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愿得一人心(1)
“阿煜,她摔了,你不去看看吗?”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空气中有一瞬沉默,随即,“不就摔了一下吗?能有什么事情?我们走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十分薄凉无情。
“也好,不然待会阿叔和阿婶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嗯。”
甄善刚有意识,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疼得厉害,耳边是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强撑着睁开眼,昏黄的灯光中,她只看到了一个挺拔高俊的背影,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脑袋又疼又晕,意识渐渐消失。
等她再次醒来,有谁在她旁边小声地哭泣。
甄善头疼得紧,难受地睁开眼睛。
“善善,你醒了,头还疼不疼?”
坐在她床边的是一个中年的朴素妇人,她穿着洗得灰色衣衫,虽旧,但也整洁,肤色有些暗黄,眉头紧拧,眼中还有泪水。
但似不想她难受,妇人勉强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强撑着笑意和关心。
“没事,”甄善扯了扯唇瓣,声音有些沙哑。
中年妇人看着她,挪了挪唇瓣,眸中有犹豫和不安,“善善,你饿不饿?娘去给你端个粥来?”
“那麻烦娘了。”
“好好。”
待妇人出去后,甄善抬手揉揉眉心,眸光划过房间的摆设。
屋子不大,不算简陋,木式家具,看着有些似古代的房间。
但甄善看向桌子上方挂着的灯泡,眸光微动,这倒像是她先前在现代校园中了解的七八十年代那个时间的摆设。
不过,家具上面还贴着的喜字和红绸,她这是刚新婚?
甄善看了看成神卷轴上已经点亮的第五颗水晶心,凤眸微眯。
也就是昨晚她晕过去前,听到的那两个男子的声音,其中有一人是真神转世,还可能是她的新婚丈夫?
啧,她这才刚来呢,这一世的真神转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作死了?
挺好!
甄善闭了闭眼,融合原身的记忆。
与她猜想的不错,现在是八十年代中期,科技和经济还没有那么发达的时间点。
原身甄善生活在东省较为偏远的村庄,母亲早逝,父亲是一名中医,前段时间,由媒婆介绍,她阿爹帮她定下了与隔壁村知青少年蓝煜的婚约。
哪知,才拜完堂,原身满心羞涩期待地在房间里等着新婚丈夫,不想,他进了房间,却是理都不理她一下,直接从柜子里拿出行李包就走人。
原身觉得奇怪,便掀开盖头,只见他背着行李,头也不会就走。
她起身想喊住他,却因一整天折腾婚礼的事情,疲乏又着急,脚下踩空,整个人往前扑,额头磕着桌子,就这样把自己给磕没了。
甄善凤眸微眯,“缺儿。”
“娘娘,您还好吗?”
“你额头磕桌角一下试试?”
缺儿捂着自己的额头,摇摇头。
“我的那位成亲当晚就抛弃妻子,见死不救的丈夫就是真神转世?”
抛弃妻子?
见死不救?
缺儿咽了咽口水,完全不好了。
这都还没见着面呢,上神转世就已经在作死的大道上狂奔不回来了。
它感觉自己又可以去准备蜡烛了,随时给某人点上。
唉,世间道路千千万万,上神转世哪条不走,为啥总是奔作死之道呢?
162.愿得一人心(2)
“内个,娘娘……”
“是或不是,很难回答?嗯?”
甄善唇瓣微勾,苍白美丽的脸上晕开一抹笑靥,魅极美极,就是好似带着剧毒的。
“是、是的。”
缺儿小身板颤了颤,乖乖地点头。
“很好。”
缺儿:“……”
娘娘,这个‘很好’是个什么意思呢?
它很方啊!
“善善,怎么坐起来了?”
甄善看向端着粥走进来的妇人,是自己那位跑路好丈夫的母亲。
先前她因为有咳疾,去甄家开的中医馆看病,原身对她颇为照顾,蓝母见她美丽大方,又温柔知礼,觉得与自己那知青儿子非常相配,才找了媒人上门说亲。
只可惜,婆婆对她是满意,丈夫却不喜她。
“娘,我没事。”
“来,娘熬了点红枣粥,”蓝母端起粥,喂给她。
甄善也没拒绝,昨天婚礼折腾了一天,昨晚又流了不少血,再不吃点东西,就算是她,也得挂了。
“谢谢娘,”甄善笑了笑,低头喝粥。
蓝母看着这乖巧温柔的儿媳妇,眼眶又湿,心中直喊作孽啊。
这么好的媳妇打哪找去?偏偏自己那个混账儿子新婚夜抛下她不说,还害得她受伤。
蓝母心中满是愧疚。
“哼!”
门外传来一声不掩怒火的冷哼。
“亲、亲家公。”
“阿爹。”
甄善看向门外穿着藏青长衣的中年男子,怔了怔,眸光有些湿,却忍着没有哭。
甄父见女儿如此,心中又气又心疼。
他走了进来,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女儿,眉头紧拧,忍着怒气,不想吓着女儿。
“善善,伤口可还疼?阿爹看看。”
甄善摇摇头,“阿爹,我没事。”
“额头都磕出了这么一个大口子,还说没事?”甄父捏紧双拳,“走,阿爹带你回家,他们老蓝家咱高攀不起。”
“等等,亲家公别生气,别冲动。”
蓝父走进来,又是给甄父赔礼,又是说好话。
“是啊,亲家公,都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混账,委屈了善善,是我们两老没管教好,我们这就写信给他,让他回来,好好跟善善道歉,只是,善善已经跟那不孝子拜堂了,这要是就这样回去,让咱两村的人怎么看她?还不定有多少闲话。”
甄父眼中满是火气,心里后悔极了答应这门婚事。
原本因为他老蓝家出了一个考上大学的知青少年,前途无量,女儿嫁过来,以后也能有好日子。
却不想,脑子里有知识,人却是个畜生。
但蓝母说得对,要是现在把女儿带回去,指不定别人怎么指指点点呢。
甄父一时有些犹豫。
既然确定她那位跑路丈夫就是自己的目标,甄善自然暂时不会离开这里,与他离婚。
吊死在歪脖子树上是不可能的,但走之前,怎么也要先把那歪脖子树砍了再说,不是吗?
甄善抓着甄父的袖子,笑了笑,温柔贤惠地说道:“阿爹,我已经是蓝家媳妇了,而且或许富贵是学校那突然有急事才忙着走的,昨晚也是我不小心磕到了,不关他的事情,您别气了。”
富贵是蓝煜的原名,只是他读书后,嫌弃这名字土,不配他那知青的身份,就改了。
但娘娘觉得啊,还是‘富贵’好听多了呢。
当然,要是能叫做‘狗蛋’‘二狗子’‘王八蛋’啊,那就更好听了。
缺儿:“……”那上神转世回去后,可能要羞愤得自刎了。
蓝父蓝母见甄善不仅不闹事,还反过来帮他们劝甄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对不起这孩子。
甄父犹豫地看着女儿,“善善,你若是不想……”
“阿爹,我没什么不想的,富贵是咱镇这边的骄傲知青,公公婆婆人又好,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嫁过来。”
甄父沉默许久,“好吧,若有什么事情,就回去找阿爹。”
“阿爹别担心。”
“嗯,”甄父点头,拿出两个陶瓷小盒子,“这是伤药和祛疤膏,你记得按时换药,伤口最近千万不能碰水,在疤消失前,也别吃酸涩这些东西。”
甄善接过盒子,“我知道的,阿爹。”
原身也会中医,她的医术是甄父手把手教的,就算阿爹不说,她也能治好自己的伤。
只是一片慈父心,她自不舍得拒绝。
甄父跟甄善再说了几句话,才回去。
蓝父跟着出去送他,蓝母坐在甄善的床边,拍拍她的手,“善善,谢谢你。”
“娘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还说谢呢?”
“都是我们两口子把富贵惯过头了,没想到他这么混账。”
蓝母嫁给蓝父多年没有孩子,等到三十多岁才有了蓝煜这么个孩子,两老自小就把他看成眼珠子,娇宠着
久而久之,就把儿子给惯出了大小姐的脾气,偏偏他还有自负的资本,年纪轻轻就是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知青。
也就导致他更加骄傲自满了,眼睛就差长在天上了,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说好听是恃才傲物,说难听就是整一个棒槌。
甄善心中甚是同意蓝母骂那棒槌,但蓝母做娘的能骂,她这个做媳妇的话,就不能附和了,还要给他说好话呢。
“娘,富贵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您别多想了,去省城读书更重要嘛。”
“善善,你还维护那混小子,等他下次回来,老子肯定打断他的狗腿。”
蓝父送走甄父,回来就听儿媳妇给儿子说好话,冷哼一声,狠狠地说道。
“行了,你这大嗓门,是要喊得附近邻居都来看咱笑话吗?”蓝母瞪了丈夫一眼。
“老子……”
“去去去,水缸没水了,挑水去。”
“……哦。”
甄善看着蓝父乖乖应了一声,那高大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狗,眨眨眼。
这父亲是个听媳妇话的好丈夫,怎么那富贵就是个渣男呢?基因变异啊?
“善善,你别管你爹,他就是那个暴脾气、大嗓门,你先休息,娘去准备午饭。”
“辛苦娘了。”
蓝母慈爱地笑了笑,拿着碗走了出去。
163.愿得一人心(3)
甄善吐出一口浊气,躺回床上。
虽说蓝富贵不是个好东西,但目前看来,他的父母却很不错。
否则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一般家里都是瞒着女子的娘家,免得被对方追责。
想来,昨晚她晕过去后,蓝父蓝母发现了她受伤,担心她出事,才赶紧找甄父来给她看伤的。
她醒来后,作为公婆的两人没有第一时间给儿子说好话,让她别闹出去,而是一个劲地给她道歉。
这便看出了这老夫妻两人品性十分不错。
就是儿子基因变异了,可惜!
缺儿:“……”
娘娘短短几句话,就嫌弃了上神转世无数遍了。
估摸现在娘娘对上神转世的好感值要跌到谷底了。
这本来有一手好牌的,但刚开局他就作出局。
缺儿好绝望啊!
……
养了一个多星期,除了伤口还未完全痊愈,甄善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这一世,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媳妇,她自然没办法锦衣玉食、奴仆成堆。
但娘娘也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她换上一身简单的布衣裤,打扫家里,喂鸡喂猪,虽说这事第一次做,但有原主的记忆,她摸索一下,也不难上手。
就是快中午了,做饭这事啊?
娘娘站在灶台前,有点纠结。
原身也是一位强大的厨房杀手啊!
她现在跟公婆住在一起,要是把厨房给炸了,好似有点不太好。
好在她还没纠结多久,蓝母卖菜回来了。
蓝母看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还有已经喂好的猪和鸡,微愣,随即她走到厨房,见甄善拿着锅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善善,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甄善转身,“娘,您回来了。”
“是呀,你这是要做饭?”
“……嗯,”甄善沉默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可我不太会。”
蓝母好笑道:“这事啊,亲家公早跟我说过了,你先去坐着,饭娘来做就行。”
“我给您打下手吧,”甄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好。”
午饭做好后,蓝父就从工地回来了,他见甄善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跟蓝母一样问她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没事了,爹,您洗一下手,可以吃饭了。”
“呀,好。”
下午的时候,甄善没待在房间里,跟着蓝母到市集卖菜。
“呦,蓝婶,这就是你家新娘子啊,长得跟仙女似的,你家富贵真有福气。”
蓝母笑眯眯地回道:“可不是嘛。”
“就是你家富贵那什么学校实在太不通人情了,这刚新婚呢,就让他去上学了。”
“读书重要,”甄善帮忙把搭话的妇人将买的白菜捆好,递给她,边说道。
“真懂事。”
妇人拿好白菜,夸了甄善几句,才走的。
甄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即使穿着再简朴的衣裳,依旧掩不住她的清丽脱俗,让行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蓝母的菜摊生意都好了不少。
就是……
“蓝婶啊,你这萝卜能便宜点吗?”
“那可不行,我这萝卜啊,新鲜可口,还甜,早上刚去摘的。”
“可你都比人家贵一分钱了。”
“我家的菜在这山海村可是出了名的好吃,都是我每天早上挑山泉灌溉了,多辛苦。”
甄善站在一旁,看着蓝母笑呵呵地跟着客人杀价,那叫一个一毛不拔啊,偏偏最后她还能叫客人心甘情愿地买下她的菜。
从来不知道砍价为何物的娘娘,只觉得大开眼界,涨知识了。
高手来自民间!
普通劳动人民的才干,不能小看啊!
甄善觉得她多跟住蓝母出来买菜,嘴皮子功夫大约能修炼到无敌了。
等到快收摊的时候,一个眉眼尖酸的老男人走了过来,“阿牛他家媳妇,我家那口子今天忘了去菜园摘菜了,就拿你点菜回去吧。”
蓝母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也没拒绝,只是诧异地问道:“大伯啊,我今天早上看着大伯母摘了一筐油麦菜,难不成大伯母把油麦菜都送人去了?大伯母真是好心啊。”
尖酸老男人拿着菜,褶皱的脸抽了抽。
蓝母似没看到他眼里的阴沉,继续笑着道:“应该送人了,我看大伯母都走到杨大那去。”
“什么?那臭婆娘又拿东西给她以前的相好了?这个贱人!”
尖酸老男人捏着从蓝母菜摊这拿着白菜,转身,怒气冲冲地就往他家冲去。
蓝母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笑意。
甄善:“……”厉害了我的婆婆。
这般杀人不见血,娘娘也不得不点赞啊。
“娘,他是?”
“哦,这是你爹他的堂大哥,平时就喜欢在咱这拿拿菜,不过据说,大伯母看不上咱家的东西,菜拿回去都是给猪吃的,唉,可惜咱家的大白菜了。”
甄善:“……”这话的意思解析起来有点复杂啊。
总而言之,就是刚刚那个尖酸老男人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善善,别管他们了,今晚想吃什么?”
“娘做主就好,我不挑的。”
“呀,好,那咱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好的。”
……
转眼,甄善嫁到蓝家已经一个月了,她额头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每日她就收拾家里,帮蓝母卖菜,嫣然就是一位社会好媳妇。
因她长得好,人又温柔和善,邻里邻居都很喜欢她。
就是蓝家那位堂大伯母,果然很极品。
见到她第一眼,就酸味十足,阴阳怪气地暗示她长得狐媚,不安分,看着还不好生养。
这话简直就戳心,尤其是这样还不怎么开放的时代,甚至在农村,若是一些心眼小的,甄善以后不得被公婆看不上了。
蓝母眸中浮起怒火,只是不是对着甄善,她脸上笑意没变,呵呵道:“大伯母啊,善善长得水灵,又是咱隔壁村的,这人啊,谁都知道,谁不夸?我这不也是下手快,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媳妇,我可是喜欢得紧,就怕她跑了。”
最后一个跑字,蓝母微微加重了语气。
那位堂大伯母脸瞬间扭曲了,她的大儿媳妇是外地的,嫁来生了个女儿后,就跟别人跑了。
164.愿得一人心(4)
因为这事,他们家可没少叫人看笑话。
但,谁让那两口子极品,使劲地磋磨儿媳妇?这好在跑了,没跑还不得被他们两个活生生折磨死?
“你……”
“大伯母你怎么了吗?”蓝母很是无辜。
“呵呵,阿牛媳妇,你行得很,以后别哭就行,”那极品伯母阴森森地瞪了蓝母和甄善一眼,放下狠话走人。
甄善眸光微闪,并没有开口说话。
作为一个小辈媳妇,长辈在说话,就算是说她不好,她也不能随便插嘴,免得有理变得没理,叫人觉得她没教养。
不过啊,“缺儿。”
缺儿坐在甄善的肩膀上,眸子划过一丝金光,一片菜叶出现在那极品大伯母脚下。
“啊!”
某大伯母的脸埋到了刚刚牛拉下的一坨翔里。
甄善:“……”
她无语地转眸,看向肩膀上精致可爱的拇指小人。
“娘娘,缺儿不是故意哒,真不知道就如此刚好呀。”
缺儿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单纯讨喜地看着她。
甄善嘴角微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缺儿变坏了!?
但,看着极品大伯母满脸那啥,娘娘抬手,遮住眼睛,呻吟一声,一辈子的阴影啊!
蓝母刚想跟甄善说不要理那极品的话,转眼,报应就来了。
她死死忍着大笑的冲动,拿着一条布和水上去。
怎么都是亲戚,看看笑话行,也不能做得太绝。
甄善心中嫌弃得不行,但也上去关心几句。
她看向蓝母,眸中划过淡淡的笑意。
她这位婆婆平时看着非常抠门、一毛不拔,但做人却是没话说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说蓝母抠,她对自己这个媳妇却是大方得很。
听邻居说,若是只有她和蓝父,总是买最便宜的猪骨头和猪头肉,一个硬币差点掰着用。
可她嫁过来这段时间,每日都能看到桌上有猪肉,或是鸡腿和鱼。
新婚丈夫很不咋滴,但她却有非常好的婆婆和公公。
比起这年代很多女子,她都是幸运的。
知足常乐,甄善从不抱怨自己的命运。
她淡淡一笑,做个平凡种田的好儿媳妇也不错呢。
“……娘娘,那上神转世呢?”
“哦,关我什么事情?”
缺儿:“……”
娘娘呀,您是来攻略的,不是来种田的呀。
……
种田是不错,但甄善与庄家农作物好像八字不太合,凡是她经手种下的菜,总是长残了。
娘娘觉得不是她的错,都是它们嫉妒她的美貌。
种不了田,她总不能每日就去帮蓝母卖菜吧?
蓝母的年纪也大了,甄善没那么坑地总是靠两位长辈养着。
原身中医学得不错,开个中医馆,倒也行。
正好蓝家旁边有一间没用的屋子,收拾整理一下,当做医馆。
甄善敲定了计划,晚饭后,她便打算去跟自己的公公婆婆提起这事。
只是……
“这个孽子,你看他信里写的是东西?”
蓝父压抑着怒气,愤怒地低吼。
“你小声点,别被善善听到了,”蓝母又是无奈又是伤心地说道。
“善善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好看,人又乖巧,老子看,是那混账配不上她才是,还说什么,他不会娶一个村姑,要么她自己收拾东西回去,要么他下次回来,一定要跟她离婚,你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
“阿牛,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那臭小子很能耐,那他就不要回来了,老子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蓝母叹了一声,“早知道,我们就不给他做主了,也害了善善。”
“我是他老子,怎么就不能给他做主?那混账就是被惯过头了,眼睛都到天上去了,哼。”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事千万别让善善知道,不然她该伤心了。”
“唉,是我们对不起她。”
“等富贵从学校回来,跟善善多相处相处,他一定会喜欢她的。”
甄善听着蓝父蓝母的谈话,凤眸一片平静,半点被自己丈夫不喜嫌弃的伤心都没有。
蓝富贵嫌弃她,娘娘就喜欢他不成?
一身公主病的花孔雀。
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缺儿:“……”完鸟完鸟,上神转世这是势必要作出新高度啊。
甄善红唇微勾,薄凉冷淡。
她抬手,敲了敲门,“爹,娘。”
蓝父蓝母听到甄善的声音,赶紧把信收好,走去开门。
“善善,怎么了?”
“娘,我想来跟你们说一件事,”甄善笑了笑,温声道。
“什么事?可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不是,”甄善摇摇头,“娘您知道我自小跟我阿爹学中医,我看咱村只有一个医馆,还主要是西医,我想着用咱家旁边的空房子开一个中医馆,你们觉得呢?”
蓝父和蓝母诧异一下,蓝母的咳疾先前是在甄家医馆看好的,两人知道儿媳妇确实会中医。
蓝父想了想,“善善,你想开医馆我们不反对,就是我们夫妻也不太懂,不如问一下亲家公有什么要注意的。”
甄善眉眼柔了柔,“爹您说得对,开医馆不是小事,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你等一下,”蓝父走进屋子里,拿出一个木盒给甄善,“对于医术,我们两老也不懂,这些钱,你拿着,看看要买什么,不够再跟爹说。”
甄善推拒,“爹,我那边还有积蓄,开医馆是足够的,您……”
蓝父直接把木盒推到甄善怀里,“胡说什么呢?那是你的嫁妆,这钱是爹给的,难道你嫌弃爹给的太少了吗?”
“没有,”甄善摆手,见蓝父坚持,只好接下木盒,“那谢谢爹。”
蓝父露出笑容,“这有什么?”
“娘,我明日起就去收拾屋子,可能没办法去帮您卖菜了。”
“娘这两日也不去卖菜了,去帮你收拾吧,”蓝母担心儿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事的,娘,咱旁边的屋子也不大,我能行的,再说,您要是没去卖菜,咱村得多少分找来家里买了。”
“那,好吧,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得告诉娘。”
“嗯,好。”
…
165.愿得一人心(5)
隔天,甄善就开始筹备她的医馆,至于打扫的事情嘛。
娘娘毫无心理压力地奴隶缺儿。
美其名曰是让它有机会运动一下,免得发霉了。
缺儿想反抗,它拥有神体,怎么可能发霉?
但一对上甄善明媚莹亮的凤眸,某缺儿脑子就当机,抬起一把与它身量相差甚远的扫把,傻乎乎地干活去。
若是此时有人进来,估摸得被吓死,一把扫帚居然自己能动?
有了打扫缺儿,甄善将从甄家带过来的医书整理好,找了个时间回去找甄父,将她的打算说出来。
与蓝父蓝母一样,甄父思想也是难得的开明,没有阻止,并帮她把该办的手续处理好。
女儿的医术是他亲手教的,青出于蓝,他很信任。
这个年代,对于证书这些还没那么严格敏感,但就算是做生意都讲究一个正规,何况是开医馆,关系到人命这些的,更不能马虎,免得以后被人抓到把柄。
一切准备妥当后,又是两三个月,甄善的医馆也终于开张了。
因她父亲原就是远近有名的中医,她又常在甄家医馆帮忙,对于她的医术,村里的人,开始虽有质疑,但相信的还是有的。
特别是有生病的村民在她这用药后很快便痊愈,渐渐地,她这个女中医也得到了乡里的承认。
“大伯公,您有什么事情吗?”
甄善走出去,打算收拾外面晒的药草,就见蓝家那位极品的大伯在那鬼鬼祟祟,把簸箕上的药草偷偷揣他兜里去。
她黛眉微挑,装作没看见,走过去,笑得很是友好地问道。
蓝大伯眼神心虚地转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似嫌弃地打量着甄善,还一副长辈教导的口吻,“做人媳妇的,就安分点,在家干活,跑出来开医馆,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甄善脸上笑意不变,温温柔柔地笑着,“现在国家呼吁女性独立,男女平等,开医馆,不说救世,但也是在响应国家的号召。”
“什么国家号召?我怎么不知道?”
“报纸上都有,大伯公要看吗?”
“富贵媳妇,你什么意思?”蓝大伯褶皱的面皮抽动一下,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甄善似诧异,“大伯公怎么了?”
怎么了?
这老头压根不识字,怎么看报纸?
偏偏他又爱面子,一直看不惯生了个知青儿子的堂弟一家。
甄善这话,在他听来,就是看不起他,嘲笑他。
别怀疑,极品的脑回路,你永远无法理解。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甄善似更加不安了,“大伯公,我……”
“哼,”蓝大伯冷哼一声,甩手就走人,还在叨叨他要去跟蓝父蓝母好好说说,看看他们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不成体统的儿媳妇的。
不成体统啊?
污蔑娘娘可是要造报应的哦。
甄善看了看簸箕上的药草。
这是清热解毒的草药没错,可若是用不好,可就要蹲个几天的厕所了呢。
做人啊,还是要厚道呢。
不过,甄善还是小看了蓝大伯一家的臭不要脸。
隔天,那一家人竟然抬着拉得一脸菜色的蓝大伯到她医馆外闹了起来,说她是庸医,用有毒的药害蓝大伯,要她赔钱,不然就把她抓到居委会去。
甄善红唇微抽,看向今日没有去卖菜,来帮她打理医馆的蓝母,眼眶红红,委屈道:“娘,大伯他昨天根本没来我这拿药,我也不知道啊。”
蓝母被蓝家大伯一家人尖酸刻薄地指责了一顿,本就满是火气,再见儿媳妇都快欺负得哭了,哪里还忍得住?
撸起袖子,就跟他们干起来。
论起嘴皮子,纵有千军万马,蓝母也不带怕的。
这不,三两句话,蓝大伯母嘴巴就漏风了,一时说太快,直接把蓝大伯偷偷从这拿药草的事情都给抖了出来。
“好啊,你们自己手脚不干净,偷拿药,吃出问题了,还来怪我儿媳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大家都是亲戚,拿你们药怎么了?”
蓝大伯母心虚一下,随即又叉着腰,很是有理地嚷嚷道。
蓝母被气笑了,“我平时卖菜你们拿就算了,药你们也敢随便拿?不怕吃死吗?”
“你……”
“我怎么了?不是要去居委会吗?那走啊,让大家都评评理,看看是谁的错?”
“媳妇怎么了?”
蓝父从工地回来,见医馆乱哄哄的,赶紧过来看看。
见妻子气得脸色通红,儿媳妇满脸委屈,瞬间脸色就拉了下来。
他还没死呢,就欺负他家的女人了?
蓝母见到丈夫,怒气稍缓,将事情说出来。
蓝父狠狠将手上的铁锹插到地上,脸色一板,加上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特别能唬人。
至少蓝大伯一家人就被吓着了。
“要去居委会是吗?那走啊,要不我顺便把局里的人也叫来?”
“你……你们,好好,蓝阿牛,你好得很,哼!”
蓝大伯母自然不敢真去居委会,一边让两个儿子赶紧抬着蓝大伯走,一边还恨恨地放着狠话。
蓝父原本不想让他们走的,但蓝母拉住了他。
“算了,怎么都有点亲戚关系,同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太僵只会叫人看笑话。”
“什么人啊这是?”蓝父脸上满是怒气,“要不是看在同宗的份上,老子刚刚一铁锹就拍过去。”
“行了,行了,越说越不像话,你拍过去了,咱有理也成了没理的。”
蓝母瞪了蓝父一眼,转头看向甄善,脸色立刻温柔下来,拍拍她的手,“善善,别管他们,那一家人就是这个样,跟他们较真难受的反而是我们自己,他们指不定还怎么偷笑呢。”
甄善点点头,“我没事,谢谢爹和娘。”
出了这种事情,蓝父蓝母第一时间就挡在她面前,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蓝母说得对,那些人是没脸没皮的,闹大了,他们反而要跟着一起丢脸,不值得。
倒不如……
“蓝叔蓝婶,”隔壁家经常来帮甄善熬药晒药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刚刚蓝大伯和他两个儿子摔断腿了。”
166.愿得一人心(6)
“什么?”蓝父蓝母怔住。
“就是方才他两个儿子抬着他走台阶的时候,踩滑了,三人一起滚下去,好像都摔骨折了。”
蓝父蓝母:“……”
这报应来得堪比龙卷风啊。
甄善垂首掩唇,遮住唇角的笑意,幸灾乐祸还是低调点呢。
她看了缺儿一眼,见它向自己无辜眨眼,挑眉,给了它一个非常满意的眼神。
缺儿立即挺直腰杆。
嗯,欺负娘娘的都是混蛋,都要被教训。
“那个,爹、娘,你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甄善抿了抿唇,似不安地问道。
“要,但先去吃饭。”
终归是有点亲戚关系,一下全家三人摔断腿,再不好,也得去看看。
不是同情,只是表面功夫。
蓝母对于人情世故最是通达,只是泥捏的都有脾气,要他们现在巴巴地去帮那一家人?
呵呵,想都别想。
再说,去看他们,是去关心,还是去看笑话?不好说呢。
甄善看出了蓝母心中的想法,凤眸浮起笑意,只觉自己这位婆婆实在是有趣得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蓝父蓝母这么好的基因这么就生出蓝富贵那个棒槌儿子。
是基因变异,还是蓝富贵的基因是不小心继承了蓝大伯那家极品的?毕竟他们的血缘关系还是蛮近的。
啧,可惜了!
缺儿:“……”娘娘日常吐槽嫌弃上神转世。
好绝望哦!
……
虽说蓝家有极品亲戚,但因为蓝父蓝母都不是软性子,那些人除了没事占点不上台面的小便宜,也拿不得他们如何。
而且蓝大伯一家每次找麻烦,转眼就会吃近苦头,渐渐地,他们见到蓝家三人就跟见鬼似的,调头就走,也就敢没事在背后说说闲话,诋毁甄善。
只是,像这种阴沟老鼠的行径,甄善也没得空去理会他们,村里的人也不是傻的,还不知道那一家人是个什么德行?
她的医馆在山海村也越办越好,医术和品行逐渐得到这里人的认可,人缘也越来越好。
只是转眼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蓝煜却迟迟不回来。
蓝父蓝母嘴上不说,面上却从最初的期待到现在的担心。
好在没几日,跟着蓝煜一起去外省读书的张文回来了。
他是蓝煜的发小,两人一起考上同个大学。
这日,张文拿着蓝煜的信来到蓝家。
正好甄善在院子里整理花草,她今日穿着一袭米色绣兰花的旗袍,外搭一件粉色的绒毛短外套,娇俏绝美,清纯无双。
这是快过年的时候,蓝母拿自己的钱跑到县城去给她做,她想儿媳妇漂漂亮亮的,叫儿子看花眼和后悔,以后才能好好待她。
只是没迷了蓝煜,倒是晃花了张文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比她手上的桃花还艳三分,气质温柔淡然,旗袍掩不住她玲珑曼妙的身姿,轻轻一笑,惊艳了这方天地。
张文从未见过有一个女子能如她那般美得不似凡人,就算大城市中那些新潮的女人也远远不及。
天仙下凡?
甄善察觉到门口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转眸,雪白无暇的脸上浮现疑惑,“请问你找谁?”
清雅温柔的女子声音入耳,张文只觉灵魂都在战栗。
“你、你好,我找蓝叔蓝婶。”
“呀,善善,谁呢?”蓝母在屋内听到声音,走出来,见到张文,眸光一亮,“二狗,你回来了。”
甄善:“……”这名字好,非常好!
张文听到那个名字,嘴角直抽,有些羞窘地看了看甄善,“蓝婶,我现在改名张文了,您可以叫我阿文。”
“好好,阿文,快进来,快进来,”蓝母热情地招待张文,“这是善善,富贵的媳妇,善善,这是二……张文,从小和富贵一起长大。”
甄善在听到张文的声音后,便知道他就是那晚跟着蓝富贵一起跑的男子。
这对狗男男!
缺儿:“……”
娘娘,狗男男是个什么东西?
让您别总是看太多小说了,您就是不听!
甄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他礼貌地点点头。
张文在听到蓝母介绍她的时候,一颗心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眼中的光芒很是黯淡。
他对她一见钟情,却不想她是兄弟的老婆。
“原、原来他就是阿煜的……妻子。”
张文怕蓝母看出什么,强撑着笑意说道。
蓝母心中挂念儿子,倒是没注意到张文的异样,她笑着道:“是啊,对了,阿文,富贵呢?”
“这个,”张文犹豫了一下,把手上的信递给蓝母,“蓝婶,阿煜很是被学校老师看中,寒假要做课题,所以他今年没办法回家,让我跟您和蓝叔说一声。”
蓝母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很勉强,甄善也垂下眼帘,似非常失望。
“这、这样啊,也、也是好事。”
“蓝婶,您也别担心,阿煜被老师青睐,以后前途无量呢。”
张文虽在安慰蓝母,眼神却时不时看向甄善,只觉得自己的发小真蠢,放着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媳妇不要,辜负她。
蓝煜配不上她,她值得跟喜欢她、会心疼她的男人在一起。
显然,这位张文完全忘了,让蓝煜结婚当晚逃婚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善善,富贵他……”
等张文依依不舍地走了之后,蓝母难过又愧疚地看着儿媳妇,欲言又止。
“娘,”甄善握着她的手,温柔一笑,“富贵他是在忙,又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能理解的,没事。”
“你是个好孩子,”蓝母拍拍甄善的手,心中只觉得内疚。
而后,蓝母并没有把信给甄善,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太清楚儿子那德行了,只担心那混球在信中写了什么伤心的话,叫这孩子心中更加不好受。
然,在蓝父拆开信件后,看着里面只一句话,说他不回去,不用念,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给他们两老拜个年、问个安那就算了,连提一下自己的妻子都没有。
气得蓝父直接把信给撕了,就差拿着铁锹去拍死那不孝子了。
他怎么就生出那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167.愿得一人心(7)
“好了,你别这样脸红脖子粗的,要是被善善看到,她那么通透,一定猜到什么,到时不得伤心坏了,”蓝母叹息地摇摇头,只觉得头疼。
蓝父愤然地坐下,端起一碗水,灌下去,平息满肚子的火。
随即,他有些苦笑摇头,“都是我们以前太惯着他了。”
儿女都是债啊,他们就算了,但那小姑娘是无辜的。
早知道……
蓝父蓝母对视一眼,沉默地不说话,只是两老眼眶都红了。
甄善站在窗外,看着他们如此,眸中划过叹息,转身离开。
她抬头看着有些乌云的天际,凤眸平静淡然。
蓝父蓝母是非常好的公婆,从不拘束她,对她比亲闺女都好。
她跟他们一起生活,其实很自在,蓝富贵怎么看她,她还真是不在意。
只是这年代,还是在农村,女子嫁不出去,所有人会觉得是一种悲哀,父母会抬不起头,女子不得丈夫的心,也同样如此。
不过,要甄善学秦香莲去寻夫,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若如此,某个尾巴已经翘上天的男人,还不得觉得他自己就是个宝,没了他,她就活不了,世界还不会运转了?
呵,脸大得他。
蓝富贵最好是祈祷一辈子都跟她不要相遇,否则,后悔的滋味,她会让他慢慢去尝尽。
缺儿咽了咽口水,默默拿起一根蜡烛,给上神转世点上。
这个年,蓝家三口人,除了甄善心中很是淡定,蓝父蓝母过得都有些沉重,只是他们不想儿媳妇多想,面上还是高高兴兴的。
倒是张文,时不时就来窜一下门,美其名曰帮好兄弟孝敬父母。
就是,他是真讲义气,还是觊觎兄弟之妻,那就难说了呢。
但甄善并不太想理那男人,根本不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冬去春来,过了年,张文也要开学了,再想挖兄弟的墙角也没了机会。
在他要搭车回省城上学的那天,甄善倒是去找了他。
张文见到她,眼神跟着了火一样,只是车站这,人多眼杂,他不也不敢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甄善对他礼貌一笑,递给他一个包裹,“张先生,娘说,想让你帮忙把这些东西带给富贵。”
张文接过包裹,“好、好。”
“多谢,你一路顺风,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张先生还有事吗?”
张文盯着她,喉结滚动,“你、你就没有什么要我带话给富贵吗?”
甄善微怔,温柔一笑,“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就这样?”
“嗯。”
“他新婚当晚就抛下你,你就不生气吗?”
甄善垂眸,敛下笑意,“生气又如何?”
“他、他不喜欢你,”张文似鼓起勇气,一心为她好似的地说道,“阿煜说,他的理想伴侣是跟他一样的高学历知青女子,有共同话题。”
这话张文也不是胡说八道,蓝煜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把话告诉甄善,是为了她好,还是他自己的私欲?
张文心中最明白。
甄善淡淡勾唇,凤眸通透淡然,“若是他找到自己想要伴一生的妻子,我会退出。”
话落,她不再多言,对张文点点头,转身离开。
张文看着她美丽的背影,眼中满是不甘心。
凭什么他蓝煜什么都压他一头,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是他的妻子。
难道他一生就要活在他蓝煜的阴影下?
嫉妒不甘的种子瞬间在张文心里蔓延。
在车里,他看了看包裹,手几次抬起,最后还是将包裹拆开。
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和两个信封。
一个是装钱的,一个是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张文痴迷地看着照片,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似真的在抚摸她,突然,他不甘心地咬牙。
蓝母把甄善的照片寄给蓝煜,为的是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可他如何甘心把她让给蓝煜?
张文在车上的一天一夜都没睡,闭上眼睁开眼都是那貌若天仙的女子。
等到省城,他猛地坐起来,名气、前途他都可以让给蓝煜,但那女子,他绝不会让。
“阿文。”
校门口,蓝煜刚好出来买点东西,见张文提着行礼走来,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张文看向眼前丰神俊朗、风华无双的男子,心中更加嫉妒。
若是甄善看到他,还会选择自己吗?
蓝煜见发小眼神有些不对劲,奇怪地蹙眉,“为何这样看我?”
张文低头,收了情绪,“没什么,只是搭车的时候有点晕车。”
“那先回去休息吧。”
“好。”
“对了,阿文,”蓝煜默了默,还是问道:“他们还好吗?”
“嗯,挺好,”张文捏紧自己的手指,突然笑道:“阿煜,这次回去,我看到你妻子了。”
蓝煜皱眉,“她不是我妻子。”
“可你们拜过堂的。”
“现在什么时代了,那种腐朽封建的婚礼,不算数。”
“但她住在你家里。”
“哼,脸皮厚,”蓝煜不屑地冷哼,忽然他薄凉的浅色眸子眯了眯,“怎么?她给我爹娘添麻烦了?”
“这,”张文似有些犹豫。
“她真惹事了?”蓝煜冷峻的脸寒了下去。
“也不算是,她就是自己开了个医馆……”
“胡闹,一个村姑懂什么医术?真以为她家是行医的,她就是神医不成,没接过半点医学正统的学习,还敢乱来,要是连累了爹娘,我要她好看。”
“阿煜,你冷静点……”
“不行,我要写信回去,让爹娘别让那个村姑乱来,免得惹麻烦。”
张文见此,眼中划过一丝异光,随后,他把钱和照片扣下,只把信和衣服给蓝煜,话里话外还暗示他,甄善开医馆乱花钱,把蓝家父母的积蓄挥霍了。
蓝煜这下对甄善的意见更大了,更加不喜了,尤其是看到信中父母对她的称赞,更觉得那个村姑心又黑,又狡诈。
他刷刷地就写了一篇长长的信,全是对甄善的不满,劝父母关了她的医馆,最好是能把她赶走,别让她再祸害家里了。
就差直接骂甄善是个搅家精、扫把星了!
168.愿得一人心(8)
蓝父接到信后,差点被气出心脏病。
年前,他气那混账不念自己妻子一分,现在,还不如不念了。
那混球都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只以为他读了几年书,就能上天不成?
还批判儿媳的医术,说她害人?
她救了村里村外多少病人,他知道吗?
她为多少怀孕的妇人接新生命来到这世间,他知道吗?
她有多受这边人的赞扬爱戴,他知道吗?
她有多照顾、孝敬他的父母,他又知道吗?
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他还敢嫌弃?
蓝父气得直跳脚,“你看看,你看看,真以为上个大学,他就是神不成,在他眼里,谁都是个渣?还什么正统西医西学,我呸,人家洋鬼子的医学是正统,咱老祖宗留下的中医就是歪门邪道?崇洋媚外、自以为是的混账东西。”
蓝母也是被气得不行,完全不明白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棒槌儿子?
“我看,干脆就随了那混账,让善善跟他解除婚约算了,总不能让这么好的姑娘一直被他糟蹋。”
“你别胡说了行吗?这要是真就让善善跟富贵离婚,善善以后还怎么见人?咱这边的风言风语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办?”
蓝母揉着太阳穴,摇摇头,“或许等富贵回来和善善相处之后,他就会发现善善的好。”
蓝父沉默,这话妻子底气不足,他也不相信。
从医馆回来,拿点东西的甄善恰好就听到蓝父蓝母的对话,抬手揉揉眉心。
到底谁才是搅家精?
她心中狠狠再给蓝富贵记上一笔。
缺儿:“……”
它好想哭。
为啥每次都让娘娘听到上神转世在作死呢?
还有,那位能不能别作了?
媳妇都要被他作没了,他造吗?
以后看他怎么哭。
缺儿也不想管了,摔!
……
甄善嫁到蓝家的第二年暑假,蓝煜依旧没有回家。
据张文说,是因他太优秀,被派出国外做交流生,这一年都不会回家的。
儿子有出息,蓝父蓝母心中自然是高兴,只是他们看着沉默的儿媳妇,那份高兴又淡了。
暑假时,张文又是找尽各种机会往她面前凑。
然而,甄善除了基本的礼貌,完全当他是空气。
蓝富贵虽说是个棒槌,可张文这种撬好兄弟墙角撬得毫无心理压力的人,更叫她不喜厌烦。
都说蛇鼠一窝,两人德行一样令人堪忧。
而因她大部分时间在医馆忙着,人来人往,张文倒也不敢有什么逾越的,就怕他这个知青的名声坏了。
呵!
“甄善,县城那建了一个大超市,明天开张,一起去看看?”
下午的时候,医馆没什么人,蓝母又去卖菜还没回来,张文找到机会,跑到甄善面前,想约她出去。
甄善黛眉微挑,人前就叫她嫂子,人后喊她名字就算了,还要约她?
斯文败类,说的就是张文这种货色。
“医馆很忙,我离不开。”
“你天天在医馆忙着,都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你知道吗?城市里的女孩子,跟你一样的年纪,都是在读书,平日不是逛街就是去看电影,你也要有自己的时间才行,我跟你说超市……”
张文笑着把城市里的女子生活跟她讲着,以为她定会向往,而且超市以前可是大城市才有的,现在县城开了一家,她一定很新奇才是。
或许换作原身,还真指不定对超市会很敢兴趣。
但娘娘啥超市、百货商场没有逛过?
况且就算要去,也不会跟他去。
“张先生,家里没什么要买的,医馆也不是说能关就关的,你若是想去,可以约别人,我真的没时间。”
甄善淡淡打断他的话,毫不犹豫地拒绝。
“甄善,你总是在这农村待着也不行……”
“农村很好,民风朴素,生活安静,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城市生活如何,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见张文话里话外都是对农村的轻视,甄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平静地说道。
去过城市读书,被人捧着的知青,还就以为他们高人一等了吗?
也不想想,没有农村的父母,他能长到这么大吗?
没有农民,他平时吃的穿的?哪里来?
数典忘祖的东西!
“甄善……”
“张文张先生,你是知青,读到大学,应给比我更明白光明磊落这个词吧。”
甄善凤眸清淡平静地看着他。
张文脸色一变,被她平静通透的眸光看得一阵难堪,心中那些不堪的心思被她看破,完全不能见人。
他握紧拳头,眼睛瞪大,染着血丝,愤怒问道:“蓝煜他不懂珍惜,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对?而且你跟他没有拿结婚证,就不算夫妻。”
甄善转眸,继续分着手上的药草,平静无波地说道:“那是我们的事情,与张先生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甄善,你跟他离婚,我会……”
“无论我跟蓝富贵离不离婚,都不会跟张先生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你就如此看不起我?”
甄善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极品,但他说得也没错,她还真就看不起她。
“张先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礼义廉耻,请问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甄善!”
“张先生的嗓门这么大,是想让山海村的人都知道你这位知青觊觎好兄弟的妻子吗?”
“你……”
张文脸色都涨成猪肝色,完全不明白,平时看着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女子,话语怎么如此刺人。
但他也不想想自己想干什么禽兽的事情?
甄善端起放置药草的簸箕,凤眸凉淡地看向他,“既然爱惜自己的羽毛,就别做不是人的事情。”
张文额角青筋暴起,“你以为你在这等着蓝煜,他就会喜欢你吗?不怕告诉你吧,这次跟着蓝煜一起去留学的还有一位富商的女儿,她学历高,人漂亮,跟蓝煜又同个专业,有共同的话题,你觉得朝夕相处,他们会什么都没发生?”
169.愿得一人心(9)
“不劳费心。”
甄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更别说伤心不安了,她红唇淡漠地吐出四个字,转身端着药走了进去。
张文被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气得整张脸都是狰狞的。
他狠狠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簸箕,转身就走。
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甄善都懒得理人品低下、心胸狭窄的智障。
但她也没把这事告诉蓝父蓝母,他们再好,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了,只会让他们气愤和难堪,也容易叫他们心生芥蒂。
没必要!
等张文要回省城,蓝母依旧让甄善拿着衣服和钱,想麻烦他到省城,看能不能托人把这些捎给蓝煜。
甄善心里明白张文八成不会叫人把东西带给蓝富贵,但这是蓝母对儿子的心意,她也不能说什么。
……
又是一年夏天,蓝煜据说已经回国了,但依旧,有他的理由不回家,甄善倒无所谓,她就从来没有期待过。
就是蓝家父母心中非常不好受。
而张文这一年又回了两次山海村,每每都想找机会靠近甄善,想让她跟自己。
甄善压根就不理会他。
张文倒是想对她动手动脚,先把生米煮熟了。
可在一次,他敢乱动爪子,差点被甄善一银针扎成残废后,就再不敢乱来了。
只是他看着甄善的眼神,从先前的痴迷,到越来越不甘心和怨恨,还不知道私底下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甄善也什么好担心。
张文能耍什么把戏,她心中很清楚。
只是蓝煜会不会越来越对她不满,越来越不喜欢她,甄善半点也不在乎。
她又不是为了蓝富贵而活的。
缺儿:“……”娘娘一如既往地任性。
……
今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到了九月还是酷暑难耐。
娘娘好怀念古代的凉阁,现代的空调啊。
可惜她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和地点,这两样东西都别想了。
甄善坐在药炉前,炙热的温度让她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坐直,呼了一口气。
倏而,一阵凉意围绕在她身边,驱散热气。
甄善看向坐在她肩膀上的缺儿,淡淡一笑,“真乖。”
缺儿双眸立即变成红心,“照顾娘娘是缺儿应该的。”
见它这般傻乎乎,甄善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村里的几个大叔扛着浑身是血的蓝父走进来。
她一惊,赶紧走下屋檐。
“爹。”
“富贵媳妇,你快救救你爹,刚刚在工地,竹架被嗮得坏了,他从上面摔了下去。”
甄善黛眉紧蹙,“麻烦各位先把我爹抬进去。”
“好的。”
甄善紧跟着走进去,检查蓝父的伤势,先用银针稳住他的伤势,帮他止血。
只是,蓝父肋骨断了好几根,脚骨也伤得厉害,必须赶紧进行手术才行。
可她这边器材不够,贸然给他治疗,风险太大。
“阿牛!”
蓝母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赶来,从来都是一张笑脸的她,此时神色惨白无血,害怕至极。
“阿牛嫂,你别着急,富贵媳妇已经在救她公公了。”
蓝母想起儿媳妇会医术,稍稍冷静了些,只是浑身还是不断打着颤。
甄善站了起来,“麻烦陈伯去隔壁村将我爹找来,刘伯家里有载客车是吗?麻烦您带我们去县城的大医院,我爹他需要尽快动手术。”
“好,我们这就去。”
“善善!”蓝母见丈夫满身是血、昏迷不想,整个人都苍老了下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娘,您别担心,我已经为爹做了紧急的处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甄善握着蓝母的手,温声安慰。
“你一定要救救你爹,一定要啊,”蓝母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好。”
可到了县里的医院,医生为蓝父检查后,衡量医院的设施,并不敢为他开刀,赶紧安排将人转到市里去。
甄善因有医师证,主治医生见她一手银针出神入化,维持住了蓝父的生命特征,便特别准许她到手术窒,应付紧急的情况。
甄善心中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这两年,让甄父帮她安排去考医师证,他们刚好遇到的这位主治医生也是中医入门。
否则,她绝对进不去手术室,只能在外面干等。
手术整整进行了六个多小时,才结束,还好一切都顺利。
甄善穿着白大褂,随着主治医生一起走出去。
蓝母踉跄着脚步,脸上无血色,只握着甄善的手打颤,不敢问。
甄善敛下面上的疲乏,轻轻笑了笑,“娘,爹暂时没事了,在紧急病房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还好肋骨没插入肺中,否则,她也回天无力。
蓝母紧绷的身体一松,脚下一软,扶着甄善的手,才没跌坐在地上。
“那就好,那就好。”
“娘,爹不会有事的,别怕。”
蓝母满脸泪水地点点头。
平时看着她很嫌弃丈夫,可蓝父就是蓝母的天,若他真的出事了,于她,就是天塌了。
……
等蓝父渡过了危险期,甄善和蓝母、甄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只是每日的医药费不低,甄善将自己的嫁妆和这两年开医馆存下来的钱都拿了出来,勉强也够了。
“善善,我和你爹还有一些积蓄……”
“娘,您和爹的钱,与我的钱有什么分别吗?一家人,就别计较这些了。”
“可是……”
蓝母怎么好让儿媳掏光自己的所有积蓄?
“爹回家后,还得好好养身体呢,咱还得为以后打算,”甄善拍拍蓝母的手,轻声道。
蓝母心中又欣慰又难受。
儿媳懂事孝顺,这是他们的福气,难受是他们的儿子却对她不好。
这段时间以来,她六神无主,全都靠儿媳妇在撑着。
若是没有她,这次,他们老两口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她越好,他们夫妻就越觉得对不住这孩子。
“娘,大难过后,福就来了,医生也说爹恢复得很好,您别担心了。”
甄善见蓝母眉眼满是愁绪,安慰道。
蓝母挪了挪唇瓣,犹豫许久,才道:“善善,你爹这边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富贵?”
170.愿得一人心(10)
蓝富贵两年多没回家了,寄到家的信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不是寥寥几句问好,就是数落甄善的不是。
他再有出息,蓝父蓝母心中也有些寒。
甄善微怔,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这事。
告诉那棒槌,来了又如何?添乱吗?
但父亲出事,也没有不告诉儿子的理由。
“这样吧,娘,我借一下医院这边的电话,给他学校打过去让人转达一下。”
“也、也好。”
“那我现在就去,这个时间,爹快醒来了,您先进去看看。”
“好的。”
蓝母看着甄善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媳妇,为什么儿子就是不能看她一眼?
这两年来,她每次让丈夫给儿子写信,都是极尽地夸儿媳懂事孝顺,还把她的照片寄给他,希望儿子能回心转意。
可……
蓝母疲惫地摇摇头,是他们两夫妻的错,当年不该给这两孩子做主,害得善善受尽了委屈。
但她老头子说得对,那混账小子真的很欠捶。
这次他回来,要是敢给善善一分脸色,看她不打死他。
蓝母并不怀疑儿子会回来,虽然那小子混了些,但也没到放着父亲的死活不管才是。
省城这边,学生会处帮忙接听电话的同学找到从图书馆出来的蓝煜,急忙上前,“蓝同学。”
“同学是?”蓝煜停下脚步,浅淡的眸子诧异地看向拦住他的男生。
“哦,我是学生会的,蓝同学家里来了电话,打过来的人是个女生,说她叫甄善……”
提起甄善两字,蓝煜的脸色肉眼看见地冷了下来,眉眼满是厌烦不喜。
“她跟我没关系,有什么事情我都不感兴趣。”
蓝煜冷淡地说道,抬脚绕过他,直接走下台阶。
“不是,她说你父亲……”
蓝煜并没有停下脚步,心中觉得,八成那个女人是用他爹来压他,想让他回去。
呵,山野村姑,就会耍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
“蓝同学!”
“同学,”后面的张文眼神闪了闪,拉住学生会的同学,“你跟我说吧,蓝煜他啊,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待会我帮我转达就是。”
学生会的同学也认识张文,知道这人跟蓝煜是同乡,关系很好,叹了一口气,“再怎么不好,都是家里人,蓝同学真是……不过,麻烦张同学赶紧告诉他,他父亲受伤住院了,在X市的第一医院,让他赶快回去看看。”
张文愣住,“蓝叔受伤了?可有事?”
“甄小姐说伤势已经稳定了,但都住到市里的大医院了,肯定伤势不轻,还是让蓝同学去看看吧。”
“好,多谢同学,我会跟他说的。”
“嗯,麻烦张同学了。”
张文下了台阶,原本追上蓝煜,可随即想要说的话突然卡住。
若是蓝煜回家去,她那样的女子,他不动心才奇怪,加上他们如今还有婚约……
要张文看着两人双宿双栖?
想都别想!
“阿文,你怎么了?”蓝煜见发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声问道。
“哦,没事。”
蓝煜默了默,浅淡眸子看向前方,清淡地问道:“那女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张文拦住学生会的同学问话,他自然有看到。
虽说他觉得是那女人在耍手段,但终归涉及自己的父亲。
“她……她说蓝叔中暑晕倒,想让你回去看看。”
蓝煜脸色瞬间阴沉了,“我爹从来就没中过暑,就算在烈日下待一中午,都没半点事情,那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为了让他回去,连他父亲的健康都能拿出来说事,蓝煜心中对甄善简直不是不喜可以形容了。
张文见他眸中满是厌恶,嘴上劝着,但心里却冷笑连连。
他得不到的女人,蓝煜也别想!
……
蓝父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恢复得良好下,医生才批准了出院,回到了山海村。
“还是家里住着舒服啊,”蓝父靠在床沿上,笑着说道。
经过这次事情,蓝父显老了很多,想想,他也快六十岁了,岁月不饶人,身体都差了很多。
“在医院那,我跟善善天天伺候着你,还不好啊?”
蓝母边收拾家里的东西,边怼丈夫。
“哪敢啊?这不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吗?”
“去你的,”蓝母啐了他一口,“你才是狗呢。”
甄善听着两老斗嘴,好笑摇头,将手上的药递给自家公公,“爹,您先喝药吧。”
蓝父接过药,一口闷,“天天喝着苦药,都快成苦人了。”
“儿媳给你熬药,你还抱怨,善善,明天给他加一把黄连下去,让他知道什么才是苦。”
蓝父:“……”
这老婆肯定是假的。
但他可不敢怼回去,撇了撇嘴,看向甄善,慈爱道:“善善啊,爹不是嫌弃你,只是喝药喝多了,抱怨几句。”
“良药苦口,爹您忍一下,”甄善拿过药碗,笑着说道。
“老了呀,不中用,要是以前,这点伤,没几天,老子照样能爬竹架,造房子。”
“行了,行了,牛皮都吹上天了,善善,你先去忙,别管这糟老头子。”
甄善抿唇一笑,“爹你先休息,晚饭过后,我再帮您施针,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注意些。”
“好好,你也别太忙了。”
“嗯。”
等甄善出去后,蓝父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妻子,沉声问道:“富贵那边……”
蓝母擦拭桌子的手顿住,眼中满是苦涩和失望,“善善有打电话和写信过去,但是……我以为这次他会回来。”
蓝父双手发颤,脸上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痛苦,他闭了闭眼,“好好,好一个读书人,真是我们的好儿子啊。”
“也、也许是接电话的人没把话带给富贵。”
终究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蓝母不想相信他会这么冷血不孝。
可没接到电话,也有收到信吧。
“是他不知道,还是他怨恨我们俩,怨我们给他娶了善善,怨善善不好?连我们这父母也不想认了?”
蓝父没再让妻子粉饰太平,狠狠地拍着床说道。
171.愿得一人心(11)
“我们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蓝母抹着眼泪,心中难受至极。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就当没这么个儿子,”蓝父见妻子伤心,心中怒火更甚,怒道:“以后,善善就是咱的女儿,等过个几年,给她找个好人家,免得被那畜生一直耽误着。”
蓝母这次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两年,那孩子有多孝顺懂事,他们是看在眼中的。
尤其这次,她为了蓝父,忙前忙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无怨无悔地照顾他们两口子。
可自己的儿子呢?
他们养了宠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却对重伤的父亲视而不见,对辛苦帮他养父母的妻子怨恨不满。
那还是人吗?
蓝母不想承认儿子是那样的人,可偏偏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地摆在他们面前。
若是儿子一辈子不回来,他们如何能耽误善善一生?
蓝母疲惫伤心地抹着眼泪。
……
甄善对于蓝富贵无视重伤的亲生父亲这件事,也是十分唾弃,心里给他贴满渣滓的标签。
她没把电话打到他们宿舍,而是学校那,就是为了防止张文作怪,由别人传话给他。
可没想到,那男人能渣成这样。
她不经想起以往听到一个词,“凤凰男”!
恐怕蓝富贵心中,把在山海村的一切当成了他的污点,出了这里,就不想与这有任何干系了,连父母都能舍弃。
呵!
当年的顾宁逸是渣,但至少对养他长大的母亲还是仁至义尽的,这蓝富贵,说他渣都是轻的,压根就是一禽兽。
“……娘娘,缺儿觉得上神转世人品不会那么堪忧吧,或许有什么误会。”
缺儿挂着面条泪,小心翼翼地说道。
“误会?”甄善凉淡一笑,“真有误会,也是他自负,被人耍着玩,还自以为是,蠢货。”
缺儿:“……”
蠢、蠢货!?
甄善敛眸,整理着医馆的药材,很明显,她不耐在提到那个男人了。
缺儿蹲在墙角,满身阴影。
谁来救救作死的上神转世啊?
娘娘上一世好不容易心软了一丝,那位不再接再厉,这一世又皮。
这下好了,都快皮断腿了。
蓝父伤好后,甄善怎么说都坚持不肯让他再回工地。
他也知自己现在上了年纪,不能再逞强,便也彻底放弃工地的工作,陪着老伴一起种菜卖菜,或是帮儿媳妇打理医馆,闲时跟着老友喝喝茶,下下象棋,日子也挺不错的。
或是说他们家只要没提到蓝富贵,还是非常和乐融融,惬意自在。
转眼又是冬末新春,某人照旧没回来,听说是跟着导师去实习了。
总是有理由,归根结底,就是不想回来。
蓝家父母失望过后,就是麻木,也不期待了。
甄善自始至终都是无所谓。
但,蓝父蓝母在张文来看他们,面上满是关心蓝父先前的伤。
“那时我本来要来看看蓝叔的,可刚好学校有些急事离不开,您现在如何了?”
“阿文你知道叔先前受伤了?”
蓝父笑意有些勉强,双拳捏紧。
“是啊,之前学生会的同学有去告诉我和阿煜,只是那时阿煜听说是嫂子打电话过来,便……”
张文看了一旁坐着不说话的甄善,似很犹豫,好像也不敢把话说下去。
但这种说一半留一半,才更加叫人想多了。
蓝家父母的脸色瞬间非常不好,蓝父额间青筋暴起,若非儿媳妇在这,他必然把手上的茶杯掷出去,跳起来大骂逆子。
“叔、婶,其实阿煜他……”
“好了,张先生,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甄善笑着打断张文的话,这人三句话有两句在挑拨离间,似真似假,卑劣无耻得很。
她不在乎蓝富贵有多不喜欢她,却不想蓝家父母伤心难过。
张文看向甄善,见她始终如一地平静,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波动她的情绪,宛若朦胧仙境中的仙子,风华绝代,冷眼看俗世红尘的挣挣扎扎。
他手指曲起,心中痴迷也不甘心。
为什么她就不能选自己?
张文面皮抽了抽,“不了,既然叔没事,我也回去了。”
“慢走,不送。”
甄善起身,淡淡颔首。
蓝母拉着甄善的手,眼眶通红,哽咽,“善善,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娘,你说什么呢?我嫁过来后,你们二老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若这样还是对不起,那什么才是对得起?”
“可富贵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爹、娘,你们别把一切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
甄善拍拍她的手。
其实蓝家父母真的很通情达理,换作一般人,很可能真会怨她害得自己儿子一直不回家,将所有错误都归到她身上。
如今,两老并没有一味偏袒儿子,而是站在她这边。
已经很难得了。
蓝母看着眼前美丽温柔的女孩子,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让她跟儿子离婚的话。
这听起来,像是在赶她走一般。
而且离婚了,这孩子该怎么办?闲言碎语,叫她怎么抬得起头?
她和儿子的婚约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蓝家父母心中沉重又惭愧。
甄善见此,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
生出那样的儿子,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心塞?
每次都因他,让整个家陷入低谷,年老的蓝家父母揪心不已,完全不让他们安心过点好日子。
那棒槌!
蓝煜如今在娘娘这,就是妥妥的黑名单,还是一辈子都别想拉出来的那种。
缺儿:“……”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
这个时代,经济建设非常迅猛,一年一个样,就是山海村这样较为偏远的村子,也是渐渐铺上沥青公路,通起了公交车,各种家用电器走进人们的生活中。
这两年,甄善不仅翻新了蓝家宅子,还把将自己的医馆扩大了不少。
甄父也年迈了,在蓝家父母强烈要求下,甄善将他也接到山海村,和他们一起生活。
原先,甄父怎么都不愿意的,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把父亲接到夫家住的?
像什么话吗?
172.愿得一人心(12)
后来,还是甄善以自己医馆忙不过来,希望甄父过来一起帮忙,费了不少口舌,他才勉强同意的。
不过甄父并没有住进蓝家,而是在医馆住着。
甄善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被村里的人说三道四,也不再勉强。
医馆她翻新的时候,建了三楼高,最顶层是放置一些药材杂物的,第二层可以休息居住。
甄父在医馆,也不怕没地方住,而且医馆与蓝家就在一起,完全可以互相照应到。
一眨眼间,春来冬去,甄善嫁到蓝家已经七年了,从青葱稚嫩的十八岁,到风华正茂的二十五岁,从蓝家媳妇,成为远近闻名、备受附近村庄爱戴的女大夫。
就连县里、市里都经常邀请她去做中医讲堂,希望在西医盛行的年代,学医的年轻人也不要忘了老祖宗的东西。
即便丈夫七年未归家,她也凭借自己的一双手,扛起整个家庭,立身于这个社会。
没人敢看不起她一分。
只是众人不懂,这般容貌才华兼备的女子,蓝家那位怎么就看不上了?
放她一人独守空闺七载,实在过分至极。
只是难得这女子,名善心更善,丈夫不闻不问多年,她却自始至终为他孝敬照顾着双亲,从无一句怨言。
很多见到甄善的年轻男子,都不觉为她的风华和品行折服,天天祈祷着她赶紧甩了那无情无义的丈夫,然后,他们就可以下手了。
就连蓝家父母几次都想把她和儿子的婚书毁了,让她可以重新选个好人家。
但甄善推拒了,这般的日子,她很满意。
且不说她还有任务,就是没有,她也不想再去费力经营一段婚约。
“……娘娘,您还记得您还有任务啊。”
甄善黛眉微挑,“自然。”
她像是那么不负责的人吗
缺儿:“……”灰常像!
看看娘娘这几年来,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悠哉。
上神转世在她眼中除了是个棒槌,压根什么都不是,她连理都不想去理,更别提说攻略啥的。
“娘娘,您就不怕这几年上神转世喜欢上别的女子吗?”
“哦,那不是更好吗?”甄善不甚在意地说道。
缺儿:“……”哪里好了?它就想问哪里好了?
“你们那位初神不是说只要他们下来体验情感吗?那有人帮本宫完成了任务,本宫刚好偷个闲,放个假,不好吗?”
缺儿:“……”它竟无话可说。
甄善边分着药材边叹息地说道:“只可惜,这么多年了,那水晶心还是半分不动,怕是那蓝富贵做人实在太叫人讨厌了,都没有女孩子喜欢呢。”
啧啧,恐怕最后,还是要她来垃圾回收。
娘娘真的好委屈呢。
缺儿:“……”
不,娘娘,喜欢上神转世的女生都可以绕赤道一圈了,但就是没人能打动他。
摔,要是无心无欲的真神那么容易被打动的话,还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吗?
这天地间,也就只有甄善与那位有一丝缘分纠缠了。
可偏偏,娘娘比真神还无心,性子莫测,完全按着心情来。
简直要命哦。
然,缺儿看向美得天怒人怨的娘娘,捂脸,完全舍不得为难她一分肿么办?
“姐姐,姐姐。”
穿着格子裙、双十年纪的清秀女生跑了进来,高兴地喊道。
“双双,怎么了?跑这么快,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双双是从七年前甄善开医馆时,就在她这学习的女孩,去年,由甄善帮忙,推荐到市里的大学读医科。
此时正是暑假时间,回家后,她就在这医馆帮忙学习。
“姐姐,你知道吗?富贵大哥上电视了,他成立了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以其犀利的眼光,敏感的预知,和扎实的专业知识,纵横如今金融街,身家上千万,金融商业的冉冉新星。”
双双十分激动地复述电视栏目上对蓝煜的高度评价。
甄善淡淡一笑,抬手弹了弹她的眉心,“你要是背医术,也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姐姐会更高兴的。”
双双捂着额头,轻咬唇瓣,“姐姐,你不开心吗?”
“开心,为什么不开心?走吧,我们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爹娘他们。”
甄善笑了笑,放下手上的药材,走出医馆。
双双皱眉,姐姐好像非常无所谓。
她突然想起什么,姐姐和富贵大哥刚成婚就分开,他又那么多年都没回来,其中缘由不好说。
现在他成功了,姐姐能不能跟着享福也难说。
唉!
与双双一样,蓝家父母在知道这消息时,心中很是激动高兴,但很快,心情又凉了。
成功又怎么样?
他都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他们一分,甚至后两年连一封信都没有。
要不是他们从张文那知道他人好好的,都要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蓝家父母对儿子是心凉了再凉,这两年他们知道他还好好的就行,都差不多当没这么一个儿子了。
蓝父叹了一口气,从最初对儿子的气愤恼火,到现在只有叹息,“成功就好,也不枉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至于让他们两老跟儿子享福,他们并不敢想。
儿子看不起农村,觉得他们两老古板落后,甚至可能认为他们丢他的脸……算了算了,就当他们生了个讨债鬼吧。
只是,蓝家父母看向儿媳,眼中泛泪。
他们两个半只脚进棺材的无所谓,可这孩子要怎么办呢?
甄善轻轻一笑,握住蓝母的手,“爹、娘,我与你们一样,知道富贵好好的,就够了,咱三人和我爹一起,过好我们的生活便好。”
“傻孩子,哪有女孩子一辈子跟着父母长辈一起生活的,善善,你要为自己好好打算啊,若是有心仪的男子……”
“娘,”甄善垂眸一笑,“这样的日子很好,我不想再去打破,除非你们二老嫌弃我了。”
“我们怎么会嫌弃你?”蓝母伤心道:“只是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能再让你赔上一辈子?”
无儿无女,一生孤苦无依,该有多凄凉?
蓝家父母无数次后悔,当年他们不该逼儿子娶善善的,误了她的一辈子。
173.愿得一人心(13)
“是苦是甜,是看人怎么过,怎么想的,爹娘觉得这些年我们过得不好吗?”
蓝父蓝母挪了挪唇瓣,确实,这些年,他们除了揪心那不孝子,日子过得比别人不知道好多少。
可正因此,他们才觉得更加对不住这孩子。
甄善心中微叹,也不再劝,绕来绕去,这是一道暂时无解的题。
子女不婚,对于传统父母来说,是件十分痛苦揪心的事情。
……
“阿伯,我扶你起来,你走走看?”
甄善今日一大早去大山那边找些凉粉草入药,回到村头,见同村的一位阿伯坐在石头上,脚下还有一捆柴。
他的脚有些不知怎么安放才好,面色也有些白。
甄善走过来,询问一声,才知道他崴了脚。
她每次进山身上都会带着药,防止各种意外,便直接帮他矫正崴到的地方,敷了点药。
“呀,好了,好了,还好遇到了善姐儿你,不然我这老骨头不知道还得在这坐多久?”
甄善笑了笑,将地上的那捆柴帮忙拿起来,“阿伯小心点。”
“呀,好,善姐儿多谢了。”
“没事。”
看着老伯走远,甄善才将放下的竹篓重新背起来。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入耳,甄善转眸,眼前男子一身得体的西装,容颜冷峻,俊美似天人,眸色浅淡,若冷月霜华,气质不凡,眉宇满是自信傲然。
她眸光微动,神色清淡,“请问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可是山海村。”
男子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素色衣裳长裤,袖子和裤尾收紧,一双布鞋,却完全掩不住的清丽无双,凤眸明媚,似有流光,举手投足,优雅自然,风华迷人。
这哪里是他以往认知的粗鲁、修养堪舆的山村女人。
似误落人间的仙子。
他们村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女子?
“是。”
“变化可真大啊。”
男子垂眸,低声呢喃一句。
“不知小姐可认识蓝阿牛一家?”
甄善黛眉微挑,淡淡一笑,“认识。”
男子薄唇微扬,“他们可还是住在以往的房子里?”
“嗯,”甄善颔首。
“多谢。”
“不客气。”
甄善背着竹篓往村里走去,没有再与那男子多说什么。
蓝富贵,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啊,黑心没肝,可惜了。
她方才一见他,便认出了这人。
虽说他与家里留着的黑白照片上的稚嫩少年有些相差,但轮廓还是能认出的。
何况他一靠近自己,成神卷轴上死寂许久的第五颗水晶心便产生了波动。
他是谁?
不言而喻。
蓝煜见她并不似其他女人,见到他就满眼痴迷,不冷不热的态度叫他微怔。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这般无视于他。
但蓝煜也没搭讪女生的习惯,即便眼前这女子让他晃了一下神。
只是,他发现她跟自己走的路是同个方向的。
莫不是她跟他家住的同条巷子?还是她是他家邻居哪个人的媳妇?
这个时间,早起的人不是下田了就是进山里,一路有些安静。
“善善。”
蓝母手挎着一个菜篮子,刚去菜园摘些菜回去。
从去年,蓝母咳疾复发后,甄善也不让她再去卖菜了,大菜园租给别人,小菜园就种些可以自己家吃的。
她见到儿媳采药回来,笑着走过去。
“娘,您这么早去摘菜?”
“是呀,今天隔壁刘伯家杀了猪,给了咱一些猪血和猪肝,我摘些真珠花菜来炖汤,祛湿明目。”
甄善眉眼含笑,“那待会我有口福了。”
蓝母笑了笑,突然她注意到了儿媳身后走来的光鲜亮丽的男子,一时微怔,想着这是哪家在外发展成功的儿子?
待他走进,那熟悉的面部轮廓叫蓝母手上的菜篮子掉到地上,她眼眶酸涩得不行,泪水蓄满,肩膀直发抖。
蓝煜看着年老沧桑了不少的母亲,眸光也颤了颤。
到底是血浓于水,即便蓝母对儿子再心寒,即便蓝煜对父母意见再大,久别重逢,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他张了张口,却有些叫不出来。
是近乡情怯,还是心中有愧?
“娘,”甄善伸手扶着有些不稳的蓝母,“没事吧?”
蓝母摇摇头,擦擦脸上的泪水,弯腰将地上菜捡起来,抬起菜篮子,拉住她的手,“没事,善善,我们回家吧。”
蓝煜见母亲不认自己,转身就想走,剑眉蹙起,大步上前,挡在她们面前,轻声唤了一声,“娘。”
蓝母握着甄善的手不自觉收紧,眼眶更红,她深吸一口气,“小伙子认错人了吧?我们家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蓝煜眸光微颤,看向甄善,从先前她叫母亲“娘”,还有母亲唤她的名字,她是谁,他怎么可能再猜不出?
只是,他没想到……
“娘,您听我说……”
“你别叫我娘,”蓝母忍住哭声,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家高攀不起。”
“我……”
自小,蓝家父母就对他极尽宠爱,别说是这般冷漠,就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如今见母亲不认自己,蓝煜心情很是复杂。
他这么多年没回家,除了真的忙,也是呕着一口气。
可现在,看着苍老的老母,心中便只有愧疚了。
他总以为父亲强壮,母亲圆滑,这几年,他又让张文带了不少钱给他们,日子应该会过得很好才是。
可他没想过,他们也会老。
“娘,”甄善拉住蓝母,轻叹一声,“先回家吧,大路上,也不好说话。”
蓝母看向温柔好性子的儿媳,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若真论苦,他们哪有这孩子苦?
甄善凤眸淡淡地看了蓝煜一眼,“走吧。”
见她扶着母亲温声细语地安慰,与他想的粗鲁讨人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蓝煜一时心中也说不上是何种感受?
她,看着不似阿文说的那般不讲理,难道是心机深?
然,这一路上,他看着村里的人友好地跟她打招呼,还时不时有人送她番薯萝卜,可见她在这里的人缘有多好。
而相比对自己的冷淡,她对其他人都是温柔轻笑。
174.愿得一人心(14)
也有人疑惑她们身后这帅气不凡的小伙子是谁,蓝母冷着脸说不认识,还是她跟别人解释。
但,瞬间,蓝煜收获了所有人鄙夷不屑、冷笑摇头的眼神。
好似,他就是一个渣滓。
蓝煜:“……”
他这些年是过分了一些,但也没到渣滓这地步吧?
怎么个个都好像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蓝煜一头雾水。
等到了蓝家,蓝父和甄父正坐在院中的大树下,下棋下得很是激动。
蓝煜看着他离开时,还是一株及人高的小树,如今已成参天大树,就连他们家都不是以往的样子,完全翻新了。
这才恍然,他真的离开了很多年了。
“媳妇啊,善善,你们回来了,赶紧去做点吃的,太饿了。”
蓝父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低着头专心看着棋盘,嚷了一句。
只是平常,他这句话后,换来的就是媳妇嫌弃的话语。
今天那么安静,叫他完全不适应,忍不住抬头,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高大俊朗的身影。
蓝父手上的棋子掉到棋盘上,与蓝母一般,瞬间眼眶红了,唇瓣直颤抖。
他倏而转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丢脸的样子,沉默着不说话。
甄父也震惊蓝煜居然会回来,他脸色很不好,与蓝父相对坐着沉默。
任谁见到抛弃女儿七年的混蛋,都不会有好脸色。
甄父没把棋盘直接砸他脸上,已经是非常给蓝家父母面子了。
蓝煜看着头发花白的蓝父,无法想象这是当年似能撑起天地的强壮父亲,他眸中溢满愧疚。
这些年,于父母,他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爹。”
蓝父手颤了颤,许久,沉沉叹息一声,平静道:“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蓝煜心口一闷,他回家,没人欢迎,如同一个打扰他们生活的过客。
“这些年,您和娘,可还好?”他干巴巴地问道。
“好,怎么不好?有善善在,我们没什么忧虑,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什么要忙就回去吧。”
听着父亲似赶人的话语,蓝煜更闷了。
这与他想的重逢场景完全不同。
这些年,终究是他伤了父母的心了。
蓝煜转眸,看了看甄善,却见她只看着自己的父母,完全不看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来吃饭吧。”
甄善把煮好的真珠花菜汤还有蒸好的馒头包子端到桌子上,看向客厅里坐着沉闷不说话的三人,轻声唤道。
蓝父看了蓝煜一眼,“走吧,吃饭,来者是客。”
蓝煜:“……”
他、他是客人?
甄善红唇也微微抽了抽,一直觉得蓝父很老实,但真的说话气人,也能噎死人。
回自己的家,却被当成是客人,蓝煜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但,不同情就是了。
这个棒槌,没直接揍成残废,已经很客气了。
甄善摇摇头,拿着碗,给他们盛汤。
饭桌上,甄父和蓝父一致地隔开了甄善和蓝煜,十分警惕他靠近她。
好像怕他欺负她一般。
蓝煜:“……”
他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没品到欺负她吧?
蓝煜看了一眼坐在母亲身边美丽优雅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越发闷了,有种自己蠢了很多年的感觉。
他们以前不是一直希望他跟她好吗?
现在,怎么?
甄善发现水晶心又再次染了一丝红色,神色平静,心中还有一丝嫌弃。
缺儿:“……”
它该可怜上神转世,还是送他“活该”两个字呢?
让他好狗胆,敢嫌弃娘娘。
“善善,这是你喜欢的菜包,”蓝母夹了一个包子放到甄善碗里,慈爱地说道。
“谢谢娘。”
“这笋子是爹新腌制的,你试试看。”
蓝父将一盘笋子移到甄善面前,笑着说道。
“爹的手艺,自是最好的。”
“亲家公也试试。”
“呀,好。”
被冷落在一旁、没人管的蓝煜:“……”
看来他比客人还不如?
他看着父母对甄善的慈爱关心,想起当年,他也是如此被父母捧着的。
蓝煜捏着筷子,低头吃着筷子上的肉包,淡淡的香菇味入鼻,心中有不喜,却不似小时候那般排斥。
在外面多年,不比家里,挑食的习惯不改也得改。
可从前,母亲做肉包子从来就不会放香菇,因为他不喜欢。
现在……
蓝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饭后,甄善洗了碗,便与甄父去隔壁医馆,给他们一家三口说话的机会。
蓝父蓝母坐在红木长椅上,蓝煜坐在左边另外一张单人椅,三人相对沉默。
蓝煜直着腰杆,手心都是汗,只觉得现在比起他去谈一桩大合作,都紧张。
“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蓝父淡淡开口,问道。
“我、我回来看看你们二老。”
“你有心了,我们很好,”蓝父话语很平静,没什么情绪,更没讽刺。
可蓝煜情愿脾气不好的父亲骂他几句,或是打他,这般平静,仿佛他们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爹、娘,我现在在外面买了房子,想接你们……”
蓝父摆摆手,“不用了,我们一辈子都是在这山海村,去城市,住不惯,落叶归根,我们两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只想好好在这养老。”
蓝煜抿了抿唇,“这七年,是我不孝,余下的时间,我想能好好照顾你们。”
蓝家父母手颤了颤,勉强地扯了扯唇瓣,“你现在是成功人士,我们跟着你,难免叫你被笑话,算了吧。”
“我……”
蓝煜心中更加惭愧了,因为他确实曾觉得若是让父母跟着他一起到城市,他们的落后行为举动一定会让他很没面子,被同行看笑话。
可回到这里,看着苍老的老父母,往昔,他们照顾他,用尽一切对他好的一幕幕全浮现在脑海中。
他再抛弃他们,真的就成了禽兽了。
“这事不用说了,倒是你和善善的事情,”蓝父叹了一声,“当年是我们两口子不好,强迫你娶善善,耽误了那孩子七年,如今刚好你来了,我和你娘会把你们的婚书作废,让那孩子可以再找个好人家。”
175.愿得一人心(15)
蓝煜手指微微收紧,张了张唇瓣,却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是他嫌弃人家这么多年,现在若是说愿意跟她处处看,恐怕不仅父母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自己了。
他垂眸点点头,“好。”
蓝父颔首,看着家里的布置,“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切都是善善在打理,我们两老的身体也是她在照顾,我想我们百年后,把家里的田产这些都给那孩子,也算是弥补我们一点亏欠。”
蓝煜没有意见,“好,她若是想要补偿,我可以尽力给她。”
蓝父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给她添一份嫁妆,这些年她为了我们,都没什么积蓄。”
当年更是为了给他凑齐医疗费,嫁妆的金银她都拿去典当了。
如今,若是善善真对了人家,他们应该还她一份更丰厚的嫁妆才是。
蓝煜倏而眉头蹙起,“这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出钱的?”
“你爹没工作都五年了,就我卖菜那些钱,哪里有能力翻新屋子,还买了那么多家具?”
“可我这三年不是一直让张文带钱回来吗?”
“你说什么?”
嘭!
甄善正在医馆院子晒药草,忽然听到隔壁摔东西的声音,和甄父对视一眼,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去看看。
“你给老子滚,滚出去!”
蓝父指着门口,满脸怒火,朝着蓝煜吼道。
若不是蓝母拉着,他就要冲过去,打死这混账。
“爹,”甄善走进去,刚想过去蓝父那,却突然被蓝煜抓住手。
“你这三年,真的没从张文手上拿过我寄来的半分钱?”
蓝煜浅淡眸子满是冰寒,质问道。
与其说是质问,到不如说是直接判定她偷藏了钱了。
甄善挣了挣,没挣开手,凤眸凉淡地看向他,坚定无比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蓝煜冷哼一声,走到电话前,拨了他们公司张文办公室的电话,按了免提。
“喂,蓝叔?”
“阿文,是我。”
“阿、阿煜,你回家了?”电话一头的张文脸色一变,捏着文件的手指关节发白,强撑着镇定。
“是。”
“你不是去G市谈合作吗?怎么跑到家里去了?”
“回来看看,阿文,我问你,这几年,我每次让你带回家给的爸妈的钱,你给了谁?”
“我……我自然是给了嫂子了,不然能给谁?”
蓝父脸色一黑,想过去骂人,但是被甄善拉住了,示意他听下去。
“确定?”
“当然,阿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文脸上有慌乱和心虚,但话语却似很生气。
“没事,”蓝煜摁断了电话,看向甄善,冷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甄善脸色依旧平静,淡淡看着他,“我没拿过张文的半分钱。”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就因为张文几句话,你就要认定我私藏钱?”
“阿文与我一同长大,他是什么人,我心中清楚。”
“那我女儿是什么人,你清楚吗?你凭什么污蔑她?”
甄善还没说话,甄父颤抖着手,指着蓝煜,怒火中烧。
他好好一个女儿,被他糟蹋七年不算,现在还要给她头上扣上小偷的名声。
这个畜生!
蓝煜冷着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有胆子偷藏钱,怎么现在没胆子承认了?”
“你……”
“蓝富贵!”蓝母也被儿子气到不行。
“你给老子滚,”蓝父实在忍不住了,抓起扫帚,就往蓝煜身上招呼。
善善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就是瞎子,也知道。
这王八羔子不回来就是算了,回来了还要伤害这为他孝敬照顾父母七年的女子。
他还是人吗?
“爹,这女人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这么相信她?”
蓝煜一边躲着蓝父的扫帚,一边愤怒地说道。
原先对甄善的好感和愧疚完全耗尽,只觉那女人心机真深,把他的父母耍得团团转。
“老子不相信她,难道还相信你这个畜生不成?”蓝父气得浑身直发抖。
“爹,你别冲动。”
甄善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家里,眉头紧蹙,担心蓝父气坏了身体,原想过去劝他,却再次被蓝煜抓住了手。
“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钱?你要多少?我给你,拿了滚出我家,不要再打什么坏主意,听懂没有?”
“畜生,滚的人是你!”
蓝父一扫帚过去,直接打在蓝煜身上。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把所有火都加在甄善身上。
“爹,她就是个空有脸,心肠比蛇蝎的女人,整天就会耍花招……”
“王八羔子,你给老子闭嘴。”
甄父见女儿如此被折辱,双眸喷火,一拳就过去。
蓝煜冷笑,女儿不要脸,父亲能是什么好货,还赖在他家里不走,呵!
他抬手,直接挥开了甄父的拳头。
“阿爹!”
甄父年事已高,哪里经得住蓝煜这种强壮男子的一推,身体直直地往后仰去。
甄善瞳孔一缩,甩开他的手,赶紧扑去接住自己的父亲。
“善善!”
甄善后脑勺撞在地上,嘭了一下,吓坏了几人。
她脑袋疼得厉害,眼前满是重影,耳朵嗡嗡直响。
甄父赶紧起来,和蓝父一起扶起女儿。
“善善,你怎么样了?别吓阿爹啊。”
“血,血……”
蓝母脸色惨白地看着地上的血迹,甄父猛地看向女儿的后脑勺,见鲜血溢出,面色煞白。
蓝煜也有些吓住了,他只是一时气愤想挥开甄父,并无伤他们的心啊。
“善善,别怕,阿、阿爹给你包扎,”甄父眼前发黑,明明自己是医生,此时比谁都更无措。
“赶紧送她去医院。”
“你滚!”
蓝煜上前想抱住晕过去的甄善,却被甄父和蓝父同时推开。
“爹,她这样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蓝煜自知理亏,也不敢发脾气。
“阿牛、亲家公,先带善善去医院要紧。”
蓝父和甄父反应过来,也知道轻重,没再阻止他。
蓝煜抱起甄善,只觉得她轻得厉害,再看她雪白的脸色,紧蹙的眉头,眸中不觉划过愧色。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