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愿得一人心(16)
甄善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头晕得厉害,先前那一撞,估摸脑震荡了。
蓝富贵这货一出现就没好事情。
若不是看着蓝家父母面子上,先前他一口咬定她偷藏钱的时候,她就送他几根银针,把他给扎残算了。
甄善撑着厚重的眼皮,艰难地抬起眼帘,迷迷糊糊看到蓝家父母和自己父亲担心着急的脸,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却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蓝富贵,给她等着!
“善善、善善……”
几人见她又晕过去,着急得不行,赶紧叫来主治医生。
“能醒来就好,”医生给甄善检查了一下,说道:“就担心病人醒不来,之后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
“没什么,有什么事情,就按铃。”
“好的。”
在医生出去后,蓝煜提着饭走了进来。
“你还敢进来,这里不欢迎,出去!”
女儿脱离了危险,甄父松了一口气,见到蓝煜,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指着他,低吼赶人。
蓝煜将饭放在桌子上,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转身走了出去。
蓝父看都没看他一眼,蓝母原本也是移开视线,但她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娘,”坐在外面椅子上的蓝煜,见到蓝母,有些诧异。
蓝母脸色很疲惫,灰白的头发垂下,越发显得她苍老。
她看向蓝煜,眸光没了以往的慈爱,满是失望。
蓝煜心微窒,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二十年,他享受惯了父母无条件的宠爱,对他满满都是骄傲,如今……
真的是他错了吗?
蓝母坐了下来,声音沙哑,“七年前,你逃婚那晚,善善不小心磕到桌子,这事你知道吗?”
“我……”
蓝煜想起那晚上女孩痛苦地叫了一声,那时他急着走,也以为她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并没有管她。
“她额头那时磕出一个很大的口子,若我晚一点进去,恐怕她就那样没了,那伤,她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回来。”
蓝煜眸光一颤,他、他不知道。
“她醒来后,没有哭没有闹,还反而安慰我们两口子,为你说话,后来第一年,我见她还是对你回来是期待的,可一次又一次,你都没回来,渐渐地,我们不期待了,她更加不期待。”
蓝煜收紧手指。
“但她从没因你怨恨我们两口子一分,把我们当亲生父母一样照顾侍奉,”蓝母擦了擦眼泪,“五年前,你爹从竹架上摔下来,浑身都是血。”
“什么?”蓝煜瞳孔一缩,震惊地看向母亲,“爹他……”
蓝母见他如此,微怔,“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蓝母皱眉,“善善告诉我,她打电话给了你学校,让你同学转达,后来还给你写信了。”
她相信善善不会骗她的,那儿子不知道?是他在说谎?
蓝煜看出母亲对自己的不信任,苦笑,现在连父母都不愿相信他一分了吗?
但随即想到什么。
当年,学生会那边确实很着急地找过他,说甄善打电话给他,可,“我那时以为是她在耍什么手段,所以没听那同学说下去,后面的信件看是她的署名,便……丢掉了。”
后面三个字蓝煜说得心虚又惭愧。
“你……”蓝母指着他,浑身气得打颤,“我当年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棒槌?”
蓝煜脸上满是后悔,气自己当时怎么如此意气用事,还好父亲没事,若是父亲真的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心安的。
不,不对,那时张文有去问学生会的同学,可他告诉自己的是,父亲中暑?
怎么可能?
蓝煜脸色很沉,他不想相信与自己一起长大,拼搏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会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你父亲当年有多危险吗?若是没有善善,我们两口子哪里活得到今天?那时,为了给你父亲用药,她把自己所有值钱的嫁妆都典当了,回家后,天天为你父亲的康复劳心劳力,这些年,她开着医馆,每日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养我们两老。”
蓝母眼泪直掉,“可你呢?不回来就算了,回来了,我们也没想着你如何?可你为什么污蔑她偷钱,你可知这些年,市里的医院多少次邀请她去当中医专家,有多少年轻有为的男子爱慕于她,向她求婚,可为了照顾我们两老,她情愿守在这小山村,一年又一年。”
那孩子根本用不着去稀罕他的几个钱,反而为了帮他养父母,错过了多少机会,浪费了多年的青春,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
“我……”
蓝煜听着母亲的话,无地自容,他没想到她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
“如今,你还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把她伤成这样?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她究竟是欠了我们家什么?才要让你如此糟蹋?”
母亲的一声声哭诉质问,让他心中溢满了愧疚,痛恨这些年,自己为何能如此不是人?
“我不知道,娘,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阿文一直说,她不好,她对你们不孝顺,还不检点……”
“那个黑心肝的,”蓝母猛地站起来,愤怒道:“你去问问村里,哪个不知道善善的为人?哪个不称赞她一句?”
蓝煜眉头紧锁,他也不是蠢的,第一次他心中是相信好兄弟,可现在……
忽然他想起当年张文回家后,再次回到学校的不对劲,后面他话里话外都在挑起他对甄善的不满和厌恶。
还有父亲受伤,钱没到他们手上。
一而再的事情,张文到底是何居心?
蓝母突然想起什么,“富贵,我们当年一直让张二狗带钱去给你,还把善善的照片寄给你,你可有收到?”
蓝煜心彻底沉了下去,摇摇头,“没有,我以为您和爹是生气我逃婚不回家,所以……”
蓝母身体晃了晃,咬牙,“张二狗这天杀的,偷拿了钱,还挑拨是非,以前就看他对善善似心怀不轨,好啊,果然是个畜生。”
177.愿得一人心(17)
蓝煜扶着额头,眉眼浮现痛苦,不想相信自己信任多年的好兄弟竟如此低劣,却又不得不信。
呵,他蓝煜究竟得有多对不起他张文,才要被他如此算计耍着玩?
将自己的父母和那女子伤得如此体无完肤?让他想补偿都不知该如何补偿。
……
翌日,甄善再次醒来,这次她醒的时间很长,还与三位长辈说了话,让他们可高兴坏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至于蓝煜,蓝父和甄父严禁他踏足病房一步。
就连蓝母对他也没啥好脸色。
虽然她心里明白始作俑者是张二狗,但不代表儿子就没责任。
若非他一直对他们两老和甄善有怨,何以会被人挑拨到现在?
更重要,那棒槌情愿相信别人,也不想自己的父母。
终归他是觉得自己乡下的父母只会给他拖后腿,要他难堪。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就跟蓝父以往气愤下说的,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如生颗鸭蛋呢。
缺儿见自家美丽的娘娘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心疼之下冷哼哼,觉得这次上神转世真特么渣,跟能追上顾宁逸了。
蓝煜:“……”
长得这么大,他就没被如此嫌弃过。
但他也不敢有怨言,确实是他对不起他们。
他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女子,她头上还绑着绷带,苍白美丽的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安稳他的父母,让他们莫担心。
蓝煜垂下了眼帘,若是当年他不那么武断,认定她不好,愿意回头看她一眼,或许……
现在,父母对他失望,她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蓝煜一生骄傲,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事业上,都是一路顺风,从未像此刻,心中产生了这般浓浓的挫败感。
……
甄善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了,才出院回家。
原本蓝父和甄父是想雇辆车子带她回家的,可又担心雇的车子不好,颠簸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上蓝煜的车,让他载他们回去。
甄父本是想让女儿回他们的老家,不想让她跟蓝富贵再有半点瓜葛。
可见到蓝家父母对她关心下的忐忑不安,想起这几年,他们几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着过日子,终究还是不忍说什么,再让整个家添上阴霾。
当然,也别想他给蓝煜有好脸色就是了。
即便他主动向甄父道歉,也只得来了一声冷哼。
几句道歉就能弥补他女儿这些年的青春和受过的伤害?
善善是有多廉价,他蓝煜是有多贵重?
给他脸?
回去后,村里的人基本都拿着水果蔬菜来看甄善,关心她的伤势。
蓝煜看着她耐心温柔地跟所有人表示感谢,心中再不怀疑她的为人的同时,也愧疚。
可因着三位长辈的严防死守,他连半点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那声道歉她似乎也不需要。
若不是不想被人看笑话,蓝煜觉得他八成得被赶出门去睡大街。
一再被嫌弃,还是被自己的父母如此嫌弃,蓝煜心中那叫一个复杂啊。
只是,他离开公司半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也不行,而且张文的事情也让他在意。
他必须把这些年的事情全部弄明白,看看他自以为的好兄弟还能恶劣到什么程度。
……
这日,村头的好友孩子满月,蓝家父母还有甄父去吃了满月酒,原本甄善也过去的,但她看着天色不好,担心一会儿下雨,便先回医馆收拾晒着的药材。
只是,她刚踏进医馆,却见原本院中晒着药材都被搬进去了。
甄善看向端着簸箕的蓝煜,淡淡道,“多谢。”
蓝煜面对冷冷淡淡的她,扯了扯唇瓣,“没什么。”
甄善颔首,走进医馆,倒了杯水给他,才坐下来,整理着药材。
“那个,”蓝煜拿着杯子,只觉得两人之间气氛闷得厉害,想找话打开缺口,“上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甄善手顿了顿,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
是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还是没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
蓝煜心里有些闷,“这些年,谢谢你照顾爹娘。”
甄善看了他一眼,“爹娘对我也很照顾。”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甄善淡淡道:“我没什么要求,”他离他们家远点就可以了。
蓝煜似乎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薄唇微抽。
风水真是轮流转啊。
以前他嫌弃她,现在她更加嫌弃他。
蓝煜觉得有些头疼,“省城那边,我买了房子,你和爹娘要不要……”
“我不用,这里挺好的,爹娘那边你问问他们的意见。”
甄善淡淡地拒绝了。
蓝煜:“……”
农村里的人哪个不挤着去城市,他父母不想去,能理解,为什么她也不稀罕?
他揉揉眉心,“你真打算一辈子就住在这小村庄里?”
“有什么问题吗?”
蓝煜哑然,问题可大了。
“你不觉得可惜?”
“为何可惜?”
蓝煜唇角微抽,“若是你能进学校进修的话……”
甄善转眸看了他一眼,“读大学固然是给自己更多出路,但没读大学也不代表没有出路。”
若是她想要的话,什么生活不能得到?
只是繁华锦绣的日子过多了,过过青山绿水的田园山村生活也别有一番意思。
娘娘对这样轻松充实的生活享受得很。
当然,要是棒槌没时不时来找麻烦的话,她就更高兴了。
蓝煜:“……”他该说她通透,还是不求上进?
做人不是应该要努力往上爬才是吗?
可他不知,她该爬的高度早已爬到了。
再繁华,于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蓝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公司那边有事情,明日就得回去了。”
甄善点点头,“好。”
蓝煜:“……”就、就这样?
不然他还想怎么样?
娘娘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早学蓝父拿着一把扫帚把他扫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你……”
甄善似想到什么,抬头,在某人期待的眼神中,嘱咐道:
178.愿得一人心(18)
“记得跟爹娘说一下,免得老人家担心。”
蓝煜:“……”
然后呢?
“一路小心。”
“……”
没、没了?
难道就不能问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吗?
蓝煜觉得这问题问了,可能收回一句‘永远都别回来了’。
从来都没研究过如何跟女生相处的蓝煜瞬间沉默了,把天聊死了。
甄善更不可能主动去跟他攀谈,专心地收拾着医馆的药材,随即去熬凉茶,村里人现在每日回来,都会顺道到在她这买一碗凉茶,清热降火。
完全被晾在一边的蓝煜,觉得自己也需要来一碗凉茶。
老婆把自己当空气了,该怎么办?在线等,灰常急。
隔天,蓝煜心中纵有不舍,还是得回去了。
蓝母叹息一声,嘱咐他路上小心,回去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都是自己的儿子,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在意。
蓝煜点点头,让她放心,只是,他转眸看了看站在母亲旁边的女子,默了默,道:“爹娘麻烦你照顾了。”
“嗯,”甄善颔首。
他似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离开。
蓝母看着儿子离开的车子,眸中有不舍。
“娘,他以后应该会时不时回来看您和爹的,别担心。”
蓝母拍拍甄善的手,“不期待了,但善善,张文的事情,富贵答应过,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先前,蓝母已经把这些年张文在背后捣的鬼告诉了他们。
虽说没因此让两位老父亲给蓝煜一个好脸色,但至少证明了他不是真的那么无药可救。
蓝家父母心里也好受些。
不过家里的恩怨是他们家的事情,但张文那王八蛋,非得往死里教训不可。
张文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母亲一人带着他长大,家境并不好,就连上大学的钱,也是蓝家先给他垫的,却不曾想他们的好心倒是养一头黑心没肺的白眼狼。
张母在年初去世了,就算没有,蓝家父母也不可能因张文去迁怒一个上了年纪的寡妇。
但张文,呵!
甄善眸光微闪,点点头,没说什么。
……
蓝煜离开后,蓝家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只是比起以往的不闻不问,蓝煜如今倒是天天打电话回家关心自己的父母,还有……时不时问一下甄善。
就是,电话基本都是蓝母去接,甄善极少去接他的电话,让他想跟她说几句话都没机会。
不过,在蓝母问道张文的时候,蓝煜却有些沉默,只说他已经在处理的,具体也没说什么。
两个月后,蓝煜打回家的电话慢慢变少,按他说,是公司有点事情,很忙。
可之后半年,除了时不时蓝煜来个电话报个平安,却再没回家。
蓝家父母原以为是儿子故态复萌,又打算对他们不管不顾。
但后来,蓝母发现儿子打回来的电话不再是固定的号码,她心中有些不安,便把这事告诉甄善。
甄善微微诧异,便去查了一下。
后面三个月,蓝煜打回家都是用公共电话的,拨回原来他公司的电话,却显示欠费停机。
若是他公司没问题的话,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甄善找了个时间,去镇里的邮局买了最近几个月的报纸。
果然,看到了前几月还纵横金融街的蓝煜及其他的公司破产了,上面说的是他资金链断了,公司股权被转卖了,一夜间从千万富翁成了负债累累。
甄善放下报纸,凤眸微眯。
蓝煜这个人能白手起家,几年就成了金融街大鳄,手段可见一斑,不可能资金链说断就断,再说这几个月又没有什么金融风暴。
而且,公司股权被转卖?
这显然是出了内鬼,而能接触到公司机密甚至是股权,还备受蓝煜信任的,除了张文还有谁。
呵,蓝煜对他这个好兄弟信任得不行,为此,还不惜污蔑被他抛弃在家七年的妻子,甚至重伤了她。
现在,也是该到他尝尝恶果的时候了呢。
看看他这位好兄弟怎么把他坑死。
娘娘可不是真的圣母,这些年他干的混账事,一句道歉,就能随随便便就原谅他?
想得倒是挺美的!
呀,现在想必蓝富贵在外面,是从天堂掉到地狱,被人耻笑嘲讽,被人追在后面讨债吧?
滋味应该很是不好受呢。
真可怜啊。
甄善眸光薄凉,满满的看戏心情。
缺儿:“……”
“娘娘,您就不管了吗?”
“省城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躲到那个垃圾堆里,我怎么管呢?”
垃、垃圾堆?
“……那要是上神转世被追债的打死了怎么办?”
“呐,若是他正规借钱贷款呢,就算逮到了,最多就是到局里喝茶,但他要是作死去借了高利贷,被人剁了,我也没办法呢。”
娘娘她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去跟那些放高利贷的扛?
缺儿:“……”娘娘,不、不要这样吧?
您别忘了还有任务啊,任务!
“到现在这个下场,不都是他自己作的吗?”
有本事去作,就要有本事去扛。
“……”
这话,也没错。
作出去,总是要还回来的。
可攻略任务该咋办?
缺儿好想哭啊,他们的任务不能中断啊,否则就要出大事的。
可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娘娘,说太多也不行。
为什么辣么艰难的任务要如此为难它这个小可怜呢?
嘤嘤嘤~
缺儿都想拿针扎死那位作天作地的上神转世了。
好好活着不行,还能抱得美媳妇,偏偏就要作死。
气哭!
……
“你们别伤害我儿子,要多少钱,我们还,我们还……”
“怎么了?是富贵?他出了什么事情了?”
甄善刚踏进家门,便听到蓝母哭泣不安的话语,还有蓝父担忧紧张的声音。
她黛眉蹙起,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扶住身形不稳的蓝母,从她手上接过电话。
“喂,蓝煜欠了你们多少钱,我们去筹,别伤他。”
“一百万?”甄善神色一沉,在这个时代,一百万说是一座金山也不为过。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甄善挂断电话。
179.愿得一人心(19)
“善善,他们、他们是谁?”
蓝家父母浑身都在发颤,就怕儿子有个好歹。
“是啊?善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甄父也有些不安。
甄善扶着他们坐下,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富贵的公司破产了,他先前为了挽救公司,借了高利贷,可那些钱都打了水漂,他没钱还,现在被高利贷的人抓到……”
蓝家父母眼前一黑,“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呀?”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他有事的。”
“可、可,那么多钱,我们去哪儿找啊?”
就算拼了他们的老命,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甄善蹙眉,只要给她时间,一百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问题就是那边不给她时间。
甄父看着蓝家父母痛苦抹泪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善善,你去把爹屋里的木箱拿下来吧。”
“阿爹,”甄善犹豫,那可是他看得比命还重的甄家先祖遗物。
“东西是死的,救人要紧。”
甄父拍拍女儿的手。
甄善叹了一声,转身回到医馆,搬下来一个长木箱。
甄父颤抖着手,打开了锁。
他拿起里面的一个长木盒,打开,是一副古画,“先祖曾是中原大世家,后来为了躲避战乱,才逃到了偏僻的村庄,这几件古画古玩,都是他曾经收藏的珍品,世代传下来。”
他们甄家极其尊重先辈,几百年来就是日子再苦,也从不曾想过拿先祖遗物去典当过日子。
如今……
甄父眸中含着泪,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拿了出去帮忙凑钱。
甄善抱着画,心情有些沉重。
扑通,蓝家父母突然跪到甄父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甄父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们。
“亲家,我们……”
“都说是亲家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别这样。”
“是啊,爹、娘,我们只是把画暂时卖出去,以后我们再想办法买回来就是了。”
甄善伸手将蓝家父母扶起来。
“善善,是爹娘对不起你们!”
甄善见蓝家父母佝偻着背,头发似乎更白了,人越发苍老。
她不禁想起她刚嫁来的时候,蓝父强壮,一把铁锹轻而易举就陷入地里,双手撑起整个家,蓝母笑脸吟吟,圆滑世故,将家里一切都打点妥当。
如今,一年又一年,他们都老了。
可明明该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却总是为儿子揪心痛心,现在更是为了他,跪地求人,痛哭出声。
他们前世到底欠了蓝富贵什么?今生要被他如此讨债。
甄善心中是对蓝煜不喜到了极点。
父母养他到大,他就是这般回报?
连原身的父亲都要受他连累。
甄善真恨不得掐死那个混账东西,免得他总是搅得家里不得安生。
……
当日,甄善就带着古画古玩坐车到了市里。
先前因她中医针灸出神入化,被推荐给几个大人物看病,积累了一些人脉。
想让这些古画古玩尽快拍卖出去,并不算难。
而这边,蓝家的三位长辈担心钱不够,将两家有的地都卖了出去,家里能拿出来的钱都全部拿了出来。
几人东凑西借,才终于在对方要求的时间内,将钱凑够,把人给换了回来。
甄善还得奔到省城去,把人给带回去,免得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让家里长辈更加不好过。
娘娘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混账什么。
若不是他有一对好父母,她早就打死这棒槌了。
“娘娘,您不是说您不想管吗?”
缺儿见她憋着一肚子火气,咽了咽口实,扯着自己的小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他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本宫顶多去给他报个案,就不管了。”
可放高利贷的不是要人命,他们是要钱,都把电话打到家里去,她怎么还不管?
除非她能看着蓝家父母伤心痛苦死。
偏偏她再狠心,都狠不到眼睁睁看着对她掏心掏肺的长辈晚年没个好过的日子。
对,娘娘就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甄善努力给自己加光环,努力克制,才忍住在袖子里藏块板砖,待会见到蓝富贵那混账玩意儿,一板砖拍死算了。
缺儿:“……”
所以说投胎这活真的很重要。
若非这世的上神转世有对好父母,早就gameover了!
……
夕阳黄昏,甄善走在公园的路上,深秋,树叶落得满地都是。
她踩在枯叶上,影子拉得很长。
忽而,她停下脚步,看向公园长凳上,垂着头静坐的男子。
他白色衬衫很皱,满是泥土印,满脸胡渣,浑身气息颓然低迷,好似一个流浪者。
哪里有半年多前的光鲜亮丽和志得意满?
任谁也难认出眼前这人就是之前备受推崇的金融界新星。
甄善凤眸薄凉,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别想她对这人有半点同情。
“你还要这在坐多久?”
清冷平静的声音入耳,蓝煜瞳孔紧缩,浑身僵硬到极点。
他慌乱起身就想跑,不敢面对她。
曾经他自以为有多骄傲,多看不起她,现在就有多颓败难堪。
他情愿被人打死,在外面饿死,也不想用这幅面目去面对她。
“站住!”甄善冷声喝住他。
蓝煜脚步一僵,不知为何不敢再跑,他低着头,双手不断打着颤。
甄善走过去,“现在有本事跑了?先前怎么被人抓了?还让人打电话到家里,让爹娘为你揪心痛苦?”
蓝煜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蓝富贵,你要生要死我不管,但是你自私愚蠢够了,麻烦你也想想自己家里年迈的父母,他们辛苦养你到大,就是要晚年不得安生吗?”
“我……没有!”
蓝煜蹲下身子,痛苦地抱着头。
他从没想过要连累父母,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躲着,就是担心他们找到他的家人,伤害到他们。
可……
“没有?”甄善冷笑一声,弯腰,狠狠拽起他,让他面对着自己,“蓝富贵,你知道爹娘在知道你的事情后,有多慌乱难过吗?你知道他们放下一切,跪在地上求着别人借钱筹钱时有多卑微吗?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家里等着你有多不安忐忑吗?”
180.愿得一人心(20)
甄善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个知青大学生,好一个成功人士!”
蓝煜愣愣地坐在地上,脑海里满是她的话。
他的父母……
他记得父亲有多要面子,如今为了他,却给别人跪下?
“啊!”
蓝煜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甄善冷眼地看着他痛苦,“蓝富贵,你要自暴自弃,要去死,我都不管,但麻烦你别再让爹娘为了你伤透了心。”
话落,她转身,缓步往公园门口走去。
只是没过多久,她微微转头,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甄善转回眸光,脚步没停,没赶他,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她并没有马上就去车站,搭车回家。
就某人似垃圾堆翻出来的样子,到了车站,八成得被赶出来。
甄善先在附近商场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再找了家酒店,将衣服丢给他,“去洗澡。”
蓝煜捧着手上的袋子,抬眸看了看她,却见她根本不理自己,顾自走到酒店的电话那,在打电话。
他抿了抿唇,心中说不上是温暖,还是委屈。
明明她对任何人都是温柔含笑的,对他却永远冷眼冷语。
好吧,就他以前做的事情,她能来找他,已经很难得了。
等蓝煜洗完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人有些消瘦,还是那般人模狗样。
甄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过来吃饭吧。”
“好。”
甄善打开外卖盒子,将筷子勺子递给他。
“谢谢。”
蓝煜看着眼前的青菜瘦肉粥和馒头,入口的温暖香气,让眸中划过水色。
他两天没吃东西,即便很饿,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她看着对自己冷冷淡淡,心却很温柔。
蓝煜觉得张文先前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自大张狂到眼瞎的蠢货。
“爹娘,还好吗?”
吃完东西,蓝煜主动将饭盒这些收拾掉,随即,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觉得呢?”甄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
甄善揉揉眉心,“我刚刚打电话回去,告诉他们,找到你了,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蓝煜惭愧地垂眸,“对不起。”
“我把你掐死,再跟你说句对不起如何?”
甄善努力压制的怒火被这句‘对不起’给激了起来,将手上的衣服摔在沙发上,凤眸冰寒,话语满是火气。
蓝煜:“……”
他很是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脸色都吓白了,心里不断地打着鼓。
从前都是他板着脸,眸光一冷,就把人吓得冷汗直冒。
今日才发现,向来温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最可怕。
反正蓝煜是被吓得立正站好,浑身紧绷,话都说不出来了。
甄善见他没胆反抗,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拿起沙发上的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蓝煜张了张唇瓣,却没敢叫住她。
他垂下眼帘,心中满是茫然。
这些年,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曾骄傲努力打拼的事业,如今一无所有。
曾经当做挚友的好兄弟,背后处处算计他,狰狞地推他下地狱。
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他落难后,不是装作不认识,就是踩一脚。
而曾经他看不起的父母和妻子,却是对他不离不弃,为他奔波劳碌。
蓝煜苦笑,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可笑的骄傲,可笑的认知,让他伤害了真正对他好的人多年。
……
“你、喝点热水。”
甄善从浴室出来,蓝煜端着一杯热水给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蓝煜见她没再生气,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做好了她把水浇到他脸上的准备的。
“你在这还有什么要收拾吗?”
蓝煜抿唇摇头,羞愧道:“房子财产这些我都抵押出去了,如今也被封了。”
“张文呢?”
蓝煜脸色冷沉下来,手指捏紧,“他卖了公司的股权和机密后,卷走流动资金逃到国外去了。”
甄善眸光微动,并不诧异,“报警了吗?”
“嗯,”蓝煜点头,只是张文如今都跑出国了,报警了又如何?
“陌生的人难坑,不坑熟悉的人坑谁,你们真是你好兄弟呢。”
甄善不咸不淡地说道。
蓝煜:“……”
他如果说他知道错了,不造她能别再怼他吗?
但蓝煜还真不敢说,就怕她再次发飙。
“这次高利贷,真的是你去借的?”
甄善先前也以为蓝煜是慌不择路,才胆子通天,去借高利贷,但想想,他虽然棒槌,可也没蠢到这般地步。
说起这个,蓝煜的脸直接黑成锅底,咬牙切齿,“不是。”
“嗯?”甄善眸光微眯。
蓝煜磨了磨牙,“是张二狗,他借着我的名义去借的。”
“呵呵!”
甄善真的不知道该送他什么表情了。
蓝煜也觉得他这些年都白活了,被一个白眼狼戏耍了这么久,蠢到极点。
“张二狗染上了赌瘾,他一直在动公司的流动资金,为了怕我发现,便去借了高利贷填上去。”
赌瘾?
甄善凤眸微动,赌瘾不亚于毒瘾,就算出了国,她不信张二狗就会收手,那……
“娘娘,您千万别再自己出手了,”缺儿神经一绷,就怕她动用神力,被规则抓到。
“张二狗还不足以让本宫冒险,不过,缺儿啊,”甄善语气忽而温柔下去。
“……娘娘,肿、肿么啦?”
突然温柔的娘娘,缺儿表示有点小怕怕。
“也没什么呢,就是想让你帮个小忙呢。”
缺儿咽了咽口水,“小、小忙?”
“嗯,”甄善忽而有些伤心黯淡道:“难道你要看着那张二狗欺负本宫,都不生气了?不想为本宫出口气吗?”
“当然想,”缺儿心都揪了起来,立马挺直腰杆,拍着自己的胸脯,“娘娘您说,想要缺儿怎么帮您?”
“也没什么呢,就是要麻烦你呢,漂洋过海,找到张文,让他逢赌必输,事事不顺心,最好呢,能让他欠下一堆债,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被人抓去卖了、剁了、煮了,那就更好不过了呢。”
181.愿得一人心(21)
缺儿:“……”它就知道娘娘不可能一直闷不吭声地让人算计的。
“难道缺儿觉得如此过分了吗?”
“不、不过分,他敢欺负娘娘,怎么样都是活该的。”
甄善心中淡淡一笑,是的呢,她也这么觉得。
张二狗也好,蓝富贵也好,敢算计她,注定被教训到死。
“不过,娘娘,您为何先前任着张文算计呢?”
“不这样,本宫怎么知道蓝富贵能渣到什么程度,又怎么让他被自己的好兄弟坑死……啊,不是,应该说,如何让他彻底悔悟。”
甄善幽幽地叹息道。
娘娘可是为了蓝富贵看清豺狼的嘴脸,用心良苦呢。
缺儿:“……”
娘娘,别以为您改口了,我就会信。
只是,甄善也没想到,蓝富贵居然被张文算计到如此成程度,导致了甄父的家传古玩都不得不拿出来。
真蠢!
张文也是个废物,不是恨蓝富贵吗?
怎么不直接把他嫩死算了。
那样她也可以省了攻略任务,继续过自己悠哉的小日子,多好?
缺儿:“……”娘娘就是娘娘,一如既往地可怕。
“对了,善、善善,”蓝煜见她没反对自己这么叫她,心中小小地窃喜了一下,但想到什么,神色凝然,“那些钱你们怎么筹集到的?”
一百万对于先前的他并不难拿出来,可是对于在小山村的蓝家,却是一笔惊天巨款,就算他爹娘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得出来。
甄善眸色凉淡地看了看他,“放心,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蓝煜:“……”
想起先前他污蔑她偷钱,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来的都好?如今该还的也还了,你要是真心悔过,以后就别再让爹娘为了伤心了。”
甄善揉揉眉心,起身往房间走去。
“善善,我不会的,我发誓。”
蓝煜抿唇,叫住她,沉声承诺。
父母还有她,以后就是他的一切,他会竭尽所有,去弥补。
甄善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颔首,“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回去。”
……
省城距离他们的村庄,要坐一天的车,回到山海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山海村所有人家都灭了灯在休息,只有蓝家,还灯火通明。
蓝煜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坐着的苍老身影,鼻尖酸涩,双眸泛红。
甄善看了看他,“进去吧。”
“嗯。”
客厅里,三位老人听到开门的声音,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爹,娘!”
蓝煜双膝着地,跪在父母的面前。
“富贵,”蓝母眼泪一下就溢了出来,伸手就想扶起儿子。
“让他跪着,”蓝父眼眶通红,颤抖着手阻止老伴。
“亲家,算了,现在很晚了,先让他起来去休息吧,”甄父虽不喜欢蓝煜,但见他脸色惨白,满脸忏悔,叹息一声,劝着说道。
“蓝富贵,给你甄叔磕头,”蓝父冷声命令道。
或许以往蓝煜会觉得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磕头下跪的,着实封建腐朽。
而且,男儿膝下有黄金,哪里能给人随便磕头的?
但此时,他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转身,给甄父磕了三个响头。
他欠甄父、欠善善的,何止三个响头。
就是,磕头,他磕得心甘情愿,但,什么甄叔,明明就是岳父。
蓝煜心中默默帮自己的父亲矫正一下,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口来。
他觉得,他要是敢说,今晚可能就要去睡大街了。
“这是干什么?”甄父吓了一跳,赶紧让蓝煜起来。
蓝父摇摇头,惭愧地看着老友,“不说你为了这混账,把传家的宝贝都拿出卖了,就是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三个响头,什么都代表不了。”
蓝煜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看向甄父还有甄善,“传家之宝?”
蓝父对儿子横眉竖目,“对,为了你这么混账东西,你甄叔把他们家先祖留下的古画古玩都给卖了,善善为此还奔波到市里去到处求人,拿到钱,又立刻跑到省城,就是为了你这个棒槌。”
蓝煜心一窒,无地自处。
他哪里值得她如此?
爹说得对,就是把他打死,都还不了自己的岳父和妻子。
“甄叔,善善,谢谢,对不起。”
蓝煜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
“算了算了,你起来吧,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孝顺你父母就够了。”
甄父起身,伸手扶他起来,缓声说道。
蓝煜重重点头,“我一定记住您的话。”
甄父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很晚了,先去休息吧。”
“是。”
“阿爹,我先送您回去吧,”甄善走到甄父身边,说道。
“我去吧。”
“不用了,你扶爹娘上楼休息吧。”
“让他去吧,善善,你奔波多天,先去休息吧,”蓝母轻声道。
甄善看了一眼蓝煜,点点头,没拒绝。
蓝煜浅淡的眸子亮了亮,很是殷勤地送自己的岳丈回到医馆,言语恭敬,诚意满满,力求逐渐改善岳父对自己的印象,赎罪的同时,也为自己以后能抱得美人归增加筹码。
……
隔天一早,甄善刚醒来,下楼,就见蓝煜拿着斧头,正在劈柴,但显然他虽长在农村,却没做过这事,动作很生疏,柴劈得到处都是。
以往蓝家父母把他当宝贝养着,哪里舍得他做一点家务。
蓝煜更是觉得自己的手是握笔的,怎么能干这种粗俗的事情?
读书人可是讲究十指不沾阳春水等等,呵呵!
如今,脑子算是开窍的蓝煜自然不敢再端着什么读书人的高傲架子,只想能弥补家里一点是一点。
“早、早!”
蓝煜抬眸见到甄善,眸光微亮,笑着打招呼。
“早。”
甄善点点头,见水缸也挑满了水,黛眉微挑。
别的不说,蓝富贵悔改的态度还是有的,至少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当然,现在就想让娘娘对他改观,不太可能。
甄善弯腰,将附近劈的到处都是的柴火拾起来。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蓝煜放下斧头,急忙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柴火。
182.愿得一人心(22)
甄善也没跟他抢,转身去厨房生火烧水。
“善善,你要做饭吗?”
蓝煜把柴火整整齐齐地放到厨房一角。
“我不会做饭,”甄善将柴火点燃,淡淡地说道。
“啊?”
“这些年,不是我阿爹做饭,就是爹娘做的,怎么?觉得山野村姑不会做饭很不对?”
“没、没有,”蓝煜赶紧摆摆手,“我没这个意思,不会做饭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对的。”
“是吗?”甄善往灶里加柴火,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她转眸,“你会吗?爹娘他们昨晚太晚睡了,我没去叫他们。”
蓝煜惭愧地低头,“我、我不会。”
“哦,”甄善也不意外,或是也没期待他真会做饭。
蓝煜抿了抿唇,心中默默下了个决定。
做饭,他现在不会,但是可以学。
她不会的,他都去学,以后,他一定会照顾好她。
“我去村里早餐店买豆浆和包子吧。”
甄善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
总不能让三位长辈吃她做的东西,要是吃出什么问题,她不是罪孽深重了。
“我去吧。”
甄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烧火。
天气渐凉,爹娘他们早起洗漱有点热水比较好。
吃完早餐,蓝煜跟着甄善到医馆帮忙晒药熬药打扫,凡是他会的,他都去做,表现良好得甄父都有些诧异,差点就怀疑眼前任劳任怨的蓝富贵被人掉包了。
实在是这人先前那副高傲狂妄的样子深入甄父的心里,一时半会让他改观,有点难。
蓝煜看着岳父怀疑的眼神,心塞了塞,就差举起三只手指,指天誓日,说他决心从良,做个好丈夫、好女婿了。
唉,他自己也不懂,为何以往能如此之作呢?
……
稍晚一些,来医馆的人渐渐增多。
蓝煜看着她温柔细心地为病人把脉针灸,开药嘱咐,十分的耐心好脾气。
那些生病的小孩子,被她抱在怀里哄一哄,摸摸头,就乖乖抽噎着鼻子,安静地让她看病。
桌案上的玻璃瓶是她自己做的枇杷糖,每次她都会递一颗给小孩儿,柔声鼓励他们。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人这么喜欢她了?
天使,有谁不喜欢?
蓝煜浅淡的眸子瞬间全是她的身影,再也移不开,挪不动。
就是,若她也能对自己有那么一分温柔,他一定会高兴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
可惜,现实残酷得他蹲墙角哭泣。
每每想起先前棒槌的自己,蓝煜恨不得回去捶死自己。
拿什么来拯救他自己?
“喝点水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医馆没什么人了,蓝煜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
甄善接过水,清淡地颔首。
蓝煜:“……”
他好想问问她有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甄善喝着水,当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
抱歉,棒槌的情绪,娘娘向来不去关注。
“甄医生。”
正当两人气氛又陷入迷之尴尬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西装,斯文温润,俊秀翩翩。
“梁先生。”
甄善起身,笑着打招呼。
梁易将手上的蛋糕放在桌上,温和笑道:“前几日见甄医生行色匆匆,我和爷爷都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蓝煜原本见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进来对着甄善大献殷勤,浅淡的眸子一下满是警惕。
只是随即,梁易的话让他怔了怔,沉默了下来。
前几日,她为何行色匆匆?
他比谁都清楚。
“多谢老先生的挂念,没事了,”甄善笑了笑,说道。
“我爷爷说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别总是一个人扛着,”梁易眸光淡淡扫了一眼旁边蓝煜,轻声说道。
蓝煜,曾经金融街风头无两的新秀,他自然也认识。
当然他更知道,这人是抛弃甄善多年、名义上的丈夫。
这种混账,配不上她。
“谢谢,不是什么大事,倒叫你和老先生烦心了。”
甄善去倒了杯水,给梁易,微微歉疚地说道。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这话就生疏了,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
“怎么会?”
蓝煜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手指捏紧。
他就是瞎子,也看得出面前的男人对她抱着什么心思。
他原是有资格去阻止任何男人接近她,可现在……
“梁先生,你怎么过来的?”
蓝母原本想来叫甄善他们去吃饭的,看到梁易,脸上浮现惊喜的笑意。
“蓝婶,”梁易笑着朝她点点头。
“刚好你来了,一起过去吃饭吧?”
“这……”
“走吧,上次你不是还念着我娘的厨艺吗?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甄善黛眉微挑,揶揄道。
“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梁易以拳抵鼻,不好意思地点头。
甄善和蓝母带着梁易离开医馆。
再次被冷落在一边的蓝富贵:“……”
秋风瑟瑟,浑身悲凉。
但,他能怪谁?
以前他有多自命不凡,如今摔得就有多惨。
蓝煜苦笑一声,他抬头,医馆里挂着的证书映入眼帘。
想起他多年前觉得她乱来,讽刺她什么都不懂,会误人性命。
却不想,她其实什么都懂。
他认为她是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姑,可偏偏,她能把中医执业医生证考了,市里还特别给她颁发了荣誉证书,对她的医术绝对的肯定。
如今,于她,除了赞叹就是惊艳。
蓝煜忽然想起母亲告诉过他,这些年,她身边不乏年轻有为的男子追求,想来,梁易就是其中一个吧。
蓝煜心中满是危机感,随之,他苦笑。
现在的他拿什么去跟这些人争她?
那纸他以往摒弃不屑的婚约书吗?
还是他有一个她名义上丈夫的名头?
蓝煜自嘲,他是有多大的脸,才敢祈求她回心转意?
可真要看着她被其他男人抢去吗?
蓝煜双拳紧握,心口痛到窒息。
……
饭后,梁易并没有在蓝家待多久,便得回去了。
蓝煜看着甄善跟他走了出去,脚步动了动,想跟上去,却最后还是没跟着去。
不是因为面子,而是没立场。
“梁先生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对善善也有心,”蓝父说道。
183.愿得一人心(23)
蓝母闻言,却看了儿子一眼,都说知子莫若母。
从上次她就看出自己的儿子对善善上了心,只是那时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再有任何期待。
他都糟蹋了她这么多年了,现在想挽回了,就要善善无条件地接受他?
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是啊,这些年,他时不时就来看一下善善和我们,有什么事情也是毫不犹豫地帮忙,这次富贵的事情也是,最主要,跟善善郎才女貌的,也般配,找个时间,问问善善,若是她愿意,就先处处,她年纪也不小了,富贵,你说是吗?”
蓝母看向儿子,问道。
蓝富贵身体僵了再僵,是啊,一个陌生人都时不时来看望他们,可他作为儿子、丈夫,这些年带给他们的除了伤心失望,就是疲惫奔劳,
尤其是她,一而再地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富贵,你在想什么呢?你娘在问你呢。”
蓝父是个大老粗,没发现儿子的不对,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喊了他一声。
“我……”
蓝煜看了看母亲,见她眸光有了悟也有不赞同,心下微沉。
他抿了抿唇,还是坚定地看着父母,“爹、娘,我不想善善跟别的男子相处。”
蓝母脸上浮现愠色,蓝父怔住。
随即,“你想都别想。”
“爹……”
蓝父眸中燃起怒火,手发颤地指着他,“你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嫌弃她,把她丢在家里多少年的?”
“我、我知道,”蓝煜声音干涩,浅淡的眸子满是愧疚,“可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当年你给过她机会吗?”蓝父怒声反问。
蓝煜瞳孔一缩,指尖发颤。
“富贵,”相比蓝父的激动愤怒,蓝母平静许多,她叹息地拍拍儿子的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善善对你已无情意,你又何必再勉强?”
一句“已无情意”如同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心头的软肉上,痛得他双眸发红。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弥补,可我不愿放弃,”蓝煜为自己卑微的感情垂死挣扎着。
蓝母眼眶一红,却没有心软,“你误了她那么多年,亏欠太多了,还得清吗?”
蓝煜闭了闭眼,眼角湿润。
“富贵,我和爹何尝不喜欢善善?何尝不希望她还是我们的儿媳妇?可我们不能太自私了,说句实话,若是我和你爹跟她说,希望你们复合,那孩子心底那么软,那么孝顺,一定会同意,可你让我们怎么去开口?”
“我……”蓝煜眉眼都是痛苦。
“老子绝不会开这种口,蓝富贵,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让她再为难,”蓝父敲了敲拐杖,沉声说道。
蓝煜双拳握紧,几近窒息。
……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易看向身旁清丽无双的女子,轻声问道。
“嗯?”甄善看向他,笑了笑,“这里挺好的,适合生活,也适合养老。”
梁易好笑,“你才几岁,就在想着养老了?”
“心里沧桑,”甄善故作老成地叹息。
梁易摇摇头,随即停下,凝视着她,眸光温柔缠绵,“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有考虑过吗?”
甄善本想插科打诨,说他说的话多了,她哪里记得哪一句。
只是看着他眸中纯粹的情意,轻轻一叹,依旧如最初那般拒绝,“梁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再有第二次婚约的。”
于婚姻她原本就不期待,何况她还有任务在身,注定无法跟世界上的其他男子产生太多联系。
最重要,她无情。
如此,何必误他。
“甄善,你对蓝煜已经仁至义尽,你又何苦……”
“人的一生中,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我对爹娘好,从来都不是因为蓝煜,只是因为他们也对我好,比亲生女儿还好。”
梁易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般倔强。”
倔强也美好得他无法移开眼。
甄善笑着摇头,“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她比谁都自私,比谁都薄情,比谁也都更加不择手段。
“甄善,我是真心喜欢你,若你愿意,一生承诺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梁易,谢谢你,但我们不适合,你的一生会走一条繁华锦绣之路,而我,只是这个小山村的中医大夫,两条平行线,注定不会有交集。”
梁易眸光黯了黯,勉强地扯了扯唇瓣,“你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
甄善笑了笑,不答,“以后你若是得空,想来尝尝我娘的厨艺,或是看望我这个朋友,随时欢迎。”
梁易哪里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朋友,没有其他了。
他垂眸,笑了笑,“好。”
他没法为了她放弃家族,放弃城市的繁华,陪她在这个小山村里,所以,他只能尊重她。
“甄善,离别时,给个离别拥抱,”梁易张开手,笑看着她。
“好,”甄善微怔,没有拒绝,靠近他,“一路小心,珍重。”
“保重,”梁易收紧双手,为这段心动画下一个圆满的重点,他君子地放开她,“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嗯,”甄善轻轻点头。
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麻烦他了。
口上说着拒绝,还拉拉扯扯不断的,好听点那叫无奈算计,实说就是婊。
“回去吧,别送我了,车子我就停在村头。”
“好,再见,”甄善站在原地,朝他挥挥手。
梁易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随即洒脱一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甄善亦然。
都是成年人,利落一点,该断就断。
梁易走到村头,见到站在村头的高俊男子,他眸光微眯,唇际笑意依旧温润和煦。
只是,嘭!
蓝煜向后退了几步,擦了擦嘴角血迹,浅淡眸子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还手。
“你帮过我家,这份恩情我认,这一拳我也认,但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外人插不了手。”
梁易气笑了,“家人?原来你还记得你有家人啊。”
蓝煜手指收紧,淡淡道:“农村不比城市,若是别人看到你对善善动手动脚,会让她名声受损。”
184.愿得一人心(24)
“蓝煜!”
梁易脸色笑意敛去,浮现怒火,“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我没有怀疑什么,善善如何,我比你清楚,只是希望你能自重,别给带来烦扰。”
“呵,烦扰?谁一直在让她烦扰,你心中更清楚吧。”
蓝煜指尖微颤,神色依旧平静,“无论如何,我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梁易眸光冰寒,“你不配。”
“配也好,不配也罢,我能留在这里,一辈子陪着她,而你,不能。”
梁易呼吸一窒,随即,讽刺一笑,“你会甘心?”
这男人的野心不比他小,真甘心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村?
呵,谁信?
蓝煜看向天际,幽幽道:“以往是不甘心,现在,心甘情愿。”
繁华巅峰,他爬上去过,很骄傲快意,但转眼,原不过泡沫、囚笼,一脚不慎,粉身碎骨。
如今,什么都比不过她的一抹笑靥。
梁易愣住。
“以往我求的是会当凌绝顶,如今只愿得一人心。”
蓝煜淡淡勾唇,在他再次回到这里,那抹温柔浅笑的身影不小心落入他的眼中,自此繁华三千,不及她一人。
只是他意识得太晚,做下太多混账事。
他愿一生偿还,只换得她一次回头。
爹娘说得不对,他欠下的,不是应该由他来还吗?
放手了就是偿还了,而不是在逃避吗?
蓝煜看了看梁易,他还得感谢他的出现,虽心中酸到极致,却也让他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不过,这男人注定不会走进善善的心里。
“走好,”他礼貌地颔首,转身,往村里走去。
梁易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
他是看不惯蓝煜,但终究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又怎么去管?也没资格。
梁易苦笑,抬步离开。
她想要的生活,他给不了,就只能放手,望她余生安好。
……
这天早上,甄善天亮就起来,只是她刚下楼,就见院子里柴劈好了,水也挑好了,厨房的灯火亮着。
她微怔,走进厨房,见到蓝煜挽着袖子,正在把包子和豆浆放到桌子上。
他听到脚步声,抬眸,朝她轻轻一笑,“早。”
“你这么早起来做饭?”甄善看向灶台里的火光,问道。
不是说他不会做饭的吗?
“嗯,”蓝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来试试?”
他跟娘学的,娘说他做的东西还不错,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甄善看了看他,缓缓颔首,坐在桌子旁。
“怎么样?”蓝煜看她喝了一口浓豆浆,眸光紧张地问道。
“挺好的,”甄善放下勺子,点点头,心中不经有些感慨,为什么同样不会厨艺,他一学就会,而她学了这么多年都不会呢?
蓝煜唇角扬起,夹了一个包子给她,“娘说你喜欢素包,你试试看。”
“多谢。”
蓝煜见她垂眸吃饭,动作优雅如画,怎么看怎么好看。
“你不吃吗?为何这般看我?”
“我、我这就吃,”蓝煜偷看人家被抓到,耳根烧红,赶紧低头闷喝豆浆。
甄善眸光忽然恍惚一下,觉得此时的他,像极了上一世她的木头。
随即她摇摇头,这棒槌怎么跟她的木头相提并论?
她是太早起来,脑子都混沌了。
“你待会要去大山采药吗?”蓝煜放下碗,轻声问道。
“嗯。”
“我陪你去吧。”
甄善看了看他,“大山不好走。”
“我平时也一直有健身,不会连一点山路走不了的,而且你一个人这么早去大山,也不安全。”
“进山的人很多,危险倒是没有,而且,”甄善淡淡道:“我以前都是一人进山的。”
蓝煜眸光微颤,唇瓣动了动,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中。
这三个字太苍白,他就算说个一千一万字,也没用。
他也怕又再次惹她生气。
“以后,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甄善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垂眸吃着包子,没有回答他。
但蓝煜也没气馁,至少她没拒绝。
他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希望。
他们之间的沟壑,他一定会慢慢填平的。
……
甄善上山除了一些平常的草药,还打算摘些凉粉草。
这种草,可做成可口的凉粉,药用价值也很大。
只是凉粉草长在荆棘从里,以往她来找,缺儿总是会帮她先除了荆棘。
但现在,缺儿去教训张文了,就算没去,蓝煜在这,她也不好弄出什么不科学的事情出来,免得某个棒槌被吓傻了。
虽然娘娘时常都想把他给打傻。
蓝煜看向这荆棘丛生的草丛,神色微凝,见她戴着手套就要过去,赶紧拉住她。
“作甚?”
“前面都是荆棘。”
“我知道,”甄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又不瞎。
蓝煜蹙眉,“会受伤的。”
甄善淡淡挥开他的手,“不会,我经常摘。”
他心口微窒,抿了抿唇,“我去。”
“你没摘过,待会手脚都会被荆棘刮得满是伤痕。”
“我去,”蓝煜坚持。
他发誓不会再让她受伤,无论什么伤,都不会。
甄善看了看他,把手上的手套脱下,递给他,告诉他凉粉草长的什么样,还有注意的事项。
蓝煜眸光暖了暖,轻轻勾唇,“放心。”
甄善:“……”娘娘是担心他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凉粉草摘坏了,并不是担心他,别自作多情好吗?
不过,这话她还是没说出来。
蓝煜虽摘到了凉粉草,但手和脚都被荆棘刮得够呛,一条一条的血痕。
“给。”
他浅淡的眸子很亮,将手上的凉粉草捧到她面前,如同求表扬的小孩子。
甄善眸光微动,没接过凉粉草,而是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
蓝煜怔怔地看着她的手,满心都是被‘她牵他’给刷屏了,冷峻的脸染上红晕,激动得同手同脚。
“坐下。”
“哦哦,好。”
他很是乖巧地听话坐下。
“手。”
蓝煜立即将双手递到她面前去。
甄善将他手上的凉粉草放在一旁,脱掉他的手套,看着他变成马蜂窝的双手,摇摇头,拿出一块手帕将上面的血擦掉,再帮他上药和缠上绷带。
185.愿得一人心(25)
蓝煜看着她垂眸,温柔地帮自己包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若不是舍不得把手拿开,他一定先给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梦里。
“痛吗?”甄善淡淡地问道。
蓝煜嘴里的“不痛”等脱口时却变成了“痛”。
卖一卖惨,不知道善善会不会心疼他一丢丢?
曾经的钢铁直男,现在也学会了耍小心机。
但他能怎么办?
作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蓝煜觉得他现在每天都好似在等死刑的日子,就怕那日她冷淡地向自己吐出‘离婚’二字,转身冷漠走出他的人生。
如今,他只想表现再好一点,再好一点,不求她现在就原谅他,只希望她别走。
甄善手上微微用力,听到他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神色清淡,“疼就对了,下次就知道不能逞强。”
蓝煜:“……”
好委屈!
那些小孩子一说疼,就有哄哄摸摸抱抱,还有糖。
他啥都没有不说,还被训。
蓝煜垂下眼帘,不说话,气息甚是低迷。
然而,甄善半点惯着他的意思都没有,手上的药瓶塞到他手上,“脚上的伤自己擦一下。”
“哦,”蓝煜拿着药瓶,可他双手缠着绷带,怎么都没法帮自己好好上药。
甄善红唇微抽,无语地拿过他手上的药瓶,蹲下身子,将他的裤腿往上卷。
“善善,我、我……”
蓝煜脸瞬间红成番茄。
甄善眼角抽了抽,他这副她要非礼他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心中满是嫌弃的娘娘下手重了几分,让蓝煜红了的脸直接白了下去。
“好了,回去吧。”
甄善起身,把药放在竹篓里,擦擦手,说道。
蓝煜的伤不过就是皮外伤,擦点药也没什么大概,点点头,“好。”
“善善。”
“嗯。”
“我记得凉粉草好像可以去买,或是自己种植吧?”
“种植的不如野生质量好。”
“原来是这样。”
甄善转眸看了他一眼,“下次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蓝煜停下脚步,着急地解释道,“我不是在抱怨什么,只是担、担心你受累而已。”
甄善眸光微动,“你想多了。”
她刚刚那话还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就是不想他一起跟来而已。
麻烦!
蓝煜看了看她,眸光微黯,只默默地走在她旁边,注意着她脚下的。
“你们知道吗?吴家的大儿子最近娶了媳妇,可他嫌弃媳妇土,整天把她丢在家里,到处鬼混,那吴家大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天闹,搞得吴家鸡飞狗跳的,现在谁不看他们家笑话。”
两人走到一处树下,停下休息的时候,刚好有几个上山砍柴的妇人也在树下休息喝水,得空了,她们就开启了八卦尬聊。
可她们说着别人的话却让蓝煜递水给甄善的手僵住。
当年,她是不是也因为他,被人这样在背后当成了笑话?被人指指点点?
只是,他们家比那吴家幸运,她不吵不闹,还尽心地照顾他的父母。
可他虽然没有鬼混,但混账程度并不吴家大儿子差太多。
她从被人看笑话,到所有人都敬着,该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其中又该有多心酸?
越想蓝煜心中愈发愧疚和心疼。
若是时间能重来,那该多好。
甄善似没发现他的不对,拿过水,安静地喝起来。
他没开口,她也不主动跟他说话。
他于她,跟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蓝煜有一点想错了。
努力,甄善有付出,心酸,并没有。
不在意,就不伤心。
况且不过就是别人没事在背后闲说两句,对于曾经被天下唾骂的妖妃娘娘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闲话这种东西,在意了,才会心里难受,不在意了,什么都不是。
“善善,你……”蓝煜看着她,眸光有些黯淡,“是不是很不喜欢我?”甚至恨他?
甄善唇角微抽,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没有。”
“真的吗?”蓝煜期待地看着她。
“嗯,”只是不在意而已。
“以前的事情,是我混账,”蓝煜垂眸,脚下踢着一块石头,低低道:“其实换成我是你,可能早就把我打死了吧。”
甄善神色平静,内心很是赞同地点头。
棒槌的自我认知还不错。
蓝煜没听到她的回应,抿了抿唇,抬眸,看着他,浅淡的眸子映出她的身影,眉眼尽是惭愧。
“从前我总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前途不可限量,加上父母的宠爱,所有人的追捧,我开始飘飘然,读了几年书,谁都看不上,觉得自己父母落后封建,觉得村里的人粗鲁难看。”
蓝煜摇摇头,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我一心追求新时代和自我自由,当我知道我爹娘不顾我的意愿给我定了你为妻子,心中满是排斥,先入为主地觉得你不好,我反抗,不想娶你,可爹说,若我敢,他就断了我去上大学的银钱,所以……”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不甘心和愤怒都迁怒到我身上,是吗?”甄善凤眸平静地看着他。
蓝煜抿唇,“对不起。”
甄善这次没有发怒,垂眸一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有你的追求,渴望自由的恋爱,这没错,错就错在我们本不该绑在一起的缘分吧。”
蓝煜心一揪,紧张道:“善善,我承认自己错得离谱,自大武断,错信他人,伤害了你,可遇到你,是我最大的缘分,最大的幸运。”
甄善看着澄澈的蓝天,声音有些空灵悠远,“但我遇到你,却是错误的,若非你我的事情,也许爹娘这些年就不会为你那么揪心。”
蓝煜猛地抓住她的手,脸色白得厉害,有些语无伦次,着急道:“善善,你没有错,爹娘也没错,是我错了,你别这样说。”
他不想她否定他们的一切,不想她把他们两人的缘分当成错误。
即、即使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
“不在意时,我什么都是错的,在意时,却想努力挽回,蓝煜,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186.愿得一人心(26)
甄善淡淡地抽回手,背起竹篓,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一句话刺得他鲜血淋漓。
蓝煜眸光颤抖,僵硬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和她走远的背影,似乎她就要那样离开他的世界,再不让他触及。
他的心,如被刺穿,痛得厉害,空洞得厉害。
他双拳死死紧握,忽然,抬步,跑到她面前,不容她拒绝,将她背到背上。
甄善被他霸道流氓的行为弄得一怔。
她皱眉,“蓝富贵,放我下来。”
“……善善,我改名了,是蓝煜。”
他闷闷地说道,后面那句话就直接无视了。
“蓝富贵!”谁管他叫什么?
“是蓝煜!”
甄善被他的不要脸气到了,深吸了一口气,“行,蓝煜,放我下来。”
“不放,”他声音更闷了,双臂牢牢托着她,往山下走去。
“你……”
“善善,我不想放。”
甄善冷笑,“当初人送到你面前,你不要,现在稀罕个什么尽?你的骄傲骨气呢?”
蓝煜眸光颤了颤,卑微地问道:“若是我不要骄傲骨气,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甄善:“……”
男人都是一个模样吗?
不喜欢时,架子端的比天都高,喜欢时,就开始没脸没皮了?
可他不要骄傲和骨气,与她又何干?
她闭了闭眼,“蓝煜,没有谁有义务在原地等着你。”
就因为他悔悟了?还是因为他现在痛苦了,她就要原谅他以往的所有?把一切伤害都当成假的吗?
凭什么呢?
蓝煜心很疼,悔到极致。
但她说得没错,他有什么资格求她包容他的所有?
“那,善善,我追你好不好?你不用等我,以后我追着你。”
“怎么追?你能把那七年的时光补回来?还是能抹平我们之间的一切误会伤害?”
蓝煜身体僵了僵,颓然低头,“对不起。”
“对不起?”甄善复杂地笑了一声,“伤别人容易,这句话说得也容易,但蓝煜,雁过留痕,心里的伤疤,有时,一生都去不了。”
“善善……”
“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想去改变什么,更不想我阿爹和爹娘再为我们的事情难过痛苦,你懂吗?”
“我懂……可善善,难道现在我们这样,岳父和爹娘就会高兴了?你在应该比我明白,子女没有婚姻,以后孤苦,父母心中有多难过和揪心。”
这话,真是会戳软肋啊。
甄善可以不在意他,却无法不去在意那三位长辈。
蓝富贵这个心机男!
不过,“谁是你岳父?你有本事在我阿爹面前叫一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善善,若是我让岳父打断腿,能不能让他高看我一眼呢?”
蓝煜老实巴交地问道。
甄善一噎,只想一脚把踹下山去。
让他不要脸地顺着往上爬!
“善善?”
“不知道,别问我。”
“那我下次试试?”
“你……”甄善眉心突突直跳,“蓝富贵,有本事你就跟以前一样端着。”
蓝煜立刻摇头,很怂道:“没本事!”
媳妇都快没了,还端着?
他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
好吧,他以前的脑子还真就是被驴踢了。
甄善:“……”这人是被穿越了吧?
“善善,我们要是相依相伴,互相依靠,岳父和爹娘都会安心的,咱家就圆满了。”
蓝煜很是为大家着想地说道。
那话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人有多孝顺呢。
这棒槌!
甄善闭眼,不理会他。
是他们家圆满,还是他圆满?
没脸没皮!
蓝煜也不生气她不回答她,一路上不断地找话题,就算她不理会他,但身上背着的重量,她的气息,都让他无比安心,只希望这段山路能再长一些,走得更久一些。
他想背她一辈子!
即便她不愿意。
……
接下来的日子,某位富贵立志做一个十佳好男人,每天清晨大早就起来,劈柴挑水做早餐,然后陪她去医馆,帮她晒药、收拾,再去工地搬砖。
对,没有错,蓝煜没有凭借自己的学历,在居委会或是镇上找份轻松的文职工作,而是继承了父业,去了工地搬砖建房子。
不仅村里的人不敢置信,就是蓝家父母也有些傻眼了。
以往儿子把自己的双手看成了金疙瘩,别说搬砖了,就是碰一下家务都不肯,如今……
他有悔改的心,他们很欣慰,但也不用去搬砖吧,不会觉得有些浪费吗?
蓝煜只笑得意味深长,告诉长辈们,他搬的砖可不仅仅只是一块砖而已。
三位长辈满头问号:“……”
工地的砖不是砖,难不成还是金条不成?
甄善黛眉微挑,看了一眼某人,心中了然。
如今经济快速发展,建筑行业的前景无法估计,再过几年,原先不值钱的地,全都会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
真让他“搬”成了,他手上的砖确实堪比金条。
甄善红唇微勾,蓝富贵这家伙,人品不好说,但眼光和实力,确实挑不出毛病。
他能在城市的金融街打下一个传奇,农村的建筑行业也同样。
蓝煜对上甄善了然的目光,浅淡的眸子瞬间亮得惊人,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欣喜万分。
他的善善真厉害,哦不,他和善善真是心有灵犀。
甄善凤眸凉凉,这臭不要脸的!
蓝煜立即对她露出骚得不行的笑容,只是,眨眼,眼前美丽动人的容颜变成了冷肃警惕的岳父脸。
他瞬间换成了乖巧讨好的笑脸,诚意满满地看着自家岳父。
甄父不买账地冷哼一声。
就算最近他是对蓝富贵有很大的改观,但不代表他就会再次同意女儿跟这有前科的棒槌在一起。
万一他那天脑袋又有坑了,女儿岂不是又要受伤害?
这混账,不靠谱!
甄父心中盘算着,要不带女儿回老家得了,免得被一匹心思不轨的豺狼惦记着。
蓝豺狼差点就给自家岳父跪了,发誓说他脑子的坑真的都填满了、填踏实了,绝对不会再残的,求相信,求原谅。
他现在真的很靠谱。
蓝煜心中深沉地叹息,追妻路漫漫其修远兮。
还好,他修得一招绝杀技,欲抱得美人归,必将去其脸皮,劳其筋骨,诚其心意……简单说,就是诚心诚意外加没脸没皮。
187.愿得一人心(27)
不过最后,甄父还是没有把甄善带回老家去。
虽说他心中对蓝煜有着无数的意见,但女儿这么多年,也都耗在他们家上了。
真的现在离开,恐怕好不容易才和睦的家庭又该满是阴霾了。
甄父心中不忍。
而且,回去了又能如何?善善真的能再接受一段婚约吗?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蓝富贵?
还不如现在安安稳稳的日子。
甄父看着蓝富贵真的有心悔过,努力地再挽回女儿。
若是那棒槌不棒槌的,他也就不用再怕自己走了之后,她无依无靠了。
甄父老了,没法永远都陪着护着女儿,唯有帮她找个好依靠。
只是那家伙终究有前科,甄父还是没法完全放心,先观察观察吧。
蓝煜似乎看出了自家岳父的心思,越发积极地表现,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他几乎全包,在外也努力搬砖赚钱。
就是没做过苦活的他,最初去工地的日子,累得有够呛的,每天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蜜色的皮肤也渐渐被晒成了古铜色,却不减半分俊朗,反而增添了成熟和担当,看起来顺眼多了。
但不管多累,从工地上回家后,他总是会立刻跑去医馆帮忙。
“蓝富贵。”
“啊?”
正在洗东西的蓝煜抬头,眸光明亮地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女子,下意识地扬起嘴角。
“给。”
甄善将手上的碗递给他。
“这是?”
蓝煜接过,看着里面黑漆漆的汤药,有些诧异。
他应该没病……吧!?
“毒药!”
“……”
蓝煜眨眨眼,抬起手,一口闷喝了下去,随即,笑着看她,“毒药也喝。”
甄善黛眉微挑,拿过他手上的碗,淡淡道:“嗯,那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蓝煜:“……”
这跟他想的反应和台词都不一样。
委屈!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
甄父拿着药锅走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
“阿爹。”
“甄叔。”
蓝煜起身接过他手上的锅,笑了笑。
甄父看着如今对他十分谦恭的女婿,心中叹息,“那是清热解毒的凉茶,你总是在工地晒太阳,善善给你配了去热气的药,免得晒坏身体。”
蓝煜双眸瞬间璨若星辰,看着她,眉眼温柔至极、满足至极。
甄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担心他出点问题,让爹娘担心。”
话落,她直接拿着碗走进去。
蓝煜就当她不好意思了。
嗯,他就知道,善善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富贵,你……”
“甄叔,我来洗就好。”
蓝煜弯身,开始清洗药锅药碗这些。
“你忙了一整天,去休息,这些事情我来就行。”
“没事,不累,”蓝煜摇摇头,笑着说道。
他现在满身都是干劲,只恨不得再表现得好些,让甄父和甄善早点接受他。
甄父见此,眸光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走了进去。
还是……再看看吧。
涉及女儿的幸福,甄父还是有所犹豫,不敢太草率。
晚上饭后,一家人在客厅坐着聊聊天看电视,时间差不多时候,蓝煜就送甄父回隔壁医馆。
只是他回来后,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去敲了甄善的房门。
说起这个,蓝煜就又想拍死以前的自己。
甄善现在的房间是以前他们的婚房改的,这原本也是他的房间,若是他不棒槌这么多年,如今应该是温香软玉,哪像现在,寂寞空虚冷!
蓝煜心中有一万个后悔,哭都哭不出来。
“有什么事吗?”
房门打开,蓝煜赶紧敛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刚想说什么,却见她与素日简约得体的穿着不同,一件吊带睡裙将她完美身姿勾勒,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芙蓉香软,朦胧蔽月……
蓝煜瞬间当机,浅淡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鼻子有什么要涌出。
甄善倒不觉得自己穿着有什么问题,只是露了手臂的睡裙而已,她怎么都没想到看着正经禁欲的某人,其实内心闷骚到不行。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红唇微启,“蓝富贵?”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他从前不明白这句诗,也不去关注,如今才明,有美人兮,精妙世无双。
“我、我……”
“你什么?”甄善黛眉微蹙。
“善善,我……”
甄善红唇微抽,大晚上的,他来找她,就是要她看他表演结巴吗?
“要是没事,就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去工作。”
“不是,”蓝煜见她要关门了,着急之下,赶紧一脚踏入她房间,阻止了她,只是下一句,“我发烧了!”
“什么?”
蓝煜:“……”他也不知道什么?
只是现在话都出口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蓝煜伸手扶住门,身影似晃了晃。
甄善狐疑地看着他,抬手,放在他额头上。
她这么一靠近,清新好闻的女子香入鼻,低头,一些不该看到的美景入眼,蓝煜眸光一直,血气从脚底冲到脑门。
都不用装,额头的温度蹭蹭地升上去。
甄善黛眉微蹙,真发烧了?
“先进来。”
“啊?”蓝煜脑子罢工,身体跟木头一样。
“烧糊涂了吗?”
甄善伸手抓住他,将他扯进屋子里,让他坐在椅子上,转身去给他倒杯水。
蓝煜已经完全成村头二傻了,脑子都是“善善让我进房了”,高兴激动得灵魂完全出窍。
“先喝点水,这是我自己熬制的药丸,先吃两粒下去。”
“善善。”
蓝煜挂着一脸不忍直视的傻笑,呆呆地看着她,完全与他那张冷峻英俊的脸不符。
甄善眉心跳了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脑子给烧坏了?
“喝水,吃药!”
“善善!”
甄善抬手拍拍他的脸,“蓝富贵,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蓝煜立刻抓住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傻笑,“善善,你真好看。”
“……”
甄善头有些疼,这棒槌是发烧了,还是喝醉了?
可她没闻到酒精味,脑子是烧糊涂了吗?
甄善没办法,只好不甚温柔将药塞到他嘴里,把水给他灌下去。
188.愿得一人心(28)
“咳咳,”蓝煜呛了一下,咳得天昏地暗。
甄善眸光游弋了一下,但瞬间又淡定了,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怎么样?”
蓝煜被这么一呛,脑子上线,捂着嘴,摇摇头。
甄善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感觉更烧了。
这样不行,待会脑子真会烧坏了。
“你去躺着,我去打个水给你擦一下,实在不行,我再去医馆拿药。”
话落,甄善拿着盆子走了出去。
蓝煜脑子又卡住了。
躺、躺着?
躺哪里?
他眸光移向她的床,捂住鼻子,灵魂都飞了。
甄善回来的时候,见某人乖乖地躺着,只是脸红得厉害,额头满是大汗。
她黛眉微蹙,将水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倒了点酒精下去,给他擦脸和手,还有腋下。
蓝煜觉得他原本是没发烧的,但在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发烧了。
甄善将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伸手给他把脉。
蓝煜哪敢让她把脉,一把就露馅了。
他抓住她的手,眸光迷迷糊糊的,声音乖巧又脆弱,“善善,我难受。”
“发烧了谁都难受,”甄善实事求是地说道。
“……”
他突然一笑,“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
蓝煜觉得这话有点扎心。
他把手缩回,双手交握,放在心口,似被伤透心了。
甄善:“……”
他几岁了?
幼不幼稚?
但想想,这人脑子都烧糊涂了,跟他计较这个还真没必要。
“把手拿来。”甄善命令道。
“不,善善你不喜欢我,”他垂眸,满脸黯淡,委屈巴巴地闹着脾气。
“……”
娘娘想打人。
“再不听话,脑子烧坏了,我可不管。”
蓝煜抬眸,浅淡的眸子蒙着雾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似她是个无情无义的渣女,更加伤心地转个了身,背对着她,似在舔伤。
甄善:“……”
到底谁才是个渣?
戏这么多,他怎么不去做演员?
她揉揉眉心,头疼,这棒槌就是麻烦。
“行了,别闹了,我给你看看,要是待会烧没退,我才好去拿药。”
蓝煜摇摇头,把自己都蜷缩起来,看起来特别的可怜脆弱。
以往不可一世的人,真示弱起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甄善虽没什么心软,但也发不起脾气来。
“蓝富贵……”
“善善,我叫蓝煜,”他声音听起来灰常的伤心。
“好好,蓝煜……”
“善善,你为什么要这么生疏地叫我的名字?”他伤心欲绝了。
甄善:“……”
还有完没完了?
让他烧死算了。
甄善瞪着他很久,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棒槌死了不打紧,但爹娘已经年迈了,不能打击到他们。
“你想怎么样?”
蓝煜心中尾巴翘起来一下,善善果然对他是会心软的。
他委屈地抿唇,眼巴巴地看着她。
甄善红唇抽了抽,按了按太阳穴,“阿煜,行了吧?”
蓝煜眸光立即变得炙热,脑袋直点。
“好了,把手给我。”
“我、我感觉好多了,”他羞涩地低头,说道。
甄善没管他那傻样,伸手触上他的额头,烧确实退了一些。
她舒了一口气,起身再去倒了杯水,让他喝了,将毛巾重新放到水里,拧掉水,放到他额头上,给他掖一下被子。
“你先睡吧,能继续出汗,等到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蓝煜眸子微睁,也就是他能在她房间过夜?
他明天要不要真把自己弄发烧了,那样的话……摇摇头,将心里不靠谱的想法甩掉,真发烧了,该让爹娘和她担心了。
“头疼?”
甄善见他摇头,问道。
“没,就是有点晕,睡一下就好了。”
“嗯。”
“善善,那你睡哪?”
甄善指了指那边的摇椅。
“我去那睡吧,”蓝煜作势要起身。
甄善按住他,“都发烧了,还折腾什么?”
“可是……要不我还是回去我房间吧,”现在的天气,晚上有些凉了,真要是睡在摇椅上,感冒了如何是好?
要是因为他装病,让她真的生病,他得捶死自己。
见他折腾个没完,甄善脸色一冷,“你到底睡不睡?”
“睡、睡!”
嘭的一声,蓝煜立刻躺回去,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敢触她的霉头。
甄善冷哼一声,起身走到衣柜,从里面拿出两张薄被,铺到摇椅上。
“善善,要不……”
“嗯?”甄善一记眼刀飞过去。
蓝煜紧张地抓着被子,往床里面蹭去,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床也挺大的,可、可以睡两个人。”
随即他又着急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就是睡摇椅不舒服,容易着凉。”
甄善看他紧张到磕磕巴巴的样子,眸光有些恍惚,随即淡淡一笑,“不会。”
“可、可我睡不着。”
甄善一句‘你怎么这么麻烦’卡在喉咙里,见他不安忐忑的样子,头疼地揉揉眉心。
但想让她跟他同床共枕,想都别想。
甄善没理会他,直接熄了灯,躺在摇椅上。
蓝煜满脸失望:“……”
好吧,能待在她的房间里,他该满足了。
入鼻满是她的馨香,蓝煜眉眼舒展一笑,缓缓闭上眼。
大概一个小时后,甄善睁开眼睛,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感觉他烧退了,心下微松,正想拿起他的手为她把脉。
蓝煜却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掌心,高挺的鼻子抽了抽,可怜兮兮,“善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甄善怔了怔,见他双眸紧闭,原是在梦呓。
她叹了一口气,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蓝煜,你能让时光重来吗?”
他没有回答她,却眉头紧拧。
甄善看着他,眸光有些悠远,但凡他当年能对她有一丝不忍怜惜,今日又何须如此?
有些事情,不是想挽回就能挽回的。
甄善挣开手,转身回到了摇椅上。
蓝煜睁开眼,黯然地看着她,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他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还是他太贪心了吗?
蓝煜嘴里满是苦涩。
可他眸光落在她身上,怎么都不肯移开。
他放弃不了,更不愿放弃。
189.愿得一人心(29)
蓝煜睁着眼睛,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感觉到她呼吸平稳,才缓缓起身,将她抱到床上,手伸了伸,还是没敢碰她,担心把她惊醒。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钱包,放在她床头。
今晚来找她,原不是想装病,而是想把自己工作赚的钱交给自己的妻子。
可,蓝煜苦笑,她应该不稀罕吧。
但,善善,无论你稀不稀罕,我如今的所有都愿给你。
蓝煜借着月光,凝视着她的睡颜,眸中溢满情意和悔意。
时光重来不了,那以后的时光,他就用来追回她,可好?
隔天,甄善醒来,蓝煜已经离开了,她眸光移向床头,默了默,拿起钱包,神色很平静,心中难以起波澜。
……
“蓝富贵。”
正在晒药的蓝煜嘴角一抽,眸光定定地看着她。
甄善没半点心虚,“烧退了没?”
“嗯,都好了,”蓝煜听她关心自己,抿唇一笑。
“那就好,若是不行,今天就别去工地了,别逞强。”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甄善差点翻了一个白眼,她担心什么?
她只是怕麻烦。
抬手,将钱包递给他,“你昨晚落下的,还你。”
蓝煜眸光晃了晃,心揪疼,脸上却满是茫然,“善善,这不是我的。”
“别装傻。”
“善善,药我晒好了,我要去工地了。”
蓝煜就当没听到她的话,朝她笑了笑,转身往外面走去。
“你……”
甄善脸色微黑,这混蛋,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她看着手上的钱包,想扔,但想到什么,又没扔。
算了,她为什么跟钱过不去?
“善善,”甄父从屋里走出来,“富贵呢?”
“去工地了。”
“哦,”甄父看向她手上的钱包,“这是你新买的钱袋?怎么黑乎乎的?女孩子带着不好看。”
甄善嘴角微抽,“不是,是蓝富贵的。”
甄父怔了怔,随即,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善善,你和富贵……”
“没什么事情,阿爹,我先进去收拾东西了。”
甄善摇摇头,往医馆里走。
甄父张了张唇瓣,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并不想给女儿心里压力,也不想她因为他,去勉强迁就谁。
只是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再这么耗下去,青春都耗没了。
唉!
甄善转头,见自己父亲眉头紧皱,眸光担忧的样子,看着他满头华发,心中划过一丝挣扎。
她自己的那一世,从未得到父母的善待,所以才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她能无视外界的所有眼光,却不能装作看不到慈爱的老父亲为她烦忧牵挂。
那,要原谅蓝富贵?跟他在一起?
娘娘好嫌弃哦。
而且那混账嫌弃了她七年,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原谅,想想都憋屈。
但,甄善吐了一口气,生活不是只有她自己,她还需在意三位长辈。
她能虐死蓝富贵,可总不能让他们伤心吧。
那样,她跟那棒槌有什么区别吗?
娘娘觉得小家过日子,其中的学问才更大呀,心中考虑多了,便做不到随心所欲了。
算了,反正她这辈子的人设就是好媳妇。
不过,甄善怎么都不可能现在就让蓝富贵称心如意,至少得再虐心虐身个一两年再说吧。
……
小山村的日子简单朴实,也充足。
蓝煜以往是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现在只想陪伴家人爱人,用自己的双手撑起整个家。
有了这份责任,他每日虽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却每天都有着满满的期待,再累回家后,就是父母的关心,她的笑容,心中淌着的是不断的暖流。
岁月静好,心中满足。
就是,要是妻子能多看他几眼,就更好了。
蓝煜看着对任何人都是温柔含笑的妻子,对自己就是不冷不热,时不时还要被怼被嫌弃。
而且她能叫蓝富贵就绝不叫蓝煜……
说好的叫他阿煜呢?
善善真无情。
好吧,她没叫他蓝棒槌,他就很庆幸了。
况且她现在也愿意跟自己多说几句话了,这也是进步了不是吗?
还有岳父也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越来越肯定。
其实,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对吧!?
不知不觉,又是新春。
算起来,蓝煜已经有八年没和家人过春节了,想想,他满心都是惭愧。
因此,今年的春节,他怎么都得让家里热热闹闹。
在春节前一个月,蓝煜就开始缠着甄善,让她陪自己去市里买年货,还很是不要脸地把这事告诉家里的三位长辈,美其名曰要带她去散散心。
甄父也好,蓝家父母也好,皆举双手赞成。
实在是甄善她平时太懂事了,他们这些长辈看着都心疼,年轻人嘛,就该多出去走走。
甄善无奈,暗暗得瞪了某人一眼,才同意跟他去市里。
……
“蓝富贵,你工地不忙吗?”
车里,甄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这家伙虽然棒槌外加不要脸,但能力确实令人侧目。
短短还不到一年,他就从一个搬砖的工人成了一个包了好几块地的包工头,大有要收揽这一带建筑业的趋势。
当年他衣锦还乡,如今在家乡,也能造就奇迹。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正在开车的蓝煜又听到那“蓝富贵”这个三个字,瞬间苦着脸,努力给自己争取着。
“善善,不是说好不叫我这个名字的吗?”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善善,你不能这样。”
甄善拿出一个钱包,“不是说那晚你烧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蓝煜立刻闭嘴,但心中坚定下次一定要让她改口。
就算要叫他蓝富贵,最少也要把姓去掉。
当然,她要是能叫他“富贵哥”或是“富贵老公”,那就更好了。
某人心中喜滋滋地异想天开。
“工地的事情也不用我时时看着,况且我都没带你出去玩过一次。”
蓝煜有些内疚地说道。
甄善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或是心中也没多少期待。
蓝煜眸光黯了黯,但想到能跟她两人去游玩约会,心情又飞起了。
一步一步来,他终会把她追回来,将她的心捂热的。
190.愿得一人心(30)
等到了市里,蓝煜已经规划好了所有路线和行程,酒店也安排妥当了。
“坐了一整天的车,你也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嗯。”
就是某个心机男,很有心机地只预订了一个房间,当然是个套房,他还没胆子订一房一厅的,即使他灰常想。
甄善见他没太过分,也不管他。
休息到了傍晚,蓝煜带着她出来吃饭。
“你喜欢西餐吗?”
“中餐吧,”甄善先前因为好奇去吃过西餐,但怎么都不习惯,因此只去过一两次,有条件下,就不想去了。
“好,”蓝煜点点头,随即,默默地补充一句,“我也不喜欢吃西餐。”
甄善黛眉微挑,想起多年前,他信里对西医大力的赞美之词,对她的中医术却满是怀疑不屑,淡淡道:“你不是很喜欢西方文化吗?”
蓝煜脸色一肃,显然也是想到什么,心里很虚,话语很淡定,“取其精华,理智看待。”
甄善淡淡勾唇,不置可否。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点打鼓。
感觉自己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可能成为雷区,而这雷,还是当年他自己埋下的。
蓝煜又想打死以前的自己了,让他当年吊,看吧,现在一不小心就要炸死自己了。
心塞!
“这边的玲珑小筑是很有名的中餐馆,我们去试试?”蓝煜赶紧转了一个话题。
“都可以。”
只是,到了那里后,蓝煜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然后直接拉着甄善转头就走。
但,“甄善。”
梁易见到甄善,脸上满是惊喜。
“梁先生,”甄善朝他微微颔首,笑着打招呼。
“你怎么来市里了?”
“没事过来转转。”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
蓝煜浅淡的眸子微冷,接她?当他是死的吗?
“怎么好劳烦梁先生费心去接我们呢?”
甄善未答话,蓝煜淡淡地插了一句。
梁易似乎才发现蓝煜,诧异道:“蓝先生也来了?”
蓝煜:“……”伪君子!
“是,我跟善善来旅游。”
梁易当听不懂他在宣告主权,温润一笑,毫不犹豫地给某人添堵,“甄善好不容易来一趟,一起吃个饭?”
蓝煜:“……”他难道不知道电灯泡很遭人恨吗?
“甄医生?”
蓝煜还没拒绝,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美丽女子走了过来,眼神有些惊喜地看着甄善。
“梁小姐。”
甄善笑着点头。
姓梁?
蓝煜心中扼腕,还以为是梁易那家伙的相好呢。
这样他就能不着痕迹地杀敌了。
“太好了,这段时间,我还正想着去找您呢。”
“姐,”梁易眉心一蹙,想要阻止自己的姐姐说下去。
但他姐似乎打定主意要找甄善了。
甄善眸光微动,“梁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可行?”
“好。”
梁易眸中有犹豫,几次想说话,却都被自己的姐姐给打断了。
……
“原来如此,”甄善放下茶杯,“但梁小姐,若是你的公公也是如令堂一样的头风病,我倒是不介意帮忙看看和针灸,不过现在西医的医疗设备更加先进,对病情的分析也更加详细,不知病人可有先去做过检查?”
“有的,但甄医生知道,西药吃多了,总是会免疫的,渐渐地就没用了,不知甄医生什么时候有空,为我公爹看一下。”
甄善点点头,“这几天都有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明日如何?”
“好。”
“先谢过甄医生了。”
甄善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眸色沉沉的梁易,笑着颔首。
蓝煜浅淡的眸子微眯,但他并没有干涉甄善的任何决定。
几人心思各异地吃了饭,梁易的姐姐似乎很高兴,吩咐他好好接待甄善他们,便先离开了。
梁易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向甄善,“抱歉,让你好好的假期都没了。”
“也没什么,我原本就是个医生。”
梁易神色有些沉,“甄善,明天过去后,你就只看病人,其他的都别管,我会安排好的。”
“好,我知道了。”
等回到酒店,蓝煜欲言又止。
甄善见他总是盯着自己,转眸,“想说什么?”
“善善,梁易的姐姐显然不是关心自己的公爹才找你去看病那么简单的。”
“那又如何?我只是个医生,也只是个外人。”
“可我担心她会耍什么手段,”蓝煜剑眉微拧,“这些豪门家族,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内里复杂得很,贸然掺和,只怕会成为人家的垫脚石。”
甄善淡淡一笑,她自然清楚,只是,“上次我终究欠了梁家一个人情。”
蓝煜瞬间不说话了。
说起来,欠梁家人情的应该是他才是。
若不是他以为犯蠢,怎么会连累了她?
蓝煜心中满是愧疚。
但,再惭愧又能如何?保护好她才是最重要的。
……
隔天,梁易的姐姐早早就过来接甄善他们了。
果然,到了她的夫家郑家,甄善还没见到病人呢,就先围观了妯娌姑嫂撕逼大战,几次还差点被拖入战场。
原因?
除了争家产还能是什么?
甄善黛眉微挑,她这是被梁易的姐姐当成争夺财产的筹码了呢。
但,算了,就当是还梁易的人情。
可惜,就算甄善只关注病人情况,单纯当好一个医生,不去多管什么,但郑家的其他人不信啊。
在甄善被梁易的姐姐带入郑家的时候,她就是同伙了。
他们自然不会让甄善治好郑董事,让梁易的姐姐夫妻在他面前大出风头。
这不,才隔天,甄善和蓝煜不过是晚上出去吃个饭,就被人尾随了。
两人被一群流氓逼到一处黑暗的巷子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
流氓头头手上拿着铁棍,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呸了一声,很屌地嘲道。
甄善:“……”这魔性又炮灰的台词。
蓝煜眸色沉沉地将甄善护在身后,“你们想如何?不怕我们报警吗?”
“我好怕哦,”那流氓头头似乎被吓住了,拍着自己胸脯,夸张地说道。
随即他后面的小弟跟着哄笑起来,似乎在嘲讽蓝煜的自不量力。
甄善也有点想扶额,这棒槌,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