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8.再不负卿（7）
“她到底在求什么？供品那么……你说会不会这殿里的佛是……”邪恶的？
书呆子青年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运动服少女有些不安，“我们要不出去吧？”
这个寺庙实在太诡异了。
书呆子青年看了看甄善，又看了看泡面卷发男人，再次摇头。
运动服少女跺跺脚，却没胆子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早知道她就不进来了。
甄善没理会运动服少女的小动作，依旧看着伏在地上，举着香一声又一声哀求的老妪，而这时香又再次断了一根，老妪痛哭出声，那沙哑绝望的哭声让庙里越发压抑，所有人的心都不觉沉甸甸的。
甄善抬眸看向佛像，昏黄烛火晃了晃，她看到高坐莲台的佛祖或法相庄严，或慈眉善目，或拈花一笑，然而，祂们都双目紧闭，似对人间信徒的悲苦不闻不问。
她红唇微微一抿，眉间再无情轻松，笼着一层阴影。
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晃得更厉害了，也吹得老妪手上仅剩的一根完好的香摇摇欲坠，似即将折断。
老妪越发绝望，她的头紧紧贴着地面，在哀求神佛最后一丝怜悯。
呼，风似大了些，香上的火苗明明灭灭，老妪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然，意外的，最后火苗竟然没有熄灭，还烧得香通红，一缕烟雾盘旋而上，吹向了佛像那。
老妪猛地抬起头，沧桑的脸上布满泪痕，身体依旧发颤，只是这次是激动的。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香插到香炉上，双手合十，不断鞠着躬。
大丫喉咙也有些哑，似透过老妪看向自己那诚心礼佛的奶奶，“老人家的祈望似被佛祖许可了。”
甄善低低地应了一声，眸光落在蜷缩在地上，抽搐得更厉害的痴呆男，因光线问题，她也看不太清，但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他双手抓着脸，痛苦地发出啊啊的叫声。
那股令甄善难受的味道越来越浓，就连空气清新剂都掩盖不了了。
而且，甄善眸色沉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外面，因为气味不仅是从痴呆男身上传来，还有庙外的四面八方。
她看向别处时，不知道老妪转过身，慢慢地走向痴呆男那，将原本躺在殿外的人缓缓拖进大殿里，扔到蒲团前，把他摆放成虔诚跪拜的姿势，按着他的头磕在地上。
短裤皮靴女人见此，原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突然传来尖叫声。
“啊！那些是什么东西？”
随之是杂乱的脚步声，外面的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得到处窜逃。
“啊！救命啊！救救我！”
女人极致恐惧的求救声令庙里的人心一紧，外面到底出现了什么？
“阿贝！”
“姐姐救救我！啊！不要！不要！救命啊！姐姐！”
“阿贝……”
“徐?快来帮我！”
宋姿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嚣张，满是惊恐哀求，而后好像有什么人被踹倒在地上，借着是男人凄厉的惨叫声。
庙里的人听着外面的动静，嘴唇很干，不断地吞着口水，手脚都有些发软。
“我们要不要……”
一个一直很安静的黑色衬衫女生眉头皱得很紧，身体前倾，似乎有想出去救人的冲动，只是她话还没说话，他们后面的佛殿里也传来惨烈的叫声。
而这时在庙外的徐?他们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原本的七人只剩下了五人，脸上不是带着恐惧，就是悲痛。
嘭！
随着他们的进来，庙门忽然自动关上，徐?他们慌乱奔跑的也骤然停下，一个个瞪大眼睛，惊悚地看着前面……
变故太多，泡面卷发男人他们也难免有些无措，急急忙忙地问：“你们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问的时候，甄善已经重新转过头，将眸光投向了佛像那边，不觉瞳孔微微一缩。
徐?他们没有理会，或是说根本无心去回答问题，宋姿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出庙外。
徐?拉住她，也维持不住斯文了，吼道：“你想死吗？外面都是怪物啊！”
宋姿一僵，慌乱地左右看看，指着左边拱门的小巷，“去、去那边？”
这时，泡面卷发男人他们也发现了徐?他们看向佛殿的方向不对劲，转过身去，倒吸冷气的倒吸冷气，尖叫的尖叫。
殿内，原本庄严神圣的佛像此时青面獠牙，骷髅、人头挂满全身，那本该云雾缭绕的背后是无底的深渊，不断地出现一张张诡异的人脸，数不清的眼睛不断眨着，恐怖至极。
大丫被眼前的惊悚画面吓得几乎昏厥，只有死死抓着甄善的衣袖才能勉强站住。
更可怕的是，被老妪按在佛像前的痴呆男痛苦地扭曲咆哮，身上的衣服爆裂开，从肉里不停地长出一颗颗肉瘤，每颗都是一个骷髅头，密密麻麻的，极是骇人。
运动服少女已经吓得尖叫连连，慌不择路地跑向右边的拱门。
甄善神色也不好看，只是她不是被这些恐怖画面吓的，而是被越来越恶臭的味道给熏得几近原地爆炸。
噗！
“啊……”
痴呆男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嚎叫，而原本昏暗的庙宇骤然亮了起来，却更叫人惊惧。
只见佛殿前的老妪和痴呆男身上燃起了火焰，老妪依然虔诚地跪在地上，脸上不仅没有痛楚，还似终于迎来解脱的欢喜，而痴呆男……
1267.再不负卿（8）
不，现在已经是满身骷髅肉瘤的怪物了，却痛苦地挣扎，不甘地咆哮，不断地在地上打滚，想灭掉身上的话，但却徒劳无功。
眼见烧人，没有人能淡定下来，逃的逃，跑的跑，就连最稳重的泡面卷发男人和短裤皮靴女人都忍不住冷汗直冒。
只是比起其他人慌乱地到处跑，他们却不断地在观察思索着生路，游戏世界，一步踏错直接丧命。
甄善依旧站在香炉前，除了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眸中冷静得可怕，甚至看得这一幕幕恐怖的场景，她也似无动于衷，此时的她，让泡面卷发男人他们有种心底发寒的惧怕。
这个女人，她真的是人吗？
如果是，怎么能面对恐怖如斯的场景，还能做到平静旁观？
眼前的一切是挺渗人的，但地狱十八层、忘川河下，更惊悚的东西多的是，真要怕，早不知道多少年前她就被吓死了。
再说，甄善现在的所有注意都被那阵若有似无的木鱼声给吸引住了。
敲打的频率和节奏，她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好似许多年前，谁敲木鱼时会有一些特殊的停顿呢？
记忆太过繁杂，又太过久远，一时甄善也有些记不起来。
“啊！救命啊！”
变故又生，原本跑向右边拱门的运动服少女面色骇然地跑了回来，却又在拱门处，不知道被什么拽住的脚，整个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她恐惧地挣扎，蹬着脚想摆脱什么，双脚却被死死抓着，只能挥着手不断惨叫求救。
泡面卷发男人皱了皱眉，想上去救人，却陡然对上一张布满肉瘤的脸，脚步一顿。
也是在这时，原本在地上打滚的痴呆男突然不管不顾地冲出佛殿，往甄善他们这边扑过来。
还停留在原地的几人立刻四散开来，眼见大丫要被痴呆男给扑倒，甄善手疾眼快地拉住她，拐进左边的拱门里，
大丫心跳快得超出人类极限，浑身被冷汗湿透，她咬了咬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免得腿软拖累了阿善小姐。
“咔擦咔擦！”
诡异的牙齿相碰声音从后面传来，甄善眸色一冷，推开大丫，迅速转身，一个回旋踢将扑过来的骷髅肉瘤怪物给踹飞。
大丫看得一愣一愣的，难以想象看似娇娇弱弱的阿善小姐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一脚踢飞一个高大的怪物？
甄善似看出她的想法，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平时柔弱得连个矿泉水盖都拧不开的，然而，余光瞥到又一只怪物扑过来，娘娘抬脚就给踹飞到墙上去，空气里充斥着要命的恶臭味，甄善也没了解释的心情，拉着她就往小巷对面的木门跑去。
她抬手推开木门，门没拴住，一推就开，甄善带着大丫闪了进去，快速关门，上拴。
甄善拿起空气清新剂就是一阵猛滋，感觉到沾染到自己周围空气的恶臭都消失了，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啊。
大丫不安又警惕地看着四周，唯恐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恐怖怪物。
1268.再不负卿（9）
甄善稍稍喘了口气，说：“放心，这里暂时没有怪物。”
大丫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些怪物不会进来吧？”
甄善抬眸看向两人进来的院子，漆黑的天穹，繁星璀璨，如一条白练铺满天际，照亮了眼前的小院，也点缀了这满园开得正好的梅花。
一扇门外，怪物横生，腥风血雨，一扇门内，梅香浮动，岁月静好。
这可真是……
不过甄善发现，这些游戏世界，是半点不讲究四季更替，岚山庄里，分别在开花成熟于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植株同时出现在一个时间段里。
现在，眼前在腊月寒冬才绽放的梅花，却在这似初夏的世界开得正好，仿佛时间被谁刻意混乱、静止了一般。
甄善眸色微动，淡淡道：“要进来早就进来了。”
可她们却是连拍门声都没听到，令她无法忍受的恶臭也一瞬间消失无影，似乎她们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大丫呼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提气，“阿善小姐，您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
甄善被她呼吸又提气的样子逗笑了，“这些个游戏世界那个地方不怪了？”
大丫睁了睁圆溜溜的眸子，“好像也是哦。”
只是，甄善笑意敛下，缓缓走进院子，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那种熟悉感又浮了上来。
“缺儿，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咦？”
缺儿金色的眸子转了转，看向甄善，小包子脸有点严肃，让娘娘都不觉期待了一下。
“一间……寺庙的禅房来着！”
甄善：“……”
失忆了二十多年，她竟然会忘了傻缺儿的傻缺了！失策！
缺儿蠢萌蠢萌地看向甄善，“不是吗？娘娘。”
甄善：“……嗯，对，你说的是，天下的禅房都长一个样，”天下的傻缺也都像它这样！
缺儿捧着小脸蛋，“嘻嘻，缺儿知道自己最聪明了。”
娘娘：“……”
娘娘抽回自己的神识，没眼再看那只傻缺儿。
咚、咚、咚……
木鱼声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如在耳畔，甄善眸光落在面前的禅房上，若有所思。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
清澈空灵的诵经声穿过禅门，落入她耳中，宛若来自西天的梵音，干净、圣洁。
甄善瞳孔颤了颤，久远那些似忘记，又从不曾遗忘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里重现。
虽无梵乐，但，清透的木鱼声，神秘的焚文，就仿佛能普度众生……有本事将经文诵出这般超脱的境界，除了当年她刚离开忘川就遇到的佛子无尘还能是谁？
她身体微僵，眸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无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
甄善想说他不是回到真神界了吗？但又想起这生生世世，她其实遇到的都是同个混账男人，又沉默了。
缺儿也是懵圈的，咋可能呢？
娘娘每次找到一位初神尊上的灵魂碎片转世，并让他们爱上她，便能在他们在小时空寿命结束后，以成神卷轴为媒介，将他们送回本体的。
虽然吧，也出过意外，比如谢宁大人、祁御大人、凤清尘大人……额，咳，这个暂时不说，但它是记得的，无尘大人是回归本体的呀！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难道是初神大人的本体又出了什么意外吗？
不能呀！
初神大人的本体在无界神域中，那是大道都到不了的地方，其他神魔鬼怪更不可能闯入。
所以……无尘大人又是个咋回事？
缺儿又慌又方，差点揪秃自己的小辫子，求救地问甄善，“娘娘，娘娘，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无尘大人？”
甄善：“……”
“你都不知道，本宫怎么知？”
“啊？那、那该怎么办？”
“本宫就算是百度百科，也回答不了你这问题。”
缺儿颓了，在她识海里着急地转着圈圈。
甄善揉揉眉心，“别转了，你能确定是他吗？”
缺儿揪着小辫子，“真的是。”
在诵经声出现时，它就感觉到了初神大人的灵魂气息了。
缺儿是成神卷轴的伴随灵，因初神而诞生，只要那位不刻意隐藏，它就一定不会对祂的气息感知错误。
甄善深呼吸，沁冷的梅香扑鼻，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相国寺。
本该再不复想见的人重新出现，甄善想起静静躺在自己识海里的年又以魂魄凝结的红色水晶心，想到死老头的话……这就是她任务的契机？
娘娘感觉可能是个神坑！
但她来都来了，半路放弃，她先前遭了那么多罪岂不是白遭了？想想，妖妃娘娘就郁结到自闭。
可，重遇故人，她其实还蛮拒绝的。
诉请吧，那颗曾为小和尚跳动过的心早已不复存在，也不是她妖妃甄善的，说恨吧，当年她就没恨过小和尚，何论如今？
骑虎难下，甄善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妖妃娘娘纠结时，诵经声停下，禅门缓缓打开，惊得甄善险些转身就走人。
而在那张记忆深处里冰雕玉砌、淡薄出尘的容颜映入她眸中时，甄善倏而想到，对啊，从他们相遇到如今，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当初的悟心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轮回多世，光阴不复，他们早不该认识了！
这么一想，甄善就稳住了，淡定地看着他。
无尘还是当初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神骨清秀的佛子，那双浅淡眸子澄澈空远，似能包罗万象，却又好像不一样了。
1269.再不负卿（10）
甄善没敢再探究，就怕掉了马甲。
无尘静静地凝视着门外繁星下的美丽女子，许久，就在甄善有点淡定不下去时，他敛下眸子，双手合十，轻叹一声佛号。
“施主晚好。”
甄善微微欠了欠身，“不请自来，打扰到大师诵经念佛了。”
无尘神色澄澈悲悯，“施主即能进入这里，便是缘分，无所谓打扰之说。”
啊！小和尚居然会说‘缘分’两个字了，真是难得呢。
甄善眸光微闪，却又想到当年他都主动吻过自己了，还脱下僧袍还俗，参与夺位，想把她这个妖妃抢过去……好吧，这一步步都是她算计的。
如今，回想当初，无尘这佛子也挺无辜倒霉的，他仁心仁德，可养大他的师父一心只要他去争权夺利，好让自己可以名流千古。
一心向佛，又被她这个妖妃搅乱了平静的心湖，为数百性命，无奈放弃她，却又为她，沾了满手血腥，最后一无所有。
甄善有些沉默，那时的她，刚从地府出来，戾气最重，也最是无情，可以不计手段地闯入他的世界，剜了他的心，还徒留他痛苦悔恨数十年……
现在，二人隔着无数的轮混，再次相遇，说愧疚谈不上，但总有些尴尬，呵呵，要不她还是出去打怪吧，虽说要忍受恶臭，可总比面对很多很多年前的老相好要好一些吧？
甄善努力想着对方其他灵魂碎片有多狗，才能稍稍从“我从前不懂事好像渣了一位圣僧”的罪过从平复过来。
然而，望着对方澄澈空灵的眉眼，甄善觉得吧，“那个大师，深夜就不叨扰了，先告辞了。”
妖妃娘娘坚定地认为她得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捋一下当年的事情再谈任务的事情。
现在夜深了，孤女寡僧的，实在不好不好，误了人家的名声岂非罪过？
大丫已经成了不是人的背景板了！
而且，显然甄善已经忘了，当年杏花微雨，不是，滂沱大雨，山洞中，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就让圣僧一颗佛心心乱如麻了，当年咋就没觉得孤女寡僧不好呢？
往事真是太不堪回首啊！
“施主等等。”
无尘踏出禅房，淡淡出声阻止了她。
甄善僵住，心里疯狂呐喊，小和尚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羞涩又古板的小和尚了！
她从容地转头，“大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无尘淡漠澄澈的浅淡眸子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这个时间外面不太平，施主一个女子出去太过危险，若不嫌弃，贫僧这儿还有间禅房可歇脚。”
大丫默默地捻衣角：“……”她到底不是人呢？还是不是女子呢？
不过也是，她都结婚了，是女人，不是女子，那位如同莲台佛子的僧人也没说错！
就是，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只记得自己听到了诵经声，恍惚了一下，再次回神，就看到阿善小姐跟一个和尚在对望，两人之间气氛十分微妙，大约是离别多年的美好初恋再相逢，有物是人非的沉重，也有终能再见的欣喜，更多是的难言的纠结尴尬。
只是，眼前的僧人好看是非常好看，跟阿善小姐站在一起，也男才女貌，就是对方是个和尚，这点稍微有点尴尬。
大丫本来想问什么，也默默闭嘴了，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那两位还真就当她是背景板了！
大丫哭笑不得，却也不敢打扰他们。
真想留在他的禅房歇脚？那娘娘还跑什么跑？
甄善似无奈地婉拒，“谢谢大师的好意，只是我还有同伴在外面，实在不放心。”
缺儿：“……”
娘娘这借口找的！
真等娘娘来不放心，估摸外面的人都扑街得差不多了。
但无尘师父信呀，他澄澈的眸子划过一抹叹息，“贫僧和施主一起出去吧。”
甄善：“……”
不是，小和尚，你以前可含蓄了？
怎么现在如此主动？
时间有这么可怕的吗？把你磋磨成这样？
咳，时间可不可怕在于个人，但妖妃娘娘绝对是可怕的，毕竟真正磋磨小和尚的凶手，可不就是她吗？
甄善委婉地拒绝：“这怎么好让大师跟我一起出去冒险呢？”
无尘：“阿弥陀佛，应该的。”
甄善：“……”
阿弥陀佛，不用了！不用了！
然而，最后用不用还真不是她说了算的。
院门打开，漫天的恶臭涌来，恶！
甄善白着脸，一手捂鼻，一手拼命地滋空气清新剂，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清新剂用完了。
这时候，妖妃娘娘啊地一下，终于想去了大丫了，转头要去问她还有吗？无尘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挂着佛珠的手指此时握着一个香囊，“施主若不嫌弃，带着它就不难受了。”
甄善微怔，她原是想拒绝，可触及他澄澈空灵的眸子，鼻尖萦绕着沁冷的梅香，鬼使神差地接过，“谢谢。”
无尘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眸子，“阿弥陀佛。”
甄善将香囊握在掌心，呼吸间只有清幽梅香，她不觉抿了抿唇，心绪难言。
“施主？”
“啊？大师有事吗？”
无尘问道：“不出去吗？”
“哦，要啊。”
甄善抬步跨出门槛，刚出来，怪物们就似闻到什么美味，朝着她就扑来。
只是它们还没靠近甄善，身上陡然就燃起了红色的火焰，灼烧的痛苦让它们滚在地上，惨叫连连。
1270.再不负卿（11）
其他怪物见此，即使一双双瘆人的眼睛依旧垂涎地落在甄善身上，却没敢再靠近她，甚至畏惧地慢慢往外退去。
而这时，甄善才看到隔开无尘禅房小院和佛殿的小巷中密密麻麻的爬满怪物，它们身上长满骷髅肉瘤，不断地蠕动，发出咔咔的声响，可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也要被吓出一辈子阴影，再无法直视‘肉’这种东西了。
甄善还算能保持平常心，大丫就不行，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快炸开，捂着嘴不断地干呕。
太可怕了！
人间地狱吗？
“还好吗？”
甄善递给她一条手帕，问道。
大丫惨白着脸，不敢再看小巷一眼，哆哆嗦嗦道：“我感觉恨不得挖掉自己的双眼。”
甄善：“把它们想象成一颗颗肉色，画着骷髅的小气球。”
大丫：“……”
还、还能这样的吗？
甄善又道：“就是别去踩它们，毕竟小气球踩爆了是嘭的一声，换成那些东西，可能噗地一声不知道炸出什么东西。”
大丫：“……”
求您别说了，画面太惊悚，她真的扛不住！
“呵。”
一声轻笑让甄善微微一怔，清冷空灵的笑声模糊了性别，如西天梵音，荡涤心底的所有负面情绪，破开小巷的黑暗恐怖。
甄善忍不住看向他，无尘神色淡漠，轻捻佛珠，依旧如莲台上无情无欲的佛子，仿佛刚刚的一声轻笑只是她的幻觉。
无尘察觉到她的眸光，转头，温和慈悲的声线染上一丝紧张，就连眉间那点朱砂都暗了，“施主可是吓着了？”
清冷佛子垂眸眷恋红尘，这谁能忍住不去沾惹？也难怪当年的她用尽手段去撩拨，不惜代价要把自己的身影融入那双圣洁出尘的眸子。
太罪过了！
可，也太刺激了！
甄善想捂脸，又想伸出罪恶的爪子了！
稳住！稳住！就算她是妖妃，也不能丧心病狂地逮着一只羊来回薅两次，这样真的会天打雷劈的！
“悟心，”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有些红，似乎要被吓哭了，可怜极了，无尘神色再无法保持平静，曾经那双盈盈泪目，到如今依旧令他痛彻心扉，紧张下，他没忍住唤出她自己取的法号。
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名字，也唯有他这么唤过她。
甄善眸光微晃，下意识将回应他，可理智让她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解地“啊”了一声。
无尘浅淡的眸子黯了黯，又恢复成之前淡漠不染凡尘的高僧模样，“施主可还好？”
甄善轻轻点头，心里又浮起一丝丝尴尬，忍不住问缺儿，“本宫看起来是不是很渣？”
缺儿很想点头，不过它没这个担心，“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甄善：“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
缺儿：“……”
所以您压根就只是想问一下而已。
缺儿白嫩的包子脸露出一丝庆幸，还好它够机灵，没乱说话，不然此时悲伤的肯定不仅只有无尘大人，还有它这个小倒霉蛋。
后面的大丫看着那好像在走相爱相杀剧本的两位，很想提醒他们一句，前方画面太惊悚，可否先把逃生剧情走完再谈感情？
而且，阿善小姐是不是忘了她出来是要救同伴这件事呢？
咳，甄善其实也没怎么忘，虽说她不太在意那些人的生死，但也没真的冷血到冷眼旁观他们全灭，能救她还是会顺手捞一下的。
当然，别想甄善把所有人的命背在自己身上，她可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毕竟她是拿反派剧本的妖妃娘娘。
甄善看向无尘，问道：“这些怪物会吃人？”
无尘淡淡摇头，“庙里不可杀生。”
甄善扫了一眼还对她虎视眈眈的怪物，“它们会攻击人。”
无尘又说：“佛前不可有血腥。”
甄善黛眉一挑，“总不能这些东西扑过来，是想找我玩吧。”
无尘耳根烧了起来，但干净通透的眸子倏而冷沉下来，似有凛冽寒光划过，让甄善怔愣住，因为她感觉到了面前慈悲的佛子生了杀戮之心。
错觉吧！？
即使她只那杀意不是对她，但悲悯天下苍生的无尘小和尚竟会生出那般惊人的杀心？
时间果然挺可怕的！
无尘看向那些怪物，浅淡眸子似悲悯，又似无情，“即已背弃我佛，又何来求救赎？”
他声音干净透彻，只是再无佛子的慈悲怜悯，有的只是修罗冰冷的宣判，佛珠从他手上脱落，落地散开，珠子上的梵文金光乍现，如一道道裂纹，倏而炸开，红莲业火绽放，快速地吞噬小巷中的怪物。
甄善沉默地看向无尘，业火映在她漆黑的眸子上，微微晃颤，情绪难言。
大丫被玄幻场面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无尘的眼神就像在看游戏大boss，而与他似乎有什么关系的阿善小姐又是何方神圣呢？
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得阿善小姐的青眼，大丫想到那些怪物拖走的玩家们，又是庆幸又是心有余悸。
怪物们在业火中痛苦嘶吼、哀嚎，直至化作烟灰，被风吹散在天地。
无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甄善却发现，有些怪物脸上的肉瘤在被业火烧掉后，露出的人脸不是痛苦绝望，而是激动、解脱，就跟之前的老妪一样。
小巷里寂静非常，佛珠再次回到无尘的手上，他垂下眸子，眉目如画，澄澈如清泉，“吓着施主了吗？”
1271.再不负卿（12）
甄善摇头，“眼睛舒服多了。”
无尘浅淡的眸子揉进一丝温柔，“那就好。”
他看了看佛殿的方向，“施主的同伴尚留在庙宇里的，都在观音殿那边，不过阿哑不会收留外乡人，恐怕会被赶出来。”
“阿、阿雅？”甄善疑惑地看向他。
无尘道：“是庙里的老僧人，平时负责供奉打扫寺庙。”
甄善点点头，“之前我们进来，在暗中窥探我们的就是他吧？”
从进入庙里，她就感觉暗中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观察他们，只是她没感觉到恶意，对方也不出来，她便也不理会了。
无尘：“之前有外乡人乱翻乱找，打砸毁坏寺庙，阿哑很生气，之后就不愿再收留人了。”
甄善黛眉微挑，“那八成是群傻子！”
大丫十分赞同，游戏世界中，供奉神佛的地方一般玩家都会十分谨慎，毕竟现实中有没有神佛的存在，无人知晓，但游戏世界里，一定会有，一旦惹怒了祂们，几条命都不够玩的。
无尘眸色淡漠，“最初是都不敢。”
“嗯？”甄善感觉小和尚话中有话，但他却没多去解释。
这次重逢，小和尚真的变得很多，初见他，心无尘埃，干净善良，是对众生皆慈悲的佛子，而今，眉眼澄澈依旧，却更似无情冰冷的修罗。
“这里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冲撞到施主，施主先留在这，贫僧过去带施主的同伴过来。”
无尘对甄善说到。
哦，话好像也变得多了，甄善心中暗道，从前，除了提到佛经，和教她医术时会跟她多说几句话，一般时候，他都安安静静的，回她的话能有多短就有多短。
甄善说：“我跟大师一起过去吧。”
无尘默了默，转眸看向庙宇，佛珠轻捻，淡淡启唇，“离开。”
他的声音不大，温淡平静，却清楚地传到了菩提寺的每个角落，佛殿那边的怪物在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还未到一刻钟，整个菩提时恢复平静，唯有空荡荡的风声盘旋其上。
无尘转眸，对甄善说，“施主可以过去了。”
甄善似对无尘的任何异常的行为都没任何疑问，也不多问他关于怪物和菩提寺、以及善缘小镇的事情，只微微一笑，“麻烦大师了。”
无尘微怔，却又瞬间移开眸子，不去多看她，“施主不客气。”
小巷里，无尘禅院的门前有三阶台阶，甄善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抬步走下台阶。
无尘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捻着佛珠的手顿住，大步上前，追上她，不觉看了看她的侧颜，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敛眸，安静地走在她身旁。
大丫走在后面，只是她突然咦了一声。
甄善转头看她，“怎么了？”
“阿善小姐，门，不见了！”
大丫揉揉眼睛，确实没看到他们走出来的红漆木门，墙上只有孤零零的三层台阶。
甄善顺着她的眸光看去，挂着铜环的红漆木门安静地合着，哪儿不见了？
“这扇门，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耳边传来无尘的解释，甄善回头看了看他，没问为什么她就能看到，而她也没在上面感觉到什么阵法禁制，只“哦”了一声。
大丫也不说话了，只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她明明都没看到门，可阿善小姐居然推开一扇门，带她闯进去，本来她还以为是天黑她没看清，却根本是她就看不到。
还好还好，自己跟着阿善小姐，不然现在也不知道被那些吓人的怪物拖到哪儿去了。
之后，无尘没有再出声，甄善也沉默，快步地穿过小巷，往观音殿的方向走去，好似真的挺担心自己那些所谓的同伴。
缺儿有些稀奇地眨巴眨巴金色的眸子，真是太难得了，竟然能看到娘娘吃瘪尴尬的样子。
能不尴尬吗？
每次对上无尘澄澈悠远的眸光，甄善就觉得自己曾经真是大大的罪过啊！
尤其是小和尚眼底藏得很深的、缠绕着苦涩的情意，娘娘就险些被“渣女”两个字压死，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
唉，自己造的孽，总有要还的时候。
从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觉得，她是接了任务，助这些无情无欲的真神转世度过情劫，功德圆满，可自从她猜出了一些真相，她就没那么理所当然了。
毕竟她是自愿接受任务，为了自己成神的野心入世的，可那位是不是真的有心想要经历红尘劫，她也不知道，万一是强买强卖的呢？
虽说吧，他有些灵魂碎片真的很狗，让她恨不得往死里整，可每一缕魂魄转世，都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们在回归融合前，记忆和情感是不共通的。
甄善要把其他魂魄碎片做的好事都强加在无尘的头上，似乎也不太道德，毕竟小和尚也够惨了。
但让她跟他续前缘，娘娘也是做不到的。
跑路也跑不了，甄善都快头秃得撞墙了，只能装失忆装死，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唉，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接下成神卷轴？去招惹那个复杂的男人呢？
啊，话说自己还要在这个破游戏世界待多久呢？
那什么佛母诞还有多少天来着？
甄善想知道，又没好意思问无尘，就怕又对上他那黯淡的眸光。
三人刚穿过天井，走到右侧的拱门那，就听到观音殿那边传来说话声，声音甜腻矫情，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某个自认为是金丝雀的脑残女人。
1272.再不负卿（13）
“那群怪物怎么突然退走了？”
回答她的是徐?，“不知道，先别出去，小心有诈。”
“可这小破门，要是那群怪物又回来，根本挡不住，咱们就死定了，”宋姿不满地抱怨，“那个老不死的臭和尚，居然敢把我们赶出来，还说什么慈悲为怀，赶我们出来直面那些怪物，害死我们，他也不怕被佛祖劈死？”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在老和尚面前说？”
怼她的是短裤皮靴女人的声音，语气非常不好，显然是对宋姿厌恶和不耐到了极点。
“韦琳，你别以为你姐姐是红会的会长，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是个靠姐姐的废物，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宋姿立刻冷嘲热讽回去。
韦琳一怒，“老娘靠姐姐，总比你天天脱光了爬男人的床强，一辆公共汽车，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贱人！”
拱门处的三人脚步不觉听了下来，听着里面越来越难听的撕逼声，都骂到宋姿的数十位前任了。
甄善忍不住叹息一声，“公共汽车到底做错了什么？每天辛劳地载客，还要被拿来比喻宋姿那女人，真惨！”
无尘：“……”
无尘眉头拧了拧，似乎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情。
甄善发现他神色不对，才想起让六根清净的小和尚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着实非常不妥当。
“咳，大师，其实……”
“施主，他们就是你的同伴？”
无尘薄唇微抿，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误入迷途的可怜羔羊。
甄善：“……”
“其实，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悉。”
早知道娘娘先前就把宋姿这脑残给踹到山下去，省得她破坏妖妃娘娘美好的形象。
小和尚不会要以为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吧？失策！
无尘自是不会如此认为，即便轮回转世，他依旧相信他的悟心如当初那般温柔善良，美好得他不敢触碰。
只是，这些人如此粗鄙不堪，要是连累悟心的名声，或是带坏了她，该如何是好？
小和尚满心惆怅和担忧。
缺儿：“……”
娘娘对自己如此误解，很大程度上都是初神大人给惯出来的。
然而，傻缺儿自己忘了，鼓吹甄善最多的就是它自己。
那边，韦琳和宋姿越吵越厉害，就快动手了，徐?这个‘老好人’赶紧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外面情况不明，那个老和尚也有些诡异，小心惹怒了他，外面连最后一点藏身之地都没有。”
宋姿虽不甘心，但想到刚刚看到那个干瘦得跟木乃伊似的老和尚，心下有些害怕，还是闭嘴了，只恨恨地剜了韦琳一眼。
韦琳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那个贱人。
徐?为了避免她们两人再斗起来，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刚刚外面那些怪物跟蝗虫一样，还留在外面的，谁能跑得掉？”
“甄善小姐她们好像跑到左边的拱门那去了。”
“老马不是跑过去又逃了出来吗？那边根本没有生路，甄善那贱人八成跟老马一样被怪物拖走了。”
说到这，宋姿语气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就差哈哈大笑起来了。
甄善抱臂地靠在拱门处，饶有兴味地听着。
无尘眉眼却冷了下来，看得大丫心惊肉跳，要知道，刚刚淡漠出尘、似没有情绪的大师冷了脸时，小巷的无数怪物就变成了厚厚的一层灰，宋姿那女人有多少条命够给大师烧的？
泡面卷发男人听不下去了，沉声道：“畜生都知道兔死狐悲，你却在这幸灾乐祸同伴的死亡，长着人模人样，心怎么比那些怪物还丑？”
宋姿声音扭曲，“你善良！你是英雄！有本事你就去救她呀，在这做什么样子？”
泡面卷发男冷笑，站起来，直接打开门走了出来。
宋姿尖声嘲讽，“你不就是看那个贱人长得漂亮，想上她才不舍得吗？装什么正义的样子？”
“宋姿，你就不能少说点吗？”
“徐?，你敢吼我？”
韦琳也跟这脑残女人待不下去了，跟着走出来，却见泡面卷发男站在门槛那，没再往前走，她有些警惕，“林峰，怎么了吗？”
林峰没回答她，徐?也发现异样，没再管宋姿这疯女人，将自己的保命道具握在手心，试探地走过去。
这时，林峰动了，韦琳和徐?吓了一跳，尤其对方还缓缓转过来，老玩家都多少经历过“回头杀”，然，正是经历过，才更害怕。
徐?都有转头跑地冲动了，但老和尚把自己的院门给锁了，观音殿他们又不敢进去，几乎可以说都无处可逃了，只能僵着往后退了几步。
在林峰转过头来的瞬间，门里面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就是脑子有坑的宋姿也安静如鸡，面上有明显的害怕。
韦琳他们终于看清了林峰的脸了，好在不是一片空白，也不是血肉模糊，但他们还没松口气，却见他笑了，看起来还非常诡异，吓得宋姿死死拽着徐?的衣服，躲在他后面，浑身哆嗦。
韦琳皱起眉，“你做什么？”
林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徐?和宋姿两人再不清楚那家伙是在吓人，他们就是蠢的了。
徐?面色难看，宋姿更是直接开骂，“你有病吗？”
林峰摸摸下巴，“老子没病，不过你可能有。”
1273.再不负卿（14）
“你……”
他也不等疯女人再骂人，直接让开身体，门外，繁星明亮的光芒洒落，女子一袭白裙缥缈，清丽绝俗的容颜如美玉生晕，周身似笼罩一层轻烟薄雾，似梦如幻，不是甄善是谁？
她对着宋姿嫣然一笑，如昙花初绽，美艳绝伦。
宋姿脸直接扭曲了，尖声喊道：“你居然还活着？”
甄善将垂落在身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笑吟吟地问：“高兴吗？惊喜吗？”
大丫还顺便露一下脸，软软地挥着小手，“宋小姐你居然也还活着哦？太意外了！”
宋姿：“……”
林峰和韦琳没有半点顾忌地笑了。
宋姿面色狰狞，手指指着甄善的鼻子就要开骂，突然他们头上茂盛的大树掉了什么东西下来，刚刚就砸在宋姿的手指关节上！
“啊！”
宋姿捂着手指，痛得叫出声来。
韦琳笑得更大声了，大丫对对手指，看似在咕哝，声音却谁都听得见，“奶奶说，不能随便拿手指对人，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果然如此，我一定不学宋小姐。”
宋姿：“……”
甄善黛眉微挑，有点揶揄地看着这看似软包子的大丫。
包子嘛，谁说就好欺负了？万一是豆沙包呢？
几人闹哄哄的时候，无尘安静地站在甄善的身旁，捻着佛珠，也不出声，只在宋姿拿手指着甄善时，他移了一下眸子。
因只打开一侧的门，徐?他们也没看到无尘，但站门口的林峰自是见到了，这也是他最开始愣住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甄善还完好地出现他们面前。
“这位……大师是？”
听到林峰的询问，韦琳和徐?他们上前，这才看到了无尘，几人忍不住愣住了。
佛子是怎么样呢？
大约就是《西游记》中高坐禅堂，捻着佛珠讲经的唐僧，眉眼淡然空远，悲悯圣洁，周身梵音缭绕，佛香渺渺。
他们都以为，这样的佛子只存在于虚构中，却不想今日能亲眼得见圣僧。
而原本胡搅蛮缠，一脸恶毒模样的宋姿就跟老鼠精见到唐僧一样，美目含羞，脸红耳赤地盯着无尘不放。
甄善唇角笑意消失，凤眸划过冷色，突然想重操妖妃本职——挖心剥皮！
她从没有自己不爱的男人不许再去喜欢其他女人的想法，这心思太恶心，妖妃娘娘还不屑。
但小和尚难得算是她冰冷无情的心中一点净土，她并不能忍受一只肮脏的老鼠去觊觎他，那样不仅是玷污了他的干净，也是在侮辱她这个妖妃。
甄善红唇一勾，关心地问：“宋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呢？还是眼睛不适？”
宋姿面色僵了僵，原本想骂回去的，但看着无尘，还是忍住了，风情万种地朝他放电，就差扑过去了。
甄善笑得越发倾国绝色，只是周身温度却直线下降，冷得大丫忍不住搓搓胳膊，无尘不觉看向她，眉眼有担忧，至于宋姿的眉眼，别说圣僧根本没看到，看到了也不懂，估摸还要以为对方是眼睛抽筋了。
1274.再不负卿（15）
“看来宋小姐是身体也不舒服，眼睛也发抽了，”甄善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一根银针，“我倒是懂得中医针灸，不如我给宋小姐扎扎，免得宋小姐在寺庙随处发情，污了佛祖的眼睛。”
随处发情？
那不是母畜生吗？
宋姿脸色一黑，开口就想骂，“甄善，你这个贱……”
但随之她眼睛转了转，秒变脸，楚楚可怜地看向无尘，欲语还休，期待着俊美出尘的圣僧给她做主。
林峰和韦琳无语地看着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什么男人都敢对着发骚，也不怕惹到不是人的存在吗？
徐?面色则是黑了，头顶闪烁着绿光，虽然他知道宋姿这个贱女人什么男人的床都爬，但近来怎么说也是跟他出双成对，现在却直接在面前就勾引其他男人……
这些年，他和南哥他们都太对这贱人太好了，让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不过，徐?没有做什么，眼前的和尚能在怪物堆里救下甄善他们，绝对不会简单。
徐?不觉得只有甄善和那个软包子废物就能躲过那些怪物，一定是他们找到什么生路，遇到了这和尚才得救的。
在不知道和尚是什么存在前，徐?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比起女人，他的命可重要多了。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无尘根本没看宋姿一眼，他们脸上露出讽刺，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戏。
不过，圣僧竟然真的开口了，“施主。”
众人诧异，宋姿得意。
甄善转眸去看他，她倒不觉得小和尚会为宋姿说话，曾经，他还不曾真正爱上她前，即使善良仁慈，却不是是非不辩，更不会对女子的楚楚可怜买账，更高明的挑拨离间手段对他都没用，何况现在？
只是，她有些疑惑，小和尚这是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她刚刚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无尘的声音不觉放轻，淡漠清冷的声线柔和了下来，“施主莫难过。”
甄善：“咦？”
难过？
她哪儿表现出难过了？
在场众人也满头雾水，因为没人看得出甄善有难过的样子啊，而宋姿的脸也开始扭曲了起来。
无尘浅淡的薄唇微扬，令人似看到仙雾萦绕的灵山下佛莲绽放，绝美、圣洁，让甄善也不觉得怔愣住。
“即不算人，便不是施主的同伴，施主无需为了一女畜而烦忧难安。”
甄善：“……”
大丫等人：“……”
甄善眸露震惊，小和尚刚刚是在骂人吧？
她见过小和尚言语冷淡地帮她斥退那些找事的女人，也见过小和尚对她们客气有加，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从不知道他也会因她暗骂别人一句女畜生，他明知对方是人，却毫不犹豫地顺着她的意思帮她讽刺人。
这明明有违清规戒律，可小和尚却没有半点犹豫，神色间也无半分不对，只要她说的，就比佛语更让他信服，好似如今的小和尚信仰的再也不是西天诸佛，而是……
甄善不敢再想下去，再想她头顶的渣女的光环就要更加闪耀了。
不觉妖妃娘娘觉得有点儿心累。
唉，男人太渣也痛苦，男人不渣也头秃，她都不造该要如何才好了！
只能说，在她需要他们全心全意时，他们往往选择的是放弃和算计，而在她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又拼命地要挖心证明给她看。
可，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也不再是抱着一丝丝的期待，坐在树下淋了一整夜雨，就想着会不会有奇迹，小和尚愿意为她不顾一切。
如果那样，她会一生只是他简简单单的悟心，而不再是冷心无情的妖妃甄善。
只是，最后她还是被放弃了。
当时她只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竟然还有期待，但如今，更多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她本就抱着目的接近他，又如何强求对方会为她抛下一切？
如今他真的这样做了，却已经物是人非，再回不到过去了。
甄善平复心湖荡起的细微涟漪，莞尔一笑，“大师说的对。”
无尘淡然的眸子微颤，轻声道：“你不难过就好。”
“不难过了，”甄善眸光平静，“早就不难过了。”
无尘搭在佛珠上的手指似颤了颤，他垂眸，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私语让宋姿的脸看起来比刚才的怪物还狰狞，想指着甄善咒骂，自己的手指还疼着，声音拔高，整一泼妇，即使再漂亮的脸蛋，也都被她的脑残给毁得不剩了。
甄善非常怀疑，这样的蠢货到底是怎么在凶险的游戏世界中存活下来的？靠的就是她脑子的坑比别人大，比别人深吗？
不过，她看一眼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徐?，眸光微闪，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徐?跟路奕应该是同类人，虚伪、自私自利，心胸更是狭隘。
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宋姿一再地挑衅，还处处地护着她，真是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吗？
甄善是不信的，她更相信宋姿对于徐?来说还有用处，还很可能是与这个游戏世界有关。
这应该跟徐?，以及他背后的组织收集到跟“善缘小镇”有关的信息有关。
倒是有趣了。
“你这个不要脸……啊！”
话还没骂完，树上就啪啪地掉下比先前还大的好几颗硬壳果子，直直就往宋姿脑袋砸，那咚咚的声响，听着就疼。
一行鲜血从宋姿的额头上滑落，她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给砸傻？
“阿姿！”
徐?一惊，连忙把人给抱住，检查到她的伤口不致命，只是晕过去时，他松了口气。
徐?转头看向甄善，眼神有点沉，但却没有开口替宋姿说什么，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甄善自己，或是无尘在帮她出气，不然那树上砸落的果子，为什么每次就偏偏好在宋姿骂甄善的时候掉落下来，又偏偏只砸她一人。
林峰和韦琳虽然看了一场好戏，也十分乐意见到那脑残女人被教训，只是，他们不觉看了一眼无尘，心中越发警惕。
1275.再不负卿（16）
听他讽刺宋姿的话，看他暗中教训人的毫不犹豫，就知道这位大师可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慈悲大度、圣洁出尘。
再则，居住在这种十级恐怖的庙宇，会是普度众生的圣僧才怪！
突然，他们对面的禅院外门被打开了，林峰他们惊了惊，转头，就见老和尚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林峰和韦琳对视一眼，皆警惕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这个沉默赶走他们的老和尚出来做什么？
老和尚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地走到无尘面前，放下灯笼，双手合十，对着他深深躬下身。
无尘双手合上，淡淡颔首，“阿哑，去后山把施主的其他同伴带回来。”
老和尚恭敬地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走了出去。
……
无尘挑了挑供桌上的油灯，昏暗的观音殿亮了许多。
老和尚出去后，无尘就带着甄善进了观音殿里休息，至于其他人，他们要继续在外面待着，还是进来，无尘并不在意，甄善也无所谓。
说是同伴，也不过就基于大家都是玩家的身份罢了，甄善也没有想到成为领头人的打算，太麻烦了，再说，她自己的问题都还没掰扯清楚呢，哪里有心情去搞什么组织，争名夺利的？
无尘见她站在供桌前，望着观音佛像，神色隐隐有些不对，他眸色微微一变，险些打翻了油灯。
甄善收回眸光，看向他，“大师？”
无尘站在阴影处，逆着烛光，清冷出尘的容颜有些模糊，神情似有些紧张不安。
怎么了吗？
甄善心里疑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无尘垂下眸子，淡淡道：“那边有蒲团，施主可以坐着休息。”
甄善更奇怪了，但也没问什么，只道了谢，走到放置在红漆柱子旁边的蒲团那坐下。
无尘盘膝坐在她不远处，距离不算靠近，不会让她感到紧绷和不适。
甄善又不觉地看了他一眼，眸色是自己没有发觉的复杂。
大丫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好在这时林峰和韦琳两人走了进来，他们虽觉得无尘很可疑，但对方如果真有心害他们，便不会和甄善一起来找他们，或许那些怪物撤走，也与他有关。
若是如此，这么神秘强大的人物，想对他们动手太简单了，而老玩家都知道，悬赏世界，妖魔鬼怪的杀人限制没那么严苛，有些甚至完全没有，所以，他们再怎么小心翼翼，恐怕也不过砧板鱼肉。
两人想了想，还是跟着进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大家或许还能有所帮衬，就凭甄善愿意回头来找他们，他们也不能当白眼狼。
只是，他们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甄善，触及到绝色无双的容颜，想着那和尚对她的特别，以及中央世界一些关于“善缘小镇”的流言，心里就很凝重。
大丫：“……”
怎么感觉气氛更沉重了！
她小心把自己缩在红漆柱子旁，没忍住小声地叫道：“阿善小姐。”
“嗯？”甄善转眸看向她，“怎么了？”
大丫噎住，圆圆的眼睛突然看向观音像，干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上面的提篮观音有些不一样。”
无尘捻着佛珠的手倏而顿住，睫羽颤动得厉害。
“不一样？”
甄善再次将眸光落到观音像上，方才她虽然注视着佛像，但脑海里却乱七八糟的，也没多去细看，现在再看，确实跟其他的提篮观音像大不相同。
一般的提篮观音像，观音大士渔家女打扮，站在礁石上，手提盛着鱼的竹篮，而眼前这尊，白玉雕刻，轻纱覆面，一身对襟襦裙，右手提着的竹篮也无金鱼，而左手拈着一朵莲花。
虽说观音有三十二法相，但绝没此眼前这样的法相，只因祂提着竹篮，所以，略一见，才会以为是提篮观音。
甄善总觉得眼前的佛像有种隐隐的熟悉之感，只是没想出自己是在哪儿看过。
大丫皱着脸，“我没见过有这种法相的菩萨。”
她奶奶信佛，小时候她一直陪着奶奶到各处佛寺礼佛，见过众多菩萨法相，听说许多传说，眼前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甄善道：“佛教大小菩萨数之不清，可能这法相并非比较有名那几位菩萨的，因而我们才未曾见过。”
大丫嗯嗯点头，“这也是哈。”
听着两人的话，林峰和韦琳也把目光放在那尊佛像上，因之前大雄宝殿上那几尊突然青面獠牙、法相恐怖至极的佛像，两人刚进来，都不太敢去看供桌的方向。
此时，陡然看到一尊白玉佛像，一时只觉得圣洁无暇、佛光普照，就是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姿态完美得如同……
嗯？
林峰和韦琳倏而看向甄善，再看看供桌的佛像，双眸睁大，完全不敢置信，巧、巧合吧？
然而，两人明白，游戏世界的巧合就从来不是巧合！彼此对视一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人的动静在这寂静的观音殿里十分突兀，指使甄善、无尘和大丫都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了？”
甄善疑惑地问道。
林峰和韦琳直接就对上无尘看似淡漠，实则冷冽如寒冰的眸光，全身紧绷起来，两人动作一致地摸摸鼻子，“哈哈，没事，没什么。”
甄善转眸看向无尘，见他垂着眸，神情淡漠，似在冥想，她黛眉微微一挑，也没再多问什么。
林峰两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那位大师的眼神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却也因此，他们更加确定了猜测，这真是……
【善缘小镇从前民风朴素，百姓虔诚信佛，直到一个妖僧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
系统的读白不断地盘旋在两人脑海中，他们不敢多去想，多去猜，否则，他们怕忍不住现在就夺门而逃，逃了，外面是不是扎堆的怪物在等他们呢？
悬赏世界就是悬赏世界，第一晚就让他们深陷恐怖地狱，好不容易逃过怪物的毒手，面对的又是囚徒困境，怎么选择都好像是死路一条。
1276.再不负卿（17）
韦琳看了他一眼，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林峰垂首靠在角落里，沉默不言。
而这时，老和尚提着灯笼，带着三个人走到观音殿外，朝无尘恭敬地躬身。
无尘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老和尚安安静静地提着灯笼离开，而这时，他身后脸色惨白的三人才敢走进观音殿，他们有些疑惑又害怕地看一眼无尘，看向甄善。
书呆子青年也在三人之中，其他两个女生，一个是之前失去妹妹的少女，好像叫提子，她似乎一直无法接受现实，精神有些恍惚，一个从开始就仿佛是透明人，异常地沉默寡言。
书呆子青年见此，只能自己一改温吞的性子开口，“甄、甄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甄善没答，而是问了他们刚刚的行踪。
“啊？”见甄善看着自己，书呆子青年擦擦额角的冷汗，才说：
“之前怪物们不断往庙里涌，我们三人被包围在大树旁，无法，我只能用之前得到的特殊道具，借助大树逃出庙里，慌乱下逃到了不远处的坟地，意外的是，那些怪物追到那，就不敢靠近坟地了，我们三人这才算捡了条命。”
这不就真对应了大丫奶奶说的那句“夜半投宿，宁可歇坟前，不可歇庙里”吗？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一句老人家俚语竟误打误撞还是生路，这破系统，显然是在逗他们玩嘛！
甄善淡笑地看着大丫，“所以我说老人家的话往往是大智慧，不是有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吗？”
大丫愣了愣，抿唇一笑，重重地点头。
如、如果奶奶能听到阿善小姐的话，一定很高兴，她老人家的话终于再也不是胡言乱语了。
“但、但是，”书呆子年轻人咽了咽口水，“我们听到了坟墓里不断传来手指绕棺材盖的声音，好像有什么要挣扎地爬出来。”
想想方才的情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怎么都好像死路，险些把他们给逼疯。
这也是为什么老和尚出现在那，示意他们跟他离开时，三人会咬咬牙拼一把。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到，老和尚的灯笼照到哪儿，那些怪物就做鸟散，压根不敢靠近他一分，这才是让他们愿意赌的最重要原因。
“我们原本以为你们留在庙里的人都凶多吉少了……还好你们没事。”
林峰拍拍书呆子青年的肩膀，“这还多亏了甄善小姐和这位大师，是他吩咐老师父去接你们过来的。”
书呆子青年有点愣，却也没太意外，那位美得跟天仙似的女子一见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就是，话说这位大师是谁？
此时，书呆子青年的脑子里也忍不住浮现“妖僧”两个字，不、不会吧！
他小心地瞅了一眼无尘，大师看起来怎么都像是高坐云端莲台的佛子，如何都跟“妖”这个字扯不上关心。
林峰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书呆子青年，奈何大师眼神太吓人，没法解释太多。
“坟墓里有抓挠的声响？”
比起其他，甄善更敢兴趣的这个。
书呆子青年哆嗦一下，又开始擦汗了，“是、是的。”
甄善凤眸微眯，“坟墓里有东西，而且那些怪物还很忌惮？”
“应该是，远远的，怪物们就不敢靠近了。”
“这样啊！”
当即甄善站起了起来，决定去看看，那干净利落的样子看得书呆子青年一愣一愣的。
不是，小姐姐，您认真的吗？
外面可是怪物扎堆啊，而且坟墓里的东西估摸不会是活的，可能比那些恶心的怪物更可怕啊！
林峰皱了皱眉，“现在还没天亮，出去太过危险了。”
“你们留在这，我一人去便可，”甄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甄善打断他，“你们一起过去，也帮不了我，庙里现在应该安全了，你们在这等天亮就行。”
她看向一起站起来的大丫，吩咐道：“你暂时留在这。”
“阿善小姐……”
甄善拍拍她的肩膀，“外面情况不明，我分不出精力保护你。”
大丫抿了抿嘴，乖乖的点头，“您小心。”
甄善淡淡一笑，“嗯。”
然而她刚踏出一步，就发现自己身旁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只无尘小和尚。
娘娘眼皮跳了跳，笑得有点假，“大师要回禅院了吗？”
无尘摇头，实诚道：“与施主一起去。”
“其实不用的，我一人可以的。”
甄善就差挺直腰杆表示自己能行，小和尚还是回去洗洗睡吧，但无尘只安静地看着她，眸中的执拗让她头疼。
娘娘现在又不想出去了，先前有其他人在，她还能时不时转移视线话题，不去多注意他，这要是只剩下两人独处，甄善都能预料自己会有多尴尬了。
果然是报应吗？
当年自己日日缠着小和尚，搅着得他一颗佛心不得安宁，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偿还了。
娘娘心里苦，又无法说。
无尘看出她的不情愿，那双漂亮澄澈如月华精魄的眸子黯淡下来，淡漠的眉间划过隐忍的苦涩，勉强的平静让她不觉心一揪。
“不是想让施主苦恼，只是外面太危险，如果施主厌、厌烦贫僧，就当做贫僧不存在就好。”
甄善移开眸光不去看他，却道：“没有厌烦大师，只是担心麻烦到大师了。”
无尘怔了怔，轻轻动了动唇瓣，“不会的。”
“如此，”甄善心中一叹，“就要麻烦大师再陪我走一趟了。”
无尘颔首，“应该的。”
甄善心里更加无奈地叹息了，应该？保护她是他应该的吗？可如今他们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哪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的！
但，这些话，她也没说，小和尚那清澈又隐忍的眸光，总是叫她心里一阵阵地发虚，脑袋上那“渣女”的光环亮度都快赶上超新星爆炸了。
所以说钱债易还，情债难偿。
娘娘感觉自己真要头秃了！
“施主，可还有其他事宜？”
无尘见她又在出神，淡淡问到。
“没，走吧。”
甄善感觉自己快无气可叹了，就……先这样吧！
1277.再不负卿（18）
被忽略的围观众人：“……”
他们认为这两位有猫腻！就是没有证据！
不过，话说大师您不是六根清净、不动凡心的和尚吗？跟个姑娘儿女情长是咋个回事？菩萨还在这呢！
但想归想，他们不是宋姿那脑子有坑的女人，喜欢凑上去找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书呆子青年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不知道他的汗怎么就这么多，也没看他脱水的。
“甄小姐就这么出去，真的没事吗？坟地那边危险不明。”
林峰耸耸肩，“不然呢？你觉得我们能阻止得了她？”
书呆子青年：“……”
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那位大师总在她旁边，让他们都不敢多靠近她一分。
大丫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阿善小姐不会有事的。”
林峰目光有些沉沉地看着外面，淡淡地嗯了一声，“有时间，我们还是赶紧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就今晚来看，这个游戏世界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第一晚他们就险些团灭，那后面呢？
而佛母诞是什么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眼前的‘观音像’是否又与佛母有关呢？
善缘小镇又是一个什么样地方？那些怪物是否跟镇民有关，又或是就是镇民？
妖僧又是谁？
无数的疑惑，茫茫寻不到的生路，都沉沉地压在玩家们的心上。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活下去的希望有多大。
书呆子青年沉默，满头大汗，他却没有再擦，只死死握着手帕，“我是自己自愿接的悬赏任务，比起其他悬赏世界，十有九次都是团灭的结果，善缘小镇还有存活率，就想着能快点攒够积分……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林峰眉眼沉凝，善缘小镇确实有存活率，而存活下来的全都是男性玩家，只是游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全都记不起来了，而且还……
但悬赏世界的高奖励也引诱着一波一波的男性玩家申请进来，徐?那家伙也是如此。
书呆子青年苦笑，“可现在看来，恐怕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韦琳自嘲一笑，“我们从进入诺亚方舟游戏世界开始，命本来就是挂在悬崖边上的。”
林峰没开口，只是转身看向供桌上的‘菩萨’，往前走近些，想看看祂轻纱后的面容。
叩叩
几人被吓了一条，转头看向观音殿外，却见老和尚提着灯笼站在那，另一只手还放在门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们。
众人：“……”
不是说庙里暂时安全了吗？
难道是大师离开了，老和尚就准备来收割他们吗？
林峰身体防备，面上却不显露，“师父有事吗？”
老和尚慢慢地掀起眼帘，阴森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干瘦的手指指向外面。
韦琳戒备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书呆子青年擦汗，“好像是在赶我们出去！”
众人：“……”
这么无情的吗？
老和尚又敲了敲门，似催促他们快些。
韦琳沉着脸，“怎么办？”
林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出去呗！”
“可是外面……”
大丫突然说：“师父应该不是要赶我们出寺庙，而是别留在观音殿里。”
众人：“……”
这样子的吗？
可那位大师也没这么说呀！
大丫提醒，“我们再不出去，老师父要不高兴了。”
额……
见老和尚眼神越来越阴沉了，几人也没敢多留，纷纷走了出来。
嘭，在最后一个出来后，观音殿的四扇黑檀木门立即关上，彻底阻挡他们探究的机会。
老和尚也没再理会任何人，提着灯笼，脚步蹒跚地回到他自己的禅院。
众人：“……”
感觉甄善不在，他们就全成了后母养的倒霉娃了！
“看老和尚一直没踏进观音殿里，或许这里平时就只有那位大师能进来。”
韦琳猜测道。
林峰点头，“咱们先前能在里面休息，还真是托了甄善小姐的福。”
美人真是到哪里都有优待啊！
大丫点点头，“阿善小姐最好了。”
林峰：“……”
不，他不是意思来着。
但林峰也没多说，明显，大丫都成了甄善的头号脑残粉了，说多了，八成得得罪女人，那可是玩命的事情！
“咦，徐?和宋姿呢？”
刚刚他们进去观音殿，徐?那伪君子担心有诈，就留在外面的庭院里没进去，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韦琳咽了咽口水，“不会被……”
林峰小心地打开连接小巷的红漆木门，声音有些扭曲，似乎想笑，又顾虑什么忍住了，只咳了一声，“这倒不会。”
韦琳见他表情实在奇怪，忍不住凑过去看，“噗！”
书呆子青年也好奇，“怎、怎么了？”
韦琳摆摆手，忍着笑，“没什么，我就觉得吧，人只要不往太上比，就往下比一比，人生就能圆满了。”
比如现在，他们在庭院里还石桌石椅能休息，被赶到小巷外的徐?和宋姿，就只能可怜巴巴地蹲墙角了，哈哈哈……
书呆子青年黑人问好脸，“啥？”
韦琳摸摸下巴，看向林峰，“你觉得这会是那位大师的意思吗？”
林峰挑眉，“不然呢？”
韦琳沉默了，许久，“如果这样，大师确实是很有心。”
有心得……那位完完全全不像是以虐杀玩家为乐的游戏boss。
1278.再不负卿（19）
至少现在看来，那神秘的和尚对待甄善的态度不似对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物，而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但谁知道呢？
那些个游戏boss什么样的性子都有，没人知无尘是否只是在演戏。
书呆子青年没太懂两人的意思，也没太敢问，只说：“今晚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只要在这里待到日出，应该就安全了吧。”
林峰点点头。
书呆子青年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了怪物的威胁，此时他们这才有心思去观察起庭院来，发现院子里放置了很多雕刻精致大缸，里面种满了莲花，花开正好，朵朵并蒂。
……
甄善出了菩提寺时并没有看到那些怪物，因有无尘给的香囊，她也没闻到那股恶臭味，怪物是藏起来了，还是退走了，也不知。
甄善倒也没那么在意，只按着书呆子青年的提示，往坟地的方向走。
无尘安静地陪在她的身旁，静默地没有出声，气息似有若无，若是别人，没有刻意，大约会渐渐忘了身边还有人。
但甄善却做不到，无尘越是温柔贴心，她的心情就越复杂一分。
唉，渣女不好做啊！
娘娘只能把所有心思暂时放在游戏通关上，但“取得佛心”，佛心……佛心？
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和尚，甄善：“……”
这是什么破通关条件，狗系统脑子瓦特了吗？
甄善有气无力地问：“缺儿，属于无尘的水晶心是已经是完全染红了的吧？”
“是呀，娘娘。”
“那现在呢？本宫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重新再攻略一次吧？
娘娘完全是拒绝的，再说，好像也不用攻略了！
缺儿老实巴交地回答：“缺儿不知道呀，娘娘。”
甄善：“……”
到底要这傻缺儿何用？
娘娘心累地瞥了一眼成神卷轴，发现它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就一直卷着没有展开过，就连无尘出现时，它也没有任何动静，好似也瓦特了。
缺儿围着成神卷轴转了转，揪揪自己的小辫子，皱着小包子脸苦恼地说：“娘娘，缺儿没感觉到它有什么异样，它也没给缺儿其他提示。”
甄善沉声问：“坏了可能。”
缺儿惊悚：“不、不会吧！”
娘娘很是严肃，“缺儿，这成神卷轴，真神界没有什么保修措施吗？”
缺儿哭丧着脸，“没有呀，娘娘。”
甄善嫌弃，“产品售后不过关。”
缺儿哭唧唧，“娘娘，这成神卷轴又不是电器。”
甄善点头，“嗯，可能还比不上电器呢，至少人家一般有包换和保修服务。”
缺儿：“嘤嘤嘤……”
甄善心情舒坦了不少，果然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再则，虽说也是她自己的锅，但要不是傻缺儿最开始告诉她什么帮助真神转世渡情劫等鬼话，她也不会理所当然地去撩拨一心向佛的小和尚啊，导致现在她也恨不得卷起来装死。
“小心。”
无尘抓住她的手，清冷干净如一汪清泉的声音带着担忧紧张。
甄善稳了稳，这时才发现自己差点犯蠢去撞前面的树。
妖妃娘娘：“……”
这真要撞上去，痛不痛是一回事，丢脸是绝对的了！
她抿了抿唇，雪白美丽的脸蛋浮起一丝红晕，被自己给蠢的。
无尘倒没觉得什么笑话不笑话，只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施主，可是太累了？”
也是，先前彻夜未眠，又受了惊，她身子那么孱弱，如何受得了？
就算无尘知道此时的甄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疾病缠身、被家人抛弃在相国寺的小可怜了，但他依然还觉得他的悟心柔弱可怜，身子单薄脆弱，似一碰就碎。
累，甄善是不可能累的，她虽封印了自己大部分实力，但身体是她自己的鬼神之躯，不似小时空那些宿体脆弱，即便一直不眠不休，于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她微微点头，“嗯，精神紧绷一夜，眼前都有些恍惚了。”
娘娘是情愿假装柔弱，也不要承认自己犯蠢的！
就是她方才又是踹飞怪物，又是毒舌怼人，怎么也没看出一点精神紧绷就对了。
但无尘师父相信啊，他清浅淡漠的眸子忧心忡忡，白得似乎透明的手指连忙搭上她的脉搏，担心她的身体会不会有碍。
甄善：“……”
惨了，要现场翻车了！
这年头连柔弱也不能随便碰瓷了！
妖妃娘娘生无可恋地准备好随时尴尬地面对小和尚的质疑。
可，无尘永远都不会再质疑她了，反而，发现她没事，凝着的眸色如冰雪消融，淡薄的唇角染上一丝浅浅笑意，“施主身体没事，只是累了，贫僧扶施主坐下休息一会儿。”
甄善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心绪起伏，轻轻应了一声。
而无尘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臂，她身体的柔软温暖透过衣服传到他掌心，灼得他冷凝的血液滚烫起来，耳根也红个透底。
他脸上浮起一丝紧张不安，想缩回手，又怕她累着摔倒了，不放，他身体又紧绷如弦。
见他傻愣愣的仿佛一根木头一样，甄善噗哧笑开，没忍住逗他：“大师不是要扶我休息吗？怎么只是抓着我的手？莫不是我重到大师扶不动了？”
“没、没有，施主不、不重的。”
她那么瘦弱，怎么可能会重？
也不知她是不是一直都没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单薄得似风一吹就跑。
1279.再不负卿（20）
无尘师父更忧心了，因此，他也顾不得紧张，连忙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块布，铺到大树下，手僵了僵，还是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扶着她坐下，只是他一直垂着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甄善本来也有些不自在的，但见小和尚耳朵红得都快冒烟，又觉得好笑。
这么多年了，他的性子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吗？总是干净纯白得让她这个恶毒妖妃想要逗弄，想让他跌落莲台，迷恋红尘，如此恶劣！
妖妃娘娘感觉自己往后会如此倒霉，都可能是佛祖的报应，谁让她把圣洁的佛子给玷污了呢？
罪过啊！
无尘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皮囊水壶，也不知道他那空荡荡的袖子里到底放了多少东西。
他将水壶递给甄善，依旧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怕从她眼里看到厌恶一般，毕竟他刚刚逾越了，冒犯了她。
甄善接过，不觉放轻声音，“谢谢大师。”
无尘微怔，下意识抬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神色柔和，那双漂亮的凤眸似揉了万千星光，璀璨明亮至极，叫他眼眶微微发涩，“没、没什么。”
他有些不安地捻着佛珠，“刚刚冒犯了施主，是贫僧的不是。”
甄善轻笑，“如果不是大师及时抓住我，恐怕我早就一头撞在树上，磕个头破血流了，那是不是到时才高兴呀？”
无尘手一顿，月华凝魄的浅淡眸子满是坚定，“不会的。”
只要他在，他就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一分伤害的。
甄善垂下眸子，没敢再直视他的眼睛，看久了，心会软。
过去就是过去，不管她对无尘有什么样的心情，他们都绝不可能再续前缘。
而等游戏通关，她也会离开这里，无论是答应死老头的事情，还是其他原因，甄善注定不会停留于游戏世界。
只是到时无尘会如何？他跟自己的任务有关，总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游戏世界里吧？
成神卷轴装死，甄善也暂时没法去猜测，只能继续把失忆装下去。
他们早就缘尽了！
所以，妖妃娘娘还是自我控制一下吧，别看着人家佛子单纯，爪子就不安分起来，会有报应的，真的！
甄善喝了一口水，掩饰她脸上的蛋疼，谁让这小和尚纯起来，跟林间纯白的小兔子一样，毛绒绒的，难以不让人起了蹂躏的恶劣心思。
但，逗弄小兔子是有代价的，谁知道小兔子背后会不会有只大灰狼虎视眈眈呢？
手贱一时爽，下场火葬场啊！
“施主饿了吗？”
无尘见她一直在喝水，轻声问道。
甄善“额”了一声，尴尬地把皮囊水壶盖上，递给他，“是有些。”
无尘接过水囊，又递了一个暖暖的纸包给她，“施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吃点。”
甄善张了张唇瓣，最后还是接下，她也不懂，她明明应该拒绝他，冷漠的、疏离的、戒备的，这才是她面对他该有的态度才对。
可她每每触及他浅淡的眸子，就理直气壮不起来，别说恶语相向，质问防备，就是拒绝，她也没能做到。
甄善此时很矛盾，明知他们不可能，却又逃离不得。
啊，总感觉自己是朵摇曳的白莲，渣女的标签是实实在在地贴她脑门上了。
妖妃娘娘找了找自己的下限，悲伤地没找到，只能继续绿茶下去，真是痛并快乐着，太变态了，嘤嘤嘤~
缺儿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没了人类心脏加持的娘娘太阔怕了，也不知道初神大人能不能hold得住？
额……不管能不能，缺儿只是缺儿，缺儿什么都不知道，呜呜~
甄善打开纸包，微微一怔，白色桂花糕，上面撒着一层薄薄
的糖，这是当年他专门给她做的糕点。
那次，她为救他被毒蛇咬伤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再那么生疏，他待她多了分温柔体贴，一次她跟他抱怨，每次都是馒头，想吃桂花糕。
原本，她也就说说而已，谁知，隔天上山，他带的干粮里就多了一个小纸包，裹着几块桂花糖糕。
往事历历在目，甄善眸光微颤，嘴里的桂花糕依旧那么清甜，可她的舌尖却泛起一丝苦意，甚至心里有些冲动地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她呢？
她是知道答案的，可她还是想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好像没必要了。
在她低头吃着桂花糖糕时，无尘没忍住转头看着她，眸光恍惚，那时的她，吃着糕点，会对他露出甜甜的笑靥，仿佛那普通的桂花糕是她吃过最甜最好的东西，让她眉眼都甜出笑意，也让他心间漫起了丝丝慌乱的清甜。
后来，什么时候，她依旧还对他笑，可眸中却全是苦，再然后，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
无尘眸中再不复淡漠，一闪而过的冰冷讥诮，对他自己的嘲讽。
是他自己放弃了她，如今的一切不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无尘轻轻地捻着佛珠，能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素手，他听她轻声问：“大师要吃点吗？”
无尘微怔，轻轻应了声“好”。
不知多少年，他终是重新吃到了甜的桂花糖糕了。
甄善看着手心的糕点，眸光微颤，她记得的，在她死后的每一日，无尘都会做很多很多桂花糖糕，只是那时没人再笑靥如花地接过他的桂花糖糕，只能任由那些糕点一直放着，渐渐变冷、变坏，再被他一块一块木然地吃下去。
1280.再不负卿（21）
那时的她，心无波澜，眸中尽是无情，甚至这些事情，她在进入第二个小时空时就忘了，似将他从她心里抹除。
而此时此刻，再相逢，时间没有带走那些记忆，回忆如潮水，依稀似昨日，她才知，无情也不过伪装罢了，无动于衷，终究做打不到。
甄善眼底划过一丝自嘲，轮回多世，她被装了一颗又一颗凡心，倒不曾想，那些被她抛弃的情丝竟会再次扎根进她的灵魂，爱恨贪嗔，重新装回她的心口处。
无情无欲？
就如无尘再不是心如止水的慈悲佛子，甄善也做不回忘川河畔的无心妖妃。
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即使有情，她也再不是那个为了燕初歇斯底里、没了自我，满心扭曲的甄善了。
她一直都不想承认最初的自己有多失败，成为妖妃，她嘴上是说报复，实则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疯魔。
可笑的是，这些，即使在忘川河里被万鬼撕咬，她也不愿承认。
如今，她反而能看开，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无常！
……
休息了半个时辰，甄善提出要继续去坟地，无尘虽有些担心她太累了，但还是没开口阻止她，只时不时看一下她，让甄善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风一吹就跑，看小和尚给紧张的。
好在坟地距离菩提寺也不远，不多时，两人便到了。
甄善环视四周，这片竟大概有上百个坟墓，难不成这里还曾是善缘小镇的墓园，镇民埋葬亲人都选这？
她觉得不然，善缘小镇四面环山，而人们选择墓地又格外看中风水，又不是现代土地资源紧张，绝没必要一块不算大的地方建了数百个坟墓。
哦，说是建，还真是说好听了，这儿的坟墓简直就像是随便挖个坑，埋了一副棺材，再随意立个石碑一样，还全是无字碑！
甄善凤眸微眯，所以，这数百个坟墓到底是谁的？
她眸光倏而落在左前方的几个坟墓处，甄善走了过去，弯下身体，伸手捻了捻坟包上的泥土。
坟包上没有长草，泥土还有翻动的痕迹，看来是最近几天才下葬的。
甄善数了数，一共有八个新坟。
她又转了坟堆一圈，除了墓碑空白，有几座新坟，其他的都没什么异样，就是鬼气，也很微弱，而且，书呆子青年他们听到挠棺木声，现在也没有。
甄善停下脚步，支着下颚，眸色若有所思，而她在观察思考时，无尘也不打扰她，只站在一旁等着她。
“唉。”她突然叹息一声。
“施主？”无尘不解地看向她。
甄善有些苦恼，“这儿数百座坟墓，可除了安静，连阴森森的氛围都没有，大师你说，该不会这里的鬼魂是被你吓着了吧？担心自己闹点动静被你给收了。”
无尘微怔，诚实地回答：“贫僧不收鬼魂。”
他顿了顿，又道：“也不超度了。”
甄善怔愣一下，僧人超度亡魂，本该是修行的一环，而他却说，他不超度了……
无尘看着她，薄唇微勾，却不再是澄澈空灵、慈悲为怀，而是冰冷讥诮，凉薄得令她呼吸一窒。
“贫僧连自己都超度不了，如何再能超度世人？”
甄善瞳孔微缩，“你……”
“阿弥陀佛，”无尘垂下眸子，“吓着施主了是吗？”
甄善叹息一声，“大师，这边没有什么异样，我们回菩提寺吧。”
无尘轻点头，“好。”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再出声，彼此沉默，甄善也没再胡思乱想，免得自己又要撞树上去了，那就不是丢脸的问题，而是要被怀疑脑子是否还好了。
凌晨半夜，风凉得刺骨，无尘突然停下脚步，甄善不解地问：“大师？”
无尘看了看她，拿出一件僧衣外袍，有些犹豫，还是道：“寅时霜寒露重，施主身子单薄，披一下外衣，小心风寒。”
甄善想说自己并不冷，但身体总是比脑子更快，她接过外袍，“谢谢大师。”
啊！条件反射真是太讨厌了！
无尘浅淡如月华的眸子微柔，轻声道：“施主无需这么客气。”
甄善又觉得小和尚温柔起来真的很引人犯罪啊，她那罪恶的心都快稳不住了。
娘娘突然蠢蠢地一把将小和尚的僧衣外袍盖到脸上去！
无尘：“……”
甄善：“……”
不是，她脑子真瓦特了？
妖妃娘娘木然着脸，扒拉下外袍，心里疯狂地戳着缺儿，“能不能倒带重来？能不能？不然剪掉刚才那段也行！”
缺儿为难地对手指，“娘娘，咱又不是在录综艺！”
甄善：“……”
“本宫严重怀疑那死老头子对本宫做了什么手脚！”
否则，她不能这么蠢，绝不可能！
一定是之前死老头封印了她的记忆，导致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的。
果然先前她就该宰了那死老头！
大道：“……”
祂这是人在云端坐，锅从地面来啊！
丫头你能不能讲点理！
妖妃娘娘现在不想讲理，她只想弑父，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尘见她面无表情地瞪着眸子，眼底满是懊恼和羞愤，抿着樱花色的唇瓣，又有些可怜巴巴，仿佛被欺负了的小姑娘。
他不觉轻轻柔柔地笑了，“施主可是不知如何穿？”
悟心变得越发小孩子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即使她不再记得他，但她能开心就好，而不是如当初，眉眼间总是化不开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