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以毒攻毒
鲁郡王点头,说道:“颜世子说的对。本王今日特意上门,就是为了表达本王的诚意。本王不信那些谣言,本王也不会同国公府为敌,请国公府一定要相信本王。”
该相信鲁郡王吗?莫非鲁郡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打算配合元康帝,于是就来国公府表达善意?
这有可能吗?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王爷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多谢王爷亲自登门祭拜家母,感激不尽。”
鲁郡王一脸诚恳地说道:“颜世子太客气了。本王是夫人的晚辈,本王还要称夫人一声岳母大人。夫人不幸离世,本王有责任登门祭拜。本王还要庆幸,国公府没有将本王赶出去。”
颜宓说道:“王爷客气了。家母若是在天有灵,得知王爷亲自登门祭拜她,她一定会倍感欣慰。”
“果真?”鲁郡王惊奇地问道。
颜宓奇怪地看了眼鲁郡王,然后肯定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家母生前,一直念叨着王爷。只可惜我家飞飞没福气,不能同王爷长相厮守。”
鲁郡王脸色黯然,说道:“本王愧对飞飞。飞飞的离世,本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夫人能够原谅本王,本王很高兴。如此,本王更加坚信,夫人不会是杀害母妃的凶手。外面全都是谣言,全都是一派胡言。”
鲁郡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宋安然越来越觉着,鲁郡王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颜宓也发现了这一点。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颜宓暗中防备着鲁郡王,嘴上对鲁郡王说道:“王爷切莫受外面流言蜚语的影响。无论是贵太妃的死,还是家母的突然离世,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布局。如果王府同国公府针锋相对,相信不少人都会从中受益。唯独王府同国公府会两败俱伤。”
鲁郡王目光锐利地盯着颜宓,“刚才颜世子说有人在暗中布局,莫非颜世子知道是谁杀害了本王的母妃?”
颜宓面容严肃地说道:“无论是谁杀害了贵太妃,我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不是家母。”
鲁郡王朝棺木看了眼,“颜世子凭什么这么肯定?”
颜宓冷漠地说道:“刚才王爷还在口口声声的说,不会相信外面的谣言。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质问起本世子。莫非王爷心里面其实是相信那些谣言的?王爷今日上门,不仅仅只是为了祭拜家母吧。王爷有什么目的,不如直接说出来。”
国公爷不耐烦颜宓弯弯绕绕的玩法,他吼了一声,“王爷上我们国公府,究竟所为何事?要是王爷认定我家夫人杀了贵太妃,那没什么好说的,王爷可以走了。”
鲁郡王冷冷一笑,“这就是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
国公爷冷笑一声,“我们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也要分人。要是上门的人是为了砸场子,那就别怪我们国公府不客气。”
鲁郡王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世人都说晋国公府嚣张跋扈,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了。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国公府却不急不忙,到底是你们国公府问心无愧,还是说你们国公府早就包藏祸心。”
“大胆!”
国公府冲鲁郡王怒吼一声,“王爷想要在国公府的头上栽赃罪名,也得先问问本国公手中的刀。”
鲁郡王呵呵冷笑起来,“国公爷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本王吗?好啊,本王就站在这里让你杀。无数人亲眼见到本王走进国公府,要是本王在国公府内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倒是要看看国公府怎么同陛下交代,怎么同天下人交代。”
国公爷气了个半死,这鲁郡王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颜宓冷面问道:“王爷是不是笃定,我们国公府动不了你?”
鲁郡王嘲讽一笑,“颜世子动本王试试。只怕你们国公府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出乎意料,颜宓突然逼近鲁郡王,手中的匕首紧紧地贴在鲁郡王的脸颊上。
颜宓像是个冷酷的杀手,冷冷地说道:“王爷要不要试试看,看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你?”
鲁郡王双眼微微眯起来,“颜世子,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
颜宓手中匕首突然一划,鲁郡王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伤口,丝丝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王爷想要活命,那就说出你的目的。你上国公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鲁郡王没有想到颜宓真的敢动手,还是在他做出威胁的情况下。
鲁郡王从颜宓的眼里,看到犹如实质的杀意。他可以确定,颜宓真想杀了他。瞬间鲁郡王就怂了。
鲁郡王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刀剑不长眼,请颜世子小心一点。”
颜宓嘲讽一笑,说道:“我的手到底会不会打滑,就要看王爷肯不肯说实话。”
鲁郡王一咬牙,说道:“好,本王就说实话。本王根本不想来你们晋国公府,但是本王不得不来。陛下下令,让本王上晋国公府吊唁,本王只能奉命行事。”
果然是元康帝安排了这一切。颜宓暗自冷笑一声,他早就料到是元康帝安排了这一切。
至于鲁郡王这个怂包,只配做元康帝手中的棋子。
颜宓一把推开鲁郡王,他看不起鲁郡王这个怂包。
颜宓不客气地对鲁郡王说道:“王爷现在可以走了。”
鲁郡王一脸狼狈。他堂堂郡王,竟然被颜宓压得喘不过气来。
颜宓区区一个世子,不仅不给他半点面子,反而还威胁他,甚至对他动刀子。鲁郡王心头气了个半死,偏偏他还不能和颜宓计较,更没脸将灵堂内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过鲁郡王很快就想开了。他对付不了颜宓,自有别的人对付颜宓。他只需要将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给元康帝知道,元康帝自会替他收拾晋国公府。
想到这里,鲁郡王顿时又有了底气。
鲁郡王昂着头,对颜宓说道:“颜世子今日对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会一直谨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会再来找颜世子讨教讨教。”
颜宓面色冷漠地说道:“王爷没资格同我讨教。”
“你……”
颜宓简直是欺人太甚。鲁郡王脸色涨红。
却不料国公爷突然大笑起来。
国公爷拍拍颜宓的肩膀,笑道:“大郎说的没错。我们晋国公府,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犬吠两声。鲁郡王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该避开晋国公府。”
鲁郡王对颜家父子怒目而视。
国公爷却突然逼到鲁郡王的跟前。
国公爷压低音量,语气阴森地对鲁郡王说道:“王爷,你害死我的宝贝闺女,这笔账我一直没有找你清算。当初不和你计较,是因为飞飞有错,你也有难处。这一次,王爷不请自来,试图挑衅国公府,如此看来我很有必要同王爷清算一下过去的账目。”
鲁郡王脸色微变,厉声说道:“颜飞飞的死同本王没有丝毫关系。”
“果真没关系?”
国公爷冷冷一笑,“飞飞究竟是怎么死的,王爷心知肚明,本国公也不是傻子。飞飞的死,王爷难辞其咎。王爷不用同我狡辩,该你的责任你逃不掉。
王爷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们晋国公府会同你算清楚这笔账。到时候,谁输输赢,全凭本事。王爷要是输了,千万别说我们国公府欺负人。”
“简直是荒谬。”鲁郡王激动地说道,“颜飞飞明明是死在宫里面,本王碰都没碰她一下,凭什么将她的死怪在本王的头上。”
国公爷双目犹如鹰隼,死死地盯着鲁郡王。
鲁郡王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晋国公,你别乱来。”
国公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王府说飞飞从宫里面出来,拖了两天才死。如今王爷又说飞飞死在宫里面,看来飞飞的死还有内情没查清楚。”
鲁郡王脸色微微一变,“不管颜飞飞是怎么死的,都同本王没关系。”
国公爷突然变了脸色,脸色阴沉沉地看着鲁郡王,“不管飞飞究竟是死在宫里面,还是死在王府,飞飞都是被贵太妃害死的。母债子偿,王爷应该有这个觉悟。”
鲁郡王大叫一声,“荒谬。母妃已经过世了,被国公夫人给害……”
“王爷慎言。没有证据的话,王爷最好不要乱说。”颜宓干脆利落的打断鲁郡王的话。
鲁郡王喘着粗气,说道:“总而言之,本王的母妃已经过世,你们国公府休想再追究颜飞飞的死。如果你们国公府非要同本王斗一场的话,那就放马过来。本王不是被吓大的,本王不惧你们国公府。”
国公爷哈哈一笑,说道:“王爷不怕国公府,这样最好。本国公还期待着同王爷算清楚我们两家的旧账。”
鲁郡王被颜家父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干脆甩袖离去。
国公爷趁着鲁郡王还没走出院门的时候,大声地对小厮说道:“吩咐门房,以后不准鲁郡王府任何一个人上门。谁敢放鲁郡王府的人进门,我就打断谁的腿。”
此话一出,刚走到院门口的鲁郡王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鲁郡王回头看了眼国公府的人,冷哼一声。心想,你们嚣张吧,等陛下腾出手来收拾你们的时候,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鲁郡王恼怒离去。
在鲁郡王离去后,国公府再次安静下来。
国公爷对颜宓说道:“大郎,随我到书房说话。”
国公爷说完此话,转身就走。
颜宓来到宋安然身边,说道:“我很快回来。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
宋安然点点头,“你去吧。”
颜宓离开灵堂。宋安然则低头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颜正死了,可是他的死对整件事情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自始至终,颜正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甚至连颜正杀害周氏,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宋安然仔细想过,其实周氏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至少对于元康帝是这样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处心积虑的让颜正杀了周氏。
难不成算计周氏杀害贵太妃,同算计颜正杀害周氏,是两拨人吗?
除了元康帝同曹公公,另外一拨人会是谁?是刘小七吗?
宋安然想了想,摇摇头。刘小七如果事先就知道元康帝的计划,早在宋安然在行宫的时候,刘小七就会将消息送给宋安然。
所以说,算计颜正杀害周氏的人,应该另有其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元康帝眼里,死了的周氏比活着的周氏更有用,所以颜正就成了杀害周氏的凶手。
宋安然仰头一叹,事情太阴险太复杂,越往深处想,越让人毛骨悚然。
宋安然对愣在一旁的颜定说道:“四弟,你先带弟妹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事。”
颜定担心地看着宋安然,“大嫂一个人行吗?大嫂如今怀有身孕,身体要紧。”
宋安然说道:“四弟放心,我的身体我清楚,我还撑得住。真要撑不住,我会开口说出来的。”
颜定见宋安然的脸色还算好,于是放心下来,“那就麻烦大嫂照看一下这里。我先将菀儿送回去,一会再过来替换大嫂。”
颜定带着蒋菀儿离开。
宋安然希望蒋菀儿能够平安,千万不要因此一次惊吓就出现早产的情况。
也怪国公爷,杀颜正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一刀砍下去,将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
宋安然坐在蒲团上,烛火忽明忽暗,配上灵堂的白幡,还有沉重的棺木,以及棺木里面的周氏,这个场面显得特别的阴森恐怖,就像是下一刻就会闹鬼一样。
宋安然却无所畏惧。
宋安然信神佛,信鬼神,否则就无法解释她带着记忆重生的事实。可是宋安然也不是那么相信,她更信自己。相信心中正气,能够压制一切妖魔鬼怪。
就算周氏变成了鬼,就算周氏的灵魂还在灵堂内徘徊,宋安然也能坦然面对。
倒是丫鬟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自己吓唬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宋安然瞪了眼丫鬟们,嗤笑一声。
喜春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你不怕吗?”
宋安然轻声反问:“为何要怕?”
喜春四下张望,眼中分明写满了恐惧。她压低声音,似乎生怕吵醒了灵堂内的亡灵,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就只剩下我们,都说女子属阴。少夫人,万一我们……万一撞鬼了怎么办?”
宋安然轻声一笑,她看着喜春,又扫了眼其他丫鬟,“你们信鬼?”
所有丫鬟都在点头,她们当然信鬼神。
宋安然嘴角一翘,问道:“喜春,你觉着夫人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喜春小心地说道:“少夫人,活人不能妄议刚刚过世的人。”
宋安然笑了笑,再次问道:“那我问你,你觉着是夫人厉害,还是我更厉害?”
喜春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当然是少夫人更厉害。”
宋安然挑眉,“夫人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莫非你们以为她死了变成鬼还能斗赢我?无论夫人是活人还是死鬼,她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宋安然这么一说,丫鬟们全都面面相觑。
仔细想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喜秋胆战心惊地问道:“少夫人真不怕?”
宋安然翻了一个白眼。她第一次知道这几个丫鬟的胆子竟然这么小。
白一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掷地有声地说道:“无论是人是鬼,胆敢伤害少夫人的,奴婢会统统杀掉。”
宋安然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喜春,喜秋,你们都该向白一学习。”
喜春和喜秋全都缩起脖子,白一这个做派,她们学不来。她们能做的就是更加靠近宋安然。
守在宋安然身边,能够让她们感觉更加安心。
外面风一吹,将门吹开,带动灵堂内的白幡舞动。瞬间,灵堂内就给人一种阴魂游荡的感觉,几个丫鬟吓得啊啊啊乱叫。她们今晚不会一直守在灵堂内吧。天啦,这里这么恐怖,真的没办法守啊。
大门嘎吱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几个丫鬟再次啊啊啊的乱叫起来。
“少夫人,有东西进来了。真的。”
宋安然看着已经被吓坏的丫鬟,也是哭笑不得。她冲大门口厉声喊道:“是人是鬼,都给我滚出来。”
“娘子是在喊我吗?”
颜宓从外面走进来。
结果丫鬟们又被吓了一跳。
宋安然从蒲团上站起来,朝颜宓走去,“在这里玩装神弄鬼的把戏,你是有多无聊。”
颜宓一脸无辜,“娘子,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谁在玩装神弄鬼的把戏?”
宋安然狐疑地看着颜宓,刚才真不是颜宓?
颜宓好奇地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们见到颜宓来,胆子全都跟着大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告诉颜宓,灵堂有多阴森,有多恐怖,有多吓人。她们一屋子女人守在灵堂里,简直是要命啊。
颜宓听完丫鬟们的话,也是哭笑不得。
颜宓对丫鬟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和少夫人守着,不用你们伺候。”
几个丫鬟站着没动。等到宋安然让她们退下,几个丫鬟才敢离开。
颜宓第一次在灵堂守夜,他先给周氏上了一炷香,心中默念。
上过香之后,颜宓带着宋安然一起坐在蒲团上。
颜默握着宋安然的手,动情地说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肩膀上,说道:“是挺辛苦的,不过还能撑得下去。”
“你的身体要紧吗?我真的担心你的身体有个万一。”
宋安然轻抚一下腹部,说道:“它一点都不闹腾,我估计是个女孩子。”
颜宓当即说道:“女孩子才好,女孩子文雅安静。不像阳哥儿,越大越调皮,越大越吵闹。每次见到阳哥儿,都想打他的屁股。”
宋安然说道:“阳哥儿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你打他也没有,要不了一会他就忘了,就只记得好吃的。”
宋安然说的就是阳哥儿的真实写照。有时候颜宓假装凶狠地要打阳哥儿的屁股,阳哥儿还以为颜宓是和他玩耍,还咯咯咯的笑。害得颜宓都没办法下手。
倒是吃的东西,阳哥儿记得特别牢,而且特别护食。才一周岁,已经展现出霸道的性格。
而且不是一般的霸道,是相当的霸道。宋安然估计,等阳哥儿长大后,只怕比颜宓更不要脸,更会耍赖。
颜宓想要发笑,可是面对此情此景,颜宓根本没办法笑出来。
颜宓紧紧地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再过几个月,阳哥儿就要做哥哥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大哥的自觉。”
宋安然轻声说道:“什么都能学,阳哥儿即便刚开始不会,渐渐的也能学着做一个好哥哥。”
颜宓看着宋安然,柔声说道:“你的身体要是撑不住,记得同我说一声。”
宋安然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第一次上门的是锦衣卫,第二次上门的是鲁郡王。大郎,你说下次元康帝会派谁过来?”
颜宓平静地说道,“或许是曹公公,也有可能是禁军。”
宋安然抓住颜宓的衣袖,有些担心地问道:“大郎,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你和我说实话。不要用那些粉饰太平的话来敷衍我。”
颜宓看着宋安然,郑重地说道:“我不会粉饰太平,也不会拿话来敷衍你。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元康帝随时都有可能撕破贤明君主面具,露出狰狞而贪婪的面目。”
宋安然急切地问道:“那你和公爹有对策了吗?”
“算有,也可以说没有。”
颜宓似是而非地说道。宋安然没有打断颜宓的话,她望着颜宓,等着颜宓接下来的话。
颜宓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元康帝想要沂州宝藏。元康帝以为父亲掌握了沂州宝藏的确实消息,甚至认为父亲手里面有一张藏宝图。
所以元康帝不惜花费这么多精力,算计这么多人命,就为了逼迫父亲交出藏宝图。
但是实际上,父亲手上并没有藏宝图。不仅如此,父亲对沂州宝藏的了解也非常有限。可以说,元康帝完全算计错了对象。
可是这个事实,我们不能让元康帝知道,更不能表现出我们不知道沂州宝藏的下落的样子。
一旦让元康帝知道,晋国公府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沂州宝藏的藏宝图,也没有确实有效的信息,元康帝一定会在恼怒之下,不顾一切的铲除国公府。
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大,不允许自己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国公府存在一天,就会提醒元康帝,他是多么的愚蠢。他不仅算计错了对象,他还将自己的愚蠢暴露在世人面前。”
宋安然闻言,心头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宋安然觉着有些茫然,又觉着有些可笑。
宋安然说道:“你的意思是,尽管我们国公府没有藏宝图,却要用一个虚假的藏宝图消息,去忽悠元康帝?
甚至要营造出一种国公府是藏宝图保管人的假象,如此更逼真,更能取信元康帝。
要是元康帝让公爹交出藏宝图,你们拿什么交给元康帝?想要化解这次危机,照着你的意思,就必须有一张藏宝图。
如果元康帝知道我们是在骗他,藏宝图是假的,大郎,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元康帝一定会杀光颜氏一族,会屠尽同颜家相关的所有人。这个后果太严重,你承受得起吗?”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让元康帝知道真相。至于藏宝图,我会想办法搞定。大不了做一张假的。”
宋安然闻言,冷冷一笑,“你以为藏宝图是那么好做的吗?元康帝身边有着各种鉴宝专家,藏宝图一拿出来,那些鉴宝专家就能从纸张,从笔法,从构图,从各种细节鉴定出藏宝图是假的。大郎,我和公爹商量出来的这个主意,真的很馊。不仅馊,而且非常烂。”
颜宓直接问道:“安然,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主意才不烂?”
宋安然顿时语塞。是啊,除了给元康帝一张藏宝图,还有别的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吗?
元康帝认定晋国公府有藏宝图,所以不惜耍阴谋诡计,害死那么多人。这个时候晋国公府告诉元康帝,晋国公府没有藏宝图,也没有关于沂州宝藏确实的消息,元康帝会信吗?
一种可能,元康帝不相信国公府说的话,认为国公府不见棺材不掉泪,会变本加厉的对付国公府,甚至有可能将国公府所有人投入诏狱。
另外一种可能,元康帝相信国公府的话,但是元康帝会因为恼羞成怒提起屠刀直接开宰,找各种理由杀光国公府的人。即便不杀光国公府的人,也会让国公府逐渐衰败下来。然后趁着国公府虚弱的时候,一举拿掉整个国公府。从此以后,颜氏一族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会有好结果。
真正能化解危机的办法,就是满足元康帝的需求。元康帝被满足了,人高兴了,也就有了心情同国公府谈判。
宋安然揉揉眉心,事情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宋安然看着颜宓,轻声说道:“大郎,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有了藏宝图,事情也未必能够解决。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愿意去珍惜。就算是藏宝图,也同样如此。”
颜宓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等藏宝图造出来后,还不能轻易给元康帝。必须反击,狠狠的反击,让元康帝感觉到疼痛,元康帝才不敢狮子大开口。”
宋安然抓着颜宓的手,紧张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反击?”
颜宓目光坚定地看着宋安然:“安然,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宋安然没有回答颜宓的问题,反而问道:“大郎,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我能感觉得到。你不肯告诉我吗?”
颜宓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宋安然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对付元康帝这种鬼蜮伎俩,就要以毒攻毒。趁着元康帝还在行宫,我该抓住这次机会,让元康帝知道什么是恐惧。”
宋安然挑眉,“你想怎么做?下毒?刺杀?还是制造恐慌?”
“安然,你觉着哪种方法最好?”颜宓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轻声一叹,说道:“既然要以毒攻毒,自然是以制造恐慌为主。恐慌情绪是会传染的,当行宫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情绪中,元康帝势必坐不住。等元康帝着急的时候,你再给他致命一击,相信他会深刻地感受到恐惧是什么滋味。”
颜宓再一次亲了亲宋安然的手背,“好安然,我们果然有默契,竟然不谋而合。”
宋安然苦笑一声。
颜宓揉揉宋安然的头,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我会小心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暴露在人前。”
颜宓只是想在行宫制造恐慌,逼迫元康帝退让,而非刺杀元康帝。
宋安然紧握住颜宓的手,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有分寸。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一旦暴露了,那么所有的计划都成了空谈。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也很清楚。”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脸颊,“我都知道。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安然,你要对我有信心。”
宋安然对颜宓当然有信心。但是宋安然对元康帝没有信心。现在所做的一切推测,都是建立在元康帝是个正常人的基础上。万一元康帝受了刺变得不正常,又该如何是好?要是元康帝突然癫狂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宋安然没办法深想下去。她只能盼着颜宓疯狂的计划能够成功。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大郎,造假藏宝图,你想怎么做了吗?这种事情,一般人做不了。”
颜宓双目亮晶晶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心里头一突,抬手指了指自己。
颜宓郑重的点头,“安然,我能请你帮这个忙吗?”
宋安然死死地盯着颜宓,“你怎么会想到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仿制高手,并且能够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颜宓有些小小的紧张,他担心宋安然生气,担心宋安然拒绝。
却不料,宋安然竟然笑了起来。
宋安然白了眼颜宓,问道:“我身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颜宓抱紧了宋安然,说道:“当然。你身上还有很多令人着迷的地方,等待着我慢慢挖掘。安然,这一次你会帮我吗?”
宋安然哼了一声,傲娇地说道:“要是我不帮你,莫非你就找不到人帮忙?”
颜宓点点头,“做这件事情的人不仅要技术高明,还要绝对可信。能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人,全天下只有安然你一个。所以我只能厚颜来求你。”
宋安然低头想了想,“制造一张假的藏宝图,还要能够骗过元康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靠我一个人,肯定完不成。”
“还需要谁帮你?”颜宓紧张地问道。
宋安然盯着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还需要我父亲的帮忙。我父亲才是这方面真正的大家。而我只是他的学徒而已。”
颜宓哦了一声,表示很惊奇,同时又很能理解。
宋家富贵了几百年,底蕴深厚。宋子期身为宋家的家主,家学渊源。会鉴赏古玩字画,这是身为世家子最基本的能力。
会模仿有名的古玩字画,对宋子期这样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来说,同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宋安然说宋子期可以制作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藏宝图,对于这话颜宓没有丝毫的怀疑。以宋子期的能力,这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只是现在有个大难题,那就是宋子期身处行宫,天天跟在元康帝身边,行动十分不便。
宋安然想找宋子期帮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没办法做到。
偏偏时间不等人,元康帝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帝王。时间拖久了,只怕事情又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变化。
颜宓和宋安然目光交汇,两人都有一些为难。
宋安然说道:“我给父亲去一封信,先问问父亲的意思。”
颜宓点头,“这是应该的。正好明日我要去行宫,我可以将信带给岳父大人。”
宋安然紧紧地抿着唇,心里面还有些别的想法。
犹豫了片刻,宋安然问颜宓,“如果计划失败,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
颜宓轻声说道:“我们还有海外。大不了全家到海外生活。”
宋安然笑了起来,问道:“决定好了吗?”
颜宓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大不了我们去海外建一个自己的国。”
宋安然心头有些欢喜,颜宓并不是孤掷一注的赌徒,而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坚定地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回来。”
颜宓拍拍宋安然的手,对宋安然说道:“我会将小厮小四留下来。他身量和我相仿,也会模仿我的声音。有他在,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让他假扮我应付一下。等我做完了事情,我就会赶回来。”
宋安然抱紧颜宓,“告诉我,你这次出门需要多长时间?”
颜宓想了想,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七八天就能回来。如果事情有拖延的话,或许需要十天半个月。”
宋安然哼了一声,“我不管你要用多长的时间,总而言之,你不能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要是让我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别怪我不理你。”
颜宓撩起宋安然耳边的碎发,郑重地说道:“我说过,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也会平安归来。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所以你要对我多一点信心。”
宋安然咬着唇,轻轻地点点头:“我对你非常有信心。”
宋安然心里头有些伤感。
这次遇到的危机,同以前都不一样。这次的事情更阴暗,更私密,也更疯狂。宋安然知道自己该对颜宓充满信心,可是有一刻她又非常担心。
患得患失地滋味并不好受。
宋安然离开颜宓的怀抱,然后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对颜宓说道:“我要回去歇息了。你要陪我吗?”
颜宓站起来,说道:“我陪你回去。”
至于灵堂这里,颜宓让下人守着。
回到遥光阁,宋安然没急着休息。而是现提笔给宋子期写信。
制作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藏宝图,此事事关重大。宋安然也不敢说宋子期一定会答应。
虽然这封信是由颜宓带去给宋子期,可是宋安然还是不敢大意。宋安然用密语给宋子期写信,这样一来,除了宋子期本人,其他人就算拿到信,也不知道信件中真正的含义。
宋安然写完信,放入信封,小心封好,然后交给了颜宓。
颜宓收好信件,对宋安然说道:“安然,夜深了,你该上床歇息。需要我帮你洗漱吗?”
宋安然摇摇头,“不用。你去忙你的事情,我这里有丫鬟照顾。”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额头,“安然,等我回来。”
颜宓趁夜离开了国公府,带着他的心腹下属还有他的亲兵。他将化身幽灵,前往行宫制造一场场的血腥杀戮,将恐慌散布到行宫每一个角落。让元康帝感受到恐惧,以及浓烈的杀意。
颜宓会用自己手中的刀,让元康帝知道就算是臣子,也有资格拒绝帝王的无耻阴谋。
臣子不是帝王家的家奴,臣子有说不的权利。
宋安然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站在夜空下。
她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祈祷颜宓此去一切顺利,能够平安归来。祈祷国公府这一次能够顺利化解危机。祈祷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健康平安的降世。祈祷亲人喜乐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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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第二次危机
“少夫人,太太来了。”
灵堂内,喜春轻声禀报宋安然。
宋安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周氏这个时候会来。
宋安然赶紧让人将小周氏请进来。
小周氏来到灵堂,先送上奠仪,然后上香祭拜周氏,最后对颜家人说道:“节哀。”
宋安然迎上前,说道:“见过太太。”
小周氏拉着宋安然的手,说道:“找个地方说话吧。”
宋安然点点头。宋安然知道,小周氏这个时候上门,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祭拜周氏。
宋安然带着小周氏来到遥光阁的书房,然后将伺候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只让白一守在门口。
小周氏喝了一口茶,对宋安然说道:“这些日子二姑奶奶辛苦了。”
宋安然说道:“还好,我的身体还撑得住。”
小周氏打量宋安然,见宋安然气色还好,于是放心下来。
小周氏斟酌了一番,说道:“国公府的事情,老爷都已经知道了。你写给老爷的信,老爷也看了。老爷让我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老爷他暂时走不开,你的事情他另外找了人帮忙。”
“找谁帮忙?”
宋安然疑惑。制作藏宝图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敢找外人帮忙。
小周氏含笑看着宋安然,没说话。
宋安然瞬间明白过来,“太太是来帮我的吗?”
小周氏含笑点头,说道:“我自小钻研过这方面的知识,自认见识还算广泛,这个忙我应该能帮。”
何止能帮,简直太能帮了。
小周氏在古玩字画方面的见识,只怕一些自封为专家的人都比不上。
想当年,小周氏被永和帝宠着,见识了各种各样名贵的古玩字画,单说鉴赏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至于字画做旧仿制,或许小周氏当年学这项本事,是为了别的目的。不管怎么样,现在小周氏可以用这项能力帮助宋安然。
宋安然高兴地说道:“有太太帮我,事情就简单多了。”
小周氏含笑说道:“时间有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宋安然点点头。
参考前朝的历史和习俗,想要制作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藏宝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得有一张前朝名画,还要是被前朝皇室认可的名家画作。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是博览群书的人,对前朝的事情没少研究。这个时候,曾经学到的知识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两人经过精挑细选,选定了一张前朝平定西域三十国那段时期的一位书画大家的名画。从时间上来说,这和沂州宝藏的传闻不谋而合。那张画作曾经被收藏在前朝的皇宫里,后来不知所踪。
恰好小周氏手里就有这张名画。而且这张名画从来没有被大周的皇室见到过,也没有被皇室登记造册。
可以说,这世上目前只有小周氏一人知道这副画作的真正来历。
有了真实的名画,接下来就是造假的过程。
书画界,有一种手法叫做揭画。就是将一张画作揭成两张。
还有一种手法,叫做贴画。就是将两张画作贴成一张。
宋安然和小周氏要做的事情,就是揭画贴画。她们二人会用数天的功夫,制作出一张以假乱真藏宝图,然后将藏宝图藏在名家画作里面。
正所谓七分真三分假才能够真正的取信人。一副真正的名家画作,加上配合传闻的时间点,以及一张以假乱真的藏宝图,就构成了七分真三分假。只要作假手段足够高超,就一定能够骗过元康帝。
定下了制作工序,宋安然又说道:“藏宝图不能是完整的,最多只能有一半。”
小周氏点头,“我明白。”
藏宝图如果是完整的,元康帝派人按照藏宝图去找宝藏,肯定找不到。到时候又会生出无数的麻烦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一半的藏宝图,让元康帝头痛去吧。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前朝那位书画大家,以及前朝宫廷用的画纸,现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吗,甚至连皇宫都没有。
加上要将藏宝图做旧,那么她们只能从前朝书画作品里面寻找合适的纸张。这样一来,也免了纸张做旧的工序。
至于笔墨,也要另外调配。全都因为前朝书画自有风格,所用颜料和现在的也大不相同。
幸亏两人在这方面都有极深的造诣,颜料调配难不倒两人,最多两天就能完成。
真正难的是如何画藏宝图?到底是写意还是写实?这就要根据前朝皇室的行事风格,以及那个时候人们的习惯来做出判断。
小周氏的意见是写实。宋安然担心写实有点不符合前朝皇室的风格,只怕被元康帝专家一鉴定就会看破真伪。
小周氏问宋安然:“莫非要用写意笔法?”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写意也不行。我觉着半写实半写意是比较合适的。前朝皇室行事诡异,他们肯定不会将藏宝地址工工整整的画在图纸上。
因为涉及到数量惊人的宝藏,考虑到后代有可能会启用这些宝藏。为了后代能够顺利找到藏宝的地点,前朝皇室肯定会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提示。
比如在藏宝图上故意写实几个地方,也有可能是某个隐秘的,代表着特殊含义的标记。”
小周氏突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前朝皇室的确有几个比较隐秘的,代表特殊含义的标记。我们可以用在藏宝图上面。”
宋安然担心地说道:“会不会被人识破。”
小周氏笑着说道:“你放心。这种标记本身的含义就是秘密。”
小周氏提笔,随手在图纸上画下一个标记。
宋安然见了,就说道:“我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这种标记。”
小周氏笑道:“你觉着这个标记怎么样?”
宋安然连连点头,“不错。”
宋安然同小周氏商量了制作藏宝图的方案后,接下来就是准备材料。
这件事情,两人都不敢吩咐下人去做。就怕下人口风不紧,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到,那国公府转眼就会大祸临头。
商量好制作方案后,小周氏就对宋安然说道:“我先回去准备材料。过几天东西准备好了后我再过府看望你。到时候,你需要至少抽出两天时间来忙这件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宋安然点头,说道:“多谢太太关心。太太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撑得住。”
小周氏轻轻一叹,“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要是换做我,我肯定应付不了。”
“太太谦虚了。以太太的能力,就算比这复杂十倍的事情,太太也能游刃有余的应付下来。”
小周氏闻言,笑了起来,“二姑奶奶说话就是好听。好了,你别送我,我自己出去。置办丧事重要,你的身体也重要。千万别为了死人,就委屈了活人。”
宋安然点头说道:“”太太放心吧,我不会为了死人就委屈自己。
小周氏离开了国公府,宋安然则继续操心丧事。
国公府请来了道士和尚做水陆道场,灵堂吹吹打打,看上去热闹了很多,冲淡了灵堂的应声普之气,却也让人越发烦躁。
周氏作为国公夫人,她的丧事不能马虎,少说要停留十四天。
整整十四天的折腾,还要操心外面的事情,宋安然觉着有必要找机会好好休整一番。毕竟后面还需要她花时间精力去制作化解这场危机最重要的道具,藏宝图。
于是在和尚道士们做道场的时候,宋安然趁机昏了过去。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将宋安然搀扶到厢房安置。
霍大夫上门,直接告诉颜家人,宋安然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否则胎儿不保。
颜老太太大手一挥,“大郎媳妇怀着身孕,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是该静养几天。来人,送少夫人回房歇息。之后几天,灵堂这里就让四郎同二房三房多操点心。”
颜老太太一句话,就让宋安然得到了宝贵的休养时间。
宋安然被丫鬟们送回卧房休息,宋安然长舒一口气,暂时能够摆脱繁琐的丧事,也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
这么想,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孝顺。不过宋安然对周氏本来就没什么孝心,最多就是面子情。如今周氏死了,宋安然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尽到了身为儿媳妇的责任,也谈不上不孝顺。
宋安然歪躺在床头,她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这一点她并没有骗人。
宋安然将白一叫来,问道:“行宫那边有消息吗?”
白一摇头:“行宫还没有消息。少夫人要是担心的话,不如奴婢走一趟行宫。”
宋安然摇头,“你不用去行宫。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晋国公府在办丧事,你身为我身边的丫鬟突然出现在行宫,肯定会引起怀疑。还是别做多余的事情。”
“奴婢遵命。”
喜秋在旁边关心地问道:“少夫人是在担心世子爷的安危吗?”
宋安然轻轻一叹,她当然颜宓的安危。颜宓此去,凶险异常,两人之间还没办法互通消息。宋安然的心一直都揪着,就是怕颜宓遇到危险,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喜秋说道:“少夫人应该相信世子爷。世子爷的本事那么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宋安然点点头,“但愿吧。”
宋安然并不知道,就在她和丫鬟们谈话的时候,行宫发生了一场混乱。
元康帝的坐骑突然受惊,载着元康帝就朝悬崖峭壁奔跑。将在场的所有文臣武将都吓了个半死。
若非侍卫当中有懂套马的人,只怕元康帝就会死在这场‘意外’中。
元康帝虚惊一场,心中又惊又怕。命人彻查此事。元康帝才不相信什么‘意外’。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内卫奉命调查此事,然后行宫内又死了一二十个人。死了这么多人,可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与此同时,有皇室宗亲在狩猎的过程中,遭遇冷箭袭击,不同程度受伤。
没人知道冷箭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看到射箭的人。
一天之内,先是元康帝的坐骑受惊,接着皇室宗亲遭遇冷箭袭击。
一时间,行宫内外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不是又有一场血腥杀戮要开始了。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有皇子等不及,想要取元康帝而代之。
各种流言纷至沓来,大家面上乐呵呵,私下里却都不同程度的惶恐不安。
当天晚上,承郡王的房里莫名的出现大量的毒蛇,将承郡王吓了半死。就连元康帝都被惊动了。
元康帝亲自来到承郡王的寝宫查看,内侍们正在捕蛇。那么多毒蛇,场面的确有些恐怖。
元康帝脸色都变黑了。元康帝越发确定有人在阴谋捣乱。
到底是谁?
莫非萧译的爪牙还在垂死挣扎?还是说先废太子的余党在作乱?亦或是泰宁**的人还没有死心?
元康帝做了很多种猜测,唯独没有猜到颜宓的头上。
元康帝下令彻查此事,无论如何也要找出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的乱臣贼子。
内卫接到命令,瞬间忙成狗。但是调查却没有显著的进展。倒是行宫内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
有的人睡得好好的,早上起来,人却出现在荒郊野外。也有人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某位宫妃的房里,差点没被吓死。
不仅如此,狩猎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冷箭。
就像是放冷箭的人无所不在一样。
有人已经因为冷箭毙命,更多的人则是深受重伤。
好好的一场狩猎,变成了一场灾难。
就连元康帝本人,也曾连着两次遭遇冷箭,将侍卫和元康帝本人都吓了个半死。
恐慌情绪在行宫内外蔓延,很多人找借口拒绝狩猎。狩猎已经彻底进行不下去了。偏偏内卫的调查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内卫统领给元康帝提供了一个可能。
内卫统领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全天下能够在行宫来去自如,还能躲过内卫调查的人屈指可数。
据微臣所知,京城内只有晋国公府的颜世子,镇国公府的秦大公子,还有吴国公府的容世子,以及马公公都能办到。
不过容世子同马公公已经过世,只剩下秦大公子同颜世子。颜世子在家料理国公夫人的丧事,那么最有嫌疑的就是一直下落不明的秦大公子。
秦大公子对朝廷对陛下都抱有仇恨,他完全有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到这些事情。
微臣请旨,请陛下下旨让微臣带人前往镇国公府调查。微臣相信,秦大公子极有可能就躲藏在镇国公府。”
元康帝沉吟片刻,他觉着内卫统领的分析有点道理。
不过元康帝还是顺便问了下身边的曹公公。
曹公公躬身说道:“陛下,奴才有不同的看法。秦裴的确能够做到这些事情,但是奴才更怀疑颜宓。陛下莫要忘了,晋国公府现在的处境可不妙,以颜宓的行事作风,他极有可能潜伏在行宫,伺机行动。陛下,奴才以为是时候采取强硬措施,让晋国公府知道点厉害。”
内卫统领不明所以。不明白曹公公为什么会怀疑颜宓。
元康帝同曹公公很有默契,经过曹公公的提醒,元康帝瞬间想到藏宝图的事情。晋国公府因为藏宝图的事情狗急跳墙,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颜宓也有这个本事。
元康帝斟酌了一番,当即下令。一方面让内卫带人搜查镇国公府,务必找到秦裴的下落。
同时命曹公公悄悄回京城,前往晋国公府搞一个突然袭击。
如果事情是颜宓做的,那么颜宓现在肯定不在国公府内。
曹公公突然袭击晋国公府,如果晋国公府交不出颜宓,那么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都等着下诏狱吧。这次元康帝可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收拾晋国公府,相信届时朝堂上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内卫统领和曹公公领命,分头行动。
曹公公走出大殿的时候,刘小七正好赶过来接班。
刘小七见到曹公公,当即谄媚一笑,“见过曹公公。曹公公这是要出门?”
曹公公板着脸厉声说道:“守着你的本分。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切莫过问。”
刘小七躬身领命,“曹公公说的是。曹公公慢走。”
曹公公甩袖离去。
刘小七站在原地目送曹公公离去。等曹公公走远了,刘小七的表情蓦地一变,显得格**沉。
刘小七冷哼一声,招手叫来心腹小内侍。对心腹小内侍吩咐了一番,然后刘小七就走进大殿,恭敬的伺候元康帝。
曹公公带着人,悄悄回到京城。
曹公公并没有立即前往晋国公,而是叫来钉梢的人询问国公府的情况。
得知国公府几日内,除了上门吊唁的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进出。国公府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发生后,曹公公才带着人前往晋国公府。
国公府内正在办水陆道场,吵吵闹闹,人进人出,烦乱得很。
曹公公突然上门,着实将国公府的人惊了一跳。
大家都知道曹公公是元康帝身边最信任的人。曹公公的到来,就代表着元康帝的意志。
为此,连国公爷和颜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国公府赶紧将曹公公请到上房喝茶。灵堂那边不吉利,担心曹公公会忌讳。
曹公公端坐在上房,颜老太太和国公爷分别坐在主位上。
国公爷率先问道:“曹公公远道而来,可是带了陛下的旨意?”
曹公公扫了眼国公爷,又看了眼颜老太太,然后放下茶杯,说道:“陛下得知国公夫人过世,深感遗憾。陛下还担心国公爷和世子爷忧思成疾,故命咱家上门看望国公爷还有世子爷。不知世子爷现在身在何处?咱家奉命看望,还请世子爷出来见个面吧。”
国公爷朝行宫方向拱拱手,然后一脸被感动的说道:“陛下如此关心老臣,老臣实在是太激动了。曹公公,你回去见到陛下后,一定要转达老臣的谢意。你告诉陛下,等夫人的丧事办完后,老臣就会回到朝廷,继续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
曹公公一本正经地说道:“国公爷的忠心,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不过咱家还是要见一见世子爷。国公爷,还是将世子爷请出来吧。”
曹公公目光锐利,死死地盯着国公爷。
国公爷心知肚明,肯定是行宫的乱子让元康帝怀疑到颜宓头上。
颜老太太知道颜宓不在府中,但是颜老太太没有过问颜宓出门做什么事情。如今曹公公上门,以颜老太太的政治智慧,瞬间明白颜宓在外面干了不得了的事情。
颜老太太知道事情轻重,所以她不会随意开口说话。
这会就只能靠国公爷一个人来应付曹公公。
国公爷感动地说道:“陛下如此关心犬子,老臣感动不已。来人,去将世子爷还有少夫人请来。就说曹公公来了。”
下人领命,急匆匆地赶去遥光阁。
曹公公见到这一幕,心中连连冷笑。他就不信,颜宓还能从行宫飞回来。他倒是要看看,国公府从哪里变出一个世子爷出来。
下人急匆匆地赶到遥光阁,着急地告诉宋安然,曹公公上门,要见世子爷。看曹公公的意思,今天见不到世子爷,就不会罢休。
宋安然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情况,早在颜宓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元康帝就怀疑到颜宓的头上。
宋安然一边命小厮小四做准备,必要的时候就让小厮小四顶上。希望小厮小四给力一点,能够蒙混过去。
同时宋安然也在苦中作乐,暗自庆幸,曹公公上门至少意味着元康帝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行宫的事情是颜宓做的。
只要颜宓能够正常的出现在曹公公的面前,颜宓的嫌疑就会被洗清。
宋安然收拾了一番,换了一件素净的衣服前往上房见曹公公。能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宋安然来到上房,先给颜老太太,国公爷请安。然后又给曹公公见礼。
曹公公冷眼打量宋安然:“这位就是少夫人吧。世子爷怎么没有和少夫人一起过来?难道世子爷现在‘不方便’见人吗?”
曹公公将‘不方便’三个字咬得很重,就差明说颜宓现在在行宫。
宋安然面不改色地说道:“回禀曹公公,今日一早夫君就出门上山检查婆母的坟地。曹公公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请夫君赶紧回来。
只是距离有点远,需要一点时间夫君才能赶回来。曹公公要是等不了的话,不如先回行宫复命。改明儿再让夫君上行宫叩见陛下。”
曹公公板着脸看了眼宋安然,见宋安然神色镇定,半点不慌,曹公公暗道一声好胆色。
要知道一般女眷,在曹公公的目光逼视下,都会露出慌乱的神色。
宋安然面对曹公公的目光逼视,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只能说宋安然心理素质够强悍。
曹公公暗自冷哼一声,厉声问道:“国公爷,咱家之前可没听国公爷提起过此事。莫非世子爷出门坟地,这事是编造出来的?”
国公爷一脸悲痛地说道:“请曹公公见谅。自从我家夫人过世,我是整日里浑浑噩噩,不问世事。府中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大郎还有大郎媳妇操办。
大郎出门看坟地,我事先的确不知道。我身为父亲,身为家主,实在是太不负责。让曹公公看了笑话,还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实在是不该。”
说完,国公爷还一脸羞愧的捂着脸,像是没脸见人一样的。
颜老太太趁机助攻,说道:“老身早就说过你,媳妇没了,日子却还要过下去。谁会像你一样,媳妇没了,就整天糟蹋自己的身体。连看坟地这种事情,都让大郎操心。难怪大郎对你有意见。”
国公爷一脸羞愧的说道:“母亲教训的对,儿子最近这几天,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对不起陛下的信任,也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母亲放心,今日之后,儿子一定会振作起来,不会再让你担心。”
颜老太太板着脸,哼了一声,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给孩子们做一个好榜样。”
国公爷同颜老太太一唱一和,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曹公公狐疑地盯着国公爷,“咱家看国公爷,不像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样子。”
国公爷连连摆手,“要不是为了出来见曹公公,我还不会将身上的污秽之物收拾干净。曹公公要不要闻一闻,我身上现在还能闻到酸臭味。”
曹公公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会凑到国公爷身边闻一闻他身上有没有酸臭味。
曹公公靠在椅背上,高高在上的说道:“就算世子爷出门看坟地,咱家也要等世子爷回来。不是咱家找茬,只因为咱家奉命看望国公爷和世子爷,不看到世子爷,咱家没办法同陛下交差。”
国公爷连连点头,“曹公公的难处,我们都能理解。大郎媳妇,你加派人手,赶紧催促大郎,让大郎赶紧回来。”
“儿媳遵命。”
宋安然躬身说道。
曹公公却说道:“咱家只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如果还没见到世子爷的踪影,到时候咱家有理由怀疑你们国公府在哄骗陛下,图谋不轨。”
“曹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颜老太太一脸惊讶地问道。
国公爷也跟着变了脸色,“听曹公公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相信我们国公府。我们国公府做人做事坦坦荡荡,有什么值得曹公公怀疑的。”
曹公公冷笑一声,说道:“最近行宫是非不断,想必国公府也有所耳闻。根据内卫推断,做此事的人武功已经到了化劲。
数遍京城,有本事在内卫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人屈指可数,其中就有颜世子。
咱家身为总管太监,陛下的安危是咱家最关心的事情。为了陛下安危着想,有必要调查每一个嫌疑人。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国公爷见谅。”
“简直是荒谬。就因为我家大郎武功好,宫里面就要调查他,这是何道理?”国公爷满脸怒色。
曹公公不为所动,他说道:“国公爷要是有不满,就去见陛下,同陛下讲道理。我相信陛下很乐意同国公爷探讨一下颜世子的问题。”
国公爷气了个半死,气呼呼地说道:“曹公公,本国公敬重你,可是不代表你就能在国公府胡来。更不能容你肆意怀疑本国公的儿子。本国公将话撂在这里,行宫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我家颜宓没有任何关系。”
曹公公冷冷一笑,说道:“有没有关系不是国公爷说了算。如果颜世子真的没做过,国公爷怕什么?反正半个时辰后,就能见分晓。”
颜老太太问道:“要是半个时辰内,我家大郎赶不回来,曹公公是不是会将罪名安在我家大郎的头上?”
曹公公弹了弹衣袖,说道:“以颜世子的功夫,足够让颜世子在半个时辰内赶回来。总而言之,咱家就在这里等着。希望颜世子能够尽早赶回来。毕竟咱家也不愿意看到颜世子被抓到诏狱里面关起来。”
国公爷怒火上涨,火气很大的说道:“简直是荒唐。陛下怎么会相信内卫的胡言乱语。如果我家大郎同行宫的事情有关系,那一定是有人在阴谋陷害我们晋国公府。本国公势要找出幕后真凶,将他千刀万剐。”
曹公公冷冷地说道:“颜世子是不是被陷害的,等半个时辰之后就知道了。咱家有耐心等下去,莫非国公爷没有耐心?还是说国公爷正在心虚。”
国公爷对曹公公怒目而视,“曹公公慎言。没有证据的话,曹公公最好不要乱说。”
曹公公根本不怕国公爷,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国公爷不心虚,那就别再说什么陷害不陷害的话。”
宋安然突然出声,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宋安然说道:“我先出去,吩咐下人催促夫君赶紧回来。曹公公可要用点心水果?我让人送来。”
曹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少夫人有心了。”
宋安然微微颔首,“我是掌家人,这是我该做的。”
宋安然起身走出上房,先是命人奉上水果点心,然后宋安然去见小厮小四。
小厮小四正在化妆。想要做到和颜宓相似,甚至瞒过曹公公的火眼金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安然第一次见曹公公,就已经看出曹公公这人不简单。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小厮小四如果不能做到形神相似的话,只怕瞒不过曹公公。
小厮小四的压力很大。以前的模仿,只是给人一个背影,或者模仿颜宓的声音就行了。现在要做到形神兼备,还要和曹公公面对面的交谈,这已经不是模仿,而是在飙演技,更是在考验化妆技术。
小厮小四悄声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我的模仿不一定能够瞒住曹公公。毕竟我的容貌同世子爷的容貌差距太大。”
颜宓长大太好看,好看到天妒人怨的地步。小厮小四想要装扮成颜宓的模样,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宋安然想了一个办法,干脆让小厮小四扮颓废。毕竟周氏刚刚过世,颜宓颓废一点也是情有可原。这样一来,‘颜宓’的颜值降低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对小厮小四来说也更容易。
商量好了方案,大家就开始在小厮小四的脸上动手。
宋安然则回到上房,继续拖延时间。反正能拖一点就拖一点。
平常日子,总觉着半个时辰很慢很慢。可是这会,却觉着半个时辰很快很快。
似乎就是一杯茶的时间,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国公爷和颜老太太始终没离开过上房,他们不知道宋安然要如何化解这次危机。但是他们二人都对宋安然充满了希望。
宋安然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大家都对宋安然的能力充满了信心。只要将事情交给宋安然,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曹公公暮光阴霾地盯着国公府的人,冷冷地说道:“半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颜世子回来了吗?还是说,你们现在根本就找不到颜世子?”
宋安然表情轻松地说道:“曹公公,离半个时辰还有一点时间,曹公公何不耐心等待。总而言之,半个时辰一到,我家夫君肯定会出现在曹公公的面前。”
曹公公挑眉,“少夫人很有自信。”
宋安然点头说道:“因为我信任我家夫君。我家夫君忠君爱国,绝对不会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曹公公所谓的怀疑,完全是无稽之谈。”
“少夫人如此自信,咱家很满意。希望一会,少夫人也能像现在这样自信。”
宋安然轻声说道:“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信任我家夫君。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如同现在一样自信。”
“世子爷回来了。”
外面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屋里四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尤其是国公爷和颜老太太,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颜宓真的回来了吗?颜老太太和国公爷都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唯有宋安然没有任何激动之色,反而攥紧了拳头,内心紧张地看着门口。小厮小四能够逃过曹公公的火眼金睛吗?
颜宓走了进来,站个身形,那个容貌无懈可击。
国公爷和颜老太太很激动,颜宓真的回来了。
宋安然却一脸懵逼。宋安然只需一眼,就认出走进来的人是颜宓本尊,而不是小厮小四假扮的。
颜宓怎么可能赶回来?颜宓又怎么知道曹公公在搞突然袭击。
宋安然有太多的疑问,她是真没想到颜宓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不过宋安然很兴奋,兴奋到心都快跳出来了。
颜宓本尊回来了,她倒是要看看曹公公是什么嘴脸。
颜宓直面曹公公,“曹公公,别来无恙。”
“你是颜宓?”曹公公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
颜宓昂着头,神色有些冷漠地说道:“如假包换。”
“不可能。”曹公公厉声说道。
颜宓暗自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道:“我听说有人怀疑我同行宫最近发生的一些列事情有关,此乃污蔑。
本世子一直在家中为母守孝,为母亲的丧事奔波。本人因为丧事,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心思理会朝中的纷纷乱乱。
却没想到,就在这么段的时间内,竟然有人敢栽赃陷害本世子。
此事本世子不会善罢甘休。要是朝中不查明此事,那本世子会亲自查清楚。一旦让我查到陷害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颜宓掷地有声,直接对曹公公宣战。
曹公公连连冷笑,突然对颜宓出手,带着掌风朝颜宓的胸口打去。
颜宓没有后退,冷笑一声,直接接下曹公公带着内力的一掌。两人就在大厅里拼起了掌力。
国公爷一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宋安然却不明白曹公公为什么要突然动手。
颜老太太悄声告诉宋安然,“曹公公也是少有的高手,他这是在试探大郎深浅。”
宋安然恍然大悟。原来曹公公怀疑眼前的颜宓是国公府找人假扮的,于是出手试探颜宓的武功深浅。
一般人根本接不住曹公公这一掌。只有真正的颜宓才能接住曹公公这一掌。
宋安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颜宓及时赶了回来。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小厮小四,以小厮小四同曹公公的差距,曹公公这一掌就能直接要了小厮小四的性命。等到那时候,国公府找人假扮颜宓的事情,也会天下皆知。
想想那个后果,也就难怪宋安然会出一身的冷汗。
宋安然此刻无比的庆幸颜宓能够及时的赶回来。
拼掌力是一件要命的事情。片刻之后,曹公公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反观颜宓,却一脸轻松。
就在曹公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颜宓突然抽回了手掌,抱拳对曹公公说道:“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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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颜宓夺权
曹公公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反观颜宓的轻松,曹公公不服老都不行。
曹公公面色阴沉地盯着颜宓,“后生可畏啊!颜世子的功力又精进了。”
颜宓客气地说道:“还要多谢曹公公当年的指教。”
曹公公冷哼一声,“咱家可不敢当。不知颜世子为国公夫人查看坟地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颜宓一脸平静地说道:“多谢曹公公关心。坟地已经看好,是一块风水宝地。”
“哦?咱家可以问问是在什么位置吗?改日咱家也去看一看。”曹公公不动声色地问道。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颜家祖坟旁边,曹公公一到那里就能看到新挖开的坟地。”
曹公公阴阳怪气地的说道:“颜世子孝心可嘉啊。”
“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
颜宓冷静应对曹公公的盘问。反观曹公公却因为比拼掌力失败,渐渐暴躁起来。
曹公公冷面问道:“最近行宫发生了很多事情,据内卫说,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人屈指可数。颜世子替咱家想一想,你觉着京城之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做到?”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曹公公和内卫不应该只盯着京城,应该放眼全天下。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在内卫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曹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那请问颜世子,某些人指的是哪些人?颜世子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为朝廷效力。”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曹公公说的对,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为朝廷效力。我这里有一份名单,曹公公可以照着名单去抓人。相信一抓一个准,保证能够查出真相。”
曹公公狐疑地盯着颜宓。颜宓手头上竟然有名单,怎么可能。
只见颜宓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交给曹公公。
颜宓认真地说道:“曹公公收好了。这可是我积累数年,才弄来的名单。”
曹公公暗自冷哼一声,从颜宓手里拿过名单扫了眼。曹公公还真的在名单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颜宓对曹公公说道:“我如此有诚意,曹公公满意吗?”
曹公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颜世子果然是忠臣,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相信陛下对颜世子的表现也会非常满意。”
“那就多谢曹公公。”
颜宓眉眼上挑,双眸饱含深意地看着曹公公。
曹公公收起名单,招呼手下的人,厉声说道:“我们走。”
曹公公带着内侍,护卫,急匆匆地离开了国公府。
出了国公府,曹公公骑上马。身边小内侍问道:“公公,我们就这么离开?这岂不是太便宜了晋国公府。”
曹公公回头看了眼晋国公府,眼神显得阴森。
曹公公厉声说道:“今日叫国公府逃过一劫,不代表国公府能够逃过下一次。我们走!”
曹公公带着手下的人,朝行宫疾驰而去。
国公府内,颜老太太和国公爷正在询问颜宓,想知道颜宓究竟是怎么赶回来的。
颜宓打了个哈哈,并没有说实话。
颜老太太见颜宓不愿意说,轻叹一声,“老身老了,外面的事情帮不了什么忙。外面的事情,你们愿意说,老身就听着。你们要是不愿意说,老身也不会追问。只是你们要记住,你们都是国公府的一份子,任何时候都要以国公府的利益为先。如果谁敢损害国公府的利益,飞飞同颜正就是教训。”
“老太太放心吧,孙儿自然是以国公府的利益为先。”颜宓表情严肃地说道。
颜老太太挥挥手,“老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颜宓带着宋安然,离开了上房。
国公爷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小两口。
国公爷对颜宓说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能知道曹公公上门的事情。你只要记住,凡事都要做到圆满,千万别留下把柄被人抓住。”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留下任何痕迹0,更不会让人抓到把柄。”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
国公爷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们去忙吧。”
“恭送父亲。”
颜宓同宋安然一起目送国公爷离去。然后小两口回了遥光阁。
刚进书房,宋安然猛地转身,死死地抓住颜宓的衣袖。还拿起颜宓的手掌仔细检查。
宋安然关心地问道:“你和曹公公比拼掌力,没有受伤吧?”
“放心,我没事。有事的是曹公公。”颜宓轻描淡写地说道。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个情况,我没想到曹公公突然出手。幸好你及时赶了回来,要是让小四应付,肯定会被曹公公揭穿,说不定小四的性命都要交代在曹公公的手里。”
宋安然现在还感觉有点后怕。
宋安然握紧了颜宓的手,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颜宓。
比如宋安然就想知道,颜宓为什么会知道曹公公的行踪,并且能够及时赶回国公府。
颜宓在宋安然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悄声告诉宋安然:“我接到宫里面的消息,得知曹公公离开了行宫。担心曹公公是冲着我们国公府来的,就急忙赶了回来。幸好刚刚赶上。”
宫里面的消息,不用说,肯定是刘小七偷偷给颜宓送消息。
宋安然心想,这次的事情,真的多亏了刘小七。若非有刘小七暗中送消息,国公府不会联想到沂州宝藏,颜宓更不可能及时赶回来。
宋安然抱着颜宓的腰,轻声说道:“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对他说一声谢谢。”
颜宓拍拍宋安然的肩背,对宋安然说道:“将来一定有机会当面对他说一声谢谢。”
宋安然仰着头,看着颜宓,问道:“你还走吗?”
颜宓摇摇头,说道:“我今天不走。以防曹公公杀一个回马枪。”
顿了顿,颜宓问宋安然:“藏宝图做好了吗?”
宋安然摇头:“还需要几天时间。需要将颜料和墨水做旧。”
颜宓轻声问道:“有多大的把握?”
宋安然轻声说道:“有八成的把握。除非有人亲眼看到这张藏宝图诞生的过程,否则全天下应该没人会怀疑这张藏宝图的真实性。”
颜宓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颜宓在宋安然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不问你具体的过程,因为需要保持神秘。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这件事情一定很辛苦。安然,谢谢你。”
宋安然一脸傲娇地看着颜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颜宓说道:“随便你差遣,可以吗?”
宋安然勾着颜宓的衣领,轻声说道:“这还不够。除了随便我差遣外,还得在这个条件上面加上一个时间。”
“那你觉着多长时间合适?”
宋安然咬唇想了想,说道:“一年!”
颜宓摇头。宋安然瞪眼,连一年都做不到,真是混蛋。
颜宓郑重的对宋安然说道:“一年哪里够,至少也要一辈子。”
宋安然哦了一声,紧接着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这个混蛋男人,果然能够说出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颜宓在家里住了一晚,也在人前露了面。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颜宓就启程前往行宫。
不过这一次颜宓在行宫停留的时间很短,仅仅只有两天。
之所以只停留两天时间,是因为两天后元康帝就要启程回京城。今年的秋狩,总算结束了,文武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担心元康帝会遇到危险,所以秋狩越早结束越好。
元康帝启程回京城,颜宓就先一步回到国公府。
正好宋安然同小周氏合作的藏宝图已经制作完成,可以派上用场。
颜宓看着苍鹰翱翔图,有点不敢置信地问宋安然:“这就是藏宝图?”
宋安然点头,“当然。”
宋安然指了指画作。
颜宓明白,藏宝图就藏在画作里面。这样的想法,简直天衣无缝,太切合前朝皇室的行事作风。而且这副作为掩藏藏宝图秘密的画作,是百分百的真品。从这一点,就大大增加了藏宝图的可信性。
宋安然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藏宝图交出去?”
颜宓摇头:“不着急。”
颜宓仔细打量苍鹰翱翔图,要将画作中的一切细节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颜宓突然回头看着宋安然,问道:“安然,你说我现在做国公,合适吗?”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颜宓。
颜宓不等宋安然问他,就主动说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父亲退位让贤。”
宋安然盯着颜宓,问道:“你确定?不怕内院起火?不怕自乱阵脚?不怕元康帝有机可乘?”
颜宓将画作卷起来,小心收好。然后他坐在书桌后面,郑重的对宋安然说道:“母亲过世,我必须守孝二十七个月,算起来将近两年半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父亲可以继续在朝堂当差,积蓄力量。而我只能赋闲在家。
如果不抓紧这次机会,我将错过至少三年的时间。甚至未来五年,我都未必能找到像这样的好机会逼父亲退位让贤。
安然,机会不等人。既然我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能趁此机会搏一把。就算失败了,大不了自我发配到山里面埋头苦读三年。三年后一切重头来过。
但是如果我成功了,我在府中再无掣肘,国公府会真正由我说了算。国公府未来要怎么发展,也该由我说了算。总而言之,我不能让父亲继续沉迷于沂州宝藏,将全家人置于危险境地。”
宋安然瞪着颜宓,说道:“大郎,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正在守孝。你一个身有重孝的人去争夺国公位,让陛下下旨赐封你,你认为合适吗?
就算陛下不介意,你觉着朝中官员不会介意吗?你别忘了,公爹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你和公爹争夺爵位,朝中那些文臣武将,他们会用唾沫淹死你。”
颜宓一脸严肃地对宋安然说道:“这里面的风险,我已经全盘考虑过。我认为成功的机会大于失败,而且你所谓被唾沫淹死的风险,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我不是真正的文官,自然也不会像文官那样在乎名声。
安然,你心里头清楚,国公爵位比任何文官官职都要重要。只有当我成为晋国公,我的话在朝中才有分量,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你这是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调入万丈深渊。”宋安然还是不同意颜宓行险。
颜宓却说道:“凭我的本事,就算是走钢丝,我也能顺利的到达终点。”
宋安然揉揉眉心,问道:“你有考虑过公爹的感受吗?你有考虑过二房和三房的态度吗?你和公爹争夺爵位,你认为公爹会坐以待毙,乖乖退位让贤?
你尝过权利的滋味,知道权利会让一个人多么疯狂。你争夺爵位,就是在争夺公爹手里面的权利。你觉着他会不会找你拼命?”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父亲争不过我。我可以确定,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宋安然被颜宓打败了。
宋安然说道:“这么说起来,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争夺爵位?”
颜宓毫不迟疑的点头。
宋安然坐下来,打算心平气和地同颜宓谈一次。
宋安然问道:“你打算如何平息公爹的怒火?如何平息府中的震动?还有老太太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老太太那里不需要交代。只要我能够坐上国公位置,老太太就会默认我的身份。
至于平复府中的震动,等我做了国公后,你觉着我还需要特意去平复那些人的情绪吗?谁敢反对我,就等于反对国公爷,反对国公府。
没人会做这种蠢事。他们只会私下里拖后腿,绝不敢当面质疑我的地位和身份。
至于说到平复父亲的怒火,身为失败者,他没资格发怒。他应该做的事情,是躲起来独自舔砥伤口,然后接受现实,学会适应失去权利的生活。”
宋安然哼了一声,说道:“都说皇室无情。你和皇室那些人比起来,也没好多少。甚至比皇室中人更冷酷,更残忍。”
颜宓起身,来到宋安然身边。
颜宓紧握住宋安然的手,严肃地说道:“权利面前,没有感情可讲。这个道理,你懂,我懂,父亲同样懂。安然,你扪心自问,你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我的冷酷无情,还是因为我做决定之前没有和你商量?你真心反对我夺去国公位吗?安然,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要改。”
宋安然提起拳头,在颜宓的胸口上锤了一下。
宋安然直面颜宓,冷静地说道:“你在权利面前的贪婪理智,让我刮目相看。你在对待竞争者的时候的冷酷,又让我心动。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夸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执意要在这个时候夺取国公爵位,我不会反对。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小心元康帝利用这件事情,将国公府一锅端了。
你最好能够把握住分寸,别将人逼到了绝境。还有,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就必须赢,不能输。因为我不喜欢输。”
颜宓笑了起来,他亲了亲宋安然的脸颊,“好娘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支持我。你放心,此事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如果苗头不对,我会及时撤回来。”
宋安然哼了一声,“就怕到时候你骑虎难下,想撤回来也撤不了。”
“所以我需要娘子监督我,时刻提醒我。好娘子,你愿意做我的左膀右臂吗?”
宋啊然冲颜宓翻了个白眼,“千万别让阳哥儿学到你的无赖和厚脸皮。”
颜宓说道:“男人活在世上,必须无赖不要脸。凡是要脸面的,都干不成大事。”
“胡说八道,歪理邪说。”宋安然毫不留情的驳斥颜宓的说法。
颜宓不以为意,这一刻颜宓只觉着高兴。有宋安然在身边支持他,他就无所畏惧。
元康帝回到京城后,就召见了国公爷。
元康帝对国公爷表达了关怀。中年丧妻,的确让人挺伤感的。
元康帝又关心了一下国公爷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勉励国公爷要保重身体,继续为朝廷为大周朝发光发热。
还让国公爷千万不要多想。虽然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元康帝表示,那些流言蜚语他坚决不相信。更不会相信国公夫人杀了贵太妃这种无稽之谈。
不过元康帝也说了,流言这么凶猛,国公府要是给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流言就无法平息。
流言无法平息,人心就不安稳。加上鲁郡王三天两头的诉苦,元康帝很为难地告诉国公爷,他身为帝王也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元康帝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国公爷,要么交出藏宝图,将这件事情给彻底平息了。要么就要承担罢官的后果。
而且罢官只是刚刚开始,后续元康帝还有一些列的手段对付晋国公府。
国公爷装傻,跪在元康帝面前叫苦。
元康帝对国公爷装傻的态度非常不满。
元康帝恼怒起来,干脆责令国公爷回去好好想清楚身为臣子的责任。
国公爷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离开了皇宫。
回到国公府后,国公爷又开始大骂元康帝不是个东西。
国公爷将颜宓叫到外院书房说话,问颜宓:“藏宝图的事情办好了吗?”
颜宓摇头,“岳父大人刚刚回到京城,此事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办。而且儿子担心,假的藏宝图未必能够骗过陛下身边的人。”
颜宓睁眼说瞎话。在他决定趁机夺取国公爵位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隐瞒消息。七分真,三分假,加上国公爷对颜宓没有防备,颜宓很容易就蒙骗了国公爷。
国公爷大皱眉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件事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大郎,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国公府不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次只怕不能善了。”
颜宓说道:“父亲,儿子想知道你对沂州宝藏究竟了解多少?”
国公爷不耐烦地说道:“我了解的都是那些传闻。总而言之,我没有比陛下知道得更多。”
颜宓微蹙眉头,“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国公爷恼怒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张藏宝图,将事情蒙混过去。”
颜宓皱眉深思了片刻,然后郑重地对国公爷说道:“父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儿子认为,下次父亲进宫面见陛下的时候,可以暗示一下陛下。
就说因为最近风波不断,国公府已经被第三方人员给盯上了。这第三方人员可以是顺郡王的余党,也可以是泰宁帝的余党,甚至可以是前朝皇室后人。
无论是谁,总而言之,一定要让陛下相信父亲说的话。为此,我们可以制造国公府失窃的假象。”
国公爷闻言,双眼一亮。
国公爷对颜宓说道:“继续说下去。”
颜宓说道:“只要让陛下相信我们说法,陛下就会慌。同时也会转移部分注意力到其他人身上。这样一来,我们国公府还能拖延一段时间,直到藏宝图做好。”
国公爷连连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具体怎么操作,你去安排吧。务必做到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做戏的痕迹。”
“父亲放心,此事儿子一定会办好。”
颜宓离开外院书房,没有直接回遥光阁,而是跃上房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国公府。
过了两天,国公府突然遭窃,还死了几个下人。
国公爷大怒。哪方小贼竟然敢偷到国公府的头上。
国公爷命人报官,让官府严查此事。
官府接到案子,派人到国公府走了一趟,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国公爷在对官府人员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就直接进宫面圣。
国公爷同元康帝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密谈。具体谈话内容,没人知道。反正等国公爷离开了皇宫之后,元康帝就连下了几道旨意。
国公爷很庆幸,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儿子。
如果让国公爷知道,他的能干儿子正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他,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所谓的第三方人士,只能拖延一段时间,并没有长久拖延下去。
周氏停灵十四天之后,国公府发丧。一场惊心动魄,将人折腾得人仰马翻的丧事总算结束了。
丧事结束,国公府上下所有人都需要休整。每个人都因为操办丧事给累坏了。
同时,随着丧事结束,元康帝给国公府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元康帝步步紧逼,国公爷被动防守,偏偏颜宓那里一直拖着不给藏宝图。
终于有一天,似乎是元康帝的耐心耗尽了。元康帝突然下了一道旨意,罢了国公爷的官职。理由非常的冠冕堂皇,体贴国公爷中年丧妻,所以特意给国公爷一段时间休整。
至于何时让国公爷官复原职,就要看国公爷的表现。
接到旨意的时候,国公爷气的脸都黑了。心中大骂元康帝不是个东西,贪婪成性。
国公爷叫颜宓叫到跟前,让颜宓加快速度,否则国公府真的要倒霉了。
颜宓脸色沉重地点头,“父亲放心,儿子会尽快将事情办好。”
颜宓在等待时机。当颜宓觉着时机已经到了时候,他带着制作出来的藏宝图,悄悄的来到皇宫面见元康帝。
颜宓同元康帝进行了一场密谈。当谈话结束后,颜宓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不过这一次,颜宓手上少了藏宝图。颜宓已经亲手将藏宝图交给了元康帝。
元康帝兴奋难耐,当天晚上,就召人验证藏宝图的真伪。
藏宝图藏得很隐秘,出乎大家的意料的同时,又让人觉着在情理之中。
当揭开前朝名家画作,藏宝图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元康帝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元康帝激动得对曹公公说道:“赶紧看看,是不是真的。”
原来曹公公就是元康帝身边最值得信任和鉴宝大师。
曹公公睁大了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埋头在图纸上,从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折痕来验证藏宝图的真伪。
曹公公甚至还用手蘸了蘸了颜料和墨迹,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的确是前朝特有的颜料配方。
曹公公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初步鉴定藏宝图和隐藏藏宝图的画作都是真的。只可惜,藏宝图只有一半,不过却是关键的一半。
得到曹公公肯定的答复,元康帝大笑起来,“朕就知道晋国公那个老匹夫不老实,还是颜宓更实诚。”
曹公公却对颜宓抱有天然的怀疑态度。
曹公公对元康帝说道:“陛下,奴才还想在白天的时候鉴定一回,确保藏宝图真实可信。”
元康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就依你。不过朕相信,颜宓不敢拿假的藏宝图来哄骗朕。”
曹公公对元康帝的判断保持怀疑态度。别人不清楚颜宓的本事,他却知道。颜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忠诚可信。
一夜过去。
等到天一亮,曹公公再次鉴定藏宝图的真伪。
这一次,曹公公比一开始更认真,更仔细,也更谨慎。
他试图找出藏宝图作假的痕迹,可是无论是纸张,笔法,还是颜料墨水,都足以证明这副藏宝图已经存在了两百年以上。
曹公公又试图从苍鹰翱翔图上面找到作假的痕迹,可是这副画作,无论怎么鉴定,它就是真品。就是前朝书画大家的传闻于世的作品。
曹公公心头非常疑惑,颜宓真有这么老实?
先不说国公府是不是真的有藏宝图。就说颜宓这个人,怎么可能乖乖的将藏宝图交出来。
曹公公想提醒元康帝这里面有诈,可是他却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以至于元康帝对曹公公的多疑都有点不耐烦。
元康帝直接问道:“你就告诉朕,这是不是真的?”
曹公公躬身说道:“从纸张,笔法,颜料等等方面看,的确是真的。不过……”
“没有不过。”元康帝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曹公公的话。
元康帝说道:“既然是真的,那就不用去疑神疑鬼。至于你说颜宓为什么会这么老实,哈哈,那是因为颜宓有求于朕。朕也没有想到,颜宓竟然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取晋国公而代之。”
颜宓同元康帝谈话的时候,曹公公并不在现场。这是颜宓特意要求的。
曹公公猛地听到颜宓想过国公,也是惊了一跳。
颜宓不想做世子,而是想做国公爷。这种事情还真是颜宓干得出来的。
至此,曹公公彻底打消了对颜宓的怀疑。颜宓既然想做国公爷,乖乖的将藏宝图交出来,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曹公公问道:“陛下真的要满足颜宓的条件吗?”
“朕没有理由拒绝。让颜宓现在继承爵位,对朕没有坏处。颜宓要守孝,意味着未来两年颜宓都无所作为。一个刚刚继承爵位的国公爷,又要面对守孝,如此一来晋国公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
元康帝说完,自得一笑。
曹公公想了想,也觉着颜宓现在继承爵位比较合适。可以趁颜宓根基不稳的时候削弱晋国公府的势力。
曹公公连忙躬身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元康帝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国公爷焦急等待颜宓将制作好的藏宝图交出来的时候,元康帝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让全京城的人都惊呆了双眼。
曹公公亲自到国公府宣读旨意,罢国公爷颜光的爵位,由世子颜宓继承晋国公爵位。
旨意一出,已成过去式的老国公爷颜光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身后的颜宓。
这一刻,老国公爷颜光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问题。颜宓的拖延,突如其来的旨意,全都是一场戏,是颜宓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偏偏他还不能拆穿这场阴谋,毕竟他也是颜家人。他不能告诉元康帝,那张藏宝图是假的,更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冲到颜宓跟前,将颜宓暴揍一顿。
老国公颜光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接下曹公公手中的旨意。
曹公公还笑呵呵的恭喜老国公颜光,“颜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老国公颜光阴沉沉的一笑,问道:“陛下高兴吗?”
曹公公笑道:“陛下当然高兴。”
曹公公志得意满的离开了晋国公府。不需要他的挑拨,颜家父子就会爆发一场大战。他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颜家人都盯着老国公颜光手中的旨意,大家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脑子都是懵的,为什么爵位说换人就换人,事先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颜老太太杵着拐杖,厉声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老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宓神情镇定,面无表情地说道:“事情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样,现在我是晋国公。”
“简直是荒唐。”二老爷终于忍不住,出口说道。
二老爷心里头很愤怒,“大哥还好好的,陛下为什么会突然下旨,让颜宓继承爵位。这不合适,这简直是乱来。”
三老爷连连点头,“此事的确不合适。大哥,你没有话说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事先我们都没有听到风声?”
老国公颜光死死的捏着旨意,目光凶狠异常地盯着颜宓,“二弟,三弟,这件事情我同你们一样糊涂着。
你们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还得问我的好儿子颜宓。你们问问他,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连自己的亲老子都敢算计。
他已经是国公府的世子,等到我百年之后,爵位肯定是他的。这么点时间他就等不及,非得将我往绝路上逼。这就是他的‘孝心’,老子根本就是养了一头饿狼,还是一头白眼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颜宓。
二老爷神情激动地问道:“颜宓,大哥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算计了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爵位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
三老爷也很愤怒,“大郎,你这样做实在是让人寒心。大哥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算计自己的父亲。现在陛下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反倒是我们国公府,经此一事,一定会大伤元气。”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叔现在说国公府会因为我大伤元气,此话为时过早。我做国公,只会比父亲做得更好,而不是更差。”
老国公颜光呵呵冷笑起来,“大言不惭。”
颜宓目光坦荡地看着老国公颜光,说道:“父亲真的打算当着大家的面同儿子争吵吗?”
老国公颜光脸色涨红,事到如今,颜宓还敢来威胁他,简直是大逆不道。
老国公颜光愤怒地说道:“早知道你是个不孝子,就该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弄死你。”
“闭嘴!老大慎言。”颜老太太突然出声,厉声呵斥老国公颜光。
颜老太太说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先考虑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老大,老二,老三,还有颜宓,你们四个人随老身到上房说话,其他人全都散了。”
颜老太太杵着拐杖离开大堂,经过宋安然身边的时候,颜老太太还瞪了眼宋安然。
颜宓算计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宋安然肯定是知情者。
宋安然不仅是知情者,说不定还替颜宓出谋划策,是这件阴谋的参与者。
反观宋安然,表现得非常坦荡。
看到宋安然这副模样,颜老太太又冷哼一声。
颜家三位老爷,还有颜宓一起前往上房说话。
二房和三房其他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全都朝宋安然看去。
二太太孙氏问道:“大郎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大房是不是该和大家解释一下。”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事情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样,现在颜宓才是晋国公。至于公爹,人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
三少爷颜宗说道:“简直是荒唐。大伯就算老了,也没老到不能上朝做事的地步。颜宓这个时候继承爵位,能有什么好处。分明就是颜宓利欲熏心,至国公府的利益不顾。”
宋安然直面三少爷颜宗。
“三弟怎么就确定颜宓比不上公爹?”
颜宗冷哼一声,说道:“这还用说吗?大伯在朝中的地位,岂是颜宓能比的?大伯在军中的影响力,颜宓更比不上。
现在大伯被夺了爵位,颜宓上位,我就想问大嫂,以颜宓现在的年龄和资历,对国公府有什么好处?只怕一转眼,我们国公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就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宋安然微微一笑,“三弟的看法实在是太片面。当然,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只认为我是在替颜宓开脱。颜宓做了国公爷后,国公府究竟会走向何方,国公府到底是好是坏,大家不如拭目以待。”
颜宗不客气地说道:“大嫂倒是挺有信心的。希望半年后,大嫂继续这么自信。”
颜宗说完,甩袖离去。
二房和三房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离去。
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们都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至于将来要怎么做,还得看颜老太太的态度,以及颜宓的表现。
颜定没有走。之前,颜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冷漠旁观。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颜定才问宋安然,“大嫂,大哥继承爵位,是不是和母亲的过世有关?当初外面都在传言,说母亲杀了贵太妃。而且流言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可是就在两天前,市面上的流言突然就没了。大嫂,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对于过程我不关心。”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对颜定点点头,肯定地说道:“的确和婆母过世有关系。”
颜定长叹一声,“我就知道父亲和大哥有事情瞒着我。母亲过世,肯定比我们所有人看到的还要严重。我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怎么说服了陛下,也不知道这道旨意对国公府是好是坏,但是我相信大哥。大哥肯定不会害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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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骄傲
上房的谈话没有结果,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坐下来进行一场冷静理智的谈话。
颜老太太连连发怒,也弹压不住三个暴跳如雷的儿子。
倒是颜宓,始终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另外三位长辈的怒气,并不是冲着他而来。
颜老太太暗自叹气,挥挥手,说道:“老身人老了,说的话叶没有以前管用。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老身不管了。”
“母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二老爷赶紧说道。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老身早就听腻了。我只想提醒你们,圣旨已下,从今以后颜宓就是晋国公,是我们国公府的家主。不管你们同意还是反对,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老身劝你们,还是尽量想开一点。”
颜老太太说话,大家都没说话。
颜老太太看着三个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将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听进去。颜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干脆起身回房歇息。至于具体的事情,她不管了。
颜老太太一走,二老爷和三老爷纷纷叫嚷起来,指责颜宓。
颜宓没有理会二老爷和三老爷的怒吼,颜宓直面老国公颜光,说道:“父亲,成王败寇。”
老国公颜光怒道:“你很得意?”
颜宓轻轻弹了弹衣袖,说道:“儿子并没有值得得意的事情。”
“将我赶下位,还不够你得意的?”老国公颜光龇目欲裂地盯着颜宓。
颜宓轻声一笑,说道:“父亲,你真想让二叔,三叔看我们两父子吵架吗?”
三老爷大声说道:“我们怎么不能看。这是关系到全国公府的大事,我们有资格坐在这里,听你们父子二人将事情说清楚。”
二老爷连连点头,附和三老爷的话。
颜宓再一次忽视了二老爷,三老爷。根本就没想过要搭理他们。
颜宓在等老国公颜光做出决定。
老国公颜光沉默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说道:“二弟,三弟,你们都下去。我和颜宓有话要谈,你们不方便旁听。”
“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三老爷不满的说道。
老国公颜光对三老爷怒目而视,“就算他大逆不道,他也是我的儿子,也是国公府的家主。我不维护他,难道要维护外人吗?”
三老爷被老国公颜光喷了一脸的口水,郁闷极了。
摄于老国公颜光的威信,二老爷三老爷即便不甘心,也只能先退下。
等二老爷三老爷离开后,颜宓再次开口说道:“父亲,爵位传承本是平常事,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倒显得你输不起。”
“我输不起?”老国公颜光大怒。
老国公颜光指着颜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要不是因为我信任你,你认为你今天有资格同我说这番话吗?但凡我对你有一点点防备,你的算计就不可能成功。你这个不孝子,算计了我不够,竟然还敢说我输不起。”
颜宓神色平静地说道:“父亲现在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儿子算计了你,抢了你的爵位。还是因为你的毫无防备,你的自以为是让你一败涂地?父亲到底是在责怪儿子,还是在责怪你自己?”
老国公颜光连连冷笑,“你以为你继承了爵位就能万事大吉吗?我告诉你,你还嫰得很。
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聪明,特会算计人?不仅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连陛下也被你蒙骗了。你一定觉着很得意吧。
颜宓,老子告诉你,当你习惯耍阴谋诡计的时候,你就会忘记正路该怎么走。终有一天,你会自食苦果。二十年后,你会落到我今日的地步。
阳哥儿,你的儿子,当他长大后,他会学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将爵位从你的手中抢过来。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若无其事。”
颜宓瞥了眼老国公颜光,轻描淡写地说道:“父亲,我和你不同。如果有一天阳哥儿真的有本事从我手中抢过爵位,我会乐见其成。
这证明阳哥儿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会为他骄傲。我不会像父亲一样,因为被自己的儿子抢了爵位就气急败坏,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而且显得特别的没有风度,气量狭小。”
老国公颜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这个儿子真是混账到了极点。
“你现在嘲笑我没有风度,气量狭小。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种,你和我的性子如出一辙。等二十年后,你的表现只会比我更加不堪。”
颜宓显示点头,接着又是摇头。颜宓说道:“父亲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你的种,睚眦必报,自以为是,这全是从你这里遗传的。
但是我比你幸运的是,我娶了一个好女人。有安然在我身边,最终我会成长为一个心胸开阔,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父亲预测的未来不会发生,就算我家阳哥儿从我手里抢走了爵位,我也只会为他骄傲。为我们国公府后继有人感到自豪。”
顿了顿,颜宓厚颜无耻地说道:“父亲也该为我感到骄傲。像我这样的儿子,其他勋贵世家盼都盼不来。父亲已经有我这样出色的儿子,就不应该感到不满。”
颜宓简直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老国公颜光死死的盯着颜宓,此刻他竟然无言以对。他要是否定颜宓,就是间接地否定了自己。可是要他承认颜宓,老国公颜光绝对做不到。
颜宓这个混账,要是出生在皇室,那就是活生生的乱臣贼子,应该被千刀万剐。可是颜宓这个混账偏偏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杀了颜宓,更不能将颜宓除族。
如今看来,似乎只剩下捏着鼻子忍受颜宓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老国公颜光非常不甘心。风光了一辈子,骄傲了一辈子,威风八面了一辈子,临到老,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算计。
儿子冲自己捅刀子,还捅得理直气壮,一脸骄傲得意的模样,怎么看都欠揍。
老国公颜光冷哼一声,怒道:“别的勋贵世家要是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只怕早就打断了你的腿。”
颜宓轻飘飘的看了眼老国公颜光,然后轻声问道:“父亲确定要打断我的腿?父亲如果觉着打断我的腿能够让你消气的话,儿子就坐在这里随便你打。我保证,我绝不会反抗。”
看着颜宓的无赖流氓样,老国公颜光气得心头血都快吐出来了。他是前世不修,今生才会摊上颜宓这个混账儿子。
老国公颜光猛拍桌子,怒道:“现在你是国公爷,这个家你说了算。接下来三年你要守孝,我倒是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派人蚕食我们国公府的势力?你可别指望我。你将爵位抢走,就要担起国公府的重担。”
颜宓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算让父亲冷静下来,不再纠缠已经发生的事情。
颜宓想了想,冷面说道:“关于未来三年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计划。我身为晋国公,身为家主,自然不会坐视国公府的利益被人蚕食。未来三年我的确要守孝,可是父亲却只看到了我守孝的坏处,却没看到这里面的好处。”
老国公颜光冷笑一声,“好处?你告诉我,你守孝有什么好处?”
颜宓昂着头,一脸高傲地说道:“以前不方便做,也不能做的事情,正好可以趁着守孝的机会去做。还有以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现在也能名正言顺的去操作。这其中的好处,我就不信父亲看不出来。”
老国公颜光自然能够看出这里面的好处。守孝三年,间接等于在人前消失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够让颜宓离开京城,在外面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
老国公颜光一直都知道颜宓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颜宓的野心,更低估了颜宓的行动力。
元康帝下套陷害国公府,一般人都想着怎么化解危机。颜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这次机会成果夺取国公爵位。
如果颜宓不是他的儿子,老国公颜光肯定会说一句后生可畏。
可是颜宓偏偏是他的儿子,颜宓的爵位就是从他的手里抢走的。让老国公颜光夸颜宓牛逼,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老国公颜光冷哼一声,对颜宓不满地说道:“你确定你行?”
颜宓挑眉一笑,“儿子行不行,不是靠嘴巴说的。父亲若是不信任儿子,不如拭目以待,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老国公颜光气呼呼地说道:“你别将国公府折腾散架就行了。”
颜宓看着老国公,似乎是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
老国公颜光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颜宓,直接甩袖离去。
颜宓却笑了起来,他知道父亲已经默认他的地位,心里面已经认可他作为国公府的家主。
至于二房和三房那里,颜宓完全不用担心。因为颜宓清楚,父亲会帮他扫清一切障碍。
老国公同颜宓之间的父子感情就是如此的奇特。既相互斗争,又彼此支持。很多时候,他们比一般的父子更显得亲密。亲密的表现不在语言,而在于行动。
即便老国公颜光愤怒颜宓在背后算计他,也有可能老国公颜光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颜宓的所作所为。可是老国公颜光最终还是会替颜宓扫清障碍,助他上位。
因为老国公颜光亲自出面说服了二房和三房,让二房和三房接受现实。所以国公府内部并没有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内讧。
这就让一心想看热闹的元康帝,还有曹公公失望不已。
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此严重的后果,国公府竟然没有内讧,老国公还替颜宓扫清上位障碍,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国公府真如书上所写,兄友弟恭,人人都是谦谦君子?
元康帝都快被自己的想法给吓懵了。国公府的人和谦谦君子这四个字从来都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兄友弟恭,元康帝更是嗤之以鼻。
元康帝叹息一声,看来他低估了国公府的凝聚力。颜家人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曹公公安慰元康帝,“颜宓要守孝三年,陛下完全可以利用这三年时间,大肆削弱晋国公府的势力。”
元康帝矜持地点点头,曹公公的说法和他不谋而合。不过元康帝是个爱惜名声的皇帝,他的吃相不能太难看。即便要对付晋国公府,也得一步一步来。操之过急,事情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对于元康帝的安排,曹公公有些想法。
不过曹公公也清楚,他只是太监,他不能在国政大事上说太多。说太多会引起元康帝的厌恶和防备。
等曹公公离开了大殿后,曹公公就安排人长期钉梢国公府。
甚至还打算,安排几个眼线潜入国公府内部,打探国公府的情况。
曹公公又想到国公府的掌家人宋安然。想要避开宋安然的目光,安插人手进入国公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曹公公虽然很少理事,但是有关宋安然的各种传闻,他也听说过不少。并且私下里还偷偷评估过宋安然的能力。
以宋安然的能力,就算是做个皇后也绰绰有余。要是宋安然处在宁皇后的位置上,一定能在后宫玩得风生水起。可惜啊,这么个精彩的女人,竟然嫁给了颜宓那个乱臣贼子。
曹公公冷哼一声,就算宋安然精明又如何。他想安排人进入国公府,宋安然也挡不住。
……
十月,天气已经又点冷了。
颜宓守孝在家。他和宋安然白天都待在书房里,写书作画,顺便教教阳哥儿。
国公府内有颜老太太和老国公弹压,还算平静。二房和三房的情绪都已经平静下来,大家都已经接受颜宓成为新一代的晋国公,家主。
宋安然身穿素净衣衫,坐在书桌前。她拿着一本书,柔声的对阳哥儿念道。
念完了三页,宋安然又开始教阳哥儿说话。阳哥儿现在很喜欢说话,叫爹娘都叫得很顺溜。只是很多时候,阳哥儿说话还是含含糊糊的,只会阿伊阿伊的乱说。
宋安然很有耐心地教阳哥儿说了几句话,阳哥儿很乖,他会跟着宋安然一起说话。他也很努力,奈何发音还是含含糊糊的。
宋安然亲亲阳哥儿的脸颊,笑道:“我家阳哥儿真棒,一天比一天厉害。”
阳哥儿顿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阳哥儿也知道宋安然是在夸他,所以他很高兴。
宋安然又带着阳哥儿在屋里面走了两圈,阳哥儿现在走路越来越稳当,不会像以前那样走几步就摔倒。
见阳哥儿活动开后,宋安然就让小厮丫鬟带着阳哥儿到院子里玩耍。屋里面积有限,有点活动不开,还是院子里宽敞。
阳哥儿被带了出去,宋安然重新坐到书桌前。
宋安然看了眼颜宓,见颜宓还在埋头书写,宋安然就耐心地等着他。
等到颜宓书写完毕之后,宋安然才说道:“大郎,以后每天都陪阳哥儿玩半个时辰吧。”
颜宓点点头,“行。你怀有身孕,以后就不要再陪阳哥儿玩耍。陪他的任务全部交给我就可以了。”、
宋安然走到颜宓身边,说道:“那就说定了。”
宋安然想看看颜宓到底写了什么。
颜宓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得总结了一番,他将写好的总结交给宋安然,“安然,你觉着怎么样?”
宋安然翻阅了一遍,说道:“挺好的。”
宋安然对颜宓的总结兴趣不大,她挨着颜宓坐下来,轻声说道:“府外钉梢的人听说减少了?”
“并没有减少,只是由明变暗。”颜宓轻描淡写地说道。
宋安然问道:“那些钉梢的人,都是元康帝派来的吗?”
颜宓摇头,说道:“不全是,还有其他人派来的。现在全京城都想看我这个最年轻的国公爷出丑,我自然不能满足他们。”
宋安然闻言,笑了起来。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问道:“你最近抓了几只老鼠?”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潜入国公府,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挺兴奋的。”
颜宓说道:“几只老鼠,不足为虑。不过至少能够用来消遣消遣。”
宋安然轻声说道:“曹公公貌似对我们国公府抱有很大的敌意。十天前才解决了一拨人,最近这两天他那边又有了动静。看样子是不甘心输在我的手上。大郎,你能不能告诉我,曹公公为什么这么喜欢针对你?”
“你确定曹公公是在针对我,而不是国公府?”颜宓反问。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我当然能够确定。上次你和曹公公比拼掌力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曹公公对你有很大的意见,而且他似乎已经认定你就是乱臣贼子。
如今,他又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安插人员到国公府。大郎,我不是笨蛋,我分辨得出真相。曹公公真正想对付的人是你,而不是国公府。”
颜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安然,你说的对,曹公公的确是在针对我。至于我和曹公公之间的矛盾,就要追溯到七八年前。
我和曹公公私下里交过几次手,无一例外,他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或许是因为输得太多,而且他还是个输不起的人,所以他就特别记恨我。
他认定我是乱臣贼子,无非就是想弄死我。不过很可惜,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弄死我。当然,我暂时也没找到能够悄无声息弄死他的办法。”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
宋安然听得出来,颜宓没有说实话,至少不全是实话。曹公公针对颜宓的理由,肯定不是颜宓说得这样简单。
不过颜宓不乐意提起此事,宋安然也不会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就比如宋安然自己,也有一些小秘密不想和颜宓分享。
宋安然问道:“曹公公不依不饶的,你有对付他的办法吗?”
颜宓说道:“曹公公深居简出,又深得陛下的信任。说实话,要杀死曹公公简单,但是想要做到不留痕迹很难。所以暂时并没有很好的办法能够对付他。
不过你放心,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曹公公不可能将所有人力一直投入到监视国公府,他最多能够坚持到年前,就要撤走大部分的人。
剩下几只阿猫阿狗,我身边的几个小厮就能将他们打发走。至于那些试图潜入国公府的老鼠,既然身为老鼠,就要有死的觉悟。那些人你随便处置,曹公公也没脸为了那些人找上门来。”
宋安然拉着颜宓的手,“大郎,我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人。自从婆母丧事办完,你就一直闲在府里。这段时间我看你写写画画的,看似没做什么正经事,其实你心里头已经有了打算,对吗?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诚实回答我吗?”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嘴角,郑重地说道:“请问。我一定会诚实地回答你。”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看着颜宓,问道:“告诉我,守孝三年你打算做什么?我不会反对你的计划,我只是想早做准备。”
颜宓抬起手,放在宋安然的腹部,认真地说道:“我的确有全盘的计划,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看着孩子出生。”
宋安然微蹙眉头,说道:“你的决定的确让我感动。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除了守着我看着孩子出生,还有别的计划吗?”
颜宓想了想,说道:“我会出海一趟。还会到西北,西南,甚至到东北走一趟。预估需要两年时间。安然,我很想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守孝,一起度过将近三年的宁静时光。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不能停下来。你能理解吗?”
颜宓有些紧张地看着宋安然。很显然,他担心宋安然会生气,会不理解。一旦颜宓离开,国公府大部分的担子都会落到宋安然的身上。这对宋安然来说不公平。
颜宓也觉着自己很不负责,总是让宋安然独自在家里承担一切重担。
宋安然没有回答颜宓的问题,而是反问颜宓,“非去不可吗?”
颜宓点头,非去不可。他是在为未来布局。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颜宓,你要记住,我不是你的拖累,我是你的臂膀。你想飞到九天之上,我就助你上九天。
你想下到万丈深海,我就助你下海。你想披荆斩棘,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我就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颜宓,我永远都不会拖你的后退,我只会是你前进的动力。”
颜宓猛地抱住宋安然,呼吸着宋安然身上的味道。
颜宓动情的说道:“安然,我现在就想吃了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大郎,你表达感情的方式真血腥,一点都不文雅。”
颜宓看着宋安然,说道:“虽然血腥,但却是我心头最真实的想法。安然,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也不知道我娶到你有多幸运。
我突然觉着方士的话很对,我娶到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有你在,我定能披荆斩棘,劈开一条全新的道路。”
情话很动人。可是宋安然还是忍不住白了颜宓一眼。
宋安然说道:“你竟然也会相信方士的话,大郎,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颜宓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方士的话不可全信,却也不能不信。有道理的就听,胡说八道的自然不听。”
宋安然勾着颜宓的下巴,哼了一声,问道:“方士说阳哥儿贵不可言,你觉着这话有道理吗?还是认为方士在胡说八道?”
颜宓说道:“有一半的道理。阳哥儿作为我的儿子,他的出身自带富贵,说他贵不可言并没有错。至于阳哥儿能够富贵到那种程度,方士那番话纯粹就是胡说八道,我是坚决不相信的。”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
别看颜宓嘴上说不相信方士那番贵不可言的言乱,实际上颜宓同老国公颜光是一脉相承,两人都将方士的话听了进去,都对阳哥儿抱有不可言说的期待。两人心中都有点蠢蠢欲动。不同的是,颜宓更克制,懂得顺其自然。
宋安然有时候会想,颜家人是不是生来就带着造反的基因。太平盛世,父子两人心心念念着造反,除了颜家父子外也没谁了。
宋安然懂得适可而止,没有在方士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宋安然想和颜宓讨论一下时间上的安排。颜宓想要偷偷离京,就一定要掌握住时机,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不妥。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西南,西北,这两个地方你自己选一个,找一个时间你就可以偷偷出京。只要能赶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就行。”
颜宓奇怪地看着宋安然,严肃地说道:“我答应过你,这一次你怀孕生孩子,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宋安然摇摇头,“大郎,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时间或许不够用。我怀孕生孩子,连带坐月子,还有七八个月时间。
这七八个月,你真的打算乖乖地在家里守孝,什么都不做吗?而且等我生完孩子后,你就要出海。因为那个时候是出海最好的时间。
出海一趟不容易,一去一回,就有可能花费一年的时间。等你从海上回来,孝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那么点时间,不够你走一趟西南,西北,还有东北。
大郎,你真想完成你的计划,就听我的。趁着我还在怀孕,你赶紧离开京城,去完成你的计划。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再赶回来。
大郎,其实我最需要你的时间,就是生孩子和坐月子。生孩子太难,坐月子太苦。
而且我生的时候又是在夏天,说不定比生阳哥儿的时候还要热。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我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颜宓抱紧宋安然,说道:“我不放心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丫鬟照顾我,有霍大夫替我检查身体,我好的很。而且这个孩子一点都闹,从怀孕开始到现在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么乖巧的孩子,肯定不会让我受太多苦。等到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就赶回来,陪着度过最难最苦的日子,我心里头就满足了。”
颜宓很不舍,“安然,你说实话,你真的愿意让我现在离开吗?”
宋安然摇头,说道:“我当然不舍得。可是我也不能将你绑在身边,让你整日里为一点家庭琐事操心。大郎,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不可能像普通夫妻那样生活。
分别虽然伤感,可是我并不后悔。我想让我的男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婆婆妈妈,没有一点担当的无能纨绔。”
颜宓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安然,你知道吗,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让人着迷。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你这样。安然,我很感激你。”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你如果感激我,那就记住我的话。你不仅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不准在外面拈花惹草,勾搭小姑娘。你要是敢勾搭小姑娘,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颜宓大笑起来,“安然,有了你,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这句话我爱听。”
宋安然笑起来,这才是最动听的情话。
吃过午饭后,颜宓去外院忙碌。宋安然留在书房里歇息。
刚刚躺下,喜秋就在外面敲门。
宋安然让喜秋进来。
喜秋走进书房,先是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启禀少夫人,添妆礼物已经送到了叶家。叶太太让奴婢带一句谢谢。”
宋安然含笑说道:“叶家今天很热闹吧。”
喜秋点头:“的确很热闹。”
今天是叶芙添妆的日子。国公府大房有重孝在身,自然不能去叶家冲了别人的喜气。所以宋安然就让喜秋带着添妆礼物上叶家,聊表心意。
喜秋同宋安然说起叶家的热闹。叶家在京城这几年也经营了一些关系出来,叶太太又会做人,这些关系维持得不错。叶芙添妆,这些相熟的人家都送了添妆礼物。
国公府这边,二房和三房也都去了。
二房和三房,只有子侄辈需要给周氏守孝五个月。像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身为妯娌,自然不需要替周氏守孝。
喜秋还告诉宋安然,连小周氏也给叶芙送了添妆礼物。当然,小周氏全是看在国公府和宋安然的面子上,才会到叶家送添妆礼物。
喜秋说道,小周氏到叶家的时候,叶家人从上到下都显得特别激动。
小周氏身为二品诰命,又是手握实权的户部尚书夫人,京城想要巴结的人多如牛毛。
平常小周氏一般不出门应酬。这次小周氏能出现在叶家,也算是给足了叶家面子。
宋安然含笑说道:“太太如此用心的给我做面子,等我出孝后,我得亲自上门谢谢太太。”
小周氏完全不用亲自去叶家,之所以去叶家,就是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做出一种姿态:她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是她一定会给宋安然面子。
只要是宋安然认可的亲戚朋友,宋家也会认可。宋安然不认可的亲戚朋友,宋家同样不会认可,比如文家。
喜秋说道:“太太让少夫人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
宋安然含笑点头。小周氏口中的外面,其实特指宫里。小周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宋安然,宫里面现在还算安静,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像曹公公那种级别的手段,小周氏相信国公府完全能够应付,自然就不用特意提醒。
宋安然问了不少情况,喜秋都一一回答了。
明儿是叶芙大婚的日子,届时二房和三房还会去吃酒席。大房有重孝在身,自然不用去。而且添妆礼物也送了,明儿宋安然也不用安排人去叶家道喜。
叶芙的婚事办得很热闹,大家都说叶芙傻人有傻福。叶芙看起来不聪明,说话经常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可她却说了一门好亲事。
男方虽然没有爵位,却也是武将世家,做人很厚道。脾气也同叶芙合得来。
大家私下里又对比和叶家一起上京的文敏,文敏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叶川也不差,家中小儿子,最受宠的一个,而且读书也还行。可是武将世家的孩子走科举,总归比不上官宦世家的孩子有着天然优势。
就算将来叶川考了进士,做了官,以他的出身就注定他很难融入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天生不对付,一个武将家的孩子做文官,注定要比别人更艰辛。除非叶川有着颜宓那样的逆天才能。只可惜,叶川资质只能算中上,远远到不了逆天的程度。这也就注定,叶川到不到颜宓的高度。
叶芙的婚事过了后,天气越来越冷。
突然有一天傍晚,文家人急匆匆地敲响了国公府的大门。
文家人想请宋安然出面,帮忙请霍大夫过府一趟。却不肯明说为了什么事。
文家下人目光闪烁,吱吱呜呜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宋安然哼了一声,文家想拿她的名帖请霍大夫过府看病,却又不肯说清楚谁生病,生了什么病。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反正宋安然不着急,着急的是文家人。她就不信文家婆子撑得住。
果不其然,文家婆子因为宋安然的冷漠对待,很快败下阵来。
文家婆子跺跺脚,急忙说道:“不瞒少夫人,出事的是我家五姑娘。五姑娘脸上受了伤,老太太和太太担心破相,所以想请霍大夫过府诊治。可是霍大夫不出诊。
我家老太太和太太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到少夫人这里。还请少夫人行行好,给张帖子,让奴婢回去复命,将霍大夫请到府中给五姑娘治伤。”
宋安然有些吃惊,“文五妹妹的脸怎么会受伤?”
姑娘家的脸面最宝贵,尤其是正在说亲的姑娘。文秀肯定很爱惜的自己的脸,文三太太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文秀的脸。那么文秀的脸又是怎么伤的?此事有些蹊跷啊。
文家婆子头一低,眼神明显在躲闪。文家婆子小声说道:“是五姑娘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弄伤了脸。少夫人,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还请您帮帮忙。”
宋安然挑眉一笑,暂时没有追问文秀受伤的真实原因。
宋安然对文家婆子说道:“霍大夫最近很忙,所以才不肯出诊。不过事关文五妹妹的脸面和终身大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白一,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霍大夫,直接将霍大夫带到文家。到了文家后,凡事你都听霍大夫的吩咐,明白吗?”
白一躬身领命,“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霍家请霍大夫。”
白一领命而去。
接着宋安然又打发了文家婆子。让文家婆子赶紧回去复命,让文家人准备好。
宋安然笃定文秀的脸受伤,这里面肯定有内情。她将白一派到文家,就是想让白一打听一下文家的事情。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脸突然受伤,而且严重到有可能破相的程度。这种程度的伤害,说什么自己摔倒的,鬼都不信。
宋安然嗤笑一声,文家人当别人是傻子吗?
文秀受伤的事情,随着文家婆子的离去,很快传遍了国公府。
文家离开国公府,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文家还记忆犹新。这个时候猛地听到漂亮的文五姑娘受伤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尘嚣之上。
等到白一从文家回来后,宋安然总算知道了真相。
文秀的脸会受伤,果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下手伤害的文秀的人就是嫉妒成性的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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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作大死
文秀受伤这件事,还得从叶芙结婚的事情上说起。
叶太太在京城这几年,结识了很多豪门太太。叶太太会做人,懂得怎么笼络人心,所以叶太太和这些豪门太太们的关系还不错。
等到叶芙添妆这一天,这些豪门太太们纷纷来到叶家给叶芙添妆。
这一天,文家也去了叶家。
当时很多人都见到了文秀。文秀长得漂亮,身材高挑,又会说话,看起来性格爽朗大方,豪门太太对文秀的第一印象很好。
其中就有人在打听文秀的婚事,得知文秀还没有许配人家,就生出了给文秀保媒拉纤的心思。
这位豪门太太想将文秀介绍给江安伯府方家。就是侯府大太太,宋安然的大舅母,方氏的娘家。
按理以江安伯府的眼光,是看不上文秀的。但是好巧不巧的,文三太太和方家大太太一接触,才发现两人竟然是远方表亲。
虽然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可总算是拉上了关系。
因为这层关系在,方家大太太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定文秀。方家大太太试着同文三太太来往,期间也考察过文秀。
见文秀性格大方爽朗,没有文敏的孤高自傲的毛病,而且容貌漂亮,身量高挑,看着是能生养孩子的身体,方家大太太就对文秀上了心。
方家大太太觉着,以文秀的容貌家世和才学品性,配自己的小儿子是可以的。再说,方家大太太的小儿子本来就是一个非绝色不娶的人。
文秀的容貌也算是绝色,正好符合了小儿子的要求。
方家大太太动了心,于是方家就开始同文家议亲。
这件事情很快在文家传闻开来,也传到了文敏的耳朵里。
文敏努力了几年时间,也没能嫁入功勋世家,最后只能委屈自己嫁给叶川。可是文秀才来京城几个月,竟然就被勋贵世家的太太看上。
这个消息顿时就刺激到了文敏敏感脆弱的神经。更让文敏不能忍受的是,当初江安伯府方家连面都不肯见,就直接否定了她。私下里各种嫌弃她。
可是今日,江安伯府方家竟然看中了文秀。
同样是文家人,一个被人各种嫌弃,一个即将顺利嫁入勋贵世家。文敏的自尊心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文敏嫉妒,发狂,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文秀嫁入勋贵世家,永远高她一等。
一想到将来某一天,文秀高高在上,而她却要在文秀面前做小伏低,祈求文秀的关照,文敏就已经疯狂到要毁灭全世界。
文敏无法克制内心的嫉妒,也没办法克制邪恶的欲望。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会被嫉妒逼疯的。
文敏沉默了两天,终于在今天下午,来到文秀的闺房。
文敏面上笑盈盈的,一副真心恭喜文秀的模样,说文秀好福气。
文秀表现得比较矜持,对文敏也带有天然的防备心。文秀面对文敏的恭喜,只说婚事还没定下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文敏就笑呵呵的,说文秀虚伪。明明心里头高兴得很,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矜持的模样,好像别人会抢了她的婚事一样。
文敏这么一说话,文秀倒是松了一口气。
文敏对她客客气气的,反倒让人心生怀疑。文敏对她各种看不惯,这才是正常的。
文秀没打算搭理文敏,可是文敏却不肯放过文秀。
文敏就对文秀说,勋贵子弟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私下里一堆臭毛病。又说江安伯的小儿子是个纨绔子弟,还什么非绝色不娶,分明就是个登徒子。还说文秀要是嫁到江安伯府,肯定会受苦。
文秀冷冷一笑,先是讥讽了文敏几句,接着又讽刺文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要是江安伯府肯要文敏,文敏这会尾巴肯定都已经翘上天。
堂姐妹二人,本来就不对付。这会因为婚事,更是直接吵了起来。
就在彼此讥讽嘲笑的时候,文敏出人意料的,突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就朝文秀的脸上刺去。
文秀被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去挡,手被划伤。
文敏并没有罢休,她就是想毁了文秀。毁掉文秀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毁掉文秀的脸。文秀没了绝色的容貌,她倒是要看看文秀还能不能嫁到江安伯府。
文敏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朝文秀的脸上刺去。
幸亏文秀身边的丫鬟个个忠心,全都冲上来护住文秀。可是因为文敏离文秀太近了,最后文敏还是成功的在文秀的额头划了一刀。
白一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宋安然,最后说道:“奴婢看了文五姑娘额头上的伤,看样子还挺严重的。不过有霍大夫在,应该不会留疤。”
喜秋她们几个纷纷感叹,都说没想到文敏这个人竟然这么疯狂,这么偏执。看起来文弱内秀的姑娘,竟然会对自己的堂妹下这么狠的手。果然人不可貌相。
宋安然问道:“现在文家是什么情况?”
白一说道:“文敏做的事情,三四个丫鬟亲眼见到,她抵赖不了。文三太太要求文老太太严惩文敏,要求将文敏赶出去,甚至亲自带着人要去抓文敏。
文大太太则一直护着文敏,不让文三太太靠近文敏。文大太太一个劲的说这是意外,还说文敏不可能做这样狠毒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文三太太不听,非要拿文敏出气。两边都闹了起来,闹得挺厉害的。不过因为文敏和叶川的婚期就快到了,文老太太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将此事隐瞒下来。
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对文敏文秀都没有好处。叶家那里十有八九会退婚,就算退不了婚,也会生出许多是非。至于江安伯府那边,说不定也会放弃文秀。
这件事情具体要怎么处理,目前文家还没拿出具体的章程。不过依奴婢看,这件事情拖不了太久,最多明天就会有消息。”
宋安然点点头,像这种家丑,万万不能放任不管。一旦传闻出去,文家在京城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文家堂姐妹之间,互相动刀子,外人一听就会想文家是什么样的家风才会教养出这样的姑娘。
不管文家姑娘是好是坏,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否定文家所有的姑娘,认定文家姑娘娶不得。文家姑娘想要嫁到京城的梦想会彻底破碎。
宋安然问道:“你有见到文敏吗?”
白一点头,“奴婢躲在房梁上偷偷看了会。奴婢去的时候,文敏姑娘正在哭。哭得还挺委屈。奴婢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着委屈。”
宋安然嗤笑一声,“像文敏这样的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会觉着委屈。任何时候,她都觉着自己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一个,觉着她自己是世上最无辜的人。至于错误,那自然都是别人犯下的,她肯定没有错。就算她有错,也都是别人逼她的。”
喜春大声说道:“文敏姑娘真不要脸。”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文敏如果要脸,就不会惦记别人的丈夫。更不会因为嫉妒,就划伤文秀的脸。这个女人,脑子有病,没救了。”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我倒是希望文敏能够顺利嫁到叶家。如此一来,文敏肯定会非常痛苦。她和叶川之间矛盾重重,肯定得不到梦想的婚姻生活,更得不到梦想的地位。
失落感会一直折磨她的内心,嫉妒会让她失常,会让她变得越发疯狂。而且我相信以叶太太的手段,足以压制文敏。
叶太太会从身心两方面打击文敏,叶太太会让文敏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她会让文敏后悔嫁给叶川,会让文敏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一切。终有一天,文敏会在悔恨中死去。”
“她活该!”喜春兴奋地说道,“奴婢现在就想看到文敏倒霉。不过为了少夫人的的大计,奴婢还是会盼着文敏能够顺利的交给叶川。
然后让文秀嫁到江安伯府,这样一来,文敏肯定会嫉妒死文秀。一想到文敏表情扭曲的模样,奴婢就觉着开心。”
宋安然笑了笑。
白一问道:“少夫人,文家的事情要说出去吗?”
宋安然曲指,轻轻敲击桌面,说道:“不用说出去。文敏犯的错,没必要连累无辜的文秀。先看看文家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白一点头,“奴婢这几天会一直盯着文家。”
文老太太是个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文老太太出面,用强硬手段弹压住两个儿媳妇。
文敏犯了错,该罚。但是文敏同叶川的婚期近在眼前,所以不能对文敏进行体罚。
为了平息文三太太的怒火,也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文老太太决定将文敏关进小佛堂。小佛堂就位于文老太太住的上房,没有文老太太的许可,任何人都别想靠近小佛堂。
在婚期来临之前,文敏会一直住在小佛堂内,每天抄写十遍经书,只吃清粥小菜,不准丫鬟伺候,更不准任何人同文敏说话。
文老太太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办法惩罚文敏,让文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对于这个处罚,文三太太基本满意。好歹能够狠狠收拾文敏一次。
至于文大太太,她很心疼自己的闺女。可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文敏的错,她也没脸在文老太太面前替文敏求情,只好默默接受了文老太太对文敏的处置。
处置了文敏,文老太太又要安抚受伤的文秀。
文秀受的伤,主要有两处。一是手背,一是额头。两个地方都是要露出来见人的,一旦留下疤痕,对文秀的婚事肯定会造成影响。
人家一看到文秀额头和手背上的疤痕,肯定会好奇的问一下怎么弄的。说实话,肯定不行。说是意外,文秀肯定不甘心。吱吱呜呜的找个理由敷衍,肯定会引起男方的怀疑,进而怀疑到文家的家风和文秀的品性。
在霍大夫处理完文秀的伤势后,文家老太太郑重问道,“霍大夫,老身的孙女怎么样?会留下疤痕吗?”
霍大夫是个实诚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
霍大夫对文家老太太说道:“文五姑娘手背上的伤口很深,已经伤到了经脉,会不会影响手指的活动力现在还说不清。至于额头上的伤,不算严重,至少还没见到骨头。
这两处伤势,老夫都已经仔细处理过,也上了药。接下来就是每天换药。等伤势好了后,老夫会开一剂祛疤的膏药。只要文五姑娘完全按照医嘱养伤,就不用担心会留下疤痕。”
文老太太顿时松了一口气。
文老太太连声说道:“多谢霍大夫。霍大夫真正是我们文家的恩人。”
霍大夫摆摆手,说道:“老太太先别急着道谢。关于文五姑娘受伤的手,到底有没有影响,现在暂时看不出来。过几天等伤口结疤,老夫会来复诊。到时候会仔细检查一下。
这几天,就让文五姑娘安心养伤,切忌动怒。、至于换药的事情,老夫的孙儿会代劳,你们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一定要及时派人通知老夫。”
“多谢霍大夫。老身一定会让秀秀安心养伤。”
文老太太很是感激。
顿了顿,文老太太又问道:“霍大夫,不瞒你说,最近我家秀秀正在说亲,婚事都快定下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情,老身就想知道,秀秀的伤势大概多久能好?什么时候秀秀能够出门见人?”
霍大夫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文老太太,然后捋着胡须说道:“用了老夫亲自调配的药,文五姑娘的伤势最多七八天就能愈合。不过祛疤就没这么快了。想要达到完美的效果,没有一丝疤痕,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一年?”文老太太一听这个时间,先是懵了下。
接着文老太太说道:“霍大夫,你看我家秀秀正在说亲,实在是没办法等一年。霍大夫能不能想点办法,帮帮我家秀秀?”
霍大夫沉吟片刻说道:“文老太太,祛疤这种事情急不来。就算老夫用上最好的祛疤药,一个月之内,也只能让伤疤淡去五成。剩下的五成,只能靠坚持用药,耐心等待,一年后自然能恢复到没受伤之前的模样。”
文老太太闻言,跟着就叹了一声。
文老太太说道:“是老身要求过分了。老身也是太着急了点。不过老身想确认一下,一个月之内真的能让疤痕淡去五成?”
霍大夫点头说道:“老夫从来不说虚言。老夫说是一个月就一定是一个月。除非你们不遵照医嘱。”
“霍大夫放心,我们肯定会遵照医嘱。”
文老太太急切的表态,接着文老太太又说道:“能淡去五成也好。到时候用脂粉遮盖一下,应该就能出门见人。”
霍大夫对此不置可否。
文老太太又连声感谢霍大夫,送上丰厚的诊金,亲自将霍大夫送出了大门。
文老太太来到卧房看望文秀,文三太太这会也正在卧房里陪着文秀。
文秀坐在床头,看到文老太太,就急忙问道:“祖母,霍大夫说了什么?”
文老太太柔声说道:“你安心养伤,遵照医嘱,伤势很快就会痊愈。等你痊愈后,霍大夫会给你开祛疤药,保证能够祛疤。”
文秀眼巴巴地看着文老太太,有些激动,又有点不敢置信,“祖母,我的伤势真的不会留下疤痕吗?”
文老太太点头,“霍大夫说了,只要坚持用药,遵照医嘱,疤痕就一定可以祛掉。”
文秀笑了起来,整个人都随之放松下来。
文三太太却没有这么乐观。
文三太太问道:“老太太,霍大夫有没有说祛疤需要多长时间?秀秀手上的伤势会有后遗症吗?”
文秀刚刚松懈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
文老太太沉默不语。
文秀突然哭了起来,“祖母,我要听实话。”
文三太太也咬紧了牙关,说道:“老太太要是不肯说的话,儿媳就直接去问霍大夫。我想活大夫还没走远吧。”
文老太太叹了一声,“你们既然这么想知道,那老身也不瞒着你们。霍大夫说了,秀秀的伤势最多七八天就能痊愈,之后就是祛疤。
祛疤需要一年的时间,不过第一个月就能祛掉五成,到时候只需要用脂粉遮盖一下,相信没人会看出秀秀额头上和手上有疤。
至于秀秀的手,霍大夫说了,过几天他会来复诊。到时候才能知道伤势对秀秀的手到底有没有影响。霍大夫特意说了,这几天秀秀需要静养,切忌动怒。”
顿了顿,文老太太又说道:“你们不相信老身,也该相信霍大夫。无论多严重的情况,霍大夫都有办法解决。就比如颜定脸上的伤,也是霍大夫的功劳。”
文秀一脸傻愣,她没想到祛疤需要一年时间,更没想到自己的手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文秀大哭起来,“娘,女儿该怎么办?”
文老太太和文三太太齐声安慰道:“秀秀,千万别哭。你现在身上有伤,哭不得!哭多了,会影响伤口愈合。”
文秀赶紧止住了哭声,却止不住抽泣。
文秀靠在文三太太的怀里,“娘,女儿不活了。女儿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文敏害得。娘,你一定要替女儿报仇。”
文三太太同样咬牙切齿。她看着文老太太,“老太太,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光是罚文敏关小佛堂,实在是太便宜了她。
秀秀受的罪,老太太也是亲眼看到的。说不定连秀秀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文敏是罪魁祸首,却可以平安无恙的嫁到叶家,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却让秀秀来承担,凭什么?老太太,儿媳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文敏完好无损的嫁到叶家。”
文老太太板着脸,说道:“不让文敏嫁到叶家,难道要留她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吗?你真的愿意看到文敏天天在你眼前晃悠?”
文三太太气的快要爆炸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文敏居心不良,成心伤害秀秀,事发后却可以置身之外,照旧嫁人。
文三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文敏如此恶毒,她凭什么嫁人。文家容不下她,那就将她送到庵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文老太太哼了一声,“送不送文敏去庵堂,老身是无所谓。关键是你确定将文敏送到庵堂后,对秀秀的名声没影响吗?
老三媳妇,你很清楚,将文敏送到庵堂,不管是什么理由,文家所有的姑娘都会受到影响。届时你想让秀秀嫁入勋贵世家,那绝对是一场白日梦。”
文三太太怒问:“难道就这么便宜的房过文敏?”
文老太太叹了一声,轻声细语地说道:“老三媳妇,老身知道你满腹怨气。老身希望你看在秀秀的份上,为了秀秀的婚事考虑,暂且忍下这口气。以文敏的性子,等她嫁到叶家后,自由人收拾她。到时候你只需要看笑话就成了。”
文三太太不满,文老太太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在和稀泥。而且还是以牺牲文秀的终身幸福为代价。
文老太太接着说道:“老三媳妇,秀秀,老身的话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老身知道秀秀受了委屈,老身决定,等秀秀出嫁的时候,老身会额外拿出一万两补偿秀秀。”
一万两就想买三房闭嘴,文三太太暗自冷哼一声,未免太便宜了点。
不过文三太太并没有反驳文老太太的话。因为文三太太已经看明白了,文老太太绝对不会真的收拾文敏一顿。文老太太早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文敏嫁出去。文家只有死掉的姑娘,没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更没有绞了头发做姑子的姑娘。
文老太太安抚了文三太太和文秀后,就起身离开。
等文老太太走后,文秀就问道:“娘,这口气真的要忍下来吗?一想到文敏什么事都没有,还能风风光光的嫁到叶家,我心里就钻心的疼。娘,我好恨啊!”
文三太太目光阴狠的说道:“秀秀,你放心,娘不会让文敏有好日子过。娘一定会亲自替你报仇。”
文秀眼巴巴地看着文三太太,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打算怎么做?”
文三太太俯身,凑在文秀的耳边轻声告诉文秀。
文秀听完,吃了一惊。仔细想了想,就问道:“娘,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文三太太轻声一笑,说道:“你放心,叶太太那样精明厉害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文敏对你做的事情,她肯定会狠狠收拾文敏一顿。”
文秀小声问道:“娘真的要在文秀大婚的那天,将真相告诉叶太太?”
文三太太说道:“不仅要告诉叶太太,还要告诉叶川。到那时候,文敏已经是叶家人,不用担心叶家会退婚。”
文秀想了想,最后咬牙说道:“娘,这次一定要狠狠报复文敏。我要让文敏每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放心,娘一定帮你达成愿望。”
有了文三太太的承诺,文秀终于能够安心养伤。
数天之后,霍大夫上门给文秀复诊。检查的结果很不错,霍大夫对文家人说道,文秀手上的伤势不会留下后遗症,文秀的手可完全恢复。
这是文家数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有了这个好消息,文三太太终于能够放下心来,出门同方家大太太应酬,两家继续议亲。
与此同时,蒋菀儿经过两天的阵痛,终于生下了一个闺女。
颜定高兴坏了。女儿刚生下来,他就不顾阻拦冲进了产房,抱起女儿连亲了几下。
蒋菀儿这一胎生的还算顺利,就是比预产期晚了三四天。当时颜定和蒋菀儿都担心不已,生怕孩子在肚子里待久了会出现问题。
如今孩子生下来,国公府上下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两口子的闹腾。
等蒋菀儿睡了一觉,宋安然才去看望蒋菀儿。
蒋菀儿靠在床头,看着睡得正香的孩子,心里头无比满足,脸上堆满了笑容。
见到宋安然来了,蒋菀儿赶紧招呼宋安然坐下。
宋安然给蒋菀儿带了很多补身体的药材,还有各种布料。
宋安然笑道:“弟妹不用招呼我。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宋安然在床头边的圆凳子上坐下来。宋安然先看望孩子。孩子很乖巧,小脸蛋很可爱。
宋安然笑着说道:“这个孩子长大了,肯定不得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会被她迷住。”
蒋菀儿骄傲地笑起来,说道:“他们都说孩子长得像颜定。大嫂,你帮我看看,孩子真的像颜定吗?”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对啊,孩子像四弟多一点。”
蒋菀儿高兴地笑了,“孩子像她爹爹才好。颜定脸上虽说有伤,但是我知道他本来是长得极好的。如果没有伤,只怕除了大哥,全京城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这话宋安然相信。
老国公颜光同周氏这对夫妻,不管这两人的性格和脾气好不好,这两个人的基因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生的两个儿子,颜宓和颜定,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尤其是颜宓,简直能够嫉妒死九成九的男人。
至于颜定,脸上带着浅浅的伤疤,都不能掩盖他的好相貌。可以想象,如果他脸上没有伤疤,没有经历那十来年的痛苦生活,他又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估计全天下能和颜宓争一日之长短的人,唯有颜定。
看着颜定,宋安然就能想象出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肯定能倾倒无数的男人。
蒋菀儿同宋安然取经,问宋安然如何带孩子。
宋安然经验有限,只能说一些她的亲身经历。比如坐月子,带孩子睡觉,还有将来陪孩子玩耍之类的内容。
说到孩子的吃吃喝喝还有换尿布,宋安然也是懵逼。宋安然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个合格的娘亲。
对这一点,宋安然也没想过掩饰。她很清楚,在阳哥儿一岁之前,她做得的确不够。这里面有很多客观因素。
当阳哥儿逐渐长大后,宋安然自然也会给阳哥儿越来越多的关心和照顾。宋安然甚至想过,要亲自给阳哥儿启蒙。
宋安然告诉蒋菀儿,可以试着写育儿日记,记录孩子每一天的成长和变化。这一定是非常珍贵的记忆手册。
蒋菀儿觉着育儿日记这个主意非常好,还特意谢谢宋安然给她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
接着蒋菀儿说起文敏的婚事。
蒋菀儿说道:“过段时间,就是文敏大婚的日子。大嫂有给文敏准备添妆礼物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送给文敏姑娘的添妆礼物还没定,不过可以参照送给叶芙的添妆礼物。”
蒋菀儿点点头,说道:“我听大嫂的。”
顿了顿,蒋菀儿又说道:“大嫂,等我准备好送给文敏的添妆礼物后,你能不能帮我送到文家。”
说到这里,蒋菀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嫂也知道,我身边的丫鬟比不上喜春喜秋她们能干。送添妆礼物这样的差事,还是交给喜春秋她们更合适。”
宋安然含笑点头:“那行。等弟妹准备好添妆礼物后,就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让喜春喜秋一起送到文家去。”
蒋菀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蒋菀儿之所以特地请宋安然帮忙送礼物,就是不想直接同文家打交道。
蒋菀儿对文家没有意见,她只是在顾及宋安然的感受。
文敏倾慕颜宓的事情,国公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蒋菀儿不想触宋安然的霉头,毕竟她以后很多地方还需要依仗宋安然。所以蒋菀儿会尽量避开文家的事情,尤其是同文敏有关系的事情。
人情来往不可避免,又不想和文家直接打交道。思来想去,蒋菀儿认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情托付给宋安然。由宋安然安排送礼的事情。
宋安然答应了蒋菀儿的请求,蒋菀儿顿时轻松下来。
妯娌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宋安然才起身告辞。
半个月后,是给文敏添妆的好日子。
喜春喜秋奉命,给文敏送上添妆礼物。
对于文敏,两个丫鬟都倍感厌恶。当着文敏的面,两个丫鬟客客气气的。将添妆礼物送到后,两个丫鬟连口茶水都没喝,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文家。
第二天,文敏大婚。
文敏风风光光的嫁到了叶家,开始了她的婚姻生活。
新婚夜,文敏同叶川过得很好。可是叶太太却快被气死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酒席结束了,宾客都散了,然后叶太太就打算回房歇息。结果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件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文秀生病卧床休息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大家并不知道文秀生病的内情,都以为文秀得了风寒。毕竟文家对外就是这么说的。
没有人会特意去打听一个小姑娘生病的事情,叶家自然也不会。
叶太太以前觉着文敏小心眼,小家子气,文青毛病多,喜欢伤春悲秋,不合适做儿媳妇。当然,这些缺点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可是当叶太太看完信件的内容后,叶太太就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仅仅因为文秀有可能嫁到勋贵世家,文敏就嫉妒发狂,动刀子伤害文秀,还差点害文秀破相。这样的女人,何止是不适合做儿媳妇,简直该天打雷劈。
反正叶家的姑娘,绝不会因为自家姐妹嫁了好人家,就嫉妒到动刀子毁人终身的地步。
文敏这样的做法,不仅可恶,而且可怕。
这样可怕的女人竟然做了自己的儿媳妇,叶太太一想起来就觉着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文敏能够因为嫉妒文秀,就对文秀动刀子。就有可能因为不满她这个做婆婆的,对她这个婆婆动刀子。甚至有可能因为叶川不重视她,就对叶川动刀子。
叶太太越想,越觉着文秀这个女人可怕。
这个女人简直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不仅有病,而且脑子还进了水。真让要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那大家都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叶太太死死的捏着信件,心里头翻江倒海的难受。这件事情,只要让她早一天知道,她就绝对不会将文敏娶回家。她说什么也会退婚,就算从此和文家成为仇家,她也不能让文敏嫁到叶家。
可是现在,文敏已经嫁到了叶家,已经和叶川同房,已经成为了叶家的儿媳妇。
一想到这件事,叶太太心里头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叶太太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文家欺人太甚。文家分明是有意欺瞒。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
心腹嬷嬷陪在叶太太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能将文敏退回去吗?”
“退回去?你当是去铺子里面买东西吗?”
叶太太气呼呼的说道。她算是看明白了,送消息的人肯定也没安好心。送消息的人不仅对文敏抱有深深的恶意,盼着叶家能够狠狠收拾文敏。同时对叶家也抱有同样的恶意。
叶太太不是笨蛋,反而还很聪明。冷静的想了想,叶太太基本就猜到送信的人是文三太太。
只有文三太太才会在文敏大婚的这一天,将这个消息送到叶家。
心腹嬷嬷又问道:“太太,既然不能将文敏退回去,那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吗?”
叶太太怒斥一声,说道:“放屁!文敏这种毒妇,我岂能容她。这件事情必须让叶川知道,我要亲自揭穿文敏的真面目。”
心腹嬷嬷小心翼翼的提醒叶太太,“太太,三少爷说不定不会相信,还以为是太太编造出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叶太太顿时觉着心塞。生了叶川这么一个儿子,真是要少活十年。
叶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太太想到了各种折磨文敏的办法,也想到了离间叶川同文敏感情的办法。不过在折磨文敏之前,叶太太还要找文家讨要一个说法。
文家将文敏这样的毒妇嫁到叶家,分明就是让文敏祸害叶家。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忍。
叶太太左思右想,然后对心腹嬷嬷说道:“找七八个粗壮婆子。让婆子们牢牢的看着文敏。一旦文敏敢乱来,就给我狠狠地打。”
做婆婆地打儿媳妇,这不合适吧。心腹嬷嬷小心的提醒叶太太。
叶太太冷哼一声,“文敏这种毒妇,打死她都是应该。”
叶太太很心塞,摊上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早知道她就不住进国公府,不住到国公府,就不会遇上文敏。文敏也就没有机会缠上叶川。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叶太太心很痛,一晚上都没睡好。
等到天亮的时候,叶太太也没有心思起床喝媳妇茶。只希望昨天的大婚是一场梦,梦醒了以后叶川还是单身。
早上,叶川和文敏一起醒来,两口子甜甜蜜蜜,看上去也是一对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叶川同文敏腻歪了一会,然后心满意足的起床,洗漱,换衣服。
吃完早饭,叶川坐在外间等文敏化妆。小厮找了过来,“启禀少爷,这里有一封信,是给少爷的。少爷请过目。”
叶川从小厮手中接过信件,面带笑容的撕开信件看起来。
结果叶川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到最后表情几乎扭曲了。
叶川死死的捏着信件,心里面有一万头***奔腾而过。
这个时候文敏从卧房里面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叶川,“夫君,我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给母亲敬茶。”
叶川僵硬的笑了笑,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了几次。
叶川想质问文敏,信件里面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文敏是不是真的仅仅因为嫉妒就对文秀动了刀子,想毁了文秀的脸?
可是话到嘴边,叶川又忍住了。叶川收起信件,站起身,嘴角微微一翘,眼神却极冷。他对文敏说道:“娘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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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水深火热
这个早上,叶家注定无法平静。
文敏同叶川一起,在大厅里等了半个时辰,叶太太也没出来。
文敏有些不耐烦,偷偷对叶川抱怨了两句。叶川却没有理会文敏,对文敏的态度非常冷淡。
文敏心里头不高兴,早上起来的时候还亲热得很,怎么到了这会,就变了一副样子。文敏伸手,想去拉叶川的手,结果叶川竟然躲开了。
文敏见到叶川躲开,简直不敢置信。叶川前后变化这么大,真是见鬼了。
文敏张口就想问叶川是什么意思,恰在这时,叶太太出来了。
叶太太冷冷地瞥了眼文敏,眼神森冷又怨毒。
文敏被叶太太的眼神吓住,心里头有些不安。她心里头有很多疑惑,可是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等到文敏给叶太太敬茶的时候,叶太太趁机就开始给文敏强调叶家的规矩。
叶太太明面上并没有为难文敏,也没对文敏喊打喊杀。叶太太早就想明白了,文敏嫁给叶川,做了叶家的儿媳妇,此事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文敏刚刚进叶家门,叶太太不可能一下子弄死文敏。叶太太想好了,打算用钝刀子割肉的办法收拾文敏。
文敏让她感到可怕,感到恶心,她就会加倍的报复在文敏身上。让文敏承受数倍于她的恐惧和恶心。反正从今以后,文敏别想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叶太太训了文敏一刻钟,才喝了媳妇茶。
紧接着,叶太太就开始让文敏跟着嬷嬷们学规矩。
文敏想要反对,叶太太厉声呵斥文敏。
叶太太态度严厉地告诉文敏,既然嫁到到了叶家,就要守着叶家的规矩。要是不愿意守着叶家的规矩,那就滚回文家去。反正叶家也没多稀罕文敏。
文敏委屈到了极点。又是这种被人轻视的委屈感,撕扯着文敏的心,让文敏内心无比的愤怒和痛苦。
叶太太凭什么轻视她?凭什么嫌弃她?凭什么看不起她?又凭什么在新婚第二天就羞辱她?
文敏心中非常的愤怒,对叶太太充满了仇恨。
更让文敏愤怒的是,自始至终叶川都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站出来调解叶太太的情绪。
文敏失望地看着叶川,她的丈夫不可能这么窝囊,更不可能如此的无情。
可是叶川的表情却显得那样的冷漠。就好像文敏的事情同他没有关系一样。
两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文敏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压制内心的怒火。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让人看笑话。
文敏忍住了哭泣的欲望,她只想和叶川私下里说说话。可是叶太太根本不给她机会。
叶太太直接将叶川打发了,然后单独留下文敏跟着嬷嬷学规矩。
教养嬷嬷是叶太太精挑细选出来的。教养嬷嬷有无数的办法折腾文敏。
文敏生来身体柔弱,被教养嬷嬷折腾了一天,感觉疲惫不堪,生不如死。累到连晚饭都不想吃。
终于回到自己的卧房,文敏就趴在床上偷偷哭了一场。等叶川从外面回来后,文敏就想同叶川说说话,抱怨一下,希望叶川能够关心她,爱护她。
可是叶川却非常冷漠地对待文敏的诉苦,甚至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你已经是叶家人,就得守着叶家的规矩。叶家的规矩要求新媳妇必须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必须在婆母跟前立规矩。
今天只是让你学规矩,你就叫苦连天。等到以后立规矩,你岂不是要死要活的。如果你真的受不了,当初就不该滚下山崖,更不该嫁给我。既然嫁给我,那你就得学会认命。”
文敏不敢置信地盯着叶川。
文敏的眼神从茫然到疑惑再到愤怒,文敏大吼一声,冲叶川怒吼道:“叶川,你混蛋。昨晚上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会替我在婆母那里说好话,会帮我出头,会……”
叶川厉声怒道:“够了!你也说那是昨晚上说的话。昨晚上我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哄你高兴,免得行房事的时候你哭来哭去,败坏兴致。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以前我觉着你很好,昨晚才知道不过如此而已。从今以后,你最好安分守己,别给我搞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文敏大受打击,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这么渣,竟然能够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文敏猛地站起来,指着叶川,“叶川,当初你是求着我嫁给你。要不是你求着我,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吗?”
叶川冷冷一笑,嘲讽道:“你看不上我,却还要处心积虑的嫁给我。文敏,你是有多犯贱?你果然如别人说的那样心思恶毒,没男人要你,你才算计我,给我下套。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吗?你不过是没人要的毒妇,贱种。”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去死吧。”
文敏歇斯底里,从来没有人当面这样骂她。叶川太过分了,文敏恨不得叶川去死。
叶川甩甩袖,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吗?我告诉你,和你在一起只会让我觉着恶心。”
叶川说完这番话,就转身离去。
文敏大吼一声,抄起博古架上的瓷器就朝地上扔去。
文敏趴在床上大哭,边哭边骂叶川,同时又在伤感自己遇人不淑。
叶家上房,心腹嬷嬷悄声来到叶太太身边,告诉叶太太:“太太,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刚刚大吵了一架。三少爷去书房歇息了,三少奶奶就在房里哭,还砸了几件瓷器。”
叶太太闻言,大笑起来。叶太太幸灾乐祸地说道:“活该!文敏这个贱人,就该让叶川狠狠收拾她。这才是刚开始,等着瞧吧,后面还有更多的苦头等着她。”
心腹嬷嬷说道:“太太神机妙算。白天太太同三少爷谈了一次,三少爷对三少奶奶果然态度大变。以三少爷的性子,肯定不会给文敏好脸色看,更不会和文敏和好。如此一来,太太就不用担心文敏会离间了太太同三少爷的感情。”
叶太太含笑点头,“老三长大了,知道我不会害他。只可惜,当初和文家议亲的时候,老三鬼迷心窍,非要娶文敏。要是当初老三不愿意娶文敏,也就没有这门婚事。这是气煞人也。”
心腹嬷嬷赶紧说道:“太太息怒。太太该往好处想。”
叶太太点点头,她的确该往好处想。至少今天叶川就没有替文敏说过一句好话,而且还和文敏大吵一架,将新婚的文敏丢在新房不管了。
叶太太感觉叶川做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
叶太太却不知道,叶川之所以能够听进去她的话,是因为叶川也收到了文三太太的信件,知道了文敏的真面目。
像叶川这样年纪的少爷郎,对女人对妻子都带着非常理想化的幻想。
在叶川心里,他的妻子一定是要温柔的,柔顺的,善良的,还要长得漂亮。
以前的文敏,满足了叶川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所以叶川迷恋文敏迷恋得不要不要的,即便知道文敏是在算计他,他也愿意入坑娶了文敏。
可是当文三太太的信件送来,当叶川知道文敏对文秀做的事情后,叶川对文敏所有美好的幻想在一瞬间全部破碎。
那个温柔,善良,柔顺的文敏瞬间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思毒辣,嫉妒成性,面目可憎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娶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回家,叶川就觉着恶心,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而且叶川非常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自己母亲的劝解。
他果然太天真,天真的被文敏玩弄于鼓掌中,傻傻的中了文敏的圈套,还心甘情愿地娶了文敏。
叶川的少年心瞬间破碎,文敏打破他对女人所有美好的幻想,这让叶川感到非常的痛苦。
叶川憎恨自己的愚蠢,更憎恨打破这一切的文敏。以前叶川有多爱文敏,现在叶川就有多恨文敏。
叶川很清楚,他娶了文敏,文敏就成了叶家人,他对文敏有夫妻责任。可是他从心里面厌恶文敏。
叶川暗自打定主意,他一定要狠狠折磨文敏,以回报文敏的算计和欺骗。叶川要将自己内心的痛苦,全部转嫁到文敏身上。
文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痛苦的婚姻生活财刚刚开始。文敏在诅咒叶川,甚至诅咒叶家所有人。
直到丫鬟上来相劝,让文敏别哭了,明日三朝回门,肿着一双眼睛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这才劝住了文敏。
三朝回门,文敏静心准备了一番。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即便嫁了个不如意的男人,但是她在人前,尤其是在娘家人面前,一定会做出一副幸福欢乐的模样。
可是文敏没想到叶川根本不配合她。
叶川答应陪文敏三朝回门,但是全程阴沉着一张脸,连笑容都没有一个。
文敏很想冲叶川怒吼一通,又担心被人知道,面上不好看。文敏只能自己生闷气,结果到了文家后,夫妻两人都黑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
这么一副样子回娘家,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两口子闹了矛盾,新婚生活不太美满。
文大太太很担心,私下里偷偷询问文敏。
文敏在人前还能强撑着,表现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等私下里没人了,她就趴在文大太太怀里大哭起来。
文敏诉说叶太太的冷漠,叶川的混账,诉说自己的新婚生活有多痛苦。总而言之,在文敏眼里,叶家什么都不好,叶家简直就是一个魔窟。
文大太太也心疼文敏,可是文敏已经嫁给了叶川,她不可能让文敏同叶川合离。
所以文大太太只能安慰文敏,让文敏别耍小性子,忍一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文敏不爱听这样的话,她就哭,她就是委屈。
文三太太一直关注着文敏和叶川的情况,见两口子全程黑脸,文敏又偷偷的哭,她就知道自己写的信件起了作用。
文三太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文秀。文秀嘴角一扯,笑了起来,“她活该。当初她拿剪刀刺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娘,我真想亲眼看到文敏倒霉的样子。”
文三太太笑道:“秀秀别着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伤。要看文敏倒霉的样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文秀点点头,说道:“我听娘的。等我嫁到江安伯府,到时候文敏肯定还会受刺激。我倒是要看看,届时她还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娘也不会允许她再次伤害你。”
三朝回门之后,文敏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婚姻生活。
……
国公府内,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打算去西南一趟,争取在过年之前赶回来。”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那过两天我们就启程去山庄。就说给婆母守孝。”
颜宓要去西南,一来一回少说两三个月。如果住在国公府,颜宓这么长时间不露面,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住到山庄则不同,远离京城,远离众人的视线。就算颜宓三两个月不在人前露面,也不会有人怀疑。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听你的。有想好去哪个山庄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就去我名下的山庄。当初你养伤的那个。”
颜宓点头:“那地方不错。”
两人商量好去山庄居住的事情后,宋安然就吩咐人收拾行李。
另外宋安然还同颜宓一起去见颜老太太。去山庄居住的事情,要和颜老太太禀报一声。
颜老太太听说颜宓宋安然要带着阳哥儿去山庄住,目光饱含深意的朝颜宓看去。
颜老太太慈爱地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颜宓点头,“已经决定了。”
颜老太太轻叹一声,对颜宓说道:“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当心。要知道你现在是国公爷,你一人身系全家人。大家见不到你,都会担心的。”
颜老太太这番话,分明是意有所指。看来颜老太太已经猜出,颜宓去山庄居住是假,借机离开京城是真。
颜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没必要拆穿。
颜宓对颜老太太说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孙儿在外面,一定会注意安全,不会让你们操心。”
颜老太太说道:“那就好!路上多带点吃的穿的。眼看天气越来越冷,离过年也没多久了。你这个时候出门,一定要当心。至于府里,有老身看着,你们都不用担心。”
嘱咐完了颜宓,颜老太太又问宋安然:“大郎媳妇,你如今怀着身孕,又要带阳哥儿,身体吃得消吗?不如将阳哥儿留在家里,老身替你看着。”
宋安然躬身说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孙媳妇的身体吃得消。阳哥儿还是让孙媳妇一起带到山庄,有奶娘嬷嬷还有丫鬟小厮们绑忙照顾,孙媳妇并不会太辛苦。”
颜老太太说道:“当娘的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老身就不勉强你。等过年的时候,你们都要回来,记住了吗?你们是府中的当家人,过年的时候不在家,实在是说不过去。到时候大家都会有意见的。”
宋安然点点头。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老太太放心,等过年的时候,孙儿同安然一定会回来。”
颜老太太又叮嘱了几句,最后说道:“既然你们要出门,那就抓紧时间收拾。早去早回。”
颜宓同宋安然起身告辞,离开上房后,颜宓去见老国公颜光。宋安然则是去议事堂,安排家务。
这次去山庄,至少两个多月。宋安然打算自己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将家务嫁给三少奶奶,还有颜瑶瑶,颜婷婷她们几个打理。不能决断的事情,就交给颜老太太做主。
至于二太太和三太太,宋安然自始至终都防备着她们。这两人都比较贪,而且又是长辈。让她们代管家务,宋安然担心会造成尾大不掉的后果。
想当初,为了清除掉二太太和三太太留下的毒瘤,宋安然还是狠花了一番功夫。
安排代管家务的人员后,宋安然又安排好留守人员。
宋安然身在山庄,对国公府的消息,以及京城的消息也要时时更新。所以留守在府中的人员,一定要八面玲珑,还要忠心耿耿。
宋安然思来想去,决定将喜春留下来。
喜春很伤心,她也想跟着去山庄。她设不得离开宋安然的身边。
宋安然笑道:“傻姑娘,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再说我这次去山庄,最迟过年的时候就会赶回来。算算时间,也就两个多月。”
喜春苦着一张脸,“可是奴婢一想到不能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心里头就难受。”
宋安然说道:“别难受了,你该打起精神来,想一想怎么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要知道,等我走后,你就是我的耳目。”
喜春嘟嘴说道:“按理说,最合适做少夫人耳目的人是白一。”
宋安然笑道:“白一负责传递消息,你负责收集消息。你们分工明确,互相配合。”
白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绝不会像喜春一样连连叫苦。”
“你说谁叫苦啊?”喜春不干了,怒吼白一。
白一哼了一声,说道:“说的就是你。”
然后喜春就和白一闹了起来。
宋安然见状,抿唇一笑。让她们两个闹吧。闹一会,喜春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收拾了两天行李,第三天出发去山庄。
宋安然带着阳哥儿坐在马车里,颜宓骑马。刚出城门,颜宓突然不骑马了,钻进马车,要和宋安然阳哥儿一起挤马车。
宋安然嫌挤,阳哥儿却非常兴奋。扑倒颜宓的怀里,要颜宓抱抱。
阳哥儿特喜欢腻歪在颜宓怀里,让颜宓陪着他玩举高的游戏。只要颜宓将他高高的举起,阳哥儿就会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兴奋得连觉也不睡了。
看着两父子玩的开心,宋安然揉揉眉心,她怎么觉着有点吵。果然有孩子的地方,就别想安静的休息。
阳哥儿全程兴奋,等到了山庄,阳哥儿就焉了。
饭都没吃,阳哥儿就趴在颜宓的怀里睡了过去。
宋安然横了颜宓一眼,都怪颜宓路上逗着阳哥儿玩,让阳哥儿错过了睡觉的时间。现在饭都不吃就睡,等起来后肯定会哇哇大哭,说饿。
颜宓轻手轻脚地将阳哥儿放在床上,又给阳哥儿盖好被子。
颜宓笑着对宋安然说道:“别担心阳哥儿。这孩子皮实得很,连着打两顿都没问题。”
宋安然听了,立即甩了个白眼给颜宓。
宋安然开玩笑似地问道:“那要不要照着一天三顿的打?”
颜宓笑呵呵的,说道:“照着一天三顿的打,我是没所谓,就怕你心疼。”
宋安然哼了一声,“你果然是个‘严父’。”
颜宓靠着宋安然,凑到宋安然耳边说道:“我家安然是个标准的慈母。”
宋安然呸了一声。颜宓却得意的大笑起来。
颜宓在山庄里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带着人离开山庄,前往西南。
头天晚上,宋安然已经替颜宓收拾好了行李。衣服鞋袜,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等到颜宓出发的时候,宋安然也跟着起来。
宋安然替颜宓穿好衣服,然后拉着颜宓的手,说道:“记得给我写信。要是写信不方便,那就算了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刚刚当上国公夫人就要替你办后事。”
颜宓亲了下宋安然的脸颊,笑着问道:“好娘子,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宋安然白了眼颜宓,“我这是在提醒你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你一定要记住,我和孩子还在等你回来。还有,不要在外面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你这张脸,都快成了你个人的标签。出门在外的时候,最好将你这张脸遮一遮。”
颜宓说道:“我只听说嫌弃别人长得丑的,可没听说过还有嫌弃别人长得好看的。”
宋安然啐了他一口,“别妄想长得好看,就去勾搭小姑娘。”
“有了你,我才不会去勾搭小姑娘。”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嘴角,他抱着宋安然的腰,说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别逞能。要是有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办。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想我。照着一天三顿的想。”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菜吗?还一天三顿的想。”
“我比菜更好吃,娘子吃过那么多次,不会不知道吧。”
宋安然呸了颜宓一声,这个臭流氓,马上都要出门了,还不忘污一回。
宋安然亲自送颜宓出门。
颜宓带着二十个亲兵,还有两个小厮,一人双马,疾驰离去。
宋安然站在门口,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喜秋在旁边提醒,“少夫人,早上天气凉,我们回去吧。”
宋安然收回目光,“希望他们此去,一切顺利。”
“世子爷武功那么高,肯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宋安然笑了起来,她对颜宓有信心,相信颜宓会在过年之前赶回来。
颜宓走了,宋安然就安心住在山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山庄的日子很悠闲,也过得很缓慢。
宋安然每天要么带着阳哥儿在花园里玩耍,要么就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每隔三天,白一会回一趟国公府,然后给宋安然带回足够的消息,供宋安然消遣。
这样的日子很自在。只可惜宋安然是个闲不住的人,非要找点事情来做,才会觉着满足。
宋安然干脆让朱敬将账本送到山庄,然后宋安然吊着丫鬟们一起算账盘账。同时宋安然还在做元康四年的商业计划,打算将生意继续扩大。
忙忙碌碌的生活,让宋安然感觉充实,也很满足。
阳哥儿也越来越调皮,不过却给宋安然带来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宋安然算着时间,以颜宓的速度,早就到了西南。
一个眼光明媚的上午,沈玉江敲响了山庄大门。
宋安然得知沈玉江前来拜访,顿感意外。
宋安然命人将沈玉江带到花厅,过了片刻后,宋安然才去花厅见沈玉江。
看到沈玉江,宋安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宋安然同沈玉江认识了七八年,当初大家俱都年少,有着无限的可能。甚至差一点宋安然就嫁给了沈玉江。
最终还是因为奇葩的沈夫人,宋安然拒绝了沈玉江。
宋安然笑着招呼沈玉江,“沈公子,之前还没恭喜你考中状元。一门两状元,实乃佳话。”
“安然,你这样说就显得太生疏了。”
沈玉江含笑看着宋安然,眼神中还隐约流露出一点点感情。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沈公子,我已经嫁作他人妇,你不该称呼我的闺名。”
沈玉江问道:“你是担心颜宓吗?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颜宓?他放心我和你单独见面?”
宋安然摇头,“我不担心颜宓。我就是觉着你称呼我的闺名,实在是不合适。毕竟男女有别。”
沈玉江神色黯然,“不称呼你的闺名,难道要让我称呼你为夫人?说实话,夫人这个称呼,我说不出口。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当年的宋安然。”
宋安然哭笑不得,罢了罢了,只是一个称呼,没必要太计较。
宋安然问沈玉江,“沈公子,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玉江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张大红的喜帖,“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你送请帖。我要成亲了,我郑重邀请你参加我的婚宴。”
宋安然接过大红的请帖,并没有急着翻开。宋安然轻声说道:“你知道我身有重孝,没办法参加你的婚宴。”
沈玉江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亲自走一趟,亲自将请帖送到你的手上。来不来,你请随意。但是邀请你,是我的心意。”
宋安然笑道:“恭喜沈公子,我不能出席你的婚宴,但是我会给你送一份重礼。对了,还没问哪家姑娘如此幸运,竟能嫁给你。”
沈玉江说道:“你何不翻开请帖看一眼。”
宋安然笑着翻开请帖,然后就吃了一惊。
宋安然看看请帖,又看看沈玉江,神情有些疑惑。
沈玉江要娶的姑娘出生杨家,是杨阁老的孙女,杨宝珠的妹妹。
宋安然还记得当年,沈家就有意同杨家联姻。但是沈玉江却拒绝娶杨家的姑娘。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沈玉江还是娶了杨家的姑娘。
宋安然笑着说道:“看来沈公子同杨姑娘果然有缘分。”
沈玉江点头说道:“我也觉着我和她有缘分。当初我那样看不上她,却没想到最终我还是娶了她。”
“杨姑娘也算有情有义,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宋安然真心实意地说道。沈玉江要娶的姑娘是杨宝瓶,数年前就和沈玉江议过亲。不过沈玉江狠狠的拒绝了对方。
杨宝瓶这个姑娘,似乎是认定了沈玉江。沈玉江离开了京城,她也坚持不嫁。谁要逼着她家人,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等到去年,沈玉江回到京城,杨宝瓶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看见了曙光。
杨家为了杨宝瓶,不得不再次和沈家议亲。一开始,两家谈得并不顺利。毕竟之前有过不愉快的事情。
等到沈玉江被点为状元后,杨家对这门婚事总算开始上心,一心想撮合杨宝瓶同沈玉江。
沈家愿意很杨家结亲,认为杨宝瓶是个良配。但是问题还是出在了沈玉江头上,沈玉江并不想成亲,也不想娶杨宝瓶。
婚事再一次不顺,杨宝瓶却反常地并不着急,也没有要死要活的。
杨宝瓶给沈玉江写信,约沈玉江出来见面,将话说清楚。
沈玉江答应见面,目的就是为了让杨宝瓶死心。
两人见面,不等沈玉江说话,杨宝瓶就抢先说话。杨宝瓶在沈玉江面前,毫无保留的展露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的思想和观念。
杨宝瓶的表现,让沈玉江改变了最初的看法。杨宝瓶并不是他最开始以为的虚荣肤浅的女孩子。
杨宝瓶不仅不肤浅,很多想法甚至还非常有深度。
沈玉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杨宝瓶身上见到了宋安然的影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对杨宝瓶生出了好感。
或许娶杨宝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正在沈玉江纠结婚事的时候,沈夫人病了。
沈夫人一病不起,大夫都说沈夫人是在熬日子,让沈家人随时准备后事。
沈夫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也很绝望。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沈玉江,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可是还不肯娶妻。
沈夫人将沈玉江叫到跟前,告诉沈玉江,临死之前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看到沈玉江成家立业。
沈玉江没办法满足沈夫人的要求,他只能拖延。
可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沈家的情况杨宝瓶竟然知道了。
杨宝瓶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嫁给沈玉江,满足沈夫人最后的心愿。就算是做个冲喜新娘,只要新郎是沈玉江,杨宝瓶也心甘情愿。
沈玉江不讨厌杨宝瓶,甚至有一点点喜欢。加上沈夫人和沈家其他人的逼迫,最后沈玉江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答应娶杨宝瓶。
但是沈玉江特意声明,他娶杨宝瓶不是为了冲喜,他是觉着杨宝瓶真的适合他,所以才会娶杨宝瓶。
宋安然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微蹙眉头盯着沈玉江。
沈玉江则一脸坦荡荡的直面宋安然的目光。
宋安然反问一句,“真不是为了冲喜?”
沈玉江面目严肃地说道:“安然,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不是品性低劣的人。我娶杨宝珠,一是因为她很好,我想娶她。二是因为现在不娶她,等我母亲一过世,她又要耽误三年时间。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我不能做这种事情。所以我决定在半个月后娶她过门。”
宋安然拿起请帖看了看,婚期的确在半个月之后。
宋安然问道:“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想到沈夫人这个奇葩,宋安然就忍不住抽抽嘴角。沈夫人这个人,是宋安然所见过的最让人反感的大户人家太太。就连侯府大太太方氏,在沈夫人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沈玉江摇摇头,说道:“母亲的身体很不好,大夫说只是在熬日子。”
宋安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需不需要请霍大夫上门替你母亲诊治?”
沈玉江看着宋安然,目光幽深。沈玉江说道:“安然,我很高兴你问了这句话。我来之前还在想,你知道我母亲病重不治的消息,会不会很高兴。
毕竟当年我母亲对你非常不客气,你对我母亲也有诸多的不满。我还记得那个场面,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着不可思议。那时候你还是只是一个小姑娘,却又胆子和我母亲呛声。
现在听到你主动提起霍大夫,我很满足。不过不用了。霍大夫也只是凡人,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我母亲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有霍大夫在,也只能拖延她在人世受苦的时间而已。”
沈玉江提到了当年,宋安然也想到了当年。
当年和沈夫人交手,宋安然真有一种提剑杀人的冲动。之所以会拒绝沈玉江,也全因为沈夫人这个大奇葩。
宋安然对沈玉江说道:“你母亲的病情,但凡有需要我帮忙地方,尽管开口。”
沈玉江点点头,“有需要的那一天,我肯定会主动开口。”
顿了顿,沈玉江又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是我曾经最美好的记忆。没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宋安然神色平静地看着沈玉江,沉默不言。
沈玉江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只需要记住,我心里面永远有一块地方是留给你的。将来,你需要我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
宋安然突然觉着很伤感。
沈玉江站起来,笑了笑,说道:“忘记你,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永远留着关于你的记忆。等我娶了妻,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等我有了儿子,我会让我的儿子娶他最喜欢的女人为妻。就像你这样的好女人。”
宋安然捂住心口,她有些难受。
沈玉江深深地看了眼宋安然,不再留恋,不再回味,转身离去。沈玉江走得干净利落,步伐坚定从容。
宋安然坐在椅子上,目送沈玉江离去。宋安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挽留沈玉江。
等沈玉江离开了山庄,宋安然才轻叹一声。
她和沈玉江之间,或许用错过来形容,是最恰当的。好在这段关系最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宋安然拿起请帖,再次翻看。然后宋安然笑了,她要祝福沈玉江,祝他和杨宝瓶白头偕老,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准备一份厚礼,等沈玉江大婚那天,你替我送到沈家。”
“奴婢遵命。”
宋安然起身离开了花厅,来到后院书房。
宋安谈提笔给颜宓写信。她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寄出去,寄出去之后颜宓能不能收到。
宋安然只是想将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受写下来。想将身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颜宓,同颜宓一起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沈玉江没有娶到他最爱的女人,所以他心里头有了遗憾。
宋安然嫁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所以宋安然觉着圆满。宋安然感受到了生活的幸福,她和颜宓在一起的每一个小片段,都值得珍惜回忆。
更何况宋安然和颜宓还有了阳哥儿,以及肚子里的宝宝。
宋安然正在写信,阳哥儿突然冲进来,大声叫道:“娘亲,娘亲抱抱。”
宋安然放下笔,抱起阳哥儿。至于写给颜宓的信,算了吧,比起心爱的男人,还是儿子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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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宋大人报复沈家
半个月后,沈玉江大婚。
宋安然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让喜秋和白一给沈玉江送去。
两个丫鬟送礼回来,就告诉宋安然,沈家的婚宴有多么的隆重,新娘子有多漂亮。
说到最后,喜秋还神秘兮兮地告诉宋安然,“夫人,奴婢见到了沈夫人。”
“咦?”宋安然还挺惊讶的。
喜秋悄声说道,“沈夫人瘦了很多。她以前就瘦,现在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奴婢远远的看了眼,就觉着好吓人。尤其是沈夫人笑起来的模样更可怕。杨宝瓶要伺候这样可怕的婆婆,奴婢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嫁给沈玉江。”
白一在旁边说道:“杨宝瓶嫁给沈玉江没什么不好。沈夫人马上就要死了,杨宝瓶这个时候嫁过去只等着给沈夫人办丧事,根本不用担心会受到沈夫人的磋磨。
要奴婢说,杨宝瓶还得感谢沈玉江当年的不娶之恩。要是当年沈玉江娶了杨宝瓶,杨宝瓶就要忍受沈夫人整整四年的磋磨。以沈夫人的手段,四年的时间足以让杨宝瓶去掉半条命。”
喜秋看着白一,没想到白一还会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
宋安然含笑说道:“白一刚才说的话,有些意思。总而言之,我们不必为杨宝瓶操心,也不需要替沈夫人操心。她们二人求仁得仁,各自心愿得偿,没什么不好的。”
腊月初,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紧接着,宋安然就听说沈夫人过世的消息。
沈夫人在睡梦中离世,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当天一大早,沈家全京城报丧,就连宋安然这里,沈家下人也特意走了一趟。
得知沈夫人过世的消息,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
宋安然意外的是,沈家大张旗鼓的张罗沈夫人的丧事,和沈家平时的做事风格不太符合。
宋安然心头有些怀疑,于是命人留意沈家,还有宫中的消息。
沈家除了大张旗鼓张罗丧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宫里面也很安静,至少比秋狩的时候安静了太多。
这个时候,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宋安然的注意力。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一场大雪,压垮了很多老百姓的房子。家有余粮的老百姓,都觉着日子难过。更别提那下在今年夏天遭灾的老百姓。
房子垮了,粮食也没有,御寒的衣服同样没有,这是要将人往绝路上逼的节奏。
朝廷出面组织赈灾,将灾民集中在一起,每天供应两顿饭。
宋安然得知京城的灾情后,就让四海商行拿出部分粮食捐给了户部。同时还捐出了上千件棉衣,棉被。帮助灾民御寒。
宋安然做这些事情,全都是用国公府的名义。
为此,元康帝还特意下旨褒奖了国公府。
有了宋安然带头,京城富贵人家纷纷效仿,大家一起捐粮捐棉服,帮助朝廷赈灾。
甚至还有人家,答应免费替受灾的百姓建一百栋青砖瓦房,只等开春就动工。
京城富贵人家纷纷慷慨解囊,元康帝龙心大悦。朝廷官员大拍马屁,说元康帝是明君,在元康帝的带领下,无论贫穷富贵,大家都有一颗行善积德的心。
元康帝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头想着晋国公府虽然碍眼,但是很多时候晋国公府都能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情,让人浑身舒坦。
无声无息间,宋安然就拍了元康帝一记漂亮的马匹,将元康帝拍得浑身舒坦。以至于元康帝对晋国公府都没有罪开始那么厌恶。
忙碌赈灾的同时,大家也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
这个时候,宋安然从四海商行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沈家在京城外的货站被人捣毁。不仅如此,沈家名下的一条商路也被人给抢了。
朱敬给宋安然送消息,他告诉宋安然,现在京城的大商行都在议论沈家的事情。大家纷纷猜测,沈家到底得罪了谁,又是谁在针对沈家。
沈家的生意都是沈维在打理,沈家之所以这么富,就是因为沈维根本就是个商业天才。
宋安然的四海商行以前还和沈维合作过。后来因为宋家和沈家关系渐行渐远,两家的合作也渐渐少了。
如今沈家货站被人捣毁,商路被人抢了,宋安然首先想到的是不是沈维在外面得罪了人?
不过转眼,宋安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沈维是商人的同时,也是读书人,而且沈维身上还有进士功名。以他的处事手段,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小。
联想到沈家大张旗鼓的操办沈夫人的丧事,宋安然更倾向于是沈家得罪了人,尤其是一帆先生。
一帆先生这个人,在学问大家之外,还有一颗追逐功利的心。一帆先生当年可没少干投机倒把的事情。
一帆先生对宋子期落井下石,投资前废太子失败,转而又去投资承郡王,所有的事情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一帆先生就是个十足十的政客。还是个心黑手辣,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政客。
这种人在朝中太容易树立敌人。
有人选在沈夫人刚刚过世的时候,针对沈家,很显然沈家是被人盯上了。
宋安然让朱敬盯紧沈家的生意。宋安然想看看,究竟是谁在针对沈家,沈家这次能不能度过危机。
随着沈家事情越演越烈,宋安然发现针对沈家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而且文官武将都有参与。
宋安然给宋子期写了一封信,询问沈家的事情。
宋子期给宋安然回信,在信里面宋子期没有告诉宋安然,沈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宋子期只是叮嘱宋安然,沈家这件事情水深,让宋安然千万别插手。
如果四海商行同沈家还有生意来往,那么趁着沈家这艘大船还没沉没的时候,赶紧结束同沈家的生意来往。
宋子期什么都没透露,可是宋安然还是从这封信里面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沈家这次麻烦大了!
沈家的麻烦的确很大,最开始只是商业上的损失,短短几天后,就已经影响到沈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有御史弹劾沈一帆,就连沈玉江也没能幸免于难。
杨阁老身为沈家的亲家,偏偏在这个时候保持了沉默,完全没有站出来替沈家说话的意思。
沈一帆是学问大家,他在朝中有很多学生。可是这一次,所有的学生加起来,也抵挡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
沈一帆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沈家现在被动挨打,沈家处境岌岌可危。
就在对方势要让沈家被抄家流放的时候,沈一帆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沈一帆上书辞官,并且自承有罪,请元康帝处置。
沈一帆以退为进,狠狠地打了对手一个耳光,差点将对手给打懵了。
针对沈家的那些人回过神来,然后以更猛烈的攻势攻击沈家以及沈一帆。
可是这个时候,元康帝的态度却变得非常微妙。同样微妙的还有内阁的态度。
朝堂上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当一个有身份有名望的朝廷官员自承有罪的时候,大家默认事情到此为止,凡事留一线。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落到沈一帆的地步。
今日大家遵守潜规则,对沈一帆留一线。他日自己要是犯了事,别人也会默认潜规则,对自己留一线。
除非生死大敌,不死不休,大家通常都会遵守这个潜规则。
这个时候,针对沈家的人不仅不遵守潜规则,还一副要将沈一帆弄死的架势,顿时引起了内阁的反感。
就连元康帝也微蹙眉头,沈一帆一大把年纪,这些年对朝堂还是有颇多建树。而且沈一帆已经辞去了官职,还自承有罪,于情于理也不该继续对沈一帆喊打喊杀。
最终内阁出手,遏制了针对沈家的这股势力。不过内阁对沈一帆也没有太客气,接受沈一帆辞官的同时,还拔掉了沈家在朝中的势力,将沈家清扫出朝堂。
沈家经过此事,元气大伤。沈一帆一日之间,也像是老了十岁。
多年辛苦布局,一朝之内,全化作了泡影。
沈一帆气得病倒在床上。
沈玉江在床前侍疾,希望父亲沈一帆能够尽早好起来。
沈一帆却一把掀翻了沈玉江手中的药碗,沈一帆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沈玉江拍着沈一帆的背,劝解道:“父亲还要放宽心,大夫都说了,父亲的病需要静养。”
“为父如何静养?”
沈一帆怒气冲冲地说道。
沈一帆抓住沈玉江的手腕,“你是不是还和宋家人有来往?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和宋家人来往,更不准惦记着宋安然。你听到没有?”
沈玉江微蹙眉头:“父亲,这件事情同宋家没有关系。”
沈一帆一把推开沈玉江,大吼一声,说道:“怎么没关系?我告诉你,我们沈家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宋子期。是宋子期算计了我们沈家。宋子期这是在报仇,报我当年落井下石的仇。”
“父亲,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这一次我们沈家出事,宋大人还帮了不上忙。”沈玉江面容严肃地说道。
沈一帆呵呵冷笑起来,“玉江,你是不是觉着为父脑子糊涂了,在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为父脑子没有糊涂,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那些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在针对我们沈家。
可是当我辞官,当我在朝中多年的布局全化作泡影的时候,当我们沈家的势力被扫除朝堂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件事情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次那些针对我们沈家的人,他们背后有一个军师。一开始他们的行动显得简单粗暴,以至于让我忽略了他们的危险。
其实这是他们故意装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蒙蔽我们沈家。等到我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时候,他们瞬间改变了策略。
他们用‘愚蠢’的手段逼着内阁出手。他们目的不是要将我们沈家赶尽杀绝,他们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扫清我们沈家在朝堂上的势力。
很明显,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而出谋划策,算计了这一切的人,为父可以肯定就是宋子期。数遍朝堂,只有宋子期真正了解我的行事风格,我的每一步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中。
正因为是宋子期在算计我们沈家,这一次我们沈家才会栽了个大跟头。宋子期算无遗策,为父深感佩服。但是他算计我们沈家这笔账,有机会为父一定要十倍回报。”
沈玉江面色惊疑不定,他不愿意相信父亲说的话。可是以往的经验证明,父亲的判断绝大部分都是对的。
沈玉江咬紧牙关,问道:“父亲,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吗?儿子还是不愿意相信是宋大人算计了我们沈家。”
沈一帆冷冷一笑,“想要证明这件事情很容易。你可以上宋家直接质问宋子期。为父也可以写封信给宋子期。我和宋子期是同窗,他了解为父,为父也了解他。”
沈玉江说道:“父亲写信吧,儿子想要求证这件事情。”
沈一帆哈哈大笑起来,“好,为父这就写信。你来伺候笔墨。”
沈一帆提笔写信,措辞亲切中透着不怀好意。沈一帆也想看看,宋子期接到这封信后是什么反应。
信写好了,沈一帆让管家将信件直接送到宋家。请宋子期务必给回信。
宋家这边,宋子期接到沈一帆的来信,没有丝毫的的意外。
倒是小周氏有些担心。沈家正在风头浪尖,这个时候沈一帆写信来,第一感觉就是没什么好事。
宋子期示意小周氏不用担心。沈家的事情,他自有办法应付。
宋子期拿着信件回到外院书房,然后拆开信件看了一遍。
看完了沈一帆的信件,宋子期连连冷笑,眼神极为轻蔑。
宋子期提笔给沈一帆写了一封信,措辞同样亲切,亲切中却透着浓浓的鄙视和轻蔑。
写完了信,装入信封,然后交给沈家的管家,让沈家的管家带回去复命。
接到宋子期的回信,沈一帆非常的兴奋。
他让沈玉江念信,他让要沈玉江知道宋子期这个人究竟有多阴险。
可是刚听了一个开头,沈一帆就暴跳如雷。宋子期竟然在信件中鄙视他,还表达了对他的轻蔑态度,实在是岂有此理。
沈一帆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宋子期不是个好人。就是他算计了我们沈家。玉江,你千万不能被宋子期给蒙骗了。”
沈玉江微蹙眉头,看完了信件。沈玉江在宋子期的信件中,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嘲讽和恶意。
现在,沈玉江有点相信宋子期是算计沈家的幕后黑手。
沈玉江放下信件,想了想,说道:“父亲,愿赌服输。这次我们沈家输了,不代表我们沈家会输一辈子。”
沈一帆怒道:“你懂什么?宋子期现在如日中天,反观我们沈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你想报仇,靠什么报仇?
等你守孝期满,想要起复的时候,宋子期肯定会对你下毒手。如此一来,就算给你十年时间,你也追赶不上宋子期。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你都追赶不上。你追赶不上宋子期,就别妄想复仇。”
沈玉江掷地有声地说道:“父亲,没有人能够一辈子顺风顺水。宋大人现在如日中天,不代表一将来也能风风光光。儿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给儿子二十年的时间,儿子一定能让宋大人输得心服口服。让宋大人知道,沈家不是没人。宋家想要报复沈家,也该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沈一帆欣慰的看着沈玉江,他拍拍沈玉江的肩膀,老泪纵横地说道:“玉江,你终于开窍了。我们沈家的未来就全指望你了。”
听到沈一帆这番话,沈玉江倍感压力。
沈玉江之前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用官场成绩证明自己,证明沈家,让宋子期知道沈家不是软柿子做的。
可是沈一帆的意思,却要让他一个人独自挑起沈家复仇的重担。沈玉江不想背负这样的重担,实在是太过沉重。
沈玉江抿唇,深思了片刻说道:“父亲,儿子对未来已经有了规划。儿子希望父亲不要干涉太多。”
沈一帆连连点头,“你放心,为父不会干涉你。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我们沈家的希望,你一定不能辜负为父对你的期望。”
沈玉江重重的点点头,郑重地说道:“父亲放心,儿子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城郊山庄,宋子期整理了有关沈家事件所有资料。
宋安然心里头有很多疑问,她想通过整理资料的方式来寻求答案。
反复查验资料,宋安然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沈家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这双手总能在关键时候出招,引导事情向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宋安然啧啧称叹,沈家究竟得罪了哪方高人,竟然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这个时候,白一给宋安然带回来一个消息。
沈一帆给宋子期写信,宋子期给沈一帆回信。
按照小周氏的说法,事情有点不同寻常。
宋安然想不明白沈一帆为什么要给宋子期写信。自从七八年前那件事情后,宋家同沈家几乎就断绝了来往。宋子期在朝中同沈一帆同样没什么来往。
宋安然又将资料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算计沈家的那双看不见的手,会不会就是宋子期。
这样也就解释了沈一帆为什么要给宋子期写信。因为沈一帆输不起,沈一帆不甘心输在了宋子期的手上。
宋安然被自己的猜测给惊住了。如果沈家的事情,真的是宋子期做的,哇,宋安然好想当面赞叹一番,真是神来之笔。
宋子期的举动,完美的诠释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
无声无息间,宋子期就完成了复仇大计,将沈一帆多年的心血化作泡影,给了沈一帆最致命的打击。难怪沈一帆都要气死了。输在自己的同窗手里,真的好丢人。
宋家人果然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年宋子期从诏狱里出来,就说过终有一日会回报沈一帆。沉默了这么多年,今天宋子期终于兑现了当年的承诺。
宋安然拍手笑了起来,她很骄傲。有这样精明厉害,精于算计的父亲,宋安然觉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宋安然提笔给宋安子期写了一封信。宋安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
很快,宋子期就给宋安然回信了。宋子期的信件很简单,叫宋安然别嘚瑟。还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
宋安然看完信件,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宋子期什么都没承认,可是宋安然已经确定,事情的确是宋子期做的。难怪当初第一封信,宋子期会说水太深,让宋安然别插手。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宋子期的掌控之中。
若非有孝在身,宋安然一定会去宋家,和宋子期喝一杯。表达一下做女儿的对父亲的敬仰之情。
很可惜,宋安然不仅有孝,还有孕。别说喝酒,就连平日里吃的饭菜也有各种讲究。
喜冬是这方面的专家,喜冬说吃什么,宋安然只能乖乖听着。好在,无论什么食材,无论什么奇葩的烹饪方式,到了喜冬手里,都会变成一道美味的佳肴。
宋安然说过好几次,她不舍得将喜冬嫁到外面。就算喜冬要嫁人,也要留下来继续做她的专属大厨。
喜冬就笑道:“夫人放心,奴婢一辈子都留在夫人身边。夫人想吃什么,同奴婢说一声就行了。”
宋安然含笑问道:“喜冬,你有没有看上那个小厮?我给你保媒。”
喜冬啐了一口,“夫人也来开奴婢的玩笑,奴婢不理你了。厨房还有一锅汤烧着,奴婢这就回厨房。”
喜冬急匆匆的跑了,脸颊红红的,显出羞涩的一面。
宋安然就问喜秋,“喜秋,你知不知道喜冬的心事?她有心仪的对象吗?”
喜秋摇头,说道:“没有,喜冬没有心仪的对象,奴婢也没有心仪的对象。夫人就别想着给我们保媒拉纤。反正奴婢现在还不想嫁人。”
宋安然挑眉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生怕我将你们嫁出去吗?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你们嫁出去。可是我也不能耽误你们的青春。这么说吧,我不强迫你们出嫁。不过你们要是看上了谁,就直接和我说,我肯定不会反对。你看喜夏想嫁给童伍那个糙汉,我也没有反对。”
喜秋就说道:“夫人真想找点事情做,不如就操心一下白一的婚事。”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一脸八卦地问道:“白一有心仪的对象呢?我怎么不知道。”
喜秋抿唇一笑,悄悄告诉宋安然:“世子爷身边的亲兵统领看上了白一,好几次故意找机会打听白一的情况。不过白一对那位亲兵统领一直不假辞色。”
宋安然八卦心得到了一半的满足,她兴奋地说道:“快将白一叫来,我要亲自问她。”
白一被叫到宋安然跟前。
宋安然打量白一,以前只关注白一的武功,极少留意白一的容貌。这次仔细一看,才发现白一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宋安然问道:“白一,你和世子爷身边的亲兵统领,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白一睃了眼喜秋,不用猜,肯定是喜秋泄密。
白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明鉴,奴婢对那位亲兵统领,没有任何想法。”
宋安然追问:“真没想法?”
宋安然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白一点头:“真的。奴婢觉着现在就很好,奴婢想一直留在夫人身边。”
宋安然噎住,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别人家的丫鬟,到了年龄,就着急着出嫁。偏偏她身边的丫鬟,她三催四请,还是不肯出嫁。宋安然都快愁死了。
眼看丫鬟们一个个都都快成了老姑娘,宋安然就有一种罪恶感。偏偏几个丫鬟一点都不领情。个个都说愿意留在她的身边,觉着留在她的身边极好,比嫁人都好。
宋安然捏着下巴,仔细深思了一下这个问题。
相比结婚,丫鬟们留在她的身边的确更好。比如喜秋,在她身边当差,吃穿住用,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也没有差别。而且宋安然出手大方,除了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外,还有各项奖金赏银。
喜秋一年的月例银子加上赏银,将近一千两。比一般的小官太太都要富有。并且喜秋跟在她身边,还学会了一身的本事。
国公府上下,都将喜秋当做副小姐看待,大家对喜秋都客客气气的。
一旦喜秋成亲,嫁了出去,喜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转眼间就都没了。
失去了地位,失去了安逸富足的生活,失去了一年将近一千两的收入,失去了被人尊重的身份,这么对比起来,成亲对喜秋来说的确没什么吸引力。而且成亲之后,还要面对婆家人,又是一个麻烦。
可是这个社会,不会允许一个姑娘一直单身下去。就算这个姑娘是个奴籍,人们也要求她找个婆家,赶紧嫁出去生儿育女。
除非喜秋梳头做嬷嬷。可是一旦做了嬷嬷,喜秋就再也没有出嫁的机会,而且在地位上也比不上头等丫鬟。同时还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宋安然很想劝劝身边的几个丫鬟,叫她们别那么死心眼,该嫁就嫁。要是看不上府中的小厮,那就嫁到外面地主家里去,一样有丫鬟婆子伺候,做个正儿八经的少奶奶。
喜秋见宋安然为她们的婚事操碎了心,就笑道:“夫人别再操心我们婚事。等我们真想嫁的时候,不用夫人开口提醒,我们自己就会着急着嫁出去。”
宋安然摊手,好吧,几个丫鬟不愁嫁,那她也没必要唠唠叨叨像个碎嘴老太太。
天气越来越冷,离过年也越来越近。
宋安然算着颜宓回京的时间。
左盼右盼,宋安然终于在腊月二十九,等到了颜宓。
颜宓带着一身寒意,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山庄。
见到颜宓那一刻,宋安然就想扑上去。她真的太想念颜宓了。不止是照着一天三顿的想,而是照着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想。
颜宓赶紧拦住宋安然,说道:“我身上脏,你先别过来。等我洗漱干净后,我随便你抱。”
宋安然呸了一声,颜宓这个臭不要脸的,刚回来就开她的玩笑。
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宋安然亲自替颜宓洗漱。
结果中途的时候,阳哥儿偷偷跑了进来,还咯咯咯地笑得一脸得意。
宋安然扶额,这个小坏蛋,怎么钻到了净房。
颜宓却大笑起来,干脆抱起阳哥儿,父子两人一起到浴桶里洗澡。阳哥儿兴奋地拍水,和颜宓玩的不亦乐乎。
站在浴桶旁边的宋安然,只觉着心塞。看着两父子,宋安然怒道:“胡闹!”
颜宓带着阳哥儿的手,指着宋安然,对阳哥儿说道:“阳哥儿,你娘说我们胡闹,你说怎么办?”
阳哥儿咯咯咯的笑着,说道:“娘也来洗。我要和娘一起洗澡澡。”
颜宓含笑看着宋安然,“好娘子,阳哥儿要你,你就从了吧。”
宋安然啐了颜宓一口,丢掉毛巾,说道:“我不伺候了。”
宋安然赶紧逃离了净房,脸上还有些发烫。混蛋颜宓,明知道她是孕妇,还故意勾人。阳哥儿这个小混蛋也学坏了。
宋安然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柔声说道:“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儿。”
宋安然重重的点头,给自己信心。
女儿乖巧,懂事,不闹腾,比儿子好了一百倍,比颜宓好了一千倍。
颜宓带着阳哥儿洗了小半个时辰才洗完,期间换热水就换了三道。
洗漱完毕,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用饭。用完饭之后,颜宓和宋安然在书房里说话。
颜宓抱住宋安然,先在宋安然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宋安然握住颜宓的手,“我不辛苦。你呢,你的事情顺利吗?”
颜宓含笑说道:“我的事情很顺利,你不用担心。不过过年之后,我还要出门一趟。我争取在三月底之前赶回来,这样我还能陪着你度过孕期最后一段时间。”
宋安然心头一紧,感情上她舍不得颜宓离开。不过宋安然还是用理智阻止了脱口而出的反对。
宋安然轻声问道:“这次是要去哪里?”
颜宓说道:“这次我会去西北。”
顿了顿,颜宓又说道:“我知道刚过完年就离开很不合适。如果你不想让我离开京城,我会留下。等你生了孩子后,我再离开。”
宋安然摇头,“不用。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没必要为了我改变计划。只要你能早点回来,守着我生孩子,守着我坐月子,我就没意见。”
颜宓拉着宋安然的手,郑重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尽早赶回来,守着你生孩子,守着你坐月子。”
大年三十这天,颜宓宋安然带着阳哥儿回到了国公府。
颜老太太见到他们三个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颜老太太说道:“老身之前还担心你们回不来,是本是在路上耽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差点派人去找你们。现在看见你们平安回来,老身就放心了。”
“累老太太关心,是我们不孝。”宋安然和颜宓齐声说道。
颜老太太笑着说道:“不说那些。你们能回来,家里也有了主心骨,晚上的团年饭也会热闹几分。”
为了晚上的团年饭,宋安然也忙碌起来。颜宓就去外院见老国公。
蒋菀儿已经出了月子,宋安然看她,比以前丰满了一些。脸蛋也圆润了一点。
将菀儿带着孩子在议事堂和三少奶奶她们说话。
宋安然一走进去,大家都站了起来。
宋安然和大家打着招呼,又仔细看了看蒋菀儿的孩子。小姑娘张开了,五官看起来很漂亮了。
三少奶奶蒋账本交给宋安然,“大嫂回来了,我总算能够轻松两天。这是长辈,大嫂请过目。”
宋安然说道:“三弟妹客气。一事不烦两人,三弟妹忙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来抢功劳不合适。三弟妹辛苦一下,你就忙今天一天,也让大家见识一下三弟妹管家理事的本事。”
三少奶奶脸颊绯红,双眼发亮,她和宋安然说道:“既然大嫂开口了,那我就不和大嫂客气。要是今晚上的年夜饭,你们吃得不开心,千万千万给我留一点面子。”
顿时,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的年夜饭,大家都吃得很满意。都夸三少奶奶做事细心,周到。
三少奶奶红着脸,一脸兴奋却又要故作谦虚。
过了大年夜,又是新的一年。
元康四年正月初一,天空飘起了雪花。
宋安然挽着颜宓的手臂,颜宓则抱着阳哥儿,一家三口从上房出来,一起回遥光阁。
宋安然和颜宓躺在卧室的床上,两个人都没有睡觉。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肩膀上,告诉颜宓,他离京的这段时间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宋安然告诉颜宓,父亲宋子期算计了沈家,让沈家元气大伤的时候,颜宓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特别的畅快。
颜宓说道:“只恨当时我不在京城。我若是在京城,定要上沈家,看看沈家的笑话。”
宋安然白了眼颜宓。颜宓一副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真让人嫌弃。
颜宓却很高兴,还兴奋的吻住宋安然的嘴唇,差点让宋安然缺氧。
新年第一天的晚上,小两口就这样说说笑笑的过完了。
国公府大房今年有重孝在身,所以这个新年,大房很冷清。不用出门走亲访友,也不用应酬上门的宾客。
过了正月初八,颜宓和宋安然带着阳哥儿,又回到了山庄。
虽然大家好奇,为什么颜宓宋安然非要往山里跑,不过没有人深究此事。
颜宓在山庄住了两天,就启程出发去西北。
宋安然替颜宓算着时间,盼着颜宓早点回来。
过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眼看着宋安芸的婚期就要到了,宋安然却没办法去参加婚宴,心里头还是蛮遗憾的。
宋安然在想,宋安芸出嫁,她一定要送上一份丰厚的添妆。离着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宋安然就开始拟定单子。
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将准备好了添妆礼物。只等宋安然芸添妆的日子一到,就让喜秋给宋安芸送去。
三月初,宋安芸和宋安乐来到了山庄。
一见面,宋安芸就拉着宋安然的手,说道:“我知道二姐姐不能参加我的婚宴,所以我今天就特意过来看望二姐姐。我还将大姐姐带了过来,二姐姐你高兴吗?”
宋安然在宋安芸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宋安芸得意一笑,“霍延说了,要保持年轻的心态,才会快乐。”
宋安然笑道:“保持年轻的心态,不是一定要像长不大的孩子。”
宋安然招呼宋安芸,宋安乐坐下。
宋安然说道:“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我之前还在发愁,不能去参加三妹妹的婚宴,三妹妹非得气死不可。”
宋安芸说道:“我才不会气死。我最多就是敲诈二姐姐一笔。反正二姐姐不差钱。”
宋安乐含笑说道:“安芸妹妹这话不错。二妹妹,你先告诉我们,你给三妹妹准备了多少礼物?”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具体的我不说,不过我可以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宋安芸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二姐姐,我和霍延成亲之后,能不能过得幸福美满就全靠你了。”
宋安然白了她一眼,“安芸妹妹,你和霍延婚后幸不幸福,我可不负责。”
宋安乐在旁边说道:“以安芸妹妹的性子,婚后肯定能够将霍延吃得死死的。”
“这可不一定。”宋安然笑道:“安芸太懒,不喜欢动脑子。霍延说什么就听什么。我看啊,等他们婚后,表面上是安芸做主。实际上还是霍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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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拿银子告状
“霍延肯定听我的。”宋安芸高声说道。
怕大家不相信,宋安芸还强调:“我说东,霍延肯定不敢说西。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宋安然同宋安乐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宋安然柔声说道:“安芸妹妹,我们不讨论谁该听谁的。婚期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该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宋安芸一脸得意地说道:“二姐姐放心,我全都准备好了。就连新婚夜要用的小册子,我都看过了。”
宋安然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大笑起来。
宋安芸跺脚,“霍延是大夫,我提前了解一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们笑什么。”
宋安然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我们没笑你,我们是在为你高兴。你和霍延感情好,我们都乐见其成。大家都盼着你们二人和和美美一辈子。”
宋安然这么一解释,宋安芸顿时高兴起来。
宋安然看出宋安乐有话要说。于是让宋安芸去陪阳哥儿玩耍。两人都是小孩子,应该能够玩到一块。
宋安芸完全没意识到她被当做了和阳哥儿一样的小孩子,开开心心的去找阳哥儿玩耍。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声问道:“大姐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安芸苦笑一声,“还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在侯府,我找不到说话的人。只有在二妹妹这里,我才能畅所欲言,说自己想说的话。”
宋安然侧头看着宋安乐,“大姐姐如此信任我,我很荣幸。大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正好我时间充足,可以陪大姐姐一直聊下去。”
“颜宓不在吗?他会不会有意见?”宋安乐好奇的问道。
宋安然笑道:“颜宓进山打猎去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你们的日子过得真舒坦。”宋安乐羡慕地说道。
宋安然轻声说道:“大姐姐如果有决心的话,也能过得和我们一样。”
宋安乐连连摇头,“不一样。无论如何,我和蒋沐绍也不可能想你和颜宓那样亲密。”
顿了顿,宋安乐继续说道:“自去年我生下好姐儿后,蒋沐绍就没有主动看望过孩子一眼,他甚至连我的房门都不肯踏进一步。我算是看透了,如今他从心里面厌恶我。他不仅对好姐儿冷漠,他对韶哥儿同样冷漠。在他眼里,我们母子三人全都是外人。”
宋安然微蹙眉头,问道:“外祖母和大舅舅都不管吗?”
宋安乐摇头,“自从老侯爷过世后,府中就没人过问蒋沐绍的事情。老夫人倒是想管,可是老夫人精力不济,蒋沐绍又经常不见踪影,老夫人想管也管不了。”
顿了顿,宋安乐又说道:“分家的时候,蒋沐绍分了几千两现银。有了这些银子旁身,他的日子过得潇洒得很。反正他手里有钱,不需要靠我给银子生活。
再说了,他和我在一起,从来不肯说一句好话,只会数落我的不是,我现在也不想见到他。他想宠小妾就让他宠,他想胡混就让他胡混。我就想看看他最后会落到什么下场。”
宋安乐越说越气,越说心里头的怒火越发高涨。宋安乐心里头已经恨透了蒋沐绍。
可就算宋安乐恨透了蒋沐绍,宋安乐也不会和蒋沐绍合离。宋安乐会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将两个人的关系拖下去。拖到最后,要么将沐绍先死,宋安乐解脱。要么宋安乐先死,蒋沐绍解脱。
宋安然对宋安乐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宋安然也就没有提合离的话题。
宋安然问道:“蒋沐绍现在还读书吗?”
宋安乐点头,“蒋沐绍还在继续读书。但是很明显,没有老侯爷在的时候那么用功。我看他现在读书,也是懒懒散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子下去,他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来。”
宋安然说道:“可惜了。如果蒋沐绍还肯努力读书,好歹这个人还有点可取之处。可如今他不愿意读书,似乎已经放弃了科举出仕这条路,那他将来只能靠着祖萌过活。
现在,你们还住在侯府,一切开销都有公中负责。等将来你们分家出去单过,靠蒋沐绍能撑起一个家吗?
公中分给他的钱,你们能用几年?落到你的手中,又有几个子?大姐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该看长远点,现在就该替你和孩子的未来早做打算。
至于蒋沐绍,就算你要放弃他,也不该坐视他蚕食你和孩子的那份利益。你和孩子的那一份,你就要牢牢的攥在手里,谁都别想夺去。”
经宋安然这么一提醒,宋安乐才意识到他们一家子的将来非常的糟糕,甚至可以说岌岌可危。
宋安乐一脸焦急,紧张,她问道:“二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安然郑重地问道:“大姐姐真想听我的建议?”
宋安乐连连点头,“我当然要听二妹妹的建议。”
宋安然想了想,问道:“大姐姐,蒋沐绍藏钱的地方你知道吗?”
宋安乐说道:“他藏钱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打听出来。”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回去后,打听清楚蒋沐绍藏钱的地方。然后趁着蒋沐绍不在的机会,带着心腹丫鬟婆子直接抄了蒋沐绍的住房,将所有银子拿走。
大姐姐要记住,抄了那些银子后,千万不要留在手里。你可以将银子交给老夫人保管,或是交给父亲保管,甚至可以投到四海商行,我帮你赚份子钱。
总而言之,银子到手后,立马交出去。这样一来,等事后蒋沐绍闹起来,你也不用担心蒋沐绍将银子抢回去。
另外,你的嫁妆银子也不能留在侯府,小心蒋沐绍有样学样,也带着人抄了你的房。
你回去后就将你嫁妆银子交给父亲保管,或者投到生意里面,也可以拿钱去买庄子铺子。连带着你的那些房契田契,也别放在房里。”
顿了顿,宋安然接着说道:“这件事情闹了起来后,肯定会有人指责你。大姐姐不用理会那些指责。到时候你就带着孩子到老夫人跟前哭,请老夫人替你做主。
就说蒋沐绍不顾你们娘三的死活,在外面大肆挥霍银钱,不守孝道,还不肯用功读书。
不仅辜负了老侯爷的期望,还断绝了孩子们的未来。蒋沐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就该别天打雷劈。
总而言之,情况说得越严重越好。另外,大姐姐还可以顺便暗示一下老夫人。就说你担心将来你们分家出去单过后,蒋沐绍会败光家业,会将你们娘三逼上绝路。”
宋安乐眼巴巴地问道:“之后又该怎么办?”
宋安然轻声说道:“之后大姐姐只需要静观其变。事情闹大了,老夫人和大舅舅不会不管。我估计,蒋沐绍会挨一顿打,暂时老实几天。
老夫人则会替你们娘三考虑后路,帮你们做好将来的安排。当然,不管老夫人如何安排,大姐姐将来想过上当家做主的好日子,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该强硬的时候,大姐姐千万别软弱。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
“我听二妹妹的。我就是担心蒋沐绍天天闹,闹到孩子都怕他。”宋安乐忧心的说道。
宋安然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蒋沐绍敢天天闹,你一棍子打过去,你看他还敢不敢闹?大姐姐斯文,不愿意动手打人,那就让婆子代劳。
大姐姐可以回娘家,问父亲要两个粗壮婆子使唤。婆子是宋家的,就算打了蒋沐绍,蒋沐绍也没办法。除非他有胆子上宋家闹场子。”
说到这里,宋安然当即嘲讽一笑,“就算给蒋沐绍十个胆子,蒋沐绍也不敢上宋家闹场子。大姐姐,收拾蒋沐绍这样的人,不需要太过迂回。简单粗暴的办法其实更管用。蒋沐绍是姨娘养大的,他骨子里就吃简单粗暴这一套。”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宋安乐突然觉着自己以前太过高看蒋沐绍。
说来说去,蒋沐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因为宋安乐以前一直软弱,一直柔顺,所以蒋沐绍才敢作践宋安乐。
即便现在宋安乐不假辞色,态度强硬,可是在蒋沐绍心里面,宋安乐依旧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女人。
所以蒋沐绍对待宋安乐,才会无所顾忌。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示在宋安乐的眼前。
要是换做宋安然这样的人,蒋沐绍早八百年前,就已经磕头请罪,连说不敢。
只可惜宋安乐不是宋安然,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
有了宋安然出谋划策,宋安乐心里头就有了底气。
宋安乐又请教了一些细节,宋安然都一一做了解答。
只要宋安乐肯上进,愿意摆脱软弱可欺的过去,愿意收拾蒋沐绍,以正妻纲,宋安然就愿意帮助宋安乐。
反之,宋安乐如果甘心过着软弱可欺的生活,那么宋安然也会冷酷的掉头离开,再也不会看宋安乐一眼,更不会关心她一句。
当天傍晚,宋安乐和宋安芸回了京城。
宋安乐回到侯府,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她先是收买蒋沐绍身边的丫鬟,打听清楚蒋沐绍的作息情况。接着又打听到蒋沐绍蒋贵重的东西都放在了他的小书房里。
打听清楚一切后,宋安乐回了一趟娘家,先将自己的嫁妆嫁给宋子期保管,身上只留下几百两银子。又问宋子期要了两个促使婆子使唤。
宋子期好奇询问宋安乐想做什么。
宋安乐只说了一句,“女儿想给蒋沐绍一个教训。”
宋子期深深地看了眼宋安乐,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道:“遇到办不了的事情,记得回来同我说。”
“多谢父亲。”宋安乐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家人的可贵。有娘家支持的女人,总是要比没有娘家支持的女人更有底气。
宋安乐带着粗使婆子回到侯府。宋安乐对粗使婆子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听她的话,而且只听她的话。她让粗使婆子打鸡,粗使婆子就不能打狗。
粮个粗使婆子齐声说道:“大姑奶奶放心吧,奴婢来之前,老爷已经吩咐过。凡事都听大姑奶奶的安排,绝对不敢耽误了大姑奶奶的正事。”
宋安乐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宋安乐挑选了一个蒋沐绍不在家的日子,带着婆子丫鬟,气势汹汹地冲到蒋沐绍的小书房,将蒋沐绍的小书房给抄了。
此举震动了全侯府。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宋安乐生性柔弱,即便后来开始变得强硬,也仅仅是在言语上强硬,实际行动并没有多少。
今儿见识了宋安乐查抄蒋沐绍书房的事情,瞬间所有人都对宋安乐刮目相看。
不过有人却不这么想,比如方氏,方氏一看,就想宋安乐这是要挑事啊。
方氏紧盯着宋安乐,想看看宋安乐接下来会做什么。
宋安乐查抄了蒋沐绍的书房,拿走了所有的银子,足有大几千两。只给蒋沐绍留下了几十两的散碎银子。
小厮见状,赶紧去找将沐绍报信。宋安乐没有阻拦。
宋安乐拿着银子,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见老夫人古氏,请老夫人古氏帮忙保管银子,为他们娘三留一条后路。
宋安乐哭着对老夫人古氏说起蒋沐绍的荒唐行径。蒋沐绍大肆挥霍,不顾妻子儿女,自女儿出生后就没有正眼看一眼。就连儿子也入不了蒋沐绍的眼。
宋安乐说道,长此以往,家将不家。为了孩子的将来,她只能出此下策,从根子上断绝蒋沐绍挥霍无度的可能。
老夫人古氏闻言,连连叹气。
老夫人古氏让宋安乐起来说话,地上凉。
“苦了你了。”老夫人古氏拉着宋安乐的手,轻声安慰。
宋安乐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孙媳妇不苦。只要孩子们好好的,孩子们的未来有保证,孙媳妇再苦再难也能忍下来。可是谁要是不给孩子一条活路,枉顾孩子的未来,孙媳妇也不会忍气吞声。”
老夫人古氏轻叹一声,“难为你了。都说为女则弱,为母则强,这话果然没错。你放心,这些银子老身帮你收起来,谁都别想从老身手里拿走一两银子。要是四郎不服气,就让四郎来找我。老身倒是要看看四郎有什么脸将银子要回去。”
“多谢老夫人。有了老夫人这话,孙媳妇就放心了。”
宋安乐突如其来的抄蒋沐绍的银子,接着又神来一笔,将银子交给老夫人保管。有聪明人从中嗅到非同一般的味道,笃定宋安乐背后有高人指点。
至于高人是谁,不用猜肯定是宋家人。而且十有八九是宋安然。
只有宋安然才会用这种看似简单粗暴手段来达到目的。手段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往往很好。
如果换做宋子期,宋子期的手段会更隐秘,更阴狠。宋子期一出手,就会让蒋沐绍一辈子翻不了身。所以宋子期不会轻易出手。尤其是这种夫妻矛盾,宋子期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插手。
知道宋安然在替宋安乐出谋划策,侯府的聪明人都保持了沉默。
宋安乐和蒋沐绍两口子打架,他们没必要参与进去。
蒋沐绍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回侯府。迎接他的就是一屋子的狼藉,以及空空如也的箱笼。
蒋沐绍气了个半死,点了几个小厮,就冲到宋安乐的房里,势要抄了宋安乐的嫁妆,给宋安乐一个教训。
等蒋沐绍冲到宋安乐的卧房后,顿时傻眼了。
宋安乐的卧房里,除了日常用品外,博古架上空空如也,箱子里同样空空如也。
宋安乐的陪嫁首饰,陪嫁银子,陪嫁瓷器书画,还有地契,房契等等财物,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小库房里面也只剩下几件不值钱的玩意。
蒋沐绍瞬间明白过来,宋安乐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在此之前已经转移了财产。
蒋沐绍咬牙切齿,宋安乐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这个时候,韶哥儿突然跑了出来。
蒋沐绍蒋一腔怒火全发泄在儿子上,一脚朝韶哥儿踢去。这一脚要是踢实了,韶哥儿不死也会残。
千钧一发之际,老夫人古氏一声怒吼,“住手。你这个混账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你还有人性吗?”
宋安乐冲上去抱住儿子,一脸后怕。她不知道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恐惧孩子刚刚差一点遭遇了不测。
都说虎毒不食子,蒋沐绍为了几千两银子,竟然敢对韶哥儿动手,此事绝对不能忍。
宋安乐目光阴测测地盯着蒋沐绍,咬牙切齿地对两个粗使婆子说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蒋沐绍。我要让他给韶哥儿赔罪。”
老夫人古氏还没来得及阻拦,两个粗使婆子已经提着棍子冲了上去,棍子就跟雨点一样落在蒋沐绍的身上。
蒋沐绍痛的大叫,叫声犹如杀猪一般。
蒋沐绍一边大叫,一边怒吼:“毒妇,你等着,我非弄死你不可。”
宋安乐呵呵冷笑,“你既然想弄死我,那好啊,我先弄死你。给我打,打死了事。”
“不能打,都给我住手。快住手。”老夫人古氏气了个半死,这两口子哪里是夫妻,分明就是仇家。
宋安乐不听老夫人古氏的,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打死蒋沐绍,大不了她给蒋沐绍偿命。一想到蒋沐绍那一脚要是落在了孩子的身上,宋安乐就无法原谅蒋沐绍。
蒋沐绍一边躲避棍子,一边大吼大叫,一会骂宋安乐毒妇,要弄死宋安乐。一边骂小厮无能,连两个婆子都拦不住。
正当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老夫人古氏都快被气晕过去的时候,侯府这一代的侯爷,将沐绍的父亲,大老爷蒋淮带着人赶了过来。
大老爷命护卫这赶紧拉开蒋沐绍和婆子。
等两边的人分开后,大老爷怒吼一声,“混账,一个个全都是混账。安乐,你命人打你的丈夫,你的规矩哪里去了?沐绍,你口口声声说要弄死安乐,你还有身为男人的担当吗?”
蒋沐绍愤怒的控诉宋安乐的罪行,“父亲容禀,宋安乐这个毒妇,不仅带着人查抄了儿子的书房,拿走了分家时分给儿子的几千两银子,还让这两个婆子打我。并且口口声声说要打死我。”
宋安乐眼神怨毒地盯着蒋沐绍,然后对大老爷说道:“公爹容禀。自从蒋沐绍有了银子后,就开始大肆挥霍,根本不管我们娘三的死活,也不管孩子的未来。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挥霍掉了将近三千两银子。公爹,这些银子也有儿媳同两个孩子一份。
我查抄银子的确不对,可是我要是不这么做,最后留给我们娘三的只怕只剩下区区几十两散碎银子。
最最可恨的是,蒋沐绍不仅不思悔改,而且还带着人来打砸儿媳的卧房,妄想蒋儿媳的嫁妆据为己有。
当他在这里没有达到目的,竟然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孩子身上。那一脚要是踢实了,今天韶哥儿不死也会残废。
公爹,儿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蒋沐绍踢韶哥儿的时候,若非老夫人及时赶到呵斥了他,现在你见到的就是韶哥儿的尸体。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蒋沐绍却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毒手。今天他能在一怒之下踢死孩子,明日他就能在一怒之下杀了儿媳妇。
儿媳妇现在很害怕,怕蒋沐绍杀了孩子杀了我,所以才会让婆子动手打人。儿媳让婆子打人,的确不对。可是蒋沐绍该死。
现在儿媳不求别的,只求公爹秉公处置。公爹要罚儿媳,儿媳服气。不过公爹也不能放过蒋沐绍。”
“你这个毒妇,你不仅打我,竟然还想我死。我先弄死你。”
蒋沐绍推开小厮,就朝宋安乐冲去。
大老爷挥起手掌,一巴掌扇在蒋沐绍的脸上,将蒋沐绍打了个懵逼。
蒋沐绍捂着被打的脸,总算冷静了一点。只是那个表情的确不太好看。
大老爷怒吼一声,指着蒋沐绍,厉声质问道:“你想弄死谁?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说弄死你媳妇,你当我是死人吗?你这个混账东西。”
大老爷抬起脚就朝蒋沐绍踢去。蒋沐绍连连后退。
大老爷怒道:“韶哥儿那么小,你既想踢死韶哥儿。那不如我先踢死你,为我们侯府除害。”
蒋沐绍瞬间怂了。赶紧跪了下来,请罪:“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儿子不是有意要踢韶哥儿,那就是一个误会。”
“依老身看,这里面没什么误会。”老夫人古氏很愤怒。
老夫人古氏当年就对老侯爷重视蒋沐绍的行为不满,蒋沐绍区区一个庶出,就算读书有点天分,也不可能越过嫡出的孙子。可是老侯爷执意要栽培蒋沐绍,老夫人古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后来蒋沐绍考中了秀才,老夫人古氏对蒋沐绍有所改观。觉着自己以前看轻了蒋沐绍,或许蒋沐绍真的能宫成材。
所以当宋家和侯府联姻的时候,老夫人古氏也是乐见其成。
原本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谁都没想到,成亲后的蒋沐绍越变越坏,越来越让人不齿。冷落正妻几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动手,简直是猪狗不如。
老夫人古氏感慨,庶出最终还是庶出,就算侯府用资源全力栽培他,他也成不了才。说到底,蒋沐绍从根子上就坏掉了。
蒋沐绍现在的性子,脾气,见识,深受他姨娘的影响。蒋沐绍的姨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妾,一个没见识没智慧的女人养大的孩子,真的能指望他有多大的出息吗?
老夫人古氏怒道:“四郎,不管你媳妇有多大的错,你都不该拿孩子出气。更何况孩子还这么小。你这一两年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老身就问你一句,你上次看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被老夫人古氏如此指责,蒋沐绍瞬间涨红了脸。不是羞愧,而是恼怒。
大老爷见蒋沐绍这副样子,气得不行。一脚踢在蒋沐绍身上,“老夫人问你话,你哑巴了吗?”
蒋沐绍被踢倒在地上,然后又老老实实的跪好。蒋沐绍忍着恐惧,怒意,小声说道:“回禀祖母,孙儿上次读书是,是五天前。”
老夫人古氏叹了一声,说道:“别人家的爷们守孝的时候,都是刻苦读书。我们蒋家的孩子守孝的时候就是胡天胡地,不仅浪费了时间,还浪费了银钱。
难怪你媳妇要抄你的书房,将所有银钱都拿走。要老身说,你媳妇做得好。像你这样子,就该被人管着。一日没人管你,你就忘了你自己的本分。”
蒋沐绍不服气,却没有辩解。
大老爷有些尴尬,老夫人在骂蒋沐绍,何尝不是在骂他这个当爹的。
老夫人古氏叹了一声,说道:“老身老了,管不了你们几年。现在老身还在,你们就已经开始乱来。等老身哪天死了,这个家估计真的会垮掉。”
大老爷连忙说道:“母亲多虑了。沐绍不成材,还有沐文和沐元。有他们两兄弟成材,足以担起振兴我们侯府的重担。”
老夫人古氏哼了一声,怒斥大老爷,“你这个做爹自己不努力,反倒将所有担子都交给自己的儿子,你要脸吗?”
大老爷极其尴尬,老脸一红。
老夫人古氏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大老爷。
老夫人古氏继续骂道:“要老身说,沐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当年沐绍刚出生的时候,老身就说将他放到方氏身边教养。
方氏再不好,那也是勋贵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绝不是一个姨娘比得上的。结果你被你的爱妾说服,狠心的将沐绍留在他姨娘身边。
结果怎么样,沐绍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到,就学了他姨娘的小家子气,目光短浅,爱耍小聪明,凡事斤斤计较,一副上不得台面的下贱模样。
这全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当老子的立身不正,为了宠爱小妾,就毁了沐绍一辈子。你也是够无耻的。”
蒋沐绍听到老夫人对他的评价,说他小家子气,一副上不得台面的下贱模样,那脸色连连变幻,青了白,白了紫。双手攥紧,青筋暴突,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至于大老爷,则是老脸一红,十分尴尬。自己的亲娘骂他无耻,他能说什么。他既不能反驳,也不能发火,只能忍着。
老夫人古氏见状,冷哼一声。然后又扫了眼蒋沐绍。
老夫人古氏说道:“四郎,你别不服气。就说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得人心的。你的岳父宋大人,那是户部尚书,堂堂二品官员。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结果你倒好,将你岳父得罪的那叫一个彻底。还有你媳妇安乐,模样好,家世好,性子也柔顺,而且还有大把的嫁妆。这样的好姑娘嫁给你,你却不知道珍惜,竟然还敢嫌东嫌西。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多少人家想娶宋家的姑娘都娶不到。你不珍惜安乐,老身也勉强不了。
可是韶哥儿,那是你的嫡长子啊,你也不心疼。竟然拿脚去踢他。他那么小,他受得起你的一脚吗?你就不怕将他踢出个好歹来?
还有读书的事情,你祖父在世的时候,对你抱有那么大的期望,舍了脸面,带着你出门见各位学问大家。
结果你却狠心的糟蹋你祖父的心血,读个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人家宋安杰还是小三元,都要每天读书,一天都不敢懈怠。你一个小秀才,你有什么资格懈怠?有什么资格糟蹋你祖父的心血,糟蹋银钱,糟蹋时间?
早知道你是一团烂泥扶不上墙,当年就不该让老侯爷栽培你,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今日的龌龊事。”
闻言,宋安乐突然大哭起来。
宋安乐哭着说道:“求老夫人给孙媳妇做主。孙媳妇心里头怕啊,怕将来分了家出去单过,蒋沐绍会败光家业,不给我们娘三留一条活路。
孙媳妇更怕蒋沐绍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害得孩子从侯府小少爷变成破落户。
老夫人,孙媳妇受苦没关系,可是孙媳妇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苦。求老夫人开开恩,给孙媳妇指一条明路吧。”
老夫人古氏闻言,也伤心不已。做娘的最怕的事情不是男人靠不住,而是害怕自己的孩子被男人牵连,毁了前程。
老夫人古氏扶着宋安乐,说道:“起来说话。你的事情,老身答应你,一定会管到底,绝不会让你们娘三连活路都没有。”
然后老夫人古氏又对蒋沐绍说道:“四郎,安乐查抄你的银子,全都交给了老身,由老身保管。你要是不服气,那就问老身要银子,别欺负他们娘三。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孩子,你还要脸吗?我们侯府没有你这样的混账玩意。”
蒋沐绍到现在才知道宋安乐将银子交给了老夫人古氏,顿时吃了一惊。
大老爷连忙说道:“母亲息怒。沐绍这孩子,我来管教。这段时间,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看他就是欠揍。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大板,让他知道痛。”
蒋沐绍浑身一哆嗦,大叫起来,“父亲饶命啊。父亲,儿子也是一时糊涂,求父亲给儿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大老爷却不为所动,“我今日打你,不是因为你和你媳妇闹架。而是因为你不守孝道。守孝期间出门胡混,单凭这一点你就该打。”
大老爷一挥手,小厮护卫上前,干脆利落地将蒋沐绍绑在条凳上,一棍子狠狠打下去,顿时蒋沐绍就发出了杀猪一般惨叫。
宋安乐躲在老夫人古氏的身后,冷漠地看着蒋沐绍被打。她咬紧了牙关,盼着蒋沐绍被打死才好。
现在,宋安乐不仅对蒋沐绍没有了指望,甚至还带着深刻的恨意。宋安乐恨不得蒋沐绍有一天能死在外面。只要蒋沐绍死了,蒋沐绍就再也不能祸害他们娘三。
等将来侯府再次分家,所分到的家业全都是她的儿子和女儿的。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蒋沐绍败光了家业,让娘三没有活路。
以前宋安乐还指望蒋沐绍考个举人进士,给孩子的未来铺路。现在宋安乐已经看清楚了,以蒋沐绍的资质根本就考不上举人进士。与其指望蒋沐绍给孩子铺路,还不如指望侯府和宋家。
宋安乐死死的咬着牙关,心里头想着,如果蒋沐绍死了,对他们娘三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说不定孩子还能得到更多来自于亲戚朋友的关心。
也就是在这一刻,宋安乐萌生了弄死蒋沐绍的想法,而且这样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等到将来某一天,宋安乐终于爆发出来,完成了一次血腥的转身。
宋安乐本来是一个生性柔顺,以夫为天的女人。结果却被婚姻生活,被蒋沐绍硬生生的逼成一个心肠冷硬的女人。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
蒋沐绍挨了二十板子,昏迷了过去,不过并没有死,也不可能死。
府中下人打板子的时候,都很有章法,也知道分寸。大老爷只是想教训蒋沐绍一顿,并不会真的要将蒋沐绍打坏。
见蒋沐绍痛得昏了过去,大老爷命人将蒋沐绍抬回房里,还不忘让人去请大夫。
老夫人古氏则带着宋安乐回了松鹤堂。
先让丫鬟给宋安乐洗漱,然后祖孙两人才坐下来说话。
老夫人古氏拉着宋安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宋安乐沉默地摇头。
老夫人古氏又说道:“你放心,银钱老身都替你好好收着。等你将来要用的时候,和老身说一声就行了。”
“多谢祖母。”宋安乐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夫人古氏叹了一声,又问道:“安乐,你想来了将来要怎么办吗?”
宋安乐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我不想和蒋沐绍一起生活,不想让他靠近孩子,也不想让他靠近我。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过分,不过孙媳妇还是斗胆请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古氏微蹙眉头,说道:“你们终究是夫妻。”
宋安乐低着头,小声说道:“名存实亡的夫妻。”
莱夫人古氏盯着宋安乐,说道:“你要知道,孩子最终还是需要父亲。”
“韶哥儿被吓坏了,现在孙媳妇不可能让蒋沐绍靠近孩子。而且蒋沐绍根本不关心孩子。好姐儿已经半岁了,蒋沐绍就没正眼看过孩子一眼。”
宋安乐控诉着蒋沐绍的过错。
老夫人古氏想了想,说道:“安乐,你不可能让沐绍一辈子不靠近孩子,他最终还是孩子的父亲。这样吧,之后半年一年的时间,老身答应你,暂时不准他靠近孩子。
等你们两人都冷静下来后,老身做主,找个机会让你们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无论如何,这个家不能散。”
宋安乐心里头清楚,这是老夫人古氏能做得最大让步。
宋安乐故作为难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老夫人古氏的要求。
至于将来分家的事情,说实话,老夫人古氏也管不了那么长远。一个家,始终需要一个家主。宋安乐当不了家主,唯有蒋沐绍才有这个资格。如果蒋沐绍始终没改好,败坏了家业,只能说安乐命苦。
但是宋安乐不会就这么认命的。
命苦不命苦,宋安乐不关心。宋安乐就认定了一点,蒋沐绍是个废物,蒋沐绍不配活在世上。有蒋沐绍在一天,他们娘三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蒋沐绍养伤的时候,宋安乐去看望过一次。
当时蒋沐绍正在昏睡。宋安乐伸出手放在蒋沐绍的脖颈上,悄悄比划了一番,然后冷冷一笑,笑容诡异又阴沉。
突然间,蒋沐绍醒了过来,他盯着宋安乐,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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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安然生子
随着阵痛时间缩短,霍大夫建议宋安然进产房待产。
稳婆也都准备好了,婆子们也在产房里待命。
阵痛时间越来越短,宫缩越来越厉害,宋安然真正感受到了生孩子的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宋安然一叫,产房门口的颜宓顿时紧张得跳起来。
“安然,你怎么样?你要紧吗?安然,你说话呀,安然……”
颜宓在叫,叫声显得很虚,很飘,很不真实。
声音传到产房,宋安然听见了,顿时就想骂人。明明是她在生孩子,为什么颜宓的叫声比她的还要恐怖?
被颜宓刺激,宋安然心头发狠,冲着窗户外面怒吼:“你给我闭嘴!”
外面,正扒着窗户的颜宓,听到宋安然的怒吼声,喜笑颜开,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吗?安然在吼我,安然没事,哈哈……”
众人看着颜宓这副模样,纷纷不忍直视。颜宓究竟是乐疯了,还是紧张到癫狂了?再这么下去,等到孩子生出来的时候,那场面不敢想象。
霍大夫看颜宓很不顺眼,冷哼一声,怒道:“蠢货!”
颜宓则蠢萌蠢萌地傻笑着,丝毫不介意霍大夫的毒舌。
老婆生孩子,男人犯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一个个干什么大惊小怪,不忍直视的模样。
颜宓不和别人一般见识,他就守在产房门口,要么一脸严肃的走来走去,走得人头发晕。要么就是扒在窗户上,朝里面张望。
一间产房从中间隔断,颜宓根本就没办法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他只听到宋安然的痛呼声,而且越来越频繁。
每当宋安然叫起来的时候,颜宓的心就跟着剧烈跳动。
颜宓开始紧张起来。为什么女人生孩子要这么长时间,还叫得这么惨。颜宓第一次听到宋安然叫的这么惨,心都揪紧了。
宋安然心里头知道,远远还没到生的时候。这个时候叫,纯粹是浪费力气。可是真的很痛,不是瞬间一下的痛,而是绵延不绝的痛。刚刚忍受完一波疼痛,汗水出了一身,感觉稍微好一点,新的疼痛又会从下腹部席卷全身。
痛感拉扯着宋安然的神经,让宋安然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唯有如此才能缓解那密密麻麻的痛。
偏偏颜宓还在外面鬼吼鬼叫,叫得比她这个真正的产妇还要惊恐。宋安然真想不顾一切冲出去,一脚将颜宓踹飞。这男人太不靠谱了。平日里那么稳重,那么聪明,结果遇到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一样抓瞎。
混蛋男人。
宋安然痛骂一声,继续忍受着身体上的痛感。
生孩子很漫长,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凌晨。
稳婆们在努力,宋安然同样在努力。霍大夫已经进入产房,开始帮忙。可是孩子依旧还没生出来。
颜宓都快急疯了,要不是被梁嬷嬷拦着,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半夜三更,颜老太太都已经回去休息了。折腾了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感觉比正在生孩子的宋安然还要辛苦。
颜宓扒着窗户,心里头盼望着盼望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是不是宋安然遇到了困难?会难产吗?有危险吗?孩子到底能不能生下来,宋安然到底能不能平安无事?
没有人能够回答颜宓的问题。
天色渐渐发亮,一个夜晚过去。当太阳从东边跳出来的那一刻,产房里终于传来婴儿哭声,哭得特别的用力,特别的振奋人心。就像划破黑暗的阳光,带给人全新的希望。
“生了,生了!”
“恭喜世子爷,少夫人生了一个哥儿!”
“谢天谢地,总算生了!”
“回禀世子爷,母子平安,霍大夫正在里面替少夫人检查身体。世子爷先别进去,里面污秽。世子爷真要闯进去,少夫人会不高兴的。”
……
所有人都围在颜宓的身边,恭喜颜宓,回禀情况。
颜宓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宋安然生了,他们有孩子了。宋安然生了,他们真的有孩子啦。
颜宓想要仰天大笑。抬头望着天,眼眶已经湿润。
颜宓是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血真汉子,可是这一刻,他却有流泪的冲动。
产房内,宋安然还有点力气维持清醒。
宋安然示意稳婆将孩子抱给她,让她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到宋安然跟前,笑道:“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哥儿同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宋安然盯着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脸蛋红红的,皮肤也有点皱皱的,看上去就像是个丑陋的小老头一样。这样的孩子,哪里像她?稳婆的眼睛难带自带滤镜吗?还是自带美颜?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哭了一阵,哭得很伤心。不过这会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忽略孩子红红的皮肤,其实也挺可爱的。
这一刻,宋安然母性爆发。这就是她的孩子,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丑,可是她还是看不够。越看越觉着孩子可爱,越看越觉着孩子漂亮。
宋安然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稳婆很犹豫,担心宋安然没有力气,抱不稳孩子。
宋安然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宋安然都这么说了,稳婆自然没再坚持。稳婆小心地将孩子交给宋安然,宋安然则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
这是自己的孩子啊!是自己的血脉啊!两辈子第一次做母亲,宋安然的心情很激动。即便身体上很难受,伤口很痛,也无法阻止宋安然对孩子的爱。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脸颊凑过去,贴近孩子的脸颊。这种感觉真好。然后又低头轻轻孩子的小脸颊。
宋安然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头很满足。她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霍大夫在旁边提醒宋安然,刚生完孩子,不能过度劳累。
宋安然只能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稳婆。
霍大夫给宋安然开了产后恢复的药,又叮嘱宋安然要好好坐月子,别那么任性。
宋安然点头应下,“霍大夫放心,我肯定听你的。”
霍大夫接着又说道:“孩子身体很健康,你不用担心。你现在主要的责任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旁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关心。”
宋安然笑了起来,听到孩子健康,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丫鬟已经煎好了药,霍大夫亲自喂宋安然喝下。
宋安然遵照医嘱,喝完汤药,疲惫感涌来,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等宋安然睡醒,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醒来的那一刻,宋安然还有点恍惚。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生了孩子,孩子很健康。对了,孩子在哪里?
宋安然抬头打量四周,她已经离开了产房,这里是她的卧房。卧房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八月份的天气,让才刚刚醒来的宋安然,很快就汗湿衣衫。
产妇生完孩子的头几天,身体会大量排汗,这个时候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和营养。
在身体大量排汗的时候,产妇身处一间封闭的卧房,只会加重这种情况。
所以短短时间宋安然不仅被汗水湿透了衣衫,连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浑身难受得很。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要持续三十几天,宋安然顿时生出一种快要崩溃的情绪。
此时,卧房门从外面打开,颜宓走了进来。
颜宓看到宋安然睁开了眼睛,顿时一脸惊喜,“安然,你醒了。太好了。”
宋安然伸出手,对颜宓说道:“你扶我坐起来。”
颜宓赶紧上前将宋安然扶起来,关心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睡了一觉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这就让人煎药。霍大夫特意嘱咐,等你醒来后就要喝药。”
宋安然这会没力气,她虚弱地说道:“我感觉渴,不仅渴而且饿。还有,孩子在哪里?你将孩子抱进来。”
“好,我这就让人将孩子抱进来。”
颜宓赶紧去忙活。
霍大夫临走之前,特意嘱咐颜宓,让他尽量顺着宋安然。但凡宋安然有要求,只要不伤害身体,就务必满足。只有这样,才能让刚刚生完的宋安然保持愉快的心情,有利于身体恢复。
颜宓对霍大夫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但是事关宋安然,颜宓肯定是要听的。不仅要听,还要当做金科玉律。
所以就算担心宋安然的身体,担心宋安然累到,但是颜宓还是依着宋安然的意思,去将孩子抱过来。同时让丫鬟们准备吃的喝的。
孩子抱到卧房,吃的喝的也端了进来。宋安然先是连喝两大杯水,然后从颜宓怀里将孩子抱过来。
孩子刚刚睡醒吃饱,这会正睁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头顶。
宋安然先是亲了亲孩子的脸颊,然后又替孩子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又在孩子眼前挥舞了一下手指。
宋安然笑道:“这会孩子的眼睛还看不清楚吧。”
颜宓在床边陪着宋安然,说道:“我也不清楚。霍大夫说,孩子身体慢慢长大,眼睛也会越来越清楚明亮,很快就能看清楚我们。”
宋安然盯着孩子,神情很满足,似乎一辈子都看不够。她对颜宓说道:“孩子很可爱,对不对?”
“当然,我们的孩子自然很可爱。”
颜宓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宝宝抓着。然后笑道:“你看,他的力气多大。抓着我的手指都不肯松开。以后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安然笑了起来,“孩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也是我生的。”
“当然是你生的。”
颜宓突然抱住宋安然的身体,动情地说道:“安然,辛苦你了。你是我的大功臣。”
宋安然嘴角微翘,表情有些得意。转眼,她又一脸紧张兮兮的说道:“你别压着孩子。”
颜宓一边松开宋安然,一边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压着他。”
颜宓对孩子的爱毋庸置疑。他看着宋安然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的嫡长子,遗传了他的血脉,寄托着他的希望。
小宝宝突然打了哈欠,颜宓笑道:“孩子要睡了。你将他放下来。你刚生了孩子,不能累着。霍大夫都说了,月子里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切莫任性。”
宋安然犹豫了一下,接着笑道:“那好,我听你的。”
宋安然温柔地将孩子放在枕头边上,给孩子盖上薄被。
宋安然身体靠着颜宓,眼睛却一直盯着孩子。
孩子很快闭上了眼睛,不过没一会,孩子又睁开左边的眼睛。似乎是知道有人陪在他身边,孩子很快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小宝宝很快就入睡了。
宋安然笑道:“他真乖,一点都不闹。一定很好带。”
颜宓笑了起来,“他这是吃饱了,所以才安静。等他饿的时候,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宋安然一脸好奇,问道:“他很闹吗?”
颜宓笑道:“哭声震天。老太太都说,从来没见过哭声这么大的婴儿。”
宋安然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笑声会将孩子惊醒。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我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你的身体还没养好,现在暂时不能让你时时刻刻都看着他。等你身体养好后,我们一起看着他,护着他。”
“那就说定了。”
颜宓重重点头,这是他对宋安然的承诺,也是对孩子的承诺。
宋安然坐了这么一会,觉着累了。催促着丫鬟赶紧将药端进来。
宋安然喝完了药,又吃了一碗小米粥,又让丫鬟帮忙擦拭身体,最后换了一件干爽柔软的衣服,这才重新躺下。
宋安然守着孩子,暂时还没有睡意。
她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同颜宓闲聊。
宋安然问颜宓,“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吗?”
颜宓摇头,说道:“父亲说孩子的名字由他来取。今天他一直在翻书。”
想到国公爷翻书的样子,宋安然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安然说道:“希望公爹能够给孩子取一个好名字。对了,我们可以先给孩子取一个小名,你觉着叫什么合适?”
颜宓皱眉深思,小名一定要简单上口,还有寄托美好的期望。
宋安然开启自己的脑回路,说道:“要不孩子就叫亮亮。他声音那么洪亮,叫这个名字很贴切。”
颜宓却摇头,“亮亮这个名字不够霸气。”
宋安然闻言,哭笑不得。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哪里需要霸气。难道取个霸气的小名,就能霸气的拉屎撒尿,霸气的喝奶哭喊吗?
想想那个‘霸气’的场面,宋安然也是忍俊不禁。
两个人争论一番,没有结果。颜宓执意要给孩子取一个所谓霸气的小名,对此宋安然甩了他一个白眼。
宋安然凑到孩子耳边,悄声说道:“小宝宝,你爹爹真蠢,连个名字都取不好。”
小宝宝没动静,睡得真香。
宋安然说话声音虽小,颜宓却全听见了。颜宓笑道:“谁说我连名字都取不好?我现在已经想好了,孩子是早上出生的,不如就叫阳阳。代表旭日东升。”
阳阳?这名字也挺顺口的。
宋安然笑道:“那就听你的,孩子的小名就叫阳阳。”
宋安然挨着孩子,轻声唤了一声,“小宝宝,从今以后你就叫阳哥儿。娘亲的阳哥儿……咦,怎么感觉有点拗口。”
“阳阳这名字不好听吗?要不叫晨哥儿?”
宋安然摆手,“算了,还是叫阳哥儿吧。阳光开朗大气聪明,将来一定会比你更出色。”
颜宓挑眉一笑,“他想超越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同自己的孩子争高下,你好意思吗?”宋安然轻哼一声。
颜宓嘴角一勾,笑道:“等他长大了,就算我不同他争高下,难道就没有高下之分吗?”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他今天早上才出生,你要不要这么着急。”
“我是在替他桂花他的将来。”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扶额。完了,宋安然已经预见到,将来两个人肯定会为了孩子的教育方式产生矛盾。
但是现在,宋安然拒绝谈论这个问题。变态的颜宓,孩子出生还不满一天,就急着规划孩子的终生。他这是病,得治。
宋安然守着阳哥儿,守着守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颜宓一直陪在床边,见宋安然睡着了,就替宋安然将被子盖好。
宋安然在睡梦中感觉很热,开始踢被子,连衣服都想脱掉。颜宓不得不一次次的给宋安然盖被子,宋安然则一次次的踢掉。
颜宓满头汗水,生怕宋安然一挥手,一翻身,就压在了孩子身上。
为了孩子的安全,颜宓偷偷的将孩子抱到了厢房,让奶娘带着。
宋安然这一觉睡得很沉。睡醒来之后,天已经亮了。
宋安然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生完的第二天。她已经开始月子生活。
对了,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是不是奶娘带着。
宋安然翻身就要下床,恰好被刚进来的喜秋喜春看到。
两个丫鬟大叫起来,“姑娘千万别下床。霍大夫都说了,姑娘需要静养。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去办。”
“还子呢?”宋安然问道。
“奶娘正在给孩子喂奶。”
宋安然这才想起,她似乎一直没胀奶。宋安然微蹙眉头,莫非她体质有问题?她还想着亲自给孩子哺乳,可是没奶怎么办?
看着宋安然微蹙眉头的模样,喜秋赶紧问道:“姑娘可有烦心事?”
宋安然揉着胸口,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没奶!”
喜秋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她也跟着红了脸颊。喜秋悄声告诉宋安然:“霍大夫给姑娘开的药,有退奶的作用。”
原来如此。
这让宋安然有些郁闷。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被剥夺了亲自哺乳的权利。
不过宋安然转念一想,她要做月子,一个多月不洗澡,身上又脏又臭。这样的身体情况,亲自给孩子哺乳,很不健康。万一有细菌趁机钻入孩子的身体,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罢了,既然喝了药,退了奶,那她就接受现实,不去考虑亲自哺乳的问题。自己趁机好好养身体,早日养好,早日解脱。
这是生完的第二天,宋安然感觉身体好多了。除了伤口还在痛意外,其他方面似乎都没问题,都比得上怀孕之前的轻松状态。
宋安然想早日恢复,执意要下床走动,两个丫鬟说什么也不肯。
两个丫鬟拦着宋安然,表示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天才能下床。
宋安然郁闷啊,她就问道:“为什么非要明天?这里有什么讲究吗?我感觉我现在状态很好,下床走动一点问题都没有。”
“姑娘不能受凉,更不能受累。姑娘昨天早上才生孩子,到今天早上也才过了十二个时辰。这个时候下床,万一出了问题,留下病根怎么办。姑娘,你还是听奴婢的吧,明儿再下床。”
宋安然嘴角抽抽。想起后世的医院,产妇生了孩子,护士们恨不得产妇当天就能翻身下床。最慢第二天也要下床活动下。这还是剖腹产的待遇。
要是顺产,那绝对是当天生完当天下床。要是没大问题,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瞧瞧后世医院的效率,再看看丫鬟们一说起下床就如临大敌的模样,宋安然感觉好无奈。
宋安然摆摆手,示意两个丫鬟不必这么紧张。不下床就不下床吧,她在床上也能锻炼。瑜伽就是很好的锻炼方式。
宋安然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去打点热水来给我擦身。”
“姑娘不能碰水。”喜春严肃地说道。
宋安然怒道:“是不能碰冷水。你们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每天要出几身汗,浑身黏糊糊汗湿湿的,你们觉着健康吗?一层又一层的汗水贴在身上,你们这的觉着这样好吗?我从来不知道,每天出无数的汗水,不洗澡,不擦身,不擦脸,还能比天天清洗的更健康。”
“可是,可是别人坐月子都不碰水的。”:
喜秋弱弱的说道。
宋安然哼了一声,“所以那些人坐完月子出来后,身体都特别的虚弱。有的人甚至在月子里头就生病的。就是因为不爱卫生,让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可是奴婢们要是听姑娘的,万一姑娘生病了怎么办?”
喜秋和喜春都有点慌张。宋安然的要求实在是太为难她们了。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连刚出生几天的小宝宝都要洗澡,我只是想用热毛巾擦擦身,怎么就不行。难不成我比刚出生的孩子还要虚弱?”
喜春和喜秋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喜秋说道:“姑娘的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姑娘恕罪,奴婢暂时不能答应姑娘的要求。除非霍大夫同意,奴婢就照着姑娘吩咐的去做。”
敢情在丫鬟心目中,霍大夫比她还有威信。
宋安然暗自叹气,问道:“霍大夫什么时候过府?”
“明日洗三,霍大夫会过府一趟。”
一听霍大夫明天才来,宋安然就不能忍。等到明天,她都快臭死了。不是臭死别人,就是臭死自己。
瞧瞧吧,这还是大早上,才和丫鬟了争论了几句,她就出了一身汗。瞧瞧这打结汗湿的头发,宋安然都不敢亲自闻一闻,怕被汗臭的头发熏晕过去。
还有昨天睡觉前换的衣服,这会已经皱的跟盐菜一样,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宋安然都不知道,一晚上她究竟出了几斤汗水。
身体大量的流逝水分,却不让她擦拭身体,这是赤裸裸的折磨。
想当初怀孕的时候,天气一热,她一天至少要洗三四次热水澡。现在连擦拭身体的要求,竟然都被拒绝了,真正可怜。
宋安然咬了咬牙,问两个丫鬟,“世子爷去了哪里?怎么没见到他?”
“回禀姑娘,世子爷出门去了。世子爷临走的时候让奴婢转告姑娘,世子爷说他今日出京同后面的人汇合,之后还要进宫复命。让姑娘不用担心。世子爷还说,他会尽量早点赶回来。”
宋安然一听,颜宓不在,那她该怎么办。
宋安然想了想,对喜春说道:“你去将白一叫来。”
“姑娘叫白一做什么。”
宋安然直接说道:“让白一去请霍大夫。”
丫鬟们不是要听霍大夫的吗,那她就将霍大夫请来。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传统的坐月子有道理,还是她的说法有道理。
白一领命而去。
趁着霍大夫还没来,宋安然先换了一身衣服,又喝了几大杯的水。身体水分流失太多,她要大量的补充水。接着宋安然又喝了一碗粥。
吃饱喝足,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宋安然命人将孩子抱过来,她想守在孩子身边。
都说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十天大变样。
宋安然不知道阳哥儿十天后会不会大变样,但是现在,宋安然就察觉到孩子有细微的变化。比如孩子的眼睛,昨天还只是睁开一条缝,今天已经睁开眼睛,已经比一条缝宽了不少。而且阳哥儿还会皱眉头。就跟个小老头似得。
宋安然见了,哈哈大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只是宋安然不敢太靠近孩子,她怕自己身上的臭味会熏到孩子。
可见,坐月子这件事还是在冬天更好。冬天不怕臭,更不怕熏到孩子。
宋安然一会碰碰孩子的小脸颊,一会握住孩子的小手指。孩子偶尔会回她一个微笑表情,甚至于嗯的一声叫出来。
孩子的每一个举动,都能让宋安然心花怒放。
一直到霍大夫被白一请来,宋安然才让奶娘将孩子抱走。
霍大夫来之前,还以为宋安然的身体出了问题。于是一见到宋安然,他就赶紧给宋安然请脉。这才发现宋安然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比昨天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强多了。
等霍大夫请了脉,宋安然才说明她的用意。
宋安然对霍大夫着重强调了讲卫生的重要性。
天天出几身汗,却不洗澡也不擦身,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生病的。就算侥幸没生病,她一定会被自己臭死,要么就是郁闷死。
宋安然让霍大夫闻一闻屋里的气味,是不是很难闻,是不是有一股怪味道。
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宋安然就眼巴巴地看着霍大夫,“霍大夫,我说的那些有点道理吧。”
霍大夫捋着胡须,盯着宋安然看。
宋安然目光坦然,她说的这些内容,在后世可都是经过验证的。
霍大夫深思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少夫人说的有些道理。我和波斯大食的大夫讨论过,我们一致认为人体生病,是因为空中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物质。
人体虚弱的时候,会更容易生病。因为人体虚弱,就意味着抵抗力弱。这个时候这种能致病的物质就会趁虚而入,破坏我们的身体。
少夫人现在在坐月子,长期不清洗身体,显然会给那些物质留下可趁之机。所以老夫认为,月子期间,每日用热毛巾擦拭身体是必要的。”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霍大夫同意她的观点。而是因为霍大夫提到了病毒和病菌的概念。这可是巨大的进步啊。
宋安然也曾想过,将后世的一些医学概念提出来,帮助霍大夫的研究。不过后来宋安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她没学过医,没有系统的理论知识。冒然提出一个概念,不一定能帮到霍大夫,说不定还会扰乱霍大夫的研究思路。
宋安然以为,霍大夫这辈子的成就主要集中在中医上面。后来波斯大食的大夫来到大周,给霍大夫带来了外科概念。
宋安然心想,或许霍大夫有生之年,能将外科知识传播出去,这也是一件大功德。
可以说,宋安然对霍大夫抱有极大的期望。
可是此刻,宋安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霍大夫的创造力和研究精神。宋安然在想,若是她能适当的提出一些医学概念,有没有可能帮助霍大夫走得更远,让医学进步地更快。
宋安然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多谢霍大夫能够认可我的观念。霍大夫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致人生病的物质,是不是‘病毒’?你看,人中了毒,就会生病。那这个看不见的物质,是不是也可以归类为一种‘毒’,简称为‘病毒’。”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提出病毒的概念。
霍大夫瞬间睁大了眼睛,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很镇定,继续说道:“霍大夫,平日里食物放久了,就会生出霉菌。要是人长期处于不卫生的环境中,人的身体会不会生出‘病菌’,致使人生病?”
宋安然又提出了病菌的概念。
说完这些,宋安然就紧张地看着霍大夫的反应。
霍大夫死死地盯着宋安然,让宋安然觉着毛骨悚然。
霍大夫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少夫人果然聪慧。老夫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今日被你一点拨,突然豁然开朗。不错,不错,病毒?病菌?哈哈,这个比喻很形象。
每次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肯定是因为大灾过后,环境卫生太过脏污恶劣,然后就产生了致病的病菌,然后人接触到这些病菌,身体虚弱的人就会生病,身体强壮的人就有幸躲过一劫。
哈哈,老夫多谢少夫人。少夫人一席话,让老夫的研究缩短了五年,不,至少十年。”
“霍大夫过誉了。我不过是随口说的。”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霍大夫挥挥手,“少夫人不必谦虚。不说病毒病菌,就说少夫人弄出来的消毒酒精,玻璃器皿,还有那个放大镜,就是了不起的成就。少夫人的聪明才智,犹在颜大人之上。颜大人娶了少夫人,果然是祖上积德。少夫人,老夫急着回去,就先告辞了。”
霍大夫拱拱手,急匆匆的走了。宋安然的话,给霍大夫开启了一扇窗。霍大夫现在急着回去,验证宋安然的话。他一定要找出生活中的病毒还有病菌。
看着如此痴迷医学研究的霍大夫,宋安然感慨不已。这样的人才是最宝贵的人才。宋安然决定,以后还要加大资助,让霍大夫培养更多的合格的大夫出来。
霍大夫同宋安然的对话,丫鬟们听得半懂不懂,全都一脸懵逼。
宋安然可没懵,她提醒丫鬟们,赶紧去打热水给她擦拭身体。霍大夫都赞同她的观念,丫鬟们反对无效。
这一回没有人再阻止宋安然。
很快热水打来,当滚热的毛巾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宋安然发出一声呻吟。这是满足的呻吟。两天了,少说出了十斤汗,她总算能够将身体清洗一遍。
宋安然第一次知道,热毛巾擦拭身体会是如此的舒服,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浑身上下擦拭了一遍,宋安然感觉务必舒爽。唯一遗憾的就是没办法清洗头发。头发依旧是汗湿湿的,结成一块一块的,看着好恶心。
哎,要是能将头发一起清洗就好了。
清洗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宋安然张开四肢躺在床上。舒服,很舒服。这回她不怕熏着孩子了。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以后我每天至少要擦拭三次身体。”
喜秋犹豫不定,“姑娘,这不太好吧。虽然霍大夫同意了姑娘的说法,可是奴婢觉着姑娘还是别接触太多的水。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阳哥儿还等着姑娘给他添两个弟弟妹妹。”
宋安然哭笑不得,她才刚生完,就有人惦记着她的肚子,指望着她赶紧给阳哥儿添一割弟弟或者妹妹。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喜秋就说道:“这可不是奴婢一个人的想法。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昨日老太太来看望姑娘,那时候姑娘还没醒来。老太太当着世子爷的面,也是这么说的。老太太让姑娘好好养身体,争取明年再给世子爷添一个孩子。”
“停,别说了。”
宋安然态度很坚决地说道:“现在有阳哥儿一个人就够了。生二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宋安然也曾想过到底要生几个孩子。她觉着生两个到三个最好。不过现在宋安然有了阳哥儿,她就很满足了。现在她是一个都不想生。
至于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会不会想继续生,那是将来的事情,宋安然现在不关心。
喜秋斟酌了一下,说道:“奴婢也是关心姑娘的身体。不管将来姑娘姑娘生不生孩子,养好身体总归是没错的。”
“两次,”
宋安然比划着手指,对喜秋说道:“每天至少擦拭身体两次。不能再少了。”
秋老虎肆虐,宋安然热得半死。一天一次肯定不够。两次是最基本的要求。
喜秋也知道宋安然的脾气,于是点头应下,“奴婢遵命。”
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宋安然浑身舒坦,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宋安然想让人将孩子抱过来,她要亲自陪着孩子睡觉。
恰在此时,小丫鬟进来禀报,说三位少奶奶结伴来看望宋安然。
宋安然赶紧让人将三位少奶奶请进来。
二少奶奶吴氏,三少奶奶李氏,还有四少奶奶蒋菀儿,一起进入卧房。
见宋安然坐在床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三人心头一亮,二少奶奶吴氏率先说道:“大嫂的精神真好,气色也好。”
三少奶奶李氏连连点头,“二嫂说的没错。我看大嫂的气色,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的样子。反正我生完孩子的头两天,就比不上大嫂,有这样的好气色。”
蒋菀儿还没生过孩子,这样的话题她插不进去。
宋安然招呼着三人坐下,然后摸摸自己的脸颊,“我的气色真的好吗?我以为自己都没法见人了。”
二少奶奶吴氏笑道:“大嫂这么好的气色都不能见人的话,那当初我们生完孩子,岂不是就跟鬼怪一样。”
三少奶奶李氏连连附和。
听到她们这么说,宋安然也高兴起来。看来她的身体真的恢复得不错。等到月子结束,说不定她真的能恢复到怀孕之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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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出孝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宋安然再次饱尝大热天坐月子的痛苦。
不能洗澡,不能吹风,不能给孩子喂奶,不能乱吃东西,不能出门。整日里困在卧房,只能做困兽之斗。
一天换三身衣服也不够,汗水如雨下,转眼就能浸湿刚刚换上的干爽衣服。
因为痛苦的月子生活,宋安然的脾气变得喜怒不定。时不时的就要拿颜宓出气。
颜宓绝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等宋安然打完了,他还来一句:“娘子打够了吗?要是还没出气的话,继续打。我不怕痛。”
颜宓每次这么说话,都会换来宋安然一顿乱拳。
月子期间,唯一能让宋安然感到安慰的就是阳哥儿越来越有做哥哥的范儿,对弟弟垚哥儿关爱有加。虽说有时候关爱的方式有点不合适,不过总体是好的。
弟弟垚哥儿也在快乐健康的长大,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重了将近三斤。
等到宋安然出月子的时候,天气刚好进入一年中最热的事情。
宋安然痛快的洗了三次热水澡,换上了干爽舒适的衣服,抱着垚哥儿走出卧房。
院子里很热,太阳炙烤着大地。但是宋安然在这一刻却感觉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满足。
宋安然再一次确定,女人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这个过程中坐月子才是最难熬的。
感受了一下阳光的温度,宋安然就抱着垚哥儿回了书房。小丫鬟在旁边打扇,屋里还放着冰盆,宋安然歪躺在软榻上,发出一声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等阳哥儿过了两周岁生日,弟弟垚哥儿过了百日之后,颜宓再一次离开了山庄,前往外面的广阔世界。
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在山庄等待颜宓的归来。
新年之前,颜宓赶了回来。过了新年,时间进入了元康五年。
这一次,颜宓决定用一整年的时间出海。
颜宓郑重地告诉宋安然,他会在除服之前赶回京城。
宋安然替颜宓整理着行李,宋安然对颜宓说道:“海上风高浪急,还有海盗横行。出海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情发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逞能。
海上不是陆地,在陆地上你所向披靡,不代表到了海上你依旧能够大杀四方。总而言之,出门在外一定要记住我和孩子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颜宓郑重说道:“安然,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颜宓带着宋安然叮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前往海外。
元康五年,对宋安然来说是一个很平静,却很孤寂的一年。
这一年,颜宓年初出海,要到年底才能回来。这一年,也是国公府大房出孝的日子。
宋安然带着孩子,一转眼,弟弟垚哥儿已经满了一岁。一转眼,阳哥儿也满了三周岁,宋安然亲自给他启蒙。
宋安然给阳哥儿启蒙的时候,垚哥儿也会守在旁边,非常好奇地拿着书本毛笔玩耍。偶尔还会很好奇的听宋安然的讲解。
宋安然捏捏小宝贝的脸颊,柔声问道:“弟弟,你听得懂吗?”
垚哥儿就咬着书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阳哥儿在旁边嫌弃的看了眼垚哥儿,然后强行拿下垚哥儿口中的书本,将自己用完的草稿纸塞在垚哥儿的嘴里。
宋安然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阳哥儿还跟小大人一样,拍拍垚哥儿的头,对垚哥儿说道:“你要乖乖的,等哥哥写完功课就带你出门玩耍。”
垚哥儿一听到出门玩,顿时兴奋起来。拍着巴掌笑了起来,“哥哥玩,弟弟和哥哥玩。”
“你要乖,我才会带你玩。你要是不乖的话,我就不理你了。”阳哥儿特别严肃地说道。
垚哥儿一双眼睛亮晶晶,“我很乖。哥哥要带我玩。”
阳哥儿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会带你玩耍的。”
宋安然看着两兄弟相亲相爱,感觉非常的幸福。唯一遗憾的是,颜宓不在。
春去冬来,元康五年即将过去。离着国公府大房出孝的日子还有十来天,可是颜宓还没有回来。
颜宓没回来之前,宋安然不能独自带着孩子回国公府。
宋安然的心情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宋安然每天辗转反侧的想,颜宓是不是在海上遇到了危险?是不是船队遭遇了风浪,耽误了回程的时间?还是说颜宓不适应海外的气候,病倒在海外?
在通讯不便的古代,一个人出远门,尤其是出海,所有人都会提心吊胆。因为出海就意味着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这年头,只有生活无着落的人,才会冒险出海。真正因为具有冒险精神,主动出海探索新世界的人,在这个年代属于凤毛菱角,几乎等同于珍惜动物。
眼看着出孝的日子就要到了,颜宓还不见踪影,宋安然在担心之余也在生气。
宋安然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大冬天的整日闷在房里,会让人心情低落。
干脆趁着雪停了,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出房门看雪景,权当散心,开阔心胸。
踩着厚厚的雪,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一眼看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白得耀眼。
伸出手,从树叶上扫了一团雪下来,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没滋没味。可是宋安然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阳哥儿和垚哥儿都学着宋安然的样子,吃树叶上的雪。两个孩子从中找到了巨大的快乐,全都笑了起来。
白茫茫一片,寂静的花园里,传来小孩子欢快的笑声,颜宓都快痴了。
颜宓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回到了山庄,循着孩子的笑声找到了后花园。
宋安然身穿火红的披风,站在一片白中,犹如画龙点睛,瞬间整个雪景都变得鲜活起来。
颜宓站在树下,他突然感到近乡情怯。他不忍破坏这样的美景,不忍破坏孩子们的欢快情绪。
颜宓痴痴的看着,心向往之。吹了一整夜寒风的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颜宓感受着心跳,原来家在那里,他的心就在那里。出海一年,真正让他牵挂的,还是他的妻儿,他的亲人。
宋安然不经意回头,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那是颜宓吗?那个人真的是颜宓吗?颜宓真的回来了吗?
宋安然捂住嘴,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她很确定,那个男人就是颜宓。
宋安然抓起一团雪,狠狠的朝颜宓的身上扔去,大声喊道:“你这个混蛋,你还知道回来吗?”
颜宓笑了起来,这才是他的妻子,他的安然。任何时候都充满了活力,总是对他各种嫌弃。可是在嫌弃之余,又对他饱含爱意。
颜宓提脚,缓缓地朝宋安然走去。
宋安然眼睁睁的看着颜宓,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混蛋颜宓,王八蛋颜宓,他终于回来了。
当颜宓走近宋安然的时候,宋安然猛地扑了上去,狠狠的堵住颜宓的嘴唇,给了颜宓一个最热情的欢迎仪式。
颜宓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宋安然会变得如此的热情,如此的火热。而且还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就给他来了一个火辣辣的吻。
颜宓小心提醒宋安然,“还有孩子。”
宋安然嘟囔着,说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吻你。”
“我也想吻你,可是两个孩子正看着我们。”
阳哥儿同垚哥儿都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娘亲和爹爹。
而垚哥儿的反应却更激烈一点。垚哥儿见到相亲在亲吻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感觉自己失宠了。因为平日里娘亲只会亲吻他和哥哥。
感觉到失宠的垚哥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阳哥儿拉着垚哥儿的手,对垚哥儿说道:“那个人是大坏蛋,他欺负娘亲,娘亲都哭了,我们打他。”
阳哥儿拿起雪团就朝颜宓身上砸去。
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宋安然苦笑不得的同时,也在自责。宋安然赶紧对两个孩子说道:“阳哥儿,垚哥儿,你们不是一直想要爹爹吗。现在爹爹回来了,你们高兴吗?”
“他是爹爹吗?”
垚哥儿可怜兮兮的,一边抽泣一边问道。
颜宓走上前,一把抱起垚哥儿,高高的举起来。垚哥儿本来想哭的,突然间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喜欢被人高高的举起。
颜宓不仅能将孩子高高的举起,他还能将孩子丢上去,然后准确的接住孩子。不过因为宋安然反对,认为这种行为太危险,会危害孩子的健康,颜宓才放弃。
颜宓让垚哥儿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垚哥儿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好高大,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阳哥儿眼巴巴的看着,严肃的小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想要。
颜宓笑着,低头看着阳哥儿,“阳哥儿还记得爹爹吗?”
阳哥儿摇摇头,他不记得了。不过他记得爹爹的样子,他是从画册里面看到的。
颜宓一把抱起阳哥儿。将两个孩子都高高的举起来。
垚哥儿在大声笑着,阳哥儿再也绷不住严肃的小脸蛋,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孩子无比的欢快,无比的兴奋。
宋安然站在旁边看着,眼泪突然落下。宋安然扭头擦掉眼泪,心里头很满足。男孩子最终还是需要父亲的陪伴。
在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作用母亲无法取代。宋安然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颜宓带着两个孩子在雪地玩耍,都快玩疯了。一开始存在于父子之间的陌生感和隔阂,也在玩耍过程中被彻底消灭了。
两个孩子都在心里面认同了颜宓,恨不得颜宓能够一直陪着他们玩。
颜宓归来,宋安然高兴之余,也有点淡淡的失落。两个男孩儿都将她忘在了边上,嗯,该打屁股。
颜宓陪着孩子们在雪地里玩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带着孩子们回房换洗。
宋安然踩着颜宓的脚印,走在后面。
颜宓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宋安然,两人默契的笑着。
回房后,丫鬟婆子们都惊讶颜宓突然归来,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颜宓让丫鬟们准备热水,然后亲自给两个调皮小子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一个时辰的玩耍,已经让两个孩子累坏了。刚躺到床上,两个臭小子就睡着了。
看着两个小宝贝头挨着头,睡得甜甜蜜蜜的,宋安然满足的笑了起来。
颜宓从背后抱着宋安然,亲亲宋安然的脖颈,轻声问道:“想我吗?”
“想!”
宋安然很干脆地回答了颜宓的问题。
接着宋安然又说道:“每天都想你,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眼看着就要出孝,你却不见踪影,我都想提一把菜刀冲到海外找你。”
颜宓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垂,轻声说道:“我喜欢你提着菜刀的模样。改天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宋安然无力吐槽,这个臭流氓。虽然即将出孝,可是现在毕竟还没出孝。
宋安然狠狠地踩了颜宓一脚,颜宓皮糙肉厚,一点都不觉着痛。反倒是踩人的宋安然觉着心塞。
宋安然回过身来,盯着颜宓。
她勾着颜宓的衣服,问道:“海外好玩吗?”
颜宓连连摇头,“不好玩。很多地方都是荒芜一片。当然也有很多地方拥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只是这样的地方通常都很危险。
不仅有各种危险的动物,还有那些教化不通的野蛮土著。我们的人都住在港口附近,一旦离开港口,周围连个像样的城镇都没有。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当地土著的的袭击。
说实话,海外没什么乐趣,人少,每天神经绷紧了,每个人都变得很暴躁,经常打架斗殴发泄多余的精力。只有打土著野人的时候,大家才会高兴得嗷嗷叫唤。
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闻先生有大才,他在海外建了天庙。天庙融合了佛教和道教的教义,闻先生还自创了部分教义,闻先生本人也担任了天庙的主持。
而且闻先生还答应大家,只要生前没杀过同胞,死后都可以入天庙,享受香火祭拜。一开始我以为这种办法没用,却没想到最终起了大作用的偏偏就是入天庙享受香火祭拜。
安然,你没有看到那个场景,当闻先生告诉大家死后可以入天庙享受香火祭拜的时候,几千人上万人自发的跪了下来。那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全都哭成了怂包。
如今大家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或是心里面无法得到宁静的时候,甚至在杀了土著野人之后,大家都会去天庙坐一坐,寻求心灵上的宁静。
自从有了天庙之后,海外的那些人都有了寄托,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现在大家都未来都充满了希望,同胞之间很少出现打架斗殴的情况。
如果谁遭遇了难题,或者发生了冲突,也会到天庙找闻先生解决。天庙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甚至连海盗都找了过来,只求能够得到片刻的宁静。
甚至有海盗想求闻先生,让他死后入天庙享受香火祭拜。安然,海外如今不仅有天庙,还有书院。闻先生亲自担任书院的山长。”
宋安然听完颜宓的讲述,高兴之余心情也变得很沉重。
长期远离故乡,远离亲人,在海外生活,精神上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个时候,寻求一种精神寄托,是每个人都渴望的。
闻先生建立天庙,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精神寄托。
但是宋安然担心新的问题出现。随着天庙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当天庙根植于人心的时候,当天庙的主持振臂一呼,所有人莫敢不从,是不是意味着一个新的****的政诞生。
宋安然提笔在纸面上写下****四个字。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纵观史书,我们都知道宗教对人心的影响力。想要掌控海外基地,不让海外基地沦为别人的成果,大郎,你必须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
颜宓微蹙眉头。
宋安然继续说道:“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闻先生在教义上添上一句话,天庙属于总管府。天庙为总管府服务,却不能凌驾于总管府。天庙要以总管府的利益为先,不能做出损害总管府的事情。”
现在管理海外的基地的那些人,组成了总管府。以前没有天庙的时候,海外基地大小事情都是由总管府处理。
现在有了天庙,天庙无形中,已经取代了总管府的地位和职能。如果不加以限制,终有一天,总管府会沦为天庙的傀儡。
宋安然再次说道:“大郎,写信吧。我也会给闻先生去信。天庙和总管府必须划分清楚彼此的职能。天庙有自己的职责,比如超度亡魂,比如纪念死者,给活着的人一个心灵寄托。
但是调节纠纷,管理基地这些事情,必须由总管府来办。天庙决不能越俎代庖,将手伸到总管府的地盘上。”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当初我和闻先生急于稳定大家的情绪,于是草创了天庙。天庙的效果很好,我们都很满意。以至于忽略了其中的风险。
你说的对,天庙和总管府必须划分清楚职责,天庙归总官府管理,天庙决不能凌驾于总管府之上,甚至连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额头,动情的说道:“安然,幸亏你提醒了我。否则我就铸下了大错。”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我是旁观者清。”
颜宓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说道:“这次我见到了秦裴,还和他做了一次长谈。”
宋安然挑眉,真难得,颜宓竟然会主动提起秦裴。
颜宓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宋安然嗤笑一声,颜宓分明比她想象的还要小气。颜宓不仅小气,还睚眦必报。
颜宓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好吧,某些时候我的确很小气。不过这次我和秦裴见面,我们之间很平和。绝对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冲突。”
宋安然笑了起来,“就算你们两人发生了冲突,我的不担心。反正你们两个谁都奈何不了谁,打个昏天黑地也没关系。”
“好娘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被秦裴打伤吗?”
宋安然笑道:“秦裴能打伤你吗?”
“当然不可能。”颜宓掷地有声的说道。
宋安让当即翻了一个白眼,“既然秦裴不可能打伤你,那我为什么要担心。”
颜宓有点小委屈,“我想得到娘子的关心。”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垚哥儿吗?”
“好娘子,我万里迢迢的赶回来,你就不能将我当做小孩子关心吗?”
宋安然嘴角抽抽,颜宓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还敢理直气壮的提出这种要求。宋安然真的好想吐槽颜宓这个混蛋男人。
颜宓却一把抱起宋安然,两口子就该上床讨论人生,讨论理想,讨论星星和月亮。
冰雪初融的时候,颜宓和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国公府。
三天后就是国公府大房除服的日子,颜老太太要求大办。
国公府已经沉寂了两三年,是时候昭告全京城,国公府重新回到了京城贵族社交圈,重新回到朝堂。
宋安然欣然领命。
宋安然回到国公府后,就开始掌家。三少奶奶有点舍不得,宋安然干脆让她从旁协助,勉强安抚了三少奶奶的情绪。
颜老太太很喜欢阳哥儿和垚哥儿两个孩子。白天,就让两个孩子留在上房玩耍。等到晚上的时候,才给宋安然送回去。
宋安然也想孩子们多陪陪颜老太太。
之前两年多时间,他们一家一直住在山庄里,老太太想看看孩子都没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要满足老太太含饴弄孙的心愿。
等到除服这一天,亲朋好友全都来了,足足坐了四五十桌。
宋子期宋大人带着小周氏,还有几个孩子也来了。就连宋安平也被宋子期带到了国公府做客。
宋安然要招呼宾客,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吃完了酒席,大家移步去戏楼看戏的时候,宋安然才找到机会同宋子期说话。
厢房内,宋安然恭恭敬敬地给宋子期行礼请安,“父亲近来可好?”
宋子期招呼宋安然坐下说话:“这两年,颜宓挺忙的,办了不少事吧。”
宋安然抿唇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宋子期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出孝,就将心思收一收,专注朝堂上。关于颜宓起复的事情,他是怎么打算的?”
宋安然说道:“他还没有具体的打算。父亲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宋子期沉吟片刻,说道:“为父建议他去六部历练。原本最好的去处,是外放地方为官。只是颜宓身为国公,朝堂不可能放心让他离京。不能离京,就只能在六部当差。”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女儿会将父亲的意思转达给颜宓知道。多谢父亲关心。”
宋子期摆摆手,说道:“今天为父过来见你,除了颜宓起复的事情,另外还有安平和安杰的婚事。他们两兄弟都不小了,安然,你有什么想法吗?”
宋安然闻言,沉默了一会。
关于宋安平的婚事,早在两三年前就已经在计划。宋子期还特意让洗笔回了一趟祖籍,替宋安平挑选婚事。
挑挑拣拣几年,结果到现在宋安平的婚事还没定下来。要么是宋家看不上女方,要么就是女方看不上宋安平。
当然也有宋安平愿意娶的人,比如那什么小酒馆的酒娘子。可是宋安平身为沈家的长子,即便是庶出,宋家也不可能让宋安平娶一个小酒馆的酒娘子。
宋安平不要脸,宋子期还要脸,宋家同样要脸。
宋子期绝对不可能让宋安平娶一个酒馆娘子回来,败坏宋家的门风。
宋子期深知,娶一个好女人回家,对一个男人甚至一个家族有多大的影响。一个坏女人,能够祸害一个家族三代人。同理,一个好女人,能让三代人都受益。
宋子期已经放弃了宋安平的学业,不代表宋子期会放任宋安平胡来。
最终,宋安平娶小酒馆酒娘子的打算泡汤。
为此,宋安平还发了一通脾气。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半年前。那个时候宋安然听到这个消息,还在想宋安平是不是脑子有病。身为官宦子弟,就算没有智慧,也该有基本的常识。
娶个好老婆,受益无穷,这个道理宋安平不会不知道。可是他偏偏反其道行之。
宋安然对宋安平的行为进行了一通分析,她发现宋安平分明是破罐子破摔,故意搞些事情出来恶心人。而且还是专门恶心宋子期。
为了这事,宋子期将宋安平狠狠揍了一顿。揍玩了,宋子期神清气爽。宋安平则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宋安然也明白宋子期的焦急心情,宋安平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读书不成,那就生儿育女,为宋家繁衍子孙后代做贡献。可是宋安平连老婆都娶不上,又怎么能够生儿育女。
说实话,在宋安然看来,宋安平无论娶谁,都是在祸害人家姑娘。
宋安然轻声问道:“父亲是什么打算?”
宋子期微蹙眉头,“最近有几家官世家,想和我们宋家联姻。为父仔细看了看,那几家的姑娘实在是太懦弱,根本辖制不了宋安平。”
宋安然问道:“父亲是想替安平娶一个厉害点姑娘?”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家得厉害点,才能管得住安平。”
宋安然仔细想了想,说道:“父亲,勋贵这边厉害的姑娘倒是不少,不过十有八九都是嫡出。庶出的姑娘,性子多半都比较懦弱,只怕不符合父亲的要求。”
宋子期皱眉,他真的是替宋安平操碎了心。
宋安然继续说道:“如果父亲看得起将门世家的姑娘,或许里面合适安平的。”
宋子期眉眼一跳。
宋安然说道:“这两年,父亲在安平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小门小户的姑娘看了不下十人,可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当初女儿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也忽略这方面的问题。
小门小户的姑娘因为家世低微,在安平面前,多半都强硬不起来。要是嫁给了安平,肯定是安平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管不住安平。
父亲想给安平寻一个强硬点姑娘,也是希望有人能管得住安平,不让安平在外面胡混。
勋贵这边,没什么指望。官宦世家,希望也不大。如今想来,只剩下将门世家。将门世家的姑娘自有一股子彪悍气,女儿觉着父亲可以考虑一下将门世家的姑娘。”
宋子期点点头,问道:“那你手头上有合适的人选吗?”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父亲对南江侯府熟悉吗?”
宋子期说道:“颜家的二姑娘就嫁到了南江侯府。”
宋安然笑道:“父亲说的没错。南江侯府不怎么样,龌龊事情不少。但是南江侯未出五服的同宗亲戚里面,其中有几家,女儿接触过,家风很不错,姑娘也很大气。”
宋子期说道:“具体的说一说。”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说道:“蒙成蒙将军,父亲应该听说过。蒙将军家的二姑娘蒙静,女儿接触过几次,是个爽朗大方的姑娘。父亲要是觉着合适的话,女儿可以安排时间见面。”
宋子期微蹙眉头,“这个叫蒙静的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宋安然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蒙姑娘有个小缺点,就是容貌不太显眼,长得像蒙将军。”
宋子期闻言,嘴角抽了抽。
蒙成这个人,宋子期见过一回,长得五大三粗。要是他闺女长得像他,那简直就是悲剧。宋子期无法想象,一个姑娘长得五大三粗是个什么模样。
看宋子期的表情,宋安然秒懂。宋安然哭笑不得的说道:“父亲误会了,蒙静并没有长成五大三粗的样子。女儿说他像蒙成将军,是指她的外貌具有阳刚之气,而且喜欢舞刀弄枪,像个男子。”
宋子期想了想,说道:“先让蒙家送一幅蒙静的画像到宋家。如果相貌不丑的话,再说见面的事情。”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就不怕蒙家送去的画像经过了美化?”
宋子期挑眉,说道:“有你把关,我相信蒙家不敢糊弄人。”
宋安然掩唇一笑,“那女儿就听父亲的。”
讨论完了宋安平的婚事,接着又说起宋安杰的婚事。
宋子期近两年一直压着宋安杰的性子,以免他骄傲自满,养成清高自大,自以为是的性格。就连今年的秋试,宋子期也压着宋安杰,没让宋安杰下场考试。
宋子期的想法很简单,宋安杰少年成名,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和压制,宋安杰这辈子很可能会被他的骄傲自大给毁掉。
宋子期对宋安杰抱有很大的期望,自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宋安杰也很懂事,这两年一直安分守己的读书,从不在外面惹是生非。年纪不大,却已经在南山书院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当然,这些名声全来自于学业。
而且宋安杰很懂得分寸,也知道该如何化解别人的嫉妒和尴尬。
这些年,书院里羡慕嫉妒宋安杰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否定宋安杰的才学。
就连南山书院的山长也说宋安杰是难得俊才。
宋子期没将南山书院山长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宋安杰的婚事。
杨阁老一直想和宋家联姻,从几年前就开始透露这个意思。有一段时间,宋子期还和杨家来往过,看过几个杨家姑娘。
宋子期嫌弃杨家姑娘太小,看不出好坏,就暂时搁置了这门婚事。
如今宋安杰已经长成了大小伙,杨家的姑娘也长大了。杨阁老再次提起了两家联姻的事情。
宋子期是男人,不方便同杨家的女眷接触。小周氏是继母,宋子期不想让小周氏插手宋安杰的婚事,免得有人说闲话。于是宋安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宋安然对宋子期说道:“父亲,关于安杰的婚事,女儿需要同安杰谈一谈,才能答应你。”
顿了顿,宋安然接着说道:“安杰的婚事,女儿会尽量尊重安杰的意思。希望父亲能够理解。”
宋子期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安杰的主意越来越大,你别被他影响了。”
宋安然笑了起来,“听这话,似乎父亲在安杰的手上吃过亏。”
宋子期哼了一声,怒道:“那个不孝子,年纪不大,鬼主意倒是挺多的。”
说完,宋子期自己都笑了起来。嘴上对宋安杰各种嫌弃,其实心里头宋子期对宋安杰满意得不得了。
宋安杰这会正在外院和爷们们一起喝酒做耍。
读书很辛苦,难得有一天能够放松,宋安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宋安杰喝着酒的时候,也不忘留意宋安平的动静。
宋安平这人不缺乏小聪明,而且往往喜欢耍小聪明。宋安杰一不留意,宋安平就偷偷离开了席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宋安杰找借口追了出去,竟然没找到宋安平的踪影。
宋安杰咧嘴一笑,宋安平这个蠢货,他这是皮痒了想挨打。
宋安杰回到席面上继续喝酒做耍。没过多久,丫鬟来请,宋安然请宋安杰到厢房说话。
宋安然见到宋安杰的时候,发出一声感慨,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宋安杰完全变了。
长高了,也长结实了,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已经像是个大人。宋安然的站在宋安杰面前,得完全仰着头才能看清楚宋安杰的脸。
宋安然站在宋安杰面前,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然后说道:“长得这么高做什么?我都够不着你的头了。”
宋安杰笑嘻嘻的,低下头,对宋安然说道:“姐姐想摸我的头,说一声就成了。”
宋安然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
宋安杰却主动抱住宋安然,“姐姐,我还是希望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真的?”宋安然带着怀疑。
宋安杰连连点头,表示百分百是真的。
宋安然招招手,宋安杰赶紧低下头。
宋安然一点都不客气的,狠狠的揉了揉宋安杰的头,将宋安杰的头发都揉乱了。
宋安杰却咧嘴笑了起来,笑得特别的开怀,特别的兴奋。就像是一个捡到钱的小孩子一样。
通过这样的动作,两姐弟瞬间消除了长时间不见面带来的陌生感,又变得像过去一样熟悉,亲切,自然。
两姐弟分别坐下,宋安然先是问起宋安杰的学业,问问宋安杰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宋安杰轻描淡写地说道:“不顺心的事情肯定会遇到,不过这些都拦不住我。姐姐应该对我有信心。”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对你当然有信心。我只是想关心你,多知道一点你的事情。我听父亲说,你上个月还办了诗会,还邀请了侯府几位表兄。诗会怎么样?没人乱来吧。”
宋安杰得意一笑,“我办事,姐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邀请沐元表兄,主要是因为沐元表兄擅长诗词。以前沐元表兄没什么机会同官宦子弟来往,这次我做个东道,给沐元表兄牵线,让他多认识一些官宦子弟。也让大家知道,沐元表兄并非别人口中说的草包。”
宋安然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内情。
宋安然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帮起蒋沐元?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宋安杰神秘兮兮的同宋安然说道:“姐姐,我发现侯府那么多个表兄里面,真正有才的还是沐元表兄。沐元表兄只是不喜欢四书五经,但是其他方面,他是个天才。而且沐元表兄性格挺好的,和他来往没有压力,也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算计人。”
宋安然轻声一笑,“蒋沐元不喜欢科举,也不乐意考科举。如果他肯正儿八经的学四书五经,侯府第一个秀才就不会是蒋沐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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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抽打宋安平
宋安杰连连点头,“我和姐姐想的一样。蒋沐绍让人恶心,仗着有秀才功名,就不将蒋沐元放在眼里。姐姐,我正在想办法说服蒋沐元,让他明年下场考试。好歹也要考个功名回来,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你怎么对他这么热心?他愿意考功名吗?”宋安然好奇的问道。
宋安杰笑了起来,“难得见到一个心思简单的人,而且还是亲戚,我肯定要多用点心。再说了,我不乐意看到蒋沐绍嚣张,我就想让蒋沐元出头,杀杀蒋沐绍的嚣张气焰。”
宋安然捶了下宋安杰的头,说道:“侯府的事情你少管。”
宋安杰撇撇嘴,说道:“侯府内院的事情我才不会过问。我就是见不惯蒋沐绍在书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压蒋沐元一头,就凭他那个名不副实的秀才功名吗?我呸,有本事他和我比啊。”
宋安然看着宋安杰义愤填膺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很显然,蒋沐绍碍了宋安杰的眼,让宋安杰极为不爽。
偏偏蒋沐绍还是宋安杰的姐夫,在人前宋安杰还真不能同蒋沐绍对着干,多少要顾及一下两家的脸面。、
宋安杰想教训蒋沐绍,打压蒋沐绍的嚣张气焰,于是宋安杰就想出帮助蒋沐元考科举的办法。希望通过蒋沐元的成功杀一杀蒋沐绍的嚣张气焰。
宋安然笑着问道:“这么迂回的方式,不觉着累吗?”
宋安杰笑道:“一开始觉着挺累的。不过后来我发现沐元表兄也是个人才,我就来了兴趣。姐姐,你有看过沐元表兄的书画作品吗?我觉着沐元表兄有成为书画大家的潜质。
他现在缺的就是名气,还有读书人的认同。如果他能考中科举,至少考个举人功名,那他的名声就会逐渐被世人所知。到时候,他的才学也会得到世人的认可。”
宋安然挑眉,问道:“真有那么好?”
宋安杰连连摇头,“肯定比姐姐想的要好。姐姐,我不骗你,沐元表兄真的是蒋家最有才学的人。其他人,什么蒋沐绍,什么蒋沐文,在才学上全都比不上他。只是大家都以科举论成败,所以大家都忽略了沐元表兄的才学。”
宋安然笑道:“听你说的这么好,改天我一定要看看蒋沐元的作品。”
顿了顿,宋安然接着说道:“你想帮蒋沐元,我不反对。不过凡事都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想打压蒋沐绍。”
宋安杰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姐姐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人知道我的真正目的。”
宋安然拿出上好的茶叶招呼宋安杰,然后说起宋安杰的婚事。
宋安然对宋安杰说道:“今天父亲旧事重提,还是关于你的婚事,还是杨家的姑娘。我看得出来,父亲对杨家的姑娘还是比较满意的。现在你长大了,杨家的姑娘也长大了,两边长辈都有联姻的意思。这一次只怕你逃不过去。安杰,你是怎么想的?”
宋安杰笑了起来,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无所谓啊。不管娶哪家的姑娘都是娶。”
宋安然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婚姻大事,怎么能说无所谓。万一娶了一个不合适的姑娘回来,岂不是终身不幸?要是娶回来的姑娘是个搅家精,那你岂不是每天都不得安宁。总而言之,娶妻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姑娘的家世容貌人品,样样都重要。”
宋安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姐姐帮我挑选一个吧,就在杨家姑娘里面挑选。反正父亲也想和杨家联姻。总之,我相信姐姐的眼光,相信姐姐不会害我。”
宋安然扶额,宋安杰这到底像谁啊?对婚姻大事,对女人,这么轻慢,既不像蒋氏,似乎也不像宋子期。莫非是像祖父?
宋安然也没见过自家的祖父,所以也不知道祖父到底是什么性格。或许宋子期清楚。
更荒唐的是,在婚姻和女人方面,宋安杰同宋安平这两兄弟,竟然还有相似之处。
宋安平同样是对婚姻轻慢,现在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跟眼前的宋安杰如出一辙。
宋安然气的拿起一本书,轻轻的敲在宋安杰的头上。
宋安杰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在意。那表情像是在说,敲轻了,再敲重一点。
宋安然横了眼宋安杰,然后说道:“年前我会在府里办一场梅花宴,会将京城适婚的姑娘都请来。到时候你也来,我安排你和姑娘们见面。”
宋安杰皱了皱鼻子,说道:“好麻烦。我最讨厌和姑娘家打交道。一个个娇滴滴的,说话都说不清楚。”
“谁说话说不清楚?莫非有口吃?你别给我找借口,你这纯粹就是先入为主。”
宋安然眼一瞪,宋安杰赶紧求饶。
宋安杰笑道:“我答应姐姐就是,等你办梅花宴的时候我肯定来。”
宋安然哼了一声,然后她想起一件事情,又觉着心塞。要是宋安杰娶了杨家的姑娘,岂不是和沈玉江做了连襟。
宋安然揉揉眉心,转念想到,杨家那么多房头,宋安杰未必就会娶杨家大房的姑娘。
两姐弟正说着话,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白一提着宋安平走了进来。
宋安平灰头土脸,衣服也破了,眼角还有一团青紫。、
宋安然看着宋安平这副模样,微微蹙眉。宋安杰则偷偷一笑,他就知道宋安平是皮痒了欠揍。
宋安然问道:“白一,这是怎么回事?”
白一一脸嫌弃的将宋安平丢在地上。
宋安平啊了一声惨叫,怒道:“贱婢,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你要打断谁的腿?”
宋安然冷哼一声,“在我的地盘上,宋安平你还敢乱来。你信不信我抽你。”
宋安平龇牙咧嘴,说道:“你怎么不先问问,你的丫鬟对我做了什么。”
宋安然轻蔑一笑,说道:“不管白一做了什么,她都没有错。错的人只会是你。”
宋安平闻言,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宋安平努力站起来,死死的瞪着宋安然。
宋安然冷笑一声,没理会宋安平的怒意。宋安然问白一,“白一,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白一说道:“启禀夫人,奴婢经过二门的时候,看到安平少爷正趴在墙头上,似乎是想翻墙进来。奴婢就想警告他一下,没想到他受不了惊吓,从墙头掉了下来。”
宋安然听完,脸色都变了。宋安平到底什么毛病,竟然敢来翻国公府的墙头。幸亏他没遇到老国公和颜宓,宋安平无论遇到了这两个当中的哪一个,今天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就算宋安平是宋家人,老国公同颜宓也会照打不误。一个大男人,跑到国公府翻内院墙头,这种事情不严肃处理,将来岂不是有人有样学样。
摊上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弟,宋安然也觉着心塞。
宋安平只遗传到宋子期的好相貌,却没有遗传到宋子期的智慧。宋安平脑子里的那堆草包,全都遗传自白姨娘那个蠢货。
都说生母决定了孩子的智商,这话在宋安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一刚说完话,宋安平就跳了起来。
宋安平指着白一,大骂一声,“贱婢,你别想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看本少爷不顺眼,找借口揍了本少爷一顿。你这个贱婢,以下犯上,本少爷今天非要狠狠收拾你。”
白一轻蔑的哼了一声,一根手指头就将宋安平撂倒在地上。
宋安平夸张的大叫起来,“宋安然,你不会管管你的丫鬟吗?你看看你的丫鬟,说动手就动手。她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少爷。”
宋安然气的笑了起来。
宋安然没同宋安平废话。说再多的道理,宋安平也听不进去。这混账玩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宋安然直接从白一手中接过鞭子,就朝宋安平身上劈头盖脸的抽打。
“我抽死你这个混账玩意,抽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抽死你这个爬墙的狗东西……”
宋安然越说越怒,越怒越打得厉害。
鞭子跟雨点似的落在宋安平的身上,宋安平痛得哇哇大叫。
宋安平在地上翻滚着,嘴里面大喊着,“打死我了,打死我了。你干脆将我打死算了,反正你们都讨厌我,都嫌弃我。哎呦,哎呦,我不活了,我要死了。我要是死了,宋安然,你就是杀人凶手。”
宋安然才不管宋安平的叫嚣,她就认准了一个道理,宋安平这人不打不老实。就该照着一天三顿的打,打死这玩意最好。
宋安然挥舞着鞭子狠狠抽着宋安平。
宋安平就胡乱叫喊。在宋安然面前,宋安平根本就不敢反抗。那么多年下来,宋安然早就对宋安平进行了全面碾压。宋安平一见到宋安然,首先心里头怂了。
宋安然狠狠抽了宋安平一顿,抽得人都累了。
宋安然喘着气,坐在椅子上。提着鞭子指着躺在地上的宋安平,“混账玩意,要不是你姓宋,我今天就弄死你。敢到国公府爬墙,弄死你也没人敢指责我一句。你死了也是白死。”
宋安平浑身哆嗦了一下,“哎呀,我要死了,你打死我了。我肯定受了内伤,我不活了……”
宋安然闻言,冷冷一笑,“说你是无赖,你还真做上了无赖。宋家有你这样的人,脸面都丢尽了。好的不学,全学了白姨娘那一套打滚撒泼的手段。宋安平,你要脸吗?”
宋安平突然坐起来,大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我,我为什么还要脸。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觉着我丢脸。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脸。”
逻辑如此强大,宋安然都被将了一军。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问道:“因为大家都嫌弃你,所以你就可以不要脸?因为大家都觉着你丢脸,所以你就可以不顾宋家的脸面,到国公府爬墙?好,很好。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人要犯贱,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白一,替我狠狠收拾他,只要不弄死弄残就成。”
白一突然就笑了起来,“夫人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一定会狠狠的收拾安平少爷。”
宋安平猛地大叫起来,“不要啊!”
宋安平赶紧往后躲。宋安然抽他鞭子,他还能忍下来,因为宋安然没有武功,就算死命抽,力气也有限。
可是白一不同,白一是习武之人。白一动起手来,那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
宋安平感觉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只怕下一刻就要死在白一的手上。
可是白一却没有丝毫同情心,提着宋安平的衣领,直接朝外走去。
白一打算狠狠收拾宋安平一顿,过程有点血腥,不适合让宋安然看见。所以白一打算将宋安平带到僻静的地方收拾。
宋安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宋安然身为嫡姐,收拾宋安平这个庶出弟弟,那绝对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宋安然还是国公夫人,她要收拾谁,没人敢在旁边发出噪音。
宋安平被白一提了出去。
宋安然却还在生气。宋安然丢掉鞭子,怒道:“父亲还让我帮忙解决宋安平的婚事。就宋安平这个无赖样,谁嫁给他谁倒霉。纯粹就是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宋安杰在旁边说道:“姐姐息怒。宋安平犯错,那就狠狠教训他。教训一次不够,那就教训十次。如果十次不够,那就教训百次。我就不信,他还能不怕痛。”
宋安然哼了一声,捏捏宋安杰的脸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安平今天皮痒欠揍?”
宋安杰咧嘴一笑,说道:“宋安平皮痒欠揍又不是第一次,姐姐不用奇怪。”
宋安然再次伸手捏捏宋安杰的脸颊。宋家的基因很好,每个人都长了一副好相貌。宋安杰自然也是一个小帅哥,而且还有往大帅哥发展的趋势。
宋安然对宋安杰说道:“以后替父亲看着点宋安平。这个无赖,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那就给他娶个母老虎回去,好好管管他。”
宋安杰笑着说道。
宋安然呸了一声,“不准这么说姑娘家。姑娘家脾气大一点,未必是坏事。”
“是,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宋安杰嘻嘻哈哈的,没点正形。
宋安然盯着宋安杰,心里头有些好奇。她还记得宋安杰小时候的样子,一张包子脸严肃得很,就跟小大人一样。长大了,反而带了痞气。
宋安然不放心,又叮嘱了宋安杰一句,“不准乱来。”
宋安杰笑着应下,他在宋安然面前,永远都是个好弟弟。至于别的想法,自然不能暴露在宋安然面前。
白一将宋安平从头到脚的收拾了一顿。除了一张脸还是正常的,宋安平全身上下都痛不欲生。
偏偏白一收拾人的手法诡异得很,身上明明痛的要死,可是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没有留下痕迹,宋安平想要指责白一和宋安然,都找不到证据。
宋安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白一踢了一脚像死狗一样的宋安平,感觉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提着宋安平的衣领,去给宋安然复命。
宋安然见到宋安平像死狗一样,心情总算舒坦了不少。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将他丢到马车上,让小厮好好照顾他。另外,你告诉小厮,下次再敢纵容宋安平乱来,本夫人连他一起打。”
宋安然要收拾宋安平身边的小厮,绝对不会有人反对。宋安然这话,对宋安平的小厮有着十足的威慑力。
白一领命而去,将宋安平丢在马车车厢里,然后警告小厮。
等白一走后,小厮就叫喊起来,“少爷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二姑奶奶的凶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什么要去爬墙啊,爬的还是国公府的墙。难怪二姑奶奶要收拾你。”
宋安平都快气死了,被人收拾了一顿不算,现在连小厮都来数落他。
宋安平大怒,说道:“给本少爷滚出去。整天号丧一样。”
小厮连连摇头,“小的可不敢离开少爷。二姑奶奶说了,小的敢离开你身边半步,她就要抽我。小的没有少爷这么皮糙肉厚,可经不起二姑奶奶的抽打。求少爷行行好,让小的守在你身边。”
宋安平怒道:“狗奴才,你到底是谁的人?你不听我的话,竟然跑去听宋安然的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宋安平骂完了小厮,自己也痛的龇牙咧嘴。
小厮一点都不同情,还理直气壮地说道:“就连少爷你,都要听二姑奶奶的话。小的当然也要听二姑奶奶的话。少爷啊,你就别犟了,以二姑奶奶的手段,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如果是老爷在这里,老爷可能还会心疼你,毕竟你是老爷的长子。可是在二姑奶奶眼里,你就是个庶出的,多余的人。二姑奶奶收拾你,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宋安平被小厮的一通话,气了个半死。这小厮到底是谁的人,他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吧。
宋安平好想收拾小厮一顿,奈何身体一动就痛,实在是有心无力。
宋安平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埋头睡觉。
宋安平的事情,宋安然派人给宋子期说了一声。
宋子期气了个半死。等回到宋家后,宋子期又将宋安平狠狠收拾了一顿,这下子宋安平一个月都别想下床。
宋安杰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偶尔还会咧嘴一笑。他就知道宋安平皮痒欠收拾,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宋安平自己就会往死路上走。
宋安杰捏着下巴,笑了笑,有这么一个无脑又无赖的兄长,枯燥的生活都多了一丝乐趣。
宋安杰心头想着,等以后读书读累了,就想办法让宋安平蹦跶一下,让自己能够从精神上得到愉悦。
可见,宋安杰同宋安然一脉相承,都是腹黑心冷的人。
宋安然要办梅花宴,给京城的名门贵女们下帖子。
颜老太太知道了,欢喜得不得了。颜老太太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得知这次梅花宴,还关系着宋安杰的终身大事,颜老太太就提议,干脆多邀请几个青年才俊到家里做客。家里还有几个姑娘的终身大事没有着落,趁此一并解决了。
宋安然含笑应下,催促颜宓给京城的青年才俊下帖子。
颜宓不敢不从,将青年才俊的名单在脑子过了一遍后,终于敲定了人选。
腊月二十,国公府梅花宴。
宋安然早早的起来,检查准备工作。
等到半上午的时候,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到来。
小周氏和宋安杰来到国公府。小周氏今天过来,是替宋子期看一眼蒙家的姑娘。
因为宋安然的介绍,宋子期对蒙家上了心。特意派人打听过蒙成将军一家的情况,蒙将军家里家风还算清正,为人也算正派。同这样的人家做亲家,宋子期是比较愿意的。
现在就是要看蒙静这个姑娘到底合不合适宋安平。如果合适的话,宋子期就打算和蒙家接触一下,看看蒙家的意思。
如果蒙家愿意结亲,那宋家就可以派媒人上蒙家提亲。
蒙静是跟着颜笑笑一起来到国公府。
蒙静这几天,一直感觉不真实。突然收到晋国公夫人的请帖,蒙静感觉很意外,一度以为国公府送错了请帖。得到国公府反复肯定,以及颜笑笑的确认,蒙静这才相信自己真的被晋国公夫人邀请参加梅花宴。
来国公府的路上,颜笑笑还在提点蒙静。
颜笑笑说道:“真不知我家大嫂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给你下帖子。蒙静,你和我家大嫂之前真没来往?”
蒙静连连摇头,说道:“我很确定,我和国公夫人没有来往。只是以前见过两面。”
颜笑笑哼了一声,叮嘱道:“到了国公府,眼睛放亮点,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是我带到国公府的,你丢人,连带着我也跟着丢人。”
蒙静抿着唇,对颜笑笑的话嗤之以鼻。她就是看不惯颜笑笑整天端着架子,对蒙家族人总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态度。
颜笑笑戳了下蒙静,“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蒙静偷偷翻了个白眼,说道:“嫂嫂放心,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颜笑笑带着蒙静来到国公府的时候,杨家的姑娘也在前往国公府的马车上。
这一回,杨家来了三个适婚的姑娘,分别叫做杨宝琴,杨宝书,杨宝画。三个人分别是杨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姑娘,年轻差不多,最大的也只是大了几个月而已。
杨家三个姑娘都心知肚明,这次来到晋国公府参加梅花宴,其实本质上就是一场相亲宴。
宋家宋安杰,是年轻一代里面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家世好,学问好,品性好,长得也好看。嫁给这样的少年郎,是每一个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且宋家家风也很好,宋安杰都这么大了,身边还只有小厮伺候。年轻的丫鬟根本没机会靠近宋安杰,更别替做宋安杰的通房丫鬟。
一想到有机会嫁给宋安杰,杨家的三个姑娘都脸颊泛红。不过三人一抬眼,瞬间又火花四溅。
这样好的对象,偏偏要和自家姐妹竞争,也挺郁闷的。
杨家三个姑娘谁也不服气谁,大家坐在马车上一句话都没说,都憋着一股劲想在国公夫人宋安然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杨家三位姑娘到了国公府,被婆子迎到花厅。
这个时候,花厅里已经有很多人,全都是模样周正,家世出众的姑娘。
杨家三位姑娘一看,差点懵了。这么多姑娘,难不成国公夫人打算一个个挑选吗?真这样挑选下去,那他们三姐妹还有机会吗?
颜家姑娘出面招呼杨家姑娘。杨家姑娘就试着询问这里的情况。
颜家姑娘笑着说道:“那些都是我们借着嫂嫂的梅花园邀请来的朋友,都是勋贵世家的姑娘。你们平日里很少来往,不如今儿大家认识认识。”
杨家三位姑娘笑了笑,含蓄的点点头。跟在颜家姑娘身边,去认识勋贵家的姑娘。
宋安然这会正在招呼小周氏。
宋安然含笑说道:“太太怎么没有将浩哥儿,琪姐儿带来?我还想见见他们。”
小周氏含笑说道:“两个孩子太调皮了,一出门尽添麻烦。还是让他们在家里更好。”
宋安然笑着说道:“同我家阳哥儿一样。有时候调皮得让人恨得牙痒痒。乖起来的时候又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小周氏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希望过两年孩子大一点后,会懂事一些。至少别让我们做家长的太担心。”
“太太说的对。”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之前两年,我一直住在山庄里,京城的事情都不熟悉了。太太可有教我的?”
小周氏轻声一笑,说道:“安然,你就别在我面前谦虚了。不过宫里面的事情,倒是值得说说。”
小周氏清了清口,这才同宋安然说起宫里面的事情。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惠妃娘娘自从生下八皇子之后,一直深得元康帝的宠爱。就在今年,元康帝让惠妃娘娘协管宫务,一下子从宁皇后手中分走了一半的权利。
宁皇后气了个半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元康帝的决定,宁皇后真没胆子反对元康帝的决定。
惠妃娘娘自从协管宫务以来,她本人和她的家族,都跟着水涨船高。惠妃娘娘也有了同宁皇后叫板的底气。
总而言之,现在宁皇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元康帝明目张胆的削弱正宫皇后的权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元康帝此举,或许是单纯的对宁皇后不满,当然也有可能是对皇后生的两个儿子有所不满。
对于这个情况,朝臣们都在静观其变。想看一看元康帝下一步棋到底会怎么走。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现在宫里面,从明面上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惠妃娘娘为首,一派则以宁皇后为首。
两边人马暂时还没有狠狠地斗起来,不过私下里的龌龊是少不了的。或许一个契机,就能让两边人撕破脸面,斗个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当后宫女人们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元康帝会不会后悔将惠妃娘娘扶起来。
或许,斗个你死我活,正是元康帝的目的。
反正当皇帝的人都比较变态,不能以常理推断。
宋安然听完这些消息,就笑道:“元康帝不担心后宫的斗争牵连到朝堂还有诸位皇子吗?几个皇子要是都跟着斗起来,只怕会死不少人。别到最后皇子们都死完了,只剩下元康帝一个孤家寡人。”
小周氏笑了起来,说道:“无论如何,元康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绝,他总会保下一个。或许八皇子才是元康帝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
八皇子年幼,至少未来十几年,元康帝不用担心八皇子觊觎皇位。
反观那些成年皇子,谁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元康帝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感到心惊胆战。自然会对成年皇子越来越忌惮。
通过制衡后宫,挑起成年皇子的斗争,让成年皇子们斗个你死我活,这或许就是元康帝的想要看到的结果。”
顿了顿,小周氏又说道:“这几年朝堂越来越乱,老爷都说现在的官不好做。以前永和帝在的时候,大家当官整日里战战兢兢,担心一觉起来就会被抓到诏狱里关起来。
如今当官,同样战战兢兢的。担心一不小心牵连到皇子们的斗争中,整个家族跟着倒霉。可是就算当官不易,还是有那么多人想着当官。”
宋安然说道:“现在还不是皇子们争得最激烈的时候。几年后,或许大家的日子真的会越来越难过。”
接着小周氏又隐晦的提醒宋安然,最好离皇子们远一点。和皇子们的合作协议,能够终止就终止。目前牵涉到皇子们的斗争中,并没有任何好处。
宋安然感激小周氏的提醒。不过同承郡王平郡王的合作,宋安然另有打算。
丫鬟来通知宋安然,说席面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席。
宋安然和小周氏来到花厅,看着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心情也瞬间美好起来。
宋安然同大家一一见过,还特意给小周氏介绍了杨家的姑娘和蒙静。
小周氏留意了一下蒙静,这姑娘长得英气逼人,眼神坚定。猛地一看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穿上女装,似乎有点不适应,感觉有点别扭。
小周氏心想,蒙静这姑娘肯定是生错了性别。
蒙静尽量在人前表现得斯斯文文,像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可是她的别扭感,无论怎么掩饰,还是会被人识破。
小周氏多看了蒙静几眼,她突然有点喜欢这个姑娘。不过小周氏并没有刻意同梦境说话。
小周氏知想不动声色的观察蒙静在人群中的反应。
杨家三位姑娘,在宋安然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宋安然瞥了眼屏风后面,这会宋安杰同其他少年郎,正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宋安然招呼姑娘们落座,让姑娘们自在一点,不用太拘束。
宋安然只要愿意,就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有宋安然调节气氛,加上颜家姑娘们在旁边捧场,席面上很快热闹起来。
大家行酒令,玩击鼓传花,写诗作词弹琴下棋,玩的很痛快。
这样自在的场合,也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露出本性。
通过这样的机会,宋安然很容易就观察到每个姑娘的脾气性子,对每个姑娘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场梅花宴宾主尽欢,姑娘们玩痛快了,宋安然也达到了目的。
梅花宴结束后,宋家就开始同蒙家接触,看看蒙家的意思。
蒙家得知宋家有意替长子聘娶蒙静,都吃了一惊。同时恍然大悟,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宋安然为什么会给蒙静下帖子,请蒙静参加国公府的梅花宴。
面对宋家的联姻,蒙家有点惶恐。
宋家对于蒙家来说,说高不可攀,有点夸张。但是宋家绝对不是蒙家想象中的联姻对象。一个武将,一个文官,气质不搭。
以宋家的高傲,又怎么会看上蒙静。要知道因为蒙静脾气性子行事作风都像男孩子,就连五官容貌也显得英气勃勃,所以武将世家都不乐意娶蒙静。一个文官怎么愿意娶蒙静。
蒙家有点懵逼,偷偷打听宋家的情况。得知宋家长子是庶出,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小子,蒙家这才明白过来。
敢情宋家就是看上了蒙静的脾气性格,所以才会愿意聘娶蒙静。
对宋家这门婚事,蒙成将军不乐意,嫌弃宋安平配不上自己的闺女。
蒙太太却心花怒放。
蒙太太的理由很强大,眼看蒙静要留在家里做老姑娘,被亲朋好友议论纷纷。如今终于有人肯娶蒙静,而且还是户部尚书的长子,这门亲事,平日里打着灯笼都找不了,现在自然没理由嫌弃。
至于宋安平混账不成材,这有什么关系。宋安平有个好爹,拼爹就能让宋安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而且宋家豪富,就算将来分家,宋安平作为长子也能分到不少。一辈子吃喝肯定是不愁的。
而且这门婚事还有个好处,宋安平是文官之子,文不成武不就,落到蒙静手里,肯定干不过蒙静。蒙静嫁过去,不用担心宋安平仗着家世好就欺负她。
蒙太太点出了这门婚事许多好处,认为应该和宋家联姻。
蒙成将军很烦躁,他一方面觉着自己老婆说的有理,一方面又嫌弃宋安平,觉着亏待了闺女。
蒙成将军一共五个孩子,只有蒙静最像他,从容貌到脾气再到武艺。因此,蒙成对蒙静最为偏爱,一直想将蒙静许配给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这么多年,家世相当的人家,都看不上蒙静。家世不如蒙家的,蒙静自己又看不上。
拖来拖去,蒙静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再不出嫁,真的会变成别人口中的老姑娘。
蒙成将军很苦恼,最后对蒙太太说道,“能不能请侯府的大少奶奶回一趟国公府,问问国公夫人的意思?”
蒙成将军口中的侯府,指的是南江侯府,大少奶奶指的是颜笑笑。
蒙太太想了想,说道:“要不显问问闺女的意思?”
蒙成将军点头,“行,还是先听听闺女的意思再说。”
蒙将军夫妇都以为蒙静会反对这门婚事,不料蒙静却说愿意和宋家接触。她想先看看宋安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还能入眼的话,她愿意嫁给宋安平。
蒙将军吓懵了,“闺女啊,你千万别因为婚事艰难,就饥不择食……”
“女儿没有饥不择食。”
蒙静不客气的对蒙将军说道,“女儿相信宋家的家风,觉着宋家挺好的。”
“可是宋安平不好。”
蒙静昂着头,一脸得意地说道:“他打不赢我。我要是真嫁给他,我肯定管着他。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揍他。我相信宋大人愿意聘娶我为儿媳妇,也是希望我能替宋家管着宋安平。”
蒙成将军无话可说,只能再次问道:“真愿意?”
蒙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先看看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婚事不急在这会。”
蒙太太想说,过了年又大了一岁。二十岁还没出嫁的大姑娘,这可怎么得了。
既然蒙静不反对,蒙太太就去了侯府见了颜笑笑。想通过颜笑笑给宋安然传个话,蒙家母女想先和宋安然见个面,试探一下宋家的态度。
之所以见宋安然,而不是直接去宋家见小周氏。是因为蒙家打听出来,无论宋安平的婚事,还是宋安杰的婚事,宋子期宋大人都没让填房小周氏插手。她们去找小周氏也没有用。
反倒是已经出嫁的宋安然,能在宋安平和宋安杰的婚事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颜笑笑爽快的答应了,给娘家递了帖子,得了回复后,赶在过年前,颜笑笑带着蒙家母女来到了晋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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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宋大人的意外之喜
宋安然在小花厅里见了蒙家母女。
颜笑笑也在旁边作陪。
颜笑笑非常不客气地问道:“大嫂,你怎么想到将蒙静嫁给你的兄弟?你这不是乱来吗?”
宋安然先瞥了眼蒙家母女。蒙太太脸色发青,显然很不满颜笑笑这么说话。
至于蒙静,倒是挺平静的。要么她不在乎,要么就是心性沉稳,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
宋安然对颜笑笑说道:“二姑奶奶什么时候关心起宋家的的事情?你这手伸得这么长,就不怕我一刀斩断它?”
宋安然语气温柔,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一样。
颜笑笑的脸色瞬间变了,“大嫂,宋家想娶蒙家的姑娘,我身为蒙家的宗妇,当然要关心。”
宋安然嗤笑一声,说道:“真没听说过宗妇还要插手族人的婚丧嫁娶。二姑奶奶,这世上不是你一人在做宗妇,你别忘了我也是颜家的宗妇。我就不像你,我不会一天到晚没事瞎操心。”
颜笑笑气的脸色发白,“大嫂对我这么不客气,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成见谈不上,就是不想听二姑奶奶在我耳边唠叨。说句大实话,二姑奶奶,你没资格坐在这里‘指教’我。”
宋安然彻底撕破脸皮,不给颜笑笑留半点情面。
颜笑笑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涨红。宋安然当着蒙家母女的面落她的面子,实在是太过分。
颜笑笑怒道:“大嫂,我先去见老太太。此事我们晚一点再理论。”
颜笑笑气呼呼的离开了。
宋安然转头一笑,对蒙家母女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请多包涵。”
蒙太太赶紧说道:“夫人太客气了,是我们给夫人添麻烦。”
宋安然笑着,招呼蒙家母女喝茶。
接着宋安然同蒙家母女叙家常,了解一下蒙静平日里在家里做些什么。
蒙太太想说蒙静每天在家里绣花看书,却不料蒙静直接拆台,直说自己整日里在家里舞刀弄枪。将蒙太太气了个半死。
宋安然笑道:“蒙太太别生气。我就喜欢蒙姑娘直爽敢言的性格。”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宋家并不要求女子必须会针线。像我三妹妹,自小就学不好针线,家父也从来没有指责过她一句,更没有为此拘束着她,要求她必须如何如何。宋家养十几个针线娘子,针线的活,交给针线娘子去做就行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没必要勉强一个人去学他不擅长的东西。”
听宋安然这么说,蒙太太松了一口气。蒙静则睁大了眼睛,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宋安然含笑说道:“蒙太太今天带着蒙静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吧。蒙太太不用拘束,有任何问题不妨直接问我。婚事成不成在其次,至少我们两家都能做到坦诚相待。”
蒙太太斟酌着说道:“夫人说的极是。今日我过府,的确有些疑问。”
犹豫了一下,蒙太太又继续说道:“宋家安平少爷的脾气性格,我们也了解了一下。想必宋家事先也了解过我家蒙静的脾气性格。我就想问一问,宋家之所以看上我家蒙静,是不是因为我家蒙静像个野小子,能够管得住宋家安平少爷?”
宋安然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道:“不瞒蒙太太,宋安平的确有些不像话。他读书不肯用功,习武也没兴趣。
虽说家父并没有完全放弃他,依旧逼着他每日读书,可是他却将读书的时间完全浪费了。不仅如此,如今他还喜欢破罐子破摔,时不时的就搞出点事情出来。
家父想要管教,却有心无力,毕竟没办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就算家父派人在他身边守着,他也只能老实一段时间。时间一长,他老毛病又犯了。
前段时间,家父还暴揍了他一顿,让他好好反省。不过我们都知道,他不可能诚心反省,过段时间他又会故态复萌。
说实话,我有点心疼蒙姑娘,让蒙姑娘嫁给宋安平,实在是太委屈蒙姑娘。如果蒙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们完全能够理解。宋家绝对不会对蒙家有怨言。”
蒙太太听到宋安然如此坦诚的说话,先是紧张,接着又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如此坦诚,看来宋家是很有诚意的。
蒙太太想对宋安然说,蒙家愿意这门婚事。
却不料蒙静抢先问道:“我能问夫人几个问题吗?”
宋安然含笑点头,“蒙姑娘请问。”
蒙静不顾蒙太太给她使眼色,掷地有声地问道:“如果我嫁给宋安平,我能管教宋安平吗?”
宋安然笑了起来,“当然。不瞒蒙姑娘,宋家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蒙姑娘的勇猛无畏。”
蒙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继续问道:“那我能动手打宋安平吗?要是我动手打了他,宋家会不会说我不守妇道,竟然敢对夫君动手。”
宋安然抿唇一笑,郑重说道:“蒙姑娘如果嫁给宋安平,当然可以动手打宋安平。不过前提是有理有据,同时不能将人打残打死。
如果蒙姑娘因为心情不好就打人,这肯定不行。既然嫁给了宋安平,蒙姑娘就不能生出二心,必须对婚姻忠诚。同时也不能做出有损宋家家族利益和脸面的事情。”
蒙静大声的说道:“我肯定会对婚姻忠诚。如果嫁给了宋安平,我就是宋家的一员,我自然不会做有损宋家脸面的事情。如果我要对宋安平动手,我肯定是关起门来悄悄打。不会大张旗鼓,闹到人尽皆知。”
蒙太太捂脸,她都快被直肠子闺女给打败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口口声声的说要打宋安平,这怎么得了。
更让蒙太太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宋安然竟然给了蒙静肯定的回答。
蒙太太睁大了眼睛,心想宋家人果然不走寻常路,全都是奇葩。
宋安然有些喜欢蒙静的性格。她笑着问道:“蒙姑娘,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蒙静这会才感到不好意思,脸颊有点红,“夫人,刚才是我放肆,请你见谅。”
宋安然含笑说道:“我说了,我就喜欢蒙姑娘直爽敢言的性格。”
蒙静偷偷一笑,说道:“多谢夫人欣赏。”
宋安然转眼看着蒙太太,“蒙太太,不知蒙家对这门婚事是怎么打算的?如果蒙家不愿意的话,宋家绝不会勉强。”
蒙太太笑着说道:“夫人多虑了。能和宋家结亲,是我们蒙家的荣幸。不过我们想先见一见宋安平,方便吗?”
宋安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瞒蒙太太,宋安平之前被家父暴揍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如果蒙太太想见他的话,要等到正月才行。”
蒙太太连忙说道:“正月可以。”
宋安然说道:“此事我会和家父商量,等确定好了时间,我会派人同告诉蒙家。蒙太太,你看这样可以吗?”
蒙太太连连点头,太可以了。蒙太太第一次见到态度这么诚恳,说话这么坦诚的相亲家属。宋家毫不掩饰宋安平的缺点,这一点让蒙太太特别满意。
就凭宋家这样的行事作风,宋安平再坏,也不会比京城真正的纨绔子弟坏。宋安平的坏,最多就是小打小闹,远远没上升到败家的地步。
蒙静能够嫁到宋家这样的好人家,也是一种幸运。毕竟,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宋家不嫌弃蒙静,能够接纳蒙静,就说明宋家不是那种刻板,不知变通的人家。相反,宋家很开明,允许家里的成员有不同的想法和喜好,前提要是积极正面的。
和宋安然的一场谈话,让蒙太太安心下来。
蒙太太决定先行告辞,不等颜笑笑。
颜笑笑说话实在是太不客气,既不给娘家人面子,也不给夫家人面子。以后还是尽量少和颜笑笑打交道。
宋安然送走了蒙家母女,这才前往上房见颜笑笑。
颜笑笑正陪在颜老太太身边说话逗趣。并且趁机给颜苗,颜婷婷说媒。
去年,颜瑶瑶出嫁,嫁给了镇北侯世子。如今,府中适婚的姑娘就只剩下庶出的颜苗,和嫡出的颜婷婷。
颜苗和颜婷婷都是二房的姑娘,也是颜笑笑的妹妹。
颜笑笑想替两个妹妹说媒,这是好意。
不过当颜老太太和二太太得知颜笑笑看中的人家后,纷纷皱起眉头,心里头怪颜笑笑做事不靠谱。
让自己的妹子给人做填房,这是什么脑子,才做得出来。
二太太很不高兴,顾及着颜笑笑的面子,才没有出言呵斥。
颜老太太暗自叹气,颜笑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挺靠谱的一个人。自从嫁给了蒙野,颜笑笑就狂奔在不靠谱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颜老太太主动转移了话题,免得大家尴尬。
颜笑笑看出大家对她有意见,心里头也很不高兴。
正好这个时候宋安然过来,颜笑笑就将矛头对准了宋安然。
“大嫂,蒙太太和蒙静人呢?怎么没带她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宋安然先给颜老太太,二太太孙氏见礼。然后才回答颜笑笑的问题。
宋安然说道:“蒙太太和蒙姑娘已经回去了。她们让我转告二姑奶奶,感谢二姑奶奶陪她们走这一趟。改天她们还会亲自上门道谢。”
颜笑笑蹙眉,不高兴地说道:“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颜老太太瞥了眼颜笑笑,没理会她。
颜老太太问宋安然,“大郎媳妇,你兄弟的婚事说定了吗?”
宋安然躬身说道:“蒙家愿意同宋家结亲。不过还是想先相看一下安平。”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说来,过一段时间就能喝到安平的喜酒。”
宋安然笑着说道:“孙媳妇也喜欢此事能够顺顺利利。毕竟蒙静这个姑娘挺好的,安平能够娶到她,也是福气。”
本来没人理会颜笑笑,却不料颜笑笑在这个时候突然插话,说道:“蒙静那姑娘男不男,女不女的,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宋家会看上蒙静?宋安平要娶妻,蒙家的好姑娘多的是,没必要只盯着蒙静一人。”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轻声呵斥道:“笑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二太太孙氏也怒道:“笑笑,你是怎么回事?你大嫂正和老太太讨论宋安平的婚事,你插什么话。无论是蒙静,还是宋安平,同你有什么关系?”
宋安然冷笑一声,说道:“二姑奶奶的手太长,总喜欢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颜笑笑连着被三个人斥责,心里头很是委屈。
颜笑笑绞着手绢,说道:“我说的都实话。虽说话不好听,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
二太太孙氏很生气,大吼一声,斥责道:“笑笑,你还没认识到你的错误吗?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来议论宋安平和蒙静的婚事。
作为亲戚,如果这门婚事有问题,我们私下里提醒一句就行了。如果没有问题,大家就真心的祝福。你在哪里阴阳怪气的,谁乐意听?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将人都得罪了。别说你大嫂不高兴,就是为娘也替你脸红。这么大年纪了,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我教你的那些道理,你都忘记了吗?”
颜笑笑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会当着大家的面,如此严厉的怒骂自己。
颜笑笑感情上受不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颜老太太暗叹一声。颜家的姑娘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小时候看起来样样都好的姑娘,长大后一个个性子都这么怪异。
颜飞飞是这样,颜笑笑又是这样。
目前看来,还是颜琴同颜瑶瑶比较稳重,两个人出嫁到夫家,都没闹出什么是非来。
二太太孙氏也心疼闺女,可是她不能纵容颜笑笑。
二太太孙氏怒骂一句,“你还有脸哭!你自己想一想,这些年你回娘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合适吗?你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反省?”
颜笑笑哭着说道:“我反省什么?我没错,我凭什么反省。娘,你是我亲娘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你……”
二太太也被颜笑笑气了个够呛。这死丫头,脑子里面都是水吗。
二太太孙氏干脆拉着颜笑笑出了上房,打算带颜笑笑回二房好生教导教导。
颜笑笑被二太太孙氏带走了。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一脸疲惫。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不要和笑笑计较。笑笑在蒙家过得不如意,心里头积累了太多的怨气。每次回娘家,就是她发泄怨气的时候。老身看她这样子,的确很不像话。不过好在你二婶娘是个明白人,没有纵容笑笑乱来。”
宋安然点头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媳妇不会和二姑奶奶计较。孙媳妇就是心疼二婶娘,二姑奶奶出嫁这么多年,二婶娘还要替她操心。”
颜老太太无奈叹息,“儿女都是债。看笑笑这样子,你二婶娘到死都要替她操心。”
宋安然轻声说道:“二姑奶奶去年终于生了儿子,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些老问题。什么婆媳不和啊,夫妻不睦啊。就笑笑那个脾气,谁能和她和睦相处?她自己不反省,宗是怨这个怨那个,老身都听烦了。老身也苦口婆心劝过她,奈何她根本听不进去。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身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老太太还需放宽心。二姑奶奶的事情,总会解决的。”
宋安然说着不要钱的安慰话。对于颜笑笑的情况,宋安然根本没指望。颜笑笑的脾气就那样,想让她改,何其艰难。
与其让颜笑笑改变性格,不如让颜笑笑将精力都用在孩子身上。好好教养孩子,将孩子健康养大,让他们成才,有个好的未来。这样做还实际一点。
不过颜笑笑未必会接受这样的坚毅。
宋安然不关心颜笑笑的生活,见颜老太太累了,宋安然趁机告辞。
颜笑笑被二太太孙氏教训了一通,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傍晚的时候,二太太亲自将颜笑笑送出二门,一路上殷勤嘱咐。
……
年底很忙,忙着过年。
今年过年,国公府比往年又要热闹一些。一是孩子们一年年大了,跑跑跳跳,添了不少人气。
二是大房出孝,颜宓即将起复。这对国公府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只有颜宓身居高位,晋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才能稳固。围绕在晋国公府周围的势力,才会继续坚定的站在晋国公府这边,支持晋国公府。
过了年,时间就进入了元康六年。
颜宓要起复,蒋沐文出孝同样需要起复。
不过蒋沐文是武将,他起复很简单,无论是兵部还是元康帝,都不会故意卡着蒋沐文。
所以蒋沐文的差事很快下来了,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实缺西大营参将,属于有兵权的将领。
颜宓的起复却波折重重。
颜宓身为国公爷,偏偏又要做文官,这让很多朝廷大佬们心头打鼓。下意识的就在防备着颜宓,防备勋贵蚕食文官的地盘。
颜宓听从宋子期的意见,打算去吏部历练。结果吏部根本不接纳颜宓。内阁和元康帝也一直拖着颜宓起复的事情,迟迟不肯给一个答案。
宋安然私下里调侃颜宓,颜宓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如今又做了国公爷,难怪所有文官都防备着颜宓,不肯轻易松口让颜宓如愿以偿。
颜宓哼了一声,“他们不肯给我,那我就自己抢过来。”
宋安然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抢?你一个堂堂国公爷,总不能跑到吏部公然闹场子。好歹也要维护一下你身为国公爷的脸面。”
颜宓再次冷哼一声,沉默无言。
宋安然笑着说道:“实在不行,要不你干脆弃武从文算了。我看那些文官的意思,也是想逼着你放弃文职,走武职。”
颜宓轻蔑地说道:“那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真当我这个探花郎是摆设吗?”
“那你打算怎么做?”
颜宓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颜宓分明是在故弄玄虚。
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垂,轻声说道:“岳父大人早就想离开户部,换个衙门做官。或许这就是我的机会。”
宋安然挑眉,“你想利用家父?”
“当然不是利用。我只是在配合岳父大人的计划。”
宋安然好奇的问道:“我父亲有什么计划?”
颜宓轻声一笑,“这个问题,恕为夫不能回答。娘子果真好奇的话,不如亲自去问岳父大人。我相信岳父大人肯定会替娘子解惑。”
宋安然甩了个白眼给颜宓,真以为从宋子期嘴里套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根本不可能。宋子期不想说的事情,就是宋安然也没办法打听出来。
尤其是关于官场上的事情,出于谨慎的习惯,宋子期一般情况下不会同宋安然多说。
很多时候,都要靠宋安然自己去揣摩领会。
宋安然听到颜宓这番话,就知道宋子期颜宓这对翁婿再一次联手,又要在朝堂上掀起各种风浪。宋安然坐等看戏。
当大戏看场后,宋安然自然能从其中看出宋子期的谋划。
吏部同内阁一直拖着颜宓,不肯让颜宓顺利起复。元康帝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说到底,元康帝心里头还是防备着四大国公府,希望借助文官的力量,打压一下四大国公府的嚣张气焰。
颜宓表面上看很平静,私下里已经开始小动作不断。就连老国公都亲自出面,替颜宓摇旗呐喊。
文官刁难颜宓,这就是在打勋贵世家的脸面。勋贵世家好不容易有了颜宓这个探花郎,文官凭什么不让颜宓继续走文官仕途。大周朝又没有规定,说国公不能担任文职。
老国公在勋贵里面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经过老国公一番游说,勋贵世家们纷纷义愤填膺。因为很多勋贵世家的子弟都在读书,都指望着科举出仕。
身为勋贵里面第一个科举出仕的颜宓,是勋贵子弟们的榜样。如果颜宓仕途不顺,被文官成功打压,那么以后勋贵子弟想要科举出仕必定会难上加难。
文官连颜宓都能成功打压,其他勋贵子弟,更不会被文官放在眼里。
说简单点,颜宓已经成为一个标准。颜宓的成功,就意味着勋贵的成功。颜宓的失败,就意味着勋贵的失败。
毕竟这么多勋贵子弟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和颜宓比肩。要是颜宓都失败了,其他人更没有成功的希望。
在早朝上,勋贵武将直接同文官干了起来。
吵架,勋贵武将不是文官的对手,文官的嘴皮子实在是太溜了,引经据典,转眼就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勋贵武将比文官更能豁出去。吵架吵不赢,那就打架吧。脱掉脚上的鞋,直接朝说得正起劲的文官脸上扔去。
武将们扔鞋,那绝对是一扔一个准。文官正侃侃而谈,结果一张嘴,就吃了一嘴的土,外加熏死人的脚臭味,差点没被熏晕。
文官被扔鞋,这下子文官们不答应了。文官们也纷纷脱掉脚上的鞋子,朝对面的勋贵武将扔去。
奈何文官准头有限,很难准确的扔到勋贵武将的脸上。
勋贵武将这边,也在纷纷扔鞋,准确率几乎百分之百。
瞬间,一只鞋子引发的血案爆发了。鞋子满天飞,两边都在对骂。仍完了鞋子,又开始仍别的东西,什么帽子啊,奏折啊,甚至大汉将军手里的杀威棒都被当做了工具。
元康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满屋子飞舞的杂物,耳边响着各种谩骂,一时间气的后牙槽都在隐隐作痛。
这哪里是朝堂,分明连菜市场都不如,比泼妇骂街还更不要脸。
元康帝气的抄起桌面上的砚台就朝地面上扔去。刘小七当即呵斥朝臣,“像话吗,像话吗?陛下还在这里,你们身为臣子就是这样做事情的吗?你们眼里还有陛下吗?”
“都给朕住手。”
元康帝一声怒吼,所有朝臣都回过神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跪在一屋子的鞋子上面。
这个时候,让人心惊的不是元康帝怒火,而是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脚臭味。那酸爽,简直就是一场极致盛宴。
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原来有脚臭的人竟然这么多。难道大家平日里都不洗脚吗?不然为何如此酸臭,人都快被熏晕了。
元康帝也受不了这个味道,都快闭气过去。
元康帝怒道:“你们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用尽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元康帝赶紧捂着鼻子离开了大殿。徒留一地的文武大臣,享受这场极致的脚臭盛宴。
这场文武大战,被好事者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当天市面上就出了打油诗,讥讽这些打鞋仗的‘文武大臣’。
全京城下至老百姓,上至王公贵族,听到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哈哈大笑,笑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不定还要说一句活该。
活该的文武大臣们,当然不可能乖乖的跪在大殿内闻着脚臭味。
等到元康帝一离开,文武大臣们纷纷找到自己的鞋子,赶紧穿起来。
明明鞋子都已经穿在了脚上,为什么大殿上依旧有一股浓浓的散不开的脚臭味。闻闻自己的手,哎呀,也有一股脚臭味。今天这日子实在是倒霉透顶。
内阁几位老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他们有身为大佬的矜持,自然不可能脱鞋参与文武大战。不过人有失手的时候,几位老大人很不幸的也挨了几只臭鞋子的攻击,这会还在气头上。
看着文武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位老大人突然意识到颜宓的分量。
就算颜宓做了文官,颜宓始终代表的都是勋贵武将的利益。今天这场大战,分明是勋贵武将的一次集体狂欢,他们就是要联合起来,蚕食文官的地盘,抢占贫寒子弟读书做官的机会。
几位老大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勋贵在向文官宣战,可是文官却一直在忽略武将的地盘。勋贵世家会让自家子弟读书科举做文官。官宦世家却不可能让自家子弟气温从无做武官。
长此以往,文官的利益该如何维持?
老大人们没理会两帮人马,他们先回到签押房,讨论这个大问题。
颜宓只是冰山一角,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勋贵子弟读书出仕,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有人提议,限制勋贵子弟科举名额。一出口就被人否决了。文官敢限制勋贵子弟科举名额,勋贵就敢打上文官家,让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说来说去,还是要在两帮人马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有人提议,要不顺其自然。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没有结果。颜宓要是是个普通人,内阁大佬们一巴掌就能将他拍死。可是颜宓不仅不是普通人,还是本朝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他的起复,就不能等闲视之。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抛给了元康帝。
元康帝留中不发,先拖着。因为元康帝自己也没想清楚,到底要如此安排颜宓。
不让颜宓起复,那是不可能的。暂时没抓到颜宓的把柄,元康帝就没有理由不让颜宓当官。
更何况颜宓还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如果连探花郎都没资格做官,那其他比颜宓名次低的人更没资格做官。
元康帝使用拖字诀,颜宓和宋子期却不肯让元康帝这样拖下去。
宋子期早在数年前就谋求礼部尚书的位置,为自己进入内阁攒资历。
以前时机不合适,今年宋子期觉着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宋子期开始在私下里活动,联络各方人员。
于是某天早朝,有人站出来,大胆的提议六部尚书轮换。还说一个人在某个位置上坐久了,就容易出现贪腐。
元康帝本以为这是有人心血来潮,胡说八道。却没想到赞成者还不少,大家都提议六部的职务是时候做出调整。
元康帝微微眯起眼睛,扫了眼朝臣,接着又朝内阁几位老大人看去。元康帝想知道一下内阁几位老大人的意见。
内阁几位老大人都没吭声,显然有些话不能在早朝上说。
于是元康帝再一次甩袖退朝。
退朝后,元康帝同内阁大佬们进行了一场小朝会,讨论六部问题。
杨阁老就提议,六部某些官职的确该换人了,但是某些官职是万万不能动的。比如兵部,比如刑部,还有工部,这几个部门都需要专业人士掌管。换了人,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
元康帝就问其余三个部门,礼部,吏部,户部,该怎么换人?
杨阁老当场就提议,撤换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实在是太老了,光是去年就病了两场,耽误了不少事情。这样一位老大人,让他主持今年的会试,肯定是不合适的。
礼部尚书是时候回家养老。
元康帝暗自点头,他也嫌弃礼部尚书太老,做不好本职工作。
接着杨阁老提议,户部尚书宋子期宋大人年轻力壮,精力充沛,资历也够,可以出任礼部尚书。
却不料此话一出,就遭到了其余几个人的反对。
反对的理由很好很强大,大家认为宋子期宋大人更适合出任吏部尚书,而不是礼部尚书。
杨哥儿吃了一惊。吏部可是六部之首,让宋子期出任吏部尚书,这是捧杀?还是说宋子期私下里已经做通了这些人的工作?
杨哥儿猜对了,这的确是捧杀。他们不乐意看到宋子期出任礼部尚书,于是抛出吏部这个诱饵,以期引起元康帝的反感,让宋子期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很显然,他们都料错了元康帝的想法。
自元康帝登基以来,宋子期就开始出任户部尚书,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建功颇多。
当年赈灾,可以说宋子期一人力挽狂澜。这些年,户部在宋子期的打理下,不仅还清了当年借贷商家的粮食和欠款,而且年终还有几百万两白银的结余。
这样的成绩,值得任何一个皇帝褒奖。
元康帝心里头琢磨着,宋子期是个能臣,有手段有想法,是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不能比的。将宋子期放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貌似有点浪费。
现在天下吏治败坏,元康帝早就想找机会整顿吏治。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和契机。
刚才内阁几位老大人的提议,让元康帝脑中火花闪现。让宋子期出任吏部尚书,能不能出现另外一个奇迹?宋子期能将户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想来打理吏部,也是不在话下。
元康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几位爱卿的提议很好,那就让宋子期宋大人出任吏部尚书。”
捧杀宋子期的几位老大人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尼玛,元康帝不按套路做事,这让臣子们怎么混。
原本的吏部尚书,是由内阁的一位老大人出任。
如今元康帝让宋子期出任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都快气死了。这些猪队友,没有一个能干事的。
元康帝大笑着,很乐意看到几位老大人脸上精彩的表情。看了笑话之后,元康帝才宣布,原先吏部尚书改任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职责要清闲一些,而且老大人出任礼部尚书也能服众。正好今年的会试就交给老大人操办。
杨阁老捋着胡须,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同僚们的笑话。宋子期误打误撞做了吏部尚书,这可比礼部尚书好多了。
等宋子期当上吏部尚书之后,就可以趁机谋求进入内阁。
杨阁老扫视着屋里的几位同僚。内阁一共九个人,宋子期想要进入内阁,首先得扫除一个人腾出位置。
杨阁老打量着其他八人,在心里头估量着每个人的分量。谁能动,谁不能动,瞬间心里头就有了底。
杨哥儿暗暗想着,得找个机会同宋子期好好聊一聊。顺便将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来。宋子期前程无量,宋安杰青年俊才,这样好的亲家万万不能错过。
宋子期原本谋求的是礼部尚书,结果意外之喜,竟然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接到任命旨意的那一刻,宋子期心里面也是难掩激动。
吏部身为六部之首,身为天下文官都要巴结的地方,在这里做一部尚书,那绝对是人生赢家。
宋子期收下旨意,跪下对元康帝叩首,说了一番忠君的话。
元康帝也勉励了宋子期几句,希望宋子期能够再接再厉,在吏部也干出一番成绩来。
同时元康帝询问户部尚书的人选。宋子期趁机推荐了几个人,充分发扬了举贤不避亲的精神。元康帝表示会慎重考虑。
宋子期出任吏部尚书的消息很快传开,亲朋好友纷纷上门送礼恭喜。
宋子期回到府里,吩咐下去,不收礼,不待客。已经收下的礼物全部退回去。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宋家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恭贺。
宋子期将宋安杰叫到身边说话,宋子期要求宋安杰接下来一个月都别出门,也别去书院。
那些送礼托关系的人,没机会接触宋子期,肯定会想办法打宋安杰的主意。
宋子期让宋安杰接下来一个月暂时不出门,就是为了帮宋安杰挡住这些麻烦。
宋安杰一脸认真的样子,说道:“父亲放心,儿子在家读书也是一样的。书院那边,儿子会让人帮忙请假。”
宋子期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的婚事该定下来了。”
宋安杰一脸老实的样子,说道:“儿子全听父亲的的安排。”
宋子期斟酌了一下,说道:“为父打算和杨家联姻。杨家三个姑娘,你打算选谁?”
宋安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杨家三个姑娘都挺好的,要不三个都娶了吧。”
“胡说八道!荒唐!”宋子期厉声呵斥。
宋安杰笑了笑,没吭声。
宋子期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为父替你做主。就选杨家二房的姑娘,那个叫杨宝书的。”
宋安杰挑眉,“可以。杨宝书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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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蒋沐绍死
去年在国公府的梅花宴上,宋安杰见过杨宝书,还偷偷找机会同杨宝书说了两句话。宋安杰对杨宝书的印象一般,不好不坏。在宋安杰眼里,杨宝书同其他姑娘没什么区别。
不过宋子期和宋安然都认为杨宝书是三个杨家姑娘最合适宋安杰的。杨宝书有家世,有容貌,有才学,更关键的是杨宝书性格大方,和宋安杰的脾气更配。
至于杨家其他两个姑娘,杨宝琴同杨宝画,也都挺好的。不过这两个姑娘都是掐尖要强的性格,同宋安杰的脾气不合。
宋安杰早就知道,他的妻子最终人选会是杨宝书,所以这会一点都不奇怪。
宋子期对宋安杰说道:“改天为父带着你去一趟杨家,和杨家人接触一些。合适的话,选个黄道吉日就将两家的婚事定下来。”
“儿子全听父亲的。”
宋子期嗯了一声,想问问宋安杰对这门婚事的看法。转念又想到宋安杰平日里对婚事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宋子期问宋安杰,“宋安平最近怎么样?”
“大哥最近安分守己,没出门闹事。父亲如今做了吏部尚书,以后大哥出门更加威风八面。”宋安杰笑着说道。
宋子期瞪了眼宋安杰,“胡说八道。你替我盯着点你大哥,别让他乱来。他要是敢乱来,你告诉我,我会抽死他。”
宋安杰挑眉一笑,说道:“儿子可不敢告状。父亲还是多派几个人守在大哥身边吧。反正他都成了周期性的欠抽。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月,他又该闹事了。”
宋子期皱眉,“三日后休沐,我会带着你大哥上蒙家一趟,早点将你大哥的婚事定下。婚事定下后,今年上半年就成亲。至于你的婚事,可以等到明年再定婚期。”
“婚事上的事情,儿子都听父亲的,儿子没意见。”
顿了顿,宋安杰说道:“父亲如今做了吏部尚书,还不知蒙家会怎么想。父亲是不是该给蒙家吃一颗定心丸。”
宋子期说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为父自有主张。”
宋子期很忙,他要办好户部的交接,还要接手吏部的差事。同时他还要解决颜宓起复的问题,还要忙着两个儿子的婚事。
宋子期先给蒙家下了拜帖,约定三日后上蒙家。
蒙家很惶恐。
以前的户部尚书,一眨眼就成了吏部尚书。蒙家还能和宋家结亲吗?蒙静还配得上宋安平吗?别管宋安平有多不成器,单是宋安平是吏部尚书长子这个身份,就足以让无数人家趋之若鹜。
蒙家心里发慌的时候,就接到了宋家送来的拜帖,三日后,宋子期会带着宋安平到蒙家拜访,正式见个面,谈一谈两家的婚事。
蒙家接到拜帖,转眼又紧张起来。
宋大人不嫌弃蒙家,这是好事。可是宋大人要来蒙家,万一宋大人见了蒙家的情况改变了主意该怎么办?
蒙太太发慌,蒙将军吼了一声,让蒙太太别瞎张罗。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要是宋大人真的嫌弃蒙家,趁早将话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蒙太太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啊。你是没见识过宋家,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我们蒙家比起宋家,真是连狗窝都不如。”
蒙将军生气了,既然蒙家狗窝都不如,那蒙太太还留在蒙家做什么。趁早回娘家去。
蒙太太顿时伤心的哭了起来,说蒙将军没良心。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惦记着纳妾。想将她赶走,趁机将小妾扶正。
蒙将军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最后还是蒙静站出来,让父母都别吵了。吵得头痛。
蒙静的想法很简单,来就来吧,如果蒙家和宋家真的能做亲家,那两家自然要互相走动。彼此之间了解清楚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刻意的隐瞒,只能蒙混一次,不可能蒙混一辈子。要是宋家真的看不起蒙家,大家趁机将话说清楚,彼此都不耽搁。
见蒙将军和蒙静的主意这么大,蒙太太也没办法,只能听从丈夫和闺女的。
三日后,宋子期带着宋安平来到蒙家。
宋安平一脸嫌弃,各种不耐烦。被宋子期捶了一拳头,终于老实了。
宋子期和蒙将军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两家之间增进了了解,也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宋子期还特意考察了蒙静,对蒙静的性格很满意。就是要蒙静这样性格彪悍的姑娘,才管得住宋安平。
宋安平看着蒙静,脸色都黑了。蒙静长得英俊帅气就算了,竟然还凶巴巴的,还会武功。他娶这样的女人为妻,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宋安平的想法很简单,就算不给他娶一个豪门贵女,好歹也要给他娶一个绝色回家。
结果偏偏是蒙静这样彪悍的女子。
宋安平背着宋子期的时候,狠狠瞪了眼蒙静。蒙静轻蔑一笑,眼神十分不屑。
宋安平气的鼻子冒烟,这个死女人,还敢嫌弃他。他可是吏部尚书的长子。
蒙静就是嫌弃宋安平,瞧宋安平那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还不够她两个回合的暴击。
蒙静都担心,将来动手揍宋安平的时候,会不会一拳头就将宋安平给揍趴下了。那多没意思。至少要揍宋安平三四拳,才将宋安平揍趴下,这样才有意思。
宋安平还在各种嫌弃蒙静的时候,蒙静就已经想着怎么揍宋安平,才能达到目的的同时,自己又能享受揍人的快感。
要是宋安平知道蒙静的想法,估计得气的吐血。
宋子期对蒙家很满意,回去后,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请了媒人就上蒙家提亲。
期间,宋安平各种反对,各种闹腾,全部都被宋子期给镇压了。
婚事上头,宋安平没有发言权。
宋安平流着泪,看着宋子期替他定下蒙静这门婚事。苦啊,特苦啊。宋安平消沉了两天,就想出门潇洒一番,纾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结果刚出门,就被宋子期抓了个现行。于是宋子期又有理由将宋安平暴揍一顿。宋安平半个月内是别想下床走动的。
定下了宋安平的婚事,接着宋子期又忙着宋安杰的婚事。
宋子期同杨阁老有意联姻,双方孩子都已经见过面,定亲的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
宋家看中杨家二房的杨宝书,杨阁老很高兴。反正不管是哪个嫁给宋安杰,都是他的孙女。
杨家大房很失望,本以为自家闺女能够嫁给宋安杰,二房和三房的姑娘只是陪衬。却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大房和三房成了二房的陪衬。
大家到二房恭喜杨宝书的时候,难免要说几句酸溜溜的话。猜测宋家为什么会看中杨宝书,是不是杨宝书使了什么手段。
杨宝书脸颊红红的,眼神坦荡。她没耍阴谋诡计,也没有和宋安杰私下里联系。她问心无愧。
不过她也不明白宋家为什么会越过大房的杨宝琴,偏偏看上了出生在二房她。
订婚的时候,杨宝书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宋安杰。越看越是心慌意乱,脸色绯红。只因为越看,她就越喜欢宋安杰。
宋安杰家世好,品貌好,学问好,而且身边也没有通房丫鬟。能嫁给这样的少年俊才,简直就是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幸运。
宋安杰若有所觉,扭头朝屏风后面看去。杨宝书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头惴惴不安。
宋安杰微微挑眉,嘴角微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宋安杰心想,不能娶到像姐姐那样充满智慧,为人又大气的女子为妻,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一个还算聪慧大方的女子为妻。
宋安杰心里头有些遗憾,连顶级豪门杨家都找不出像姐姐那样的女子,他不知道还能从什么地方找到。至于皇室,宋安杰从来不考虑。
和杨家定了亲,宋安杰的婚姻大事算是解决了。宋安杰也可以安心下来埋头读书,为数年后的秋试做准备。
……
而宋安平则在胆战心惊地迎接他的婚期。宋子期将宋安平蒙静的婚期定在四月份,蒙家没意见。如今无论是宋家,还是蒙家,都在抓紧时间准备婚事。
宋子期走马上任,出任吏部尚书。宋子期没急着整顿吏部,他上任后,首先做的事情是要解决颜宓起复的问题。
之前,颜宓起复,卡在了吏部这一关。现在宋子期做了吏部尚书,很快批复了颜宓起复的事情。
宋子期身为吏部尚书,大家都要给他一个面子。吏部放行,内阁嘟囔了几句,也没有反对。
奏本到了元康帝那里,元康帝思虑了一番,颜宓起复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于是也就顺手推舟的同意了。
颜宓起复,户部郎中。
至此,颜宓起复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国公府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大家恭喜颜宓的同时,顺便还恭喜宋安然,恭喜宋安然的父亲做了吏部尚书。
宋安然含笑接受了大家的恭喜。
宋子期能够出任吏部尚书,宋安然也是大吃一惊,事先完全没有料到。消息送到国公府的时候,宋安然再三确定,还以为有人在恶作剧。
吏部,那可是六部之首,岂能轻易给宋子期。
结果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又惊喜连连。
宋子期做了吏部尚书,宋家跟着水涨船高。幸好宋安杰和宋安平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要不然宋家的门槛都会被媒婆踩烂,到时候宋子期和小周氏都会疲于应付。
颜宓私下里同宋安然说,他要好好谢谢岳父大人。要不是岳父大人帮忙,他起复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以元康帝的尿性,肯定会胡乱拖下去。
宋安然笑着问颜宓,“你打算怎么谢家父?”
这个时候阳哥儿带着垚哥儿进来。
颜宓福至心灵,对宋安然说道:“将阳哥儿,垚哥儿送到宋家住个三五天。让他们两兄弟替我们在岳父大人面前尽孝。”
宋安然当即白了眼颜宓,亏颜宓说得出口。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尽孝,要脸吗?
颜宓理直气壮地说道:“岳父大人喜欢小孩子。我们家阳哥儿,垚哥儿这么可爱,岳父大人见了肯定欢喜不已。我这也是想岳父大人所想。”
宋安然一把抱起垚哥儿,亲亲垚哥儿的脸颊,轻声说道:“垚哥儿,想去外祖父家里玩耍吗?”
垚哥儿不懂什么外祖父,不过听到能玩耍,顿时高兴的拍起手来。
站在宋安然脚边的阳哥儿大声叫道:“我要去外祖父家玩耍。我要找小舅舅,还有二舅舅玩。”
阳哥儿同小周氏生的双胞胎差不多大,两个小男孩很喜欢凑在一起玩耍。
宋安然伸手摸摸阳哥儿的头,“去了外祖父家玩耍,暂时就见不到爹爹和娘亲,愿意吗?”
阳哥儿有点舍不得,拉着宋安然的裙摆,问道:“娘亲会去看望我和弟弟吗?”
宋安然笑着点头,“当然。”
阳哥儿顿时高举双手欢呼起来,“我要去外祖父家玩耍。垚哥儿也要去。”
两兄弟都很期待去宋家玩耍。
颜宓冲宋安然得意一笑,像是在说:看,我的办法多好。既孝顺了岳父大人,还满足了孩子们的要求。
宋安然白了眼宓一眼,勉强认可颜宓的办法。
宋安然给小周氏去了信,说要将孩子送到宋家玩耍几天。
小周氏热烈欢迎,孩子多一点,也热闹一些。还写信让宋安然不必担心孩子,她会命人看好孩子,不会让孩子出一点意外。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颜宓和宋安然亲自将两个小宝贝送到了宋家。
宋子期看着两个小外孙,也很喜欢,难得的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露出了笑容。
两个小宝贝扑在宋子期怀里,一口一个外祖父的叫,将宋子期哄得哈哈大笑起来。
见孩子们这么高兴,宋安然也放心下来。
宋安然私下里嘱咐宋安杰,帮忙看着点两个小宝贝。
宋安杰拍着胸口答应道:“姐姐放心吧吧,有我看着他们,出不了事。”
宋安然笑了起来,转眼问道:“订婚了,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
宋安杰咧嘴一笑,“没什么感觉。成亲与否,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成亲与否,怎么能一样。宋安然苦笑摇头,她也弄不清楚宋安杰的婚姻观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反正目前看来,宋家就宋安杰面对婚姻才会如此平静。就连宋安平订婚的时候,还大闹了一场。
宋安然认真地对宋安杰说道:“安杰,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幸福。”
宋安杰笑了起来,“姐姐放心吧,弟弟一直很幸福,很满足。就算有缺陷和遗憾,我也能自己找到办法弥补。”
见宋安杰如此自信,宋安然也放心下来。或许她真是想太多。或许宋安杰成亲以后,就会有所改变。或许宋安杰同杨宝书会过得很幸福。
宋安然和颜宓,蒋孩子送到宋家,颜老太太挺舍不得的。孩子才送走两天,颜老太太就开始唠叨起来。一个劲的在宋安然面前说她有多想孩子,有多寂寞。没小孩子陪在身边,上房一点都不热闹。
宋安然苦笑不得。两个小宝贝在家里的时候,每天待在上房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两个都是男孩,都调皮得不得了。让他们两兄弟待在一个地方玩耍,非造反不可。
可就算这样,颜老太太也想的不要不要的,整日里念叨我的阳哥儿,我的垚哥儿。
宋安然天天听颜老太太念叨,最后扛不住了,在孩子送到宋家后的第六天,宋安然和颜宓一起将孩子接回了国公府。
对此,宋子期还满遗憾的,让宋安然以后每年都将孩子送到宋家住几天。
两个小宝贝离开宋家的时候也很不舍,垚哥儿趴在宋安杰的怀里,不肯下来。
阳哥儿抱着浩哥儿,邀请浩哥儿到国公府玩耍。
至于琪姐儿,阳哥儿和垚哥儿都给忽略了。这两个混世魔王嫌弃琪姐儿是女孩子,喜欢哭,根本不跟琪姐儿一起玩。
在宋家这几天,阳哥儿和垚哥儿每天都要将琪姐儿弄哭。
每次琪姐儿一哭,浩哥儿就要和阳哥儿打一架。打完了两个人又开始相亲相爱在一起玩耍。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都不懂。不过小孩子眼中的感情,大人却看得分明。
大人都看到孩子们眼中的不舍和留念。
宋安然从宋安杰怀里抱过垚哥儿,对两个孩子说道:“等夏天的时候,娘亲再送你们过来玩。”
“娘亲说话算话!”阳哥儿抬头望着宋安然,表情很严肃。
宋安然笑道:“娘亲肯定说话算话。要是不算话,你就提醒娘亲,让娘亲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阳哥儿点点头,说道:“我会替娘亲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宋安然和颜宓终于将孩子带回了国公府。
颜老太太搂着两个小宝贝,激动的叫着,“我的心肝啊,我的垚哥儿啊……”
宋安然暗暗吐槽,颜老太太实在是太宠两个孩子。
……
时间进入元康六年的三月。宋安平的婚事就定在四月。
宋家忙着操办宋安平的婚事。
宋子期担心宋安平乱来,于是就将宋安平关在家里,不准宋安平出门胡混。
离大婚的日子越近,宋安平越发暴躁。一想到自己就要娶蒙静那个母老虎,宋安平犹如困兽一样,整日里咆哮身边的小厮和丫鬟。
甚至有一次,宋安平还对小周氏发了脾气。
这件事被宋子期知道后,宋子期又狠狠收拾了宋安平一顿。
于是宋安平被批老实下来。
转眼到了四月,婚期临近。宋安然时不时的也会回宋家帮忙。
等到大婚这一天,宋安然和颜宓带着两个小宝贝来到宋家,还送了一份价值数千两的礼物。
宋安乐和宋安芸也都回到了宋家。
宋安芸在去年生了个女儿,取名霍香。
香姐儿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笑起来美美的,甜甜的,十分可爱。
宋安乐的两个孩子也长大了很多。
韶哥儿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得很。不过当阳哥儿邀请他一起玩耍的时候,韶哥儿瞬间流露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好动的一面。
至于宋安乐的闺女好姐儿,个头小小的,似乎不怎么长身高。
宋安乐私下里求医问药,还找了霍大夫,霍大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嘱咐多给孩子补充点营养。
好姐儿性子内向,当琪姐儿邀请她一起玩耍的时候,好姐儿都躲在宋安乐的背后不敢出来。
宋安乐苦笑道:“这孩子太胆小了。我就盼着她将来长高一点,至少和同龄孩子一样高。同时盼着她胆子大一点,不要这么腼腆。其他的我就不要求了。”
宋安然笑道:“孩子现在还小,有点怕生很正常。等再过几年,孩子慢慢大了,胆子也会逐渐大起来的。”
宋安乐暗自叹气,“但愿如此吧。”
最后宋安乐还是让好姐儿跟着琪姐儿一起玩耍。
两个小姑娘都属于文静内秀的人,就在厢房里拿着小玩具玩了起来。
看着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耍,大人们都放心下来。
宋安芸笑嘻嘻的问道:“大姐姐,今天怎么没见到蒋沐绍?”
宋安乐抿了抿唇,说道:“年初的时候,公爹让家中的少爷们都回了祖籍参加科考。蒋沐绍也跟着去了。公爹嫌蒋沐绍在京城定不下心来读书,于是让他回祖籍,在当地的书院里读书。”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蒋沐绍愿意回祖籍读书?”
宋安乐说起蒋沐绍的时候,语气有些冷漠。她说道:“他不愿意也没办法。这是公爹要求的,他没资格说不。”
宋安然想起来,去年宋安杰曾说过,会说服蒋沐元参加科举,狠狠杀一杀蒋沐绍的嚣张气焰。或许宋安杰知道更多的内情。
宋安然问宋安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宋安乐就笑着说道:“蒋沐绍不在京城,我们娘三轻松了不少。”
宋安然轻声问道:“蒋沐绍后来还有打孩子吗?”
宋安乐一脸平静的说道:“会打孩子,不过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拿脚去踢孩子。他就是对孩子凶巴巴的,偶尔一巴掌抽在孩子的脸上或者头上,我想告状都没地方告。毕竟在旁人眼里,他是在正常管教孩子。”
宋安然微蹙眉头,狐疑地看着宋安乐。宋安乐的语气和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有点诡异。
宋安然关心地问道:“大姐姐,你没事吧?”
宋安乐笑着摇头,“多谢二妹妹关心。我没事,我很好。”
宋安乐这个样子,真的像很好吗?眼睛里有红血丝,显然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睡好。而且眉眼间也带着愁苦之色,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却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宋安乐摆明了不想多聊自己的事情,宋安然也不能一直追问下去。
“新娘子进门了。”
丫鬟们前来禀报,三姐妹结束了这场谈话。
大家一起来到礼堂观礼。
进行婚礼的时候,宋安平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像是让他结婚,就等于推他下地狱一样。
婚礼结束,新娘子送入洞房。
在喜娘的再三催促下,宋安平才揭开盖头。然后那一瞬间,就被新娘子给惊艳了。没想到蒙静上了妆,也会这么美。
不过蒙静的美,显得很有攻击性。宋安然在蒙静身上看到了御姐范,一身攻气,比宋安平的气势强多了。
身为男子的宋安平在蒙静面前,瞬间沦为陪衬用的小白脸。
一个御姐,一个小白脸,宋安然偷偷的笑了起来。
喜娘笑着打趣宋安平,“新娘看新娘都着迷了。”
屋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蒙静羞涩低头,宋安平抓抓头发,也有点不好意思。
在喜娘的提醒下,两人喝了合卺酒。之后宋安平就被男宾们簇拥着出门喝酒应酬去了。
女眷们则留在新房里陪着新娘子。
宋安然招呼蒙静,让蒙静不用拘束。
蒙静羞涩一笑,轻言细语地说道:“谢谢姐姐。”
宋安然笑道:“你这么说话,我都认不出你。”
蒙静脸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
宋安芸好奇的询问,蒙静原本是怎么说话的。
宋安然笑而不语。
蒙静轻咳一声,用着本来的声音开是说话。
宋安芸哇的一声,感觉反差好大。之前蒙静说话,十足十像个羞涩的小姑娘。这会说话,却带着一股霸气。
宋安芸当即说道:“宋安平完蛋了,他肯定干不过蒙静。”
蒙静有点小小的得意,不过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宋安然依旧笑而不语。宋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倒是宋安乐,多看了蒙静两眼。似乎是对蒙静有些想法。
宋安平被蒙静的新娘妆惊艳到,然后就开开心心的去喝酒。
等到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蒙静同宋安平进行了一场和谐友好的谈话。具体过程不表。
反正第二天早上,宋安平一脸痛并快乐着模样,非常有内涵。
日子平静如流水。
时间进入五月,宋安然开始准备垚哥儿两周岁的生日。
这个时候,侯府传来一个消息,蒋沐绍失踪了。
蒋沐绍回祖籍读书,那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他没胆子反对他亲爹的决定,只能委委屈屈的回到祖籍读书。
将沐元则和二房三房的兄弟们一起准备科举。
或许是宋安杰的策略起了作用,蒋沐元在科考之前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一路过关斩将,已经过了童生试,只等院试顺利考过,蒋沐元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秀才公。
蒋沐元在科考上的顺利,据说狠狠刺激了蒋沐绍。
蒋沐绍受了刺激,不思努力读书,发奋图强,而是找蒋沐元的麻烦。没有在蒋沐元那里讨到好处,蒋沐绍就跑到外面喝酒作乐,将读书的事情彻底丢在了脑后。
一开始,蒋家几兄弟还去花街柳巷找过蒋沐绍,希望蒋沐绍能够收敛一点,不要在外面丢蒋家的脸面。
蒋沐绍不听,反倒是将兄弟们讥讽了一顿。
之后,蒋家几兄弟就再也不管蒋沐绍的事情。
蒋沐元和兄弟们忙着科举,没人去关系蒋沐绍的事情。等到回过神,才发现已经有一二十天没见过蒋沐绍。
蒋沐元随口问起蒋沐绍的下落,下人们也纷纷表示不知道。还说蒋沐绍这么多天也没有回过书院。
将沐元身为兄弟当中最年长的,又是长房嫡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让下人出门寻找将沐绍。务必将蒋沐绍带回来。
蒋沐元以为蒋沐绍喝花酒忘了今夕何夕,还打算写信回侯府告状。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下人们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蒋沐绍的下落,连带着蒋沐绍身边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蒋家人才都慌了。纷纷猜测蒋沐绍可能会去的地方。
将沐元一边发动所有人扩大范围寻找蒋沐绍的下落,一边将情况派人禀报京城侯府。
侯府大老爷蒋淮得知蒋沐绍失踪,气的鼻子冒烟。
蒋沐绍真的越来越混账。
大老爷命侯府管家带着他的名帖,还有护卫南下,务必将蒋沐绍找出来。
这个时候,大老爷也以为蒋沐绍正躲在某个温柔乡里面乐不思蜀。
管家带着人来到蒋家祖籍,拿出名帖,请当地官府帮忙找人。
蒋家可以说是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蒋沐绍,将整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蒋沐绍的下落。
有人说,十天前就看到蒋沐绍带着小厮出城去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蒋沐绍。
于是大家又出城寻找。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蒋沐绍的踪影。
虽没找到人,不过却找到了有用的线索。有人看到过长得像蒋沐绍的男人出现在尼姑庵,还有人说在河边见过一个相似的男人。
大家沿着尼姑庵,沿着河道寻找,依旧没有下落。
这个时候,蒋沐绍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宋安然也是在这个时候听说这件事。
宋安然听到蒋沐绍失踪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蒋沐绍那种男人最最惜命,加上身上的银钱并不是很多,所以说蒋沐绍不可能玩始失踪的戏码。
如果蒋沐绍真的失踪了,那么他肯定是遇到了意外,让他没办法派人报信。
宋安然关心宋安乐,于是来到侯府。到了侯府后,宋安然先去松鹤堂见老夫人古氏。
老夫人古氏唉声叹气的,她对宋安然说道:“当初你大舅舅将沐绍送到老家读书,是指望着他能学好。谁会想到,他不仅没学好,竟然还失踪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突然失踪。安然,老身心里头有些发慌,沐绍不会是遇到了危险吧。”
宋安然赶紧说道:“外祖母多虑了。沐绍表兄那么大的人,他会照顾好自己。”
老夫人古氏摇摇头,“安然,你别安慰我。找了大半个月还没找到人,算上失踪的时间,沐绍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月。好好的一个人,一个月没出现,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
宋安然心里头认可老夫人古氏的说法。失踪了一个月,再想找到这个人,机会很渺茫。也不知蒋沐绍是死在了外面,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没办法报信。
老夫人古氏连连叹气,宋安然只能言不由衷的安慰。
老夫人古氏对宋安然说道:“老身虽然嫌弃沐绍,嫌弃他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是老身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到意外,更没想过他会失踪。
他再不好,也是老身的孙儿。老身就盼着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哎,要是他还活着,不知道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要是人已经不在了,好歹也该让我们找到他的尸体,知道他是为什么死在外面。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身也没有办法可想了。”
宋安然问道:“外祖母,要不要国公府派人帮忙寻找?”
老夫人古氏摇头,“算了,就不麻烦国公府。当地官府出动了上百个人帮忙寻找,那些人还都是地头蛇,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老身估计他十有八九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宋安然安慰道:“或许沐绍表兄正躲在什么地方,只是暂时没办法和大家联络。”
“但愿吧。”老夫人古氏轻叹一声。
接着老夫人古氏又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去陪安乐吧。沐绍不在了,最难过的是安乐。你陪陪她,开解开解她。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她千万想开点。”
宋安然点头,“我听外祖母的。”
宋安然来到后院见宋安乐。宋安乐端坐在厢房里,表情不喜不悲,就像是一尊雕塑。
宋安然的到来,让宋安乐回过神来。
宋安乐扯了扯嘴角,说道:“二妹妹来了,你坐吧。”
宋安然在宋安乐的旁边坐下。宋安然轻声问道:“大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孩子们还好吗?”
宋安乐面色平静地说道:“多谢二妹妹关心。孩子们都很好。孩子们还小,还不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至于我,无论蒋沐绍在不在,我都一样过日子。”
在外人看来,宋安乐的平静,是因为已经痛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哭不出来。
但是在宋安然看来,宋安乐的平静是真的平静。蒋沐绍失踪,宋安乐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情绪,只有平静,诡异的平静。
想到这里,宋安然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安然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大姐姐是不是早就料到蒋沐绍有可能失踪。”
宋安乐看着宋安然,轻飘飘地回答,“当然没有。如果我知道他会失踪,我一定不会让他出门。他再不好,也是孩子的父亲。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这话是真的吗?宋安然非常怀疑。
宋安然和宋安乐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宋安乐的某些习惯,宋安然一清二楚。
所以宋安然能够比较容易的判断出宋安乐是不是在说谎。
不过宋安然并没有拆穿宋安乐。有些事情不需要说透,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宋安然握住宋安乐的手,轻声说道:“大姐姐保重,你还有孩子。”
宋安乐眉眼往上一挑,说道:“多谢二妹妹关心。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一定会坚强。”
宋安然起身离开了侯府。
一路上宋安然表情凝重,什么话都有说。因为宋安然已经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宋安乐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因为蒋沐绍的失踪,就是宋安乐一手策划的。
宋安然又想起宋安平大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看到宋安乐眼中有血丝,眉眼间有愁苦之色,还以为宋安乐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如今回想起来,宋安乐并不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宋安乐那个时候正在经受一场良心上的考验。到底要不要将事情做绝,让蒋沐绍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最后宋安乐终于做出了决定,于是蒋沐绍就失踪了,死活不知。
就在刚才见面的时候,宋安然特意观察了宋安乐的双眼,眼睛里的血丝已经没有了,可想而知宋安乐已经睡上了安稳觉。
蒋沐绍失踪了,宋安乐反而能够睡上安稳觉。可想而知,宋安乐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既然宋安乐不后悔,宋安然自然也不会多事的将事情揭穿。
宋安乐做出了她的选择,宋安然不会去指责她。这个时候宋安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外保持沉默。
宋安然会为宋安乐保持沉默,不代表宋安然心里头就没有想法。
颜宓回府后,就看到宋安然坐在书房里发呆。
颜宓关心的问道,“安然,你这是怎么了?”
宋安然抬起头来,看着颜宓,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蒋沐绍死了,侯府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蒋沐绍。”
颜宓担心地看着宋安然,“安然,蒋沐绍的事情,我们别去操心。”
宋安然突然笑起来,问道:“大郎,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蒋沐绍已经死了吗?”
颜宓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过惯了好日子的勋贵子弟,失踪一个月,没死的可能性很小。侯府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来确定这个结论。”
宋安然突然靠近颜宓,凑在颜宓的耳边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安乐大姐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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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八皇子死
宋安乐弄死了蒋沐绍?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颜宓挑挑眉,他不关心宋安乐是不是真的弄死了蒋沐绍,他只关心宋安然的情绪。
颜宓轻声问道:“安然,你就是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吗?以蒋沐绍的行事作风,就算今天没死在宋安乐的手上,他日也会死在别的女人手上。安然,你没必要为了蒋沐绍的死烦恼。此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宋安然说道:“大郎,我不是在为蒋沐绍的死烦恼。我是在为安乐大姐姐发愁。”
颜宓有些不明白。
宋安然说道:“蒋沐绍死,我不意外。我只是意外动手的人会是安乐大姐姐。在我的印象里,安乐大姐姐性子柔弱,为人和善。
即便和蒋沐绍撕破的脸面,我也以为她会一直维持这段婚姻。可是没想到,她最后会采取这么狠辣的手段来结束她和蒋沐绍的夫妻关系。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生性柔顺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手段狠辣的女人。大郎,你不好奇吗?”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好奇。至于安乐大姐姐的转变,她嫁给蒋沐绍,你还能指望她像过去那样柔顺吗?”
宋安然苦笑摇头,“我当然没想过让她和过去一样柔顺。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姐姐是连本性都改了。她的改变太大,让我几乎不敢相认。”
颜宓搂着宋安然,轻轻拍拍宋安然的背,说道:“没必要为了宋安乐的事情发愁,此事我们就当做不知道。至于将来的事情,我建议暂时和宋安乐保持一点距离。
说句不客气的话,宋安乐改变太快,谁也不能保证宋安乐这种改变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如果只是暂时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大家以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如果是永久的,那就意味着她最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心黑手辣的人。这和你印象中的安乐大姐姐已经完全不同。这样的人,需要保持警惕。”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怀里,想了想,说道:“我听你的。我会派人留意安乐大姐姐的事情。”
顿了顿,宋安然说道:“说句心里话,我不忍心看到大姐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我能够理解她的改变。任何人身处她的处境,都会发生改变。不改变,那么只能等着被人磋磨而死。”
说完,宋安然叹了一声。宋安然完全能够理解,宋安乐走到今天,都是蒋沐绍逼的。
但凡蒋沐绍像个人样,能够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宋安乐也不会走上谋杀亲夫这一步。
不过宋安乐能够得到心灵平静,也是一件好事。宋安乐总算摆脱了蒋沐绍,终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没了蒋沐绍,宋安乐带着两个孩子,会过得更加开心幸福。
宋安然决定,替宋安乐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侯府搜寻蒋沐绍的工作还在继续。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对搜寻到蒋沐绍已经彻底不抱希望。所有人心里头都清楚,蒋沐绍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外面。
搜寻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最后侯府宣布放弃。
就在侯府放弃搜寻工作后三四天,有人在离蒋家祖籍三百里外的河流下游发现了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在水里面泡烂了,完全看不出人样来。但是尸体上面带着的玉佩,证明了尸体的身份,正是失踪多日的蒋沐绍同他的小厮。
确定了尸体的身份后,所有人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正式宣布蒋沐绍死亡,蒋家也可以正式办丧事。
至于蒋沐绍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三百里外的下游,蒋家人已经没有精力去追究真相。
搜寻蒋沐绍那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人们知道蒋沐绍究竟干了多少混账事。
干出这么多混账事的蒋沐绍死了,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追究死因的必要。
蒋家不追究蒋沐绍的死因,当地官府自然乐得清闲。
当蒋沐绍的丧事一办,往蒋家祖坟里一埋,蒋沐绍的事情到此算是尘埃落定。
宋安乐带着一双儿女给蒋沐绍守孝,决定未来三年闭门不出。
宋安乐关门守孝之前,宋安然去侯府看望了宋安乐。
两姐妹坐在厢房里喝茶,所有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门口有白一守着,不用担心任何人靠近偷听。
宋安然端着茶杯,听着窗户外面的蝉鸣,心情很平静。
宋安然轻声问道:“听说沐元表哥考中了秀才,我还没去恭喜他。”
宋安乐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该去恭喜他。要是蒋沐绍还活着的话,估计会气得暴跳如雷。”
宋安然朝宋安乐看去,然后轻声问道:“大姐姐,你最近睡得好吗?”
宋安乐点点头,说道:“我睡得很好,很安稳。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大姐姐能够睡上安稳觉,我就放心了。”
宋安然轻声说道。
宋安乐眉眼一挑,“二妹妹,你是聪明人。以前我总是猜不到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一次,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你认为蒋沐绍的死,是我做的,对吗?”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想。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看望大姐姐和两个外甥。我关心大姐姐,看到大姐姐除了疲惫外,气色还算不错,我心里头就已经放心下来。至于别的事情,比如将沐绍是怎么死的,蒋家都不关心,我更不会关心。”
宋安乐盯着宋安然,宋安然一脸坦荡。
见宋安乐有些紧张,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大姐姐,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有一说一,从来不在姐妹面前玩虚的。我说我不关心蒋沐绍的死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当我今天走出这扇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蒋沐绍的死。大姐姐,你信我吗?”
宋安乐长舒一口气,提起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宋安乐对宋安然说道:“我信二妹妹。我相信你一定会说到做到。”
宋安然突然握住宋安乐的手,郑重地说道:“我希望大姐姐还是曾经那个温柔和善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
宋安乐突然哭了出来,宋安然都被惊住了。
宋安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宋安然那番话的时候,她会突然情绪失控。
宋安乐赶紧抬手擦掉眼泪,有点尴尬地说道:“让二妹妹看笑话,真不好意思。”
宋安然柔声说道:“大姐姐何必同我这么客气。”
宋安乐抓着宋安然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二妹妹,有些话我一直找不到人说,我感觉自己都快憋疯了。不瞒二妹妹,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怕,怕被人知道,怕被孩子们仇恨,怕……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可是现在我很茫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刚才二妹妹告诉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我突然感觉心里头有一块石头落地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路该往哪个方向走。
谢谢你,二妹妹。如果你今天不来看望我,我也不知道靠我自己,要多长的时间我才能从迷茫中走出来。二妹妹,你点拨了我,我知道你是在真心关心我。总之,我很感激你。”
宋安然听到宋安乐说完这番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宋安乐表面坚强,实则内心十分惊恐不安。谋杀亲夫,让宋安乐背上了很沉重的包袱。她怕因果报应,更怕事情败露。
正如宋安乐自己说,她怕将来有一天,两个孩子知道了蒋沐绍死亡的真相,会仇恨她。
如果真出现那一幕,宋安乐一定会崩溃吧。毕竟宋安乐做出谋杀亲夫这个举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不受渣爹的虐待。
在宋安然来之前,宋安乐正被各种各样的如果折磨。每天她都要到佛前诵经,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如今宋安安然突然告诉她,过去的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而且宋安然也没对宋安乐谋杀亲夫的事情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惊讶谴责等等情绪,这让宋安乐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敢对人说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自己内心的顾虑,终于能够说出口。这一切都让宋安乐感觉很好,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浮木,黑暗中的人终于看到了光明。
宋安乐在宋安然面前狠狠哭了一场。哭她这几年的隐忍和痛苦,哭她的不得已,哭她的恐惧和惊慌。
哭完之后,宋安乐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以后,她不再恐惧惊慌,也不再患得患失。
宋安乐抓着宋安然的手,再三说谢谢。
宋安然连声安慰宋安乐,才让宋安乐停止说谢谢。
宋安然对宋安乐说道:“保重身体,孩子们需要你。如果有需要,尽管派人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尽量帮你。”
宋安乐点头,“二妹妹,我送你出去。”
宋安然走出院门,抬头看天,天空很蓝。正如宋安然的心情,她此刻很高兴。
宋安乐并没有真的变成一个心黑手辣的女人。宋安乐依旧保持着她的本性,而且在温柔之外还多了一份坚强。宋安乐还是宋安然印象中的那个大姐姐。
宋安然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
元康六年的夏天,天气很炎热,热得人心发慌。
幸好今年的夏天,宋安然不要坐月子。
宋安然遵守约定,在夏天的时候,再一次将两个孩子送到宋家玩耍。
阳哥儿和垚哥儿在宋家玩得乐不思蜀,加上颜老太太不耐暑热,精神不济,没精力思念两个孩子,宋安然然干脆让两个孩子在宋家多玩一段时间。
七月中旬的时候,将两个孩子送到宋家。一直到八月初,阳哥儿生日到来的时候,宋安然才将两个孩子从宋家接了回来。
转眼之间,阳哥儿已经满了四周岁。垚哥儿也是两岁的大宝宝了。
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宋安然心里头满满的幸福。有的时候宋安然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某一瞬间,大家永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当然,这只是宋安然的一厢情愿。
就在宋安然忙着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的时候,宫里面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惠妃娘娘的宝贝儿子,八皇子生病了。
从七月下旬开始,八皇子就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太医开了药,一开始起了效果,可是过两天病情突然又加重起来。
八皇子开是发烧,一开始是持续的低烧,后来发展成高烧。而且还伴随着呕吐腹泻等等症状。
太医院集体会诊,开了数个药方,可是都不管用。
惠妃娘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白胖的儿子一天天消瘦下来,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又急又怒,在宫里大发脾气。惠妃又跑到元康帝面前诉苦,哭诉八皇子多么可怜,哭诉太医院的太医是如何的无能。
元康帝听到惠妃娘娘的哭诉,心中也是非常的不忍和愤怒。
刚刚满三岁的八皇子,是元康帝最宠爱的儿子。私心里,元康帝也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为了个八皇子一个好的前程,元康帝不惜打压宁皇后,抬高惠妃娘娘的地位。
如今儿子生病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却束手无策,这让元康帝十分愤怒。
元康帝指着太医们怒吼,告诉太医们,要是还找不到办法治好八皇子,所有人统统给八皇子陪葬。
太医们战战兢兢,心里头怕得要死。太医们越怕,就越不敢用药。越不敢用药,八皇子的病情就越严重。
八皇子高烧不退,陷入昏迷,而且还出现了脱水的情况。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严重的病情。有经验的太医都知道,八皇子肯定凶多吉少。而且就算将八皇子救了回来,八皇子高烧这么长的时间,智力上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变成一个痴呆儿。
但是这些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无论是元康帝,还是惠妃娘娘,如今都在气头上。谁敢说一句八皇子不好了,绝对离死不远了。
因为八皇子病重,元康帝十分忧心,还为此辍朝一日。
朝臣们议论纷纷,都说元康帝不该为了八皇子的病情就耽误了国事。
听到朝臣们的指责,元康帝大怒。就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元康帝下令对出面挑刺的朝臣廷杖。
一听到廷杖,很多朝臣都激动起来。
永和帝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对大臣廷杖,而且还是脱了裤子廷杖。让受廷杖的官员斯文扫地。
如今元康帝又以这种理由对朝臣廷杖,实在是不能忍。更多的朝臣站出来,劝阻元康帝。甚至有胆大的人直接弹劾元康帝,说元康帝此举是昏君。
元康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儿子都快要死了,还不允许他生气发怒,简直是欺人太甚。
元康帝咬牙切齿,更加坚定了廷杖的决心。
元康帝亲自下旨廷杖,二十来个大臣被拉到外面,脱了裤子被压在条凳上打板子。
此起彼伏的打板子声音,让文武百官的神经都绷紧了。
大家看着暴怒的元康帝,心下警惕。都觉着元康帝这个情绪代表很不好的事情。
元康帝对八皇子太重视了,重视到让朝臣,让其他成年皇子心惊胆战的地步。
如果八皇子度过了这次危机,将来某一天,元康帝会不会将八皇子立为太子?
这一刻,无数人都盼着八皇子能够死。
廷杖完毕,元康帝甩袖离去。元康帝急着召见太医,急着了解八皇子的病情。元康帝决不允许八皇子这么小就离世。
元康帝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医。如果太医不拿出一个有效的方案,他一定会大开杀戒,让太医替他的儿子陪葬。
太医们束手无策,有人提议请霍大夫来诊治。或许霍大夫有办法。
可是有经验的太医都知道,八皇子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救活了也会变成一个傻子。八皇子死,八皇子变成傻子,这两个后果究竟哪个严重,没人说得清。
太医们经过激烈的讨论,终于决定去请霍大夫。
太医们想得很美好,只要霍大夫经手了八皇子的治疗,最后结果无论是八皇子死,还是八皇子变成傻子,太医们都可以将责任推到霍大夫的头上。
很显然,太医院所有人都将霍大夫当做了替死鬼。
太医们提议让霍大夫进宫给八皇子看病,元康帝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
如今元康帝也将希望寄托在了霍大夫的身上。
宫里传旨的内侍到达霍家的时机不巧,霍大夫出城去了。估计还要等两三天才会回来。
内侍一听要两三天,哪里敢等。急忙命人出城寻找霍大夫的踪影。
这个时候,宋安然也在关注八皇子的病情。
听到吧皇子高烧不退,还陷入了昏迷,甚至出现了脱水的状况,宋安然心里头瞬间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宋安然得知宫里面在寻找霍大夫,宋安然心头越发慌乱。
连宋安然这样的医学小白都知道八皇子病情严重,已经好不了了,这个时候让霍大夫进宫,分明是将霍大夫往死路上逼。
宋安然借用颜宓的人手,务必要抢先找到霍大夫的下落。
与此同时,宋安然亲自走了一趟霍家,名义是看望宋安芸,实则是提醒霍延,霍家已经被卷入么大麻烦中,这个时候赶紧出城避开风头。
八皇子一旦不治,元康帝肯定会发疯。到时候霍家极有可能被牵连到。
宋安芸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那我们该怎么办?爷爷还在山上,还没回来。”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霍大夫那里我去找。你和霍延带着孩子,赶紧出城。霍延,你去将药店关了,将医学堂也关了。让学堂里的人都先回家。没接到霍家的通知之前,大家都别回来。”
霍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当即就去安排事情。
宋安芸则急急忙忙的收拾行李。
其实行李很少,真正让宋芸舍不得的是霍家积存的药材和各种药膏。这都是霍大夫数年来的心血。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现在没时间去操心药材,你和霍延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京城。霍家这里,我会派人关照。”
宋安芸紧张兮兮地说道:“二姐姐,你一定要替我们将所有的药材都收起来。千万千万不能落到锦衣卫的手里。”
宋安然郑重点头,说道:“你放心,药材我肯定帮你们收起来。”
宋安然再三催促,霍延这才带着宋安芸还有孩子,坐上国公府的马车急匆匆的出了京城。
霍家这边,宋安然安排人员赶紧收拾干净。
接下来宋安然就是等待霍大夫的消息。
颜宓安排的人,抢在内侍前面,终于找到了霍大夫。
宋安然赶紧坐上马车去见霍大夫。
霍大夫这会正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宋安然见到霍大夫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霍大夫,你赶紧离开京城。没接到我的通知之前,你暂时别回京城。”
霍大夫一脸不明所以。
宋安然赶紧将八皇子病重,太医院打算让霍大夫当替死鬼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霍大夫。
霍大夫听完宋安然说的话,心里头也咯噔了一下。
霍大夫对宋安然说道:“如果太医院肯在八皇子刚开始腹泻呕吐的时候就来找老夫,老夫还有把握治好八皇子。现在已经晚了,毒药已经进入八皇子的五脏六腑,八皇子已经没救了。”
宋安然吃了一惊,紧张地问道:“霍大夫的意思是,八皇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霍大夫点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听夫人讲述八皇子的症状,老夫就知道八皇子中了毒。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药,对毒理没有深刻了解的人,根本不会发现患者已经中毒。
老夫有幸在三十年前见过一回。当时也是在宫里,一位还没序齿的小皇子生了病,一开始大家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儿病。
后来当小皇子病情越来越严重,当时的一位老太医就怀疑小皇子是中毒。结果那位老太医当天晚上就死在了家里。紧接着小皇子也死了。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后面十多年,老夫钻研毒理,终于让老夫查出小皇子究竟中了什么毒。如今的八皇子和当年的小皇子都中了同一种毒。
一种来自苗疆的毒蜘蛛,采集毒蜘蛛的毒液,混合其他药材。毒药变得无色无味,能让人无声无息就中毒。这种毒药,当地人叫做花蛛。
如果有人人中了这种毒,一开始就会出现腹泻呕吐的症状。当腹泻呕吐症状改善后,紧接着症状加重,中毒者出现高烧不退,昏迷脱水等等症状。
这种毒,在中毒初期是有解的。可惜太医院那帮庸医没有一个人发现八皇子是中毒,结果耽误了解毒的最好时机。
现在八皇子已经没救了。如果夫人说的时间准确的话,老夫估计八皇子最多还有三天时间。”
八皇子只剩下三天时间?宋安然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京城和皇宫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宋安然问霍大夫,“霍大夫知不知道谁手里有这种毒药?”
霍大夫说道:“老夫也不知道究竟谁手里有这种毒药。联想到三十年前的事情,掌握这种毒药的人肯定是宫里面的人。说不定害八皇子的人和三十年前害小皇子的人是同一个人。”
宋安然认同霍大夫的说法。
宋安然继续问道:“刚才听霍大夫介绍,这种毒药很罕见?那么手里握着这种毒药的人,肯定也不简单吧。”
霍大夫点头说道:“老夫当年曾深入苗疆,这种毒药在苗疆也非常稀少,更别提京城。老夫曾猜测过,拥有这种毒药的人,会不会同苗疆有关系,或许曾到过苗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种毒药。只可惜老夫人微言轻,没办法深入的调查此事。这次八皇子中毒,看来又有人按耐不住。”
顿了顿,霍大夫又说道:“这次多亏夫人及时通知老夫。要不然老夫一头撞到宫里去,只怕是有去无回。既然京城暂时不安全,那老夫就重新进山。等一两个月,事情平息之后老夫再回京城。”
宋安然却有不同想法。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宫里面也派了人在找你。你现在进山,很可能撞到枪口上。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直接离开京城地界,去南方或者别的地方散散心。”
霍大夫连连摇头,“老夫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离开京城地界。老夫在山里面找到的几株名贵药材,再过一个月就能采摘了。这个时候离开,就错过了采摘的季节。错过采摘季节,药效就会大打折扣。夫人,你门路多,老夫就麻烦夫人帮我找个地方躲一躲。”
宋安然说道:“霍大夫客气了。霍大夫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在山庄里。”
霍大夫不挑剔,直接点头,说道:“行,老夫就住在山庄里。”
安置好了霍大夫,宋安然启程回京。
宫里寻找霍大夫无果,加上八皇子病情继续加重,元康帝一怒之下,就将负责寻找霍大夫的内侍给砍了。
元康帝怒气暴涨,这个时候看谁都像不怀好意。所有伺候在元康帝身边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战战兢兢。
伺候在八皇子身边的人,更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眼看着八皇子救不回来了,他们这些伺候八皇子的人还能有好下场吗?
宫里面随着八皇子病情加重,气氛越发压抑。
唯有一个地方,还能照常生活,偶尔还能发出一丝丝的笑声。这就是宁皇后的坤宁宫。
宁皇后在宫里面摆弄着花花草草。这两年宁皇后喜欢上了园艺种植,种了很多茶花和牡丹。
宁皇后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本宫就是喜欢牡丹的雍容华贵,以及茶花的高洁典雅。”
宫女奉承道:“无论是牡丹还茶花,都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宁皇后笑了起来,“你说错了。本宫愿意做花中之王的牡丹,也愿意做一个高洁典雅的茶花。”
宫女轻声笑道:“奴婢愚钝,未能及时理解娘娘的深意。”
给花木修剪了一个时辰的枝丫,宁皇后也觉着累了。宁皇后放下剪刀,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一杯香茗。
看着满院子的花草,宁皇后非常有成就感。院子里一草一木全都由她亲自栽培,宁皇后从中收获了开心和平静。
醉心于园艺种植,让宁皇后的休养再上一个台阶。现在宁皇后已经很少动怒。就算当初元康帝分了她手中一半权利给惠妃娘娘,宁皇后也只气了一天。第二天也就恢复了平静,继续照常生活。
宁皇后拔起花盆中一株杂草,轻声问宫女:“今天外面是什么情况?”
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娘娘,八皇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据说连药都灌不进去。好多人都说八皇子只怕凶多吉少。”
宁皇后闻言,挑了挑眉,说道:“真的这么严重?”
宫女重重点头,“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那现在钟翠宫内岂不是人人自危?”宁皇后问道。
宫女有点害怕的说道:“今天惠妃娘娘又杖毙了两个小宫女。陛下在大怒之下,将伺候八皇子的的内侍给砍了。”
宁皇后挑眉,讥讽一笑,“他们以为杀几个人就能挽回八皇子的性命吗?真是愚蠢。他们杀戮越多,八皇子身上的血债就越多。他们这么做不是在救八皇子,而是在加重八皇子身上的孽债。等着瞧吧,总有那两人哭的时候。”
“娘娘小声些。要是传出去,娘娘会担责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提醒宁皇后。
宁皇后笑了笑,点头说道:“你提醒的对。本宫要小心隔墙有耳。这宫里面,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和眼线,本宫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说话。”
宁皇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连连冷笑,甚至是狂笑。
该,活该!惠妃娘娘敢在宫里嚣张跋扈,敢和她对着干,全都是因为惠妃娘娘生了一个好儿子。有了好儿子,就有了元康帝的宠爱。
仗着儿子,仗着元康帝的宠爱,这两年惠妃越来越过分。很多次,都将宁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如今老天开眼,让八皇子病重不治,宁皇后真相仰天大笑三声。
惠妃也有今日,都是她活该。
宁皇后就想看看,等惠妃没了儿子后,惠妃还敢怎么嚣张,凭什么同她斗。
宁皇后伸手掐断了一截枝叶,随手丢在地上。
有的人就如这些残枝败叶,该丢弃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宁皇后嘴角一勾,冷冷一笑,心中充满了畅快感。
八皇子的情况正如霍大夫预料的那样,三天后,八皇子痛苦死去。
惠妃娘娘当场昏了过去。惠妃根本受不了这个打击,明明只是简单的腹泻呕吐,为什么最后会要了他儿子的性命。她接受不了,只能昏过去。
元康帝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不顾朝臣的反对,一直守在八皇子身边。
八皇子过世,朝臣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元康帝却双目通红,表情狰狞。这个时候,元康帝不像是一个帝王,更像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元康帝的心很痛,非常痛,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失去爱子的痛苦。
元康帝冷漠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还有太医,元康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将所有人拖下去斩首,替我皇儿陪葬。”
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太医,全都两股战战,明知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却没人敢站出来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大内侍卫走进来,要将所有宫女内侍太医带出去斩首。
不料,这个时候文武大臣不顾体统,更不顾阻拦,直接冲到后宫,冲到了钟粹宫。
内阁首辅带头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太医们已经尽了职责,陛下可以斩首宫女内侍,却不能斩首太医。”
瞬间,宫女内侍全都如坠冰窖。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大臣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反之,太医们如蒙大赦,全都感激涕零。
官员们掷地有声的劝阻元康帝,太医不能杀,太医何错之有。八皇子死,谁都不愿意见到。可要是因为八皇子死,就将所有太医处决,试问以后谁还敢做太医,谁还敢给皇室成员看病?
而且太医的培养殊为不易,杀了一个太医,就等于剥夺了无数条人命。谁都有个生老病死,朝中的官员老臣,可都指望着太医治病救命。杀了太医,以后让朝臣们去哪里找大夫看病治命。
而且太医也是有品级的官员,元康帝因为八皇子死,就要肆意杀戮朝中官员,这是昏君所为。
再说了,年幼的八皇子还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包袱,也没资格让太医给他陪葬。
文武大臣首次站在一起,共同反对元康帝的决定。
元康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杀死所有反对的人。
元康帝双手死死的抓着桌子边缘,咬牙切齿的询问朝臣,“你们是铁了心要阻止朕?就不怕朕杀了你们?”
朝臣们齐声说道:“微臣宁死不屈!”
这么多朝臣齐声说宁死不屈,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震慑人心。
遥遥看去,跪在地上的朝臣足有二三十个,而且还都是朝中栋梁。
元康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大骂道:“好,你们很好。竟然敢如此逼迫朕,朕真是小看了你们。”
“请陛下收回成命。”朝臣们再次说道。
元康帝怒道:“如果朕不收回成命,你们要如何?”
“微臣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陛下收回成命。”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在逼宫,是在造反。”元康帝大怒。
朝臣们则说道:“陛下因一人之死,就要致上百人于死地,这分明就是昏君所为。微臣不敢坐视陛下成为昏君,微臣有责任提醒陛下想要做一个明君,就不能大肆杀戮。”
当年永和帝都不敢一口气杀掉所有太医,元康帝又凭什么杀掉所有太医。
区区一个八皇子,一个稚嫩小儿,有什么资格让太医给他陪葬。
为了阻止元康帝杀戮成性,为了所有人的性命着想,朝臣们都坚决的要阻止元康帝第一次任性的杀戮。
因为如果这次不阻止元康帝,那么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一次是杀太医,下一次就有可能杀朝臣。
能够坐上高位的朝臣,可以说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这些人熟读史书,清楚的知道一个帝王一旦开始了杀戮,以后就会习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到时候,不要说宫女和内侍,就连朝中大臣也是朝不保夕。
永和帝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因为永和帝开启杀戮的时候,没人阻止,后来才会死那么多人。
终于永和帝死了,大家迎来了元康帝。
朝臣们一直默契的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元康帝的底线。一旦发现元康帝有突破底线的行为,朝臣们就会站出来坚决抵制。
元康帝指着朝臣,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如此逼迫朕,就不怕朕日后秋后算账,将你们统统都杀了。”
朝臣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杀身求仁,死得其所。”
“哈哈……”
元康帝大笑起来,原来他在朝臣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昏君。
元康帝急怒攻心,对侍卫说道:“将伺候八皇子的宫女内侍全都拖出去斩了。至于这些无能的太医,每个人二十大板,狠狠地打。打死是命,打不死就是他运气好。”
朝臣们大皱眉头,太医中很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二十板子下去,这分明在换种方式要太医的性命。
有朝臣想要出言反对,却被别的朝臣给阻止了。
因为这已经是元康帝最大的让步,如果继续出言反对,只怕一个太医的性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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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曹公公死
元康帝甩袖离去,朝臣们则留下来观刑。实则是盯着那些行刑的侍卫,谁要是敢将老太医们打死了,那就别怪朝廷不给这些行刑的侍卫一条活路。
被一群朝廷大佬们盯着,行刑的侍卫们感觉压力山大。提起板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打。甚至恨不得板子打在自己的身上,也别打在太医的身上。
这场尴尬的行刑,行刑侍卫们以超高的演技完美的结束了演出。而且行刑侍卫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看架势挺厉害的,等板子落到太医们的大腿上,感觉就像是被瘙痒一样。
行刑侍卫们这样的牛逼的表演,应该给一个大大的赞。
可惜朝廷大佬们不仅没给行刑侍卫一个赞,反而还狠狠瞪了他们几眼。
行刑侍卫们感觉好无辜,已经没活路了。
所有太医的命都保了下来,朝廷大佬们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还有让他们烦恼的事情。
因为八皇子过世,元康帝直接罢朝。而且还下了一道旨意,要以亲王礼下葬年仅三岁的八皇子。
元康帝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惠妃身边,两个人互相安慰,互相舔砥着伤口。他们一起回忆关于八皇子的所有细节。
每回忆一次,惠妃就要痛哭一次。甚至有几次,惠妃直接哭到昏了过去。
元康帝没有哭,他只是红着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难受。
回忆八皇子,就等于一次次的划开伤口,让伤口不停的流血。这样的过程很痛,可是元康帝一直强忍着。他安慰着惠妃,开解着惠妃,他希望自己独自品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元康帝这个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帝王,更像一个单纯的失去的儿子的父亲。
元康帝连续罢朝十日,朝臣们终于坐不住了。
元康帝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为了一个八皇子元康帝就不能振作,那以后遇到更严重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朝臣们轮流进宫,劝解元康帝,希望元康帝能够振作起来,处理国政大事。
元康帝根本不理会朝臣们的劝解,他将所有朝臣都挡在大殿门外,对朝臣们劝解的话充耳不闻。
这个时候,全天下只有惠妃一个人能够靠近元康帝。其他人,谁敢靠近元康帝谁死。
就连刘小七,曹公公这些贴身伺候的太监,如今都不敢太过靠近元康帝,说话也都战战兢兢的,甚至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
元康帝已经罢朝十四日,也就意味着八皇子已经死了十四天。
八皇子以亲王礼下葬,葬礼极其奢华隆重。
时隔半个月,朝臣们还是在八皇子的葬礼上,才终于见到元康帝。
元康帝消瘦了很多,惠妃也瘦了,不过依旧不损惠妃的绝世美貌。
元康帝像一个沧桑的老人,扶着八皇子的棺木,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痛不欲生。
朝臣们见了,没有被元康帝伟大的父爱感动,反而一个个大皱眉头。元康帝身为帝王,就注定他不能拥有正常人的感情。
元康帝应该用帝王的思维去看待八皇子的死,同样应该用帝王的思维去处理八皇子的后世。
可是现在,元康帝身上没有半点帝王的尊严和冷酷,怎么看都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可怜老男人。
这可不是一个吉兆。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弄不明白,元康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也没觉着元康帝有多宠爱八皇子,为何八皇子一死,元康帝就突然爆发了。
八皇子的葬礼办完后,朝臣们集体请愿,请元康帝恢复早朝,恢复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元康帝将所有朝臣挡在大殿外,独自坐在大殿内沉思。
刘小七远远地站在柱子下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元康帝的动静。
元康帝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刘小七以前自诩自己是揣摩元康帝心思的高手,可是如今刘小七却看不懂元康帝的心思。感觉元康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大殿内,也不在朝堂上,更不在全天下。
刘小七就觉着,元康帝已经神游天外,置身边所有事情于不顾。
元康帝在大殿内沉思了两个时辰,朝臣们在外面就跪了两个时辰。朝臣们的决心很大,不见到元康帝,他们誓不罢休。
元康帝突然回过神来,问刘小七:“外面都有谁?”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外面有首辅大人,有……”
刘小七语调轻柔的介绍门外跪着的那些大臣。
元康帝听完了,却没有表示。元康帝突然回头看着刘小七,问道:“霍大夫回来了吗?”
刘小七微微摇头,说道:“启禀陛下,霍大夫还没有回来。”
元康帝冷哼一声,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刘小七跪在地上请罪,“奴才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元康帝目光阴森地盯着刘小七,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的确该死。”
刘小七频频磕头,心里头胆战心惊,唯恐今天就会死在这里。刘小七算是看出来了,元康帝最大的改变,就是性格变得喜怒不定,让人没办法猜到元康帝下一步会做什么。
出乎预料的,元康帝并没有要刘小七的性命。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门外的人都叫进来。然后你就滚吧。”
“奴才遵旨。”
刘小七死里逃生,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到门外将朝臣们都请进大殿。
刘小七还不忘小心提醒朝臣,元康帝心情很不好,大家说话的时候都小心一点。
之后,刘小七就去见曹公公。刘小七对曹公公说道:“曹公公,陛下那里正等着你伺候。”
曹公公阴沉着一张脸,问道:“这个时间,你应该待在陛下身边伺候。”
刘小七一脸老实地说道:“陛下嫌弃奴才笨手笨脚,所以就将奴才赶了出来。现在陛下身边没有当差的人,曹公公赶紧过去吧。”
曹公公冷哼一声,嫌弃地说道:“你们这些蠢货。伺候人都伺候不好,要你们何用。”
刘小七连连称是,表示自己的确是个蠢货。伺候元康帝这种精细活,还是需要曹公公亲自出面。
见刘小七的态度这么端正,曹公公也不好意思继续骂下去。
曹公公教训了刘小七几句,然后甩袖离去,前往大殿伺候元康帝。
等曹公公一走,原本弯着腰的刘小七瞬间挺直了背脊。刘小七盯着远去的曹公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刘小七倒是想看看,面对喜怒不定的元康帝,曹公公又能支撑多长时间。曹公公身体不好,身有隐疾,还有暗伤。这是刘小七从宋安然那里得到的消息。
刘小七不怀疑宋安然的消息来源。一个颜宓,就能打听到许多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不过之前刘小七一直在犹豫,该如何利用这个消息。
刘小七之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刘小七却看到了机会。
元康帝喜怒不定,曹公公是个忠心为主的人,不管元康帝怎么刁难他,他都不可能将元康帝丢下,然后自己去休息养伤。
以刘小七对曹公公的了解,曹公公肯定会强撑着身体,伺候在元康帝身边。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一开始没问题。时间一长,曹公公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刘小七冷冷一笑,他等着曹公公病倒的那一天。等到那时候,刘小七的机会就来了。
曹公公来到大殿,全心全意地伺候在元康帝身边。
朝臣们劝解元康帝,让元康帝以江山为重,劝元康帝想开一点。八皇子没了,以后还会有九皇子。
元康帝对朝臣们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元康帝肯见朝臣,主要是想看看着谢朝臣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很显然,朝臣们的态度惹怒了元康帝。
元康帝并没有当场发作。元康帝对朝臣们说道:“让诸位爱卿费心了。诸位爱卿放心,明日早朝朕会按时出席。”
“陛下圣明。”
元康帝冷冷一笑,对朝臣们拍马屁的言行厌恶透顶。这些虚伪无耻的人,一个个全都盼着他的儿子死。
元康帝冷哼一声,他不会让这些如愿的。
元康帝打发了朝臣,然后继续在大殿里神游。
元康帝心情起伏不定,即便是曹公公也需要小心翼翼的伺候。
当天,曹公公就挨了元康帝三次怒骂。曹公公没有怨言,而是忠心耿耿地伺候在元康帝身边。
曹公公认为,现在是元康帝最难过的时候。他有责任守在元康帝身边,帮助元康帝恢复正常。
曹公公一番忠心,元康帝并不会领情。元康帝只会越来越暴躁,准越来越喜怒不定。
元康帝按照约定,去上早朝。
就在朝臣们以为已经雨过天晴的时候,元康帝突然发难。元康帝挑出以前压下去的案子,当场翻脸。一个早朝,七八个官员被下了诏狱。
朝臣们面面相觑,弄不懂元康帝此举的含义。元康帝此举是要整顿吏治,还是借机出气?
元康帝心里面在叫嚣着,才七八个人,根本不够,远远不够。他要让更多的人给他的皇儿陪葬,他要让所有人胆怯,让所有人都不敢反对他。
元康帝如今是恨透了朝臣们的逼迫。一次又一次,真的以为他好欺负吗?
元康帝在朝堂上,让朝臣们不好过。
下了朝,元康帝则让身边的人不好过。
元康帝将喜怒不定的脾气发挥到了极致,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发怒,或者无缘无故的就要收拾某个人。
在元康帝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变得担惊受怕,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唯有曹公公还能稳住。
可是伺候元康帝这项高难度的工作,却一直折磨着曹公公的身体,让曹公公隐疾发作,暗伤作祟,曹公公被隐疾暗伤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曹公公却没有叫一声苦,也没有找借口离开元康帝的身边。曹公公一直在坚持,他坚信元康帝这个时候需要他的陪伴。
刘小七冷眼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曹公公夜不能寐,看着曹公公被隐疾暗伤折磨得生不如死,看着曹公公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蜡黄。
刘小七偷偷的笑了。
刘小七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曹公公倒下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下诏狱,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都在暗自猜测,元康帝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才会罢手?
元康帝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元康帝越来越享受喜怒无常的生活。看着朝臣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元康帝就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元康帝的疯狂,也影响到了眼宓。
颜宓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脸色越越来越难看。
书房内,宋安然给颜宓送上一杯养生茶,然后握住颜宓的手,问道:“元康帝又在刁难户部?”
颜宓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元康帝现在盯死了户部,每天都会找茬。等着瞧吧,等他将户部收拾完了,又会去收拾吏部,然后是兵部,刑部,工部和礼部。有人还一厢情愿的说这都是暂时的,依我看元康帝分明是乐在其中,打算折磨所有人为乐。”
宋安然微蹙眉头,“没想到一个八皇子在元康帝的心目中有如此重的分量。”
颜宓说道:“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的,都以为八皇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哪里想到,在元康帝的心中,已经将八皇子当做了未来的储君。辛苦八皇子已经死了,要是八皇子不死,别的人都得死。”
宋安然问颜宓,“知道是谁下毒害了八皇子吗?”
宋安然将霍大夫的分析判断都告诉了颜宓。颜宓也有些吃惊,八皇子竟然是中毒而亡,而且还没有人查出来。
颜宓摇摇头,对宋安然说道:“当初伺候在八皇子身边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线索彻底断了,根本查不出是谁下毒害了八皇子。”
宋安然轻声猜测,“会不会是宁皇后?”
颜宓摇头,“我查了宁家,还有宁皇后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同苗疆那边有联系。至于三十年前小皇子中毒而亡的事情,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还活着的那些人,当年都没资格接触小皇子的事情,同样没有线索。”
宋安然叹气,随着元康帝一声令下,将伺候八皇子的宫女内侍都杀了,追查下毒的线索也就此中断。
宋安然问道:“元康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性格喜怒不定,大家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办法有一个,那就是逼宫。逼着元康帝妥协。”
宋安然微蹙眉头,真闹到逼宫的地步,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你别为这些事情操心。内阁正在想办法,大家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这样坏下去。”
宋安然笑着应了一声。
颜宓转眼问起阳哥儿和垚哥儿的情况。
宋安然告诉颜宓,阳哥儿年纪不大但是学习很认真,是他这个年纪少有能坐得住的人。
垚哥儿喜欢往阳哥儿身边凑,就算阳哥儿在读书,垚哥儿也要凑过去,跟着一起看书。尽管垚哥儿一个字都不认识。
在对待弟弟的时候,阳哥儿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一点都不嫌弃垚哥儿烦。
看到两兄弟感情这么好,颜宓很高兴。
高兴之后,颜宓继续为朝中的事情发愁。
没有一个人希望死了一个永和帝,又来一个永和帝。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
因为元康帝对待文官和武将的态度是一样的。下诏狱的人里面有文官也有武将。
元康帝连续一个月的疯狂行动,彻底激怒了文臣武将。文臣武将再一次联合起来,抵制元康帝。
元康帝大怒之下,没有妥协。元康帝命人将闹事的人全都抓起来,全都投到诏狱里去。让锦衣卫拿出手段来审一审这些人,到底居心何在。
元康帝的暴虐手段,激怒了更多的文臣武将。
文臣武将在和元康帝做斗争的同时,还要求将惠妃处死。
无数人认为,就是惠妃蛊惑了元康帝,让元康帝失去了人情味,变得喜怒不定。
惠妃算是罪魁祸首。
惠妃躲在后宫,吓了一跳。这些朝臣是疯了吗,竟然将责任算在她一个女人头上。她哪里知道,八皇子一死,元康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朝臣们可不管惠妃是不是无辜的,反正所有人都要求处死惠妃。他们不允许有惠妃这样祸国殃民的女人存在。
惠妃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跑到元康帝身边哭诉。
元康帝搂着惠妃,轻声安慰道:“爱妃放心,朕替你报仇。”
惠妃有些胆怯地说道:“陛下,你不能乱来啊。朝堂都乱了,要是陛下再为了臣妾将大臣们下了诏狱,那臣妾就真的陈了祸国殃民的罪人。”
元康帝捏着惠妃的下巴,冷冷地说道:“朕替你出头,你不高兴?”
惠妃瞬间感觉到了恐惧,惠妃慌了,连忙说道:“臣妾高兴。”
元康帝冷冷一笑,问道:“既然你高兴朕替你出气,那你为什么又要阻止朕将朝臣下诏狱?”
惠妃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妾是个没见识的女人,臣妾不懂外面的事情,说错了话请陛下见谅。”
元康帝哼了一声,“之前是说错了话?”
惠妃连连点头,“臣妾的确说错了话。”
元康帝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他对惠妃说道:“你乖一点,你乖乖的,朕就会一直宠爱你。”
惠妃顺从的依偎在元康帝的怀里,柔声说道:“臣妾会一辈子听陛下的话。陛下要一直一直宠爱臣妾。”
元康帝笑道:“你放心吧,朕会像宠爱皇儿一样宠爱你。”
惠妃瞬间放心下来,提起的心也落到了实处。不管外面闹得多厉害,只要她一直顺从元康帝,元康帝就会抱住她的地位,让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元康帝和朝臣们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其他皇子和后宫宫妃都受到了影响。
如今在后宫,只有惠妃一人能够近元康帝的身,其他女人别说靠近元康帝,就是站得远远的同元康帝说一句话都不敢。小心元康帝突然发怒,下令将人处死。
自从八皇子过世,后宫死的宫女,内侍,还有低位份的嫔妃,已经不下于百人。死了这么多人,全都和元康帝有关系,因为都是元康帝下令处死这些人。
朝堂上,成年皇子们的日子比朝臣的日子更难过。
元康帝暴躁的脾气,在面对朝臣的时候或许还会稍微收敛一下。可是在面对成年的皇子的时候,元康帝彻底放大了他的暴躁。
当着朝臣的面,元康帝对成年皇子动辄打骂,一点情面都不留。
看元康帝的态度,元康帝根本就没有将成年皇子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而是当做了仇寇来看待。
元康帝甚至表现出一种神经质,认为八皇子的死都是这些成年皇子害的。如果没有这些成年皇子,八皇子说不定不会死。
几个成年皇子过得苦不堪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生生的挺着。
朝堂内外,水深火热,元康帝还在继续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元康帝在作死的同时,曹公公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晚上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有一天,曹公公倒在了大殿的台阶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元康帝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公公,目光很冷漠,也很嫌弃。
元康帝对内侍说道:“将曹公公带下去,命太医诊治。如果病情严重,就让曹公公出宫养着。”
“奴才遵旨。”
内侍们七手八脚的将曹公公抬了下去,又急匆匆的去请太医诊治。
太医诊治的结果很不好,曹公公早年内腹受伤,一直没有养好。加上身上还有多处暗伤,病情也是雪上加霜。按理,曹公公应该静养,不应该进宫继续当差。
可是曹公公偏偏强撑着身体在元康帝身边伺候。
如今曹公公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必须静养。就算静养,寿数也有限。
曹公公病情严重,不能在宫里面养病,很快就被移出了皇宫,安置在外头的宅院里。
刘小七听到这个消息,暗自一笑。
刘小七没有急着动手,他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宗会寻找到最合适的机会。
而且对付现在的曹公公,已经不需要刘小七亲自动手。刘小七只需要买通伺候曹公公的小内侍,就能如愿以偿。
曹公公在宫外养伤,身体时好时坏。
太医明确告诉曹公公,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太医要求曹公公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情,最好能够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心养着。
曹公公根本听不进太医的劝告,曹公公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现在让他不管宫里面的事情他接受不了。
曹公公暴怒起来,将太医给骂走了。
太医留下药,表示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就算曹公公请他,他也不会过来。他就没见过不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的病人。
曹公公剧烈咳嗽,小内侍赶紧端来药给曹公公服用。
曹公公喝下药,皱了皱眉头,“今天的药比以往的更苦。”
小内侍面不改色的说道:“太医走的时候改了药方,小的是按照药方抓药。要是公公吃不惯这药,不如还是用回以前的药方。”
曹公公摆摆手,说道:“算了,不用改回之前的药方。现在这药不错,咱家刚喝了药,就想睡一觉。”
“公公睡吧,小的就在床边守着你。”
曹公公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自从八皇子过世,元康帝性情大变后,曹公公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终于能够平静入睡,曹公公根本就没有怀疑小内侍给他的药有问题。
曹公公睡着后,小内侍依旧恭恭敬敬的伺候在床前,没有任何怠慢。
曹公公这一觉,从白天睡到黑夜,又从黑夜睡到天亮。
等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曹公公醒过来,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他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的暗伤又在发痛。
曹公公感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对小内侍大吼一声,让小内侍赶紧将药端来。
小内侍一脸焦急担心地说道:“公公这是怎么了?公公你睡了一天了,得先吃点东西。”
曹公公恶狠狠地说道:“咱家不吃东西,快将药端来,否则咱家要你的狗命。”
“公公稍等,小的这就去煎药。公公先吃点东西吧,人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了。”
小内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曹公公在愤怒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曹公公拍着小内侍的肩膀说道:“你很好,咱家没有看错你。等咱家养好了身体,咱家就举荐你到陛下跟前伺候。”
小内侍一脸忠心耿耿地说道:“小的不敢奢望到陛下跟前伺候。小的只想伺候好公公,小的盼着公公能够早日康复。”
曹公公点点头,“你去煎药吧,吃饭的事情咱家自己能解决。”
小内侍还是不放心,经过曹公公再三催促,小内侍才离开了卧房,出门煎药。
煎药花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小内侍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进入卧房,伺候曹公公喝药。
曹公公趁热喝完了药。喝了药之后,曹公公感觉浑身舒服,不过他又想睡觉了。
曹公公微蹙眉头。
小内侍紧张地问道:“公公,是有什么不对吗?”
曹公公对小内侍说道:“去将太医开的药方拿来。”
小内侍将前后开的七八张药方都给曹公公拿了过来。
曹公公一张张翻阅药方,药方没问题,至少表面看并没有看出问题。
曹公公又让小内侍将药渣端来给他过目。药渣都是药方上的药材,同样没问题。
小内侍一脸战战兢兢地问道:“公公,是不是太医开的药方有问题?要不小的去外面请一个大夫回来。”
曹公公摆摆手,“不用。咱家喝了药感觉好多了,就是想睡。”
小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医走的时候,也说这药喝了,人会想睡觉。太医还说,公公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体,那就干脆用药助公公安眠。”
曹公公闻言,顿时打消了怀疑。
曹公公对小内侍说道:“出去守着吧。咱家要睡了。”
“小的就在这里守着公公。公公有什么需要,吱一声小的就能听到。”
曹公公嗯了一声,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曹公公睡眠时间越来越长,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昏沉。一开始曹公公还会怀疑药方有问题,可是后来他已经没办法清醒的思考,自然不会去怀疑有人在他的药方里动了手脚。
突然有一天,曹公公就突然清醒过来。
曹公公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也意识到他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只可惜,这个时候曹公公除了头脑能够清醒的思考外,手脚已经不听使唤。
曹公公咬牙切齿地怒问小内侍,“咱家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害咱家?”
小内侍依旧是一脸恭敬地说道:“小的并没有害公公。小的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公公的吩咐去做的。就连煎药,也是按照太医的吩咐,一丝不苟的照办。”
曹公公呵呵冷笑起来,“果然不愧是咱家带出来的人,这份沉稳真是难得。说吧,你究竟是谁的人?是谁想要咱家的性命?”
小内侍摇头,“小的听不懂公公在说什么。小的自始至终都是公公的人。”
“事到如今,你还和咱家耍心眼,至于吗?眼看咱家就要死了,死之前,难道不该知道是谁害了咱家吗?”
小内侍不为所动,依旧坚持之前的说辞,他是按照曹公公的吩咐做事,同是按照太医的嘱咐煎药。
曹公公怒气升腾,连连咳嗽,头脑越来越昏沉。
曹公公想着自己精明厉害了一辈子,最后却被一个小内侍给算计了。怒气共性,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鲜血溅落在小内侍的衣服上,小内侍淡定的退后一步,冷漠的看着曹公公。
曹公公睁大了眼睛,问道:“到底是谁在害咱家?你说啊,说啊!”
小内侍没有开口说话,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曹公公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说咱家也能猜到。是不是刘树让你做的,是不是?”
小内侍没反应。
曹公公连声大笑,大声说道:“咱家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说完这句话,曹公公转眼就闭了气。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果然是死不瞑目。
小内侍走上前,检查了曹公公的尸体,确定曹公公已经死了,小内侍就松了一口气。
小内侍跪在地上,给曹公公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收拾卧房,入殓曹公公的尸首。
小内侍做每一件事情,都做得一丝不苟。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小内侍才去宫里报信,告诉别人曹公公死了。
曹公公的死,在宫里面没有掀起一点浪花。因为在这之前,大家都听过曹公公不遵医嘱,不肯好好养病的传闻。大家都知道曹公公迟早会死,所以等曹公公真的死的时候,大家只是欧哦了一声,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元康帝也得知曹公公过世的消息,没有一点伤心,也没有一点怀念。元康帝下令厚葬曹公公,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吩咐。
宫里有专人操办曹公公的身后事,伺候曹公公的小内侍则出现在刘小七面前。
小内侍跪在刘小七面前,说道:“小的幸不辱命,终于完成了公公的嘱咐。”
刘小七满意地点点头,“难为你了。曹公公不好伺候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内侍摇头,说道:“小的不辛苦。为了公公,小的甘愿赴汤蹈火。”
刘小七笑了笑,亲自将小内侍扶起来。
刘小七对小内侍说道:“现在你可以用回你的本名,孙佑正。”
小内侍孙佑正的表情难掩激动,他再次跪下,“小的叩谢公公。”
刘小七轻声一笑,“不用谢咱家。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的。当初你说,你想去内卫做事,现在咱家成全你。这是你的腰牌和文书。
明日你带着这些去见内卫统领,他会给你安排差事。咱家希望你在内卫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出来,不要辜负咱家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如果你死在内卫的比试中,咱家也会替你收尸。”
小内侍一阵激动地说道:“多谢公公的大恩大德。将来公公有任何差遣,尽管说一声,小的绝对万死不辞。”
刘小七笑了笑,说道:“孙佑正,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咱家是信人,也希望你也成为一个信人。”
“小的会谨记公公的教诲。”
孙佑正从刘小七手中接过腰牌和文书,郑重叩谢刘小七,然后转身离去。
刘小七感慨一声,当年他一时善心,从某个宫妃的手中救下孙佑正,没想到孙佑正会有今天的造化。
刘小七更想不到的是,曹公公竟然会看中沉默寡言的孙佑正,让孙佑正到他身边伺候。如此一来,刘小七想要弄死曹公公的计划,才得以顺利进行。
孙佑正知道不少关于刘小七的事情,以宫中的行事规矩,像孙佑正这样的人,刘小七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弄死他。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但是刘小七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他在孙佑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最后刘小七还是留下了孙佑正的性命。
刘小七愿意赌一次。赌赢了,他就赚了。如果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刘小七哈哈一笑,笑得十分畅快。
国公府内,白一从外面进到书房,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曹公公死了。”
宋安然挑眉,曹公公会死,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
当初将曹公公身有隐疾和暗伤的消息告诉刘小七,宋安然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刘小七会利用这个消息弄死曹公公。
如今曹公公终于死了。
当年曹公公算计晋国公府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国公府的人,绝对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时候不需要十年,就能将仇给报了。
宋安然问白一,“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白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奴婢从宫里面得到的消息。曹公公病重不治身亡,宫里帮忙操办后事。如今刘公公又回到陛下身边当差。”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苦了刘公公。现在在陛下身边当差,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元康帝就跟精神病患者一样,喜怒不定,极容易暴躁起来。就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谁也说不准自己下一句话会不会得罪元康帝。反正现在朝堂内外,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文武大臣们联合起来抵制元康帝,闹得轰轰烈烈,就连地方上的官员也来凑热闹,纷纷上本提醒元康帝,勿要乱来啊。
元康帝则死守着阵地,毫不妥协。
现在所有的奏章都堆积在内阁。内阁根本不将奏章上报,想用这种方式来架空元康帝的权利。
元康帝似乎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有可能他根本没兴趣关心国家大事。反正元康帝没派人去内阁要奏章。
两边斗来斗,短短时间内,已经有将近一百个官员被下了诏狱。
诏狱即将人满为患。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约宋安然见面。
两人在老地方见面,刚一见面,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就冲宋安然叫苦连天的喊道:“夫人啊,你一定要救救本官啊。眼看本官头顶的官帽子快保不住了,还请夫人给本官指一条明路。”
宋安然嗤笑一声,“如今锦衣卫威风八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李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更是权势滔天,是人人都要巴结的对象。我看李大人风光的很,哪里就像李大人说的那样,连官帽子都要保不住了。李大人,你可别哄我,本夫人不傻。”
李大人连连苦笑,说道:“夫人要是傻,那全天下就没有聪明人。夫人啊,你就行行好,给本官指一条明路吧。本官现在是吃不好睡不香,都快要愁死了。就指望着夫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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