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9.愿逐月华流照君(76)
唐若翻了个白眼,随即苦着小脸,“要不,你跟余柏先别分手了,毕竟是张长期饭票嘛。”
“……前桌,我发现你很有渣女的体质。”
“不,那是我对你深沉的爱,能超越道德底线那种。”
“滚!”
唐若真的滚了,但滚前,她把自己从小卖铺买来的三明治留给她,省得好友真去修仙了。
甄善揉揉眉心,无奈一笑。
只是她刚转身,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她默了默,缓缓道:“你若真想与我断了所有瓜葛,以后就别再干涉我的任何事了,也不要让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
“余柏,最折磨人的不是爱情幻灭,而是藕断丝连,你给我希望,又放任我独自一人……何其残忍?”
她扯了扯唇瓣,“我从来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守护。”
嘭!
窗户上的盆栽砸落在走廊上,那是从前他亲手给她栽种的兰草,她很喜欢,所以放在窗台上,说回来可以看到,躺在床上也能看到。
现在却碎落在地上,宛若他们的感情。
余柏僵硬地蹲在旁边,神色茫然,双眸通红,却落不下一滴眼泪。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甄善靠在门上许久,没有开门去看,也没有再出声。
她没什么胃口去吃饭,随便喝了点水,就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却乱糟糟的,怎么也无法入睡。
……
接下来的日子,甄善与其他高三生一样,按部就班地复习,每天三点一线地生活。
而余柏仿佛真的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再没有帮她打扫宿舍,或是给她做饭。
如她所说,不再藕断丝连!
甄善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有条件娇气,她不会委屈自己,没有了,她也能去吃食堂饭菜,日常生活杂事,也可以打理得井井有条,繁重的作业,她也一声不吭地完成,不再去抱怨高中生活多难过。
娘娘从来就不是那种没有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但两人这种好似真的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他们不急……或是说甄善不急,可唐若和缺儿却很急。
尤其是有时见她买文具或是买饮品时,下意识多买一份,回过神来,又淡淡把另一份送给他们的样子,更是揪心极了。
转眼开学已经一个月了,因十一长假的到来,平时背着高考大山的高三生也难得放松,丢开练习卷,兴奋地讨论假期的计划。
唐若转过身,见甄善正在刷着英语试卷,不觉地抿了抿唇,原本激动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岳华。”
“嗯?”甄善放下铅笔,看向她。
“十一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在家睡觉算不算?”
唐若:“……”
她想说再睡就胖成猪了,但看看好友纤细姣好的身材,青葱如玉的手指,再看看自己胖嘟嘟的猪蹄,差点泪崩!
“我抢到了两张国风演唱会的门票,咱一起去吧?”
“国风演唱会?”
“嗯嗯,就是暑假热播的一部仙侠电视剧,岳华你不知道,妈耶~里面的两位主角,一个璨如朝阳,一个清冷若仙……神仙容貌,神仙剧情,神仙爱……啊呸,知己情,滋溜,我的小心脏哦!”
甄善:“……”
“你不是不追星的吗?”
唐若满脸花痴,“那是没遇到我的真爱,如今遇到了,我情愿躺在坑里一万年都爬不出来。”
甄善红唇微抽,“需要这样吗?”
唐若一脸严肃,“非常需要!”
随即,她鸡冻地握着甄善的手,“岳华啊,我现在才明白,狗屁的爱情,怎么能比得过唯美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啊?哦~上帝啊,我终于长大了!”
甄善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没什么诚意道:“你开心就好。”
“岳华,陪我去嘛,你不知道,我可是拼了老命才抢到这两张票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能都要吃土了,不过为了给哥哥们打call,吃土也是值得的,嘤嘤嘤~”
“……行叭!”
“岳华,我最爱你了,么么哒~”
娘娘眉心跳了跳,挪着书桌离这个不太正常的同学远点,省得被她传染了重症沙雕病状。
……
转眼就到了演唱会那天,只是,当甄善手里被塞了一条横幅,站在一群时不时就要尖叫一声的女生堆里,满脸都是生无可恋,后悔到了极点。
她就知道不该跟唐若这个有毒的家伙一起出来的。
看着那不停地手舞足蹈高喊“哥哥我爱你”的同学,娘娘默默捂住脸,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答应陪她来的?
等到演唱会结束,甄善拉住还想去围追堵截爱豆的唐若,赶紧回家。
她感觉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满脑子都在无限循环:“哥哥我爱你”,“哥哥好帅”,“哥哥我给你生猴子”……
娘娘崩溃,现在的女孩子追星都是这么疯狂的吗?
1090.愿逐月华流照君(77)
回家路上,唐若还在呜呜,满脸感动和花痴,“啊,我真是太爱他们了……”
甄善揉揉眉心,“你够了没有?”
“岳华,你不觉得他们很好看吗?”
甄善想起刚刚那两个男生俊美的容颜,点点头,“是蛮出色的。”
“是吧,是吧,感觉真的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少年们,说实在的,这么多年,除了余……”
唐若连忙刹车,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怕不小心戳到她的伤疤,心里有些懊恼,她真是被哥哥们的盛世美颜闪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假期拉着她出来看演唱会就是为了让她可以散散心,可不是让她来刺心的。
甄善眸色微暖,轻轻一笑,“你不用如此,我真的没有那么敏感。”
唐若抿了抿唇,“可是,岳华,你一直忘不了他的,是吗?”
甄善坦诚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和难为情,“但,忘不了不代表就要痛苦伤心,我看着像是那种为男人要生要死的人吗?”
唐若叹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只是……”
不知为何,她越是洒脱,就越是令人心疼。
她明明那么好!
唐若还想说什么,突然,甄善眸色微变,拉着她快速散开。
只见一道火光从他们旁边擦过,落在地上,火团滋滋作响,久久都没熄灭。
唐若背后寒毛竖起,如果她们刚刚没躲开,现在可不得就被红烧了?
甄善转身,冷冷地看着前面小巷转口,“滚出来!”
黑暗巷子里慢慢响起脚步声,借着路灯,男人的样子暴露在两人面前。
甄善并不陌生,只是比起先前在电影院看到的那个倨傲青年不同,此时的道袍青年,眉眼阴鸷,面色白如鬼,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怨毒至极。
“是你。”
道袍青年狰狞一笑,“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甄善点头,“确实没想到,不过跟我有关系吗?”
“贱人!”
“贱男!”
“你……”
娘娘好心地帮他接道:“你有病!”
“噗,”唐若捂住嘴,双肩颤抖,“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岳同学在气死人这一领域上,绝对是专业的!
道袍青年脸更加扭曲了,“岳华,你这个贱人,身为人类,却伙同厉鬼,害死我无数玄门中人,天道在上,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甄善唇角抽搐一下,现在,她特别不能直视“天道”这两个字。
她不觉望了望天,其实也没指望她那个传说中的兄长会有点手足情,听到别人借着他的名义要杀她而降下一道雷劈了对方。
啧,果然这种女主剧情,想想就好了!
道袍青年见她不仅没半点紧张,还在走神,大感被侮辱,脸更青了,“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被你打败的人吗?”
甄善冷漠脸,“哦!”
反派千千万万,最蠢的莫过于出场就要放一堆话的那种!
比如眼前这个道袍青年!
“贱人,拿命来!”
一再被蔑视,道袍青年气疯,扯下脖子上的鬼牌,扔到半空,大喝一声,抬手打出一道灵力。
甄善很给面子的“哇哦”一声。
道袍青年嘴角流血,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催动鬼牌所致。
他瞪着甄善的眼神,已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噗!”
他将一口血喷向鬼牌,面色更白了,仿佛瞬间被抽了生机,明明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老态龙钟的感觉。
随着鬼牌震动,甄善黛眉微蹙,神色似乎有点凝重。
道袍青年见她‘怕’了,兴奋得哈哈大笑,“飞僵,出来吧,给我吃了这个贱人!吃了她!”
“吼!”
鬼牌爆开,化作一只身穿清代官袍的僵尸,闻到鲜血的美味,它没有瞳仁的眼角往上翻了翻,两颗獠牙伸出,朝着她们飞扑过来。
甄善将唐若推到一边,轻跺脚,数张符纸从地上飞起,聚成一个符阵,困住了飞僵。
随之,她脱下手上的黑色木珠手串,抛向飞僵手上。
紫色的雷电在手串上流转,轰,一道又一道的雷从飞僵的头顶灌下。
“吼吼!”
飞僵被劈得不断吼叫,愤怒地撕扯身子的符纸,左闪右闪想躲开雷电,再被劈下去,它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道袍青年见此,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吼道:“你怎么会有雷击木的?”
“哦,这个啊,是上次镇守七煞阵的一个老道姑的,啧,整个玄门总部,也就那块雷击木能有点价值了!”
甄善得了便宜,还十分嫌弃地说道。
“贱人,你竟敢盗用我师父的宝贝!我要杀了你!”
道袍青年已经完全被气疯了,他拿出一张用鲜血绘成的符纸,啪地一下贴在自己的脑门上,灵魂离体,钻入飞僵身体里。
甄善眸色微凝,低咒一句,“神经病!”
1091.愿逐月华流照君(78)
她迅速拿出一张空白黄纸,咬破手指,边龙飞凤舞地画下符文,边念道:“天园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应召!”
轰!
符纸炸开,恐怖的鬼气席卷四周。
于此同时,融入道袍青年灵魂的飞僵力量飞涨,伸手抓住雷击木手串,狠狠将它扯断,嘶吼着抓向甄善,仇恨至极想要将她撕碎!
千钧一发之刻,飞僵的手臂被死死抓住,余柏怒吼一声,狠狠地将它们给扯断……
然后,娘娘就这样被迫地近距离地看了一出厉鬼手撕僵尸的血腥动作片!
啪嗒啪嗒,
飞僵身体一块一块地掉到地上,几只白骨手从地里钻出来,把这些肉块拖了下去。
呕~
心里素质强大如妖妃娘娘,也险些吐了。
眼尖的她还看到,道袍青年那边也悄咪咪伸出几只骨手,拉扯他的身体往下面拖。
可怜道袍青年一个倔强蹦跶的反派,连扑街感言都没有,就领了饭盒。
不过,也对,论起反派,在某个大boss面前,都是一群菜鸡啊!
可惜,那些反派们等到死也没悟出这么个真理,真惨呐~
“先煮熟再吃!”
余柏幽冷的声音传来,幽灵骨手们僵住,随即委屈地晃了晃,它们是幽灵,吃生不吃熟,主人为什么要如此为难它们呢?
他有些不耐,“听不懂?”
幽灵骨手们连忙比了个恭敬的手势,表示:明白的,boss!熟吃就熟吃,总比被主人给踩成骨头碎的好。
甄善:“……”
不是,你们在本宫一个柔弱的小仙女面前讨论生吃还是熟吃真的好吗?
娘娘有点想晕,不过那边的唐同学已经先她一步晕菜了。
甄善看着她晕倒的臭姿势,瞬间晕不过去了。
碍事的人都没了,四周一时安静得有点尴尬。
余柏站在她面前,没了先前面对飞僵的残酷,也没了命令幽灵骨手们不容违逆的强势,背影僵住,双手松了又紧,无措极了。
“你怎么来了?”
到底还是甄善先开口,毕竟一直杵在路边,也实在很傻。
“我……”余柏慢慢地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帘,紧张到结巴地回答:“我听到你的召唤。”
甄善默了默,她是画了招鬼符,但她本来就是想招几只厉鬼过来帮忙而已,却没想直接把他这个鬼王给唤出来。
“谢谢了。”
两人分别了几个月,关系似乎降到了冰点,面对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余柏眸光颤了颤,低低道:“不、不用的。”
他根本不敢再看她,“很晚了,你先回家吧。”
“嗯,”甄善点点头,走过去把唐若给弄醒。
“有鬼啊!”
唐若直直坐起来,干嚎了一声。
甄善无语,“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今晚又是僵尸,又是鬼,又是骷髅手的……
小唐同学想飙泪,还她科学三观,她到底是为什么要遭受这般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的?
她颤巍巍地抓住甄善的手,“岳华,吓、吓死我了。”
“哦,没事,你还活着呢。”
甄善没什么诚意地拍拍她的肩膀。
小唐同学抹了一把泪,“真贼踏马刺激!”
“好了,先起来吧。”
甄善把吓成鹌鹑的同学扶起来。
唐若不小心就看到不远处的余柏,差点翻了个白眼又撅过去。
“余、余同学。”
余柏朝她淡淡颔首。
小唐同学想起自己先前胆大包天,小身板抖个不停,很怕自己也跟那只飞僵一样被撕拉撕拉地撕成一块块肉块。
她往甄善背后缩了缩,努力不让余柏看到自己。
甄善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机叫了车。
等出租车到了,甄善先把抖成筛子的唐若给塞车里,见余柏还站在那,轻声道:“我回去了。”
余柏声音喑哑,涩然地吐出两个字,“再见。”
“嗯,再见。”
甄善转头,坐进车里。
车辆发动,透过车窗玻璃,还能看到他安静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车子离开。
她眸光晃了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难言的酸涩。
唐若看向她,“岳华。”
甄善垂眸,睫羽轻颤,“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明明两人都那么舍不得彼此……
唐若沉沉叹了一声。
……
十一长假,唐若爸妈出国出差了,自那晚又是僵尸又是幽灵的,她就完全不想一个人在家了,收拾收拾细软,去投靠自家前同桌。
岳家别墅别的没有,就房间多,甄善让她随意住就行。
这日,唐若早上刚醒,趿着拖鞋顶着鸡窝头,游魂般走了出来,迎面却对上梳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甄善,她一个激灵。
“岳华,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甄善整理一下袖子上的水晶纽扣,“我妈好友来铜城出差,让我今天没事带她儿子去转一转。”
唐若瞪大眼睛,脑子瞬间急转,岳妈妈好友的儿子?某某豪门少爷?会面,相亲,约会,培养感情?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联姻了?
豪门套路好像都是这样的……是吧?
而且岳华还穿着那么漂亮,所以,她是昨晚受到打击太大了,彻底打定主意要跟余柏sayByebye,然后投入另一段感情了?
妈耶!
药丸了哦!
甄善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笑着抬手晃了晃,“还没睡醒呢?”
唐若咽了咽口水,“是以前认识的吗?”
“嗯,见过几面。”
嘶……看样子,她对那个少爷印象还不错啊,唐若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同学被黄牌警告!
1092.愿逐月华流照君(79)
“岳华,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甄善点头,“还行呀。”
嘶……她似乎还期待今天的会面约会,小唐同学心都到了嗓子眼了。
余同学即将被发红牌出局了!
甄善看她皱着一张包子脸,笑着问道:“你怎么了吗?昨晚没睡好?”
“没,没有,挺好的。”
今天不好的人绝对不是她,而是某位即将要被出局的余同学啊!
“我应该晚上才回来,你待会吃完早餐想出去的话就让家里司机送你,懒得出去,想游泳还是玩游戏,或是逛花园,就自己安排。”
唐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路上小心。”
甄善“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挥挥手,下楼离开。
唐若在楼上看着她走出去,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跺跺脚,还是跑回房间,快速地把自己倒腾好,随后嘴里叼着一片面包离开岳家。
出租车在一条小巷前停下,唐若打开车门,迅速地走了进去,按着先前来过的记忆,找到了那栋破旧的筒子楼。
她深呼吸,一口气跑到余柏家的门前,左右看了看,确定走廊没其他人,鼓起勇气,抬手敲门,小声地叫道:“余同学,是我,唐若。”
吖吱,铁门被打开,余柏苍白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唐若也顾不得害怕了,马上道明来意,“余同学,不好了不好了,岳华要去相亲了!”
余柏瞳孔紧缩。
而这时,酒店门口,要相亲的甄善弯腰,把手上的泰迪公仔递给面前的穿着酷酷西装的小萝卜头。
……
余柏是在铜城最有名的游乐园找到甄善的,她坐在甜点店里一处靠窗的沙发,眸光落在外面,唇瓣微扬,旁边放着一束玫瑰花,鲜艳欲滴。
她心情似乎很好,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人,一个送她玫瑰花,对她示爱的,还被接受的男人吗?
这样的认知让余柏的心脏宛若被无数钢针狠狠扎进去,鲜血淋漓,痛得他几欲疯狂。
他浅淡的眸子覆上一层猩红,嘴里满是苦涩。
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吗?
远离她,不再插足她的人生!
那么她重新寻一个能宠她护她的男子有什么错?
而他早就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
余柏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让自己绝望,然后彻底放弃吗?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不甘呢?甚至恨不得杀了出现在她身边的任何男人!
岳华,岳华……
突然,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儿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坐下,她转头去看他,嫣然一笑,美得连热烈似火的红玫瑰都失色。
距离比较远,余柏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然而,望着她脸上的笑意,那根紧绷着,名为理智的弦直接断裂。
那个男人,他有印象,生前他还在樱花屋兼职时,时常见对方带着女人去吃饭,而且每次还都是不同的女人。
那时女店员们背后经常八卦,对方是个有钱的花花公子,换女人速度跟换衣服也差不多,也不知道多少傻女孩被他玩弄过?
而现在这渣滓却对她出手,他怎么敢?怎么敢?
血腥的煞气蔓延,在他脸上留下一株彼岸花,余柏眸中杀气滔天。
这边,甄善脸上虽带着优雅的笑意,话语却没半点客气,“巧?先生搭讪人的借口未免太烂了吧?”
这纨绔从在游乐园门口遇到她,已经不知道“巧合”地偶遇她多少次了?跟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真烦!
花花公子对美人宽容度极大,也不介意,挑了挑眉,对她露出一个自认帅气,其实油腻到不行的笑容,“nono,小姐,这是我们的缘分。”
“猿粪?呵呵,敬谢不敏!”
“别嘛,茫茫人海中,相逢即是缘分……”
甄善懒得听他哔哔,仔细打量他一眼。
“你眉毛里有痣,断眉刻薄,眼球凸出如蛇眼,自私冷血,报复心墙,鼻如刀削,势力小人,脸型倒三角、腮骨外翻,冥顽不灵,目光短浅,对父母不孝,对妻子不忠,玩弄他人感情,被你伤害女子不知凡几,其中因你胎死腹中的婴孩更多……”
说着,甄善不管对方越来越扭曲的脸,神棍地掐了掐手指,“昨晚有一女子因被你抛弃而寻短见,她怀着你最后的一个孩子,可惜啊,大人没事,小孩却没了。”
“这位先生,你药丸了,不仅再无子嗣,你家里助纣为虐,多年积攒的福气也被折腾了个干净,从别墅到天桥下,也就只需一年,余生请享受老无所依、凄惨孤苦的套餐吧。”
“你你你……”
油腻男指着甄善,面上又惊又怒,他想骂这贱人胡说八道,可却想到昨晚那个被自己随便玩玩的女大学生闹自杀的事情,但明明家里已经压下来了,外人不可能知道的……
1093.愿逐月华流照君(80)
眼前的少女句句戳中他的亏心事,油腻男虚了。
甄善放下手,清丽的容颜如萦绕着一层朦胧的仙气,超然脱俗,神秘莫测,“别我了,现在去自首,主动赔偿那些女孩子,并一个个磕头道歉,或许还能勉强补救一下。”
至少监狱这地方还是个能遮风挡雨,有吃有喝的地方,不像天桥那么凄惨不是?
“我不信!我不信!”
油腻男一把就要抓住甄善,却突然,汹涌的鬼气淹没了整个甜品店。
油腻男惨叫一声,直接被掀飞出去,如死狗一样被摔在地上,这是,从鬼气里爬出几只血肉模糊的团子,嘤嘤地尖叫着,狠狠地咬住他,将人往黑暗深处拖去。
听着油腻男的惨叫,甄善:“……”
周围都是阴森的鬼气,可见度有点低,不过她面前的桌子沙发倒还在,连咖啡都安然地摆着。
甄善顿了顿,眸色有些复杂,“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余柏的身影出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他垂着眸,薄唇紧抿,拘谨又不安。
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甄善脸上的平静有些维持不住了,她端起咖啡,一口灌下,瞬间,心肝脾肺肾仿佛都是苦的。
嘭,她搁下咖啡杯,抿了抿唇,声音掩不住的怒气,“余柏,你到底想干吗?”
余柏指尖轻颤,心脏抽痛得厉害,“对、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甄善呼吸有些急促,“是你一声不响地离开,是你放弃我们的感情,现在又算什么?”
“我只是,只是……他不是好人,我怕你被骗受伤,岳华,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离开。”
“我就算被骗受伤又关你什么事情?”
余柏瞳孔微缩,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受伤的神色。
甄善更气了,到底谁才是受伤的那一方?
“你有没有想过,你总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是让我一辈子都放不下你啊?余柏,你何其自私?”
余柏眸光晃颤得厉害,“我、我不是,岳华,我没有这么想的……”
他最不舍得的就是让她受伤,怎么会想让她为这段感情难过一辈子?
甄善闭了闭眼,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的事情你就别再管了,是好是坏,都是我的事情,是生是死,也是我自己的命。”
余柏眸中的光全部破碎,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流下,绝望地看着她。
“你……你不要我了是吗?”
甄善眸中含着泪光,语气依旧平淡,“不是你先放弃我的吗?”
余柏喉咙干涩到了极点,满是苦涩,“我怎么舍得放弃你?可我会害死你的。”
她怎么都叫不想,命悬一线的样子他真的怕了。
“岳华,我无法接受有一日,害死你的人是我啊!”
甄善拭去眼角的泪水,“那你可曾想过,你突然的消失,于我而言是怎么样的打击?”
“余柏,生死一线,我不敢死,因为我记得你在等我,可我醒来了,你却消失了。”
余柏唇瓣发颤,后悔、愧疚、痛苦死死攥着他的心脏。
许久,他踉跄着走过去,单膝跪在她旁边,靠在她大腿上,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甄善指尖颤了颤,却没有触碰他,“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余柏心不断往下坠,灵魂冰冷得他绝望,她真的要彻底放弃他了吗?
“岳华,岳华,岳华……”
他仰着头,一声一声地唤着她,绝望又眷恋。
甄善深呼吸,五指紧了紧,忽然一巴掌拍过去,“叫魂呢你!”
被打了,余柏眸光却亮了亮,染上一丝希望,紧紧地凝视着她。
甄善冷漠,“看什么看,前男朋友!”
余柏抿唇,小声否认:“岳华,我们没有分手的。”
她冷笑,“呵呵!”
余柏有些委屈,“你没提分手,我也没同意。”
甄善脸色更不好看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你就是冷暴力,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还要你这个渣男?”
“我……”余柏垂首,露出脆弱的后颈,“岳华,要如何你才能不生气?”
“呵,你连怎么哄都不知道,还想复合?做梦去吧你!”
甄善心里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使劲挑剔这大猪蹄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余柏:“……”
“那我给你打?怎么打都行的。”
甄善睥着他,“我可不是某人,就会用暴力。”
余柏:“我没……”
“冷暴力不是暴力了?”
某猪蹄子瞬间焉了,“对不起。”
“嗯?”
余柏赶紧改口,“我帮你写作业。”
甄善不稀罕,“不用,我自己会写。”
“以后每一科我都帮你写,上课你想睡觉看手机,我都掩护你。”
嗯?
甄善心动了一下,咬牙切齿,“不需要,我决心当个三好学生。”
对,她好好好学习,天天上下!
这都不行吗?
余柏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焦急,看来这次她真的不是一般的生气。
也是,换作是他……
每次想着她满怀期待地醒来,面对的却是自己的逃避,那样的失望和痛心,余柏就愧疚到抬不起头来。
唐若说得对,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岳华,不气了可好?”
甄善见他忐忑难安,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的气不觉消了一半,“我要说不好呢?”
余柏黯然抿唇,拧着眉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1094.愿逐月华流照君(81)
他嘴笨,也不懂如何哄女孩子,只能苦涩地看着她。
甄善:“……”
到底谁更苦涩一点啊?
不是,本宫为什么要跟大猪蹄子比这个?
啊啊啊……
娘娘抓狂,只想把他给摁倒地上狂揍,让他作,让他浪!
见她一副‘宰了你’的表情,余柏头皮发麻,却又不敢反抗,委屈地低着头,任打任杀的样子。
“起来!”
甄善拍了一下桌子!
余柏吓了一跳,身体反射站起来,就差给大小姐立正敬礼了。
“坐下。”
余柏乖巧坐在她对面。
甄善却半点都不买账,恶狠狠地瞪着他,“现在,马上,给我写保证书和悔过书。”
余柏拿出纸笔,刷刷地开始奋笔疾书,力求语言诚恳,感情饱满,能百分百让她感受到他认错的绝对诚意,并且十分认真地保证自己再不会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更不会离她半步,往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写完,他还加了一缕自己的魂力,盖章盖戳。
一份保证书加悔过书,几乎被他写成了无条件卖身契,还甘之如饴那种。
写完,余柏挥挥手,让墨汁干了,才双手呈给她,态度非常诚恳端正。
甄善瞥了他一眼,在他眼巴巴的眸光下接过,开始检查。
一目十行,千字检讨书她很快就看完了,抬眸,见他很是忐忑的样子,“早有这个觉悟不就好了吗?”
余柏愧疚,“是我的错。”
甄善哼了哼,“不然呢?还是我的错不成?”
“没,岳华你没错。”
“以后还躲吗?”
“不躲了!”
“还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一拍两散吗?”
“……永远都不会了!”
甄善完全不管什么是见好就收,继续为难他,“呵,现在说得好听,余柏,你有能耐倒是一辈子都消失在我面前。”
余柏:“我没能耐,岳华,我很后悔,这两个多月,我每时每刻都在希望自己灰飞烟灭,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再也看不到你一样,矛盾又可笑地做困兽之争,到最后,才知没有一丝意义,还伤了你的心。”
甄善心口发酸,脸上却不显,“余柏,先前我的身体会衰败,是我命数,并非你之故,你知道吗?”
“我……我一直以为是我害了你。”
“我早已对你说过不会不会,但凡在我醒来后,你多问我一句,又何到今日这般?如今我……”
“岳华,”余柏着急地握住她的手,死死抓住,以为她还不肯原谅自己,真的要彻底放弃他,去接受另一段感情。
他明白这是他自作自受!
可真到她要放弃他,余柏才知道有多恐惧。
这世间,他还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她,若弃了他,那他还剩下什么?
他情愿自己魂飞魄散。
余柏语无伦次,“你不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好不好?他很坏,玩弄了很多女孩,岳华,他就是个人渣,你会受伤的……”
“等等,”甄善无语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呢?我要跟谁在一起了?”
是他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觉得自己会看上那个油腻丑八男?
余柏怔了怔,结结巴巴道:“你、你今天不是来相亲的吗?”
“……谁跟你说我今天要相亲的?”
“唐同学!”
余boss惭愧地把小唐同学给抖了出来。
甄善眼角抽了抽,她抬手按了按,自己身边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
尤其那个损友,说好的站在她这边,结果转头就跑去给他打小报告了!
娘娘被气笑,“她到底是怎么得出我要相亲的结论的?”
余柏干巴巴说道:“她说你要去见个豪门阔少,阿姨还很满意,可能下一步就要联姻了。”
甄善:“……”
呵呵,她是不是要给小唐同学的脑洞打个满分?那家伙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要不是真的了解她的品性,甄善绝对怀疑,那是朵塑料姐妹花,还是背后会捅刀的那种。
“所以你就信了?”
余柏委屈,“本来也不信的,可我看到你身边放着红玫瑰花。”
甄善气得又呼了他一巴掌,“你是觉得我有多瞎,才会看上那个丑八怪?”
“我……岳华,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块榆木疙瘩?”
余柏耳尖红了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岳华,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呵!”
“……”
甄善揉揉眉心,“先把你的鬼域收起来。”
余柏现在哪里敢违逆她的半句话,扬手一挥,四周的鬼气消散,甜品店里的人迷茫了一下,又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半点其他记忆。
鬼域与现实的时间不对等,他们在里面差不多待了一个半小时,现实不过眨眼时间,连监控都只是闪了一下雪花,什么都拍不到。
这也是鬼王能力的恐怖之处,杀人于无形,还寻不到半分轨迹,不怪先前的玄门总部使出吃奶的劲要杀了他。
“啊,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旁边沙发上,那个被某人眼瞎假想成情敌的油腻男突然浑身直抽搐,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瘫倒了下去。
店里的其他人和服务员都吓到,连忙拨打急救电话。
甄善淡淡地看了余柏一眼。
他连忙说道,“没死的,那几个婴灵只是吃了他两魂四魄,还有一魂三魄,足以让他活下去的。”
就是傻了瘫了而已!
甄善红唇微抽,瞪了瞪他,“你砸了我的招牌了,你知道吗?”
1095.愿逐月华流照君(82)
余柏迷茫,“什么招牌?”
甄善:“我刚刚给他算了一卦,说他余生穷困潦倒,只能去睡天桥,现在好了,人都给你整废了,还怎么睡天桥?”
余柏眨眨眼,抿唇一笑,眉眼的戾气郁闷散得干干净净,脸上不掩饰的高兴。
原来岳华刚刚是在给那男人算命啊!
所以她也是很讨厌对方,绝对不会跟他联姻的。
“那等他没钱住院了,我再把他扔到天桥下,这样,就不是你算错了。”
甄善点点头,“嗯,也可以叭。”
缺儿:“……”
这两位要是丧心病狂起来,还真是绝配啊!
闹了这么一出,甄善也打算先回家了,她招了服务员来结账。
因为出事,服务员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勉强扯出礼貌的笑意。
甄善多给了她一点服务费,毕竟这事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男友整出来的,怎么说,甜点店都是无妄之灾。
服务员不敢收她的小费,正要推辞。
甄善笑了笑,“只要你们店的甜点健康无害,没祸害消费者,今日的事,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以后生意更加兴隆。”
话落,在服务员呆怔时,她起身直接离开了。
……
出了甜品店,甄善瞥了瞥背后亦步亦趋的某猪蹄子,淡淡问道:“我的玫瑰花呢?”
别以为她忘了,方才自己的玫瑰花也随着他的鬼域一起消失。
余柏脸色僵了僵,闷闷道:“那花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花店新摘的好吗?”
“就、就是不好看!”
甄善凤眸微眯,“是花不好看,还是你心里不舒服?”
余柏抿唇,“岳华,那花我们不要了可好?你要是喜欢红玫瑰,我给你种。”
甄善:“如果我一定要那束花呢?”
余柏眸光黯了暗,但还是把花拿出来,递给她。
见他明明很介意这束花,却没私自毁掉,甄善眸光微微一软,把花接过,嗔道:“你这个傻子。”
余柏:“……”
他看了那花一眼,抿了抿唇,试探问道:“岳华,你现在要回家吗?”
见她刚刚对那个人渣冷漠的样子,余柏也猜出他应该不是岳阿姨好友的儿子,那对方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会接受那人的玫瑰花?
越想余柏心里越堵,情绪那叫一个低沉黯然。
甄善:“……”
她解开手机锁屏,将一张照片怼到他面前去。
余柏愣了愣,照片上小男孩七八岁大,穿着小西装,抱着泰迪公仔,白嫩的包子脸有点严肃,萌到人心坎里。
“他是?”
“我妈好友的儿子,我的相亲对象!”
甄善没好气地说道。
余柏:“……”
他磕磕巴巴道:“原、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想怎么样?”
“那……玫瑰花?”
“小孩天真,我送了他公仔,他就到旁边花店买了一束花给我。”
余柏小声道:“为什么是玫瑰花?”
“因为他觉得红玫瑰最好看,最配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但余柏心里还是觉得小小男孩就这么花言巧语,有点不太好,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小声逼逼。
甄善白了他一眼,捧着玫瑰花转身往前走去。
余柏赶紧跟上去,“岳华,你怎么一人来游乐园,小孩呢?”
“我本来是网上买了票,打算带小孩来玩,结果他说他要去陪妈妈工作,小男子汉不能沉迷玩乐,我把他送到公司,想着不浪费票,就自己来了。”
“那来都来了,要不我陪你去转转?”
甄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反对。
“花我帮你收着吧,你抱着也不方便。”
“嗯。”
余柏把玫瑰花稳妥地收在自己的鬼域中,伸手试探地牵住她。
甄善脸色虽依旧不冷不热,倒没拒绝他的亲近。
余柏心里一松,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你喜欢玩什么?”
甄善抬头看向几十米高的龙卷风过山车,有些好奇,“那个,去试试?”
“好。”
然后……
妖妃娘娘昂首挺胸地上去,脚软地下来,小脸雪白雪白的,强撑着冷静的凤眸,眼底还有一丝没散的惊惧。
余柏半抱着她,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甄善瞪他,“我能有什么事情?不就一个过山车吗?”
当然她说这话的时候,漂亮的凤眸不氤氲着水色,声音不软软无力,可能更有说服力。
但余柏哪里敢反驳取笑他,好脾气地哄道:“嗯,是的,过山车而已。”
甄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表情是淡定的,心里的小人却尖叫爆哭。
额滴个神啊~妈耶~到底是谁发明了过山车这种恐怖的玩意儿?
高空落下的酸爽,仿佛随时都会被甩出去的惊惧,为了维持人设,甄善还得忍着不尖叫,当年在十八层地狱都没那么刺激。
妖妃娘娘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了。
她倒不是没有在现代世界生活过,但唯一活得最长的那次,因心脏不好,家人和他恨不得把她藏在精心打造的温室里,很多东西都不能尝试,也没人敢让她去玩。
说起来,这还算是她第一次坐过山车,但娘娘发誓她再也不玩了。
余柏扶着她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递给她一杯橙汁。
甄善喝了几口橙汁压惊,精神好了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只是早上吃太少了,有点低血糖,不是被吓的。”
余柏脸上表情比她还诚恳,“我知道的。”
甄善满意了,继续嗦着果汁。
“接下来,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她抬起头,看向那边的大摆锤,嗖地一下快速地甩到半空,再疾速地甩到另一边,摆锤甩一下,她心脏颤一下。
另一边的翻斗铲土机,高空中,不断把人翻来覆去地巅,她眼角余光还看到后面的跳楼机……
那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让她僵硬着脖子,手上一个哆嗦,差点把果汁给撒出去了。
余柏忍住笑意,轻咳一声,“我有点恐高,岳华,要不我们去另外一边玩水上踩车?”
“你恐高?”
“嗯,挺害怕的。”
甄善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善解人意地摆摆手,“那行吧,既然你害怕这些小玩意,我们就去玩别的。”
1096.愿逐月华流照君(83)
余柏垂眸掩住浓郁笑意,“好。”
两人在游乐园转了一整天,余柏挑些轻松的项目陪她玩,那些大型的游乐设施,他们都没再去尝试。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甄善放松地坐在摩天轮上,看着天际最后一丝白光消失,城市的灯火闪耀璀璨,照亮原本该黑暗的夜晚。
“岳华。”
“嗯?”
甄善刚转过头,唇瓣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微怔,随即,啊呜一口咬了他。
余柏眸光微暗,将她拉入怀中,抱坐在大腿上,加深这个吻。
丝丝鬼气将周围覆盖住,掩住外面的探寻。
摩天轮顶端接吻的传说,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都愿意去做。
随着这个吻,他们两个月的分离造成的别扭一点一点消失。
她说得对,他该相信她的!
他们能在一起,跨越生死,本就不易,何必再自己给自己找痛苦呢?
……
今夜天气很好,乌云散去,漫天星辰凝成一条美丽的白练,有多少年,铜城没有这般好的夜色了?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余柏将她送到家门口,轻声问道。
甄善想了想,“没有,不过要写作业了。”
“岳华,你……你愿不愿到我家写?”余柏有点紧张地说道:“我、我帮你写,还有,最近我还研究了几道新菜和甜点,你来帮我试试好不好?”
甄善看着他,在他越发忐忑不安时,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矜贵地说道:“既然你都这样恳求了,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勉为其难去试试吧。”
余柏温柔一笑,“好。”
甄善眸光倏而柔和下来,心里最后一丝气也散去,伸手掐住他的脸,“记住你写的检讨书,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我带着其他男人的儿子去叫你干爹吧。”
余柏整只鬼都不好了,差点浑身的戾气都炸开了。
“不会了,我再自作聪明,就让我直接魂飞魄散。”
甄善手上用力地掐他,他满脸的无辜,不知有做错了什么?但只要不是什么干爹不干爹的,他都能淡定。
“什么誓言你都敢发!”
“怕你不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做到。”
余柏伸手抱住她,垂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岳华,你也信我一次可好?”
甄善默了默,缓缓道:“我从来没不信过你,而是你一直的逃避让这份信任无处安放。”
余柏眸光晃颤,收紧手臂,哑着声音,“以后,都不会了。”
甄善将脸埋在他怀中,“嗯。”
……
“出来吧。”
甄善挥走了自己才和好、一直腻歪个不停的男票,走进家里,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就发现对面的客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
想起这损友干的好事,她黛眉挑了挑,出声道。
唐若慢吞吞伸出个脑袋,观察着自家同桌的脸色,发现看不出什么来,嘿嘿一笑,讨好道:“岳华,你回来啦。”
“嗯,正打算回来带你去野外墓园体验一下坟头蹦迪,余柏已经吩咐那边准备好了,你呢?准备好了吗?”
“呜……”唐若给吓哭了,“岳华,我还是个宝宝啊!”
巨婴也是宝宝啊,她怎么忍心这样摧残她?
甄善啧了一声,“你胆子不是大得很的吗?”
“没有没有,我发誓比老鼠都小!”
“哦?”甄善双手环胸,“那你还有胆子跑去给余柏打小报告?”
小唐同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余同学不是说好的,不把我卖出去的?”
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哦,抱歉,他是鬼!
这信任桥梁是不存在的!
嘤嘤嘤……
男人不是好东西,男鬼也是王八蛋!
甄善看着她似被暴风雨摧残的生无可恋样,掩唇遮住笑意,“嗯?你原本还是想瞒着我的?”
唐若心虚地缩回自己的房间,嘭地一下锁住门,打算装死。
反正岳华总不会打死她的……吧!?
但,小唐同学气势汹汹地拿起手机,啪啪啪地打字,发了一条朋友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图片是一只二哈踹翻一碗狗粮!
我后桌是个小仙女:你也知道你是只蠢二哈啊?
棒棒唐:……
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她也不可避免地交了一个塑料闺蜜吗?
她好惨的一个小可怜哦!
余柏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眸光游弋一下,轻咳一声,当做什么都不做到,不过吩咐手下的鬼魅,以后小唐同学有什么需要,尽可能帮她完成,比如什么坟头蹦迪的。
甄善笑着放下手机,她倒没生气,心里明白唐若是看出她对余柏还有情,担心她最后徒留遗憾,才会忍着害怕跑去找他。
这份心,很难得,她怎么会不知好歹地去怪罪?
而要是没小唐同学这波狗血的操作,还不知道那呆子要别扭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
两人重归于好,甄善恢复从前的散漫,要么抱着手机在看什么漫画小说,要么点着脑袋在打瞌睡。
余柏也回到从前,整日就知道围着她团团转。
前两个月,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死寂的屋子,无时不刻折磨着他,他只能不断地制造幻境,活在从前的记忆中,可回到现实,却是彻骨的冰冷和空虚,逼得他几近疯狂。
若非仅存的理智让他记得不能破坏她安静的生活,恐怕早已失控地将这个城市化为地狱了。
失去过,才知道重新拥有、有多难得!
也因心有愧疚,余柏几乎对她千依百顺,没半点脾气。
作业他写,家务他做,三餐加下午茶宵夜,天天变着法地给她做,每天一束红玫瑰,风雨无阻,课堂她不想听课,他就制造幻境帮她混淆视线,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差把她给供起来了。
哦不,这比拱起来都还夸张。
每天饱受狗粮折磨的小唐同学眼睛已经闪瞎了,时时都想抓着余同学的领子大吼:兄der,你冷静点行不行?能不能别那么丧心病狂?看看都把大小姐给宠成什么样子了?
1097.愿逐月华流照君(84)
再这样下去,大小姐真的有本事能直接踩着你肩膀上天,你信不信?
然而,就算甄善真的想上天,余柏也只会想办法帮她达成,而不是拒绝。
他现在恨不得对她更好一点,让她永远都没有带着别人的孩子叫他干爹的机会。
不可否认,这句话给余同学的心理阴影是极大了,每次想到那场面,他就差点立地飞升。
高三这年就在无良的情侣天天撒狗粮中悄然过去,日子平静,偶尔有点鸡飞狗跳,不算浓墨重彩,但定是终生难忘。
期间不是没有其他玄门人找上他们,但基本都没给甄善出手的机会,余柏就把他们打怕了。
在一次,几个老头气势汹汹、胸有成竹地请天雷要劈死余柏,结果呢?天雷是下来了,但劈的却不是他,而是请雷的人。
那凌乱的场面,被劈焦的老头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天,一副仿佛被渣男渣了千八百词的生不如死样……甄善看着,都替他们尴尬和同情,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哦。
而那次后,也就再没有玄术师敢找他们两人的茬了。
一个实力恐怖,还被上天庇佑的鬼王,除非是真的不要命,否则,没人再敢来送人头。
按娘娘说,他们就是一群贱骨头,非要往死里摁,才会老实下来。
……
高考两天,最后一科文综考完后,甄善如卸下了一吨包裹。
别说其他人,就是她,也有股站在宿舍楼上疯狂撕书撒试卷的冲动。
去你妈的高中,去你妈的高考!
老子踏马解放了!
欧耶!
当然这种事情,还背着小仙女包袱的甄善是不可能做的,尤其是看到小唐同学没有半点形象地一边抹眼泪,一边撕书,娘娘默默地退了一步,不打算加入此行动。
余柏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恭喜毕业。”
甄善抬眸看向他,“你也是,恭喜毕业。”
余柏微怔,温柔轻笑,“我们一起到大学。”
他们曾约好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学,就算现在阴阳相隔,但她的每一天,他都参与了,从未失约过。
“好。”
那边撕完书的小唐同学突然冲过来,抱住甄善的大腿,“岳华,呜呜,我再也不用受考试支配了,呜呜~”
甄善红唇微抽,把自己的大腿抽出来,将高兴得发疯的好友拎起来,“醒醒,大学除去期中期末考,还有计算机等级考试,四六级英语考试,其他各种证书考试等着你。”
唐若僵住,“哇呜呜,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考试这种东西呢?”
甄善继续打击,“等你到公司,还有业绩考核,大部分公司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卷面测试,内容不限于工作内容、思想建设、企业文化等。”
唐若:“……”
“不,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
甄善笑眯眯道:“这样不好吗?学到老,考到老!”
小唐同学生无可恋,“岳华,你是魔鬼吗?”
“不是哦,现实社会,了解一下,”无良大小姐继续拉仇恨,“当然你要是像我,大学毕业后,回家继承家业,成为老板,那就不用考了。”
唐若面无表情,“万恶的资本家!”
下一瞬,她狗腿笑道:“大小姐,请问您腿部还缺挂件吗?”
甄善无情地拒绝,“丑拒,谢谢!”
闹了一阵,过了高考结束的激动情绪,唐若提议道:“岳华,你今天就搬出宿舍还是明天?我爸妈晚上有个重要的会议,没时间来接我,我明早才回,要不,今晚咱干脆买一箱啤酒,在宿舍不醉不归吧!”
她们都刚好分在本校高考,不用提前搬宿舍,也不用去住酒店,各自的爸妈也很心大,觉得女儿没什么问题,只陪考了一天,今天就各去忙他们的工作了。
还好甄善本就心理年纪大,没觉得自己高考有什么问题,而唐若这姑娘没啥优点,就是心够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适应,顺便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这也是大概,之前的轮回中,明明整个城市变成了鬼怪修罗场,但她总是能活得最久的原因。
甄善还没说什么,余柏剑眉微蹙,“唐同学,在学校喝酒,这有些不妥。”
空气中突然传来幽冷的声音,唐若发热的脑袋如被冰块捂住,霎时清醒了过来,好在这一年多她也算习惯了,忍住没腿软。
她摸摸鼻子,讪讪笑道:“毕业嘛,庆祝一下。”
甄善想了想,“在学校就算了吧。”
唐若有点失望,但也没无理取闹,毕竟在学校喝酒确实是影响不好,也会给宿管阿姨添麻烦。
甄善道:“不过,去我家不就行了吗?刚好我爸妈晚上得加班不回来。”
唐若眼睛亮了亮,有些犹豫,“要是被叔叔阿姨知道了怎么办?”
甄善摆摆手,“没事,我爸妈挺开明的,而且咱们在家里喝,总好过跑出去外面吧?”
“这倒是。”
女孩子晚上去外面喝酒,无论是跟多熟悉的人,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真要喝,家里也一样,何况岳家别墅本也有k房,干嘛去外面浪?
“晚上我让王阿姨做一些点心小吃,对了,你喜欢啤酒还是红酒?”
“啤酒吧,红酒太高端了,感觉拿来牛饮超级浪费的。”
甄善点头,“家里没有啤酒,待会回去路上买。”
两人旁若无人地商量着今晚的彻夜嗨皮,余柏几次欲言又止,然鹅一个当没看见,一个是真的看不见。
他无奈一笑,算了,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她想放松一下也是正常,啤酒度数低,况且又是在家里,还有他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不过,这想法在两人都喝醉后就完全破灭了!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醉醺醺的小唐同学抓起一个麦,使出吃奶的劲,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险些都把整个岳家别墅给掀了。
余柏:“……”
佣人们:“……”
妈呀,哪个神经病大晚上在杀猪的?
唯有妖妃娘娘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高脚杯,很是优雅地摇了摇杯里的额……啤酒,骄傲地抬着下巴,仿佛小唐同学杀猪嘶吼是什么高端的演唱会。
就算不看她酡红的脸蛋和迷离的眸光,也知道她此时一定醉得厉害。
余柏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鬼都是不好的。
他坐在甄善的旁边,轻声哄道:“岳华,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甄善歪了歪脑袋,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小柏子,要叫本宫娘娘。”
瞬间从终极boss掉级成小太监的余柏:“……”
“好好,娘娘,我们最美丽的娘娘,咱先回房间可好?”
甄善红唇微勾,瞬间又恢复高冷,身体往他那边靠,如玉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嘘,本宫在欣赏歌唱,不要吵哦。”
耳边传来比杀猪还惨烈的歌声,余柏神色很复杂,到底是谁在吵呢?
甄善转头看向抱着麦,正左扭右晃的唐若,“小唐子,换个歌。”
唐若打了个酒嗝,“奴婢遵命!”
余柏:“……”
这两人还演上瘾了?
但跟酒鬼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淡黄色的长裙,蓬松的头发,呦呦,牵着我的手看最新展出的油画,嘿嘿,无人的街道……”
余柏:“……”
清冷淡然的少年此时很想爆句粗口:神特么的呦呦!嘿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两个性格差别那么大的少女能成为闺蜜,敢情都是rap杀手!
甄善黛眉微蹙,娘娘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歌,再次下懿旨,“小唐子,换歌!换歌!”
“了解,boss!”唐若立即停止自己的唱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余柏:“????”
小朋友有没有很多问号他不知道,但他有啊!
1098.愿逐月华流照君(完)
而这时,甄善又突然凑近余柏,嫣红柔软的唇瓣几乎要贴在他的唇上,他瞳孔微缩,不觉有些紧张,“怎、怎么了吗?”
甄善吻住他,将口里的酒渡过去,眯了眯眼,“赏你的!”
余柏……余柏灵魂险些烧了起来。
这时,唐若凑过开,“娘娘,奴婢也要赏~~您不能偏心,亲亲,mua~”
甄善迷茫地歪了歪脑袋,似乎觉得她说得有礼,喝了一口酒就要凑过去亲。
余柏连忙拉住她,挥手就把唐若给劈晕!
看唐若抱着麦躺倒在地上,甄善皱了皱漂亮的琼鼻,“小柏子,你做什么呢?”
余柏气结,可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怒火又烧不起来。
但真让她去亲唐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捏死对方。
余柏揉揉眉心,按了一下铃,把佣人叫上来,然后哄着醉酒的大小姐,“咱回房间玩好不好?”
“回房间玩?玩什么呀?”甄善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余柏不知道为何脸发烫,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想玩什么都行。”
甄善立即放下酒杯,拍拍手,“好呀好呀。”
余柏:“……”
下次、下次怎么都不能让她喝酒了!
佣人推门的时候,甄善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大小姐……”
甄善没理会她们,扯着别人看不见的余柏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两个女佣赶紧跟上去,另外两个去照顾晕菜过去的唐若。
“你们走开,不许进来!”
甄善把两个女佣推出去,嘭地一声把门关上,还反锁。
她转过头,眸光莹亮地盯着余柏,“小柏子,我们来玩游戏吧。”
余柏……余柏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想玩什么?”
甄善苦恼地拧了拧眉,突然一拍手,“小柏子跳舞给本宫看!”
余柏:“……”
“能换一个吗?”
“那小柏子给本宫骑马马?”
余柏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在k房听唐若的杀猪嚎叫。
他捏了捏鼻梁,拉着她的手,“好,你先洗个澡,我再当马儿给你玩,行不行?”
抱着小女朋友可能洗个澡就就醒的最后挣扎,余柏努力地哄着她。
“好喽!”
“那我去给你拿衣服和放水,你先坐在这别乱跑知道吗?”
甄善歪了歪脑袋,无辜地看着他,萌得某人一脸血,差点就直接趴下去给她当马儿骑着玩了。
余柏轻咳一声,走到衣帽间给她拿好睡衣,再去浴室放水。
她的房间很大,还有个独立的浴池,单单浴室的面积就堪比余柏家那间小屋子了,但他并没有什么自卑或是觊觎的想法,更不会有仇富的想法,只觉得她就该拥有最好的。
余柏放好水,整理好了她要用的洗漱用品,正打算去叫她,眼睛却突然被人盖住,“猜猜我是谁?”
不知何时,她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她的气息有些灼热,洒在他脖子处,混着酒味的甜香,甘冽又醉人。
“嗯,我猜是岳华。”
“不是!”
“娘娘?”
“也不是!”
“那敢问小姐芳名?”
“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果然是只大猪蹄子!”
余柏:“……”
他好脾气地哄道:“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次?”
甄善任性地哼哼,“就不告诉你,坏人~”
“真的不告诉吗?”
“哼!”
“那……”余柏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轻笑道:“叫你华儿可好?”
甄善眨眨眼,“不好!”
“为何?”
“不告诉你!”
余柏宠溺一笑,“好,不告诉,先洗澡好吗?”
甄善想了想,“好吧。”
她站好,伸开手,“小柏子,来给本宫更衣,伺候本宫沐浴。”
余柏:“……”
“我让女佣来帮你吧。”
甄善生气地瞪他,十分蛮不讲理,“不许,不要女佣,就要你!”
余柏耐心地哄着,“我帮你……这不好。”
“哪里不好了?本宫说可以就可以,再多言,挖心警告!”
“岳华……”
“你帮不帮?不帮本宫就去亲亲小唐子了!”
余柏:“……”
他捏了捏手指,咬牙切齿,“帮!你不许再想亲别人,女人也不可以!”
甄善可不怕他,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
余柏:“……”
行吧,这是他的大小姐,是他的小祖宗!
“还不快点帮本宫更衣,本宫要沐浴了。”
余柏眉心跳得厉害,妥协上前帮她脱下裙子,只是他头转到一边,手指发颤。
倏而,他手被她拉住,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被拉入了浴池中。
“岳……”
甄善女霸王地把他抵在池边,捏了捏他清俊好看的脸,凤眸眯了眯,“小柏子真好看,本宫决定今晚要你侍寝!”
余柏愣住,还没想说什么时,唇瓣就被她咬住了。
本该推开她的,但他刚抬起手,却是拥着她往怀里带,反客为主。
甄善抓着他白色的衬衣,无意识地扯掉纽扣。
他眸光暗沉了下来,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
衣服湿哒哒地扔在池边,突然的冰冷和酸胀让甄善的脑子清晰过来,浴池中的水漾开,摇动的花瓣遮住了水下的旖旎。
她被他抱坐在腿上,眼角发红,眸光迷茫,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懵圈状态。
“岳华。”
余柏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又磁性得让人脑子发晕。
甄善意识到了两人现在的状态,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先等等,我们还捋捋前因后果!”
余柏:“……”
他隐忍地说道:“你刚刚醉了!”
甄善:“……”
所以是她先耍流氓,还是他乘人之危?
但想起男朋友那木头似的性子,觉得第一个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九!
甄善捂脸,真特么……太赞了!
早就将这傻子给办了!
娘娘极是淡定地接受了这脐橙游戏,并继续深度地玩下去。
……
外面天光大亮,卧室里却因厚厚的窗帘遮挡依旧昏暗。
余柏垂着眸,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女子,眉眼如冰雪消融,温柔至极,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心口更是涨得满足。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最亲密的爱人了,无论身心。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有些红肿的唇瓣,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她白皙的香肩,知道她有些不舒服地叮咛一声。
余柏才赶紧停下,他闭了闭眼,平息身体涌起的火焰,伸手将薄被拉上来,掩住无限春色。
从前,他读到“神魂颠倒”这个词,心里无波无澜,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生来理智的他,情绪从来都很淡,冷漠得仿佛不似活在人间,如何会对什么人或什么事神魂颠倒?
遇到她,他却栽得彻彻底底,将“神魂颠倒”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对她着迷,他甘之如饴,也荣幸之至。
甄善睁开眼,对上他幽深的眸光,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话,“这男人已经被我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她抬手拦住他的脖子,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小柏子,昨夜本宫很是满意。”
余柏低低一笑,“我的荣幸。”
凝视着对方,两人情不自禁交换了一个深吻。
此生,她愿逐月华流照君。
此生,他只盼月华长眷顾。
……
1099.早知如此绊人心(1)
M国金融街,一栋白墙红瓦的欧式阁楼里,年轻男子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黑皮鞋擦得发亮,不染丝毫灰尘。
他低垂着眼帘,性感薄唇微抿,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翻着一份财经报纸。
叩叩
“进来。”
“陆少,金市传来两份电报。”
一个中山装青年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男人眸光不离报纸,“国内的电报?”
“是,一份是您家里发来的,说是您的妹妹被人害得双腿残废,令堂要您现在回国看望。”
“妹妹?”男人似有些诧异。
“陆如陆小姐。”
“是她啊,残废了?”
中山装青年:“……”
“电报上是这么讲的。”
“哦,另一份呢?”
“是您未婚妻发来的,说是并非她买凶伤害陆小姐,希望您能和家里说,相信她是清白的。”
“未婚妻?”男人再次重复了这三个字,仿佛对这个词更加陌生。
“……是,金市商会会长甄慈先生的老来女甄善,自小与您有婚约。”
男人抬头,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高挺的鼻梁压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给他带来一丝儒雅的气质,透明的镜片后是一双浅淡眸子如琉璃,初见温润,仔细凝望,却发现实则一片薄凉,冷得人心发寒。
陆仲,M国金融街的一个传奇,凡是他看中的投资项目,从来只赢不亏,在这个黄种人被歧视的国度,他却被众多资本巨鳄奉为座上宾,无数人想要他手上的金融风控方案,聘请他为专业顾问。
“金市甄家?”
“是的。”
“呵,”他温和一笑,话语却冷酷异常,“很抱歉呢,我是商人,不是律师,更不是警察,她找错人了。”
“那陆家那边?”
“我也不是医生,残废了应该找的是医院和医生。”
中山装青年目光微闪,点头,“我明白了。”
“嗯。”
陆仲继续翻着他的报纸,无论是他的那个残废了的妹妹也好,还是所谓的冤屈未婚妻也罢,皆好像没有他手上的报纸重要,冷血薄凉到令人害怕。
“陆少,您不是打算回国?”
“等这个月末道格斯收盘后再说。”
“好的。”
……
两个多月后,金市,女子监狱,肮污的黑色水泥地上,灰色牢服的柔弱女子蜷缩成一团。
她身上很疼很疼,满脸眼泪,死死咬着失去血色的唇,原本干净漂亮的眸子麻木空洞,最后一丝生机渐渐流逝,似解脱又似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倏而,她再次睁开眼,寒冽的光芒闪过,肚子却猛然被人踹了一脚,随即头发被人狠狠扯起,她被迫仰头,对上一张横眉凶恶的蜡黄脸。
“贱人,你还以为自己是甄家大小姐呢?不过一个杀人犯,矫揉造作的样是摆给谁看?啊?骚烂货!”
嘭!
甄善被蜡黄脸女人甩到地上,额头磕到水泥地,疼得她浑身本能地发颤。
“臭婊子!”
蜡黄脸女人抬脚就踹在她的背上,面上带着扭曲的快意,恨不得将这个曾经她只能仰望,如今还不如一条狗的大小姐给打死,“哈哈,豪门小姐又如何?你爹是商会会长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任老娘踩在地上!”
“朱姐,孙蜘蛛要来巡逻了。”
牢房门口把风的廋高个女人有些着急害怕地提醒道。
蜡黄脸女人呸了一口,母金刚一样的身体嘭地一声坐回钢板床上,抬脚踹了甄善小腿一脚,“装什么死,给老娘爬起来,你要是害老娘被那黑蜘蛛打,信不信老娘把你摁到马桶里淹死。”
甄善指尖动了动,身体没一处不痛,她却似没什么感觉,缓缓爬起来,额头磕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她满是泥污的脸流了下来,偏偏她却勾了勾唇瓣,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朱姐瞳孔缩了缩,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心理不觉漫上恐惧。
“你……”
“朱姐,孙蜘蛛来了!”
“还不快滚回你床上去?”
朱姐顾不得其他,朝着甄善吼道。
甄善漆黑如子夜的凤眸看了看她,撑着倒在旁边的床上。
不多时,牢房铁门被踹开,一个黑色制服的高大女人拿着警棍阔步走了进来,见里面的犯人老老实实,她嘲讽地嗤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透过天花板吊着的灯泡,甄善看清了这个“孙蜘蛛”的脸,她很高大,身量比刚刚打自己的母金刚还高一些,右半张脸英气冰冷,左半张脸,一道狰狞的烧伤疤痕从额头满眼到嘴角,恐怖如恶鬼,生生破坏了那张本该是好看的脸,一双眼睛冷漠残酷,仿佛随时都能挥着警棍将她们的头给打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慢慢抬起混着泥土和血污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诡异。
真好呢,她终于出来了,再也不用忍受那个傻白甜犯蠢了!
甄善天生双人格,只是前十八年,一个人格完全主导身体,却完全不知道还存在着另外的一个“自己”;
一个隐藏身体深处,什么都知晓,拥有对方所有记忆和感官,可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的主动权,导致她这十八年就如同一抹幽魂,冷眼看着别人的人生。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如此被束缚在一个叫“甄善”、柔弱如菟丝花的女孩子身体中一辈子,旁观对方怎么去过一生。
可却没想到,两个多月前,一场阴谋毁掉了那原本该富贵安乐的女子。
‘甄善’出生富贵大家,甄氏是前朝就存在的大钱庄,两百多年来一直牢牢控制着金市的资金流动,近代混乱,西方资本崛起,国门被叩开,封建经济模式被疯狂冲击。
甄氏在那时没有故步自封,而是吸取先进资本管理模式,将钱庄改为商业银行,即使在西方资本疯狂侵略国内市场时,依旧稳稳地立于金市,将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掌控在自己人手里。
一直以来,甄家在金市说是金融霸主也不为过,她父亲甄慈还被推选为商会会长,而她作为父母的独生女,还是老来女,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一生就算没有轰轰烈烈,也该是锦衣玉食才对。
1100.早知如此绊人心(2)
偏偏她是活在这个动乱年代,各种不可控因素让这时代的所有人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安稳一辈子,再权贵也是如此。
前十八年,她确实活得很好,家境殷实,父母宠爱,未婚夫年轻有为,人生堪称圆满,她唯一该烦恼的就是每天偷偷憧憬着那未婚夫什么时候回国,什么时候回来娶她。
然而,就在两个多月前,她未来夫家的小姑,陆家小女儿陆如约她出去逛街游玩,却在半路遇到一群凶悍的帮派匪徒,他们直接把陆如给抓着塞进车里。
光天化日下的绑架让‘甄善’吓得六神无主,但好歹都是两个有身份的大小姐,身边也是有护卫的,可就在那些护卫去追的时候,陆如突然从匪徒车里摔了出来,被他们后面追过来的车给压断了双腿。
这事原本也不是‘甄善’的责任,然而,在陆如醒来后,却疯了似的一口咬定是她买凶故意害人。
甄家这边自然不肯承认,原本以甄父的实力,护住女儿不算什么难事,但就在这个时候,甄氏银行频频出问题,还被上头严查,说是甄父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如今本就是敏感时期,谁被安上‘汉奸’两个字,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短短还不到一个月,甄父的会长之职就被撤销,人也被带走调查,产业更是全部被封,偌大的甄家面临分崩离析。
似乎还觉甄家不够乱,那些绑架陆如的匪徒被抓到了,是金市地头蛇帮派的鬼头帮的人,没几天,受不住“严刑逼供”纷纷指证是甄善和甄家买凶杀人。
“人证物证”俱在,没了家族庇护的她,性子还怯弱,注定说什么都没人信,所以很快,‘甄善’就被判了刑,扔进这座女子监狱里。
温室中成长的娇养小白花如何能在这个吃人的妖魔鬼怪之地活下来?
时不时被恐吓,被分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欺辱殴打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短短不到一周,她从哭泣求饶到麻木,最后绝望地消失在肮污的黑泥地上。
牢房准时熄灯,外面传来嘭地一声,警棍敲击地面的声音,那力道,毫不夸张,甩在人脑袋上,肯定整个炸开,女人声音如恶龙咆哮,“安静,睡觉,想死就吵一个试试!”
整个女子监狱瞬间一片死寂,女囚们似乎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一点,怕极那个女狱头。
就连她们牢房中平时是监狱一霸的朱姐也没胆子去触黑蜘蛛的霉头,老老实实缩在铁木板床上,不敢再作妖。
很快,比拖拉机还吵人的呼噜声在整个牢房中轰轰作响。
甄善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她掀开衣袖,月光从墙壁上一个小方格子的窗户照了进来,她清楚地看到从前白皙无暇的手臂此时布满青紫。
不仅是手臂上,她现在这具身体,就没一块好肉,她有些烦躁地捋了一下头发,只抓到一小撮短发,原本那头被精心呵护的秀发也在进监狱时被随意剪掉,甄善原就阴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她心里冷嘲地骂了一声“废物”!
甄善是真不懂,她的父亲是个手腕强悍的商人,母亲也是一等一厉害的贵妇人,怎么会有傻白甜那样糯米糍一样性格的女儿?软得她谁都能随意去捏扁搓圆。
一遇到事,她还只会哭嘤嘤,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以往甄氏显赫的时候,甄善看着‘自己’的天真浪漫,耳根子软得被人随意忽悠就信了,只暗中翻了几个白眼。
那时毕竟有一对强势的父母护着,即使她再软,也没人敢欺到她头上。
但现在,甄善只要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憋屈,以及这一周来的各种挨打,眸光就冷得可怕。
她先前是不能掌控身体,但她们同个身体,感官相通,那傻白甜被揍,她也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疼痛,更遑论其他压迫得她无法喘息的绝望情绪。
甄善凤眸微眯,心里冷笑,那些人欺负得她很爽啊!
可惜,睚眦必报,说的就是她,奉行别人让她痛,她就百倍让人痛回去。
她不是傻白甜,被打了除了嘤嘤嘤,什么都不会反抗,或是天生一副圣母心肠,看谁都是好的,仿佛能原谅整个世界的黑暗,啧,又蠢又傻!
原本一副人生赢家的牌硬生生被傻白甜给打烂了,甄善心里嫌弃得不行,但再怎么嫌弃,那都是她‘自己’,别人都这样欺负了,她从前无法反抗,现在嘛……
呵,甄善看向正响着雷一般呼噜声的铁板串,呀,她该怎么回报对方呢?
……
朱姐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怖的窒息感,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整张脸被什么东西捂住。
她眼球凸起,双手慌乱地想要去扯开,脸上一轻,她还没从窒息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两只手腕被人捏住,手臂瞬间发麻,完全使不上力气,随即是咔嚓咔嚓两声清脆响声,她的双手就这样无力地砸在床上。
脱臼的疼痛传来,朱姐刚想尖叫出声,却又再次被死死地捂住了脸,她的膝盖被人压着,完全蹬不起来,死亡的恐惧淹没她,那种痛苦和绝望一点一点摧毁她的意志。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救命!救命!
枕头骤然被拿开,临近窒息的朱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里满是血丝,冷汗直冒,惊惧不已。
1101.早知如此绊人心(3)
而也是在这时,借着外面的月光,朱姐看清了坐在她身上,刚刚差点杀死她的人。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极为漂亮,只是原本白皙的脸蛋不是手指印,就是血污和青青紫紫,可以想象先前她受到了多少虐待。
然这张原本该怯弱和害怕的软蛋脸,现在却是在笑,笑得跟孩子在玩耍一个有趣玩具时般的愉悦开心,偏偏,那双眸子很黑很冷,透不进半丝光芒,冷酷残忍。
死神少女,也不过如此。
要不是朱姐对这张脸太熟悉了,她绝对不会信现在要杀她的这个少女是之前任她打骂欺辱的甄善。
朱姐脸色从害怕到狰狞,刚想破口大骂,枕头又重新罩住她的脸。
“唔、唔……”
甄善笑着纯然无邪,双手用力地把枕头往下压,捂死你哦!
等到朱姐挣扎的力气渐渐变小,她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不甘不愿地把枕头拿起来,让对方又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朱姐惊悚地瞪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一团任人揉捏的面团,现在就化身变态少女,把杀人当游戏?
甄善弯了弯眉眼,软软的声音,无害极了,“朱姐,好玩吗?”
朱姐大口地吞着吐沫,刚想大叫出声,枕头又再次罩下。
甄善也不真的捂死她,总是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人怕死,更怕三番五次地在死亡边缘徘徊。
几番下来,朱姐完全崩溃,眼泪鼻涕横流,哪里还有以往的半点横?
甄善也玩够了,咔嚓两声,将朱姐脱臼的双手给矫正回去,松开她双腿的束缚,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着她,拿着枕头在她面前摇了摇,笑得如同小天使,眸光却阴森阴森的,“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哦,抓到了就会捂死的哦,准备好了吗?三、二……”
“啊!”
朱姐凄厉惨叫起来,奇怪的是,她嚎得那么惨,牢房里的瘦高个女人却没醒来。
她壮硕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掉下床去,直往铁门爬去,边爬边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甄善跟在她后面,高兴地拍着手,鼓励道:“爬快点呀,爬快点呀,要捂死你了哦!”
“啊啊,救命,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嘭!
“给我闭嘴!找死是吗?”
牢房外传来女人满是起床气的暴躁怒吼。
甄善黛眉挑了挑,啧了一声,有枪的猎人来了呢!
孙蜘蛛拖着警棍,抬脚踹开牢门,把门边的朱姐给撞得滚到一边去,她目光凶狠,本就狰狞可怖的伤疤此时更如恶鬼。
她制服没扣起来,只随意把上衣塞进裤子里,更像混黑的,走过去,狠狠一脚踢在朱姐的肚子上,大手扯住她的头发,提了起来。
“朱弟来,你他妈要死吗?”
朱姐壮硕的身体不断抽搐,额头被铁门撞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她嘴里却还在大哭大叫,“不要过来,不要捂死我,啊啊啊……”
孙蜘蛛浓黑的粗眉拧起,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两个女犯,只一眼,她就移开了目光,一个面团子,一个墙头草,谁能奈何得了这个朱弟来?
所以,孙蜘蛛嘭地一声,把朱姐给甩到地上,“朱弟来,安静,闭嘴,听到没?”
朱姐却猛地抱住她的大腿,“孙头,孙姐,你救救我,放我出去吧,这里有鬼,有鬼啊!”
孙蜘蛛踹开她,“你他妈有病吧!”
“甄善,那个甄善,她是鬼,她不是人啊!”
朱弟来指着甄善的床位,一脸惊悚。
孙蜘蛛压根不信她,“再不闭嘴回去睡觉,信不信老娘打死你?”
“不,我不要,”一看到那张床,朱姐眼前就是拿着枕头,笑得一派天真的恶魔少女,她爬起来,直直往外面冲去。
“妈的!”
孙蜘蛛暴躁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拿着警棍追了出去。
外面暴打声还有惨叫声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其他牢房的女囚不管有没有被吵醒,此时都安静如鸡,缩在铁木板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甄善躺在床上,听着这美妙的音乐,唇角弯了弯,慢慢睡去。
明天会有个好天气呢!
……
翌日天还没亮,哨声响起,所有女囚赶紧起床把自己打理好,然后出去集合,没人敢迟到,除非是想挨一顿揍。
今天的女囚尤为老实,特别是在看到走廊处、楼梯间上还没被清理掉的两摊血迹后,更是死寂一片,胆子小点的,还浑身都在发抖。
瘦高个女人昨晚是在孙蜘蛛要来的时候醒的,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从来嚣张的朱姐在地上狼狈地爬着,而一直被他们当猪狗虐待的甄善却拿着枕头站在后面,跟猫抓老鼠一样戏耍。
那时她又懵又惊,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刚想出声,却对上甄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瞬间吓得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然后,她就见到对方慢悠悠地踱回床上,优雅得仿佛这里是她的宫殿,而不是牢房。
在孙蜘蛛踢开牢门时,她赶紧缩回被子里,听着朱姐喊着甄善要杀她,孙蜘蛛不信,本来她也该不信的,可刚刚对方的奇怪样子给她冲击太大了……
朱姐的惨叫声一直在她耳边,瘦高个女人越来越害怕,整个晚上她都不敢再睡。
直到哨声响,她起床再没看到朱姐,才彻底明白,那真的不是梦。
瘦高个女人突然抬头去看甄善,见她已经梳洗好了,换了一身较为干净的囚服,脸上的血污和泥土也洗干净了,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但那双眸子不再天真怯弱,黑漆漆地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1102.早知如此绊人心(4)
瘦高个女人面色越来越白,满是恐惧,脑中想起朱姐撕心裂肺地大喊她是鬼的样子。
对,如果对方不是鬼的话,怎么会大变了个样呢?还无声无息地弄掉朱姐!
甄善看向她,眉眼一弯,干净的手指抵在唇边,“嘘!”
瘦高个女人恐惧地摔到地上,害怕地看着她。
“呵,”甄善似被她的样子取悦了,优雅地理理身上的衣服,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孙蜘蛛昨晚没睡好,今天点名时,满脸的不耐烦和火气。
瘦高个女人被甄善这么一下,迟到了,肚子被孙蜘蛛暴力地踢了一角,踹得她趴在地上,许久都站不起来。
甄善瞥了她一眼,想起这女人先前因为被朱弟来颐指气使,受了别人的气就跑来甩傻白甜巴掌,或也是这样踹她的肚子。
呵,真疼呢那时。
没事没事,咱们可以慢慢玩哦~
点完名,女囚有半个小时的早饭时间,吃完再集合去干活。
饭堂内,甄善咬着干硬程度稍比石头好点的馒头,无视其他女囚探究的眼神。
很多人昨晚都听到朱弟来恐惧的嘶吼,尤其是那句甄善是鬼的话。
这里有许多人先前也欺负过她,只是比起同牢房的那两个女人,更多的是抢她吃的,和嘴上过过瘾,动手的倒是很少。
但这不妨碍她们心虚,特别是看到她淡然吃饭的动作,平静无波的眸子,心里更是直发毛。
甄善把干馒头和一碗没见几颗米粒的粥喝掉,拿起碗筷离开离开饭堂。
安静的饭堂瞬间热闹起来。
“你们说她真的是……那个?”
“不、不会吧!”
“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一晚上改变那么大呢?除了被那个附身,还能怎么解释?”
“那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孙头儿?”
“你们有胆子去说,看不被那黑蜘蛛一警棍给打死!”
“嘶,说起这个,我刚刚听说,朱弟来……没了!”
饭堂安静一瞬,有个女囚惊惧地问道:“怎么就没了?”
孙蜘蛛打起人来,虽然跟打畜生一样,但极少会真要了女囚的命,怎么这次?
“不是孙蜘蛛打死的,是朱弟来自己吓得乱跑,踩空楼梯摔了下去,肋骨刺破了肺,被送到医务室时,医生也救不了,就让她自生自灭了……痛了一整个晚上,早上才咽气的。”
女囚们不经打了个寒颤,个个面面相觑,心里更毛了。
“真、真的是厉鬼来复仇啊!”
这个时候,鬼神之说还很盛行,昨晚的一切都太邪门了,她们没法不多想,更没法不害怕。
有个女囚直接被吓哭了,“你说她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们了?”
四周死寂下来!
“格老子的,有本事她来,老娘人都敢杀,何况是鬼?”
一个长得粗眉大嘴的凶恶女人恶狠狠地吼道。
只是人怎么能不怕鬼?
又怎么跟只强大的恶鬼斗?
……
甄善不知道自己在其他女囚眼里已经成了恶鬼,知道了也无所谓呢。
她来到了染布厂,监狱里的囚犯并不是无所事事,每天就混吃等死,她们是来赎罪的,不是来享福的。
这个地方有许多工厂,犯人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原本以傻白甜那弱得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是不用去做染布那样粗重的活的,也做不来。
但她从进来时,就被人特殊关照过,女狱卒时不时找茬,女囚们天天以欺负她为乐趣。
看着一排排染缸,她脑海里是被朱弟来按在里面,几次险些淹死的画面。
甄善心里“啧”了一声,好像让那渣滓死得有点容易啊。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朱弟来不过一把刀罢了。
这时,染布厂的女囚们基本都到了,只是今天没一个人敢去指使甄善,都低着头,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就怕跟朱弟来一样被厉鬼索了命去。
甄善心里又想骂傻白甜废物了,只要她稍微立起来,谁还敢找麻烦?结果她倒好,一个名媛大小姐被一群垃圾按在地上摩擦。
“甄善!”
一个女狱卒走进来,叫道。
甄善敛去眸中的阴沉,走了过去,“长官。”
“孙头儿要见你,跟我来。”
“知道了。”
甄善跟在她后面,女狱卒不时偏头去瞧一眼,女囚们之间的流言她也听说了,即使是她们这些狱卒心里也有些发毛,尤其是曾找过她麻烦的人。
就只是一夜,昨天还在监狱里横着走的朱弟来,今天的尸体已经送去火化了。
莫不是她们狱里真有鬼?
不怪所有人都这么想,实在是先前甄善那懦弱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了,仅一个晚上就大变样,不是中邪是什么?
甄善抬起头,眉眼一弯,看向女狱卒,笑问:“长官,有什么事情吗?”
女狱卒瞳孔缩了缩,忍不住离她远些,好在她们队长的办公室也到了。
“孙头儿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好的呢,多谢长官。”
女狱卒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搓搓自己的手臂,真他妈邪门!
甄善推开门,走了进去。
孙蜘蛛的办公室并不奢华,反而还有些简陋,青色的帘子隔开内外两个区域,外面是办公区,巨大的书架几乎占了半个房间,前面只放着一张黑色木桌,上面堆满文件,还有一个褪了漆的电话。
桌布窗帘什么都很老旧,整个屋子就透着一股贫穷的味道。
甄善黛眉微挑,狱卒长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不至于穷到这个程度吧?
1103.早知如此绊人心(5)
何况这个狱卒长来历还不太简单呢。
她掀起眼帘,没有避讳地观察着这个被称为女监狱的镇守魔兽的狱卒长。
细微处得出结论,显然,这狱卒长不是穷,而是抠,还是那种一毛不拔,只进不出的铁公鸡。
孙蜘蛛仿佛不知道甄善已经来了,也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探究的眸光,还继续处理她手上的文件,偶尔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而她不开口,甄善也很是淡定地站在那。
反正在这里只是站着,总好比去染布厂干粗活不是吗?
“你真的是鬼?”
孙蜘蛛突然开口,抬头看向甄善,饶有兴味地问道。
比起其他人的惊惧和惶恐,她眼里除了探究和趣味,并没有半分害怕。
这是一个对自己极为自信,又意志坚定的女人。
不愧是狱卒长呢!
甄善笑得无辜极了,“长官觉得鬼能在青天白日下乱跑吗?而且,你看我脚下可是有影子的。”
孙蜘蛛的粗眉挑得更高,也让她脸上拿到疤痕更加狰狞,“但从前的甄善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不是吗?更没能力利用我弄死朱弟来!”
她不傻,昨晚的事情回味过来就知道有点不对劲。
甄善似没察觉到对方释放的压力,神色依旧无辜,“长官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嘭!
孙蜘蛛站起来,抓住她的领子,表情凶恶不善,“少跟我玩心机,你他妈就算是鬼,我也能撕碎你信不信?”
甄善看了一下她满是老茧的大手,不慌不忙地笑道:“既如此,长官何必动怒呢?”
孙蜘蛛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有杀意,“你到底是谁?”
“甄善!”
“你不是!”
“我是,还是长官不相信自己,觉得有人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随意偷梁换柱?况且,长官认为如果有人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救我,何必让我进来这里?意义呢?吃饱了撑着吗?”
孙蜘蛛深深地审视她许久,才松开手,坐了回去,嗤笑,“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先前的懦弱都是装的?”
装成给废物被送进这里,险些被打死?脑子有毛病吗?
甄善垂眸一笑,“不是装的。”
“哦?”
“人总是怕死的,被逼到绝路,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孙蜘蛛眯了眯眼,“所以你现在是疯了?”
甄善噗嗤一笑,觉得这次疯字特别有趣,某种意义上说,拥有两个性格的人确实算是疯子吧。
“长官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孙蜘蛛冷笑,“呵,疯的人可不像你这样。”
甄善想了想,“要看什么人吧,有些人疯了意识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有些人疯了,却是更加清醒了。”
“不是清醒,而是变态危险吧?”
“长官说的也是。”
孙蜘蛛盯着她,“朱弟来死了。”
甄善眸光没有一丝波动,“这样啊,真是可怜呐。”
“可怜?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长官说笑了,我哪里有这般能耐?”
“你可真谦虚了。”
“没有的呢。”
“你说说看,为什么她昨晚要喊你是鬼?”
孙长官将桌子上的一把手枪放在手上把玩,好似她要是没说出个所以然,送她的就是一颗子弹了。
甄善像是没看到那把枪,“长官我是很想告诉你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你也清楚,朱姐一直殴打于我,我躲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去靠近她呢?”
孙蜘蛛嘴角抽搐一下,她清楚?她清楚什么?
要不是眼前少女脸上眸光太过无辜,她还就要以为她在暗讽自己。
“若是昨日的你,我倒信,现在……你可真是嚣张啊,半点都打算掩饰一下自己的变化吗?”
甄善垂眸笑了笑,“当了这么多年废物,实在演不下去了啊,长官见谅一下。”
孙蜘蛛猛地搁下手枪,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神发狠,“你他妈真是不怕我杀了你?”
嚣张,太嚣张了!
甄善点点头,“自然是怕的,能活着谁想死呢?”
“你可看不出有半点害怕。”
“长官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表现得惊恐失措。”
孙蜘蛛:“……”
她放弃似的靠在椅背,点了根雪茄,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面前的少女,熟悉又陌生,让她觉得危险又没敌意,
只是,一个人真的能在一夜间完全换了个性子吗?
确实可以,作为看管女子监狱的狱卒长,她什么样的女犯没见过,有些几个时辰前还是温婉贤淑、柔弱无害的小妻子,晚上却能拿着刀,一刀一刀把丈夫当排骨给剁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变化的最初,她们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精神错乱,或惊恐,或兴奋,或是无措,没有谁是天生的变态。
可这少女,太冷静了,冷静得她仿佛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使听到了朱弟来惨死,她还是那样不冷不热,没有兴奋,没有高兴,更没一丝强撑的害怕,平静如一滩死水。
好似当初几乎把她当牲畜一样打骂的朱弟来,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
可偏偏,送人上路的还是她!
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危险的,冷漠又聪明,收割他人性命如草芥。
孙蜘蛛觉得应该要马上除掉她,不然谁知道哪天自己会不会也栽在她手上,趁她病,要她命。
可不知道为何,她没什么动手的欲望,倒不是什么滥同情,而是忌惮。
呵,可真是太有趣了!
“问你个问题。”
“长官请说。”
“我是你的报复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