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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宝天使     咸鱼翻身的正确姿势txt下载     咸鱼翻身的正确姿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5 群宠风云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这个偌大的庭院之中,全部的都陷入到了夜晚的静谧的时刻时,一座花园中的朗亭之间,却是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在这里,一排排的青铜牛油灯座,被从水榭的长廊上,一直点到了大殿之上。

    而在那个独特的搭建起来的观景殿内,却是用天然的蜂蜡所制成的能够更扛得住微风的吹拂的蜡烛作为主要的照明设施,在此处点燃,数量之多,竟然是让这偌大的厅堂内,不亚于白昼的光明。

    这其中的边角处,有着各色的丝竹乐器,一旁的青铜挂钟,也被一个峰腰*臀的女郎,以明快的节奏敲动。

    若是仔细听,这乃宫廷内用于助兴宴客所准备的宫宴上所奏的乐曲。

    能够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演奏,可能也只有最受宠的太平,能够做的到了。

    当中用作表演的空场很大,但是它们却没有大过那个专门用作观看表演的……高高在上的场地。

    那个场地并不是肉眼所及的大,而是从细微处体现出了每一个细节的不凡。

    大红色的绸缎,就像是最廉价的麻布一般,被铺在了整个高台之上,但是这种过于薄的材质的布料,却不能给台上观赏表演的人,或是坐或是卧,提供过高的舒适度。

    于是乎,另外一种材质的面料,就成为了这个台子上的软塌的主材料。

    那就是柔软的毛皮。

    那种最娇嫩的小羊羔的绒毛所编织出来的羊毛毯,只是作为最不起眼的下脚料,填充在这个价值连城的皮毛软毯的内衬。

    最外边的细腻的整张的小牛皮,通过特殊工艺的鞣制,让它充满了弹性的质感,让躺在上边的人,恰恰躺的不软不硬,柔度适中。

    但是这未免太过于普通了,彰显不出它们主人的华贵,在这个精心制作的软榻之上,有一整张的白虎皮。

    像是怕吓到了躺在上边的妙人一般,它的头,以及过于锋利的利爪,都被人为剪裁了下来。

    只剩下了背部的最为漂亮,毛皮最为光滑的那一部分,作为铺垫,作为一张毯子,一整张的铺设在了上边。

    如此奢华的享受,躺在上边的人却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开怀。

    她反倒是峨眉轻瞥,仿佛有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一般的,只剩下轻愁。

    这是一个极其美的女人,雍容华贵。

    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让看到她的人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风华绝代的豆蔻少女,但是这并不有损于她身上的任何一点,甚至是美貌。

    这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保养得意,那种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让看到她的人只有一种感觉,年轻的妙龄女郎,站在她的身边只能剩下自惭形秽。

    因为那种年轻的青春之美,太过于单薄,像是一册没有过多笔墨的书籍,干巴巴的,只能吸引那些阅历不够的毛头小伙子的目光。

    引不起任何真男人的兴趣。

    但是这个女人不同,她只是慵懒的躺在这张软榻之上,但是她所着的大红色的锦袍,也被她一身细如凝脂的皮肤给映衬的失色了几分。

    一点朱砂,正在她胸口的右侧,随着她无意识的撑起动作的行为,而跟着这丰韵的胸脯,一同颤动了起来。

    像是最滑嫩的牛奶布丁上的一朵红梅,诱人的同时,却少了几分低俗的肉欲,多了几分高洁的美感。

    而能让这个女人起身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

    在这个华丽的大殿外,走来了一个男人。

    一身青色的衣袍。随意的搭在肩膀之上,里边简简单单的亵衣亵裤,蚕丝白的质地,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飘然若仙。

    看到与此,让人感叹,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般的女人。

    而这样的女子,为了这般的男子起身,也是说得过去了。

    果然,看清楚了烛火下的来人之后,榻上的女子发出了今天最为愉悦的招呼声:“张郎,你来了?”

    而那个走的很慢的男子,待到他整个人的身影都出现在这个大殿的烛火之下的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模样。

    他的脚上赤裸裸的,没有穿着任何的足履鞋袜,竟是光着一路,走到了这个府邸中唯一还点着明灯的地方。

    见到于此,榻上的女人再也顾不得这软塌的舒适度给予她的留恋了,一个翻身,竟是有些慌张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昌宗,你怎么就这样过来了?我让人传话给你,说是焦急,但是也不是这般的急切啊。”

    而底下那个被女人关怀到的男人,却是一脸的感恩与激动,他看到榻上的女人就要起来下台子下来迎接他的时候,就紧紧的跑了两步,不等她下榻就一把迎了过去。

    “公主,莫要下来,听到公主这个时候召唤,必是有要事要接见我,怎么能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呢?”

    啊,这榻上的人是太平公主啊。

    那种种的奢华,瞬间就变成了本应该如此。

    但是听到了她的张郎如此说,太平公主却是感动不已,她反握住了张昌宗递过来的手,一下就将这个急于见到她的,以她为天的男人,拽到了软榻之上,让他的脚,免于再受这粗糙的地板所带来的碰撞之苦。

    “快上来,我的事情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你的身体呢?”

    “你若是有点伤痛,最后也只能伤在我的心头罢了。”

    看来,太平公主对于这位张昌宗同志,竟是十分的宠爱。

    含情脉脉相对无言了片刻之后,却是只剩下太平公主的一声叹息,一转身,就歪斜在了自己的虎皮榻上,愁绪万千的说出了她召集张昌宗过来的目的:“张郎,我睡不着,自从我从宫中回来之后,我就辗转反侧。”

    “我的头疼,心口就像是堵住了一般的难受,你的手最巧了,帮我梳梳头发吧。”

    “陪陪聊聊天。也替我解解疑惑,否则,今天晚上我是睡不着的了。”

    听到了太平公主的要求,张昌宗回答的很是乖巧。

    “是!”

    一句简简单单的应答之后,就从这软塌凸出来的用作歪斜依靠的靠背后边,掀起虎皮的一角,露出了隐藏在后边的几个袖珍的小格子。

    拉开最上一层的抽匣,从中掏出一把象牙所雕成的梳篦,用包裹梳篦上的白色的蚕丝,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下浮在其上的浮尘之后,就开始拢起太平公主的一缕青丝,慢慢的梳理了起来。

    不知道是这梳子梳理头皮的时候太过于舒适,还是这个男人温柔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让原本还是带着点焦躁紧张的太平公主,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身体全部的都缩在了张昌宗的怀中,说出了对于今天在宫中所发生的一幕的不满。

    “这个张小宝,就是一个真正的贱种。”

    “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吗?还未曾出得宫门的时候,就用马鞭抽了当朝的御史。”

    “只不过这位御史大夫,当朝上了一个弹劾他的奏章罢了。”

    “所说的也都具是实话。他抢占良民土地,当街调戏妇女,他还有理了?”

    “现如今谁不知道薛怀义,是沾了我母亲武皇大人的光,明面上叫他一声大师,将军,背后里竟是以当朝的皇后自居。”

    “怎么还有这般无耻的人存在,他难道将我与几位兄长,都给当成他的小辈了吗?”

    说到这里的太平公主,忍不住的就锤了一下自己身下的软塌。

    为了怕太平太过于激动,连张昌宗手中梳发的动作,都放缓了几分。

    这个聪明的男子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等着太平公主将所有的话都发泄出来之后,再思索着进行劝慰。

    果不其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太平公主那艳艳的面孔上就带上了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我原本想着,母亲这么大的岁数了,哪里还有什么真情假意,本就是彼此慰藉,谁能走进她的心,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好说歹说,找人旁敲侧击的挑动了御医院的那个想要平步青云的小子的心。”

    “而那个名为沈南璆的小子也真是有几分的本事,竟也能让皇帝陛下在休闲的时刻中,与他谈天说地了起来。”

    “可是谁成想,这小子竟然是个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说到这里的太平公主,脸上的那几分的愤恨也跟着减弱了几分,反倒是带着一丝调笑,将头轻轻的朝着张昌宗的方向转了过去。

    压低了几分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魅惑,诱惑的说道:“你猜怎么着,这本应该水到渠成,从花园中的谈天说地发展到床铺上的你侬我侬的时候,这沈南璆竟是干到一半就萎了。”

    “噗呲”这一声娇笑,像是最艳丽的花绽放一般的让人目眩神迷,但是其中的恶毒,也只有作为男人的张昌宗才能体会的到。

    “这沈御医啊,原来竟是个体弱的,自小这身子骨就不好。”

    “但是我的母亲,大唐的武皇陛下是谁?就算是六十多岁了,也是上得马打马球,保养的如同四十岁风华正茂的妇人一般的得当。”

    “那一天上朝不累,下朝后日日奏章不断的情况下,竟是没有大病小灾的身体。”

    “她所需要的慰藉,一般的男子所承受的都吃力?更何况是体弱的沈南璆呢?”

    “哎,大晚上的,身为御医反倒是被人叫了御医,没死在龙床之上啊,都成了他的功绩了。”

    “我这母亲虽然依然爱护这沈御医的体弱,反倒是更加的离不开薛怀义了可怎么是好?”

496 和尚抓道士了!(三清非三友打赏加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笑话,她可是大唐的皇帝。

    ……

    说完这一番话,两个人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太平公主并不是想要从张昌宗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人来说说话,倾诉一番罢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越来越跋扈且不知道分寸的薛怀义,早已经让武皇厌恶了呢?

    但是仅仅这些,还是不能够扳倒他的。

    于是,在这个寂静无边的夜中,点点繁星也无法让太平公主,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反倒是在沉默了足够久了之后,张昌宗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公主,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不能从皇帝陛下的身边下手的话,何不让薛怀义此子,自己犯下陛下都无法容忍的过错呢?”

    “这怎么可能?我都想不出来我的母亲对于薛怀义的容忍度有多少了。”

    但是一旁的张昌宗并不多言,只是淡淡的笑了。

    而这个笑容被太平看在了眼中了之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拍手到:“对啊,若是我的智谋想不到这种策略,但是不代表,更加厌恶薛怀义的朝中大臣们想不到啊。”

    “那群坏心眼子的人啊,才是真的一肚子坏水,不行,我要想想,到底应该选谁做我的盟友。”

    想到这里的太平公主,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一般就松懈了下来,不过她的心中有一句话,怎么都没有舍得说出来。

    那就是,其实单方面的在外朝使劲可能并不保险,若是最保险的计策……就是应该双管齐下。

    再给她的母亲送上一个更加出色的男子,让她的母亲,别管是什么薛怀义也好,沈南璆也罢,统统的都抛在脑后,全部忘记。

    眼中只有那个她亲手奉献上去的男子,别无其他。

    无关情爱,只是一个不甘人下的女人的野心罢了。

    但是当这个女人,眼神中闪烁的全是欲望的光芒的时候,却在转头时看到了张昌宗那粉白的脸颊,宛若莲花一般的通身的气质时,那一瞬间,什么进献,什么权势,就像是戳破的气泡一般的,全都被太平公主给抛在了脑后。

    她舍不得,这般的男子,送给马上就要年近70的母亲,太亏了。

    还是再等等吧,等到那迫不及待的最后一天,她再将心中的想法,与她的张郎诉说。

    现如今,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这大唐最美的人,就拥她在怀,缠绵悱恻啊……

    ‘噼啪’

    烛火的灯芯发出了脆弱的火花,一个身着浅粉色的侍女,拿着一把金色的绞剪,将过长的灯芯给轻轻的修剪下去。

    然后又像是隐身人一般的,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原本这有些微微寒冷的夜,也因为这好闻的油蜡烛火的香气,而旖旎了三分。

    此时的太平,心气已经平静,而她看向张昌宗的眼神,也跟着变换成了不同意味的朦胧。

    三分的痴缠,三分的欲望,三分的爱恋,还有一分对于情之所动的渴求。

    就是这般的眼神,出现在了这般性感的女人的身上的时候,无需多言。

    榻上的男人起身,放下了这虎皮周围纱幔垂架子上的绢稠,同样的大红色,就像是新婚一般的绚烂。

    四面的烛火,透过来的光影,只能让被围住的那一男一女,看到了对方,朦胧的身体。

    炙热到,只能凭借着皮肤的触摸去慢慢的感受。

    “啊!”

    这一声,带着几分的欢愉,以及目眩神迷。

    就算是内心再怎么样的强大,太平公主,依然是一个柔若无骨的女人。

    她被张昌宗那强健有力的臂膀高高的抬起,在半空中转了一个仿若飞翔一般的圈圈,接着就像是从悬崖上落下一般的失重,被抛在了这个软塌的正中央。

    她最爱的芳香若莲花的躯体,附了上来。

    引领着一个女人的所有的欲望,从发丝到脚尖。

    一浪又一浪的,飘起又落下,浮浮沉沉间,抵达到了仙境的彼岸。

    只留下脑海中的一片空白……伴随着四肢酸软……然后沉沉的睡去。

    夜……对于享受它的人来说,是那么的短暂。

    但是对于心有疑惑或者是正在遭受着苦难的人来说,却是那般的难熬。

    在洛阳城内的一个阴暗狭窄的小道观之中,这个姓郑的疯疯癫癫的道长,正在一个烧着劣质油脂的灯油台前,嘀嘀咕咕的验算着什么。

    是的,这个出入的都是豪门大家的道士,一到了晚上,也只能找到这么可怜又破败的道观,作为他的栖息地点了。

    因为这个在白日中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的道士,做的全是偷偷摸摸的勾当。

    堪称打一枪就跑的典范。

    不跑也不行啊,这洛阳城内,基本上全被和尚给占领了啊。

    那白马寺的主持薛怀义,这个坏了心肝儿的假和尚,在大街上是看到了道士就抓啊。

    抓了也就算了,还非要逼迫着道士剃发,转改信奉佛教。

    最过分的是,因为他是御用的和尚,竟是一般的人等都动不了他。

    连这洛阳城的首弘观的观主,一不留神,上街采买的时候,也被薛怀义给抓住,三两下的就给剃度了。

    事后,还硬是压着这位观主,不许出得这寺庙的大门,让他安安心心的诵经了事。

    若不是他将这东都的道士抓了一个精光,那观主怎么可能自己上街买菜填饱肚子?

    畜生!

    而他作为道家正统的鬼谷第八十八代徒子徒孙,又怎么如同做贼一般的,东躲西藏?

    还不是四面的道教大家,看到朝廷如此放任薛怀义胡来,怕是又要搞个佛道之争的惨剧。

    经过四方投票之后,就把看得最不顺眼的他给扔出来了?

    说什么道法精通,半仙之资?

    我呸!

    不就是看他这一脉,人口凋敝,没什么人,欺负他吗?

    想到这里的疯道士,抹了一把辛酸泪水,再一次将今天上午产生的疑惑给重新的演算了一遍。

    当他的手指头这么再一次的一扒拉,面上的表情却是渐渐的欣喜了起来,嘴巴则是张得越来越大,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因为他所算计到的那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出现了。

    是真的出现了,没有了早先他在小客栈外边的疑惑,他扒拉着的手指明明确确的告诉他,那个人突如其来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没有旁人知晓,只有早就算准了这一切的疯道士。

    这是何种的荣幸,应该怎么说呢?

    天上的星宿,降临在人的身上。

    因为某种目的,承载了运势而来。

    将会为这个国度中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很有可能连国家都被颠覆了……

    疯道士也是相信这个星宿下凡之人,具有这样的能力的。

    但是前提是,与这样的承载了运势的人搞好关系,是一件利国利民,其实只是利益到了自己的,至关重要的步骤。

    也不枉他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天,寻寻觅觅间,找到了他的踪迹。

    “让我算算啊,上仙啊,上仙,你现在人在何处?”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心思沉静,万法归一,望仙师三清祖师爷,指引!”

    “呔!”

    这半边静心咒,半边万法归一,让疯道士的手指眉心交相呼应了起来,须臾的功夫,手指中的掐算就停了下来。

    而一下子睁开眼睛的疯道士,不复刚才的欣喜,反倒是诧异居多,一开口就秃噜出骂人的话来了。

    “奶奶个腿啊,怎么是这个小子?”

    “为何这般的诡异,上午推算的时候还是一个短命鬼的普通人,等到了半夜,却成了下凡的真仙,上天的宠儿了。”

    “这原本的皮囊不变,里边的魂魄的气息未免太过于强大了啊。”

    “啊啊啊,若是如此,我怎么就不多信任自己一点啊,我那个鬼师父,也不提醒我一下,那小子是这样的体质啊。”

    “这下子可好,那小子被人抓走的时候我袖手旁观了,现如今人已经在太平公主的府邸了。”

    “这下子可不好办了。”

    “我这危难之间的救援,就差了点意思了啊。”

    “还好,一切不算晚啊,我好歹也在这公主府上混上了一点的头脸。”

    “不若,我明日中替那小子求求情,让那个初来乍到的真仙,承了我的恩?”

    “我在其后抱着大腿?嘿嘿嘿,到时候,让那些茅山,崂山,蓬莱的牛鼻子们好好的艳羡一下。”

    “这就是他们偷懒的下场。哈哈哈。”

    转了心思的疯道士,此时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心情也通畅了。

    就算在这蟑螂满地,灰耗子爬墙的破道观中休憩,他也不觉得苦了。

    就这样陷在了今后的美好生活的畅想之中,抱着一个破蒲团,美美的睡了过去。

    压根就没去想,这太平公主府中的那个真仙,到底是被敬为上宾啊,还是成了阶下囚。

    就这么地了吧。

    ……

    被关了一晚上,睡了一次地板的顾峥,压根就不知道,陷入到了温柔乡的太平公主,早已经把他这个备胎的事情给忘了一个一干二净了。

497 我与道长的初见

    她原本想着的,趁着春闱未曾开始的时候,在名士汇集的洛阳城内,找点优秀的才子培养一下,也像是其他的大儒名士,高官朝臣们一般的,弄点门人供养着。

    待到那春闱放榜之后,在新晋崭露头角的年轻官员,安插几个自己人,也不失为自己的助力。

    可是谁成想,在看到了来投行卷的几个长相相当不错的好苗子之后吧,太平公主心中那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就跟着燃烧了起来。

    留给自己享用,或是献给皇帝陛下,那短时间就能看到的收益,岂不是更多?

    更何况,这其中若是真有人入了陛下的青眼,他还不是一步登天了?

    若是还能在陛下的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所以,打定了另外的主意的太平公主,将那两三个样貌出众的人这么一勾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

    竟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反抗,一个两个的……具都是同意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不同,那人年纪太小,竟是如同兔子一般的受惊了。

    慌里慌张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魄,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转头想要抓回来惩处一番的心,却是被身后的张昌宗的怀抱,给抚慰了个百分百。

    这人啊,就全都抛到了她的脑后。

    ……

    所以,当睡了一晚上的硬地板,腰酸背疼的从柴房中爬起来的顾峥,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把他抓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太平公主,也不是给前日里给他送餐饭的仆役,而是那个在记忆中,委托人口中的疯道士。

    对于这个人的出现,顾峥是诧异的。

    因为这个道士,仿佛是自己偷溜到了柴房杂物间的区域,所为的也只不过是过来看上他一眼罢了。

    于是乎,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都挺奇怪人,就隔着这柴房的门,莫名对话了起来。

    “里边的这位仁兄,可还在啊?”

    “哦,活着呢。”顾峥带着一晚上未曾睡好的起床气,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你谁啊?”

    “呵呵呵,贫道乃疯道士,一个方外隐居之人,区区名号,不足挂齿,若是觉得亲密,仁兄可称呼我一声老郑即可啊。”

    好自来熟的人,这话语中怎么还带着天然的谄媚?

    人精顾峥,一听这话,接着就问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老郑道长,你来寻我何事啊?我可不记得在东都,还有认识的熟人。”

    那被问到的老郑则是一顿,自己来找这天人下凡何事?

    抱大腿?

    不好这么说吧。

    那么咱们就迂回着试试吧。

    接着顾峥的问话,疯道士则是坦然的回答道:“仁兄啊,你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呢?请问贵姓啊。”

    这就奇怪了,不知道我是谁就过来套近乎?

    顾峥疑惑的回到:“鄙人姓顾名峥,山东人士,蓬莱书院学子,现来参加此届的春闱的举人是也。”

    “哦,顾峥啊,我说其实我来寻得是你现在的这个人,而非是你本来的那个人,你信不信啊?”

    一听这疯道士这般的说,顾峥一下子就警醒了起来,他三两步的跑到了这柴房的门缝当中,眯着眼睛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看这来人的头顶上莫不是也顶着几个红色的箭头,又是什么天授穿越之人,得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高级系统,想过来弄死他的吧?

    可是待到顾峥趴在门缝上这么一看,只看到了一个袄领子半敞开,衣衫不整,窝窝囊囊的疯道士,安安静静的在那伪装着高人的范儿呢,哪有什么通红的箭头呢?

    看到与此,顾峥又疑惑的询问笑忘书到:“哎,小笑子,你说有没有什么比你更加高级的系统,能够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不被你的扫描雷达所发现的存在呢?”

    一听这话,笑忘书觉得自己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侮辱,它颤抖着圆滚滚的身躯,奋力的在顾峥面前替自己辩驳到:“怎么可能,我是全宇宙,平行空间,三千大世界中最高等级的系统。”

    “什么系统都是被我踩在脚下的存在,怎么可能有人会逃过我的法眼?”

    看到笑忘书的反应如此之大,顾峥就朝着门外指了指,问道:“那这个道士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一句道破我的身份的话,你怎么说?”

    听到这里的笑忘书,突然就滋滋嘎嘎了起来,它抱着头仿佛是陷入到了运算推理的怪圈之中,就差冒烟爆炸了。

    到了最后它也没有憋出一个合理的屁来。

    看样子,还是要自己来了。

    所以,顾峥索性就自己问了,他朝着门外的门缝看看,继续问道:“这道士,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但是我很好奇,这偌大的世界,茫茫人海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听到这天授之人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啊,那疯道士就别提多得意了,他捻着自己如同干柴火一般的胡须,洋洋自得的说道:“这天下的奇人异士,还不少的。”

    “不才,本道士就是其中之一,鄙道人,师从鬼谷一脉,最擅长的则是纵横推演的术法,不才,师祖平地飞仙,我却是只能掌握小道。”

    “让仁兄见笑了啊,见笑。”

    听到这里的顾峥,顿时肃然起敬,这朝代的道士,竟然有这般的好本事,完全和现代的道士不一样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人家邋遢,就瞧不起对方不是?

    所以,顾峥就又问了:“那及是如此,我在道长的交谈之中,听到了结交的意味。”

    “看道长的年龄,应该早到了而立之年,小子不才今年刚刚十六,在这里就斗胆叫一声叔叔了?”

    这般给脸,直接就上升到了长辈的地步了。

    而是让顾峥没有想到的是,那疯道士听到了这话,反倒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石化在了当场。

    须臾的功夫才反应了过来,竟是激动的哇哇大叫了起来:“什么叔叔!道士我今年才刚刚二十!二十岁!五岁上山学道,十年道术略有小成,又用五年,将推演算数之本领水墨成了圆润大成的功夫。”

    “到现如今我才将将二十岁啊!苍天啊,何故让我如此苍老?”

    听到外边的人伤心欲绝的嚎叫之声,顾峥只是抽了抽嘴角。

    你要是不说,哥们真是看不出来。

    这长得也太老相了吧。

    但是这人的性格,却是怎么这么的幼稚呢?

    实际年龄比疯道士还要小的顾峥,只得好声好气的劝慰对方到:“哎呦,这位道长,真是我的错误,那小生在这里赔礼与你了,叫一声哥哥,莫要恼了小弟啊。”

    听到里边的顾峥发了话了,这门外的疯道士才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好险,还没抱上大腿,就惹恼了对方怎么办?

    赶紧就收敛了回来的疯道长,则是咳嗽了两声,唱了一声无量寿福,赶紧就肃容,应承了回去:“好说好说,既是被尊称一声兄长,那我这声哥哥就不能白受了。”

    “不知道顾峥道友,你可是有什么打算,能让道士我帮上忙的吗?”

    “这还用问?”顾峥在屋内翻了一个白眼,却不得不说道:“既然道长能通畅无阻的出现在太平公主的府邸之内,那自热是在公主的面前有些脸面的人了。”

    “还望道兄能够在公主的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速速的将我放出去,以免耽误了春闱的考试才是啊。”

    “拜托,拜托!”

    这两个人的隔空对话还没说完呢,又是昨日中的那个仆役,端着食盒出现在了柴房的门前,一入了这里就喊将了几句:“顾峥,可是醒了?食饭了。”

    这话音还未曾落呢,就看到了疯道士的身影,想来这仆役最近也是听说过,公主的门下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物,只是惊诧的问道:“道长,您怎么在这里停留?”

    而这疯道士回答的则是不疾不徐了:“我前往府邸拜访,那内总管说公主还未曾起来。”

    “让我在这庭院中稍作休息,待公主有空了,再过来宣召。”

    “贫道看这里湖光景色,煞是美丽,一时兴起,就多走了两步。”

    “谁成想,竟是在这内院之中,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小子,故而攀谈了几句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道长你聊,我给这小子送完了饭食,拿完了碗盘就走,不耽误你们啊。”

    说罢,竟是将手中的食盒打了开来,平端着就要将柴房的小窗给打了开来。

    这时候,朝食的饭香就从这盒子中飘飘荡荡的钻到了疯道士鼻孔。

    伴随着一阵咕噜噜的叫声,他饿了。

    看着打开的小窗中,那一双白皙纤瘦的手,就要将这美味给端走的时候,在门外的疯道士却是高喊了一声:“且慢!”

    听到了道士的阻止,顾峥就顿了一下,问道:“何事?”

    在门外的疯道士舔了舔嘴唇之后,就嘿嘿的一乐,很是大义凌然的说道:“顾峥小弟,莫要着急。”

    “我怕这公主府的饭食之内,有相生相克之物存在,容贫道先替仁弟尝尝先!”

    说罢,这伸手就要将那顾峥手中的碗接过来。

498 一个大唐公主的日常

    一听这话,那送饭的仆役可不高兴了,他转头梗着脖子瞪着道士说道:“怎么可能,公主府的厨娘,都是千挑万选的烹饪好手。”

    “又怎么犯弄混了食材这般低级的错误。”

    “你这道士!”

    这仆役的话还没说完呢,那从杂物间中伸出来的手,却是以光消失一般的速度,嗖的一下就将食盒一整个的给拽进了柴房之中,伴随着这一动作的,还有顾峥揭露出来的疯道士的险恶用心。

    “哈哈,道兄,不必了,小弟我号称铁胃铜牙,没有什么食物是克化不了的。”

    “就不牢道兄替我品尝了。”

    “毕竟我是真的怕啊,我怕到了最后,这一碗熬煮了一个时辰之多的杂豆粥,全部都会到了道兄的肚子之中啊。”

    “那若是我今日中见不到公主,岂不是意味着我就要挨饿了?”

    “这不妥,不妥。”

    喔……恍然大悟的仆役,用这个世界上最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疯道士,哼的一声,将顾峥早就准备好的昨日中剩下的饭盒给拎到了手中。

    这还叫什么公主找来的高人啊,哪里有点高人的模样。

    竟是连关在柴房当中的小可怜的食物都要抢来贪嘴一番,这都什么人啊!

    受到了最底层人民的鄙视的疯道士,其心思被顾峥一语道破,他也不恼,反倒是嘿嘿一乐,摸着头的给自己解释着:“哎呀,仁弟,这都被你发现了。”

    “道兄我这不是腹中饥饿难耐吗,要不这样,你先用饭。”

    “我呢这就去看看公主醒来了没有,等道兄我先蹭上一顿饭食,再想办法,解救仁弟于危难之中啊。”

    “等我!我一定来救你啊!”

    说罢,竟是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这不靠谱的……

    顾峥摇摇头,将各种杂粮豆子混合在一起的膻粥灌下了一口,吧唧吧唧的就啃着十分饱腹的胡饼起来。

    哎,这人啊,还是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啊。

    压根就没有被寄予希望的疯道士,毫不羞赧的就找到了专门接待外客的内管家的面前。

    在对方很有深意的笑吟吟的表情下,一边大吃大喝,一边与其讨论起那个关在柴房中的人来。

    “我说,老胡,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依照着昨日中公主的种种反应,这明白着是把那个名叫顾峥的小子给忘掉了啊。”

    “那你在这内院当中一手遮天的权势,啊,要放出一个小小的学子,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看到面前这个有几分真本事的道士,竟是主动的替一个无名小子说话,这内管家的眼中就闪动了几分莫名的光芒。

    他这般的老狐狸旁敲侧击的就迂回到:“郑道师说的道士轻巧,这小子可是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了。”

    “若是现在我利用职权之便,将这小子给放喽。”

    “若是哪一日公主突然想起这个人来,到时候游鱼入了海,在这茫茫的东都之中,我又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小子的踪迹啊?”

    “所以啊,老郑啊,若是你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可是莫要为难我这个靠着公主吃饭的老东西了。”

    听到这内管家的托词,疯道长摸了摸下巴,回到:“也是啊,这样,我也不为难你,等到公主起身了,你第一时间帮我通报一下呗,我自己到公主面前去说。”

    “咱也不为难你,毕竟这一开始给公主张罗着找男宠的事情,也是咱们合作的办理的事情。”

    “初始的目的,也是还这个公主府一片的清明不是?”

    “我跟你说啊,你的眼光那是没错的,那个张家的男宠啊,不是个啥好玩意,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副祸国妖姬的女像。”

    “真是谁沾上谁倒霉的面相。要知道男生女相,可不是啥福气的表现,不是宦官啊,就是妖人。”

    “那自古都是有记载的。不妥不妥。”

    “所以你放心,关在柴房中的那个小子,我已经认作了弟弟,而那个啥男宠,我也想办法给你赶出去哈。”

    “所以……”

    都这么说了,不就是通报一声吗?

    简单,话说,你能不能不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吗?

    粟饭都喷出去三米远,都快到我的脸上了!

    得到了确切回答的疯道士嘿嘿一笑,安心的吃起饭来。

    而一晚上从外殿的大堂翻云覆雨到内殿的胡床之上,又从那胡床之上,昏天黑地到公主府专用的匡床之间。

    其中的滋味,不为外人所道,却是让一贯肆意却是十分规律的太平公主,第一次打破了她的规矩,起晚了。

    对于整个公主府来说,她自己本身就是规矩。

    哪怕现在已经日上三竿,早已经过了朝食的时刻,在府邸内服侍的各个环节的仆役们,依然是低眉顺眼的等待着这个府邸中他们所要服侍的唯一的主子的起床。

    守职的人待到第二轮换岗的时候,内里的寝殿内才传来了响动。

    出于对太平公主的了解,不用她贴身的侍女的提醒,几个负责杂物收理的小丫鬟,就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那满是欢爱旖旎味道的小卧房之中。

    昨日中已经被鞋底蹂躏过许久的踩踏的软毯子被迅速的撤走。

    一长卷花花绿绿崭新的脚垫,被递到了公主的匡床之下,用于公主下床未曾穿着鞋袜时,踩踏所用。

    寝殿内虚掩着的门窗,被缓缓的打开,为了防止过于明亮的阳光的照射,让公主起后一度不适,那些小丫鬟们将窗户打开之后,就将窗帷边上的轻纱帷幔,轻轻的放下。

    轻薄的帷幔,既能让阳光温暖的透入洒落,但是却能将屋子内骤然亮起来的亮度,控制在让人舒服的程度之内。

    待到这一系列的流程做完了之后。

    八名大侍女,先后来到床边,执鞋袜的端好,捧衣衫的跪趴。

    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朝着窗前伸了出来的时候,还要有专门的侍女做为扶手的架子,将公主不费力气的从床榻上给搀扶起身。

    一时间,帷幔飘飘荡荡,露出的不只是只着原白色裹胸的公主的妙曼身姿,还有在半遮半掩的丝被的遮盖之下的,属于张昌宗的精壮的身躯。

    但是这些受训多年,早已经了解了公主脾性的大侍女们,却是宛若看一块石头,或是一根草一般的恍若无物,她们十分专业的,将半梦半醒中的公主,给慢慢的带到床下,穿戴整齐之后,引领到了早已经清扫的一尘不染的梳妆台前。

    直到这个时候,太平公主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对着打磨的光滑无比的黄铜镜子中的倒影,微微一笑,轻启丰唇,开始了她一天的第一条命令:“开始吧。”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周围的人听了许多遍。

    在身后的两个梳头女官的忙碌之下,一道被召唤的身影,就缓缓的出现在了公主的面前。

    他低着头,用不疾不徐的声音,率先汇报起了今日中属于他分内的工作的汇报。

    “公主,前日中东都的几位贵女的马球赛的请柬,今日中递到了府中。”

    “几位宗室中的宗亲,又将薛怀义的违法乱纪的奏折递到了公主府的其中。”

    “昨日中先前来府邸中投卷的几位学子,投卷已经经过公主府的官吏看过了,文采并无多少出彩之处。”

    “但是后来有一个人的文章在这其中还算是内中有实,颇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还有……今日中暂时落脚东都小观的那位郑道长,今日一早就在府内的外院中等候了,说是有要事要面见公主。”

    直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端坐在镜子前的太平公主,才举起自己染了花汁儿的右手,阻止了身后女官梳头的动作,微微转过头去,看着内官家的方向问道:“可是那颇有点道行的郑道长?”

    “我知晓这些高人都有些怪脾气,这疯道士素来都是与我这个府邸不远不近的,今儿个可是怪了,竟是主动的要面前我这位公主。”

    “莫不是有什么地方要求助到我?”

    想到这里,太平公主突然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花枝乱颤的问道:“莫不是他的熟人师兄弟的,也被那薛怀义给抓到寺庙中给剃度了吧?”

    “哈哈哈,既是如此,你就先将道长给招过来吧,我且问问,何事。”

    “是!”

    这内官家在领命出门的时候,眼角不自觉的就瞄向了一旁依然赖在床榻之上,还没有起身的张昌宗的身上。

    哼,便宜你了,让我还没来得及在公主的面前提那个关在柴房的小郎。

    不过过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次,为这个小郎张目的,可是在公主心中颇为感兴趣的郑道长。

    而这内管家那包含着轻蔑的若有似无的眼神,也让以观察人心取胜的张昌宗在内心中冷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公主的一条狗罢了,狗想和人争宠?

    简直是笑话。

    反倒是那个疯道士,还有点意思。

    这被公主以及她的男宠都称作有意思的人,现在却是接到了内管家的通知,用大袖子一擦刚吃完饭的油嘴,大摇大摆的就朝着内殿卧房的内里走了进去。

    丝毫没有觉得一个外男道士,进公主的寝殿有什么不对的。

499 腹有诗书气自华

    就冲着这份无知无觉,太平公主在看到了疯道士旁若无人的,跟着她的侍女进殿之后,不显拘谨反倒自如的反应,让她又高看了他三分。

    所以,自觉地是认识了一位高人的太平公主,和颜悦色的就问起了疯道士此次的来意。

    “听闻道长一早起就要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疯道士也不说虚的,朝着公主一唱喏,就开口说道:“无量寿福,其实贫道前来找寻公主,也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位小兄弟,现在正在公主的府上作客,既然是我的兄弟,自要来做一个说客,不知道我那小兄弟所犯的过错严重不严重,若是不严重的话,能否给贫道一个薄面,将其从公主的柴房间内给放出来啊。”

    一听疯道士如是说,太平公主一时半会真的是记不起来,她家的柴房中还管关了什么旁人。

    下意识的,她就将目光转向了内管家的方向,而得到了提示的内管家则是三两步的凑到公主的耳边,将这顾峥的来龙去脉……简单的给提示了一句。

    这一下,太平公主才想起来,哦,昨日间她的确是见到了一个颇为有意思的小书生,青涩的像是能够掐出水来的桃子一般的稚嫩。

    本想着,这般水嫩的人物,没准还能另辟蹊径的走一条不同的道路呢。

    谁成想,那个小东西竟然还是个有心气的,一眼不发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开溜了。

    想到这里的太平,更是觉得有趣,既然是被抓到了自己的柴房之中,怎么又牵扯到疯道士一脉的人呢?

    所以,她更是想见见这位小学子,顺便仔细的瞧瞧,到底是哪里特别的,引得各方的人物,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了呢?

    得到了太平公主明确的放人的命令的内管家,承了一声令,就退了下去。

    剩下疯道士一人,他反倒是不客气的打量了一下内室的装饰,一点不把自己当客人的,就找了一个胡凳坐了下来,将两条腿盘着,竟像是打坐一般的平盘在凳面上,老神在在的就闭眼入定了起来。

    待到这太平公主的发髻即将梳好,身上的衣袍也是歪歪斜斜的披挂在了身上,须臾,就有外客被引领了过来。

    但是出于一个男宠的敏锐,今日的张昌宗,竟是与往常的反应不同。

    他没有急着穿戴,反倒是只将这身外的青莲纱简简单单的往身后一裹,仿佛是还没睡醒一般的,斜靠在匡床的床头边上,不动弹分毫,竟是打算等在这里,看看那个几方人士口中所提到的名为顾峥的小学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一等,就由不得张昌宗后悔了。

    人们总说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顾峥再怎么说,附身的这具身体也是自小饱读诗书的学子,那身上是自带着书卷气质中的无上风华的。

    而张昌宗呢?

    家贫,农户,绣师起家。

    能入的了公主的眼睛,全凭借着一副好皮囊。

    现如今,那原本的驱壳,换上了顾峥这般强大灵魂容纳其中。

    就算是委托人原本的容貌,输上张昌宗三分,现如今也被这顾峥的气场,给生生的压过去了一头了。

    只见这人,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青色学士圆领长袍,头上只裹着简单的束发的青巾,衣服略显凌乱,还带着些许委屈在柴房一宿的狼藉,但是这些外物的存在,却没有有损这个人自身的风采。

    因为这个朝着内殿中走来的年轻人,早已经退去了因为年幼缘故的青涩,仿佛是洗尽了铅华,褪去了青涩,比的过石壳子里的美玉,赛的上开了蚌的东珠。

    他眉眼之间少了单纯,却平添了几分的凌厉,眼神中去掉了茫然,却增加了许多的神秘与危险。

    一颗本应该被人小心呵护的幼苗,突然挺拔生长成了青竹,不,应该是更甚,竟像是经年的悬崖上的松柏,强势的能够经得住所有的风吹雨淋。

    见到如此气势逼人的顾峥,太平公主的眼神就是一阵的恍惚。

    仿佛这个人她第一次见到的一般,大变了模样。

    而这通身的气派,竟是让她这个天家的贵胄,竟是生出了顶礼膜拜的感觉。

    仿佛此时的顾峥就是一个最伟岸不过的大男人,而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想要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弄权儿,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祈求被保护的小女子罢了。

    但是,太平公主毕竟是强大的,她在顾峥的步伐走的与之越来越近的时候,就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拜倒的情感,恢复成了最初的那个强势高贵的她。

    此时的太平公主,盯着顾铮额头上那颗红的发透的朱砂痣,饶有兴趣的开了口:“好儿郎。”

    “没想到我昨日间未曾瞧得仔细,我公主府的柴房中竟是关的一个难得的钟灵毓秀般的人物。”

    “万幸,发现错误的时间尚早,没有太过于怠慢了这位小郎君啊。”

    听到太平公主竟是如此的捧着自己说话,顾峥自然也不可能拿乔,他只是淡淡的一笑,拱手施礼道:“原是小子无状,冒犯了公主在先,现如今公主大人大量,没有治我一个无礼的罪过,学生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今日间,见到了公主的天家气度,学生对于即将到来的春闱之期,则是更加的期待了。”

    “只是不知道,学生的投卷,是否能入得公主的眼,而学生的才学,又是否有培养的价值。”

    听到顾峥如此说,太平公主也来了兴致。

    这世间的人,谁不知道来她的府中投卷,所谓的是何。

    可是她面前却偏偏出现了一个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说话的典型。

    她又怎会不觉得有趣呢?

    于是,太平公主有点坏心眼子的邪恶的一笑,反倒是招了招手,示意顾峥往她的跟前多走上两步,到她的身边说话:“你过来。”

    “凑近点,啧啧啧。”

    “顾家的郎君,这功名利禄何苦求得这般的艰难呢?一样的高官厚禄,若是入了我公主的眼睛,讨得我的欢心,可是比你辛苦的参加春闱,从那不入流的小官的身份起往上爬要简单的多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说完这话的太平,竟是打算用一根食指,十分轻佻的挑起那顾峥圆润的如同美玉的下巴,却是一下子被顾峥偏过了脑袋,手中就落了一个空。

    就这一个动作,让床榻上的张昌宗只觉得牙花子疼,而一旁老神在在的正在打坐的疯道士,也再也装不下去高人的模样,身子莫名的就歪斜了一下。

    差一点,就顺着胡凳,秃噜下去了。

    但是顾峥好似没有没察觉到公主被他闪了腰之后的僵硬,反倒是如沐清风一般的微微一笑,将对面的那个强势的女人心头中刚刚升起来的火气,又给笑了个一干二净。

    他用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以及几分成年人的沉稳混合在一起的清冽的如同小溪一般的嗓音,继续开口道:“公主此言差异,我知晓公主素来是有着大胸怀,以及大志气的奇女子。”

    “否则,咱们英明神武的武皇陛下,就不会经常的在朝臣的面前说,她的几位子女当中,太平最类我,这般的话语了。”

    “而公主此次的投卷,我想最开始的出发点,虽然是想找寻这空虚时的心灵伴侣,但是更多的,却是想要为这个朝廷找寻到真正的有志之士吧?”

    “就拿我刚认的兄长,疯道士在文汇楼中的所言来说,若真是有那胆色才气不输于任何人的学子,带上他精彩绝伦的投卷,出现在公主府。”

    “就算是他容貌有差,但是我想,太平公主,也一定会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将来的朝廷,扫榻相迎的。”

    “所以,公主莫要试探我想要参加春闱的真心,也莫要将我与那汲汲营营之辈混为一谈,来轻视于我。”

    “因为,毕竟一个床笫之间,给予你些许温暖的男人,总归是比不过在朝堂之上,能够给予公主与助力的朝臣,来的重要吧?”

    “所以,顾峥不才,想站在那朝堂之上,堂堂正正的做公主的臂膀,为大唐的千秋万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助公主心想事成,达成自己胸中最终的愿望与理想。”

    “希望公主,给学生一次机会!”

    说完,顾峥朝着天平公主做了一个深深的长揖,低着头,等待着对面的这个女人的回答。

    多少年了?

    自己的门下多少年没有出现这般宁折不弯的学子了?

    从什么时候起,竟是要开始拼关系,拼裙带,甚至于拼美色的地步,才能往上爬了?

    是母后年纪大了,还是这大周,让原本的大唐失去了本应该有的味道?

    太平公主不想去思考,但是却不妨碍,她想去用这个学生的欲望。

    于是,她终究是开了口:“要知道,这取士的春闱,是我等不能插手的地方。”

    “若是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

    “那不用公主多说,我自是将自己洗刷干净,扫榻相迎。”

    “若是公主嫌弃顾某人粗鄙,我只需要卷起包袱,圆润的滚出东都罢了。”

    “很好!有几分志气。”太平公主拍了拍手,那随着她的手势落下,一份顾峥曾经投递到公主府的文卷就这样的被侍女给端了上来。

500 狄公,你怎么看?

    太平公主将顾峥原身准备的投卷缓缓的展开,这用笔锋还稍显稚嫩的书法写下来的文章,却是难得的圆润老到。

    想到这里的太平公主,反倒是将这份投卷复又卷了起来,放置到了一个精致的书筒之内之后,就将自己与朝臣正式往来时,所使用到的推荐手令,取出来了一块。

    与这枚包好的书卷放置到了一起,一并让一旁的侍女,拖着托盘,给端到了顾峥的面前。

    然后,太平公主吩咐道:“既然你有这番的志气,不若在春闱前先替我办上一件事情吧。”

    “至于酬劳,则是让你做当朝宰相,狄公坐下的投卷学生,可否?”

    听到这里,顾峥怎么还不知道,太平公主这是真的打算避嫌,实则是为他今后铺路了。

    因为一个挂在了公主名下的官员,对外的名声不管如何,首先就自污了三分。

    但是若能堂堂正正的得到了当朝大员的引荐,那么在士林之中才有可能走的更远。

    既然是朝堂上的助力,那就要将目光放远一些,送顾峥一个好处,得一番真心,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接过了这两样东西的顾峥,再一次的感念公主的提携,长揖于此之后,就静静的等待着公主接下来的吩咐。

    果然,太平公主点头之后,就说出了最后的几句话:“你若是能入得了狄公的法眼,就替我问上几句话语。”

    “你就说,公主问,现如今的朝堂,有了因私废公的危险苗头,这拦路的假和尚,应当如何除去。”

    “若是有了答案,你自与你那新认得道兄分说,他自然就会将话递到我的耳中的。”

    “喏!”

    听到了是这个要求,当仁不让的顾峥就应答了下来。

    这第一步,离开水深火热的男宠争锋的公主府,这个愿望,总算是达成了。

    如愿的顾峥,也不耽误工夫,简单的告辞之后,就施施然的退出了公主的寝殿,直接朝着府邸外而去。

    至于这个疯道士,也压根没有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草草的唱了一个喏,竟是尾随在顾峥的身后,高吼着:“等等我”,一并如同风一般的离去了。

    只剩下了被太平公主冷落了许久的张昌宗,面含委屈的看着正在深思的公主的方向,以希冀对方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也好过来顾念他的感受,好好的哄一哄自己。

    至于内管家,早已经汇报完了工作,却是在退出的时候,忍不住在内心中就冷笑了一声。

    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这张家六郎的本事了,公主若是办起正事,哪里还有他存在的必要呢?

    不成威胁,空有皮囊罢了。

    ……

    公主府的困扰就这样解除了,得到了自由的顾峥,现在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好好的回到旅馆之中,修整一番,查看一下此行的收获,再好好的思索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要做的事宜吧。

    这顾峥也不在乎那郑道长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他回到了客栈,作了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才认认真真的将一直背在他的身上,不曾被展开过的小包袱,给打了开来。

    这一开包袱皮可不要紧,那金银的光华,竟是差一点将顾峥的眼睛给闪花了。

    包裹之中,如同小拳头一般大小的金银裸子就有二十个之多,成色并不算差的玉佩也有两三块之多。

    这仅仅就是给那些能够面见到了公主的学子们准备的见面礼,可见太平公主对于底下的人,是多麽的大方。

    别提什么不受嗟来之食的文人傲骨了,朝着现实低头的顾峥,是绝对不会再将这些东西给退还回去的。

    那不是有骨气,那是傻。

    最起码,现在的顾峥,可以长租一座小小的院落,安安心心的温书,以最好的姿态,迎接此次春闱的到来了。

    更何况,明经科的榜单放下了之后,这武皇帝万一要开那亲自主持的不是常科的殿试呢?

    以及在取得了明经进士资格之后,还有一次属于吏部的单独考试。

    这一场场的走下来,呵呵,没有个小半年的工夫,还真不行。

    所以,就当这些财务是太平公主的前期投资吧,她以后一定会为此次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

    正当顾峥如同老狐狸一般的盘点着自己的资产的时候,那已经被疯道士掩起来的房门,却是被咚咚的敲响了起来。

    “先生,先生,我是小满啊!”

    “是我的书童?”顾峥很是诧异,却是让疯道士将门给开了开来。

    门口站着一个眼圈通红,像是一个红眼的耗子一般的小书童,还能是谁,正是那个与顾峥分头行事的小子,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又再次的出现在这个小客栈的门前?

    待到门开,看到了里边的公子,门外的小满,则是又惊又怕的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公子,小满没用,跟公子分头行事,原本想跑回青山搬救兵的,谁成想,还没等跑出去几步,就被人给抓了回去。”

    “关押到了仆役专用的柴房之中,到现在才莫名的被人给放了出来。”

    “公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已经被人给侮辱了啊?哇……”

    这猪队友!

    还没等顾峥翻白眼呢,门边上的疯道士一把就将小满给拽进了屋内,左右看看客栈内无人,赶紧就将门复又掩了起来。

    而面对哭哭啼啼的小满的时候,顾峥也只觉得头大,他将手指向了那些金银财宝,试图转移一下这个小子的注意力:“你想多了,我在公主府被请去做客,公主感念我的文采风流,特将我引荐给了当朝宰相狄公的门下。”

    “为了奖励我的才华,还赠与我了诸多的财宝,让我毫无后顾之忧的参加此次的春闱。”

    “喏,你看,现在我们有钱了。”

    看着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大的财富,这个小小满的书童,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他用袖口擦了擦泪,竟是开始操心了起来。

    “那公子,我这就去给你寻一处舒服的屋子,也省的你日日中被这旁边的住客所叨扰,睡不上一个好觉。”

    “要我说,这客栈的隔音实在是太差,竟是连对方的床板摇晃了一晚上的声音,也听得太过于仔细了一些了。”

    “公子,你都有黑眼圈了。”

    听了这话的疯道士,噗的一口就将口中刚刚咽下去的茶水给喷了出来,看了看顾峥铁青的脸色之后,为了拯救这个茫然的小书童,就赶紧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哎,我说,小书童,不是说要去租屋吗?赶紧去吧?找一间大一点的院落,带客房的那种。”

    “我是你们公子刚认得兄弟,以后就与你们同住了,还不快去,你难道还想让你的公子,今天晚间的时候,再听上一晚上的床叫声吗?”

    “哈哈哈哈!”

    更心塞了,有没有?

    ……

    小满不知道道长为什么笑,但是总之他现在去租房子是没错的。

    小书童懵懵懂懂的接过了顾峥递过去的两个银裸子,迅速的就消失在了这两个人的面前。

    而等这等的琐事都处理完毕了之后,疯道士就问了顾峥接下来的打算。

    顾峥将客栈中的行李仔仔细细的归拢好,就将手中的令牌在指尖转了一个圈,而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一旁的疯道长立刻秒懂。

    “你这是要去见狄公?”

    “是啊,赶早不赶晚,要知道,这春闱的时间,也没有几日了啊。”

    对于顾峥的自信,疯道士还是十分的敬佩的,他作为这个团伙的新成员,愿意留守在家中,替他看好大门,以免租好了房子的小满,寻不到他主家的踪迹,再一次的哭鼻子了。

    而顾峥,则是整了整长袍,只拿着手中的投卷,轻装上阵,朝着东都的北面而去。

    在那里,有着一片只有上了品级的官员才有资格居住的房屋院落。

    基本上全是国有的产业,专门给皇帝陛下赐给有功的朝臣们所规划出来的土地房屋。

    在这其中,狄公的居所,并不是最豪华的,更不是最庞大的,但是却是最有名气的,做到了贩夫走卒都知晓的地步。

    因为这个传奇的老者,起起伏伏,竟能以近七十岁的高龄,再一次的被武皇起复,做到了一人之下,皇帝最信任的朝臣之一,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信服的事情。

    自然的,前来狄公府外投行卷的人,则是比旁的高管权贵的府邸外边要多得多。

    有那长久的排队都未曾见到狄公真容的学子,竟是将自己的行卷上边附上石头,木头,偷偷摸摸的找一个无人的角落中,就沿着围墙边,给扔到了狄公府的院落之中。

    让内里负责打扫院落,清理花园的杂役们,看到了门外的这群不着调的学子们,就是冷面的相对,没个好脸。

    但是在今天,一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门房,竟是在看到了一个年龄不大,勇气十足的学子,出示了一块手令之后,就点头哈腰十分热情的将此人给迎了进去。

    一下子就让那些蹲守在狄公府前的饥寒交迫的学子们,炸了锅了。

501 洛阳小居(康康找打赏加更)

    “这是何人?竟是能让狄公的府上的下人也笑脸相迎?”

    “不知道啊,东都的有名的学子中,不曾见到过这般稚嫩的面孔。”

    “难道说,这一届的进士科中又出现了什么名门之后,大儒子弟?”

    “没听说啊,但是你见他,浑身的气度风华,让人见者折服,心生所喜,应该不是一般普通的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啊。”

    “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勋贵之后,那就说得通了。”

    “唉,世界就是这般不公平,我赵某人除了长得比此人俊美点,竟是无一处能比的过他的了。”

    ……

    仁兄,要脸吗?

    被人只能从样貌上找存在感的顾峥,此时已经被老管家给引到了狄公府接待外客的外堂之内,好茶好水的接待着,等待着狄公看过了顾峥递进府内的令牌之后的反应。

    而此时,与顾峥只有一墙之隔的内室之中,未带官帽,一身休闲衣袍的狄仁杰,却是将这一枚代表着太平公主府邸的太平令,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把玩了起来。

    他与太平公主,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而他这一派人,在朝堂之上,看起来也是不偏不倚的只为国家和为人民办事的一派人马。

    今日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拿着公主令牌点名要拜访他的小子,就不知道这公主最终的目的,是所为何事了?

    试探?拉拢?

    事不至于此,难道说莫不是太平看出了他有保李拥唐的心思了?

    应该不是。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唯一的办法就是见一面这个小子吧。

    打定了主意的狄仁杰,并没有更换衣袍,反倒像是一个邻家的老者一般的,踱出了内室,来到了外堂,打算见一见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小郎。

    却是在转过门来,见到了顾峥容姿的那一瞬间,悟了。

    这莫不是太平公主的男宠吧?

    不不不,如此气度之人,应该不是能‘雄’居人下之人,狄公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立刻就否定了因为顾峥的外貌所带来的猜测与偏见。

    果不其然,当顾峥朝着狄仁杰做了一个最为标准的学子的礼仪之后,将那个朴实无华的书卷递到了狄仁杰的手中的时候,他就彻底的搞清楚了此子的来意了。

    好大的手笔,竟是放着更加有权势的太平公主的举荐不用,决定用自身的才华说话。

    虽然是现如今渐渐落寞的明经科的学子,但是若真的是一身的所学尤有所长的话,也不失为朝廷真正的栋梁。

    所以,当狄仁杰试探性的说出了一题经义中相对生僻的字句,让顾峥进行查缺补漏的时候,对面的这个小子,竟是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了整段的经义内容,此时他就知道,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贝了。

    人们总说,明经科的学子,出师容易,但是问题是,面前的这个名为顾峥的小子,今年只不过将将十六岁。

    这般的年纪,说一句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为朝廷举材,乃是他这个当朝首辅的职责之一,当然是当仁不让啊。

    心情大好的狄仁杰,看着顾峥,现在是哪哪都顺眼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是和颜悦色了三分。

    抚着长须的他,就如同一个长辈对于后进晚辈一般,慈爱的问道:“你有这样的才华,公主又是怎么舍得将你拱手相让的呢?”

    被问及的顾峥,则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学生自知自己的容貌过盛,也知晓人言可畏。”

    “我只醉心于为朝廷效命,若是因为多余的谣言纷扰而影响到此次的春闱,那将会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

    “也会为我今后的进官之路,增添一笔污点。”

    “就是因为这般的缘由,我才坦荡的与公主分说了,她敬我是一名君子,说小子理应投奔同为君子的狄公门下。”

    “在这大周朝内,公主殿下说了,她所熟知的人当中,也只有狄公德高望重,乃是君子中的首位。”

    “所以,小子就斗胆前来狄公的府前,投上我的行卷。”

    ……

    没想到太平公主对于自己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让听到了这话的狄仁杰也免不了一愣,但是这位老狐狸接下来却是揪了一下胡子,继续问道:“那么公主可是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要知道,那位啊,可是不会吃亏的主啊。”

    果然人精。

    顾峥也不瞒着,直接将对方的意图,十分阴晦的给分说了出来。

    仔细听完前因后果,狄仁杰反倒是放心了。

    只要这个太平公主不是打着要他在武皇面前为了储君的事情争权的目的的话,其他的事情都是好说。

    这个国家,出了一个武则天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来一个皇女继承来画蛇添足了。

    李家正统,就算是自己有生之年见不到,但是他还是会用自己毕生的精力,去影响这个朝廷,最终回归于正统之上的。

    想到这里的狄仁杰,微微一笑,说出了他的小小的建议:“太平公主把薛怀义在武皇陛下的心中的地位,想的太过于严重了。”

    “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与一个低贱的男宠,就算是这薛怀义在最受宠的鼎盛时期,这公主若是一剑杀了,那皇帝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只不过啊,公主不愿意与陛下产生隔阂罢了。”

    “哎血脉至亲,人之常情,那么公主可以将这其中的损耗减弱到最少啊,之前公主的作为,就达到了不错的效果了。”

    “若是能让薛怀义在外朝犯了举国震惊的错漏,又能在内朝之上,被人转移了视线。”

    “自然就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我这里到是有一句提醒,解铃换需系铃人,薛怀义此人,成也寺庙,败也寺庙。”

    “太平公主完全可以胆子大一些,在白马寺的身上打打主意的吗。”

    太黑了!

    听完了这话的顾峥,对于狄仁杰的黑心肝也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这是打蛇照着七寸来,不给活路啊。

    我喜欢。

    得到了答案的顾峥,与他现在名义上的举荐人狄仁杰,惺惺相惜的互相客套了两句,在对方让自己好好准备的叮嘱之下,怀着复杂的心情,就出得了狄公府的大门。

    说好的正直不阿的元芳呢?

    压根不存在啊。

    这个世界的狄胖子,压根就是一个气度非凡,身材适中的美老头啊。

    电视剧形象挺害人的。

    ……

    原走回到了自己的客栈的顾峥,莫名的就想到了笑忘书刚开始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那副嘴脸。

    在金色小球的抗议之下,哈哈大笑的就将客栈房间的门推了开来。

    这时候,夜幕已经低垂,用最快的速度赁下了一间小院的小满,已经兴冲冲的回来复命。

    在看到了正主之后,主动的替顾峥扛着包裹,领着他们在东都的新家行去。

    倒是一旁的疯道长,手中的蒲团,浮尘,桃木剑以及一个半人高的铜炉子,这独特的行李,引起了顾峥几分的兴趣。

    “道兄,你这是?”

    “我师父给的宝贝,我原本藏匿在城中的破道观中,你去狄仁杰那拜访的时候,我就抽空给收拾了出来,一并拿到你的府邸当中。”

    “到时候,我给你炼上一炉醒脑丹,保管你吃了之后,耳聪目明,在春闱之上,大杀四方,一举夺魁啊。”

    可算了吧,在铅汞超标的大周朝,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一行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来到了这个位于东都洛阳正西头的这个小院。

    在这多是百姓宜居的城区内,这座院落也算是城内较为偏远的地脚了。

    但是小书童难得的明智了一回,这个闹中取静的院落,无论是对于马上要考试的顾峥或者说是要静修炼丹的疯道长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片荒芜的后花园中,正好用来垦荒种植,一口天然井水的老井,更是方便了一家子人的吃用。

    最难得的,是这个小院的租金,两锭二十两银,可以赁下半年,难得的实惠。

    进得院中,主次分明,客房两间,主卧一堂,偏厅外两个小隔间的仆役房间中,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租赁房屋的主人,将剩下的简单的家具,被褥,一并折算给了书童,算作了一两,也算是仁厚。

    让今日中立刻搬家的顾峥几人,好歹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勉强也凑合了一个安身之所了。

    人这一生,无非是吃住用行,既然是住处确定了,那剩下需要解决的自然是吃了。

    指望着疯道长这样的人会做饭,那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的这个时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顾峥,也只能递过去几个钱,让小满出外购买了。

    这时间的大周朝,可没有顾峥前几个世界夜晚中的宵夜不断的没事。

    这路边摊贩早早的收拾回家,该吃饭的吃饭,该盘点的盘点。

    负责巡街的将士们,再过不多个时辰,就要出门查这在大街上晃荡着的闲杂人等的宵禁令牌了。

    若是有那无证经营出门溜达的,对不起了,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一下,住在衙门中的监牢之中,等着明日中申清楚了身份,让家中的人员过来赎人了。

    所以,被派出来的小满,好不容易给家中的两位大人带回来了,能够果腹的食物,也只剩下煎饼了。

502 春闱开始(江南v神话盟主打赏加更一)

    可不要以为这世界的煎饼,就是天津的煎饼果子呢。

    这里的煎饼,反倒是有点像是山东的大个的圆锅煎饼。

    只不过煎锅上的面浆水,换成了荞麦面的罢了。

    两面焦黄,到它们卖出去的时候,也变成了软踏踏的软饼子。

    最让顾峥惊诧的是,在大周朝,吃煎饼是配着蒜吃的。

    一头蒜,被疯道长拿到了手中,咔嚓一口,呼,再配合着舒爽的这么一喷,那味道,别提多酸爽了。

    莫名的,顾峥就怀念起,自家的牙刷,以及薄荷味道的漱口水了。

    待到他塞下了一整张的凉白开配煎饼之后,也只剩下对这里房子屋舍的怨念了。

    没有棉被,全靠布料层数取胜的,大周朝……你赢了。

    顾峥就在这般,没滋没味的蒸饼芝麻粥以及凉爽透气的被褥中,度过了最妙曼的十几日。

    望眼欲穿的,等到了这一届的春闱的举行。

    此次的春闱,也就是所谓的国家考试,与顾峥曾经经历过的科举已经十分完善的朝代中的考试,有着大大的不同。

    就拿最显而易见的人数来说吧。

    此次与顾峥一起,一同参与到明经科的考试考场的人数,只有800人,而参与到最热门的进士科的科举考场的考生也只不过只有区区的1600人。

    在今年中,明算,明法,俊士等其余的五十种的小分类,并没有省试的通知,所以在现如今的洛阳之中,只有这2000多人,一起来到了洛阳宫外的尚书省的门口。

    在这里,更是没有后朝的天未曾亮就进场的规矩。

    在尚书省的考点的内部,准备主持此次春闱的大人们,现在还饶有兴致的在聊天碰头呢。

    趁着尚书省的大门与两道侧门齐齐的开放,由羽林卫组成的检查的小组,验明前来考试的贡生们的正身的时候,那些考官们,正在尚书省内,争得面红耳赤呢。

    他们在争什么?

    争状元呢。

    现如今的科举哪里有什么会员一说,若是现在的武皇不下明旨,确定了要后边的殿试二次筛选的话,光凭着现如今的这七八名尚书省的官员们,就能将最后的状元的名单给定论下来。

    无非是谁早早的声名远播,谁又是哪个权贵氏族的家族子弟,又或者当朝的那个要员的家中恰逢其时的有着子弟出仕,这些状元们的名额,自是要给这些人留用的。

    因为谁让现如今,能够参加科举的人员当中,百分之96.7的人员都是世族贵胄的出身,就算剩下的那百分之几的算是‘平民’出身的学子,也多数是顾峥穿越的委托人这种,家中是富有余财的地主,自幼跟随的是名师大儒的‘平民’呢?

    所以,取得乡试完毕的举人身份的人,本就不是那些贫穷的人能够奢望的。

    那么这状元,人家预定了,你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

    不过这一次得春闱却有了一个变数,混入在了其中。

    一下子就让这个中书省中的关于状元的名额归属,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派别。

    那分别就是以朝中权臣所公众推举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子,顾峥,这是前几日中,当朝的首辅大人狄公狄仁杰家中的老管家,亲自递过来的行卷,指名状元的小子。

    而另外一波的人,则全是皇亲驸马一派的带着爵位的勋贵来指定的人。

    虽然他们在此次的科举试验当中,只是挂个参与的名头,但是为了这一届的明经科的科举试,他们也是倾尽全力的要争一个耳红脖子粗。

    只是因为,他们要为一个在武皇面前最新崭露头角的男宠的哥哥张目。

    而且这个男宠,还是太平公主咬着牙的双手奉送到武皇手中的,曾经是她身边最得宠的男人……张昌宗。

    这一位在武皇口中,被形容成了一朵清雅的白莲的男子,很不巧的,在一朝得志了之后,就替他的两位哥哥们,拿到了此次春闱的乡贡贡生的名额。

    而他的两位哥哥,一名名叫张一冷,家中行二,倒是老实木衲,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要考个乡贡出身的举人。现在由他的六弟帮他实现了,自然也是心满意足。

    当然了,大家的状元也不是为了他争得。

    这状元是为了另外一个兄弟。

    就算是不怎么关心八卦的顾峥,也是曾听闻过的,是鼎鼎有名的洛阳贵妇杀手,名为张易之。

    这个人有些名声,在家中也自幼与张昌宗交好。

    待到张家的六郎,在宫中一朝得了宠爱,作为当哥哥的五郎,那自然也是要一飞冲天的啊。

    所以,那些得了武皇多多少少的授意的勋贵们,才这般的跟手握实权的大臣们叫起了板。

    弄得这群当朝位高权重的老头子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气的眼珠子直瞪。

    就在两拨人都相持不下的时候,中书省外的计时鼓漏,就敲击了三声,这意味着说,这两类科的分类考试的贡生们,现如今已经全部的落座,就等着你们发放此次春闱的试卷了。

    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两拨僵持不下的人索性就各退了一步。

    “既然咱们的人数是势均力敌的,纳闷咱们索性就用此次的科举的成绩来说话吧。”

    “不是说,张六郎在武皇的面前,说他家的两位哥哥,是难得的才智双全之人吗?”

    “咱们就将各自推举的人,也不光是这两位了,诸位若是觉得都不错的才子们的试卷,都一并拿来,公平竞争如何?”

    待这侍郎官的话刚一说出口,就得到了权臣的一致好评,而勋贵那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虽然是犯起了嘀咕,但是在争不出结果的现在,这算是最为公平的方式了。

    就算是后来武皇问起来,他们也可以一并的推给那张家兄弟的身上。

    他们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不是他们不尽力啊,是对方才学不够啊。

    于是,想明白了的勋贵们,大手一挥,就赞同了。

    到了这个时候,在门口等待着殿内大人们的争论结果的吏员们,才敢将怀中早就捧好的试卷,依次的派发到所有翘首以盼的学子的手中。

    此时的尚书省内,左右的两个半露天的大殿中,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每人屁股底下一个简易的蒲团,而面前只有一张容人跪坐的矮榻,其上一套统一制式的笔墨纸砚,这就是此次中书省省市中,朝廷中能为学子们所提供的全部了。

    在进门之前羽林卫们,因学子们不必带自备的干粮行李,只需要将他们贴身的衣物检查仔细,防止夹带,就可以轻松的放行了。

    这般宽松的考场氛围,可是在后朝后代之中,很难见到了。

    所以,对于这种考场的环境,顾峥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起码不用像是在明朝,如同坐监狱一般的,一锁就是三天,香的臭的都在一个几平米的小牢房中度过。

    现如今,春寒初过,天气转暖,在这微风拂过的大殿的庭院之间的春闱,更像是一场自由而奔放的学子的盛会。

    待到众人因为第一次进入到尚书省内那兴奋的心情还没平复起来的时候,那一身青色的吏员服的出厂,就让场内的所有学子具都安静了下来。

    走到了大殿上方的吏员,捧着厚厚的一摞试卷,身后跟着随着他一同分发的同事,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了此次春闱的要求。

    “咱们此处乃是尚书省右偏殿的主殿院,在此院落之中的各位学子,皆是各个州府选送上来的,有着举人头衔的通过了乡贡的人员。”

    “说是各地的人才也不为过。”

    “但是,在诸位接到了试卷之后,我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一句,此次明经科的考试,决不允许有任何作弊的行为出现。”

    “因为,作为此次的监考官的我们,会严密的巡视全场的考试过程。”

    “要知道,此次的明经科的录取人数,也只有区区的35人的名额。”

    “若是诸位乡贡们,因小失大,为了一道小题而采取了非常的手段,被我们负责监考的吏员们给抓到了的话。”

    “那么,诸位不但是这一届的明经科的考试,就到此结束了,朝廷更是将作弊的学子的名单,录入到尚书省的春闱后录之中。”

    “上了此名单的所有的乡贡,自此就断了朝廷取士的资格,自此之后,也只有一个贡生的名额罢了。”

    “至于回乡之后,你们地方的学政以及父母官,将如何惩处你们,就不是我们中书省的职责了。”

    听到吏员说道了这里,不少的学子们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简直就等同于剥夺了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啊。

    还是永久性的那种。

    这样的学子,别说回乡了,直接找一个护城河投进去算了。

    就算是回到了家乡,那也是臭名昭著,无路可行了。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学生们,立刻偃旗息鼓。

    800取35的录取率,就算是没有取中,也不会有人过多的嘲笑与自己的。

    当然了,那些早就名声在外的才子们,压根就没有把这当回事。

    自己的才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检验啊。

503 唐朝学生学霸学神怎么区分(江南v神话盟主打赏加更二)

    环顾了一周的老吏员,将诸位学子的表情都铭记于心,朝着身后五位同是监考官的吏员们一点头。

    就捧着试卷,从大殿院落中的最后侧,一人一排,依次的派发起试卷来。

    而居于人群之中的顾峥,并没有焦急。

    他一边细细的将手上的墨锭在砚台上磨开,一边在黄纸上,尝试着写下他最拿手的小楷小字。

    统一配发的笔墨,很容易在书写上出现瑕疵。

    一个才子,怎么才能在诸多的试卷中,得到考官的青睐?

    第一印象就是小字。

    干净整洁,下笔有无,一笔利落的书法,能为自己的卷面增色不少的。

    让自己安静下来的顾峥,一直到,将墨锭磨均匀了之后,才将早已发到了他手中的试卷,在面前的矮案上铺开,仔仔细细的看着此次春闱的第一部分的考题来。

    明经科的试卷,分成了两大类的内容。

    一类为帖经,一类为墨义。

    帖经者,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

    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为通。

    不但明经科的要考,就算是进士科的试题中,也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其中的小部分试题的。

    因为所有唐周的学员当中,学子们所学习的知识,全部都是与政治有关的。

    其中《礼记》、《春秋左氏传》为大经,《诗》、《周礼》、《仪礼》为中经,《易》、《尚书》、《春秋公羊传》、《谷梁传》为小经。

    这些都是学子们,所必须学习的科目。

    而判断学子们的学识是否渊博,是不是具有了一定的水准?

    也是依照是否通读,并且融会贯通了这九经作为最基本的标准。

    想要从一个最基本的学院中毕业,最基本的考试,就是要通两经。

    而这两经的选择,可就是灵活多变的。

    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来选择你想要学习的经书。

    就如同现在的大学,选科与选课一般的灵活。

    比如说这通两经的标准,可以是大经中的任意一部,搭配上小径中的一部,就算是两经了。

    但是只学习两个小径的,就不能算是通两经。

    若是通两经,怎么也要将中经中的两部精通了,才算是最低的标准。

    总之,不可以有偷懒的想法。

    若是在毕业之前,大中小当中各通上一种,那么就能达到通三经的水准。

    这个时候的学员,身上就自带了一层:名为可以教书育人的光环了。

    到了一地的乡村城镇,可以办个书斋或是启蒙的课堂,而到了更偏远山区之中,就算是教出几个秀才,也是可得的。

    这种人,就是我们现在单纯意义上的普通班的第一名,年级的前十,一二本的好学生了。

    当然,这样的学生,是称不上学霸的,因为,在大唐大周,学霸们的标准,最低也是要通五经。

    通五经者,大经皆通,余经各一,《孝经》、《论语》皆兼通之。

    这就等同于是不偏科,不缺腿的学霸了。

    他们不会为政史地挠头,更不会为数理化叹气。

    抓出一门来,是侃侃而谈,翻着白眼的鄙视那些普通学生们。

    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妥妥的乡贡举人的本领了。

    运气好的一试就过,运气不好的,三五年的也就上了。

    能来尚书省春闱的,全是这种牲口。

    只不过,在这种全国顶级的考试当中,朝内的大佬们才不会管你的小经,中经,学习的是哪一个经目呢。

    咱们九经皆上吧,省事。

    至于今年的考题,正好考到了你未曾学习过的经义?

    哈哈,活该你倒霉!

    正是因为这种坑爹的属性,真正敢来参加春闱的?才学习了区区五经?

    你逗我玩呢。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不算是走门路的那种啊,皆是九经通畅啊。

    武侠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算个啥?

    这群一手拿剑,一手执笔的书生们,就是真正的神,学神。

    所以,也被归纳在这一类人当中的顾峥,就十分有底气的打开了经帖试卷。

    ……

    填空题。

    密密麻麻的皆是。

    取其中的一句,没有出处,没有前后,将其中的空出来的词语或是单个的字填上。

    就比如说这一句:入其——,则无人——;——,则无人焉。乃是出自小经中的《春秋公羊传》。

    若是只是粗略的通读,并没有精细的研究的话,就很容易将这一句的填空,入子之闺,则无人焉;上子之堂,则无人焉。

    其中的区别,只有一个字的差别罢了。

    若是看得不仔细,更是容易填写的错误。

    因为九经的字数就是那么的多,来来回回的考过多遍,出试题的人,也是绞尽脑汁的给诸位学子找点麻烦。

    否则怎么将经义最娴熟的人,从这几百号人当中选出来了呢?

    所以,考试的这上半日的功夫,顾峥全都跟这种脑子有包的……全是坑的试题做抗争了。

    每一题,基本上顾峥都是找到了记忆中的全文背诵的那一段,在反复的确认了无误,并将答案在草纸上,先草写一遍之后,再誊抄其上。

    怕就是怕字数弄得不对,经这一次的检查,还有反悔的机会。

    若是真填在了试卷之上,在没有修改液的今天,总不能涂上几个墨疙瘩吧。

    对于现在还不是糊名制度的顾峥来说,这张试卷就是赤身裸。体的小姑娘,要十分坦诚的接受考官的验证的。

    而楞是谁看到了黑疙瘩的试卷后都会想:哦,原来你顾峥就是这样的啊,顶着这一塌糊涂的试卷就出现了?

    你的文名,也就此打住吧,还上榜?还状元?

    好走不送了您呢。

    所以,那一刀黄砂纸,就是给学子们这个时候用的。

    甭管平日中再放荡不羁的才子,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反复斟酌的,先演练一番再上啊。

    待到这满满的八开的宣纸的试题,被顾峥全部的填写完毕的时候,位于大殿院子中的居于中间摆放着沙漏钟鼓的计时器,也走到了最后的尽头。

    看着其中的细沙,最后一点洒落,一旁负责司时的吏员,则拿出一鼓锤,朝着一面小钟锣面上,这么快速的一击,就做出了让学子们停止的命令。

    “上半日中,经帖试结束,午食过罢,墨义试即将开始。”

    “诸位,收卷罢。”

    话音刚落,分别负责各个坐排的监场吏员们,就一个个的从自己的案几前方站了起来。

    依然是依照殿院中最远的距离,开始收取试卷,几行人行动的很快,将这些试卷一份一层,用宣纸隔绝开,防止未曾干涸的墨迹相互晕染之后,再统一的归拢于前方的矮案之上。

    由两个吏员一起,一同抬到尚书省的中殿之中,在那里交付给此次春闱的负责人,就算是完成了第一场的监考任务了。

    这一动作,这群老吏们年年都要做上一番,自然是轻车熟路的。

    但是对于这一年的春闱的学子们来说,简直就是莫名的煎熬了。

    其中光是因为那到了时间的通知,就让底下响起了不下于三成的哀嚎。

    有的人是被这一声锣给打断了下笔的笔画,嗖的一下,就在试卷上直接划出了一道墨迹。

    而更多的人,是因为过于紧张,在这般压抑的考试的氛围内,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试题全部的答完,而跟着一起哀嚎叹气了起来。

    这最检验基础的一场,若是做的不够圆满,对于第二场全看理解的墨义来说,实在是影响太大了。

    学子们的哀嚎,没有给这群见多识广的吏员们,带来任何的影响,他们将最后一份试卷归拢到了矮案之上,就由一个主要负责的吏员,朝着两旁的羽林卫中的将士们做了一个手势。

    见到了这种手势,在尚书省内做事的士兵们则是秒懂。

    待到两个人退下不久之后,这尚书省的右偏殿的院落中,就飘散出了一种十分好闻的属于食物的味道。

    到了这个时候,满殿的学子们才反应过来,他们为了参加此次的春闱,避免过多次数的如厕影响临场的发挥以及答题的时间。

    竟是在入场之前,就未曾吃喝。

    到了现在,竟是过去了一上午的时间,一个个的早已经饥肠辘辘。

    到了现在,总算给了他们互相交谈,讨论试卷的机会了,但是他们之间,却只剩下用咕噜噜的肚子的作响的声音。

    腹中的饥饿,让学子们早已经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须臾的功夫,这香味竟是越来越浓了起来。

    还是从右偏殿的最深处的亭廊处开始,一队扛着食物的大兵们,很是稳健的就开始派发起食物来。

    而他们手中的大蒸屉中却是只有一种食物,那就是桂花蒸饼。

    这种用细磨的麦面填上桂花与红豆熬制而成的馅料,在蒸锅上整出来的饼子。

    很是有豆沙包的几分风采。

    因为白砂糖的得来不易,这蒸饼中也未曾多过于添加,反倒是将小豆以及桂花中的自有的清香绵甜给发挥到了极致。

    再加上一层饼皮一层桂花豆沙的做法,让每一个蒸饼当中的馅料,都达到了一个甜与面的完美的结合体。

    就算是不噬甜的学子们,对于此种蒸饼的接受度也是非常的高的。

504 下半场的风云

    发到顾峥这里时,掀开了盖子的蒸屉中的饼子,已经不温不火的正好到了微微烫可以入口的程度。

    饥饿难耐的顾峥,忙不迭的捧过来就是一口。

    真香啊。

    唇红齿白的少年,做出这样的举动,反倒是真性情的让人看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但是这年头,有些人却偏偏见不得,有人长得比自己还要受欢迎的。

    所以,当顾峥埋头吃的欢快的时候,斜对面的矮案上就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呲,这尚书省内,竟还会有这般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学子出现,也不知道这位学子的第一关的面试关是如何通过的。”

    在大唐初始,到现如今的大周,取士之前,春闱的名单中能否有你的一员,可是要进行一轮最基础的面试的。

    仪表体态,都有标准,不能堕了泱泱大国的威风。

    所以,对面的这位仁兄,从某一方面来说,还真的没有嘲讽错误。

    顾峥这样的表现,说的难听点了,是可以往那乡野粗人的范围中划分划分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中,到哪里……皆是江湖。

    顾峥抬头看了看斜对面嘲讽他的那个人,自己的记忆中却是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的啊?

    不认识。

    眼熟倒是有点,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与他长得有六分像的男人,这一时之间,顾峥真忘记了在哪里见过他们这般长相的人了。

    只觉得,这个嘲讽他的学子,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桃花泛滥,风流肆意的有点放荡了……

    要说呢,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籍籍无名,那些人知晓此人内情的人,还真有不怕触了他霉头的人存在。

    果然,对面桌的另外一侧,就出现了一人,仗义执言了回讽了起来:“是啊,对面的这位学子,能够出现在这个考场之内,这般的行为,人家起码能够称得上一句是真性情。”

    “但是张学子你呢?难道你不应该为了避嫌,去另外一个考棚之中,去参加那个什么别头试吗?”

    说到这里,那开口的学子,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朝着自己的嘴巴就是轻轻的一打:“哎呦喂,真是太失礼了,那别头试再怎么门槛低,走旁门左道的,人家最低的要求,也是要考官的子弟,朝中的大臣亲戚,或是勋贵之后。”

    “像是你这种依靠裙带关系……”说到这里,那个学子又是一巴掌:“张兄,算我错了,依照以前的地位,令弟那也是宠妃级别的。”

    “你们也算是外戚,外戚,瞧瞧我,这不是就是小瞧了你们家的本事了。”

    “真是罪过,罪过啊!”

    听完了这话,一旁那被称为张兄的人,额头上的筋儿都崩了起来了。

    他指着那一侧的学子就嚷到:“你!崔郎君!你可以啊!”

    正打算挽起袖子,自己直接上呢,一旁的长相相似的兄弟,就赶紧一把将其给拽了回来。

    “五郎,哥哥求你,莫要惹事了。”

    而那个邪性的桃花眼,则是朝着张一冷一瞪眼道:“二哥,你莫要拦我!我跟这恶心人的崔家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六弟被送到了宫中,就是那崔王八在太平公主的面前,吹的枕头风!”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张易之压低了声音与张一冷小声的分说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埋头吃饼的顾峥,才微微的动了动他偷听的耳朵,知晓了对面这三位不对付的男人的身份都到底是谁。

    一个是靠着裙带关系,取得了春闱资格的,张家外戚。

    另外则是靠着自己出色的世家,游走在一众贵妇面前,最懂得推销自己的崔湜。

    说是太平公主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也好,说是崔湜的魅力要大于只有皮囊的张昌宗也罢。

    反正现在跟随在太平左右的是崔家的儿郎,而为了政治献祭也罢,为了铲除对手也罢,被送出去的,却是张家的六郎。

    这对于自诩风流无人能敌的张易之来说,是不能忍的。

    他的怒火继而就从顾峥的身上,转移到了一旁更加嚣张和有威胁性的崔湜的身上。

    对方是真正的天之贵胄,就算是王谢世家中人,也是将崔家放在了等同的地位之中的。

    其人身上的气度容貌,与张易之之间,就成了水火之势的两种风格。

    难较高下。

    这样的局面,对于已经将蒸饼吃完的顾峥来说,是愿意见到的。

    此时的他已经喝完了竹筒中的温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准备先去放个水了。

    这时间并不是考试开始的时段,居于这个殿内的学子们,低声讨论的都有,更不要说起身去殿后的茅房这等小事了。

    要说,这尚书省还真的是为学子们想了不少的办法。

    春闱中的茅厕,乃是由一偏墙根的一角给改造的。

    若是放水,沿着简易的沟槽排队如厕即可。

    若是腹中疼痛,则是可以入两侧带墙的简易的蹲坑就行。

    蹲坑中的土凹很深,春闱结束时,由专门的掏粪人,将其中的污秽挑走,再用泥土附上,就不再有任何的异味了。

    相比之以后的丑号旁边的恭桶,不知要强上百倍。

    这时候的学子们,也没有了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颇有些课间操集体排队蹲坑的感觉。

    两个狂生,还一边噗噗放气,一边高嚷着对着答案。

    说到尽兴的时候,一旁放水的人也跟着互相讨论一番。

    见到此情此景,顾峥的嘴角就跟着翘了起来。

    真是有趣,这般的体验,也只有他能够体会其中了。

    正想着呢,遥远的外殿方向,又传出来了一声鼓漏的声响。

    这一声,是提醒下一场的考试时间,还有不到半刻的工夫,就要开始了,诸位学子们,请尽快赶到自己的考案之前,沉下心神,迎接下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的通知。

    听到与此,顾峥就赶紧将自己的裤子提了起来。

    缚好腰带,一路小跑的就回到了自己的矮案之前,朝着对面左右看看,见到这崔张二人,竟是连正脸都懒得给对方一个,背对背的歪侧在自己的案前,等着下一场的到来呢。

    此情此景,让顾峥直接就将头低了下来,此时的他是不知道,后院中的博士们竟是为了谁是状元而吵了起来的事情。

    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跟着崔湜一起,怼一怼那个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张易之的。

    正在偷乐的顾峥,突然就听到了殿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原是监考的吏员们,用完了饭食,返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一个个的安坐在了自己的桌案之前,等待着上首的老吏,掐着点的发布接下来的命令。

    待得这钟鼓的声音再一次的被敲响的时候,那个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吏员则是大手一挥,就发下了今日中下午,也是春闱的最后一场试卷。

    墨义卷。

    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

    在一张卷子中,这类题目往往多达30至50道。

    在这次春闱的考试之中,明经科的人要做出50题尚可,但是进士科的人只需要能够答出20题来,就可以着手做自己最拿手的诗词歌赋了。

    既然能完成前面的明经填空,对于注释这种搞清楚文章主题,以及思想含义的墨义来说,其实就简单的许多。

    虽然可能在一些小的环节上,所跟随的老师或者是流派的不同,对于经义的理解少许有些偏差。

    但是各个学院之中的研习以及注释的大方向,都是基本相同的。

    只要把持住了忠君爱国的一贯思想,在这种环节之中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若是非要有一个穿越的人士,为了表达自己的与众不同,让皇帝老儿看到你的政治倾向的话,哈哈哈,不好意思,你的文章出世的那一天,就是你的忌日到来的那一天。

    这样的文章,别说是皇帝了,就算是在场的考官,也是不允许那种惊世骇俗的东西出现的。

    最为稳妥的,就是按照标准的通用语,仔仔细细的将注释给填写完毕。

    不要阐述你自己所谓的理解,你前头的老家伙们,吃的盐巴可是要比你的吃的米粒子还要多的。

    所以,本着为委托人完成愿望的顾峥,拿着笔,一笔一划的将标准答案仔仔细细的誊抄在了试卷之上。

    竟是还未到了击鼓的时刻中,就全部的完成了。

    与顾峥有着大部分想法的学子们,现在具都是停下了笔来,心有灵犀的互相对望着,露出了踌躇满志的笑容。

    想来,能够上得榜单的几个人,就是在这群小子的里边出现了。

    也只有通读了九经的人员,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试题。

    果不其然,再一次的鼓漏,试卷收取完毕,那些原本在前一场哀嚎的人,叫的声音则是更大了。

    不少人的后边的答卷,全都是一片空白。

    一次小题被卡出了,后边想要再答得顺畅,基本上就是不可为之了。

    对此,顾峥还特意的偷瞄了一眼斜对面的张易之的试卷,他的墨义的后一页,基本上也是交了白卷。

    这等人,不足为惧。

505 阅卷

    正当顾峥有些得意的想要起身,跟随着场内的官员的指挥,退出尚书府春闱的考场的时候,一旁的张易之却是因为起身排队的缘故,又跟崔湜凑到了一起。

    两个人仿若多年的好友一般,怼在了一起。

    而张易之放出来的狠话,却是让快要离开考场的顾峥,眉头一皱。

    什么叫做,此届的状元就是我张易之的了?

    什么叫做探花宴上,你要给我这个状元敬酒?

    这春闱的结果还没出来呢,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但是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崔湜,则是面上一黑,他一下就想到了张家兄弟的无耻之处。

    因为他自诩才子,很是端着点架子。

    从未想过通过走后门,来取得入仕的资格。

    若不出意外,凭借着他崔湜的才华,一个上榜的名额还是十拿九稳的。

    但是他偏偏忘记了,这个年头,还有一种人叫极度的不要脸。

    别说是走面首路线了,只要是有切实的好处,让他们跪着当狗也是愿意的。

    所以,在顾峥的疑惑不解,崔湜的面若黑炭,以及张易之的张扬大笑之中,这一届的春闱,顺利的结束了。

    等待在尚书省大门口的小满,此时的鞋子早已经被人给踩掉了。

    在人群中的他,就像是暴风中无助的小舟,被人挤得是前仰后合,煞是可怜。

    一旁的疯道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终于拿出了他鬼畜一般的拿手绝活。

    毒气攻击。

    只见这郑道士,将自己的道袍一解,敞开了他一个月未曾梳洗过的广大又博爱的胸怀。

    当下,两腋的狐臭之气,就涌现了出来。

    早日间,食得了两头整蒜,现如今,也可以用口臭喷之。

    若是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下面的作为,已经足够让顾峥发现他们所在以及给小满腾出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这位仁兄,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简直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来来来让疯道长过来抱抱,也沾沾你的喜气。”

    “哎?壮士莫跑啊,做人不要这么自私好吧。”

    待到这一人逃跑之后,他就将其目标转移到了下一波的学子的身上。

    须臾的功夫,他和小满的身边,就形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圈。

    但凡是经过此处的学子们,接着掩住口鼻,如同见到了瘟神一般的,速速离去。

    间接的就做到了迅速疏通的效果。

    一时间,让出门的顾峥,找寻的很是顺利,只是顶着其他人诧异的眼神罢了,不在乎,不在乎。

    回得家中的顾峥,是倒头便睡。

    只是一天的考试就让自己是身心疲惫。

    还好这是在大周朝,科举是如此宽松的……不是啥人都能考试的春闱。

    待到三日后放了榜单,自己就可以尽情的休养一番,再战了。

    像是普通的学子,在经历过了春闱过后,总是可以踏踏青,游游院,放松一下自己。

    但是分属于尚书省的此次的礼部侍郎官员们,则没有清闲下来的心思。

    现在的他们,正在将这些试卷做一个简单的归拢,分类,待这些工作全部都做完了之后,就做到各自的岗位当中,翘首以待的等待着此次的最重要的人物出现了。

    那就是负责这一次春闱的宰相大人。

    这是大周朝春闱的例行规矩。

    主考官的工作由当朝的宰辅大人来负责。

    不出意外的,尚书省的大门外,就迎接到了姗姗来迟的狄仁杰。

    这位轻纱小轿子,单顶子简装出行的老者,到了这尚书省的内堂中一坐的时候,却是将大周朝权势最重的朝臣的气势,全部的都收敛了起来。

    而是和颜悦色的对着一众的堂官们开口道:“大家辛苦了,还是依照往年的老规矩来吧。”

    “每位堂官负责十人的举荐。”

    “而剩下的二十人,我们则是用查遗补漏的方式来补充吧?”

    “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全听大人的吩咐。”

    “那好,诸位辛苦一下,我们这就开始吧!”

    得嘞,上司的监管之下,工作的效率是刚刚的。

    不糊住名字的试卷就是有这样的一点好处。

    大家可以根据其上的姓名,籍贯所在地,判断出答卷人本身到底是谁。

    而根据名声的强弱,再过来阅卷的考官,就有了十分清楚的标准了。

    首当其冲,作为朝堂力量的代言人,一位侍郎官就率先将自己所负责的那一摞的试卷当中,属于顾峥的卷面给抽了出来。

    待这位侍郎大人,定睛一看的时候,才明白了从张柬之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再推荐人的狄仁杰大人,为什么会在此次的春闱过程中,强力的推荐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学子的原因了。

    盖就从此学子的这一笔清隽的小楷当中,着实可以看出其中的风采。

    看年纪,二十不满的这名为顾峥的小子,竟是难得的少年俊才。

    笔法老道不说,还极其的不失风骨。

    这就替他自己赢取了十分的印象分了。

    看到这里的侍郎官,脸上早已经浮现出了赞叹的表情。

    在接下来的细看的环节中,此官员都想着若是有些许的错漏的话,光凭借着这一笔字,也足矣抵足其中的过失了。

    但是没想到,一份标准的试题答案,一份顾峥的答卷,两者摆放在了一起的时候,这顾铮所书的明经科的经帖类的答卷,竟是分毫不差,没有一处的错漏。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这个年轻的学子,是一个九经皆通的真正的俊才。

    也难怪狄公对此人如此的推崇了。

    想当年狄仁杰在唐朝的出身,也是同出自于明经科的进士取材。

    在当时明经科的分量可是与现如今的进士科是一般的程度的。

    现如今的狄公提携同为明经科出身的顾峥,自然也是说的过去的了。

    批改完了经帖的答卷,这案前的侍郎,则是用手中的毛笔,饱满的沾着一旁瓷盘当中的红颜朱砂,在顾峥的名字一旁,圆润的画了一个圈。

    乃是优等取中的意味……后就被他单独的给放到了案头的光秃秃的最左边,那里将是他推荐的十份学子卷的安置地方。

    看完了第一部分,他的左手边已经出来了十五份左右的全部答对的明经科的学子的试卷了。

    待到这些人被挑选出来之后,侍郎官,再开始揭开来他们后边附着的墨义贴的试卷。

    拿眼一扫,全部答完的有八份。

    这其中就有顾峥。

    待到朝廷给出的标准答案一出,这郎官就知道,此次他负责的试卷当中,头名应就是这个名为顾峥的小子了。

    说实在话的,就是这般的水准,哪怕他没有狄公的举荐,此次的榜单上,自然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大周朝的举荐制度,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学子的上进之路。

    那也是分谁来说的。

    他们挡住了资质平庸的人的前进的道路,但是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只可能是一路畅通的。

    这不,顾峥的试卷,没有一个为官人,能够昧着良心的压下。

    实在是用精彩绝伦,拍案叫绝这等的词语,都不足以到了。

    到了这里,这侍郎官对于狄公的仰慕之情都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的连绵不绝了。

    待到他颤抖着将顾峥的试卷放在了所有选送的试卷的最上方,双手捧住了往狄公的面前递过去的时候。

    在场内的大部分的官员,面前的试卷已经全部的过了一遍了。

    好赖高下,明眼人都瞧得过去。

    却是只有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人,脑仁上全是汗水。

    他手中的十分试卷中,有两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都是那武皇陛下的新宠,张昌宗的哥哥们的试卷。

    二哥张一冷,愚钝不堪,整张试卷中,只答出来了三分之一。

    而那张易之,比之更加的不如。

    在墨义的部分中,只不过是草草的应付了事的写了两笔,就等同于交上了白卷了。

    但是在这一组中的郎官,却是不敢不将这两个人的试卷给放置在其中,因为他们两者的名号,可是武皇陛下亲点的小宦官出来传的话的。

    作为一个不能得罪了这个朝廷的最高统治者的觉悟,这位倒霉的郎官,只得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的这一份,给压在了递给狄公的试卷中的最下方。

    至于刚才勋贵们的吵嚷着的状元之才,傻子才会过去提上去一句呢。

    于是乎,八十份推荐的试卷,二十分的查缺补漏,就出现在了众位官员的面前。

    对于其中的大部分的试卷,大家都是认可的。

    而这个时候的两拨人马中,那不对付的,可是就开始继续的讽刺挖苦了起来。

    “话说,咱们先来看看顾峥的试卷,满分录取,没有一处的错漏,简直可以算得上的明经帖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诸位,你们推荐的张家的二位兄弟,尤其是有着状元之才的张易之呢?”

    听到了这位官员的如此问话,并没有经历过批阅试卷的几位勋贵,则是指着堂下的几个吏员问道:“行,你问张易之是吧?”

    “去查查,此科录取的明经科中的试卷中,是否有张家兄弟的名字?”

    得到了命令,须臾的功夫,专门分管统计录入的吏员就开口回禀了。

    “大人,有的,张家两位的试卷全都被录中了。”

    “哦?是吗?快将试卷拿给我们诸位大人都来看看?”

506 放榜!头名!(江南v神话盟主加更三)

    知晓张家人是个什么斤两的官员,唯恐天下不乱的就开了口。

    那吏员从登记录入的试卷中,十分迅速就将张家的两份试卷给抽了出去来,递给了堂上的诸位大人。

    因为分属于朝臣集团的下属,还是分管最为清贵的衙门,这吏员的内心深处,自然也是偏的。

    他不但没有将试卷递给最开始发话的官员,反倒是将这卷子就近的递到了那个开口赞扬顾峥文章的郎中的手里。

    待到这位官员看到了手中的试卷之后,竟是毫无形象的在堂前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结束他的险恶用心,反倒是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中的卷子朝着他身边关系不错的同事的手中递了过去:“快来看看啊,这就是爵爷世子们推荐的人才啊。”

    “竟是连最位基础的墨义解释,也没有答的出来。”

    “只是不知道诸位大人口中的,状元之才,到底都是指的哪一方面的。”

    “也许只是在某些讨好女人的方面……有着经世之才?”

    “也不知道,诸位家中的女眷,是否都墙头春意闹得俏了,才让诸位如此卖力的推销这位张家的人才啊。”

    “哈哈。”

    “你!”

    文人杀人不用刀,只要用一张嘴就足够了。

    对面的都是大老粗起家的勋贵们,那一个个的,憋气的像个紫色的茄瓜。

    但是他们不敢当场就跳脚,这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他们也懂得,那自然是越描越黑的。

    想到这里的勋贵们就是一阵的胸闷。

    都怪那张家人自身持身不正,竟是有那样的名声。

    让他们连据理力争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具是放弃了一开始想要推出一个状元的心思。

    众人对视一眼,竟是默默无语的,不再参与到此次的名次排行的讨论当中了。

    没有了搅屎棍们的掺和,一时间,场内其他官员的工作氛围是出奇的和谐。

    这些朝臣们在定下了顾峥作为状元之后,连同其他新鲜出炉进士取中的名单,统一的录入到了此次尚书省的记录簿之中。

    一张略带粉红色的青竹宣纸上,以顾峥的名字作为明经科的首位,开始依次的排抄了开来。

    ……

    翌日,就是放榜时。

    尚书省的门前,竟是比前几日刚刚下了春闱考试的时候,还要热闹上三分。

    一旁的林荫大道边上,就有那颇有头脑的小商贩们,早早的搭好了凉棚,茶摊并饼子粥铺,为那些焦心的等待着最终放榜结果的学子们,提供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像是这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白坐这些店家们的桌椅。

    但凡是在凉棚中休息的学子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并的,都会点些吃食,作为焦心等待时的应景之物。

    而各家各户的仆役们,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无一不是身强力壮之人。

    有那家底丰厚的,竟是拉来了一整队人马,准备开路清场的,先睹为快了。

    对于这种现象,顾峥是不着急的。

    他作为已经投了行卷的人士来说,中榜是必然的,无非是名次的先后罢了。

    但是一旁的疯道长,却是对于自己的小兄弟的不思进取,给予了高度的鄙视。

    他就这样嘴中叼着炊饼,将道袍潇洒的一甩,放下了狠话:“你等着啊!”

    说完,整个人就冲入到了滚滚的洪流之中。

    ……

    看到了疯道长的英勇,一旁的小满是十分的艳羡,他有些奇怪的偏头问家中的主人道:“主子,为何道长这么有本事的人物,竟是这般心甘情愿的待在咱们的身边?”

    而一旁要了炒茶的顾峥,则是捧着饭碗大小的茶杯,转着圈的喝着这种类似于现如今的日式茶道一般的茶叶末子,一边给他的小书童答疑解惑了起来。

    “你从哪里看出他有本事的?”

    “就算是真正的有本事的奇人异士,在国家机器的面前,也只有两条出路。”

    “家底丰厚的,隐居避世,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眼不见心不烦。”

    “而那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最喜欢红尘中历练的流派,他要选择的道路必须就要与当朝权势息息相关了。”

    “就拿现在的佛道信仰争端来说吧。”

    “真的是道教的教义就差了吗?不见得。”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的武皇陛下,更需要的是佛教的支持与肯定罢了。”

    “这历朝历代,一个教派的兴旺与否,都是与上层的最高决策者的心念,息息相关的。”

    “这疯道长之所以在这个东都洛阳之中,迫不得已的把选择压到了我的身上,说白了,也是因为他被挤压的走投无路罢了。”

    “借我的手,为道教寻找一次机会。”

    “这是等价交换,我们无需羞愧的。”

    虽然听不明白,但是小满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总之,疯道长还是很厉害的。

    没看,在尚书省的大门被打开,两个吏员将两榜单齐刷刷的粘贴在了一旁的进士墙之后,那周边的氛围就像是战场一般,已经混乱了起来了吗?

    要是今日中,派出去的是他小满,他不保证自己还有命,活到明日。

    脑袋不怎么够用的小满,正在晕圈呢,他的身后就想起了一阵惊喜雀跃的声音:“中了,中了!”

    待到这一个茶铺子的人,齐刷刷的都将头转向了那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的时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欢喜的自然是以顾峥为首的小团体了。

    因为嚷嚷着中了的人的,自然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疯道长。

    此次,他的拿手绝活并没有用的上,因为在成绩和赏钱的面前,各家各户的仆役们是无所畏惧的。

    所以,这一次,疯道长可是凭的是他的真本事。

    他在山中也曾降过猪,也曾打过猴儿,在险峻的山脉中,也曾过着疯疯癫癫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般的小场面,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所以,作为这些人当中的状元,顾峥的名字是那样的硕大又是那般的明显。

    让在人群中揪头发拉耳朵的疯道长,如同是指路明灯一般的,一眼就看到了它的存在。

    目标既然已经定位,掐了一个轻身诀的疯道长,就连滚带爬的从旁人的身上爬了回来,迫不及待的就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对方。

    而伴随着他一声嘶声竭力的吼叫声之后,安静如狗的茶铺当中,只有小满一个人转头又叫又跳的回应了他。

    “真的?道长,那我家主人的可是取了什么名次?”

    “自然是头名的状元啊。”

    “若是不出意外,尚书省的喜报通知,现在正在往咱们家中递过去了吧。”

    “是不是应该即刻的回转,换点零散的大钱,以备庆祝的喜钱之用啊?”

    得到了疯道长的明确的答案,这平静的茶铺当中,唯一鲜活的小满,也如同石化一般的呆愣在了现场。

    “道长,道长,你说什么?我家公子考了多少?”

    “头名状元啊!”

    这确切的话音一落,整个茶铺中,坐的满满当当的人群当中,直接就炸开了!

    “我去!是头名!在哪里?”

    “让我们也一睹状元公的风采。”

    “天啊,可是听清楚了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是否可以上前结交一番呢?”

    待到这些话语开始炸开的时候,一旁的顾峥,却是老神在在的将手中已经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碗给放在了小案子之上,朝着疯道长和小满的方向一打手势,一溜烟的就从茶铺当中给跑了出去。

    待到这茶肆之中的茶博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那案台上的三枚大钱,安安静静的摆放在其中。

    这店家的老板,也不顾的忙乎生意了,反倒是十分紧张的将这三个钱仔仔细细的给揣入到了怀中。

    在确认了钱币的安全之后,才哈哈哈大乐了起来:“哈哈哈,状元公子也是喝过我的茶的。”

    “我也能沾一沾这文曲星下凡的光了。”

    而听到了老板如是说,一旁刚刚反应过来的客人们则是一个个的捶胸顿足了起来。

    “天哪,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这般的人物就在我的旁边坐着,我怎么就没想着上前攀谈一番呢?”

    “不行,我要坐在这状元郎曾经坐着的地方,等待我的此次的放榜。”

    说完,这个年纪不轻的老乡贡,则是一屁股的就占上了刚才顾峥刚刚离开的那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桌子。

    正当一旁的人笑这个老乡贡莫不是痴了吧的时候,那人群之中,又挤出来了一个有些憨直却是极为强壮的仆役。

    开口的腔调就是鲁东特有的拐外下坠的土音。

    “老爷,俺们也中了!”

    “啥?”

    这老乡贡也顾得不说官话了,自己的嘴中也突突突突的憋出了一串的土话:“真的?你可是看清楚了,你老爷我考得可是明经科,只录取三十五人的那一榜单。”

    而那个傻大个,则是奋力的点头:“俺看清楚了,你让俺花了三个月学的那几个字,俺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爷的名讳,籍贯,都在上边,明经榜单第三十五位,绝对不会错的。”

    听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位老乡贡,竟是哆哆嗦嗦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对面的仆役伸出了手。

    “快,扶俺一把,撅(脚)都软了,俺们回客栈呢,等下发的喜报文书,还要给俺爹俺娘,俺家的老妻报信去啊。”

    “走,俺们走!”

    “中!”

    得到了指令的仆役,一个大跨步朝前,半是架着半是扛着的,就将自家的老爷给带走了。

    而那张属于顾峥原本的座位,则是再一次的被空了下来。

    ……

507 报喜(江南v神话盟主加更四)

    这一次,才是真的惊呆了。

    这中了榜单的难度,也莫过于上青天了。

    不过几息的工夫,这一个小茶铺子中,竟是走出两位入榜的人员了?

    难道说?

    此时中盯着那张空座位的人群,宛若狼一般的,露出了嗜血的绿光。

    “这凳子,区区不才,就先坐了。”

    “仁兄,要懂得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混蛋,老板,你还管不管了,我出十枚大钱朝你买购买权。”

    “笑话,十个钱你打发要饭的呢?我出二十!”

    到了最后,竟是有一个衣着华丽,宛若败家子一般的男子走进了这个茶铺,闻风而动的拍下了一锭银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其上。

    “据说是状元坐过的凳子?那我也来沾沾喜气。”

    这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典范的男子,还没落座呢,他的训练有素的仆役们,就已经返回了:“公子,您中了榜单第二,仅居于顾峥之下。”

    “哦?是吗?那么回吧。”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铺,竟是又惹得了一阵的唏嘘。

    有那好事的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却是再也没有人抢那剩下的板凳了。

    人家可是在学子中都赫赫有名的崔湜,中了榜,不是应该的吗?

    果然,这人一旦是理性了之后,这茶铺之中,就再也没有传来好的消息的学子了。

    而早早的等在了家中的顾峥,却是看到了那两个分属于洛阳府尹手下的官差们,敲锣打鼓的正朝着他们这一处的僻静的小院,走了过来。

    这一路上,闻讯跟过来的百姓孩童不知凡己。

    被震天的报喜的敲锣声,给一家家的敲出来看热闹的大人们,也是人数众多。

    第一次,这里的街坊们才知道,最角落中的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院子当中,竟是住着一个满腹经纶的学子。

    这未免也太过于安静了。

    这家的人家,除了一个小书童日日的出来采买之外,这家中的举人公,竟是连这边的邻居都没有见过几回。

    现如今有着这样的一个一睹真容的机会,那还不是全家的男女老幼都要齐齐上阵吗?

    你听那报喜的人怎么说了?

    明经科头名状元,顾峥,顾家郎君啊。

    状元,头名,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那得到了喜报之后,抛洒出来的喜钱,能少的了吗?

    所以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他们自发的就加入到了这两位差役的队伍其中,敲锣打鼓,摇旗呐喊,形成了一股壮大的庆祝的潮流,朝着顾峥所居中的小院中,一齐并肩而去。

    这一入眼的,就是一个院门大敞的场景。

    听到了远方的锣鼓的顾峥,早就站在了门外,等待着属于一个学子的最为光辉伟岸和自豪的场景。

    一旁的小满和疯道长,一人拿了一个麻布口袋,叮叮当当的,很是有几分的重量。

    为首的两名差役,远远望过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他们来到了这个院落之前,真正的站在了这个高冠大袖,器宇不凡的男子的面前的时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竟是连自惭形秽的落差都不曾有,全是满心的拜服了。

    盖因为这一次的状元郎,长得实在是好。

    仿若真的是仙人下凡,缥缈间竟是不带一点的凡俗之感。

    微笑若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飘飘忽忽,让人目眩神迷,看不得几分的真切。

    而那些紧随其后过来的邻居们,竟是连大人带小孩,都没有了刚才的仓促。

    就算是头上只梳着一根朝天追的娃娃,也是将手指头含在嘴中,看着顾峥……痴了。

    这哥哥,长得真好看。

    向仙童伸手要钱,会不会天打雷劈啊。

    一时间大家具都是瑟缩了起来,踌躇着,不敢上前一步了。

    只有那两个老公差,还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他将手中大红色的喜报文书,朝着胸前这么一端,就朝着顾峥的方向递了过去。

    “恭喜顾家郎君,获得大周朝此次春闱的明经榜的头名状元,此乃你的通报文书,以及三日后在尚书省举行的探花宴的具体通知。”

    “若是有什么不明的事,也可在现在询问与我们两个。”

    看到了对方的态度,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文书的顾峥,口中却是连连唱喏着多谢。

    待到将东西拿到自己的手中之后,他左右两边长袍中的两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十分顺溜的已经滑落在了一左一右的两个官差的手中。

    根据他们多年受贿的经验来判断,这一个不大的荷包之内,最少也是装足了整整的十两银的报喜钱。

    原看着这个公子居住的环境,还有他的年纪来判断,本就不像是个有钱的主,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深藏不漏的大方人啊。

    接到了好处的官差,脸上的表情更是亲近了三分。

    而当他们朝着顾峥一拱手,转过头来让街坊们也跟着热闹一番的时候,一旁的小满和疯道长却是得到了顾峥的示意,这顾铮说道:“诸位街坊们,慕名而来。”

    “我顾峥平日中长居于此院落之中,也多亏了诸位的照顾,所以,今日中中得头名,就仅以最凡俗的喜钱,做一次小小的贡献吧。”

    “道长,小满,撒喜钱吧!”

    “得嘞!”

    话音一落,拿着喜报的顾峥却是退回到了院落之内,先将手中的文书妥善的收藏起来才是。

    而小满与疯道士却是一前一后的将院落大门先用自己的身躯给堵了起来,然后才一左一右的,将手中的麻布口袋给打了开来。

    ‘哗啦’

    抓上满满一把的铜钱,像是给鸡撒食物一般的潇洒的……朝着人群中并没有那么密集的空地中,撒了过去。

    一边撒着一边还不忘记叮嘱:“莫要拥挤,我家公子的邻居,具都可以来我等手中领上一人五个钱的喜钱,那些散碎的铜钱,就给周围的孩子们捡来买糖吃吧。”

    “都有的。”

    这一句话说的,让那些原本也想着蜂拥而至的大人们,反倒是暗搓搓的在两个大门边上排起队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周围的孩童们才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一场关于零嘴儿的盛宴。

    哄……谁的手快就归谁。

    家中刚断奶能下地的娃娃们,也加入了其中的行列。

    而那些排队领钱的街坊们,是真的感念顾峥的好了。

    五个钱,可以买上一斤的黍米或是两斤的杂面了。

    这般实在的邻居公子,难怪能中得头名呢。

    看到小小的院落外边是欢声笑语,规矩更是错落有致,这尚书府的官差们是对这位小郎君更加的敬服了。

    待到回衙禀报的时候,自是在他们的上官,张柬之的面前,好一通的分说。

    说来也巧,张柬之也是狄公手下最为看好的学生之一,也是他在即将退休的下来的时候,所认定的接班人。

    对于老狄公最后收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关门学生,张柬之原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突兀的。

    但是现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名叫顾峥的小子,着实不凡。

    狄公仍是宝刀未老,举荐人才的风格还是那般的不拘一格。

    既然是一个派系中的新晋之人,张柬之早已经将其归纳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以结交培养的标志,顾峥早已经被打下,还有什么,能令他本身烦恼的吗?

    有的。

    这年头,有人春风得意了,自然就要挡住了旁人的道路。

    那些被挡住了去路的人自然就是不高兴了。

    这一日中,踌躇满志的张家的人,自然也是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放榜的地点。

    而张家的五郎,让仆役们看的,也是那最顶上的名字。

    没中,头名并不是他,是一个叫做顾峥的小子。

    而他的名字却是不正不邪的排在了崔湜这个小子之下,位于了第三名的位置。

    这对于认为状元头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的张易之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

    他们张家为了这一次的春闱试早已经放出去了口风,此次的头名,非他们家的五郎莫属。

    现如今却是如此的结果,而他们家中的二哥竟还是榜上无名的下场,这怎么能让张家的人咽下这一口气?

    于是,觉得自己被耍的了的张五郎,怒发冲冠的就托人找到了他的好弟弟。

    现如今在安运殿中,独占一宫的张昌宗,在得知了此次的结果和兄长的通知之后,自己也是蒙在了当场。

    “什么?你可是听清楚了,我的五哥只得了个第三名,而我的二哥,竟然是榜上无名?”

    “是的小郎君若是不信,现如今的五郎君,就在宫外等待你的通传呢。”

    听到自家的五哥就在宫外,张昌宗也顾不得别的了,他赶紧让自己的贴身侍婢拿着自己的宫牌,将张易之给迎了进来。

    在听到了对方的分说之后,却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你可是有什么难处?”看到张昌宗竟是这般的反应,张易之却是有些急了。

    那张昌宗也只得点点头回到:“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五哥。”

    “第三名不还是探花郎才能有的美名吗?五哥你长得这般的俊美,很是配这样的名号的。”

    “你可知道,太平公主交代我的事情,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我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惹得皇帝陛下不开心啊。”

508 再起波澜(江南v神话盟主加更完)

    而对面的张易之却是半分不当回事情,他反倒是朝着他的傻弟弟白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这里的事情,与你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分别吗?”

    “不都是争宠?而你若是能将这种事情都办成了,岂不是说,你在武皇的心目中的地位,早已经超越了那个叫什么薛怀义的?”

    “弟弟,我可是听说,这宫中的那个弱鸡御医,已经被你的挤得没有落足的地方了。”

    “可是你需要知道,斩草除根才是真正的安全。”

    “讲情怀,讲感情,那御医哪一点比不过你,现在你是仗着姿色取胜,万一哪一日中,皇帝陛下若是厌倦了你的容貌呢?”

    “所以,弟弟,哥哥我在宫外行事比你方便,这弱御医我帮你除去,而哥哥的这件事情,就拜托与你了?”

    听到了五哥这般的说,张昌宗自小就听话的属性,再一次的发挥了作用。

    他奋力的点了点头,打算勉力一试。

    两人正说着呢,就听到了殿外,传来了一阵通禀之音。

    “皇帝陛下驾到。”

    而伴随着这声音落下之后,则是一身黄色滚边的拖地长袍,缓缓的出现在了安运宫的堂前。

    看这一道身影一出现,本还坐在殿内居中位置的张昌宗,却是几分的快步小跑,下得案前,匍匐在了这道身影主人的面前。

    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当今天下的主人,一个以女儿之身坐稳了朝堂的奇女子,当朝武皇陛下,武曌了。

    而此时的张易之,也强忍着心中的那抓耳挠腮的好奇,跟着自己的弟弟,一起的匍匐了下来,等待着这位女皇陛下接下来的旨意。

    这女皇,踏入殿中,步伐不疾不徐,衣袍摆动间一股淡雅的龙涎香袭来,竟是勾动了周围的人几分。

    那通身的气派,以及身后跟着的女官几许,竟是让自认为很了解女人的张易之,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直到了这明黄色的身影,一直走到了张昌宗原本的坐凳之上的时候,这上首的女皇,才缓缓的开口道:“起吧。”

    声音浑厚磁性,带着年长者的无上的权威。

    而这般的声音,也是让底下的张昌宗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最为感激的微笑,跟着起身,站了起来,径直的开始朝着上首的武皇方向,凑趣了。

    “皇帝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昌宗这一时间还没有准备,竟是怠慢了陛下了。”

    而那个女子却并不以此为忤,反倒是挥挥手到:“朕听闻你家的兄长过来了。”

    “到如今你在朕身边许久了,也未曾见过你的家人,今日中朝中无事,顺便过来看看。”

    听到了武皇帝日此说,张昌宗是又惊又喜,他赶紧错步过去,凑近到了武皇的身后,感激不尽的说道:“劳烦陛下惦念了,昌宗何德何能,真的是感激不尽。”

    “这堂内的人就是我的五哥,他是这次的春闱的明经第三名,今日中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事情的。”

    听到了这里,武皇帝微微一顿,开口道:“第三名?”

    而接了话的张昌宗已经走到了武皇的身后,用自己入玉一般的微凉的双手,抚上了武皇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开始给对方揉捏了起来。

    “是啊,陛下,原本我向您举荐的张家的人,都是可用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是忠心于陛下一个人的人才啊。”

    “可怜我那二哥,只不过稍微的愚钝了一点,竟是连此次的榜单,都没有上的去,竟是落选了。”

    “陛下,我心中郁结的很,原本我求您的恩典的时候,那群陛下的臣子,可是说了愿意替我的兄长们办妥这件事情的。”

    “可是现如今,未免也太过于不公平了。”

    “我可是听说了,这一届的状元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只因为是狄公推荐的学子,竟是拿到了头名。”

    “他们这群人,摆明了就是不给陛下面子,陛下!”

    到了最后这一声陛下,竟是带着难得的撒娇了。

    让坐在上首的武则天,配合着张昌宗那伺候的舒畅的手,一时间竟是柔情了三分。

    难得的,武则天拍了拍张昌宗的手,安慰他稍安勿躁,接着开口朝着堂下的张易之的方向问询道:“你叫做张易之是吧,我家的六郎总是在朕耳边提到与你。”

    “对你的推崇之情难以言表,若真是一个有才的人,朕自然不会将你磨灭了。”

    “先起身,让朕瞧瞧是个什么样的能干的人物吧?”

    “喏!”

    终于听到了武则天的招呼,趴在地上的张易之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以及细微的表情,带着自己最为写意风流的姿态,十分潇洒的就起得身来。

    朝着武则天的方向,端手施礼,然后就抬眼回望了过去。

    这一眼,仿佛穿过了许多流金岁月,让坐在上首的武则天,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心跳的感觉。

    她仿佛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那时候的樱花真美啊,飘飘荡荡间,自己穿着粉红色的仕女服,徜徉在花海之中,一朵调皮的樱花瓣,就这样的飘荡在了自己同是粉腻的胸前。

    那时候的皇帝陛下,不,还是太子殿下,是多麽的年轻啊,他偷偷的将那花瓣捏起来,放到了他贴身的荷包之内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是这样的砰砰砰的跳着的。

    这个张易之,长得真俊。

    而此时抬起头来的张易之,也得偿所愿的看到了武皇的真容。

    六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仿若四十出头的妇人一般,雍容华贵。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早已经挣脱了男女制式的枷锁,仿佛天生就应该穿在武则天身上一般的合身,威严。

    这样的女子,现在正在以一种女人看男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这样的目光,对于张易之来说,他太过于了解了。

    他已经看得太多太多。

    但是……他是愿意的。

    因为跟哪个女人睡不是睡?

    那些能为他提供华美的衣衫,为他提供精美的食物,为他提供鲜嫩的肉体的女人,都没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够给他的多。

    面前的这个女人,能够给一个男人,一辈子所想要要的所有的东西。

    对视的了许久的两个人,却是因为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之后,就分分钟的撤离了开来。

    而堂上的武则天,则是心情大好的赞了张昌宗一句:“你的哥哥,不错。”

    “这一次,朕,替他做主了。”

    “可是陛下,现在的榜单已经下放了,您……”

    而武则天则是笑这打断了她新宠的担忧:“要知道,尚书省举行的春闱试,也是听朕的命令才一年一办的。”

    “若是朕愿意,自然是在吏部选官之前,亲自将这一百名的入榜人,召集到这宫内,当场来一次殿试不就是可以了吗?”

    “这天下的规矩,还是要依照着朝中的规矩来的啊。”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朕就是天!妥妥的作弊了。

    而听到了武则天的这个保证之后,张家的兄弟两个,则是齐刷刷的再一次的拜谢了起来:“多谢皇帝陛下。”

    美人在侧,心情大好的武则天,则是朝着张易之的桃花眼,微微的抛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打蛇随棍的问道:“朕帮了你们张家兄弟的这个忙,你打算怎么谢朕呢?”

    而张易之则是在自家弟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躬身,抬头间波光流转的骚气却是怎么都挡不住了:“我张易之,自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奉之了。”

    “我愿与弟弟两人,一同辅佐侍奉陛下的啊。”

    听到了这么上道的话语,上首的武则天则是哈哈一笑,阶级拍案到:“赞,你们就等朕的好消息吧。”

    说完,竟是将张昌宗拥入到了怀中,一时间旖旎万分的亲密了起来。

    得到了旨意,十分有眼力价的张易之退出到殿外,回身望着即将徐徐关上的大门,眼神中却是露出了充满野心的光芒。

    自己可以等,他要的要比他的六弟要多得多。

    这只是开始。

    ……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的被张家的兄弟们用美色给阴了的顾峥,在这探花宴会之前,就按照礼部郎中派过来的礼仪教授使节的要求,学习着这大唐初期就开始的十分有名的……杏园探花宴中的礼仪。

    此次的顾峥,因为十六岁的风流的年龄,再加上榜单头名的名气,特被尚书省主持此次探花宴的大臣们,给选成了此次探花宴中的两名‘探花使’之一。

    因为这一次的榜单下来后的进士们的宴会,相当于是同一期的学子们之间的狂欢与游玩。

    既是一个增进学子间的感情的机会,又是一个官方承认的可以肆意的宣泄的宴会。

    其中,进得杏园的学子们,原本是没有采花的资格的,他们只可以在杏园中观赏在春日中绽放的美丽的花卉。

    而这两名探花使得作用,则是被所有的没有选中的学子们,所追逐的猎物。

509 最是风流顾家郎

    依照探花宴会开始后的规矩,由两名探花使,策马先行,以杏园作为起点,绕着东都洛阳的各大名园古迹中所设立的观赏点儿,绕骑一圈之后再返回到杏园的终点。

    直到两位出发过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其他及第进士紧随其后,驱马竞奔,所到之处,折得名贵花卉,最后返回杏园,检点所折花卉,若有比“探花使”早折回者,“探花使”即受罚,同时开宴狂欢,不醉无归。

    既然都是文人,处罚的条例自然也是以作诗饮酒为主。

    对于这一点顾峥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若是讲到骑术,就算是在这骑术纵横的大周朝中,顾峥认为,也甚少有人能与他匹敌的。

    因为过于轻敌,没有弄清楚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顾峥就在杏园探花宴的当天,稍微的吃了一点小亏。

    ……

    当日,风和日丽,正是一派踏春的好时节。

    本届进士及第的百位学子,浩浩荡荡不缺一人的一齐来到了东都洛阳的杏园。

    其实,这杏园只不过是一个仿制品,在当初迁都的时候,一并被中书省,尚书省的大臣们给在洛阳里重新建造了一个小杏园罢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众人欣赏其中的美景。

    娇嫩的杏树上刚刚抽出了嫩芽,朵朵的杏花,还未曾露出它绽放时的美态,但是一旁穿插着的迎春,桃树,却是默默的填补了这含苞待放的杏林的遗憾。

    以这花海树丛作为背景,以这天地苍芎作为祭拜。

    在礼部尚书为首的一干人等的主持之下,就拉开了此次杏花园探花宴的帷幕。

    祭拜完毕,院门口两匹高头大马,体态健壮,毛发油顺,皆是白色,一丝杂色也无。

    在指挥吏员的安排之上,顾峥与另外一位进士科的状元郎,一左一右的骑在马背之上。

    胸前裹大红色绸缎石榴花,头戴黑乌纱冠顶,一身明红色的圆领进士袍,外附上只有进士及第的人员才能披带上的金色的宫锦,这习惯就是多年以后历朝历代的,进士批宫锦的开端。

    这般华美的服饰,配上两个年轻的头名,白马行来,飒爽不已,勾动了无数痴男怨女那仰慕的心。

    两人虽是合作的关系,彼此间却是有着若有似无的竞争。

    抬头间的微笑,不见眼底,却是在吏员发出了开始的命令之后,齐刷刷的就在早已经由差役隔开的游杏园的必经之路上,策马奔腾了起来。

    这一起步,顾峥就是一马当先。

    他胯下的良驹,像是很喜欢顾峥身上的味道一般,竟是卖力的想要在它的新主人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威武雄壮。

    一个半撩蹄子,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瞬间就超出了身后的另外一位探花使,足足有三个身子的马位,并且是随着两个人的配合,这差距是越拉越大,须臾的功夫,竟是甩开了另一位,跑了个没影。

    这原本在市郊区的顾峥,随着朝市中心的越来越近就发现了,这场探花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因为就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地方,就已经稀稀拉拉的开始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的参与了。

    这可是新科进士,文曲星一般的人物。

    若是能沾点喜气,也是要得的。

    而且只有这一天,在大街上,城内里,做高空掷物,平地扔瓜的挑衅行为是不被制止的。

    那些毫无矜持之感的大唐的女子们,哪里来的以后女人的扭扭捏捏,光是奔放的性格,就让她们的求爱之旅,热烈了许多。

    一马行来,是铺天盖地的瓜果花卉,尤其是在看清楚了马背上那名俊秀的不似凡人的年轻人的模样了之后,更是因为当时小胖的身材,而引起了无数人民的高血压,心脏病,眩晕等疾病的爆发。

    是一片惊呼过后,七倒八歪的捂着胸口,就犯了病了。

    而那痴迷于顾峥艳色的少女们,也顾不得现如今的装束,是一旦有了过大的运动量就容易走光了。

    她们是香汗淋漓,娇。乳外露,鬓发散乱,就像是大战过三百回合一般的,拿着手中的荷包,鲜花,抄起一旁卖香梨水果摊贩上摆卖的水果,仿佛是不要钱也不打算要命的,朝着顾峥的身上砸了过去。

    这一下可好……是铺天盖地。

    当头浇下。

    竟是让反应敏锐的顾峥,也只能用大大的袖袍,挡住面部,做一个简陋的保护了。

    索性,马速颇快,当顾峥冲过一段最热闹的街段之后,却也是冠子也歪了,头发也散了,身上是挂满了花枝,荷包,脸上更是看不出原本的半分的颜色了。

    砸肿了……

    这简直就是用生命在游园,难怪当初培训他的老者,在看到了他穿上了进士袍之后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都挡住不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吃一堑长一智,我且遮遮吧,若是顶着这种真容巡街,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毁容啊。

    一方绢帕,覆于面上,未曾下马的顾峥,拍了拍早已经被果子染了个五颜六色的马身,驱马就从第一个园子中,穿行而过。

    一把桃花怀中揣,一支含笑鬓中簪,如花中精灵,出现又消失,进发在了下一个路段之中。

    这时候,市民们的注意力,终是被后边追赶而来的近百人的大部队们,给吸引了过去。

    那随后而至的探花使,已经十分没有出息的被堵在了人群之中,而只有顾峥一个人,偷摸的,开始绕骑,朝着回转的路途上奔去。

    第二个花园之中,等待的人们并不知道,在花林的另外一边,这一次他们想要一睹真容的主角,早已经采了苹婆,摘了木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奔着城郊的杏园而去了。

    一骑绝尘。

    带着风流士子的潇洒,带着写意狂生的不羁。

    若是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这一次,独自一人的属于顾峥的挑衅,则是给所有的人洛阳人,都留下了最为深刻的一笔。

    那人那马,绕骑到了进士们刚刚才进得城内的队尾,哈哈大笑了一声之后,就用悠远的唱腔,拉开了群嘲的帷幕。

    “百十人中数少年,风流谁占探花筵?”

    “顾峥!唯有顾峥!”

    “诸位同学,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顾峥就潇洒的朝着那些被他的声音所吸引,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的学子和围观群众的方向一拱手,将手中开的一朵清雅的仙客来一挥舞,是拔马就朝着杏园的方向,奔回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就在这城中围堵大部队的时候,当中的一名探花使,已经完成了他的杏园探花使的任务,潇洒的返程而去了。

    同样都是新科进士,做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的大呢?

    本届的同窗们震惊了,洛阳的百姓们震惊了。

    若是大家知道,顾峥只是不想挨砸就这样的敷衍了事的话,他们一定会高声的呼喊着:放着我来!

    我们不怕被砸啊。

    ……

    这哈哈的嘲笑声传的很远,站在洛阳城内民间最高的楼子内的武皇,此时正饶有兴趣的随着她身旁的亲戚小辈们一同喝茶饮宴,而顾峥的这番唱念做打,自然也被楼上的武皇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她饶有兴趣的探出头去,指了指顾峥远去的方向,问一旁的太平到:“有趣,你可知道刚才的小子是谁?”

    太平公主,早就听到了顾峥的叫唤,自然是知道那胆大包天的小子是谁,所以在回答她的母亲的话的时候,就带上了自己的三分的小心思。

    “母皇,这可真是有缘分呢,说起来他还算是天子的门下,可是这一届的状元郎啊。”

    “他刚才可是说自己叫顾峥的,又是探花使,不是最近那风头无量的十六岁就登顶的,狄公的最后一名弟子吗。”

    “整个洛阳啊,简直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听到这里,武皇陛下也有了几分的印象,这就是让张昌宗两兄弟无比看不顺眼,说是走了后门的小子吧?

    可是看到了他在马背上的风姿,不太像啊,就这骑术的水准,无缰绳而御马的本领,如此的轻松,就算是经常在边疆御敌的一些老兵们也是做不到的啊。

    越是这样,武皇越是感兴趣了起来。

    想要见见这个名扬洛阳的新人的真面貌。

    此人跑的远远的叫嚷还不算,他竟是以纱敷面,根本看不见真容啊。

    想到这里的武皇,整个人就站在了观星台的三层之上,而她那明黄色的身影一经出现,正好途径到了此楼之下的一众学子中的人,就有人发现了武皇的身影。

    他们顾不得左右袭击过来的瓜果,反倒是齐刷刷的朝着楼上人的方向拱手施礼,力求自己的仪态得当,在武皇的面前,能够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拜见武皇陛下,愿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随着学子们的施礼,周围的贫民百姓们,则是下意识的就抬头转身的朝着三楼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老百姓们,也随着学子们一起,心儿砰砰跳的乱七八糟的喊了起来。

    “皇帝陛下万岁!”

    “参见陛下啊!”

    一时间,这街道上原本还是喧闹不已的场景,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竟是没有半个人敢再造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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