谅信徒在您面前诳语了，实在是形势比人强！
无尘没跟甄善过去树下，担心她午睡起来会饿，他转身回去厨房给她炖些甜汤。
众人：“……”
所以大师您就是单纯送大小姐过来而已？
话说，不就几步路吗？您有必要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小姐真是弱柳扶风，走几步路您就不放心了？
无尘还真就这样想，在他心里，甄善永远脆弱如琉璃娃娃，怎么他都无法放心，走几步路都怕她磕了摔了。
这波狗粮拍得着实够丧心病狂的。
众人一抹脸，太辛酸了！
甄善坐在蒲团上，似没看到众人幽怨的小眼神，看向小芒，“能说出你们这一年来的事情了吗？”
说到正事，众人表情微变，气氛凝重了起来，尤其是女人们皆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芒算是她们之中还是冷静的，她嘴唇颤了颤，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一年前，我们被系统传送来了善缘小镇，与你们一样，一来就是在菩提寺外的。”
想起过往，小芒浑身都在发冷，心悸得厉害，她目光恍惚，“当时我们也是十四人，八个女玩家，六个男玩家……”
1323.再不负卿（64）
他们那一批人也基本都是老玩家，不少人还是来自诺亚方舟中央世界的大组织，自然也是知道关于善缘小镇的一些线索。
当时就有人提议下山去佛母殿，但那时已经黄昏了，下山太危险，更多人是觉得先留在山上探查一二。
大部分游戏世界第一天还是比较安全的，他们商量过后，决定进去菩提寺看看。
跟甄善他们不一样的是，小芒那批人没有遇到花姑，但同样的是，到了天黑，怪物群涌入寺庙里，惊惧下，他们被怪物拖走的拖走，只有少部分人，小芒就是其中之一逃到了寺庙后的墓堆。
可躲过了怪物，他们也同样听到坟墓里抓挠的声音，而他们却没有书呆子青年三人幸运，老和尚并没有出现去救他们，或是说，书呆子青年他们这一批人运气不错，正好遇到了甄善。
小芒几人惊恐不已，进退不得，终于熬到了快天亮，怪物离开，他们也在天亮后匆匆忙忙地下了山，去到了佛母殿，遇到了前晚被怪物拖走的人。
同样，那些人带他们去见明空主持，知道了菩提寺是妖僧的大本营，善缘小镇，这一切一切的灾难都是里面的妖僧引起的。
起初，他们也是有怀疑过明空主持的，只是这次再没人敢在山上了，夜晚到来，他们留在了佛母殿，原本他们是打算轮流守夜的，可不知何时所有人都睡着了，而再醒来，他们居然到了菩提寺……
说到这，小芒咽了咽口水，想转头去看大雄宝殿的方向又不敢，显然那夜，他们所谓再次回到‘菩提寺’给留下了阴影。
韦琳递给她一杯温水，疑惑地问：“你们回到了菩提寺？”
小芒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温水，点点头，“是。”
林峰他们面面相觑，“而后呢？”
小芒握紧杯子，“我们刚醒来时……”
小芒当时又懵又怕，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同伴惊恐地尖叫声，之后他们的遭遇跟徐?一模一样，都是被青面獠牙的佛像和老和尚追得崩溃绝望，最后都向佛母祈求了救命。
“怎么可能？”林峰四人异口同声地反驳，“老师父虽看着冷漠，但他绝不会是怪物，更不可能去追杀你们。”
小芒脑子很乱，“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甄善淡淡道：“幻觉，逼你们祈求邪佛的手段罢了。”
小芒搓了搓泛红的眼睛，“我们祈求佛母娘娘后，就跟中邪一般，疯狂地信仰佛母，明空主持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起不了一点反抗之心。”
甄善问：“那时到佛母诞还有几天，明空都让你们做什么？”
小芒挪了挪唇瓣，羞愧地低下头，“我记得我们跟疯了一样，天天来砸菩提寺！”
林峰四人瞪大眼睛，“啥？”
八个女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看甄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时就跟脑残了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林峰唏嘘，“你们还活着，真不容易啊！”
1324.再不负卿（65）
书呆子青年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甄善，非常认同地点点头。
韦琳有些惭愧地看向甄善，毕竟小芒是她姐姐的部下，而菩提寺住的又是大小姐的爱人，这真是……
甄善神色有些冷，只是没说什么，罪归祸首终究是那个人妖主持和什么辣鸡佛母。
不过，也难怪无尘对这些玩家不闻不问，庙宇屡次被砸，就是佛也是有气性的好吗？
心疼她的小和尚！
妖妃娘娘决定不弄死那个人妖和邪佛了，把他们都扔到忘川，天天被万鬼啃咬不得超生不好吗？
作甚要做那些杀生的事情呢？
嗯，妖妃娘娘决定做一回善良的小仙女，饶过那两个东西的狗命。
缺儿抱了抱自己的胳膊，颤巍巍地想着：娘娘可真是太善良了！这么善良的小仙女可真是天上地下唯此一位了！
甄善冷淡地看向小芒，“佛母诞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芒手上的杯子话落，瞳孔骤然紧缩，身体不断地颤抖，原本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庞彻底惨白如鬼，呼吸急促着，恐惧到了极点，也是恶心到了极点。
“小芒！”
韦琳立刻扶住她，给她顺着气，避免她因太过恐惧而休克。
而不仅是她，其他女人也一样。
甄善黛眉微蹙，指尖出现几只银针，刺入她们头顶的穴位中，八人身体一僵，渐渐不再抽搐，只是忍不住地呜咽低泣起来，伴随干呕声。
小芒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眼睛猩红，却还是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她不想死，更怕被那些怪物给吃了。
她不知道甄善是什么来头，但见到老大的妹妹这么信服她，便知道对方的不简单，也许她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呢？即使再渺茫，她也必须去争取。
再说，即便她活不了，把事情告诉琳小姐，也许能让她活着离开，至少不要像她一样，被那些恶心的怪物糟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反胃，牙齿打着颤地开口，“其实，祈求了佛母之后，我们的记忆就断断续续的，基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佛母诞那日……”
小芒只记得当时她恍惚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穿着暴露的舞衣，跟其他十五个女子在跳舞。
那十五个女子，她基本都认识，除了七个是他们这次同批的女玩家，还有被诺亚方舟中央世界的玩家们认为已经死亡的上一批女玩家，而她们与此事的自己一样，全部都挺着大肚子。
在之后，小芒脸色扭曲起来，她恶心至极地说：“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了？一个个跟控制不住欲望的母狗一样，缠着明空那妖僧不放，被他肆意玩弄，之后……”
小芒干呕着，那妖僧竟然从她们身体里取出红色的珠子，被那些跪在地上的镇民吃下去，说是什么佛母娘娘的赏赐，叫红摩尼宝。
再之后，小芒抱着自己的头，凄厉地哭道：“那妖僧把我们丢给那群镇民，他们变成怪物围着我们……啊！”
“小芒！”
韦琳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眼里满是泪水，“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甄善眸色有些沉冷，默了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小芒怔住，愣愣地看向她，忍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颤抖着手捧着水杯，一点一点眼泪掉入水杯中，哑着声音继续说：“我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清醒时，我还看到了……看到了……”
小芒闭上眼，痛苦至极，“那妖僧剖、剖开了那些大着肚子的女玩家们，活、活生生地取出里面的孩子，将它们放在、放在银瓮中，之后，还、还放开了她们的血……血，都、都供奉给佛、佛母。”
小芒悲惨恐惧的哭喊声回荡在菩提寺上空，佛香渺渺，大雄宝殿上的佛依旧闭着目，对人世的困难悲痛不看不听。
有果必先有因，这一幕幕的悲剧，究其根本依旧是人的贪心所起，苦果也该由人来背，却也难免牵连无辜者。
是非对错，说不清道不明。
甄善眸中划过一抹叹息，却没开口催促小芒继续说，也没出声安慰她。
最后还是小芒自己强忍着痛苦冷静下来，她声音已经完全沙哑，明明恐惧得身体忍不住抽搐，却依旧顽强地说下去。
她知道，再不说，或许不仅自己要死，琳小姐她们也会遭殃的。
“邪佛享用了那些祭品后，佛像上的金箔点点消失，化作一个裸露的女人，看着慈眉善目如菩萨，却……跟那些男玩家……”
小芒抽搐着嘴角，没说下去，但没人不明白她未尽之语。
真踏马真的是……还佛母呢？**女妖还差不多！
枉那些怪物还披着袈裟，冠着佛的名义，简直一群丧尽天良的妖魔！怪物！
林峰几人眼里燃着怒火，恨不得用大炮直接轰了那魔窟！
这些年，他们也见过不是残酷的事件，可没一件能比这更恶心更令人怒火中烧的。
剖腹取子，啖食婴儿，淫辱女子……魔鬼也不过如此了！
小芒抖着手将水举到嘴边，却半点也喝不下去，“那些妖魔对男人的血肉似乎没什么兴趣，等‘佛母’享受够了，就将他们放了。”
至此，“善缘小镇”这个游戏世界为何男玩家存活率这么高的谜题也算是解开了。
韦琳紧皱着眉，“小芒既然你们还活着，为什么没能回到中央世界？”
1325.再不负卿（66）
小芒一僵，手抓住肚子上的衣服，脸色狰狞，“因、因为我们肚子里有了妖魔的种子，被刻了印记，变成了下次佛母诞的祭品，我们根本回不去！”
四人呼吸一窒，如果被那些妖魔折磨已经够崩溃了，在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离开游戏世界，还要留下等着一年后变成妖魔的食物，谁能相信那该有多绝望？
也难怪这些女子最初被救时，那般小心翼翼如惊弓之鸟。
小芒沙哑地说：“中央世界的玩家们一直在说善缘小镇的生机在佛母殿，其实，那才是死路一条，至少对于女玩家来说，比地狱还恐怖。”
甄善垂了垂眼帘，淡淡道：“生路在玩家进来时，就摆在眼前了。”
韦琳苦笑，“谁敢信？”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青面獠牙的佛像、花姑被烈火焚烧，还有到处都是的怪物。
“那些怪物也就是长得难看，一身臭味罢了，实则一群废物，只可惜你们这些拥有不少武器道具的玩家本可以团结起来对付它们，只要小心别被他们抓走，借由观音殿外的庭院门掩护……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甄善摇摇头地说。
善缘小镇的活路就是千万不要下山，躲过那些怪物袭击，一直留在菩提寺……至少不能去祈求佛母，否则，求了邪佛，哪里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不说，面对那些恶心透底的怪物就没几个人还能冷静的，就是巧合逃到墓堆那，也会被棺材里的抓挠声给吓退的。
说起这个，书呆子青年不解地问：“那夜我们听到的抓挠声不会就是小芒你们的吧？可你们不是被邪佛给定住了吗？”
小芒摇摇头，“我们是你们来那天白日被埋进去的，最初我们都还能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开始不能说话，身体也慢慢僵硬下来，等听到你们的声音时，我们只剩下双手能动了。”
说到这，小芒眸光黯下来，“那时我们拼命地挠着棺材盖，就是希望你们能发现异样，拼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
然而，被怪物吓坏了的玩家们深更半夜听到挠棺材盖的声音，有谁敢有胆子去探索？
等到甄善过去时，小芒她们已经完全动不了了，生气被邪佛阻隔，甄善一时间也没发现异样。
书呆子青年沉默，他愧疚地说：“抱歉。”
小芒苦笑，“就跟当初，我们没有胆子去探寻坟墓里的声音一样，怎么能怪你们？”
韦琳眸光很沉，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小芒，不觉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在发现她的僵硬后，连忙转移视线，看向甄善，“阿善小姐，大后天就是佛母诞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邪佛的力量绝非凡人可以对抗的，他们几人能躲在菩提寺等着佛母殿过去，小芒她们呢？
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芒八人被剖腹取子、放开全身的血，他们做不到！
甄善看了看她的肚子，道：“小芒，伸手过来。”
小芒调整一下呼吸，手颤抖地过去，甄善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须臾，她眸色沉下来。
见此，不仅小芒紧张，林峰他们也秉着呼吸地看向甄善。
甄善收回手，声音微沉，“如果说让你们活命的代价是杀了你们肚子里的胎儿，你们怎么想？”
小芒脸色煞白，艰难地问：“阿善小姐，您实话告诉我们，我们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她们恐惧恶心极了那些怪物，可肚子里的那块肉终究是陪伴了她们最为痛苦绝望的一年，若说心里全是厌恶它，也不是，可她们也无法相信自己生出来一个怪物。
甄善微默，“半人半怪物，善缘小镇的人早已失去了轮回，没有老去，也就没有新生，女人孕育不了胎儿，也因此，他们才会把邪佛的祭品瞄准拥有生机的女玩家，但……”
甄善看向大雄宝殿的方向，“那些镇民连灵魂都腐朽，已经不配称作人了，与他们孕育的胎儿自不可能全是人类。”
八人死死咬着唇瓣，面色惨淡绝望，她们抱着肚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芒颤抖着声音问：“如果、如果这些孩子生下来会如何？”
甄善打破她最后一丝希望，“你们看到的镇民如何，它们就如何，除了外表丑陋程度好些外，其他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而且，邪佛给你们下的迷魂咒容易解，但你们肚子里的胎儿也是它控制你们的手段之一。”
小芒瞳孔紧缩，“也就是，如果我们不打掉它，等佛母诞那日，我们会自己下山祭献？”
甄善微微颔首，“是。”
八人身体瘫软下来，双眸通红，想哭，却发现眼睛早已干涩得流不出眼泪了。
甄善眸中划过一丝叹息，“这胎儿也是阻碍你们离开游戏世界的关键，只有拿掉它，你们才能活下去……本就是错误，何必一错再错，早点终结，你们以后还要走下去。”
话落，她也没再多劝什么，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们自己去考虑。
刚走到拱门处，就发现无尘不知何时站在那，一直在等着她。
甄善微怔，上前一步，望着他浅淡的眸子，“怎么站在这不过去？”
无尘眉眼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贫僧过去，他们会不自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