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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一品嫡妃txt下载     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5章 魏公公死

    深夜,皇宫内某处偏殿,刘小七和魏公公正面对面坐着。

    刘小七给魏公公倒了一杯酒,“魏公公请喝。”

    “不敢,不敢!”魏公公脸色煞白,惶惶不可终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魏公公可怜巴巴地问道:“请问刘公公有何指教?”

    刘小七瞥了眼魏公公,眼神轻蔑又冷酷。他端起酒杯,轻啄一口,问道:“魏公公不喝酒吗?这可是极品的女儿红。”

    魏公公看着杯中酒,就跟看到了毒药一样,他连连摇头,“不喝酒,不喝酒。”

    此时,魏公公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如同下雨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几乎糊花了他的双眼。

    刘小七笑了笑,说道:“魏公公不喝酒那真是太可惜了。”

    魏公公紧张得手脚发抖,“刘公公,您老叫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小七突然就将酒杯丢在地上。杯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瓷片四下飞溅,魏公公吓得差一点大叫起来。

    刘小七面色阴沉地盯着魏公公,“魏公公,你好大的胆子啊,陛下让你掌管内务府,结果你却吃里扒外,伙同外面的人欺瞒陛下,逼迫陛下。你该当何罪?”

    “奴才知错!”

    魏公公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刘公公,我已经知错了。这次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的胃口竟然那么大,竟然连内务府也被算计了。刘公公,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全听你的,我一定这会好好干。”

    刘小七笑了起来,“魏公公,我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奈何陛下对内务府非常不满。尤其是你。陛下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扔了最喜欢的一套瓷器。魏公公,你说说看,事到如今,咱家还能帮你吗?”

    魏公公痛哭起来,“刘公公,请你给我指一条明路。这一次我真的知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刘小七呵呵一笑,“魏公公,你在宫里面混了这么多年,按理说宫里的规矩你该非常清楚。事到如今,你不如干脆一点,也能走得体面一点。你非得这副模样,你让咱家很难做啊。一会动起手来,魏公公岂不是很难看。”

    魏公公惊恐的看着刘小七,“你要杀我?你真的要杀我!”

    刘小七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然后语气清淡地说道:“不是咱家要杀你,而是陛下要杀你。魏公公,我早就提醒过你,做事之前多动动脑筋。不要妄想同别人斗。你斗不赢的。”

    魏公公一脸茫然,“刘公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小七笑着说道:“听不懂啊?原来你是蠢死的。内务府选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做总管,还真是有眼无珠。来人啊,送魏公公上路吧。”

    七八个内侍冲了进来,抓着魏公公的四肢。

    魏公公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刘公公,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还有用,我真的还有用。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

    魏公公被内侍们压在一张条凳上面,水盆了草纸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开始动刑。他们会让魏公公窒息而亡,而且死亡过程非常的痛苦和漫长。

    刘小七起身,走到魏公公跟前。他伸出手拍拍魏公公的脸颊,说道:“魏公公,你和外人联合起来赚钱,咱家不怪你。毕竟我们做太监的,都喜欢钱财。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她作对,甚至还敢威胁她。你知不知道,咱家对于此事非常的不满。很早以前,咱家就想弄死你了。

    就因为她放了你一马,咱家才会忍你到现在。而今,她已经对你不抱任何希望,咱家自然也可以放手弄死你。

    魏公公,到了阴曹地府,你要记得,你是蠢死的。你如果不自作聪明,不去得罪她,你也就不会死。”

    “他是谁?刘公公,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求你放过我,好不好?”魏公公惊恐到了极点,连瞳孔都睁大了。

    刘小七呵呵冷笑两声,“事到如今,你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果然够蠢。同你这样的蠢货说话,真是浪费咱家的时间。”

    刘小七十分嫌弃地看了眼魏公公,然后对内侍说道:“动手吧。”

    “不要,不要……呜呜……”

    第一张浸湿的草纸盖在魏公公的脸上,紧接着第二张湿润的草纸又盖了上去。之后还有第三张,第四张。

    魏公公在窒息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明白了刘小七最后说的那番话。是她不是他,他唯一得罪的女人就是宋安然。啊啊啊,刘小七竟然和宋安然有关系。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魏公公挣扎,他要揭穿刘小七,他要利用这个消息同刘小七合作。

    可是他已经呼吸不过来了,他快要死了。魏公公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胸腔起伏越来越剧烈,很快又平息下去。

    刘小七就站在屋檐下,望着星空。一脸的平静如水。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内侍从里面走出来,对刘小七说道:“回禀公公,魏德召已经死了。”

    刘小七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对内侍说道:“将尸体处理干净。”

    “奴才遵命。”内侍领命而去。

    刘小七离开了偏殿。魏公公死了,内务府需要换一个可靠值得信任的人。

    未免再有人给四海商行找麻烦,刘小七决定换上自己人去掌管内务府。

    想到这里,刘小七又高兴地笑了起来。想必宋安然得知魏公公死去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宋安然是在一日后,才知道魏公公死去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宋安然还愣了一下。她五天前给刘小七传了一个消息,希望刘小七将魏公公从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赶下来。

    当初刘小七给她回话,让她放心,魏公公很快就会从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下来。

    宋安然相信刘小七的本事,只是没想到魏公公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如今魏公公一死,宋安然估计,刘小七肯定会换上自己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正如宋安然所料,数天之后内务府新任总管上任。上任之初,先对四海商行表达了好意,表示以后内务府可以和四海商行全方位的合作。大家和气生财,有钱一起赚。

    这位新任总管的态度,相比以前那些内务府总管的态度,简直好了十倍不止。朱敬都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内务府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为此,还特意跑到国公府面见宋安然。

    宋安然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才安抚朱敬,让朱敬不必害怕。这位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让朱敬放心大胆的去做。

    朱敬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和内务府接触。

    有了充足的粮食供应,赈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

    防疫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期间有人感染疫病,幸亏发现及时,做了隔离处理,这才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传染。

    与此同时,下了将近一二十天的雨,终于放晴了。

    天气一放晴,淹没街道房舍的污水雨水很快退去。在朝廷的组织下,大家开始开展灾后重建工作。这又是一大笔支出。

    关于这部分支出,元康帝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拿出了五十万两,户部扣扣索索的也拿出了二十万两。凑齐七十万两,勉强能够完成灾后重建工作。

    京城里面的情况,说起来还是比较好的。大家都是靠手艺和力气吃饭,天气一方晴,四处都需要人做事。这些受灾百姓很快就找到了活计,每天挣的钱足够口粮。这也为赈灾工作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最难的是乡下。这次暴雨加上绵延一二十天的雨水,让乡下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泥石流,塌方等等灾害。

    人畜死伤惨重,灾民损失更是触目惊心。可以说,灾区六成的田地今年都会绝收,剩下四成的田地也会减产七成以上。

    现在朝廷还在赈灾,大家还饭吃。等到了冬天,这些百姓又该怎么办?今年粮食绝收,大家都没饭吃。朝廷也不可能持续赈灾到明年春天。如此一来,几十万的乡农,都无法解决吃饭的问题。

    这下子,可愁坏了元康帝,也愁坏了户部。

    户部打算,组织乡农抢种一些粮食。可是这仅仅只是杯水车薪,不能真正解决乡农们的吃饭问题。

    有朝臣就提议,等八月南方秋粮收获,到时候从南方调运粮食救济这些灾民。希望能够撑到明年开春。

    可是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灾民,一直要靠朝廷救济到明年开春,这太不现实。而且对朝廷的负担也非常大。朝廷现在已经是在赤字经营,已经没有能录背负更多的债务。

    朝廷无力背负更多的债务,可是那么多灾民也不能不管。那该怎么办。

    宋安然来到宋家,她给宋子期出了一个主意。

    由朝廷立项,开展基础设施建设。无论哪个朝代,基础设施建设,都能容纳数目庞大的劳动力。

    宋子期皱眉,问道:“你是说让灾民服劳役?”

    宋安然摇头说道:“不是劳役。女儿的意思是有偿劳动。朝廷可以开展修路,修水库,修城墙,修宫殿,扩建京城等等项目。灾民来做工,一天两顿饭管饱,另外每天给几文钱。好歹让灾民有个希望。而且有了工钱,灾民也能养活家人。”

    宋子期摇头,“此事不妥。不说朝廷能不能一次开展这么多项目,关键是朝廷现在没钱。没有钱,又如何能够修这修那。”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不用朝廷出钱,这件事情也能办成。只要朝廷下一道旨意,父亲所担心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什么旨意?安然,你的意思难不成又是借贷?”

    宋安然笑道:“是,也不是。这是女儿给父亲的一个方案,父亲可以看一看。”

    宋子期拿过宋安然的方案,翻开看起来。看到后面,宋子期都想拍案叫绝。

    总体来说,宋安然给朝廷出了三个主意。

    第一个主意,修缮宫殿。只要皇室给出‘皇室专用’四个字的授权,相信很多商家都会免费出钱出力修缮宫殿。至于授权时间,三年至五年都可以。这个就要看宫里面的意思。

    有了这个授权,皇室不需要出一分钱,就能将宫殿修缮完毕。甚至还有可能赚一笔。而且还能解决成千上万的劳动力。

    关于灾民的报酬,皇室可以制定一个最低报酬,要求这些商家每天必须支付多少工钱给这这做工的灾民。

    第二方案,则是修缮城墙。朝廷同样可以以授权的方式,答应出钱修缮城墙的商家,未来三年至五年,可以在城门设卡,收取一部分的城门税。具体数目,则需要朝廷自己去评估核算。当然,也需要朝廷监督,以免商家乱收费,坏了朝廷的名声。

    最后就是修路。让商家出钱修路,路修好了,商家同样在道路上设卡收费。这个收费对象只针对来往客商,不能对当地的老百姓收起费用,也不能对官府收取费用。

    可以设定一个标准,马车收取最高等级的费用,牛车其次,驴车再其次。至于行人,自然是免费。如果对行人收取费用,老百姓肯定会怨气连天,这是绝对不可取的。这一点朝廷一定要做好监管工作。

    至于收费年限,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可以设定一个里程数。比如每隔五十里设定一个关卡等等。

    很明显,宋安然出的这些主意,如果监管不到位,肯定会出现严重的贪腐情况。这样一看,似乎是弊大于利。

    宋安然就对宋子期说道:“女儿的主意,都是权宜之计,只为解决目前的困境。从长远考虑,这几个主意都有很大的弊端。女儿建议,父亲最好提前设定一个年限,五年比较合适。还有,女儿担心有人从中尝到了甜头,以后让他们撤掉关卡,只怕很难。”

    宋子期点头,说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人心都是贪婪的,当他们从设卡收费上尝到了甜头,再让他们撤掉关卡,那就跟要了他们的老命一样。到时候,肯定有一场硬仗老打。

    而且这种事情,真正受损的还是老百姓。到时候老百姓又该怨声载道。安然,为父说句实话,你的主意很好,但是弊端太大,很容易滋生蛀虫。

    为父以为你的主意不可取。不过第一个方案倒是不错,皇室专用四个字,既不劳民伤财,又能节省大笔资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宋安然笑道:“女儿也说了,这都是权宜之计。如果这种办法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朝廷出面对商家借贷。另外还有一个办法,父亲可以用盐引最抵押,相信很多人冲着盐引,愿意拿出大笔的银钱给朝廷。”

    宋子期苦笑说道,“如此一来,江南那边的盐商又该闹腾了。去年盐商闹了一场,江南官场一次性死了上百个人。今年再来一场,江南非乱了不可。

    现在的江南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今朝廷还指望着江南的赋税和粮食。这个时候,江南一定要稳,比任何时候都要稳。

    所以我这个户部尚书,绝对不会去动江南盐商的利益。不过江南盐商不能动,不代表其他地方的盐商不能动。而且为父还有个主意,打算让江南盐商募捐。”

    “将囊盐商募捐?那些人一个个全都是贴公鸡,一毛不拔,父亲确定江南盐商会捐钱?”宋安然好奇地问道。

    宋子期神秘一笑,他对宋安然说道:“为父自有办法让江南盐商募捐。原本为父是不打算用这个办法的,但是如今情势危机,为父不得不出此下策。另外西北的盐商,和西南的盐商,是时候动一动了。”

    宋子期的语气轻描淡写,宋安然却从中闻到了血腥味和杀意。很显然有盐商要倒霉了。

    宋安然问道:“父亲需要女儿做些什么吗?”

    宋子期摇头,“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这段时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四海商行没少被人威胁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父亲知道,威胁四海商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女儿听说,今天锦衣卫又开始抓人了。”

    宋子期点点头,“陛下如今已经回过神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让陛下非常震怒。陛下命锦衣卫抓人,就是要出这口气。这一回,不死个几十个人,这场天灾人祸就不算结束。”

    “女儿对此事乐见其成。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宋安然对那些人的遭遇一点都不同情。当他们哄抬粮价,视百万灾民的性命为无物的时候,就该考虑到今天。

    要知道元康帝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元康帝虽然比不上永和帝那么弑杀,但是元康帝自小也是跟随永和帝南征北战,见惯了鲜血见惯了生死。该动刀子杀人的时候,元康帝绝对不会手软。

    同宋子期说完话,宋安然又去见小周氏,还有双胞胎弟弟妹妹。

    一对双胞胎,已经会走路了,走得还挺稳当的。

    会走路的小宝宝,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心。每天十几个丫鬟婆子跟在小宝宝身后,就怕小宝宝又跑到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小周氏同宋安然幸福的抱怨了几句。又询问起阳哥儿的情况。

    宋安然含笑说道:“阳哥儿还不会走路。不过他已经会站起来一小会,还会扶着小凳子走几步。”

    “估计阳哥儿一岁的时候就能走路。”

    “或许吧。”宋安然也不敢确定阳哥儿什么时候会走路。

    看过了小周氏,宋安然又去看望宋安芸。

    宋安芸破天荒的竟然在绣花。宋安然见了,都忍不住打趣了宋安芸几句。

    宋安芸跺脚,“二姐姐就会笑话我。”

    宋安然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以前从不拿针线。现在开始学做针线,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宋安芸哼了一声,“霍大哥说了,只要我想学,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哦?霍延真的这么同你说?”

    “当然。”宋安芸一脸得意地说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你现在绣的这个鹌鹑,是给霍延的?”

    宋安芸气死了,“什么鹌鹑,这分明就是鸳鸯。”

    旁边的丫鬟全都笑了起来,更别说宋安然了。

    喜春笑话道:“三姑娘,你绣的不是鸳鸯,依奴婢看更像鸭子。”

    宋安芸冷哼一声,“胡说八道。我说是鸳鸯就是鸳鸯。”

    宋安然哈哈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你说太阳是方的,霍延肯定不敢说太阳是圆的。你说你绣的是鸳鸯,霍延肯定不会说这是鸭子。”

    宋安芸气的跺脚,将针线活丢在一边,“我不绣了。反正我也做不好。”

    宋安然拉着宋安芸的手说道:“三妹妹,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你喜欢而且擅长的事情,你才能从中得到成就感。像绣活,还是交给绣娘们去做吧。”

    宋安芸有些苦恼的说道:“我没什么擅长的事情。”

    宋安然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在霍家养病的时候,挺喜欢跟在霍延后面晒药材。反正你明年就要嫁给霍延,你不如趁着现在开始学一点药理,以后跟着霍延一起夫唱妇随,帮着打打下手。当然,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当我没说过。”

    “不,我喜欢。多谢二姐姐提醒我。我的确该做一些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宋安芸欢快的笑了起来。

    宋安芸同霍延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明年三月份。原本霍大夫是想定在今年十月份的。宋子期考虑到今年是灾年,有点不吉利。而且灾荒年间,也不宜大办婚事。干脆就将婚期延迟到明年三月。

    眼看着宋安芸也要出嫁了,宋安然还挺感慨地。

    不过在关心宋安芸的同时,宋安然还要关心一下宋安平同宋安杰的婚事。

    宋安平的婚事相对而言简单一点。宋子期接纳了宋安然的建议,打算在老家替宋安平物色一门婚事。为此,宋子期已经将洗笔派回了老家。不过洗笔还会送回消息,估计事情不太顺利。

    其次就是宋安杰的婚事。

    宋安杰今年下场考试,考了一个小三元。世人都说宋家一门父子双杰,说宋安杰有状元之相。总之,各种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一样砸到宋安杰的头上。

    要是今年不是灾荒年间的话,宋安杰考中小三元的事情,肯定还会被人大肆议论一番。因为灾情,才冲淡了此事的谈资。

    可就算这样,对宋安杰的溢美之词,也太多了一点。

    宋子期很担心宋安杰的情况,生怕出现伤仲永的后果,所以特意将宋安杰送到庄子上冷静了一段时间。让宋安杰远离赞美,安心读书。

    前两天雨停了,宋安杰才被人从庄子接回来。

    今天宋安杰也没去书院,就在家里温习功课。

    宋安然来看望宋安杰的时候,宋安杰正在埋头书写。

    “安杰,你在写什么?”

    宋安杰一听到宋安然的声音,当即放下手中的笔,从屋里冲了出来,拉着宋安然的手,“姐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将我忘了。”

    宋安然笑了起来,看着比她都高了半个头的宋安杰,宋安然感慨了一番。男孩子长得太快了,前两年宋安杰还比她矮一截,如今竟然都比她高了。

    如今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宋安杰。当初的小男孩,已经有了点小小男子汉的气势,就是身板太瘦了点。应该多吃一些。

    宋安然拉着宋安杰走进书房,对宋安杰说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忙,抽不出空来。你不会生气吧。”

    宋安杰笑了起来,“四海商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姐姐做得好,就该狠狠杀杀那帮人的嚣张气焰。”

    宋安然盯着宋安杰,“四海商行的事情,你知道是我策划的?”

    宋安杰咧嘴一笑,显得非常的得意还有点骄傲,他说道:“我当然知道是姐姐策划的。朱敬没有这样的大手笔,也没有这样的智慧。至于颜宓,他根本就不懂做生意。而且我觉着颜宓没有姐姐聪明。”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夸我我很高兴,不过我要说句公道话,颜宓比我聪明。至少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就没用。”

    “过目不忘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行。”宋安杰一脸轻蔑不屑。

    宋安然扶额,看来宋安杰是打算和颜宓斗一辈子吗?颜宓也真够失败的,连小舅子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宋安然在宋安杰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别说大话。过目不忘,那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姐姐,我没说谎。我真的能够做到过目不忘。”

    宋安杰非常认真的说道。

    “真的?”宋安然有些惊讶,“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本事?父亲知道吗?”

    宋安杰摇头,“我也是最近才感觉自己的记忆力越变越好。很多内容,看一遍就能记下来。”

    “看一遍就能记下来?那记忆时间能持续多久?”

    宋安杰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半个月吧。半个月内再看一遍,几乎就不会再忘记。”

    宋安然一脸惊喜,“哇,我家安杰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真了不起。安杰,你越来越厉害了,以后肯定能够超越我。”

    宋安杰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宋安然又说道:“不过我要考考你。看看你的记忆力到底怎么样。”

    宋安然在书房里挑选了一本晦涩难懂的书,随便翻到一页,让宋安杰看。

    宋安杰连看了五页,然后就开始背诵。

    宋安杰这边背诵,宋安然就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五页内容一字不差。

    接着宋安杰又开始倒着背,同样一字不差。

    宋安然觉着不可思议,她开玩笑似得问道:“安杰,这书房里的书,你不会都看过了吧。”

    宋安杰摇头,“姐姐手里面的书,我就没有看过。姐姐可以看封面上的刻板,是半个月前才新出的。我还没来得急看一眼。”

    宋安然想了想,然后对宋安杰说道:“安杰,你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是大好事。不过你要答应姐姐,千万别在人前显摆。

    这世上善妒的人很多,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尤其是书院那地方,大家都是为了考科举,竞争更是残酷。

    你考中了小三元,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羡慕嫉妒恨。要是再让人知道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担心书院有人对你不利。

    你要记住,在没有绝对强大的势力之前,不要将自己的好东西显露出来。

    还有,这件事情你找个机会告诉父亲。让父亲训练训练你,说不定你的记忆力还能进一步的提升。”

    宋安杰点头,“我听姐姐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书院里的同窗。父亲那边,我晚一点会过去。姐姐,你说我的记忆力真的还能提升吗?”

    宋安然点头,“人的记忆力是可以训练的。你还这么小,我相信你的记忆力还有提升的空间。”

    宋安杰大笑起来,显得非常的高兴和得意。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比颜宓更厉害。”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你没必要和颜宓比。你和颜宓走的道路都不相同。对了,父亲有没有同你提起过你的婚事?”

    一说起婚事,宋安杰就变得有些不自在。耳根也微微泛红。

    宋安杰对宋安然说道:“父亲和我说过一次。父亲说,杨阁老早就想和我们宋家结亲,父亲一直以我年龄还小为理由推辞。这次我考中了小三元,杨阁老又重提我的婚事。我看父亲有点松动,似乎愿意和杨家接触。”

    “那你见过杨家的姑娘吗?”宋安然问道。

    宋安杰摇头,“杨家的姑娘,我一个都没见过。不过我听很多人说,杨家没有丑姑娘。杨家的姑娘都长得挺好看的。”

    宋安然笑起来,“这话倒是没说错。杨家传承了几百年,杨家的姑娘的确都不丑,甚至可以说很漂亮。不过杨家家大业大,光是京城的杨家就分了好几支。杨阁老想同我们宋家结亲,就是不要知道杨阁老介绍的姑娘是杨家哪一房的姑娘。”

    宋安杰问道:“姐姐,杨家姑娘好吗?你觉着我该娶杨家姑娘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杨家姑娘性子好不好,我可说不准。但是杨家姑娘学问好,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我接触过几个杨家姑娘,都是学富五车。

    而且为人也很灵活,并没有书呆子的呆气。可见,杨家的教养还是不错的。

    不过据我所知,杨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姑娘就是杨宝珠。杨宝珠早就嫁了,杨阁老想和宋家结亲,要是拿不出出色的姑娘,父亲肯定不会答应。”

    宋安杰问道:“杨家的姑娘有姐姐出色吗?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姑娘,当然要是有姐姐这样聪明,我肯定喜欢。”

    宋安然听到这话,也是哭笑不得。她问宋安杰,“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男女之间的喜欢。”

    宋安杰想了想,“就像是大哥对酒家女的喜欢吗?我看大哥很享受酒家女的伺候。”

    宋安然板着脸,“别学宋安平。宋安平那是胡搞,根本就不是喜欢。”

    “那是丫鬟对我的喜欢吗?”宋安杰有点天真的问道。

    宋安然想要打人了。宋安然尽量平静地问道:“有丫鬟引诱你吗?”

    宋安杰笑道:“当然有。宋安平都有人稀罕,肯定有更多人喜欢我啊。不过引诱我的丫鬟都被我打发出去了。我听姐姐的话,成亲之前,坚决不和丫鬟鬼混。”

    “成亲之后也不准同丫鬟鬼混。”宋安然板着脸说道。

    宋安杰却一脸苦恼,“要是我遇不上喜欢的姑娘,或者我娶的妻子我不喜欢,也不能同丫鬟鬼混吗?姐姐,我以后要走仕途,身边没有一个妾,不太好。”

    宋安然说道:“颜宓就没有妾。”

    宋安杰替自己辩解,“那是因为颜宓有了姐姐。世间像姐姐这样的好女子,万中无一。我只怕没有颜宓的好福气,能够娶到像姐姐这样的好妻子。

    所以姐姐不能用对颜宓的要求来要求我。毕竟我没有颜宓幸运。”

    宋安然盯着宋安杰,感觉宋安杰的歪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她都有点招架不住。

    宋安然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你的意思就是,要是娶了一个喜欢的女子为妻,你就不纳妾。要是没娶到喜欢的女子,你就纳妾?”

    宋安杰皱眉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吧。主要是像姐姐这样的人太少见了。京城这么多名门闺秀,还有那些亲戚,我一个都没见到。我觉着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娶到喜欢的女人。”

    宋安然皱眉,“你是将我当做了娶妻的标准?”

    宋安杰有点困惑,“难道不对吗?我不要求对方有姐姐这般美貌,我只要求对方有姐姐这般聪明大气稳重,管得了家,也经得起事。面对大风大浪能够临危不惧。不过我想这样的人很难找到吧。”

    宋安然抓头,她有点苦恼。她该纠正宋安杰的择偶观吗?貌似宋安杰的择偶观并没有什么错。

    宋安然叹了一声,她暂时放弃了。宋安杰现在正处在中二时期,想法总是变来变去。说不定过个半年一载,他又是另外一种想法。这个时候说什么纠正,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

    宋安然对宋安杰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或许你真的能够找到真心喜欢的姑娘。”

    宋安杰却摇头,“姐姐,我觉得找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很难。我每天都在书院里,接触的人要么是男人,要么是婆子。年轻姑娘,只有亲戚家的能接触到。别家的姑娘,别说接触,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顿了顿,宋安杰又说道:“姐姐,我早就想清楚了。我的婚事就听父亲的安排,我相信父亲的眼光,父亲肯定不会让我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妻。至于喜欢不喜欢,以后再说吧。要是我对自己的妻子真的喜欢不起来,大不了我就纳妾。”

    果然是古代土著的想法,纳妾就是这么的简单而且理所当然。

    宋安然不能去指责宋安杰。毕竟宋安然两世为人,而宋安杰则是正宗的土著。这个时代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普通。宋安然如果指责宋安杰,是完全站不住理的。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声,她能改变周围的环境,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思想。

    宋安然笑了笑,对宋安杰说道:“我会找机会同杨家姑娘们都见一面。看一看杨家姑娘们的性情和才华。”

    宋安杰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姐姐。姐姐一定要替我挑选一个聪明的姑娘。我不要笨蛋,我和笨蛋说话累死了。”

    宋安然嘴角抽抽,说道:“好,我给你找一个聪明的姑娘。”

    宋安杰高兴起来,他相信宋安然的眼光,一定能够给他挑选一个聪明的姑娘。

    宋安然却觉着任重而道远。想要挑选一个符合条件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宋安杰的要求不是太高,而是非常高。

    又不是每一个姑娘都像宋安然一样活了两辈子。以宋安然为标准挑老婆,宋安杰这辈子只怕要打光棍。好在,宋安杰也知道自己的标准太高,所以最后他只要求女方要聪明。至于容貌,才学,气质,心性等等都不做要求了。

    宋安然离开宋家,坐上马车回国公府。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偶遇锦衣卫抓人。

    马车停下,宋安然挑起车窗帘子朝外面看。只见锦衣卫正凶神恶煞的冲进一户人家,将这户人家的当家男人全都抓了起来。

    女眷们哭天抢地,却哭不回自己的当家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将人带走。

    宋安然放下车窗帘子。示意车夫继续前进。

    喜秋犹豫了一下,对宋安然说道:“这户人家奴婢知道,据调查所知,这户人家准备了将近一百万斤的粮食,为此还找人借贷了银子。他们指望着粮价上涨,能够大赚一笔。却没想到粮价又被我们四海商行打压了下来。如今陛下秋后算账,他们这次是撞在了刀口上。”

    宋安然浅浅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不必同情。”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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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贵不可言

    时间进入七月底。

    转眼喜夏就要出嫁了。

    宋安然给喜夏放了自由身,又在外面替喜夏置办了一栋两进的小宅院。

    等到出嫁前几天,喜夏带着嫁妆离开了国公府,住进小宅院,准备发嫁。

    喜夏离开国公府之前,特意给宋安然磕了三个头,哭着说道:“奴婢舍不得少夫人。”

    宋安然也有些伤感,对喜夏说道:“和童伍好好过日子。要是童伍欺负你,记住不要忍气吞声,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

    喜夏忍着眼泪,拼命地点头,“奴婢听少夫人的。奴婢一想到以后不能再伺候少夫人,奴婢心里头就难受。奴婢真的舍不得少夫人。”

    宋安然拉起喜夏,玩笑道:“那要不我和童伍说一声,你不嫁了。你这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伺候,你觉着怎么样。”

    喜夏点头,“奴婢愿意。”

    宋安然在喜夏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愿意我还不愿意。你心里灵活,长得又漂亮,将青春都耗费在我身上,那多浪费。还是赶紧嫁人生小宝宝。以后你有空了,记得回来看望我。”

    喜夏连连点头,“奴婢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回来看望少夫人。少夫人以后千万别忘了奴婢。”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喜夏一步三回头,极为不舍的离开了国公府。

    三日后,喜夏出嫁。宋安然没有出席,只派人送了贺礼。

    喜夏和童伍成亲之后,两人很快离开了京城前往江南。童伍将在江南坐船出海,而喜夏则负责照看童伍在江南置办的产业。

    童伍想得很清楚,他打算继续在海上闯荡个三五年。三五年后就回到陆地上,同喜夏好好过日子。

    对于童伍的安排,宋安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要喜夏能够接受童伍的安排就行。

    喜夏出嫁之后,时间转眼就进入了八月份。

    八月初五,阳哥儿满一周岁。

    因为今年是灾年,宫里面的元康帝都在提倡节俭,所以国公府也不敢大肆操办。

    请了几桌亲朋友好上门,大家一起替阳哥儿庆祝周岁生日。

    宴席开始之前,安排阳哥儿抓周。

    国公府的人和亲朋好友全都在场观看。

    地毯上放着笔墨纸砚,放着小匕首,放着银饼子,金叶子,金首饰,玉佩,小弓箭,小木马等等玩意。也不知是谁还放了一盒胭脂在地毯上。

    抓周要开始了,大家都挺紧张的。其实真正紧张的人只有宋安然和颜宓,其他人多半就是看个热闹。

    宋安然正准备让嬷嬷将阳哥儿放在地毯上,却不料这个时候国公爷突然发话,说道:“等一等,将我的印章放上去。”

    国公爷拿出代表国公身份的印章,亲手放在地毯上,供阳哥儿抓周。

    二房和三房的人见了,微蹙眉头,觉着国公爷有点小题大做。小孩子抓周,图的就是热闹,何必当真。

    颜老太太倒是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国公爷,又看了眼国公爷身边做方士打扮的这陌生人。

    站在一旁的宋子期微微挑眉,说道:“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国公爷专美于前,本官也凑个热闹。”

    说完,宋子期也拿出自己的私人印章放在地毯上。

    两枚印章,让不少人又羡慕又刺眼。

    宋安然见准备好了,就示意嬷嬷将阳哥儿放在地毯上。

    阳哥儿坐在地毯上,没去关注那些物件,根本不配合抓周。他看到了宋安然,伸出双手要抱抱。

    宋安然笑了起来,干脆走到最前面,对阳哥儿伸出手,说道:“阳哥儿,到娘亲这里来。”

    阳哥儿咯咯咯的笑起来,然后飞快地朝宋安然这边爬过来。

    宋安然逗着阳哥儿,引导他去抓周。

    阳哥儿这回总算注意到地毯上还有好多新奇的东西,瞬间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

    阳哥儿兴奋地抓起一样东西,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国公爷的印章。国公爷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

    颜二老爷说道:“阳哥儿抓大哥的印章,莫非是说阳哥儿将来要做官?”

    国公爷含笑说道:“这可说不定,只能说是有个好兆头。”

    大家都以为抓周到此结束。却没想到阳哥儿又飞快的抓起宋子期的私人印章。大家小小的惊呼了一下。

    紧接着阳哥儿又抓起一支笔,然后又是小匕首,至于银饼子,金叶子,阳哥儿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什么胭脂玉佩,阳哥儿同样也没关注。

    阳哥儿左手抓着小匕首,右手拿着印章和毛笔,脚边同样放着一枚印章,显得特别的兴奋。冲宋安然咯咯咯的直乐。

    宋安然轻抚额头,这臭小子还挺得意的。一次性抓了四件物品,到底代表了什么?莫非阳哥儿喜欢有长柄的东西,抓起来更顺手吗?

    宋子期看着这一幕,矜持的笑了笑。

    国公爷却放声大笑,说道:“乖孙不错,将来肯定有出息。”

    宋安然示意嬷嬷将阳哥儿,然后命人将所有物件都收拾好。印章也还给了国公爷宋子期。

    下人来报,酒席已经备好。颜宓赶紧招呼大家入席吃酒。

    宋子期走在最后面,悄声对宋安然说道,“好好培养阳哥儿。这孩子将来说不定有大出息。”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宋子期,问道:“父亲真相信抓周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未来?”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为父不信,但是也不会去怀疑。想当初,你周岁抓周的时候,就如今日的阳哥儿一般,什么东西都要抓到自己手上。事实证明,你的成就远比当初为父猜测的更好。”

    宋安然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是重生的,生来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抓周的时候将所有东西抓在手里,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图个高兴。没想到宋子期竟然还在她抓周的事情上面联想了这么多。

    宋安然含笑说道:“抓周就是图个热闹,女儿可不敢将这种事情当真。免得耽误了阳哥儿。”

    “你当不当真,都耽误不了阳哥儿。阳哥儿是你和颜宓的嫡子,生来就比别人高贵,注定要继承国公府。以他的出身,无论多少夸赞都不过分。”

    宋安然说道:“父亲也太捧着阳哥儿。他那么小,可经不起父亲这么捧。”

    宋子期含蓄一笑,“安然,等将来阳哥儿长大了,你再回想为父今日所说的话,肯定会有很多感慨。”

    宋子期不欲多说,宋安然也就没有多问。

    宋安然跟着宋子期一起来到花厅,客人们分别坐下,就等主人家开席。

    颜宓身为男主人,今日的宴席就由颜宓来主持。

    今天来的都是亲戚,彼此都很熟悉,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大家吃了个宾主尽欢,宋安然还同颜宓一起敬酒。倒是今日主角阳哥儿正在呼呼大睡,睡得可香了。

    吃完酒席,宋安然又陪着女眷们玩了几把叶子牌,还同姑娘们一起吟诗作赋,也算快活。

    倒是颜宓,吃完了酒席就没见到人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宋子期吃完了酒席,在国公府略坐了一会,就提出告辞。

    宋安然亲自送宋子期出门。

    宋安然问宋子期,“父亲,安杰的情况你知道吗?他现在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还需要父亲多多提点他一下,免得他太过骄傲自负。”

    宋子期点头说道:“安杰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你不用担心安杰,我一直派人看着他,不会让他在外面惹事。至于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个的确不错。我也参考了一些前人的经验,打算好好训练他,希望他将来不会伤仲永,而是能做出一番成绩。”

    宋安然又问道:“父亲,安杰的婚事,你打算好了吗?真要和杨家结亲?”

    杨家的姑娘,宋安然已经派人了解过。杨家的姑娘都很不错,全在水平线以上。但要说杨家姑娘有多么好,也不至于。

    宋子期斟酌了一下,说道:“杨阁老诚意十足,为父打算先和杨家接触一下,考虑一番再做决定。你要是看到哪里有好姑娘,也可以同为父说一声。”

    宋安然笑道:“等女儿得空了,就出门帮安杰相看婚事。”

    宋安然送走宋子期,就回到内院继续陪着女眷们玩耍。

    丫鬟来禀报,说颜宓在遥光阁书房等着宋安然,让宋安然现在过去一趟。

    宋安然还有些好奇,颜宓怎么跑回遥光阁去了。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回到遥光阁。

    宋安然走进书房,就见颜宓正皱着眉头,盯着躺在软瘫上熟睡的阳哥儿。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奶娘和嬷嬷怎么不在?”

    颜宓招手,示意宋安然坐到他身边说话。

    宋安然走到颜宓身边,问道:“看你的表情这么凝重,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颜宓看着宋安然,“安然,今天站在父亲身边的那位陌生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安然摇头,“那人的身份很特别吗?大郎,你别和我卖关子,能一次性告诉我吗?”

    颜宓面有迟疑之色,说道:“我很犹豫,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既然已经开了头,没道理半途而废。大郎,你必须告诉我。无论事情有多糟糕,我都应该知道真相。”宋安然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元康帝要抄家灭族。

    颜宓见宋安然表情凝重,笑了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好事。”

    “那你就别迟疑了,赶紧告诉我吧。我都快被你急死了。”宋安然催促着颜宓,都想去掐他的脸颊。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阳哥儿抓周的时候,站在父亲身边的那位陌生人其实是一位方士。”

    “方士?公爹莫非信道要炼丹?”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

    颜宓摇头,“那位方士的确会炼丹,不过父亲不炼丹。这次父亲请他上门,目的是为了给阳哥儿相面。我之前才从父亲的书房里回来。

    方士给阳哥儿相面,当着我和父亲的面说了一番话。说的不多,但是有一句话非常关键,也非常危险。他说观阳哥儿的面相,阳哥儿未来贵不可言。那位方士说完,还指了指天上。”

    宋安然听完,面色一惊,怒道:“哪里来的方士,竟然敢胡说八道。他这分明是在害我们国公府,更是在害阳哥儿。要是这番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国公府从今以后将永无宁日。就连阳哥儿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那位方士说阳哥儿贵不可言,还指了指天上。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阳哥儿有问鼎天下的机会,将来有可能做天子。

    这话等同于造反,简直是大逆不道,包藏祸心。分明要致国公府于死地。

    宋安然同颜宓两口子关起门来说说造反的话题,还没关系。毕竟以颜宓的武功,保证没人能够靠近偷听。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也不用担心谈话内容被传扬出去。

    但是方士说的那些话,谁能保证不会传到外面去?谁又能保证方士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走漏一点风声。

    但凡走漏一点风声,让有心人知道阳哥儿的命格贵不可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腥风血雨。晋国公府从上到下,上千口人会被皇室杀得鸡犬不留。

    这样的后果宋安然承受不起,她更不能让小小年纪的阳哥儿去承受这样血腥的责任。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大郎,你必须阻止方士。方士现在还没有出府对不对?赶紧将他关起来。无论如何,这番话都不能流传出去。”

    “你放心,方士已经被控制起来。由小五他们看守,肯定出不了事情。”颜宓安抚宋安然。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宋安然又一脸紧张的问道:“方士的话,大郎,你不会信了吧?公爹是什么态度,他相信方士的话吗?”

    颜宓郑重对宋安然说道:“方士的话,我只信一半。不用方士相面,我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富贵命。他说什么贵不可言,这还需要算吗?国公府长房嫡长孙,当然富贵无双。

    至于那什么隐含的意思,不用理会。父亲那里……”

    提到国公爷,颜宓犹豫了一下。很显然国公爷并没有颜宓这样的冷静。否则国公爷也不会偷偷将方士请来。

    宋安然担心地看着颜宓,“公爹是不是信了方士的话?”

    颜宓点点头,说道:“父亲对方士的话深信不疑。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至于父亲心里面真正在想什么,我现在并不清楚。不过我肯定会弄清楚。”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公爹怎么会想到请方士回来给阳哥儿相面?公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安然心里头充满了疑问,同时又担忧地朝熟睡的阳哥儿看去。阳哥儿睡得很香,额头上还出了点汗水。宋安然拿起扇子给阳哥儿打扇子。

    看着阳哥儿天真无邪的睡颜,宋安然又幸福又心疼。这么小的小孩子,偏偏要背负那样沉重的‘命格’,宋安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真怕‘贵不可言’这四个字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国公府,最后引来杀身之祸。

    颜宓轻声安慰宋安然:“安然,你不要多想。父亲肯定不会伤害阳哥儿。”

    宋安然愤怒地说道:“公爹将方士请回来,就是变相的伤害。颜宓,方士你打算怎么处置?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你说该怎么处理?”

    宋安然咬紧牙关,说道:“按理说杀了他才能一绝后患,可是我又担心这个方士有师门有师兄弟。要是他死在我们国公府的手上,他的师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两边斗起来,只怕阳哥儿的命格再也瞒不住。思来想去,我还是觉着应该放了他。不过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走出国公府。

    大郎,你安派人,直接将方士送上船。我们送他出海。将他送到闻先生那里,让闻先生看管他。我就不相信,他还能长翅膀飞走。”

    “好!我听你的,将他送到海外。”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

    宋安然又再次说道:“大郎,请你务必提醒公爹,请他千万不要将方士相面的事情说出去。一旦外面有了三言两语的议论,阳哥儿还能平安长大吗?”

    颜宓抱住宋安然,“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保阳哥儿平安长大。父亲那里我去说,此事你不必担心。”

    宋安然苦笑,事关阳哥儿,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颜宓离开,去找国公爷说话。

    宋安然就守在阳哥儿身边,这会她还有点心惊胆战,生怕阳哥儿因为方士相面就会夭折。

    颜宓先去见方士。

    方士被关在厢房里,还一脸优哉游哉的。

    颜宓见到方士,心里头就有一股火气往上冒。颜宓冷哼一声,对方士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方士哈哈一笑,“颜世子可能会杀了我,但是世子夫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颜宓死死地盯着方士。如果方士说不出一个子丑卯寅,他一定会一刀宰了方士。

    方士捋着长须说道:“今日府上小公子抓周,我有幸出席。在替小公子相面的时候,我也顺便替颜世子,还有世子夫人看了看。颜世子的戾气太重,杀孽太深,若非娶了个好妻子,颜世子的命运,呵呵……”

    方士冷笑两声,虽然没直接给颜宓批命,但是很显然方士没说出口的话一定不是好话。

    颜宓面无表情的盯着方士,不为所动。

    方士捋着长须,继续说道:“反观世子夫人,生来就带着福气。以世子夫人的面相来看,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而且世子夫人天庭饱满,聪慧灵活,她如果知道我替小公子相面的事情,肯定不会杀我。让我猜猜,世子夫人是不是请颜世子放了我,还说将我往东边送?”

    颜宓紧盯着方士,他和宋安然的谈话内容,这个方士怎么会知道。莫非这个方士有真本事?

    不管真本事还是假本事,颜宓都不打算对这个方士客气。

    颜宓厉声说道:“你替我儿相面,却居心叵测的将我儿推到危险境地。今日若不杀你,他日我们国公府上千口人都会被你害死。”

    方士轻蔑一笑,“世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家小公子命格极贵,就算遭遇危险,也能化险为夷。这世上真正能够影响他,甚至伤害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世子夫人。

    至于世子,在小公子面前,都要避其锋芒。唯有世子夫人的大福气,才能压住小公子身上的贵气,保佑小公子平平安安,富贵无双。”

    “一派胡言。”颜宓大怒。

    方士冷冷一笑,说道:“世子爷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将我杀了。世子爷放心,我的师兄弟并不擅长相面。他们并不知道小公子的命格,更不会对外乱说一句话。

    不过我的师兄弟虽然不擅长相面,但是别的本事却比我强多了。世子爷对上我的师兄弟,也不知谁输输赢。”

    颜宓轻蔑一笑,“我颜宓,佛挡杀佛,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不管你的师兄弟有多少本事,在我这里,他们都得死。”

    “哈哈,颜世子好大的口气。不错,不错,难怪能够生出小公子这样的人物。颜世子不必废话,尽管杀了我吧。”

    方士一脸慷慨赴死。

    颜宓却笑了起来,“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来人,带这位方士下去打扮打扮,今晚就送出京城。”

    颜宓不杀方士,方士并没有感到意外。方士睁开眼,盯着颜宓,掷地有声的说道:“将来世子一定会庆幸今天做出的决定。我在海外等着世子爷的到来。

    希望到时候世子爷能够少点戾气,多点平和。另外,世子爷以后最好少造杀孽。世子夫人虽然福气无双,却也有顾不上世子爷的时候。

    世子爷若是信我,就听我一言。若是不信,那世子爷就盼着世子夫人能够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替你抵挡灾祸。”

    颜宓突然抽出腰间佩剑,抵在方士的脖颈间,“你是不是笃定我不会杀你?”

    方士笑了起来,“之前非常笃定。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我感受到世子爷的心态正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或许下一刻,世子爷会真的杀了我。”

    “我真应该杀了你!”颜宓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我不会杀了你。我会将你送走,送到海外。希望你离开国公府后,能够好自为之,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给我儿招灾惹祸,到时候我会带兵屠尽你满门。”

    方士哈哈大笑起来,“颜世子分明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今日我给小公子相面,所话的话只限于今日。自我踏出国公府大门那一刻起,关于小公子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颜宓冷冷一笑,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这样我也就不用杀你泄愤,更不用屠尽你满门。”

    方士冷哼一声,颜宓连着两次威胁要屠尽他满门,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方士怒道:“颜世子好自为之。”然后甩袖离去。

    送走方士,颜宓又去见国公爷。

    国公爷直接问道:“方士送走了?”

    颜宓嗯了一声,满脸寒霜。

    国公爷瞧了眼颜宓,微蹙眉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父子之间,不用遮遮掩掩的。”

    颜宓直接问道:“父亲为何要请方士给阳哥儿相面?父亲难道不知道,一旦走漏风声,将会给我们国公府招来祸事吗?”

    国公爷理直气壮的说道:“为父当然知道请方士回来,有可能招来祸事。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大郎,你要从长远来看待这个问题。阳哥儿是我们国公府未来的希望,我们国公府能不能更进一步,就全指望阳哥儿。”

    颜宓神情有些困惑,又有些茫然,还有些了悟。

    颜宓笑了起来,“原来父亲早有反志,儿子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国公爷笑了笑,没说话。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阳哥儿首先是我的儿子,其次才是父亲的孙子,国公府的未来。我不管父亲要做什么,只是别利用阳哥儿。父亲若是要利用阳哥儿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你不客气。”

    “你放肆!”国公爷震怒。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我放肆的时候多了去,父亲要和我秋后算账吗?”

    国公爷吹胡子瞪眼,“我做了这么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等阳哥儿长大能做大事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到时候我名下所有的东西,包括我安插在各处的人,全都是你们父子的。我今天所做的一切,真正受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两父子。颜宓,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颜宓却不客气地说道:“我不稀罕。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伸手去拿,不需要别人给我。父亲,你的打算不过是一厢情愿,我绝不会配合你。

    还有,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将阳哥儿当做工具。你想利用阳哥儿,还得先问过我。我不同意,谁都别想动阳哥儿一根手指头。”

    “你简直就是糊涂。”国公爷痛心疾首,“大郎,你本来也心存反志。这一次我们父子二人达成了一致,你为什么还不满?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配合?”

    颜宓冷冷一笑,说道:“我对现在的朝廷的确有许多的不满,但是我永远都不会配合你。因为我想要的,我会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我绝不会利用自己的幼子,去达到自己的野心。这就是我和父亲最大的区别。”

    “你简直就是愚蠢。”国公爷都快要气死了。

    颜宓轻蔑一笑,说道:“这不叫愚蠢,这叫做有原则。父亲,你的打算我已经知道,你暗中的布置我也查出七七八八。你以为你藏得很深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还有那个沂州宝藏,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颜正颜玉这对野种究竟是什么来路,真以为儿子查不到吗?父亲,下次你想利用儿子之前,请你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你不仅糊涂,而且大逆不道。”国公爷怒斥颜宓。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儿子就是大逆不道。父亲要是不满,大可以去衙门告我。”

    “为父不敢去衙门告你,但是我会证明你的想法,你的原则全都是错的。”国公爷怒不可歇地说道。

    颜宓却冷哼一声,说道:“父亲打算用什么办法来证明我是错的?父亲,你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你真以为找到了沂州宝藏就真能起兵造反,取而代之吗?

    父亲,你的想法太天真。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你这边,你凭什么认为手头上有招兵买马的钱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你给我闭嘴。”

    国公爷双目赤红,怒斥颜宓。

    颜宓轻蔑一笑,“儿子只是在说实话。如果连实话都听不进去,父亲还是趁早打消起兵造反的谋算,安安稳稳的养老更靠谱一点。”

    国公爷怒视颜宓,“你还是颜家人吗?你还有颜家人的血性和骨气吗?你还有一点点孝心吗?你自己也知道,我已经一大把年纪,活不了多少年。

    我现在这么努力的筹谋,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两人。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敢冷嘲热讽。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颜宓心里头有愤怒,也有失望。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我和父亲没办法说到一块。父亲忙你自己的大业去吧,儿子就先告辞。”

    “你给我站住。”

    颜宓却没有理会国公爷的怒吼,大步走出国公爷的书房。

    国公爷气的将桌面上的文房四宝,茶杯茶壶全都砸了。气煞人也,颜宓这个臭脾气,真是气煞人也。

    国公爷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颜宓气死。

    颜宓同样很生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造反的事情。筹划了这么多年,最后还将主意打到了阳哥儿头上,简直是荒唐。

    颜宓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冷冷一笑。看来以后他要加派人手盯着国公爷那里。寻找机会,一举干掉国公爷身边的忠实走狗。然后逼着国公爷退位让贤。唯有如此,颜宓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掌控国公府,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国公府的隐患。

    颜宓叫来心腹属下,悄悄吩咐了一番。心腹属下领命而去,开始布置人员监视国公爷。

    这个时候,宾客们都已经散了。宋安然还守在阳哥儿身边。

    颜宓回到遥光阁,告诉宋安然,他已经将方士送走,也和国公爷谈了谈。

    宋安然问道:“你和公爹谈得怎么样?”

    颜宓盯着宋安然看,眼神有些痛苦还有决绝。

    宋安然猛地握住颜宓的手,“是不是有坏消息?无论什么坏消息,我都承受得起。颜宓,请你同我说实话。”

    颜宓蹲下身来,自嘲一笑,又轻轻摸了摸阳哥儿的脸颊。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请方士给阳哥儿相面吗?因为父亲早已经心存反志。沂州宝藏的事情,岳父大人已经同你说过吧。父亲执着于沂州包藏,目的也是为了有足够的银钱招兵买马。”

    宋安然听完,捂着嘴,低声惊呼道:“公爹疯了吗?他真的在谋划造反的事情?”

    颜宓点头,神情有点痛苦。

    宋安然盯着颜宓,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颜宓奇怪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们不愧是亲父子。国公爷谋划造反,而你也有一颗造反的心。只不过你足够冷静,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关于造反的事情你也就是想想而已。不像公爹,竟然已经筹谋了这么多年,甚至连阳哥儿都被他算计了进去。天啦,我是嫁到了造反世家吗?”

    颜宓也笑了起来,他问道:“安然,你后悔嫁给我吗?”

    宋安然摇头,“当然没有后悔。大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公爹的事情,你要放任不管吗?”

    颜宓否定道:“当然不会。我已经安排人监视父亲。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我就会取而代之。”

    “真的?”宋安然有些惊讶。

    颜宓点头,“当然是真的。”

    宋安然轻抚颜宓的脸颊,“我以为你还要准备个三五年。”

    “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看他已经入魔了。如果放任下去,只怕全家人的性命都要给他陪葬。”

    顿了顿,颜宓又对宋安然说道:“安然,那个方士或许真的有真本事。我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知道我要将他送到海外。”

    宋安然皱眉,她看着颜宓,问道:“你想说什么?”

    颜宓犹豫了一下,说道:“或许关于阳哥儿的那些话,方士并没有乱说。”

    宋安然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平心静气地问道:“大郎,你想说明什么?说阳哥儿有天子命,我们做父母的从现在开始就该替他打算,为他筹谋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

    你荒唐!不管阳哥儿有什么命,那都是我们的儿子。在他长大成人之前,我们做父母的责任,就是保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保证他能够接受最好的教育;保证他不会走上歪路。

    至于阳哥儿长大以后有什么样的境遇,会走上哪条路,我们可以给他建议,但是我们不能替他做出选择。

    至于他会不会真的成为天子,更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做一对合格的父母。让他过上幸福的童生活和少年生活。”

    “安然,你别激动。”

    “事关阳哥儿的性命和终身,我能不激动吗?”宋安然冷哼一声,“大郎,你最好别做糊涂事情,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当然不会做糊涂事,更不会利用阳哥儿。安然,你难道不信我?”颜宓死死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抿紧双唇,毫不示弱的盯着颜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哦里啪啦,火光四溅。

    颜宓郑重地对宋安然说道:“安然,我对阳哥儿的关心不会比你少。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做一对合格的父母,保证阳哥儿平安健康长大。这一点,我绝对赞同。

    所以你不要要疑心我对阳哥儿有什么打算。说实话,方士那些话真的将我气死了。在方士眼中,我明显比不上阳哥儿,真是气煞人也。安然,你说句公平话,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我真的比不上阳哥儿吗?”

    宋安然扶额,话题歪得有点严重。她和颜宓之间,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对颜宓说道:“阳哥儿这么小,你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阳哥儿的运气肯定比你好。你想造反,却没有天时地利人和。

    或许等阳哥儿成年后,天时地利人和就全都有了。届时,你这个老人家就该退位让贤,让阳哥儿发光发热。”

    颜宓轻声抱怨道:“安然,你还真是冷酷无情。”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冷酷无情,我无理取闹,你要怎样?”

    “我不敢怎样。”颜宓投降。

    宋安然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颜宓在软榻上坐下来,盯着阳哥儿看,自得的说道:“这个孩子像我,跟我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方士的话是真的,我真不想象不出,他如何能走到那一步。安然,你觉着我们儿子真有那个命吗?”

    宋安然轻笑一声,说道:“不管方士的话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将方士的话放在心上。将来无论阳哥儿是什么身份,他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儿子。

    什么贵不可言,不过是唬人的。就算不坐那个位置,我也能让阳哥儿富贵无双,逍遥八辈子。大郎,你也不能将方士的话当真。我们要做到平常心。

    你越是相信方士,越容易被方士影响,最后走火入魔。反正据我所知,走火入魔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你放心,我要和你长命百岁。为了这个目的,我也不会被方士的话迷惑。”颜宓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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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搬走

    离抓周已经过去了几天。

    这天一大早,喜春禀报宋安然,说文家人到了京城。

    文敏被许配给叶川,叶家人要将文敏的嫁妆送到京城,顺便在京城给文敏发嫁。

    宋安然问道:“知道文家来的是谁吗?”

    喜春赶紧说道:“回禀少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文家来的人有文家大房太太,三房太太,还有文家五姑娘文秀。奴婢还打听到,文家人将文敏的嫁妆都带来了,就安放在文府。”

    宋安然问道:“知道文家太太带了多少人过来吗?”

    喜春点头,“奴婢见了,只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上门。”

    墩了顿,喜春说道:“少夫人,文家两位太太一起上京城,不会还住在我们国公府吧。”

    宋安然轻声笑道:“放心,文家人不会住在国公府。文敏马上就要出嫁,文敏和文老太太很快就会搬出国公府。”

    “真的吗?奴婢瞧着文敏姑娘的样子,似乎不想搬出国公府。”

    宋安然含笑说道:“她当然不想搬出国公府。住在国公府内,她就是国公府的娇客,是国公府的表小姐。搬出国公府,她仅仅只是文家小姐。

    在京城,文家小姐这个称呼,可没有国公府表小姐这个称呼吃香。等文敏离开国公府,再想指望着国公府,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容易。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求到国公府跟前,老太太那里都要掂量再三。那像现在,文老太太一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的,老太太都会尽量满足。这就是住进来和搬出去的区别。”

    喜春问道:“按照少夫人的意思,文家应该这几天就会搬出去吧。”

    宋安然点头,“文家人如果不想给人留下不懂规矩的印象,这几天内肯定会搬出去。”

    “那叶家呢?叶家什么时候搬出去?”喜春好奇地问道。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文家都搬出去了,你觉着叶家还好意思继续住在国公府吗?”

    喜春连连摇头,文家搬出去后,叶家肯定不好意思继续住在国公府。喜春心想,要是换做她,她肯定没脸在亲戚家里一住就是三两年。幸亏国公府家大业大,不在乎那点开销,也有足够的院落安置这些亲戚。

    宋安然收起账本,对喜春说道:“文家太太上门,我总得露个面。收拾一下,你们随我一起去见文家太太。”

    宋安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带着丫鬟婆子前往上房。

    上房很热闹,在门口就听到了阵阵笑声。

    宋安然走进大厅,先是给颜老太太,文老太太见礼。然后看着两位陌生的中年妇人,笑道:“这两位,一定是大门表婶和三表婶吧。”

    文老太太笑道:“少夫人说得没错。这是我的大儿媳。”

    文老太太指着白脸微胖,满脸笑呵呵的妇人,介绍给宋安然认识。

    接着文老太太又指着一位瘦脸,容貌格外艳丽的中年妇人对宋安然说道:“这是我的三儿媳。”

    宋安然韩笑说道:“晚辈见过两位表婶娘。”

    两位文家太太赶紧起身还礼。她们虽然是长辈,但是宋安然有一品诰命。所以两位文家太太都不敢托大,对宋安然非常得客气。

    文家大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我家敏敏住在国公府这些年,承蒙少夫人关照。我在这里替我家敏敏谢过少夫人。”

    宋安然含笑说道:“大表婶太客气了。文妹妹来者是客,还是娇客,多照顾她一点是我应该做的。”

    坐在文大太太身边的文敏,听到这番话差点就要翻白眼。她住在国公府这几年,不仅没有受到宋安然的关照,反而还被宋安然恐吓了几次。

    文老太太轻飘飘的瞥了眼文敏,警告文敏少说多听。要是文敏感在这个关头乱说话,文老太太自然不会客气。

    文敏赶紧低下头,掩藏住内心的真实情绪。她忍!

    文家大太太一边笑着同宋安然说话,一边打量着宋安然。

    宋安然的名声,对文家大太太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文老太太和文敏的信中,提起最多的人物就是宋安然。

    不过文老太太是夸宋安然会处事。文敏则是在信中抱怨宋安然苛待她。

    这会见了真人,文家大太太也好奇宋安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看宋安然招呼宾客,还有那股强势劲,就知道宋安然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人。至于宋安然的性情如何,第一次见面可看不出来。

    宋安然同文家大太太打完招呼,又和文家三太太见礼。

    文家三太太不笑的时候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美。声音也很动听。

    宋安然含笑说道:“听说三表婶还是第一次来京城。那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领略京城四季风光。”

    文家三太太笑道:“多谢少夫人。我倒是想在京城多留段时间,奈何家里面还需要我照顾。等忙完了敏敏的婚事,我就该启程回老家。”

    “那文五妹妹呢?也要跟着回去吗?”宋安然装似随意地说道。

    文五姑娘文秀,是文家三太太亲生的闺女,文家三房的嫡长女。

    文秀长得很美,在容貌上比文敏还要更胜一筹。尤其是眉眼间那一抹风情,更是惹人怜爱。像文秀这样容貌出众的姑娘,想找个如意郎君,应该不是难事。前提是要求不要太高。

    文家三太太含笑对宋安然说道:“秀秀要留在京城陪着老太太。到时候还请少夫人关照一二。”

    “三表婶放心,文秀妹妹长得这么美,我挺喜欢的。”宋安然客气地说道。

    文秀突然一笑,露出一对小酒窝。她笑着对宋安然说道:“见过大表嫂。大表嫂,我这人比较闹腾,要是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大表嫂不吝赐教。”

    宋安然含笑应下。这么一看,文秀的性格更开朗一些,不像文敏那么喜欢钻牛尖角。而且文秀貌似也没有文青病。

    看来文敏文秀这对堂姐妹的性格有很大的不同。

    宋安然已经察觉到文敏眼中小火苗,那是嫉妒的眼神。文敏分明是在嫉妒文秀。

    宋安然嘴角微翘,看来有好戏看了。

    彼此认识过后,大家就坐下来说话。

    文家感谢国公府这两三年的照顾,感谢国公府帮文敏说亲。

    这次文家大太太来国公府,还给国公府带了不少礼物,全是谢礼。

    颜老太太客气了一番,在文老太太的劝说下,还是从善如流的将礼物收下了。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我看文秀这个姑娘不错。老姐姐,你有服气。”

    文老太太矜持一笑,说道:“比不上妹妹的福气。妹妹儿子孙子都有出息,闺女孙女都嫁得好。儿媳妇孙媳妇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干,看得我都眼红。”

    颜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老姐姐真会说笑。对了,文敏的婚事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文老太太和大儿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文老太太说道:“这几年承蒙妹妹不嫌弃,一直关照我们祖孙两人。将来妹妹如果有差遣,尽管说一声,我们文家肯定义不容辞。”

    “老姐姐就是太客气了。”颜老太太说道。

    文老太太笑道:“客气是应该的。在国公府打扰了这么长的时间,是时候离开国公府。正好我们文家在京城的宅子已经置办好,里面都收拾出来,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颜老太太问道:“今天就要走吗?这太着急了。要不再住个几天。我让大郎媳妇办个酒席,大家聚一聚,也算全了情分。”

    文敏可怜巴巴地望着文老太太。

    文老太太想了想,就这么离开,的确有点不合适。

    于是文老太太答应下来,“那我就听妹妹的,再住个两三天。”

    颜老太太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大郎媳妇,你去准备准备,明儿办个酒席,全家人聚在一起乐一乐。”

    宋安然含笑领命,“老太太放心,此事孙媳妇一定会办好。不知道文家两位表婶,还有文秀妹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文秀连连摇头,表示没有忌口的食物。

    文家大太太却说道:“我们不方便住在国公府,明儿吃酒席的时候就不过来了。文敏的婚期就快到了,还有一些嫁妆没有值班齐全。明日还要上街替敏敏置办嫁妆。”

    文家三太太也点头附和,明儿她们就不过来。等文老太太和文敏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她们再过来接人。

    颜老太太说道:“你们要忙着给文敏置办嫁妆,老身不好多留你们,此事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不过文秀可以住下来,同文敏作伴,在国公府住个几天。正好我们国公府还有几个姑娘没有出嫁,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就当多几个朋友。”

    文家三太太连连答应,“多谢老太太。秀秀,快谢过你姨婆。”

    文秀赶紧起身,给颜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颜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文秀这个孩子不错,老身看着就觉着欢喜。”

    文秀甜甜一笑,“能得老太太喜欢,是晚辈的福分。”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笑道:“文秀这个姑娘真懂事。老姐姐,你有福气。”

    文老太太含笑地说道:“文秀这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在家里就跟着长辈一起管家,还像模像样的。”

    文秀恰如其分的羞涩一笑,博得了两位老太太的欢喜。

    文老太太暗自打量文秀,心想当初她该带着文秀上京。看文秀的表现,明显比文敏强多了。文敏就是太清高,太过自以为是,偏偏还喜欢自作聪明,将好姻缘都给作没了。

    希望文秀能够吸取文敏的教训,不要做出糊涂事情。

    宋安然也算看明白了,文敏文秀这对堂姐妹,明显文秀更会做人,也更讨人喜欢。至于文敏,现在大家都不乐意提起她,可见她混得还是挺失败的。

    宋安然吩咐厨房置办了一桌酒席,招呼文家人。

    大家宾主尽欢。

    吃过酒席后,颜老太太安排人带着文家两位太太参观国公府。两位太太逛了一会说累了,于是大家都去休息。

    宋安然则陪在颜老太太身边,同颜老太太说话。

    颜老太太轻叹一声,“文敏总算要嫁出去了。”

    “这几年老太太辛苦了。”宋安然含笑说道。

    颜老太太摆摆手,“老身算不上多辛苦,就是操心。文敏这个孩子太不省心,也不知道当初老姐姐是怎么想大,竟然带着文敏上京城。依着老身看,那个文秀倒是比文敏强一些。”

    宋安然笑道:“孙媳妇同老太太一样的想法。今日瞧着文秀姑娘,说话做事进退有度,接人待物也很有章法。很明显她在家里有受过严格的培训。

    反观文敏,孙媳妇都怀疑,文敏在家里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说话做事都太过任性,没有半点大局观。”

    颜老太太点头,“正是如此。文敏这孩子,一开始老身还是很看好的,哪想到年龄越大,脾气越发古怪,性子也越来越左。好在文敏终于要出嫁了。”

    宋安然含笑说道:“叶芙姑娘还没出嫁,文姑娘想要出嫁还得等几个月。”

    “几个月时间不怕,眨眼就过去了。”

    颜老太太斟酌了一下,又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文家对文秀的打算,想来你也看出来了。文家想将文秀嫁到京城,此事你怎么看?”

    宋安然笑道:“如果文秀真有今天所见到的那么好,此事倒是可行。老太太又想替文秀说亲吗?”

    颜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老了,没那个精力。文秀的婚事,老身不会插手。不过文家估计会求到你跟前,到时候你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就给她们行个方便。

    等哪天我们国公府大办酒席的时候,将文家也请来,一家家的介绍。有没有缘分,婚事能不能成,我们国公府不干涉。主要还是看文秀有没有这个运气。”

    宋安然觉着这个主意不错,就笑道:“那行,孙媳妇就听老太太的。”

    两个人又商量一番文家离开国公府的事情,这才散了。

    小跨院内,文敏正在给文家大太太诉苦。

    “娘,你总算来了。女儿都想死你了。”文敏扑在文家大太太的怀里哭了起来。

    文家大太太抱着文敏,轻抚问敏的头发,说道:“敏敏,娘也想你。”

    等文敏哭了一会,文家大太太觉着时机已到,就问道:“敏敏,你告诉娘,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会将你许配给叶家。

    当初老太太带你进京城,目的就是要将你嫁到京城勋贵世家。为什么到最后,你的婚事变成了这样?不仅没嫁到勋贵世家,甚至连京城都留不住。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婚事,我和你爹承受了多大的非议。如今老家的人都在议论你,甚至有人在取笑你。”

    文敏低着头,面无人色。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她果然成了家里面的笑话。

    文敏咬着牙,心里头又伤心又委屈。她怯生生地对文家大太太说道:“事情的经过老太太在信里面都说清楚了。娘何必再来问我。”

    “老太太是老太太,现在我要听你说。”文家大太太目光严厉地盯着文敏。

    文敏有点害怕,她再次哭了起来,“娘,女儿好苦啊。女儿在京城这几年,受了好多好多的委屈。”

    文敏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将她自己包装成了一朵盛世白莲花,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而她就是处处受人欺负的小百花。

    文家大太太对自家闺女的性格太了解了,一听文敏这么说,她就知道话里有水分。文敏的话最多能信三四成。

    不过文家大太太并没有拆穿文敏。女人活在世上本就不容易。没点手段没点心机,日子只会更艰难。文敏错就错在运气不好,用错了手段,也错估了形势。

    文家大太太暗自叹气,她闺女没运气,事到如今只能认命。

    于是文家大太太又开始打听起叶家的情况。

    另外一边,文秀嫌弃地指了指文敏的卧房,“娘,你听。文敏又在哭。她跟以前一样,最喜欢哭。以为哭一哭,大家都会原谅她。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她处处压我一头。来京城之前,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如今又怎么样,两三年时间就混成这个样子,真是丢脸。”

    文家三太太轻声说道:“所以你不要去学她。文敏那种行事做派,我早就说过,迟早要出事。果不其然,还真的出事了。”

    文秀压低声音,对文家三太太说道:“娘,我听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说,文敏因为倾慕国公府大表哥,所以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这是真的吗?”

    “不准胡说八道。”文家三太太不轻不重地呵斥了文秀一句。

    呵斥完,文家三太太又四下看了看,拉着文秀到角落里说话。

    文家三太太对文秀说道:“文敏自小心高气傲,看上国公府世子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你今日也看到了世子夫人的为人行事,你觉着文敏对上世子夫人有胜算吗?”

    文秀连连摇头,“肯定没有。一看大表嫂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个极厉害的人。文敏倾慕大表哥,大表嫂肯定没少收拾她。难怪她一见面就说自己受了委屈。”

    文家三太太笑了起来,“你能看明白这点,很不错。你想嫁到京城,想嫁入勋贵世家,就得靠国公府帮忙。如今国公府是世子夫人当家,所以你一定要讨好世子夫人。文敏犯过的错,你千万不能再犯,尤其不能对国公府的爷们起什么心思。懂了吗?”

    “娘,你放心吧。女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女儿才不像文敏那么蠢,自以为读了几本书,男人们都会围着她转。真是天真。”

    文秀对文敏很不待见,说起文敏,语气都是嫌弃的。

    文家三太太很欣慰。欣慰自己的闺女脑子很清楚,而且还足够聪明。只要能嫁入勋贵世家,凭着文秀这份聪明劲,就能混出个人样来。

    文老太太有心敲打文秀几句,也是担心文秀会步上文敏的后尘。

    文老太太派人将文秀,还有文家三太太叫到跟前。

    文老太太想了想,先和文秀介绍起国公府的情况,重点提到了宋安然。

    在国公府内院,得罪周氏,得罪二太太,三太太之类的人物,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得罪了宋安然,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看宋安然做事很大方,但是一旦犯了她的忌讳,她就会变得非常小气。

    文敏就是前车之鉴。

    之后,文老太太又给文秀介绍了京城勋贵世家的情况,京城的各种规矩,各种习俗。

    最后文老太太提点文秀,如果想嫁到勋贵世家,就要吸取文敏的教训,凡事按照规矩来。规矩有时候很死板,让人厌烦。但是照着规矩做事,至少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名声也不会受损。

    文敏错就错在不按照规矩做事,坏了名声,结果勋贵世家都不想娶她进门。

    文敏郑重说道:“孙女听老太太的。一定按照规矩做事,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文老太太挺欣慰的。越发觉着当年进京,不该带着文敏,应该带上文秀才对。不过文秀要是没这两三年的沉淀,也不会变得这般聪慧懂事。

    等文家大太太同文敏说完话,就和文家三太太一起离开了国公府。

    文秀则留在国公府内,同文敏作伴。

    等文秀留下来之后,宋安然就命人给文秀送了一份礼。

    四匹绸,四匹缎,四匹锦,四匹纱。还有一副头面首饰。

    看到这些礼物,文秀都惊住了。连说礼物太贵重,不敢收。

    喜春笑道:“文姑娘就放心收下吧。当初文敏姑娘住进国公府的时候,我们少夫人也送了同样一份礼物。如今文秀姑娘也住进来了,虽然只住几天,但是该有的自然不能少。”

    文秀很喜欢宋安然送的礼物,可是她很为难。礼物真的太贵重,收下不好。

    文秀只能请示文老太太。

    文老太太点点头,示意文秀收下。

    文秀这才说道:“多谢少夫人,多谢喜春姐姐。请喜春姐姐将我的谢意带给少夫人,明儿我还要亲自给少夫人道谢。”

    “文秀姑娘太客气了。文秀姑娘能喜欢这份礼物,也不枉费我家少夫人一番心意。”

    喜春送完礼物就走了。

    文秀爱不释手的摸了摸那些绸缎,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头面首饰。心里头极为欢喜。第一次收到这么名贵的礼物,激动一点也是难免的。

    文敏在旁边看见了,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文敏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以为这些很贵重吗?这些东西在国公府主子们的眼里,也就是普通货色,她们自己都不乐意用的。甚至连国公府的丫鬟都能用得起这些东西。”

    文秀冲文敏呵呵一笑,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羡慕吗?”

    “我干什么羡慕。我在国公府住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得到过,我有必要羡慕你吗?”

    文敏一脸不屑地说道。

    文秀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不羡慕我,那你干什么在我耳边胡说八道。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吗?你就是看不惯别人比你好。

    你还真以为你是文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姑娘吗?就凭你在京城做的那些事情,凭你的婚事,你就没资格再做文家最出色的姑娘。”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我永远都是文家最出众的姑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倒是你,也只会捡我剩下的。”文敏气急败坏,冲文秀怒吼一声。

    文秀冷笑一声,“敏姐姐这几年别的本事没见长,不过泼妇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瞧你这副模样,哪有什么端庄贤淑。你分明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比比美,比你好。文敏,你以前能压我一头,但是现在你输了。”

    文敏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有输,我永远都不可能输。”

    文秀轻蔑笑道:“输没输,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大家说了算。你真该回去看看,听一听大家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你以前的好名声,现在全败坏了。”

    文敏指着文秀,怒道:“是不是你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你说啊!”

    文秀翻了一个白眼,“我至于败坏你的名声吗?败坏了你的名声,文家的姑娘连带着也会名声受损。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才不会干。估计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干这种烂事。”

    “你给我闭嘴。”文敏举起巴掌,就朝文秀的脸上打去。

    文秀惊了一跳,急忙低头躲开。

    结果文敏的那一巴掌就打在了文秀的头上。

    文秀痛死了,心里愤恨。文敏还真不要脸,说不赢她竟然动手。

    文秀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打人了,敏姐姐打人了。祖母,敏姐姐打我,将我的脸都打红了。”

    文秀拉扯着文敏的手,等文老太太听到动静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文敏的手正朝文秀的脸上挥舞。而文秀则思敏的躲闪,伸手去阻挡。

    看到这一幕,文老太太气坏了。一声怒吼,“给我住手。文敏,你在做什么?你竟然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你的堂妹,你的教养和规矩都被狗吃了吗?你还有一点点姐妹友爱吗?”

    “不是这样的。祖母,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打文秀,是文秀自己拉着我的手朝她脸上打。我说的都是真的。”

    文敏也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文秀竟然变得这么阴险。敢用这种方式来阴她。

    文秀却在大哭,“你打了我,你就是打了我。你不仅打了我的脸,你还打了我的头。你打我一下还不够,还要接二连三的打我。就因为我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哇……祖母,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听着文敏苍白无力的解释,再看看文秀哭得那样惨烈,文老太太的心自然就偏到了文秀身上。

    文老太太呵斥文敏,“文敏,你给我进屋反省。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对自己的妹妹都这么狠,你果然是年纪越大心眼越多。”

    文敏委屈极了,可是无论她怎么辩解,文老太太都不肯听她的。

    文敏无奈之下,只能先回房生闷气。

    文秀渐渐止住了哭声。

    文老太太盯着文秀,冷哼一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文秀惊住,“祖母在说什么,孙女听不懂。”

    文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玩的这些把戏,都是当年老身玩剩下的。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老身看不出来真假吗?现在文敏不在,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文秀怯生生的,这才知道文老太太的厉害。

    文秀对文老太太说道:“我说文敏输了,不再是文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姑娘。她不服气,说我胡说八道,还说我在家里败坏她的名声。

    我就告诉她,我才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还嘲笑她,说她才会做这种烂事。

    结果她就受不了了,抬手打我。幸好我躲得快,脸上才没被打中。但是我头上还是被打了一下,很痛。祖母,孙女不敢欺瞒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文老太太当然看出文秀说的都是真的。

    文老太太板着脸教训道:“你们姐妹二人自小就合不来,老身也不勉强你们。但是你们文敏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几个月,老身希望你能够稍微克制一点,别去招惹她。等她出嫁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孙女听祖母的。祖母,今晚孙女不要和敏姐姐睡一张床。”文秀一脸坚持。

    文老太太说道:“你们闹成这个样子,老身也不敢让你们睡一张床。”

    想了想,文老太太说道:“今晚你就睡厢房吧。别觉着委屈。”

    “孙女不觉着委屈。”

    ……

    在国公府内院,不存在真正的秘密。

    文敏文秀两姐妹闹了一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宋安然的耳朵里。

    听完丫鬟叙说事情经过,宋安然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位文秀姑娘还有点急智。文敏在自家堂妹手上吃了亏,这会又该委屈哭了。”

    喜春含笑说道:“文敏姑娘别的本事没有,哭的本事肯定不输任何人。不过奴婢还是有点好奇,没想到文秀能将文敏吃得死死的。明儿酒席上,奴婢一定要仔细观察观察文秀姑娘。”

    宋安然哈哈一笑,说道:“好好观察。正好添个乐子。”

    听到文敏吃亏,宋安然就觉着痛快。文敏这姑娘,你要说她有坏,肯定不至于。但是她就是有本事膈应你,让你恨得牙痒痒。像文敏这样娇滴滴的姑娘,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也算是一种本事。当然这是一种让人厌恶的本事。

    次日,国公府摆宴,招呼文家祖孙三人。

    大家都知道,吃完今天的酒宴,文家祖孙就要搬出国公府,住到文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对了,文家的宅子,同叶家的宅子都是托宋安然置办的。两家的宅子就隔了一条巷子,同样是三进的大宅院,宅院里面又是院子套院子,还带着前后两个花园。

    如今文家就要离开国公府了,叶家也不好意思继续住在国公府。

    吃酒席的时候,叶太太就端着酒杯敬了颜老太太一杯。

    叶太太就对颜老太太说道,他们一家子在国公府也住了两三年,如今儿子女儿的婚事都定下来了,叶家也该离开国公府住到自己的房子里。

    叶太太就提议,叶家沾个光,今天的酒席,既是为文家祖孙,也该是为叶家母子三人践行。

    吃了今日的酒席,叶家过两日也会搬出国公府。

    三太太一听,顿时急了,“大嫂,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事先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再说文家是文家,叶家是叶家。”

    叶太太摆摆手,说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事我已经决定,过两天我们就搬出国公府。我们叶家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说我们爱占亲戚的便宜。”

    “叶太太这话太严重了。谁要是敢这么说,老身第一个不答应。”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

    “多谢老太太体谅。”叶太太客气地对颜老太太说道。

    颜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你要搬走,老身也不留你。毕竟叶芙的婚期快到了,继续留你们一家人住着也不好,容易遭人闲话。不过以后叶太太得了空,一定要回国公府看一看。这两年有你们在,国公府都比以前热闹了许多。”

    叶太太笑道:“晚辈听老太太的。以后得了空,一定时常过府看望老太太。希望到时候老太太千万别嫌弃晚辈。”

    颜老太太哈哈一笑,说道:“老身自然不会嫌弃你。”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为此宋安然还命厨房另外加了一桌酒菜。大家一直吃到天黑才散。

    吃过酒席,就要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搬离国公府。

    叶家这边挺积极的,叶芙一想到要住到新房子,还挺激动的。叶川无所谓,住哪里都是住。叶太太还有些伤感,拉着三太太的手说了不少话。

    三太太平时也挺烦娘家大嫂的,不过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三太太心里面也挺不舍的。奈何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叶家搬出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叶家花了两天时间收拾行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离开了国公府。

    宋安然亲自将叶家送出国公府。

    文家这边,收拾得也挺快。和叶家是同一天离开国公府。只不过比叶家晚了两个时辰。

    走的时候,颜老太太亲自来送。两位老太太手拉这手,很是伤感。

    要说真正舍不得离开国公府的人,还是文敏。

    在国公府的几年,有伤心的时候,有委屈的时候,但是文敏更惦记国公府富贵奢华的生活。她就想嫁到这样的人家做少奶奶。奈何,她没有这样的命。

    文敏恋恋不舍地打量国公府,就要离开了,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撕成了两半,真是太难受了。

    更难受的是,她马上要离开国公府,可是颜宓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她连见颜宓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文敏抬头望天,心中又悲戚又怨恨。

    当文老太太和颜老太太说完话,文老太太就招呼文敏赶紧上马车。

    文敏很舍不得。可是她还是被人催促着上了马车。

    文敏回头看了眼,她看到站在人群前面的宋安然,蓦地有一股怨恨冲上心头。

    文敏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安安静静地坐上马车。当马车启动那一刻,文敏再也克制不住,背着身偷偷哭了起来。

    送走了文家和叶家,国公府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安然靠在软榻上,手上捧着一杯香茗,一脸舒服惬意的模样。

    阳哥儿则在屋里四处乱跑,偶尔还会扶着东西站起来,然后自己往前走两步。不过每次走不到三步,就得跌在地上,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乱爬。

    宋安然见状,每次都是哈哈大笑,没有一点做娘的自觉。

    阳哥儿也觉着开心,宋安然一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宋安然一把抱起阳哥儿,哈哈一笑:“小猪猪,你再长下去,娘亲就抱不动你了。”

    “爹爹,爹爹……抱……”

    “哈哈,原来阳哥儿也知道你爹爹力气大。阳哥儿说的没错,就该让你爹爹来抱你。”

    宋安然想着,等颜宓从衙门回来后,就要督促颜宓抽出时间多陪陪阳哥儿。

    就在这时,白一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启禀少夫人,侯府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宋安然一脸担心,问道:“是大姐姐生了吗?”

    算算时间,离宋安乐的预产期也没多少天了。

    白一摇头,“大姑奶奶生没生,奴婢不知道。奴婢得到消息,老侯爷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你说老侯爷快不行了?此事当真?”

    宋安然猛地站气啦,急切地问道。

    白一点头,肯定地说道:“奴婢得到消息,老侯爷病了,病得很严重。估计熬不了多久。”

第308章 弥留之际

    宋安然带着人急匆匆赶到侯府。

    宋安然先去见老夫人古氏。

    老夫人古氏面色蜡黄,眼神疲惫,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见到宋安然,老夫人古氏勉强笑了笑,说道:“安然来了。你先坐下吧。”

    “外祖母,外祖父的身体怎么样?霍大夫来了吗?”宋安然关心地问道。

    老夫人古氏点头,说道:“霍大夫前些日子就来过了。”

    说完,老夫人古氏就摇摇头,“霍大夫都说了,他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老侯爷如今就是熬日子,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怎么会这样?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宋安然实在是太惊讶了。当初霍延告诉宋安然老侯爷身体不好,需要静心调养。如果调养得当,乐观估计,应该还有个六七年。就算打个折,也还有三四年的时间。

    可是这才过了两年,老侯爷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宋安然真的惊住了。难道这一年,老侯爷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询问老放入古氏。老夫人古氏一脸哀伤的告诉宋安然:“老侯爷就是爱瞎操心,老身早就叫他别想那么多,可是他不听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侯府就要散了啊。”

    老夫人古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宋安然赶紧安慰。

    “外祖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有办法的。”

    老夫人古氏拿着手绢擦眼泪,连连摇头说道:“已经没办法可想了。太医,霍大夫,凡是有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外祖父已经到了寿数,阎王要他今年死,他就拖不了明年。”

    宋安然闻言,也是满脸悲伤。

    她受不了老夫人古氏这样哀伤的模样,赶紧说道:“外祖母,孙女先去看望外祖父。”

    “去吧,和老侯爷说说话。他一直都惦记着你。”

    宋安然点点头,赶紧离开了松鹤堂。

    松鹤堂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宋安然抬头望天,长出一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了心绪。

    宋安然找来一个嬷嬷,询问老侯爷的情况。

    嬷嬷告诉宋安然,自今年春天开始,老侯爷的身体就不好了。

    因为天灾,老侯爷十分忧心侯府名下的田庄山庄,数次派人出城到田庄上查看,还亲自到账房查账。因为劳碌和操心,很明显加重了老侯爷的身体负担,让老侯爷的身体不堪重负。

    但是老侯爷不肯听人劝,依旧我行我素。或许老侯爷已经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又给远在南州的三老爷去信,叫三老爷即刻回来。

    之后,老侯爷还分别和侯府的每个男丁谈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嬷嬷也不清楚。

    不过嬷嬷告诉宋安然,自从谈完了话,老侯爷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

    到数天前,老侯爷已经吃不下饭,现在只能吃一点流食。

    现在侯府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每个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老侯爷是侯府的支柱,一旦老侯爷死了,就如老夫人古氏所说,侯府就要散了啊。

    更关键的是,眼看老侯爷命都快没了,侯府下一任侯爵继承人还没定下来。按理应该由大老爷来继承爵位,可是老侯爷一直没有上书请旨册封世子。以至于大房和三房最近格外不对付。

    大房认为爵位理所当然是大房的,因为大房是嫡长子。

    可是老侯爷迟迟不肯上书请旨,这又让三房看到了机会。最近三房总在老侯爷老夫人跟前献殷勤,目的就是为了侯府的爵位。

    宋安然问嬷嬷:“我三舅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启禀少夫人,三老爷是半个月前回来的。”

    宋安然微蹙眉头,三舅舅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可是她到今天才得到消息。

    宋安然瞪了眼白一,情报工作做得不合格啊。

    白一自知有错,也没敢替自己辩解。最近忙着别的事情,都忽略了侯府。哪里想到,一转眼,侯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宋安然问喜秋,“侯府的情况,四少奶奶清楚吗?”

    喜秋摇头:“四少奶奶在养胎,侯府的事情没人告诉她。想来侯府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不清楚。”

    宋安然算算时间,离着蒋菀儿的预产期还有一两个月。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老侯爷快不行了。四少奶奶身为老侯爷的亲孙女,必须回来看一眼。你现在就安排人回国公府,将四少奶奶接过来。要是四少爷不放心的话,就让四少爷跟着四少奶奶一起过来。”

    “奴婢遵命。”

    喜秋赶紧去安排人手将蒋菀儿接回国公府。

    宋安然来到外院,看望老侯爷。

    宋安然在院门口见到了霍大夫。

    宋安然急切地问道:“霍大夫,我外祖父的情况怎么样?”

    霍大夫瑶瑶头,叹息一声,说道:“老侯爷上半年操心太过,身体底子已经被亏空完了。如今只是时间问题,人随时都有可能离世。少夫人做好准备吧。”

    宋安然咬着牙,心里很哀伤。

    她问霍大夫:“霍大夫,我外祖父最多还能活多少天?”

    霍大夫皱眉,考虑了一会,说道:“如果老夫施针,最多还能保老侯爷五天时间。只是这样一来,老侯爷势必会承受巨大的痛苦。老夫不建议使用这种手段,这对老人家太过残忍。”

    宋安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宋安然接着又问道:“现在谁在李面?”

    霍大夫笑了笑,说道:“侯府三位老爷,三位太太都在里面。几个孙子孙媳妇也在里面。少夫人赶紧进去吧。我看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之前老夫人都被他们气了个半死,还是老夫让人将老夫人带走了。老夫人也一大把年纪了,临到老了亲眼看着老伴被子女逼迫,也怪难受的。说不定急怒攻心之下,老夫人也得躺下来。”

    宋安然郑重道谢,“多谢霍大夫仁心仁术。霍大夫先去休息,我这就进去看望外祖父。”

    宋安然知道他们为什么逼迫老侯爷。舅舅表兄们全都为了爵位,没人真心关心老侯爷的死活。

    宋安然抿着唇,表情严肃。她对喜秋说道:“安排人到隔壁宋家,请老爷过来。侯府这场乱子,看来老爷不得不出面。”

    喜秋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宋安然,“少夫人这个时候进去,会不会不合适。”

    宋安然冷笑一声,“没什么不合适的。该来的总会来。老侯爷辛苦了一辈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子孙逼迫。”

    宋安然带着一腔怒火走进了房门。

    几位太太,还有侯府的孙媳妇们,都坐在外间。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她们见到宋安然突然出现,都吃了一惊。

    大太太方氏率先问道:“安然怎么来了?”

    宋安然轻声一笑,表情淡淡地说道:“我听说外祖父病了,所以过府看望外祖父。请问大舅母,外祖父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方氏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老侯爷这会正和你舅舅表兄们说话。安然,你过来坐吧。等他们说完了话,你在进去。”

    宋安然说道:“多谢大舅母好意。我就不坐了。时间宝贵,我先进去看望外祖父。”

    “你现在不能进去。”

    大太太方氏和三太太高氏齐声说道。

    两个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冷哼一声,“为什么现在不能进去?我的外祖父正在重病中,我身为外孙女,理应进去看望他老人家。今日谁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没人要拦着你看望老侯爷。我们只是希望你晚一点进去。里面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你现在进去岂不是打乱了大家的计划。”大太太方氏不满地说道。

    宋安然冷冷一笑,“大舅母,我刚才说了时间宝贵,我现在就要进去看望外祖父。至于你们所谓的讨论重要的事情,我猜肯定是为了爵位吧。

    你们以为靠着人多逼迫,就能解决爵位归属问题吗?我告诉你们,这是妄想。谁敢逼迫老侯爷,我这个做外孙女的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是讨论不出结果的。想要早日确定爵位归属,与其在这里逼迫老侯爷,不如赶紧派人将族老,将有分量的亲戚都请来。

    没有第三方人士见证,外祖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

    大太太方氏同三太太高氏面面相觑。

    宋安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们,直接掀开帘子走进了老侯爷的卧室。

    “不能进去。”方氏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拉扯宋安然。

    白一挡在宋安然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敢动我家少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白一的凶名,方氏也是听过的。方氏一见到白一,顿时就皱起眉头。她怒道:“这简直是乱来。这是侯府的家务事,不是国公府的家务事。她宋安然手伸得太长了点。她凭什么干涉侯府的事情。”

    二太太罗氏小声的说道:“目前这种局面,让安然插手这件事情,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作用。”

    方氏冲二太太罗氏怒吼,“你在胡说八道。你们二房是庶出,和爵位无缘,你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太太罗氏撇头,心里头哼了一声,对方氏是极为不满的。不过二太太罗氏表面上没有和方氏计较。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宋安然已经顺利走进了卧房。

    只见三位舅舅都跪在床前,眼巴巴地看着床上的老侯爷。几位表兄则跪在三位舅舅后面。唯独没看到蒋沐文。莫非蒋沐文还没回府。

    宋安然这才想起,刚才在外间,似乎也没看到庄清梦。

    看来蒋沐文的确还没有回府。

    宋安然突然进来,将卧房里紧张的气氛打乱。

    侯府三位老爷,还有几位少爷纷纷朝宋安然看来。

    大老爷蒋淮率先问道:“安然?你怎么来了?外面没人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在质问宋安然在没有经过允许的前提下,怎么敢私自闯进来。

    三老爷蒋凇对宋安然的态度要客气很多,他对宋安然说道:“安然来了。你是来看望老侯爷的吧。”

    宋安然冲三位舅舅微微颔首,没说一句话,直接来到床前看望老侯爷。

    原本年老微胖的老侯爷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触目惊心的同时,又倍感心酸和哀伤。

    宋安然轻声唤道:“外祖父,我是安然啊。我来看望你了。”

    老侯爷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片刻过后,老侯爷才认出宋安然。

    老侯爷笑了起来,“安然来了啊。老夫能在临死前看到你,很满足了。”

    “外祖父千万别这么说,你要长命百岁。”宋安然忍着悲伤说道。

    老侯爷缓缓摇头,虚弱地说道:“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老夫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养出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夫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父亲,儿子虽然不成器,可也没有父亲说的那样不堪啊。”大老爷蒋淮挺委屈的。

    大老爷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老爹看不上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差吗?

    宋安然朝大老爷蒋淮瞥了眼,对这个舅舅也是挺无语的。

    客观的说,宋安然的三位舅舅都没有什么坏心,也干不了坏事。当然也没有什么本事。他们就是常见的庸才。关键在于,三个舅舅都不觉着自己是庸才,还觉着自己挺能干的。

    也是这份蜜汁自恋,或者是蜜汁自信,让他们都不能理解老侯爷对他们的嫌弃。不能理解老侯爷为什么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不肯上本请旨定下爵位继承。

    于是就有了今日,侯府男丁齐聚一堂,跪在地上逼迫老侯爷上书请旨,定下爵位的事情。

    老侯爷听到大老爷说的话,呵呵冷笑了两声。然后老侯爷对三个儿子说道:“老夫懒得和你们说。老夫现在要和安然说话,你们都给老夫滚出去。”

    “父亲,爵位……”

    大老爷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侯爷给打断了。老侯爷呵斥道:“出去,全都给老夫滚出去。否则老夫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老侯爷的威胁太强大,三位老爷面面相觑,该出去吗?

    “还不出去?咳咳……你们是想逼死老夫吗?逼死了老夫,到时候你们都得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老夫在地底下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办。”

    老侯爷此话一出,三位老爷也是没办法可想。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各自的儿子出了卧房。

    白一同喜秋就守在卧房门口。

    宋安然坐在床前,陪着老侯爷说话。

    老侯爷冲宋安然笑着,宋安然却觉着格外心酸。

    宋安然咬着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老侯爷语速缓慢地说道:“安然,不用伤心。人都有一死。”

    宋安然悲戚道:“孙女不舍得外祖父。”

    “老夫也舍不得死啊,可这都是命。阎王要我三更死,我就活不到四更。安然,别伤心了,你听老夫将话说完。”

    宋安然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说道:“外祖父请说,孙女听着。”

    老侯爷想了想,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犹豫了片刻,老侯爷才说道:“安然,你的三位舅舅都不成器。将爵位交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上,老夫都不放心。可是不交给他们,又能怎么办。你的几位表兄,也是才能平平。

    就连老夫之前最看好的沐绍,性格也有很大的问题。这些日子,老夫想了很多,侯府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就取决于老夫现在的决定。可是老夫下不了决定啊。”

    宋安然想起曾经的一个疯狂想法,于是她试探地说道:“外祖父要是不放心将爵位交给舅舅,那不如越过舅舅,将爵位交给表兄。”

    老侯爷闻言,顿时大皱眉头。

    宋安然继续说道:“那么多表兄,有平庸的,也有出众的。外祖父如果有大决心的话,可以尝试这种办法。当然,这种办法弊端很大,不一定可行。孙女也只是建议一下。”

    老侯爷说道:“老夫明白。老夫也曾想过这个办法。哎……就如你所说,困难重重啊。”

    越过儿子,直接将爵位传给孙子,一个不好就会引来大乱。孙子做侯爷,儿子处境尴尬。到时候父不父,子不子,只怕他刚死,侯府就得大闹一场。

    宋安然没有多说,她只是这么建议一下。因为宋安然现在也不确定,蒋沐文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蒋沐文到底有没有本事压住大老爷。

    要是蒋沐文压不住大老爷,那么宋安然的提议就是一场笑话。如果蒋沐文能够全方位的碾压大老爷,那么蒋沐文就可以从老侯爷手中接过爵位,重振侯府。

    显然老侯爷也想到了蒋沐文了。

    老侯爷问宋安然,“安然,你沐文大表哥呢?老夫怎么都没看见他。”

    宋安然轻声说道:“大表哥应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通知大表哥。要不孙女现在就派人去军营将大表哥叫回来。”

    老侯爷连连点头,“快去,快派人将沐文叫回来。老夫时日不多,耽误一点时间,事情就有可能出现变数。”

    宋安然赶紧命令守在门口的喜秋,安排国公府的人去城外军营将蒋沐文叫回来。

    见事情安排下去了,老侯爷也松了一口气。

    老侯爷对宋安然说道:“等沐文回来后,安然,你派人将你父亲请来。另外派人去东昌侯府,将你姨父也请来。如果颜宓能来,那就最好了。”

    宋安然说道:“只要外祖父有需要,我一定会将颜宓叫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侯爷松了一口气。

    接着老侯爷又对宋安然说道:“你三个舅舅都不成器,等老夫不在了,老夫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顾一下侯府。老夫不忍心看着侯府垮掉啊。

    安然,就算你不肯给老夫面子,也请你看在你外祖母疼爱你一场的份上,照顾一下侯府。好歹让你外祖母能够过个安心的晚年。”

    “外祖父言重了。只要我有能力,我肯定会照顾侯府,不会让外祖母受委屈。”

    宋安然郑重应下。

    老侯爷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安然,你三个舅舅都不成器。要是他们老老实实的还好,要是他们敢乱来,你不必客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你弹压不住他们,就请你父亲出面。老夫相信,以你父亲的手段和威望,肯定能够弹压住你三个舅舅。”

    宋安然点头。心里头却有些心酸。老侯爷也要强了一辈子,临到死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三个儿子。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心想儿子不成器,生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到最后,儿孙都成了自己的债。

    有了侯府这个前车之鉴,宋安然越发坚定,一定要好好培养阳哥儿,决不能让阳哥儿长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老侯爷同宋安然说了会话,人就累了。

    宋安然说道:“外祖父先睡吧。等沐文大表哥回来后,我会叫醒外祖父。”

    老侯爷点点头,“老夫就将事情托付给安然。老夫先歇息一会,很多事情老夫还没有考虑清楚。”

    宋安然等老侯爷睡着了,这才走出卧房。

    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全在外间等候消息。

    见到宋安然出来,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宋安然的身上。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外祖父已经睡下了,你们都别进去吵醒他。派两个小厮进去照看着就行。”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将沐文大表哥请回赖。另外,我还派人将我父亲,东昌侯,以及颜宓请来。等人到齐之后,老侯爷会宣布他的决定。”

    “老侯爷的决定是什么?”

    好几个人齐声问道。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都希望从宋安然这里听到他们最期盼的答案。

    宋安然摇头,说道:“老侯爷没说,我也不知道。等人到齐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

    宋安然安排国公府的护卫守在老侯爷的房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老侯爷,除了霍大夫。

    如今老侯爷正处于最后关头,霍大夫干脆就在老侯爷的院子里住了下来。有了宋安然的安排,霍大夫也能安静的给老侯爷诊治。

    见宋安然如此强势的插手侯府的事情,很多人都很不满,

    方氏首先表态,指责宋安然手伸得太长。

    宋安然冷哼一声,正要反驳方氏,不料老夫人古氏赶了过来。

    老夫人古氏杵着拐杖,厉声呵斥方氏,“是老身让安然派人守着老侯爷的门口,也是老身要求不准你们进去打扰老侯爷休息。老大媳妇,你要是有不满,尽管冲着老身来。”

    方氏顿时缩了起来,“老夫人误会了,儿媳没有不满。儿媳也就是好奇,多嘴问了两句。”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声,提起拐杖在地面上敲打了数下,掷地有声地说道:“就算老侯爷不在了,这个侯府还轮不到你们肆意妄为。

    只要老身还活着一天,老身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糟蹋侯府。不管老侯爷做出任何决定,老身都会站在老侯爷这一边。

    你们这几天干的好事,老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老身之前不说,是因为老身对你们还有指望。可是现在老身知道,你们全都指望不上。

    你们一个个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不孝子,为了一个爵位,你们差点将老侯爷逼死。你们有种逼死老侯爷,不如顺便也将老身给逼死。

    我们老两口一死,你们就舒坦了。从今以后,没有人再管着你们,也没有人会再对你们指手画脚。来啊,谁要是不满,就快来逼死老身吧。”

    “老夫人息怒!”

    “母亲息怒!”

    侯府的人,由大老爷蒋淮带头,全都给老夫人古氏跪下来请罪。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声,“都给我站起来,老身受不起你们的大礼。”

    “母亲息怒。儿子知错了,求母亲见谅。”大老爷蒋淮一脸悔恨的说道。

    老夫人古氏嘲讽一笑,“老大,你告诉老身,你想不想要爵位?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老身不爱听。老身现在只想听真话。”

    方氏紧张兮兮地看着大老爷蒋淮。

    大老爷蒋淮咬着牙,下定决心说一回真话。他对老夫人古氏说道:“启禀母亲,儿子说不想要爵位,那肯定是假的。儿子是侯府的嫡长子,儿子当然想要爵位。

    儿子也不想不孝,更不想逼迫父亲。可是霍大夫都说,父亲随时都有可能离世。要是父亲离世的时候,爵位还没定下,可如何是好。

    要是陛下借口收回我们西江侯府的爵位,那又该怎么办?这样严重的后果,儿子承受不起。

    这几天儿子的确有些着急,儿子知错了。请母亲责罚。但是儿子的出发点全是为了我们侯府,这一点还请母亲体谅。”

    “你放屁。什么为了侯府着想,说到底你还是在为自己考虑。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不孝子。”

    老夫人古氏厉声呵斥。

    大老爷蒋淮一脸痛苦,似乎是无法承受老夫人古氏的指责。

    老夫人古氏又指着三老爷蒋凇问道:“老三,你告诉老身,你想要爵位吗?同老身说实话。”

    三老爷蒋凇一脸懵逼,没想到老夫人古氏突然将矛头对准了他。

    三老爷蒋凇想了想,说道:“父亲迟迟不肯定下爵位归属,儿子以为父亲肯定是对大哥有所不满,所以才会想要争一争。万一有机会得到爵位,也是一件好事。”

    大老爷蒋淮死死的盯着三老爷蒋凇。这一刻,他真是恨死了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简直就是猪队友。

    三老爷蒋凇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不过儿子以前从来没有奢想过得到爵位。这次儿子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儿子知错了。母亲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儿子再也不和大哥抢了。大哥是嫡长子,又没犯过大错。他理应得到爵位。”

    这还像句人话。大老爷蒋淮满意的点点头。

    老夫人古氏也很满意三老爷蒋凇的回答。

    老夫人古氏对三老爷说道:“老三,你能想通,没有被权势迷惑,老身感到很欣慰。你们父亲时日不多,老身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你们父亲好好的过完最后几天。

    这几天除非老侯爷要见你们,所有人都不准进去打扰他。要是要老身知道你们又去逼迫他,老身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大老爷蒋淮率先表态,“母亲放心,儿子再也不敢不孝。”

    “如此甚好。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像什么话。等人到齐了,自然会将你请来。”

    大老爷同三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兄弟很有默契的带着各自一房的人散了。大房和三房都散了,二房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

    宋安然陪在老夫人古氏身边。

    “外祖母辛苦了。”

    老夫人古氏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老身这辈子就是劳碌命。”

    感慨了一番后,老夫人古氏又对宋安然说道:“幸亏今天你过来了。要不然老侯爷真的有可能被他们逼死。”

    宋安然说道:“外祖母言重了。三位舅舅这次也是太着急了点,其实并没有坏心。”

    老夫人古氏点头,“老身知道,老身全都知道。可正因为如此,老身才格外伤心。以前老身心想,他们虽然不成器,但是至少还有一颗孝心。可是谁会想到,一到关键时刻,他们竟然全都犯糊涂。硬生生的要将老侯爷逼死。幸亏有霍大夫守在这里,否则老侯爷前几天就已经被他们逼死了。”

    老夫人古氏说到伤心处,也是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此刻,然和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宋安然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守在老夫人古氏身边,倾听她的烦恼,她的伤心。

    老夫人古氏发泄了一通,精神好了一些。只是整个人还是非常疲惫。这些日子,又是担心老侯爷的身体,又是恼怒儿孙们不孝,老夫人古氏也是累惨了。

    宋安然干脆扶着老夫人古氏回送喝堂休息。

    等老夫人古氏睡着了,宋安然才起身离开。

    宋安然走出松鹤堂,就看到宋安乐等候在院门口,显然是在这里特意等着宋安然。

    宋安乐见到宋安然,就急忙上前,“二妹妹来了。今日幸亏有你,要不然事情还得继续闹下去。”

    宋安然摇头,“大姐姐将我看得太重了。我的到来,只是提醒了三位舅舅,让他们意识到这样逼迫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想要定下爵位归属,最好的办法就是照着规矩来。老侯爷虽然病了,但是人并不糊涂。我相信老侯爷会做出对侯府最有利的决定。”

    “真的吗?这么说爵位肯定会落在大房的头上?”宋安乐关心地问道。

    宋安然点点头,“老侯爷没理由将爵位交给三房。二房是庶出,更没可能。爵位只能由大房继承。”

    “既然爵位始终都是大房继承,为何老侯爷迟迟不肯松口?二妹妹是没看到前几天那个闹腾,我都被吓了个半死。”

    宋安然看着宋安乐的大肚子,“大姐姐没事吧。什么时候生?”

    宋安乐说道:“霍大夫替我检查了一番,预估会提前几天发动。大概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几号左右。”

    “恭喜大姐姐,又有了小宝宝。”宋安然含笑说道。

    宋安乐却忧心忡忡,半点喜意都看不到。宋安乐说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如果老侯爷这个时候就……那我这一胎还真有点不详。二妹妹,不瞒你说,我很担心。我怕孩子生下来会遭到非议。如今我是指望不上蒋沐绍,这个孩子只能全靠我一个人。”

    宋安完微蹙眉头,“大姐姐不必担心。所谓非议,肯定是无稽之谈,大姐姐千万不要将别人的闲言碎语记在心上。至于蒋沐绍,大姐姐现在和他怎么相处?他还是在和大姐姐冷战吗?”

    宋安乐自嘲一笑,“还能怎么相处,好不是跟以前一样。一两个月都不会进我房门一次。就算进了我的房门,每次停留也不到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每次同他说话,他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如今我看到他,我也是很不耐烦。我就盼着他离我远远的,千万别来我眼前碍眼。反正我有嫁妆,还有儿子,不靠他我这辈子一样能过下去。”

    “大姐姐能这么想那日子就能过下去。”

    宋安然握住宋安乐的手。

    宋安乐点头,“是啊,只有不在乎他,这个日子才能过下去。如今我一文钱都不给他,他只有府中那点月例银子,手头上很紧。想出去喝酒,却囊中羞涩。想纳妾,也没钱养。

    我听说,他问蒋沐元借了点钱,还问蒋沐文借了钱。就是不知道借了多少,什么时候有能力还钱。”

    宋安然一听蒋沐绍在外面借钱,顿时紧皱眉头。

    宋安然拉着宋安乐到了僻静的地方说话,宋安然对宋安乐说道:“大姐姐,并非妹妹小人之心。我担心蒋沐绍会打你嫁妆的主意,你一定要将自己的嫁妆看紧了。

    千万别被他拿到钥匙账本,更不能让他知道你的私房钱放在什么地方。还有你身边的丫鬟,也要敲打一番。

    对了,那几个做了蒋沐绍的妾的陪嫁丫鬟也要防备着。小心她们背后出卖你。毕竟她们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对你的习惯喜好都非常了解。”

    被宋安然这么一提醒,宋安乐才发现自己身边处处是危险。

    宋安乐咬紧牙关,“多谢二妹妹提醒我。我会防着身边的丫鬟。”

    宋安乐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忧郁了片刻,对宋安然说道:“二妹妹,我想提早生下孩子。”

    宋安然微蹙眉头,不解地看着宋安乐。

    宋安乐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眼看老侯爷快不行了。要是老侯爷过世之后我再生孩子,这个孩子肯定得不到大家的善意。而且老侯爷一过世,我就跟着守孝。热孝里生孩子,本就不详。”

    宋安然反问宋安乐:“你想用药催生孩子?这对孩子不好,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和智力。万一有意外,说不定连你的性命都会搭进去。大姐姐,你千万别坐糊涂事啊。”

    “不拼一拼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宋安乐特别的坚定,“二妹妹,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也是在为孩子着想。可是世情如此,大家对热孝里出生的孩子总是充满恶意。只能说这个孩子没能赶上好时候。

    总而言之,我一定拼一把。我不能让孩子在老侯爷过世之后出生。而且如果我现在不采取行动,等老侯爷过世,我跟着守孝。万一在老侯爷过世的当天我就动了胎气,那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宋安然揉眉,“大姐姐决定了吗?”

    宋安乐郑重点头,“是,我已经想好了。正好霍大夫就在府上,有霍大夫在,我相信我们母子一定会平安的。”

    宋安然盯着宋安乐,咬咬牙,“大姐姐,你告诉你最后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我替你算算时间,看能不能提前催生。”

    宋安乐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将自己最后一次来月事的时间告诉了宋安然。

    宋安然拿到宋安乐最后一次来月事的日期,月份加九,日期加七,就得到了宋安乐准确的预产期。

    这样一算,宋安乐肚子里的孩子还差一天,就满三十八周。以后世医学标准,三十八周已经算足月。这个时候生孩子问题不大。不过最好能够在三十九周后生孩子。

    孩子生的越晚,孩子的肺部发育就越完好,孩子生出来就越健康。胎儿最后发育的一个器官就是肺部,早产儿十有八九会出现呼吸问题,就是因为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肺部还没有发育完整。

    宋安然盯着宋安乐的腹部,又看到宋安乐眼中的坚定。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郑重问道:“大姐姐想好了吗?真要在这个时候生孩子?这个时候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是要冒一点风险。”

    宋安乐坚定的点头,“二妹妹,你不用劝我。我一定要在老侯爷过世之前,将孩子生下来。唯有如此,孩子才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宋安然点点头,“好吧,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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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分家

    宋安然带着宋安乐去见霍大夫,问霍大夫有没有催产的药。

    霍大夫盯着宋安乐的大肚子看,问道:“离预产期还有段时间吧。这么着急将孩子生下来,对孩子不好。”

    宋安乐面对霍大夫的打量,心头有些紧张。不过她的想法很坚定。

    宋安乐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眼看老侯爷快不行了,我不想在老侯爷过世之后再生孩子,那对孩子不好。我想赶在事情发生之前生下孩子,还请霍大夫成全。”

    霍大夫微蹙眉头,说道:“你有这个担心也能理解。”

    家里有人过世,尤其是在老人刚刚过世的情况下生孩子,的确有些不太好的说法。

    一边是死一边是生,人们的情绪还没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调整过来,就要迎接新生命。光是情绪上的转变,就让人有点精分。

    更别说有人会将新出生的小孩子当做过世老人的转世。甚至有人直接说新生的小孩子不吉利,还没出生就克了长辈,这才是最糟心的。

    宋安乐想赶在老侯爷去世之前,霍大夫完全能够理解。

    宋安然问道:“霍大夫,你能给大姐姐用药吗?能不能就在这两天让孩子生下来。”

    霍大夫捋着胡须说道:“老夫手里有各种催产药。有效果猛烈的虎狼之药,也有效果温和,但是见效比较慢的药。如果你们想在这两天之内生下孩子,老夫可以提供适合的催产药。

    不过老夫先有责任提醒你们,用催产药催生孩子,有可能出现各种危险情况。

    你们自己想一想,孩子足月生产,都有可能遇到各种危险情况。现在用药催生孩子,是不是比足月生产更危险?如果你们做好了准备,不担心这里面的风险,那老夫现在就开药。”

    宋安然没替宋安乐做决定,她等着宋安乐自己最决定。

    宋安乐咬咬牙,对霍大夫说道:“请霍大夫开药吧。我愿意承担风险,无论出现任何后果,我都不会怪罪霍大夫。”

    霍大夫又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点点头,“霍大夫开药吧。我会看着大姐姐。”

    霍大夫提笔开药。霍大夫一边开药,一边说道:“生孩子危险,老侯爷那里也离不开人。这样吧,少夫人辛苦一下,派人去将霍延叫来。霍延在妇产科方面还是很有天分的。相信霍延能够应付目前这种情况。”

    宋安然点头应下,“我这就安排人去请霍延。”

    霍大夫开好了药方,宋安然派人照方抓药。然后宋安然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亲自煎药,之后亲眼看到宋安乐服下。

    霍大夫说得很清楚,他开的药介于虎狼之药和温和药物之间。大约一两个时辰后会起效果。届时宋安乐会开始阵痛,顺利的话,宫口也会很快打开。

    要是不顺利的话,期间有可能发生各种情况,所以必须要有大夫守在身边,随时观察宋安乐的情况。

    宋安乐吃了药,就躺在她自己的卧房床上。

    宋安乐有些紧张,额头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宋安然命人打来热水给宋安乐擦拭身体。又让丫鬟给宋安乐换了一件干爽舒服透气的棉布衣服。

    然后宋安然就坐在床边,紧握着宋安乐的手。

    宋安然问宋安乐:“大姐姐,你有感觉了吗?”

    宋安乐摇头,“现在还没感觉。二妹妹,我紧张。”

    宋安然笑道,故作轻松地说道:“生孩子当然会紧张。大姐姐不用太担心。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该相信霍大夫的医术。有霍大夫在,你这一胎肯定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宋安乐点点头,她也希望这一胎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一定要赶在老侯爷过世之前出生。否则她所做的努力,都将是一场笑话。

    宋安然轻声对宋安乐说道:“大姐姐,我已经安排了。侯府目前没人知道你服用了催产药,你自己千万别说漏了嘴。

    等你开始发作的时候,我会派人对外说明,就说你提前发动了。这样一来,大家就会以为是孩子自己提前出来。”

    宋安乐感激地说道:“多谢二妹妹。幸好有你在我身边。靠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会有疏漏的地方。说不定孩子还没生下来,已经走漏了风声。那个后果,我都不敢想象。不知道侯府上下会怎么议论。”

    “大姐姐不必客气,我们是姐妹,你有困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宋安然安抚宋安乐。她算看出来了,宋安乐不仅紧张,而是非常紧张。宋安然甚至在宋安乐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之色。

    宋安然示意宋安乐放松。宋安乐紧张的笑了笑,她根本没办法放松。她浑身都快绷紧了。

    宋安然对此毫无办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宋安然算着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宋安然赶紧对外宣布,说宋安乐动了胎气,就要生了。

    侯府上下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了一下。最近大家都忙着老侯爷的事情,完全忘记宋安乐正怀着身孕。

    不过大家很快都回过神来,宋安乐赶在老侯爷过世之前生孩子,这也算是好事啊。

    老夫人古氏亲自过来看望宋安乐,大太太方氏也赶了过来。侯府其他女眷也都纷纷过来看望宋安乐。

    宋安乐已经开始发作,满头满脸的汗水。

    瞧着宋安乐这副模样,老夫人古氏还以为宋安乐已经发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老夫人古氏就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马上就要生了,都不知道吱一声。幸好安然来看望你,知道了你的情况。对了,快去将霍大夫请来。让霍大夫给沐绍媳妇看一眼。”

    宋安然在旁边说道:“外祖母,霍大夫要照顾外祖父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请霍延。霍延年轻体力好,医术在年轻人中也是佼佼者。有他守着大姐姐,想来不会有问题。”

    老夫人古氏微蹙眉头:“霍延是个大小伙子吧。他来守着安乐,这合适吗?”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在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虽然在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可是在世人眼里,却有男女之分。

    老夫人古氏有些犹豫。

    宋安乐突然大叫起来,她对老夫人古氏说道:“我相信小霍大夫。小霍大夫是我的妹夫,他肯定不会害我。”

    老夫人古氏妥协,“罢了,既然已经请了小霍大夫,总不能将人赶走。老身也相信霍大夫教出来的孙儿肯定查不到哪里去。”

    大太太方氏在旁边皱眉,不太赞同。以大夫的要求来说,霍延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还男女有别。让霍延守着宋安乐,不合适。

    不过大太太方氏也没吭声。蒋沐绍是庶子,宋安乐是庶子媳妇,对一个庶子媳妇她没必要掏心掏肺。

    反正宋安乐自己都不在乎男女大防,她又何必操那个闲心。

    霍延被请到了侯府,替宋安乐检查了一番,目前情况良好。顺利的话,大约要等到明日早晨就会生下来。要是不顺利,那就难说了。

    大家都知道生孩子艰难,时间也长,对霍延说的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得知消息赶过来的蒋沐绍一脸不爽地盯着霍延,那目光像是要吃人似得。

    霍延这些年跟着霍大夫一起行医,早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对于蒋沐绍的目光,他自带免疫系统。

    霍延的平静,越发衬托出蒋沐绍的激动和愤怒。

    蒋沐绍突然大吼一声,“我反对。”

    众人纷纷朝蒋沐绍看去。

    方氏直接问道:“四郎,你反对什么?”

    蒋沐绍板着脸说道:“不能让小霍大夫守在安乐身边。男女有别,别的时候就算了,生孩子的时候怎么能让一个年轻男人给……那样子,安乐岂不是被小霍大夫给看光了。”

    方氏似笑非笑地说道:“人家都说了,在大夫眼里,没男女之分。”

    “但是在我眼里,有男女之别。”蒋沐绍掷地有声地说道。

    老夫人古氏轻咳一声,“沐绍,现在是你媳妇在生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你媳妇生完孩子再说吗?”

    “等生完孩子再说,一切都完了。小霍大夫,我很感激你亲自跑一趟,但是这里不需要你。你可以回去了。”

    蒋沐绍非常不客气地对霍延说道。

    霍延没理会蒋沐绍,而是看着宋安然。他是宋安然请来的,他也只认宋安然。

    宋安然轻飘飘地扫了眼蒋沐绍,问道:“四表哥的意思是不让小霍大夫在这里守着,那四表哥是打算亲自守着大姐姐吗?如果大姐姐中途出了意外,四表哥能够解决吗?”

    蒋沐绍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守着女人生孩子。至于大夫的问题,不是还有霍大夫吗。就算霍大夫忙不过来,还可以请太医过府。”

    宋安然冷冷一笑,“沐绍表哥不肯守着大姐姐生孩子,那你有什么资格将小霍大夫赶走?请太医,你说得简单。太医院的太医,有谁愿意一整晚守着大姐姐?你要是能找出这样的太医,我现在就派人去请。”

    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牛逼得不行。让他们彻夜守着老夫人老侯爷估计还行。让他们彻夜守着侯府的庶子媳妇,做梦吧。肯过府给宋安乐检查一下,就已经给足了天大的面子。至于具体的事情,全都交给稳婆去做。

    稳婆只懂接生,却不懂医。中途出了什么意外,稳婆也只知道蛮干,甚至抓瞎。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产妇难产而亡。

    最保险的办法,宋安乐这种情况,必须有个懂医术的,而且医术不错,体力精力都充沛的人守着。霍延就是最佳人选。

    蒋沐绍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冷声说道:“这是侯府的家事,是我的媳妇生孩子。少夫人没资格干涉我们家的事情。”

    宋安然冷冷一笑,“蒋沐绍,我看在你是大姐姐的丈夫的份上,才对你说这番话。宋安乐是我大姐姐,她生孩子,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就必须管。你最好收起你这副大男人的嘴脸,我非常不喜欢。我警告你,你敢将小霍大夫赶走,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这里是侯府,不是国公府,更不是宋家。”蒋沐绍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就像是将宋安然当做了仇人一般。

    宋安然嘲讽一笑,她懒得同蒋沐绍废话。直接对白一说道:“把蒋沐绍赶出去。大姐姐生下孩子之前,我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他。”

    “奴婢遵命。”

    白一直听宋安然的。宋安然命她将蒋沐绍赶走,她就一定会将蒋沐绍赶走。

    蒋沐绍警惕地盯着白一,连退两步,表情有点慌张。他怒吼一声,“谁敢动我?我是侯府的四少爷,这里是侯府,轮不到国公府的人在这里撒野。”

    白一面无表情地盯着蒋沐绍:“表少爷,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让奴婢将你提出去。”

    “你敢!”蒋沐绍脸色都涨红了。

    大太太方氏突然说了一句:“这太荒唐了。老夫人,此事你不管吗?”

    老夫人古氏瞥了眼方氏,又看了眼正一脸慌张的蒋沐绍。

    然后老夫人古氏就说道:“四郎,你还是先出去吧。女人生孩子,这其中的凶险你不懂。有个大夫在这里守着,大家心里面也安心。你觉着小霍大夫太年轻,不适合守着你媳妇,那你就别看。等生完孩子你再过来。反正你和你媳妇长年不睡一个屋,想来你心里面也没多在乎你媳妇。”

    大太太方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老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方氏惊讶地问道:“老夫人,你这意思……”

    老夫人古氏瞪了眼方氏,方氏赶紧咽下未出口的话。

    再看蒋沐绍,也是一脸懵逼。他完全不能理解老夫人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简直就是在打脸啊!

    蒋沐绍嘴唇哆嗦着,“老夫人,孙儿就算没那么在乎安乐,可是安乐=始终是我妻子。她的事情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你袖手旁观的事情还少了吗?”

    宋安乐突然发作起来,冲蒋沐绍怒吼一声。

    宋安乐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手指着蒋沐绍,“你给我滚,滚出我的院子。从我怀孕开始,你就没有关心过我一句,这会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不能袖手旁观。

    说到底,你在乎的只是你的面子。至于我的死活,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你觉着小霍大夫在这里守着我,会让你面上无光,所以你才会反对。

    可是你从来不想一想,我生孩子有多危险。从来不想一想,我有可能死在产床上。从始至终,蒋沐绍,你都没有替我考虑过那怕一点点。

    蒋沐绍,我告诉你,你让我恶心。你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就当没你这个人。你死在外面,我也不会替你流一滴眼泪。”

    “四郎媳妇,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两口子闹矛盾,关起门来吵几句就算了。如今你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骂四郎,你让四郎的面子往哪里搁。”

    大太太方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站出来和稀泥。

    宋安乐这回已经豁出去了,她根本不给大太太方氏面子。她冲大太太方氏怒吼一声,“他蒋沐绍的面子重要,我的命就不重要吗?是不是在太太眼里,我的命还比不上蒋沐绍的面子?我要是死在产床上也是活该?”

    方氏眼一瞪,怒道:“四郎媳妇,你可不能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你的命不重要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宋安乐狠狠地盯着方氏,眼中全是怒火。

    方氏大怒。

    宋安然突然反问方氏:“大舅母说了这么多,目的到底是想劝架,还是嫌弃这场面闹得不够厉害?”

    方氏气的半死,“安然,我还没说你。你一个国公府的少夫人,跑到侯府指手画脚合适吗?”

    宋安然嗤笑一声,说道:“自然不合适。可谁让大舅母不肯管事。眼看着大姐姐生个孩子都生不安稳,大舅母,你说我能站在不吭声吗?

    大舅母不关心大姐姐的死活,那也别挡着别人关心。大舅母觉着蒋沐绍的面子的重要,可是在我眼里,现在谁都比不上大姐姐重要。

    大舅母不想管大姐姐的死活,我不在乎。可是你也不该在这里添乱,更不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态。要是耽误了大姐姐生孩子,害了大姐姐的性命,大舅母,你赔得起吗?”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方氏气坏了。

    “都给我少说两句。”老夫人古氏听不下去了,当即出声呵斥。

    老夫人古氏盯着方氏,“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去忙你的吧。”

    然后老夫人古氏又对蒋沐绍说道:“你面子重要,也被在这里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安乐生孩子,自有人操心。”

    最后老夫人古氏才对宋安然说道:“你大舅母不管事,老身管。蒋沐绍不关心安乐的死活,老身关心。”

    宋安然起身,给老夫人古氏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外祖母体谅。之前孙女说话有不恰当的地方,还请外祖母见谅。”

    老夫人古氏摆摆手,说道:“老身也知道你是担心安乐的安危,说话着急了点也是情有可原。”

    宋安然感激的笑了笑。

    老夫人古氏冲着屋里的其他人,怒吼一声,“不相干的人都给老身滚出来。这么多人凑在这里做什么,想继续看热闹吗?”

    老夫人古氏发话,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全都退了出去。

    至于蒋沐绍,在白一的威胁下,也赶紧离开了宋安乐的院落。

    宋安乐觉着肚子疼,之前还能忍着不叫出声来。这会人都走了,她实在是忍不住,“啊……好疼……我肚子好疼……”

    宋安乐不仅疼,浑身也在冒汗水。

    霍延见这情况,当即说道:“赶紧将四少奶奶送到产房去。让稳婆做好准备。”

    “这是要生了吗?”老夫人古氏问道。

    霍延一脸严肃地说道:“四少奶奶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生。”

    婆子们上前,将宋安乐抬到产房安置,稳婆就位,热水准备好。霍延也开了两个药方,让人抓药煎药给宋安乐服用。

    宋安然挺紧张宋安乐的情况,偏偏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在,碍眼的人都走了,宋安乐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安安心心的生孩子。

    这个时候丫鬟来报,说蒋沐文回来了。宋子期宋大人,东昌侯文伯广,文袭白蒋莲儿两口子,颜定同蒋菀儿两口子,还有蒋菲儿古应谦两口子都来了。对了,颜宓也到了。这会大家都在外院看望老侯爷。

    老侯爷已经醒来,请老夫人宋安然过去说话。

    宋安然清楚,老侯爷是这是要定下侯府的爵位继承人。说不定还要做主将侯府分家。

    宋安然扶着老夫人古氏,一起前往外院。

    老夫人古氏表情沉稳,可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的内心情绪。老夫人古氏心里头还是慌张的,这一切都预示着老侯爷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想到老伴就要离世,老夫人古氏想大哭一场,却又哭不出来。

    她还不能倒,她要是倒了,侯府真的会大乱的。

    当宋安然扶着老夫人古氏来到外院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老侯爷没急着宣布自己的决定。他先命人将蒋沐文叫到卧房说话。说了大约一刻钟,又将大老爷蒋淮叫进去说话。

    之后,老侯爷就命人将他扶起来,他要在大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的决定。

    大家劝不住,只要将老侯爷抬了出来。

    老侯爷艰难地坐在上位。目光四下扫视了一遍,暗自点头,该来的人都来了。

    老侯爷没急着宣布爵位归属问题,他直接说道:“等老夫死了,你们三兄弟就分家单过吧。老夫人则继续留在侯府做老封君。”

    老夫人古氏悲从中来,“你这老头子,人都要死了,还惦记着身后事做什么。”

    老侯爷嘿嘿一笑。

    至于侯府三位老爷,三位太太的表情则丰富多了。

    分家?真要分家?

    二房是庶出,早已料到等老侯爷一死,无论如何二房都会被分出去单过。所以这会二房反倒是最镇定的。

    至于大房和三房,梁家心思各有不同。方氏是巴不得分家,将三房一家人全都赶出去。

    大老爷同方氏的想法差不多。可是他想到大房没人擅长经济营生,真要和三房分家,对大房来说好处并不多。

    于是大老爷蒋淮就说道:“父亲,分家使不得。母亲还在,我和三弟还要一起孝顺母亲。就算要分家,也该等母亲百年之后。”

    不管大老爷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老侯爷都欣慰的点点头,“你有这份孝心,很不错。”

    三老爷蒋凇也不想分家。不分家,他是侯府三老爷。分了家,他就是蒋府老爷。一字之差,地位身份上的改变那是翻天覆地的。至于钱财,反正有得赚,让大房得点好处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三老爷蒋凇也说道:“儿子还要伺候母亲养老,儿子不分家。”

    这下子二房就有点尴尬了。二房是庶出,二老爷要是说他要伺候老夫人古氏养老,不肯分家。这话一出口,老夫人古氏就得啐他一口,骂他痴心妄想。

    二老爷尴尬,二太太罗氏也尴尬。

    不过关键时候,二太太罗氏还是有急智的,否则也没可能将蒋菀儿嫁到国公府。

    二太太罗氏说道:“我们也想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关于分家这件事情,我们二房还是听老侯爷的,老侯爷让我们分出去单过我们就分,

    老侯爷让我们二房留在侯府,我们就继续住下来。无论如何,我们二房都会尽到本分。如果我们二房真的分出去单过,还请大哥三弟能够帮衬帮衬我们二房。别忘了我们二房日子艰难。”

    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表态,表示不会忘记二房一家人。

    蒋菀儿挺着个大肚子,看着父亲母亲遭遇如此尴尬,也挺心酸的。她背过脸去,不忍直视。

    颜定揽着蒋菀儿,让蒋菀儿别太伤心。凡事有他。得到颜定的关心,蒋菀儿的心情才好了点。

    老侯爷的态度很坚决,他说道:“你们三兄弟还是分家吧。别将这种糟心事留给你们母亲。你们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磋磨。”

    “父亲,二房可以分出去。可是我和大哥真不想分家。”三老爷蒋凇眼巴巴地望着老侯爷。

    老侯爷笑了笑,“你们两兄弟为什么不想分家,这里面的原因老夫都清楚。你们要凑合在一起过,老夫不反对。

    不过老夫今日还是要做主,将侯府的产业分成三份,你们三兄弟每人一份。

    至于南州的矿产,当初本钱是老夫人掏的。具体要怎么分,该不该分,得由老夫人做主。老夫不干涉此事。”

    南州的矿产是侯府目前最大的收入来源。老侯爷说矿产交给老夫人做主,这下子大家都朝老夫人古氏看去。

    老夫人古氏板着脸,说道:“老侯爷要分家,老身不反对。反正不管怎么分,老身都是这府里的老封君。至于南州的矿产,老身晚一点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大老爷和三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大老爷大声说道:“父亲执意要分家,儿子也不好反对。不过我和三弟打算分产不分居。大不了我们两家单独开火,各自承担开销。等将来送走了母亲,我们两兄弟再正式分开住。”

    大太太方氏死死的盯着大老爷,这么做全便宜了三房。真是气死人了。奈何,这样的场合,方氏不好随意开口说话反驳大老爷的话。她只能自己憋着,差点憋出了内伤。

    老侯爷同老夫人古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侯爷点点头,“这样做也行。至于二房,等老夫过世之后,就搬出去吧。”

    二房悲从中来,分家损失最大的就是二房。可是二房是庶出,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二房只能认命。

    老侯爷命张房将账本还有各种房契地契拿上来。

    老侯爷命账房清理侯府产业。

    账房拿出账册,当着大家的面念道:“侯府目前有山庄两个,五十顷田庄一个,二十顷田庄三个,十顷田庄五个,五顷田庄三个。一顷以下的小田庄有六个。另有绸缎铺五个,珠宝铺子两个,油盐酱醋铺子两个,打铁铺两个……。侯府在京城有别院三栋,在江南有别院两栋,侯府在京城江南入股生意,分别有……目前侯府账面上的现银有……库房古玩玉器字画若干。”

    账房念完了侯府目前登记的产业,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本账册,对大家说道:“这上面登记的是老侯爷个人名下的产业,有田庄,山庄,商铺,现银,还有数目不等的古玩字画等等。具体数目我已经抄写了数份,请几位老爷过目。”

    人手拿到一份老侯爷私产登记表,大家见了上面的数目,都纷纷咋舌。这样看起来,老侯爷私人财产比整个侯府的产业还有多。

    这让侯府三兄弟又看到了一点希望。之前听账房念侯府产业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是无比难看,都没想到偌大一个侯府才那么一点产业。三兄弟一分,留给继承爵位的大房就更少了。

    如今有了老侯爷的贴补,大家手头上都会宽裕不少。就连二房都高兴起来。

    公中的产业,二房不敢多要,也没资格多要。可是老侯爷的私房,二房可以理直气壮的多要一点。大家都是老侯爷的儿子,没道理二房就该处处受排挤。

    老侯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道:“公中产业,分成三份。二房两成,这是账目明细。”

    老侯爷交了一份账单给二房。可见老侯爷一早就做好了分家的准备,不然准备工作不会这么充分。

    二房拿过明细一看,脸色紧跟着一变。老侯府分给二房的田庄全是面积比较小的下等田庄,山庄一个没有。铺子也是不赚钱的打铁铺,酱油铺,最赚钱的只有一个绸缎铺。珠宝铺子是一个没有。至于别院,二房分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地段很不错。这算是安慰。

    至于现银,明细上面没写。古玩字画更是没见到。

    二老爷眼巴巴地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板着脸说道:“不要嫌少。规矩如此,老夫不能多分你们二房。”

    二老爷低头,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身为庶出,从出身就比人低一头,分家产的时候还是要低一头。如今二老爷就全指望老侯爷的私房。

    接着老侯爷对三老爷蒋凇说道:“这是你们三房的,一共三成半。不要嫌少。”

    三老爷接过明细一看,情况自然比二房好多了。上等田庄,上等铺子,上等别院,全都有。虽说三成半有点少,可三房毕竟不继承爵位,不用负责照顾族人,也不用承担救济族人的重担。

    三老爷蒋凇说道:“多谢父亲。儿子不嫌少。”

    “那就好。”老侯爷欣慰的点点头。

    老侯爷接着又对大老爷说道:“你是老大,将来大房继承爵位,就要担负起振兴家族,照顾族人的重担。你们大房分得四成半,这是账册,你拿去过目吧。”

    “多谢父亲。”

    大老爷接过账册,勉强满意。

    大房才分四成半,还要担负起救济族人,祭祀祖宗的重担,真是欺人太甚。三房最好,什么都不用承担,就能分三成半,而且分的全是好东西。

    大老爷蒋淮不动声色地瞪了眼大太太方氏,让大太太方氏不准开口说话,不准瞎胡闹。

    大太太方氏撇撇嘴。她暂时不计较,不代表将来不计较。

    老侯爷又分别给了宋子期,文伯广还有两位族老一份明细。

    老侯爷说道:“你们都是这场分家的见证人,你们都看一看。要是他们三兄弟没有异议,大家就签字画押。”

    宋子期最先看完,他对侯府分家没看法。老侯爷的分家办法是符合传统规矩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宋子期率先问道:“你们三兄弟对老侯爷的分家有异议吗?”

    侯府三位老爷都朝宋子期看去。

    大老爷率先说道:“我没异议。”

    二老爷也说没有异议。

    三老爷犹豫了一下,“父亲,怎么明细上面没有现银和古玩字画?那些都不分吗?”

    老侯爷说道:“当然要分。现在分的只是家中的产业。”

    三老爷放心下来,对宋子期说道:“那我没异议。”

    既然没异议,那就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

    分完了侯府的产业,接下来就是现银和古玩字画,侯府的家具。

    同样是三份。古玩字画,二房分得一成,三房分得三成,大房分得六成。

    老侯爷说得很清楚,大房继承爵位,代表侯府脸面,需要时常出门应酬,迎来送往。古玩字画,就该留给大房。

    对此大房很满足。

    但是二房和三房都有点想法,觉着老侯爷太偏心大房。可是他们都不好反驳。二房和三房都惦记着老侯爷的私房,怕这会出言反驳,一会老侯爷该翻脸了。

    于是二房三房都表示没异议,大房更没异议。大家在宋子期宋大人,族老等人的见证下签字画押。确定古玩字画的的分配。

    接下来就是侯府公中现银。

    账房盘点出来,侯府公中目前有现银十五万七千八百九十两。

    老侯爷说道:“其中两万七千八百九十两留下来给老夫操办丧事。免得你们三兄弟为了这点钱打架。”

    侯府三位老爷听到这话,都挺尴尬的。

    老侯爷才不管三个儿子是不是尴尬。他继续说道:“剩下的银钱,嫡出的孙子每人分得五千两,庶出的孙子每人分三千两。

    另外三房还有两个姑娘没出嫁,老夫做主,嫡出的英儿五千两嫁妆,庶出的菱儿三千两嫁妆。

    这八千两全部放在老夫人那里。等孩子们出嫁的时候,老夫人会将银子拿出来置办嫁妆。这里一共去掉三万四千两。

    去掉孩子们的钱,还剩下九万六千两。六千两留给老太太做私房银子。九万两就给你们三兄弟分。二房是庶出,分得两万两。三房分三万两。剩下四万两全留给大房。你们可有异议?”

    三位老爷齐齐摇头,他们没有异议。这个分配方式还算合理。

    二房倒是有意外惊喜。没想到能够分到两万两现银,真是出乎意料。

    三位老爷都没异议,于是大家签字画押。

    至于侯府内的家具摆件,谁家用的归谁。这个就不另外分配。那些丫鬟婆子,也是同样的分配方式,谁家使唤的归谁。

    等老侯爷的丧事办完,二房就带着二房的丫鬟婆子搬出侯府。

    三房好继续住在侯府,老侯爷不反对。不过侯府始终是大房的,三房只是暂住,侯府一应事务三房不得插手。三房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人和事就行了。

    分完了侯府,接下来就是老侯爷的私房。

    老侯爷将自家的私房分成成了数份。一成给了老夫人古氏,其中大部分都是现银和古玩字画,珠宝玉器。

    另外一成,分别给了几个大孙子,还给没出嫁的孙女留了一份嫁妆。每个嫡出孙子拿到了一万两现银,还有若干古玩玉器,以及一个小田庄。

    庶出孙子拿到了五千两现银并一部分古玩玉器,同样有个小田庄。

    嫡出孙女拿到了价值一万两的嫁妆,其中就包括一个商铺。庶出孙女拿到了价值五千两的嫁妆吗,同样饱含一个商铺。

    就连已经嫁出去的几个孙女,也分别从老侯爷手里得到了一份价值不等的礼物。

    剩下的八成,老侯爷做主留一成给族里面。谁家有困难,就接济谁。这一成交给老夫人古氏安排,谁都不能插手。

    剩下的七成,则分给三个儿子。二房和三房各得两成,大房得三成。

    对于二房能够和三房平起平坐,一起分到两成,大房和三房对此都很有意见。二房是庶出,根本没资格分到这么多私房。

    大老爷主动提出来,“父亲,二房分两成,这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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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怒火

    “没什么不合适的。”

    老侯爷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大老爷蒋淮。

    老侯爷很清楚大房和三房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二房是庶出,没资格得到这么多私房。

    老侯爷强撑着身体,对所有人说道:“侯府公中的产业,老夫都是照着规矩分的。至于老夫的私产,老夫也没有特别的偏袒谁。

    你们三兄弟都是老夫的儿子,按理老夫该一碗水端平。只是世人有嫡庶之分,分家的时候也该有嫡庶之分,老夫也不能忽略嫡庶之分。

    之前公中产业只给了二房那么一点点,二房也没说不满。那是因为二房也知道自己是庶出,没资格分更多的家产。

    但是现在分的是老夫的私产,老夫想在尽量合理的前提下,稍微照顾一下二房,让二房离开侯府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这不过分吧。

    毕竟二房很快就要搬出侯府,从今以后二房就指望不上侯府的帮衬,一切都要靠自己。

    老大,老三,老二也是你们的兄弟,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十年,老夫分给二房两成,你们真的就如此不满吗?”

    大老爷蒋淮看了眼二老爷蒋凌。

    二老爷心里面很兴奋,兴奋的同时也很心虚。他就知道老侯爷还是惦记着他的。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老侯爷都没有忘记。老侯爷将私产分给二房两成,这就是证明。

    就算他是庶出,他也是老侯爷的儿子。老侯爷从来没有真正忘记他,也没有忘记二房。

    这一刻,二老爷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可是激动之余,二老爷也很担心大房和三房联合起来反对这个分配方案。要是老侯爷顶不住压力,该如何是好。

    二老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侯爷。指望着亲爹能在临死之前,再为他保驾护航一次。

    看着二老爷一脸激动的样子,大老爷十分嫌弃。

    大老爷对老侯爷说道:“父亲,给二房两成,同时给三房的也只有两成。三弟是嫡出,这样的分配方式,是不是有欠考虑。”

    三老爷也可怜兮兮地望着老侯爷。将三房同庶出的二房一样对待,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老侯爷叹了一声,他对大老爷说道:“老夫倒是想让三房和大房平分,老大,你会愿意吗?”

    大老爷脸色微微一变,“父亲,就算我和三弟平分,三弟也只能得到两成半。只比二房多了半成,这也太少了点。依着儿子的想法,给二房一成就足够了。剩下的我和三弟平分。”

    三老爷蒋凇连连点头,“我赞同大哥的意见。”

    二房集体变色。只分给二房一成,这也太少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这又不是公中的产业,这可是老侯爷的私产。老侯爷想分给谁就给谁,凭什么大房和三房要反对。

    二老爷眼巴巴地看着老侯爷,指望着老侯爷能够给二房出头。

    宋子期和宋安然等人也都纷纷看着老侯爷。

    宋子期看着这场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宋家五代单传,近百年来都没经历过分家。甚至连姐妹都没有,也没有出嫁妆的说法。一直到宋安然这一代,宋家才改变了单传的命运。

    宋子期以前做地方官,也看过很多家族因为分家,最后闹到衙门的情况。

    以前宋子期对于家族分家没有太深的感受,可是今日看到侯府分家,宋子期却从中体会到了很多。

    宋安杰这一代有三兄弟,有嫡出有庶出。将来宋家也要面临分家。到时候宋家要怎么分,才能做到公平公正,才能让儿子们心服口服?

    宋子期突然觉着,分家也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命题。看来从现在开始,他就要为几十年后的分家做好准备。平日里,对两个嫡出的儿子最好能够做到一视同仁,不要做出偏爱某个儿子的举动。

    因为到到了分家的时候,被偏爱的孩子总觉着自己应该分到更多。一旦他和别的兄弟分到的家产一样多,被偏爱的孩子就会有各种不满。

    对于被偏爱的孩子来说,平等对待,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瞧瞧侯府三老爷,他就是因为三房和二房被平等对待,所以感到了不满。

    要说三老爷真的在乎那两成的私产吗?肯定是在乎的,但是肯定没有二房那么在乎。

    这几年三房在南州开矿,赚了不少私房。以三房目前的身家,根本无需将老侯爷这两成的私房放在眼里。

    但是三房偏要争一争,争的不是钱,而是面子,是心里头的那口气。

    三房是嫡出,在三房看来,二房根本就没资格同三房平起平坐。所以要么降低二房所得,要么提高三房所得。

    宋安然却联想到国公府。

    国公府同样三个房头,将来的某一天也会面临分家。而且国公府的三兄弟,全是一母同胞的嫡出。谁少了,谁多了,都不行。还真得一碗水端平才可以。

    宋安然估计,到时候国公府因为分家,肯定也要扯皮。毕竟国公府产业更多,涉及到人和钱财也更多。光是养那些亲兵就是一大笔的开销。还有国公府这邪念经营的各种关系,也需要大笔的银钱来维护。

    分了家,二房三房怎么养亲兵?怎么花钱养那些关系?说不定到最后还是要国公府出面承担所有的费用。

    另外国公府同样面临着照顾族人,接济族人,祭祀祖宗的重担。

    要命人的是颜家族人比蒋家族人多了两三倍,这方面的开销更是蒋家的三四倍。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回到了钱的问题上。

    宋安然朝颜宓看去,不知道颜宓看到这一幕,又在想些什么。

    颜宓偷偷握住宋安然的手,给宋安然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宋安然不必担心。国公府和侯府毕竟是不同的。在国公府,大房可以全方面的碾压二房和三房。但是侯府大房,根本做不到全面碾压二房和三房。

    因为侯府大房缺乏足够的能力和威信,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扯皮。所以老侯爷才会拼着性命,也要将侯府给分了。

    老侯爷面对这个情况,有些生气。觉着老大和老三一点都不体谅他的难处。

    老侯爷连咳几声,老夫人古氏就关切地问道:“老头子,你要紧吗?实在不行就算了。”

    老侯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再说了,不将身后事处理好,他也没办法瞑目。

    老侯爷对大老爷,三老爷说道:“分配方式老夫已经定下来了,就算你们两兄弟反对,老夫也不会改变。老夫的私房,老夫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老夫没有多分一文钱给二房,就是考虑到了你们大房和三房的感受,考虑到嫡庶之别。事到如今,你们不接受也得接受,接受也得接受。”

    大老爷和三老爷一脸懵逼,老侯爷临到最后关头,要不要这么倔强?

    宋子期则出面问道:“你们三兄弟对这个分配有异议吗?如果没有异议,那就签字画押。”

    二老爷最先开口说道:“我没有异议。我觉着两成很合适。”

    大老爷和三老爷齐齐瞪了眼二老爷。分二房两成,你当然高兴啦。

    大老爷没吭声,三老爷却说道:“我有异议。让我和二哥分一样多,我不服。”

    老侯爷恶狠狠地说道:“你既然不服,那老夫的私房,你一文钱都别要。剩下的两成就让大房和二房平分。”

    “老侯爷息怒。”这是族老。

    “老头子别动气。”这是老夫人古氏。

    “三弟在说胡话,父亲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这是大老爷蒋淮。

    老侯爷冷哼一声,盯着三老爷没吭声。

    大老爷赶紧拉了拉三老爷,让三老爷服个软。

    三老爷虽然不在乎那两成的私房,可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二房。三老爷无可奈何的说道:“儿子知错了。儿子对父亲的安排没有异议。”

    宋子期说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签字画押吧。”

    分家到此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接下来就是爵位归属的问题。

    之前老侯爷已经说得很清楚,爵位是大房的。大老爷也觉着舍他其谁。他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

    老侯爷盯着大老爷看了眼,接着目光又朝蒋沐文蒋沐元两兄弟看去。

    老侯爷也想过宋安然的方案,直接越过大老爷,让蒋沐文继承爵位。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个方案有太多的弊端,老侯爷不确定蒋沐文到底有没有能力撑起偌大的侯府。

    蒋沐文面无表情地坐在兄弟最前面,之前老侯爷叫他进去说话,就给他透露了一点点信息。

    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有把握,蒋沐文暗自摇头,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说实话,蒋沐文对侯府的掌控力度,完全比不上颜宓对国公府的掌控力度。

    可以这样说,要是现在晋国公死了,国公府从上到下都不会乱。因为大家都知道没了国公爷,还有世子爷。只要世子爷在,国公府就乱不了,天也不会塌下来。

    这就是颜宓在国公府的威信,也是颜宓能力的体现。

    蒋沐文还没办法做到颜宓这种程度。

    老侯爷又朝颜宓看过去。其实颜宓这种情况,值得蒋沐文学习。老侯爷决定给蒋沐文创造机会,至于蒋沐文能不能抓住机会,就要看蒋沐文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老侯爷轻咳一声,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明日,老夫将上书请旨,定下爵位继承人,同时定下世子。”

    大房先是一喜,接着一惊。紧接着二房和三房也都反应过来,定下世子是什么意思?

    倒是宋子期若有所思,还朝蒋沐文看了眼。

    老侯爷不等大家问问题,就主动说道:“侯府的爵位就由老大继承。同时老夫会请立沐文为侯府世子。”

    “什么?”方氏大叫一声。简直傻眼了。

    争强好胜这么多年,最后爵位竟然要落到蒋沐文的手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行,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安排。分家产的时候她可以忍让,但是关系到爵位,她绝对不能忍让。

    “老侯爷,沐元呢?沐元该怎么办?”

    方氏红着眼睛,质问老侯爷。

    老夫人古氏不满地瞪了眼方氏,“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方氏不服气,红着眼睛说道:“怎么没我说话的份。我嫁到侯府几十年,替自己的儿子说句话都不行吗?”

    “母亲,你别着急。”

    蒋沐元倒是一个孝顺孩子,他主动安慰方氏,还对方氏说道:“能不能继承爵位,儿子并不在乎。”

    “你是蠢的吗?那是爵位啊,你怎么能够不在乎。没有爵位,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侯府的二少爷。”方氏气急攻心。

    方氏是真没想到蒋沐元会说出这样的话。

    蒋沐元有点尴尬,他生性温和,缺乏争强好胜的上进心。他对方氏说的是实话,他对爵位真的没有多大的想法。他私心里也认为,蒋沐文比他更适合继承爵位。

    蒋沐元抱歉的对蒋沐文说道:“大哥,你别在意。母亲也是口不择言。”

    蒋沐文摇摇头,大度的表示不在意。蒋沐文很看不上方氏,但是对蒋沐元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想法。

    遇到像蒋沐元这种性子温和的弟弟,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方氏大怒,“沐元,你给我过来。谁让你同他说话。”

    蒋沐元尴尬死了。

    老夫人古氏却快被气死了,“方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别忘了沐文才是侯府的嫡长子,是沐元的嫡亲大哥。

    沐元同沐文感情好,你做母亲的不乐意就算了,竟然还敢当着老身的面呵斥沐元,离间他们兄弟感情。

    方氏,你是吃错了药,还是老糊涂?老身告诉你,老身一日没死,这个家就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天啦,这是要逼死我吗?没办法活了。分家的时候苛待我们大房就算了,如今连爵位竟然也不给沐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方氏嚎啕大哭。

    众人纷纷皱眉。方氏这做派,没有一点侯府当家太太的体面。侯府的脸面都快被她丢光了。

    大老爷蒋淮也很没面子,他压低声音怒吼道:“你能不能消停一点。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该给沐元留点体面。”

    方氏擦掉眼泪,“你当然无所谓啦。反正不管是沐文,还是沐元,全都你的儿子。可是蒋沐文他不是我生的,沐元才是我的亲儿子。”

    “方氏,你再不闭嘴,老身就将你赶出去。”老夫人古氏拍着桌子,怒吼一声。

    方氏被震住。可是她真的不服气,凭什么蒋沐文做世子,沐元却什么都没有。她的沐元真可怜。

    老侯爷不轻不重地说道:“老大媳妇,老夫还没死,老夫才是侯府的当家人。你当着老夫的面大吼大叫是想做什么?是想表达对老夫的不满吗?

    老夫现在就告诉,没有人在意你的想法。老夫不会因为你不满,就改变决定。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离开侯府,回你娘家去。

    甚至老夫可以让老大给你一封休书。如此一来,你再也不用为侯府的事情操心。”

    方氏傻了。大老爷也傻了。蒋沐元同样傻了。

    蒋沐元赶紧说道:“请祖父息怒,母亲她也是口不择言,并不是真心要闹的。请祖父看在孙儿的面上,不要和母亲计较。”

    老侯爷暗自点点头,蒋沐元还是不错的。就是性子太过温和了一些,又缺乏上进心。希望将来蒋沐元能够醒悟,能够为前程拼一拼。不过老侯爷并没有说话。

    紧接着大老爷蒋淮也出面替方氏求情。大老爷还拉着方氏一起跪在地上。

    一开始方氏还不乐意,大老爷蒋淮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怒问道:“难不成你真想被休回家?”

    这句话吓住了方氏,同时给了方氏一万点的暴击。

    方氏欲哭无泪,只能同大老爷一起跪下。

    大老爷带着方氏一起给老侯爷请罪。

    见方氏服软了,老侯爷才勉强说道:“这次就算了。老夫是将死之人,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是以为老夫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那你就错了。老夫死了,老夫人还在。只要老夫人还在一天,方氏,你就别想乱来。你明白吗?”

    方氏想哭,她忍着泪意,频频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儿媳明白。”

    老侯爷轻哼一声,说道:“你能明白就好。你不明白也无所谓。侯府永远都不可能让你作威作福。等老夫人百年之后,侯府自有后来者辖制你。”

    老侯爷言下之意,就是说等将来,蒋沐文强大以后,自然有办法能够全面碾压方氏。让方氏没办法在侯府兴风作浪。

    方氏也明白这份言下之意。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才生气。明明该她的儿子做世子,凭什么却给了蒋沐文。

    可是这会方氏已经没有勇气闹场子,只能跟收起小媳妇一样跪在地上被老侯爷教训。

    老侯爷教训了一通,就让大老爷方氏起来。

    然后老侯爷继续说道:“老大继承爵位,沐文请立世子,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宋家贤婿,老夫的奏折还需要你来代笔。明日一早,还要辛苦你带到宫里给陛下过目。陛下那里,老夫就托付你多多美言几句。”

    宋子期拱拱手,说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将此事办好,不会辜负岳父大人的托付。”

    交代完了所有事情,老侯爷了却心愿,心头那口气猛地一泄,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

    老夫人古氏大叫一声,“老头子,你千万不能死啊。快去将霍大夫请来,快去啊。”

    场面一度失控,大家都慌了。生怕老侯爷现在就离世。

    宋安然还惦记着宋安乐那里。要是老侯爷这个时候离世,宋安乐该怎么办?

    霍大夫被请了进来,当即命人赶紧将老侯爷抬到床上平躺着。然后霍大夫开始给老侯爷扎针延命,又该老侯爷灌了虎狼之药,勉强保住了老侯爷的性命。

    霍大夫对大家说道:“老侯爷命不久矣,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赶紧说吧。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侯府上下一听此话,都哭了起来。老侯爷一死,侯府就塌了半边天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安然跟随霍大夫出了卧房,拉着霍大夫到僻静地方说话。

    宋安然急切地问道:“霍大夫,你同我说一句实话,老侯爷究竟还有多长时间?”

    霍大夫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最多三天。老夫最多只能保老侯爷三天的时间。其实,就在刚才,老侯爷已经闭气过去。如果不施救的话,老侯爷已经离世,侯府现在也该办丧事。”

    宋安然倒吸一口凉气,情况如此凶险,可是宋安乐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宋安然急忙问道:“我大姐姐那边该怎么办?霍大夫你快想想办法。”

    “老夫正是考虑到安乐的情况,这才拼命将老侯爷保下。这样吧,老夫到安乐那里看一眼,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喂一次药。”

    “那就拜托霍大夫。”

    霍大夫急匆匆走了。

    这个时候宋子期从屋里面走出来,就看到霍大夫离开。

    宋子期叫住宋安然,“安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安然也没打算瞒着宋子期,趁此机会就说道:“父亲,大姐姐想赶在老侯爷过世之前生下孩子,以免孩子遭人非议。

    我偷偷让霍大夫给大姐姐开了催产药你,大姐姐现在已经发作了。不过父亲不用担心,催产药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侯府。

    霍大夫刚才告诉我,就在刚才,老侯爷闭气过去。霍大夫全力抢救,才将老侯爷救回来。

    而且霍大夫还说,老侯爷最多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内,老侯爷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我担心大姐姐的孩子还没生下来,老侯爷就已经……现在霍大夫就是去检查大姐姐的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还会给大姐姐灌一碗药。”

    宋子期听完事情经过,也是大皱眉头。

    宋子期轻声说道:“安乐这一胎,怀的真不是时候。”

    宋安然悄声说道:“如果大姐姐打定主意和蒋沐绍过一辈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她想为孩子拼一拼也是能够理解的。”

    “蒋沐绍人呢?安乐生孩子,他不去守着?”宋子期异常恼怒地问道。

    宋安然悄声说道:“父亲息怒,是我将蒋沐绍赶走的。我让小霍大夫守着大姐姐,随时观察大姐姐的情况。蒋沐绍觉着小霍大夫太年轻,男女有别,想将小霍大夫赶走。

    之前还在大姐姐的卧房里面大吵了一架。我让白一将他赶走。之前我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守在老侯爷的床前。难不成这会人就不见了?”

    宋子期点头,“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亏得老侯爷以前那么心疼他。蒋沐绍这人,没有一点知恩图报的心思,总觉着所有人都欠了他。

    又觉着大家对他好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谁对他不好,他就觉着别人看不起他。这人分明是钻了牛角尖,无药可救。”

    宋安然无奈地说道:“可是大姐姐还要同他过一辈子。”

    宋子期冷哼一声,“你去守着安乐,这里有我盯着。老侯爷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离世。不过安乐那边也该抓紧时间,你告诉她拖不了多长时间。以老侯爷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老侯爷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女儿明白。女儿这就去守着大姐姐。”

    宋安然和宋子期分别。

    宋安然又和颜宓遇上。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宋安然摇头,“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颜宓自嘲一笑,“我果然帮不了忙。”

    顿了顿,颜宓问宋安然:“之前老侯爷分家的时候,你是不是联想到了我们国公府?”

    宋安然望着颜宓,问道:“你也在担心吗?”

    颜宓轻声一笑,“你放心。我们国公府不是侯府,就算分家的时候不太平,我也有本事弹压住二房和三房。”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我信你。你要是觉着无趣,可以先回国公府。老侯爷今明两天应该还是能熬过去的。至于后天,估计就要开始准备后事了。”

    “我在这里守着你。晚上你不回国公府,对不对?我陪着你一起祝在侯府,或者宋家,无论哪里都行。反正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宋安然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

    宋安然抱着颜宓,“好,你守着我。我先去看望大姐姐,晚一点在和你汇合。”

    “你去吧,这里我会盯着。”

    宋安然离开颜宓,带着丫鬟婆子前往

    宋安乐正在产房里痛苦哀嚎。霍大夫已经进入产房,替宋安乐检查身体。

    宋安然守在产房门口,有些着急,不过人还算镇定。

    她抿着唇,盯着产房门口,希望能够早点从里面得到好消息。

    片刻之后,霍大夫同小霍大夫一起从产房里面出来。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小霍大夫面色凝重,霍大夫摇摇头,说道:“情况不太好。胎儿胎位不正,加上又是用药催产,很可能难产。”

    一听到难产两个字,宋安然的表情也变了。她咬着牙,问道:“没有办法吗?胎位不能扶正吗?”

    “老夫尽力。希望安乐能够挺过这一关。”霍大夫如此说道。

    宋安然心头有些发冷,霍大夫都说希望宋安乐能够挺过这一关,可见情况比霍大夫说的还要严重许多。

    宋安然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用药催生的缘故?”

    霍大夫点点头,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老夫早就说了,用这种办法有风险。现在风险来了,情况比一开始预估的还要糟糕一些。对了,霍延告诉我,安乐发动的时候曾和人大吵了一场,动了怒火,此事是真的吗?”

    宋安然点头:“这事是真的。难道这个也有影响?”

    霍大夫说道:“当然有影响。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任何一点外界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生产过程。加上她当时动了怒火,影响自然更大。不过少夫人也别太担心,有老夫在,老夫肯定要全力抢救。”

    “谢谢霍大夫。”

    宋安然此刻真是恨死了蒋沐绍。

    蒋沐绍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安然只盼着宋安乐能够平安度过生产鬼门关。如果宋安乐出了意外,她一定会让蒋沐绍给宋安乐陪葬。

    听着产房里面一声声的嚎叫,宋安然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希望霍大夫能有办法。

    霍大夫给宋安然开了一张单子,让宋安然派人回霍家照单拿药。

    单子上的药物名称都很生僻,比较少见。

    宋安然有些疑惑,霍大夫对宋安然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平日里老夫从不轻易动用。如今想要保住安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必须动用一些非常手段。快去吧,时间耽误不得。”

    宋安然赶紧叫来白一,让白一去霍家拿药。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焦急等待,偏偏老侯爷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霍大夫不得不两头跑。

    霍大夫都五十多岁,快六十岁的人了。来回奔波,宋安然都担心他体力不支,倒在半路上。

    偏偏无论是老侯爷,还是宋安乐,都要指望霍大夫。

    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安然真想说,狗日的老天是在耍人吧。

    白一从霍家拿了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霍大夫确定药物没问题,就拿着药物进了产房。

    霍大夫刚进产房,老侯爷那边又有人过来催促。非要霍大夫随时守着老侯爷不可。

    宋安然对此无话可说。两边都是要命的事情,只恨不得将霍大夫劈成两半。

    两刻钟之后,霍大夫从产房出来,他对宋安然说道:“已经给安乐用了药,之后就是看药效。老夫让霍延守在里面,问题应该不大。老侯爷那里离不开人,老夫还是去老侯爷身边守着。少夫人放心,安乐生下孩子之前,老夫一定会尽力保住老侯爷。”

    宋安然躬身拜谢,“今日太感谢霍大夫。等大姐姐平安生下孩子,月子坐完后,一定要让她亲自给你道谢。”

    “这些好说。只要大人小孩都能保住,老夫就问心无愧。”

    宋安然命人抬来软轿,将霍大夫抬到老侯爷那边去。

    宋安然则继续守在宋安乐这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白天守到黑夜,宋安乐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霍延说有可能要到明天早晨,孩子才会生下来。霍延劝宋安然先去休息。

    宋安然也感觉有点支持不住。想了想,干脆先和颜宓回宋家休息一晚。

    临走之前,宋安乐安排喜春同白一守在这里,有任何情况,记得及时禀报她知道。

    宋安然同颜宓,还有宋子期一起回了宋家。

    宋安然悄声问宋子期:“父亲,外祖父的奏折,陛下会批准吗?”

    宋子期沉思了片刻,“问题不大。为父唯一担心的就是,陛下会不会借口刁难侯府。”

    宋安然小声说道:“在京城的勋贵世家中,侯府算是最本分的。陛下想要刁难侯府,也该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宋子期笑了笑,说道:“爵位乃国之重器,天子之恩,不能轻授予人。这个理由足够吗?”

    宋安然哑然。

    宋安然也能想到,如果元康帝真的想刁难侯府,最好的理由就是大老爷蒋淮对朝廷没有任何建树。以大老爷蒋淮的资质,继承爵位有点勉强。

    宋安然就问道:“父亲,问题应该不严重吧?”

    宋子期朝旁边沉默不言的颜宓看去。

    宋安然也好奇地朝颜宓看去。

    颜宓轻咳一声,“今年是元康三年,早在年初的时候陛下就想在今年举办秋狩。因为天灾人祸,国库空虚,陛下秋狩的想法的基本上落空。

    前段时间,陛下在父亲面前透露了一点意思,陛下心里面还是想去秋狩的。如果这个时候谁肯报效点银钱给朝廷,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至于爵位,肯定也能非常顺利的拿到手。”

    宋安然顿感愕然。

    宋安然说道:“侯府已经分家,公中的银钱早就有了安排。现在让侯府拿钱报效朝廷,钱从哪里出?”

    宋子期轻声一笑,说道:“安然,你难道忘了侯府在南州的矿产还没分,还握在老夫人手里。侯府公中的确没钱,但是老夫人手上却有大把的钱。”

    颜宓点头,认可宋子期的话。

    宋安然轻轻揉眉,问道:“白天在侯府,父亲没有提起此事,是因为还不确定陛下的态度?”

    宋子期笑了笑,说道:“这种明火执仗打劫侯府的事情,为父自然不能做。陛下想要侯府出钱,也该由陛下开这个口。总而言之,为父不做恶人。”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宋子期分明是不满元康帝的贪婪。明明元康帝私库里堆满了银钱,偏偏还要打臣子的主意。用的还是卡爵位继承这种手段,着实令人不齿。

    做皇帝做成了无赖流氓,还真是不多见。

    宋安然又朝颜宓看去,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看陛下秋狩的决心越来越大。为免非议,陛下肯定会想方设法从臣子手里弄钱。侯府恰逢其会赶上了,这次侯府肯定要出一笔钱才能顺利继承爵位。”

    宋安然微蹙眉头。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侯府如今不差这点钱。忙了一天,赶紧去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女儿听父亲的。”

    宋安然还是睡在自己曾经的闺房千墨院。颜宓则睡在外院客房。

    对于这个安排,颜宓充满了怨念。

    颜宓偷偷地同宋安然说道:“我还没有睡过你的闺房。”

    宋安然当即白了颜宓一眼。要脸吗?

    颜宓摇头,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要脸。

    宋安然有点无奈,打算不理会颜宓。不过转念一想,颜宓半夜三更肯定会偷偷溜进她的闺房。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小声地对颜宓说道:“我一会给你开窗,但是你不能过夜。”

    颜宓笑道:“安然,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睡一张床上。”

    “那是内院。你一个大男人睡在内院合适吗?”宋安然啐了他一口。然后扭头就走。

    颜宓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宋安然气急败坏的模样,颜宓就有一种成就感。

    等宋安然洗漱完毕,颜宓果然溜了进来。两人聊着家常,这一聊就聊到了三更。

    突然,外面传来喧哗声。

    宋安然同颜宓出去查看情况,原来是宋安乐生了,生了一个女孩子。

    孩子刚刚生下来,还算健康。但是宋安乐出现了产后大出血的情况。目前情况很不乐观。

    霍大夫被请到产房,替宋安乐保命。偏偏这个时候老侯爷的病情也出现了反复。一时间,侯府全乱套了。

    宋子期也被吵醒,披着衣服急匆匆的出来。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现在大家都指望霍大夫一人,肯定指望不上。颜宓,你拿着本官的名帖赶紧去将太医院的院判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院判大人请来。”

    颜宓接过宋子期的名帖,点头应下,“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来。”

    颜宓拿着名帖,跃上房顶,转眼间消失在夜空中。

    宋安然则和宋子期急匆匆的赶到侯府。

    侯府果然乱糟糟的,老夫人古氏正守着老侯爷,哭得伤心欲绝。一直念叨着:“老头子,老身舍不得你啊。”

    侯府的三位老爷,也都守在老侯爷的病床前面,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样,半点办法都没有。

    老侯爷还睁着眼睛,微微张开嘴。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来。加上老侯爷消瘦的面容,让人见了倍感伤心。

    虽然大家都做好了老侯爷即将离世的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还是接受不了。

    老侯爷就是侯府的顶梁柱,老侯爷这个时候过世,侯府可怎么办啊。关键侯府的爵位还没落实,宫里面还没下旨,要是有个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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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老侯爷死

    老侯爷这里等着抢救,宋安乐那里的情况也不乐观。

    宋安乐拼着性命,终于生下一个女孩。她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已经昏迷过去。

    宋安乐产后大出血,将稳婆都吓坏了。稳婆都说从来没见过出这么多血还能活着的。只能说霍大夫医术高明,硬生生的用药保住了宋安乐的性命。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如果霍大夫不能在短时间内替宋安乐止住血,在没有输血的情况下,宋安乐必死无疑。

    面对这个情况,宋安然只能祈求老天爷开一次眼,让宋安乐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或许是宋安然的祈祷起了作用,或许是宋安乐命不该绝,或许霍大夫真有本事从阎王手里面抢夺生命。总之,霍大夫成功止住了大出血的情况。目前看来,宋安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霍大夫刚替宋安乐止了血,紧接着又要去给老侯爷保命。

    这个时候,颜宓已经带着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来到侯府。

    院判大人一看到老侯爷,就直说没救了。老侯爷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这个时候任何方法都起不了作用,反而让老侯爷受罪。

    不过侯府还是希望院判大人尽力施救,能够拖延一点时间总是好的。

    院判大人连连摇头,连药箱都没放下。院判大人说道:“这种情况老夫没办法。如果你们能够请到霍大夫,或许还能拖延一两天。”

    老夫人古氏沉声说道:“霍大夫正在替老身的孙媳妇保命。老身的孙媳妇刚刚生了一个姑娘,却出现了产后大出血的情况。霍大夫分身乏术,老身恳请院判大人妙手回春,让我家老头子能够再活了一会。”

    院判大人大皱眉头,他说道:“老夫人,不是我不肯出手救治老侯爷。实在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本事。还请老夫人见谅。”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老夫人古氏一脸哀伤。

    恰在此时,外间有人叫起来,“霍大夫来了,霍大夫来了。”

    霍大夫被人送进卧房。一见老侯爷的情况,霍大夫来不及说话,赶紧给老侯爷扎针。

    现在只能用扎针的办法给老侯爷续命。

    院判大人也没走,他早就听说过霍大夫一手金针出神入化,能够从阎王手里抢命。今儿难得有机会见识,自然不能错过。

    小半个时辰过去,霍大夫满头大汗,此时老侯爷的身上已经扎了将近三十根金针。这才堪堪保住了老侯爷的性命。

    霍大夫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差点跌倒在地上。实在是太累了。扎针耗费体力,以他的年纪来说的确有些吃力了。

    霍大夫稳住了身体,对侯府的人说道:“不要动老侯爷的身体,更不要动老夫的金针。保持现在的状况,老侯爷应该还能拖到明日傍晚。”

    侯府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古氏站起来,对霍大夫郑重道谢。

    霍大夫坦然受了老夫人古氏的大礼。

    老夫人古氏说道:“霍大夫救了我家老头子,又救了老身的孙媳妇。霍大夫对我们侯府有大恩,老身心头感激不尽。老身在这里承诺,以后霍大夫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说一声,侯府一定尽力满足霍大夫的需要。”

    霍大夫笑了笑,说道:“老夫人客气了。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本分。老夫人真要感谢我,不如给点名贵药材。我最近在弄新药,需要很多药材。”

    老夫人古氏连连点头,“行!霍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开个单子给老身。老身一定全部满足。”

    “那我就先谢过老夫人。”

    “是老身要谢谢霍大夫。”

    霍大夫累坏了,赶紧去厢房歇息。养精蓄锐,以便明日有足够的体力应付两个病人。

    这一晚,平安无事。

    到了天亮的时候,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又熬过了一天。

    宋子期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带着老侯爷的奏去上早朝。颜宓同样要上早朝。

    在早朝上,宋子期拿出老侯爷的奏折,希望元康帝能够下旨定下侯府的爵位继承。

    就如宋子期颜宓预料的那样,元康帝并没有下旨。而是将老侯爷的奏折留中不发。

    早朝过后,宋子期同连襟东昌侯一起去见元康帝。

    元康帝得知老侯爷命不久矣,表情也蛮悲痛的。但是元康帝依旧没有松口。反而非常含蓄地问起侯府的情况。

    宋子期对元康帝的打算心知肚明。但是宋子期不打算配合元康帝,于是宋子期全程装傻。

    元康帝暗骂了一句老滑头。宋子期宋大人真的是人老成精,越来越滑头了。

    元康帝干脆派刘小七前往侯府看望老侯爷,让刘小七代表他表达对老侯爷的慰问。同时将元康帝的真正目的传达给侯府。

    刘小七领旨来到侯府。

    侯府上下又紧张又激动。都不知道刘小七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有人天真的以为元康帝重视侯府,才会派刘小七到侯府走一趟。

    刘小七面无表情,来到卧房看望老侯爷。见老侯爷瘦得皮包骨头,刘小七也是面不改色。

    刘小七表达了元康帝的慰问,最后说到陛下有心秋狩,锤炼军队,奈何国库空虚,徒呼奈何。老侯爷身为国之重臣,理应为朝廷分忧。

    不过老侯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使不上力陛下也是能够理解的。

    言下之意,理解归理解。要不要让大老爷蒋淮继承爵位,也要看元康帝的心情。

    侯府其他人没听明白刘小七话中的含义,但是老侯爷听明白了。老夫人古氏也听懂了一部分。

    老两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是满脸无奈。

    刘小七办完了差事,就起身告辞。

    离开侯府的时候,刘小七远远的看到宋安然。他想和宋安然说说话,就算不说话见一面也好。于是刘小七一改之前的匆忙,放缓了脚步,慢悠悠地往前走。

    终于,刘小七和宋安然碰上了。

    宋安然见到刘小七的那一刻,有些吃惊。不过转念她又明白过来,肯定是元康帝在打侯府的主意。

    宋安然面无表情,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没想到会在侯府见到刘公公。”

    刘小七哈哈一笑,“咱家也没想到会在侯府见到少夫人。少夫人操心的事情不少。”

    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冷漠疏离,给不了解内情的人一种两人不熟,甚至还有点彼此看不顺眼的印象。

    宋安然浅浅一笑,“侯府是我的母族,侯府出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知刘公公来侯府,所为何事。”

    “当然是奉命办差。少夫人忙吧,咱家也该回宫复命。”

    宋安然含蓄一笑,让开道路,目送刘小七离去。

    见到了宋安然,还和宋安然说了话,刘小七的心情挺好的。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连带着回到皇宫,见到了宁皇后,刘小七都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刘小七的笑容挺真诚,反倒是将宁皇后给惊了一跳。还以为刘小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侯府内,老侯爷努力张口说道:“宋,宋……”

    老夫人古氏点点头,“你放心,老身已经派人去将宋女婿请回来。无论如何,侯府的爵位传承不能断。”

    老侯爷这才放心下来。

    宋子期被侯府的人请了回来。直到这个时候侯府的人才知道元康帝想要钱。不给钱,元康帝就不给爵位。

    当然,宋子期的说法很含蓄,算是给元康帝糊了一层面子。

    侯府的人面面相觑,从来不知道元康帝竟然还会明火执仗的打劫,而且打劫地如此理直气壮。

    老侯爷死死盯着宋子期,“爵位,一定要……爵位……”

    如果侯府没了爵位,老侯爷会死不瞑目。

    老夫人古氏大哭起来,“老头子,你就不要替活人操心了。”

    老侯爷却睁大了眼睛,他需要宋子期的承诺。否则他闭不了气。

    宋子期面容严肃,他对老侯爷郑重说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尽力而为,替侯府办妥爵位传承的事情。”

    老侯爷终于笑了。有了宋子期这番话,他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老侯爷缓缓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宋子期用手探了探老侯爷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宋子期语气平静地说道:“老侯爷已经离世。侯府开始治丧吧。”

    “老头子啊……”老夫人古氏头一个哭出来。

    紧接着侯府的子子孙孙们,全都跪在地上痛哭。

    等大家哭了一会,情绪稍微平静之后,宋子期再次提醒侯府准备治丧。还要派人出去报丧。另外爵位的是穷,也需要商量出一个方案。

    总而言之,事情很多,没时间给侯府的子子孙孙流眼泪。

    经过宋子期的提醒,老夫人古氏头一个冷静下来。

    她命三个儿媳妇,还有孙媳妇们准备治丧,接待上门吊唁的人。

    然后又命人给老侯爷入殓。

    接着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子还有宋子期到书房说话。

    老夫人古氏说道:“陛下的意思,你们三兄弟都知道了。没钱,就没爵位。我们侯府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爵位。”

    三老爷问道:“钱从哪里出?陛下到底要多少钱?”

    老夫人古氏说道:“南州的矿上还有钱,这部分浅可以捐献出来。至于具体数目……”

    老夫人古氏看着宋子期,这个问题只有宋子期才能回答。

    宋子期想了想,对老夫人古氏说了一个数目。

    老夫人古氏暗自点头,认为还算合理。

    三老爷却大叫起来,“要三十万两?这么多?南州那边的账上,总共也就三十万两。将所有的钱都抽走,那我们怎么办?”

    “家都分了,你还嫌少吗?”老夫人古氏狠狠地盯着三老爷。

    老夫人古氏接着又说道:“老身现在明确告诉你们,南州的矿是用老身的钱做本开起来的,矿上的钱怎么分配老身说了算。南州的矿迟早要分,但不是现在分。具体分法,老身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矿,二房没份。大房和三房平分。但不是现在平分,是等老身百年之后才能平分。”

    二老爷讪讪然。

    大老爷一脸感动,三老爷有些不甘心。

    大老爷激动的说道:“母亲,儿子亏欠你太多。儿子以后会加倍孝顺你。”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声,说道:“老身只不指望你们两兄弟有多孝顺。只盼着你们的媳妇别将老身给气死就行了。”

    “不会的。她们要是敢不孝,儿子第一个不答应。”大老爷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

    老夫人古氏又盯着三老爷。

    三老爷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老夫人古氏说道:“老三,这些年你在南州矿上无论贪墨了多少银钱,老身都没过问过。现在要用矿上的钱给我们侯府找一个出路,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不乐意?

    你是想让你大哥继承不了爵位,我们侯府转眼都去喝西北风吗?你该明白,没有爵位,南州的矿就开不下去。到时候什么都是虚的。”

    三老爷咬牙,说道:“儿子知道利害关系。母亲放心,儿子这就让人将矿上的钱调来,解决爵位的事情。”

    宋子期在旁边插了一句话,“此事越快越好。最好能够在三天之内将钱送给陛下。迟则生变。”

    三老爷脸色一僵,说道:“三天时间太紧张,能不能多给两天。”

    宋子期摇头,说道:“我能等,但是陛下不能等。你们不要妄想挑战陛下的耐心。”

    老夫人古氏当即决定,“老身手里还有点钱,可以拿出来应急。老大,老三,你们都将钱拿出来应急。先将爵位的事情定下来再说其他的。等矿上的钱到账后,再分别还给你们。”

    “瞧母亲说的。事关爵位,无论如何儿子也要出一份力。”三老爷痛快地说道。

    大老爷一脸感动,抓着三老爷的手,激动地说道:“谢谢三弟。”

    “大哥客气了。以后弟弟还需要大哥多加照顾。”

    “我们是兄弟,不说谁照顾谁,大家互相帮助。”

    看着两个儿子兄友弟恭,老夫人古氏也倍感欣慰。

    爵位事情要紧,留下治丧的钱,刚刚分到大房和三房手里面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加上老夫人的钱,凑够了三十万两全交给了宋子期。

    宋子期清点了银票,数目没错。

    然后宋子期对老夫人古氏说道:“小婿现在就进宫面见陛下,一定会尽全力办成此事。大老爷也随同我一起进宫,陛下有可能会召见大老爷。”

    大老爷蒋淮一听到要面见陛下,顿时就有点心虚。

    “我也去?”

    语气中全是不自信和胆怯。

    大老爷真的希望刚才他听错了。

    宋子期对大老爷蒋淮点头,“是,你必须跟我去。陛下下旨之前,肯定会见你一面。对了,让沐文也跟着去。沐文是世子,陛下肯定也想见见他。”

    “这……”大老爷犹犹豫豫的。平日里他都在衙门混日子,连上早朝的机会都没有。猛地听说要见皇帝,心里头就害怕起来。

    老夫人古氏见大老爷蒋淮一副怕事的模样,顿时怒了起来。

    老夫人古氏冲大老爷蒋淮怒吼一声,“你想不想继承爵位?既然想继承爵位,那就去见陛下。等你将来做了侯爷,以后每隔三五天就要进宫面圣,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你现在连去见陛下的胆子都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继承爵位。要是你怕的话,那就让沐文一个人进宫。”

    大老爷咬咬牙,说道:“儿子这就随妹夫进宫面见陛下。对了,还要叫上沐文。”

    大老爷下定决心,显得很有勇气。只可惜颤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

    二老爷偷偷嘲笑。

    三老爷翻了个白眼。就因为大哥是嫡长子,所以就能继承爵位,真不公平啊。

    宋子期没理会大老爷的情绪,他带着钱,又带上大老爷还有蒋沐文,一起前往皇宫。

    老夫人古氏坐在松鹤堂内焦急地等待消息,偶尔还要应酬上门吊唁的亲戚,顿觉疲惫不堪。

    想到老侯爷不在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耐心听她的唠叨,老夫人古氏就悲从中来。

    想想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妇,能够说话的一个都没有。都还比不上宋安然。

    老夫人任由眼泪流淌,一边吩咐丫鬟,去将宋安然请来。

    丫鬟告诉老夫人,宋安然这会还守在宋安乐身边。

    老夫人古氏愣了下,回过神来,问道:“安乐还没好吗?”

    “霍大夫说,四少奶奶的病情比较凶险,这两天一定要小心观察,以防意外。”

    老夫人古氏闻言,顿时叹了一声。“我们侯府,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你去四少奶奶那里看一眼,要是安然得空的话,就让安然过来陪老身说话。”

    “奴婢遵命。”

    宋安然守在宋安乐身边,担心宋安乐争不过命。

    这个时候,宋家的人都来到侯府祭奠老侯爷。

    宋安芸同样守在宋安乐身边。宋安杰宋安平两兄弟则在外院,跟着侯府的爷们们一起招呼上门的宾客。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幸好你和霍延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算算时间,那时候你已经出孝了。”

    名义上,宋安芸也是老侯爷的外孙。所以宋安芸也要服孝,为期五个月。宋安杰,宋安平统统如此。

    宋安然已经出嫁,只需要象征性的服三个月的孝就行了。并不影响生活。

    宋安芸拉着宋安然的衣袖说道:“我的婚事不着急。倒是大姐姐,为什么还不醒?会不会永远都醒不来?”

    “不要胡说。大姐姐肯定能够醒过来的。霍大夫同我保证了。”

    宋安然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宋安芸一句。

    宋安芸微蹙眉头,说道:“看大姐姐生孩子这么艰难,我都不想嫁人了。嫁了人就一定要生孩子,生孩子就一定会遇到危险。万一我也难产,那该怎么办?”

    所以说就不该让未婚女子看到女人生孩子的场面。那绝对会打击未婚女子对婚姻的渴望。

    宋安然轻声对宋安芸说道:“别自己吓唬自己。大姐姐这次是意外情况,才会这么严重。你和大姐姐不同,你自小身体好,霍家又都是大夫。我相信你是我们三姐妹中,生孩子最顺利的一个。”

    “真的吗?”宋安芸脸颊红红的。

    宋安然重重的点头,“当然是真的。难不成你对霍家的医术没信心?”

    宋安芸笑了起来,“我当然有信心。”

    “有信心就好。”

    过了会,宋安然又问道:“外面来了很多人吗?”

    宋安芸点头,“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来吊唁老侯爷。我还看了老侯爷的遗体,都快吓死了。”

    宋安然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宋安芸继续说道:“安杰和安平一点都不怕。安平还差点笑出来,幸好当时没人看到。要不然该说我们宋家没家教。”

    宋安然微蹙眉头。宋安平在老侯爷的丧事上差点笑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宋安平是没脑子吗?果然不该将宋安平从田庄接回来。

    宋安芸又接着说道:“二姐姐不用担心。安杰眼疾手快,捂住了安平的嘴巴,没让人看见安平发笑。”

    宋安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希望宋安平长点脑子,别在丧事上犯错。这个时候犯错,等同于一辈子都要背上不孝的名声。就连宋家的家风也会受到世人质疑。

    世人最重孝道。老人过世,全家悲痛。这个时候最考验一个人孝心。别管心里面怎么想,在人前一定要做足姿态,不能让人抓到一点点错。

    宋安平当着老侯爷的遗体发笑,这绝对是犯了大忌。

    幸亏有宋安杰在,才阻止了一场灾祸。

    白一进来告诉宋安然,颜宓同颜定代表国公府,过来吊唁老侯爷。问宋安然要不要一起。

    宋安然点点头,她如今是国公府的少夫人。颜宓这个时候是代表国公府来到侯府,宋安然自然要同颜宓一起出现在人前。

    宋安然让宋安芸守着宋安乐,然后跟着白一急匆匆赶到灵堂。

    路上,白一告诉宋安然,蒋菀儿动了胎气,今天没过来。

    听说蒋菀儿动了胎气,宋安然还紧张了一下,问道:“四少奶奶没事吧?”

    白一点头,说道:“少夫人放心,四少奶奶没事。不过太医嘱咐,最近都不要出门走动。”

    宋安然点头,表示理解。

    宋安然赶到灵堂,同颜宓汇合。

    颜宓看着宋安然脸色苍白,顿时担心起来,“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太担心大姐姐的安危。”

    颜宓问道:“大姐还没醒来吗?”

    宋安然摇头,“还没有苏醒的迹象。霍大夫说,要是明天还不醒来,就很危险。”

    颜宓不懂医,对宋安乐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起进入灵堂,祭奠老侯爷。

    侯府置办丧事的动作很快。主要是因为丧事需要的东西,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老侯爷一死,下人们不需要半个时辰,就将灵堂布置好了。

    这会,侯府的孝子贤孙们,凡是没有要紧事情办的人,都跪在灵堂守灵。

    宋安然同颜宓一起上香祭奠老侯爷,又送上奠仪。侯府孝子贤孙们起身回了大礼。

    宋安然想到老侯爷辛苦了一辈子,死之前还要忍着身体上的痛苦替子孙后代们操心,心里面也挺不是滋味的。

    灵堂里的气氛太过哀伤,宋安然不愿多做停留。做完该做的事情,宋安然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灵堂。

    这个时候,松鹤堂的丫鬟找了过来,请宋安然去松鹤堂说话。

    宋安然让丫头给老夫人古氏带话,她一会就过去。

    等传话的丫鬟走了,颜宓才问宋安然,“今晚回国公府吗?”

    宋安然点头,“回,我想阳哥儿了,我今天要回去看看他。还要好好睡一觉。”

    “那我傍晚来接你。”

    “好!”

    两人分开。宋安然前往松鹤堂。

    老夫人一见到宋安然就很激动,她对宋安然招手,“安然,快到老身这里来。老身心里头发慌,就想有个人陪着。”

    宋安然赶紧坐到老夫人身边,“外祖母别慌,有孙女陪着你,鬼神都近不了身。”

    老夫人古氏悲戚地说道:“还是要让你外祖父近身的。老身还指望着他托梦给我。哎,他走得太痛苦了,老身一想起来就心疼。”

    “一切都过去了,外祖母千万保重身体。舅舅们还指望着外祖母。”

    老夫人古氏自嘲道:“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可指望的。有人还巴不得老身死。”

    宋安然赶紧说道:“不会的。外祖母不要多想。谁要是不孝,两位舅舅也不会坐视不管。”

    老夫人古氏叹了一口气,拉着宋安然的手,说道:“安然,你知不知道陛下今天派刘公公来,就是为了要钱。”

    宋安然点点头,“我听父亲说过几句。”

    老夫人古氏继续说道:“侯府凑了三十万,交给你父亲。你父亲这会带着你大舅舅,还有沐文表哥前往宫里。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要是陛下不肯下旨让你大舅舅继承爵位,安然,你说侯府该怎么办?”

    “外祖母多虑了。”

    宋安然轻声说道:“只要陛下收了钱,让大舅舅继承爵位的旨意肯定很快就会送到府上。再说,侯府没犯过事,也没贪墨过朝廷一文钱,更没有给陛下制造过麻烦,也没犯过忌讳。陛下没有理由收回侯府的爵位。”

    “真的吗?老身就担心陛下嫌弃你大舅舅性子太软,活了几十岁对朝廷一点贡献都没有。”

    老夫人忧心忡忡,她总觉着侯府爵位继承不会顺利。

    宋安然再三安慰老夫人古氏,可是依旧难以开解老夫人。老夫人古氏很忧郁,很愁苦,很疲惫。宋安然劝她去休息,她却执意不肯。

    老夫人古氏这样强撑着,宋安然都怀疑老夫人会步上老侯爷的后尘突然倒下。侯府一年内办两场丧事,这绝对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宋安然干脆让丫鬟端来一碗安神汤,喂老夫人古氏喝下。

    喝了安神汤,老夫人古氏很快睡下。宋安然命人照顾好老夫人,然后她起身离开了松鹤堂。

    侯府之内,全是哀伤的气氛。就连空气中都能闻到悲痛的味道。

    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整个人都会变得阴郁。

    宋安然想离开侯府,尽快。

    至于宋安乐那里,宋安然命人守着。有什么情况就立即禀报她。

    颜宓来接宋安然,他拉起宋安然的手,目光温暖地说道:“我们回家。”

    宋安然说道,“带我回家。”

    两人一起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国公府。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身上,轻声说道:“大郎,我心里头不舒服。难受。”

    颜宓抱紧了宋安然,“难受是暂时的。等回到家,一切都会好起来。阳哥儿正在家里等着你,你见了阳哥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安然点点头,又问道:“大郎,你觉着侯府能够顺利继承爵位吗?”

    “有岳父大人在,侯府继承爵位问题不大。不过我担心陛下对大老爷不满意。”

    宋安然抿了抿唇,说道:“老夫人也在担心这件事情。担心陛下嫌弃大舅舅没能力,没本事,不配继承爵位。”

    颜宓却笑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用太担心,你别忘了跟着去宫里的还有蒋沐文。蒋沐文立过军功,如今还在军营当差。陛下就喜欢蒋沐文这样有上进心,出身又好的年轻人。所以侯府的爵位继承肯定不会有问题。就算有问题,岳父大人也会替侯府解决。”

    “但愿如此。”

    宋安然轻声一笑,她靠在颜宓的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马车到了国公府,直接驶入二门。

    颜宓没有叫醒宋安然。他知道宋安然最近太累了。

    颜宓抱起宋安然,直接将宋安然抱到遥光阁的床上。

    看着宋安然的睡颜,颜宓觉着很满足。

    恰在此时,阳哥儿跟个小鸭子一样,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娘,娘……”

    阳哥儿吵着要娘。

    颜宓赶紧抱起阳哥儿,一根手指头放在阳哥儿的嘴唇上,柔声对阳哥儿说道:“娘亲很累,需要休息。阳哥儿乖乖的,不吵娘亲睡觉,好不好?”

    阳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张嘴咬住颜宓的手指头。

    颜宓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真是逮住什么都要咬。

    颜宓赶紧将自己的手指头从阳哥儿的嘴巴里抽出来,然后还在阳哥儿的小屁股上拍打了两下。

    阳哥儿以为颜宓在同他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颜宓生怕阳哥儿吵醒了宋安然,赶紧将阳哥儿带出了卧房。

    宋安然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醒来的时候,颜宓已经去上早朝。宋安然揉揉眼睛,还有点糊涂,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丫鬟进来,宋安然才知道自己竟然从昨天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宋安然拍拍头,她还要去侯府看望宋安乐。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昨晚回来她都没有洗澡。

    宋安然赶紧命人准备热水,她要洗漱。

    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香喷喷的。

    宋安然带着好心情吃了个迟到的早饭。之后宋安然去给颜老太太请安,汇报侯府的情况。

    颜老太太唏嘘了一番。让宋安然好好安慰老夫人古氏。颜老太太有类似的经历,她知道这段时间是最难受的。

    宋安然同颜老太太说完话,然后就坐上马车前往侯府。

    到了侯府,宋安然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宋安乐,终于度过危险,醒了过来。不过现在人还很虚弱。

    宋安然满心欢喜地赶到后院看望宋安乐。

    霍大夫却叫住宋安然,“少夫人,有个情况老夫必须告诉你。”

    宋安然说道:“霍大夫请讲。”

    霍大夫斟酌了一下,说道:“安乐已经度过了危险,性命也保住了,这一点老夫可以肯定。

    不过因为之前对安乐用了虎狼之药,加上安乐产后大出血,又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从今以后她不可能再怀上身孕。关于这一点,老夫没办法开口同她说。希望少夫人能在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宋安然有些吃惊,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她低声问道:“霍大夫的意思是说大姐姐从今以后都没有生育?”

    霍大夫点头,有些歉意地说道:“正是如此。造成这个后果,老夫也很抱歉。当时情况那样凶险,要保命就要用猛药,用猛药就一定会对她体内的器官造成伤害。老夫也是两难。”

    宋安然轻轻一叹,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不用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全都明白。要不是有你在,大姐姐已经去见阎王爷。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大姐姐感谢霍大夫。等大姐姐养好身体后,还要让大姐姐亲自给霍大夫道谢。”

    “不必如此。虽救了命,却伤了安乐的身体,老夫感到很羞愧。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之后的事情就让霍延接手。”

    霍大夫离开了侯府。

    宋安然暗叹一声,对于高标准严要求的霍大夫,宋安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只希望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宋安然进卧房看望宋安乐。

    宋安乐正在喝药,见宋安然进来,就先笑了笑。

    宋安乐显得很虚弱,需要人扶着才能坐起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半点血色都没有。

    霍延站在床边,叮嘱注意事项。

    孩子就放在床尾,宋安乐一抬头就能看到孩子。

    孩子小小的,生下来才四斤八两。

    等宋安乐喝完了药,宋安然才坐下来陪着她说话。

    “大姐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宋安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听人说了,我当时的情况格外凶险,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多亏了霍大夫。现在我能醒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只要能看着孩子长大,我就满足了。多余的,我不敢奢望。”

    宋安然握住宋安乐的手,郑重说道:“大姐姐的身体会养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安乐笑了笑,“多谢二妹妹。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要不是有你守着我,我可能也熬不下去。对了,我听下人说,孩子生出来没多久,老侯爷就……”

    宋安然说道:“差了半天时间。这个孩子很幸运。起名字了吗?”

    宋安乐说道:“我打算给她取名一个‘好’字。希望她能好好的长大。”

    “这个名字不错。”

    顿了顿,宋安然又问道:“蒋沐绍人呢?他没来看望你吗?”

    “之前来看了我和孩子一眼。知道我生的是姑娘,看样子挺失望的。”

    宋安乐非常平静地说道。似乎蒋沐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她的情绪。蒋沐绍在宋安乐的心里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宋安然嗤笑一声。接着又安慰宋安乐,“大姐姐如今有儿有女,凑成了一个好字。同好姐儿的名字相得益彰。”

    “借你吉言。”宋安乐笑了笑。

    宋安乐身体虚,没说几句话就累了。

    宋安然趁机告辞。让宋安乐安心休息。

    宋安乐又去看望了老夫人古氏。继承爵位的旨意还没下来,侯府一边要治丧,一边要担心爵位,也够糟心的。

    不过这种糟心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当天下去,刘小七就拿着旨意到侯府宣旨。大老爷蒋淮顺利继承西江侯侯爵,蒋沐文则被立为世子。

    在这道旨意里,元康帝还格外表扬了蒋沐文,至于承袭爵位的大老爷倒像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旨意一下,侯府皆大欢喜。同时这道旨意也让很多人清楚一个事实,蒋沐文世子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就连大老爷都要靠边站。

    这个事实,让方氏咬碎了银牙。难道她的儿子注定同爵位无缘吗?

    方氏愤恨地盯着蒋沐文,蒋沐文不为所动。

    接着方氏又狠狠地盯着大老爷。自始至终,大老爷都没替蒋沐元说过一句话。在大老爷心里面,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蒋沐元这个儿子?是不是侯府所有的好东西都要留给蒋沐文继承?

    大老爷同三老爷还有矿产可分。等到蒋沐文蒋沐元两兄弟分家的时候,还剩下什么东西给蒋沐元?

    方氏心中暗自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一定要替自己的儿子讨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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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秋狩

    元康帝秋狩的决心很大。

    元康帝从侯府手上拿了三十万两,又从另外几家豪门贵族手中得了七八十万两。加起来已经一百万两出头,足够办一次秋狩。

    于是在某个早朝,元康帝事先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突然宣布要去秋狩。

    朝臣哗然,直说国库空虚,陛下要勤俭节约。

    元康帝脸大的说道:“朕有钱,无需国库出一文钱。”

    一句朕有钱,成功让所有朝臣闭上的嘴巴。

    元康帝对朝臣们的反应很满意,所有反对者都被他啪啪打脸,这感觉真爽。爽了片刻之后,元康帝开始指定人员负责这次的秋狩。

    元康帝命晋国公,定国公两位负责秋狩安保还有军队调派。

    秋狩是给王公贵族们一次痛快玩耍的机会,同时也是给军队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另外元康帝命宋子期和杨阁老负责后勤工作,保证秋狩能够顺利进行。

    元康帝分配好了任务。秋狩所需要的一百万两白银,也在当天到了户部的账面上。由宋子期杨阁老两位一起分配这一百万两具体该怎么用。

    按照宋子期的意思,这一百万两需要精打细算,处处节省。

    为期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的秋狩,正常情况下花费大约在一百五十万两。通常情况下,只高不低。这次元康帝只给了一百万两,不精打细算,不省着点用,这场秋狩就会成为一场笑话。

    宋子期将这个意传达给晋国公,定国公两位国公爷。

    两位国公爷也都明白事理,并没有同宋子期胡搅蛮缠。

    晋国公直接说道:“宋大人,我们两家是亲家,你理财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说要省着点用,那我们就省着点用。争取用一百万办一场合格的秋狩。”

    宋子期面容严肃地说道:“多谢两位国公爷支持。”

    有了晋国公这番话,宋子期也松了一口气。

    秋狩的时间定在十天后。从现在开始,朝廷就要围着秋狩打转。

    这个时候,侯府的丧事还没有办完。

    侯府停灵十四天,就连续办了十四天的水陆道场。侯府上下,孝子贤孙们被折腾得人仰马翻,个个都哭到没有眼泪,累到恨不得倒头就睡。

    唯一一个能够躲过这场丧事的人,就是正在坐月子的宋安乐,以及刚出生的好姐儿。

    侯府的人,累还是其次,关键是当初留下来的两万七千两的治丧银子不够用。

    十四天的水陆道场,光是这里的花费就好几千两。每天的流水席,下人的打赏,治丧用品的开销等等加起来,已经快接近四万两了。超支的部分目前一直是大房在垫付。

    方氏身为侯府的当家太太,眼看着大房垫付了一万多两银子,二房和三房什么表示都没有,心里面就有一股火气。侯府已经分家,按理老侯爷治丧的超支费用,不该由大房一家垫付。二房和三房也该站出来承担费用。

    二房三房全都装聋作哑,不吭声,方氏为了大房的利益不能不吭声。

    趁着还没出殡,方氏就将这件事情同大老爷提了提。

    大老爷蒋淮对二房和三房也有所不满。不过大老爷建议等出殡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方氏不同意,方氏说道:“出殡之后,二房就搬出去了。到时候你会去找二房要钱吗?你要得回来吗?只有在出殡之前将这件事情挑明,二房三房顾忌孝道,不敢耽误老侯爷出殡的时辰,他们就必须拿出钱来。”

    大老爷蒋淮怒道:“你这是乱来。父亲都已经过世了,你还要利用一次,你的良心了?”

    “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方氏怒声说道。

    “这件事情你不开口,那我来开口。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说清楚。”

    方氏急匆匆的离开,去松鹤堂见老夫人古氏。

    一见到老夫人古氏,方氏就开始诉苦。之后又开始数落二房三房。说二房三房没有孝心,老侯爷治丧这么大的事情,二房三房竟然还敢吝啬钱财。要是耽误了出殡的时辰可怎么得了。

    老夫人古氏这小半个月来,早就累得够呛。这会她实在是不耐烦方氏的哭闹。

    老夫人古氏直接问道:“差多少钱?老身补给你。”

    方氏愣住,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启禀老夫人,差了,差了一万五千两。”

    方氏本想说两万两,又担心狮子大开口会引来老夫人古氏的厌烦和责骂。这才将数目改成了一万五千两。

    老夫人古氏闻言,面色平静的让丫鬟红衣去里间拿银票。

    红衣点了一万五千两的银票给老夫人古氏。

    老夫人古氏拿着银票,目光却极为锐利地盯着大太太方氏。

    老夫人古氏掷地有声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为了银钱到老身跟前吵闹,老身定不饶你。就算你母亲是老身的亲姐姐,老身也不会半点客气。”

    大太太方氏怯生生的看着老夫人古氏,“老夫人,儿媳,儿媳这次也是没办法,所以才会来打扰老夫人的清净。”

    老夫人古氏冷笑一声,冷冷地问道:“你没办法,所以就用耽误老侯爷出殡的时辰来威胁老身?”

    “儿媳不敢。儿媳绝对没有威胁老夫人的意思。”太太方氏急切地说道。

    老夫人古氏嘲讽一笑,“方氏,你嫁到侯府已经有二十年了吧。你是什么性子,老身会不清楚吗?为了一万多两银子,你竟然敢用老侯爷出殡的时辰来威胁,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见大太太方氏吓得脸色煞白,老夫人古氏冷冷一笑,没有半点同情。

    老夫人古氏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老身还要脸,所以这件事情老身不会声张。但是老身告诉你,等老侯爷出殡后,你也不用继续当家理事。老身会让大郎媳妇掌家。从今以后,你就做个闲散的侯夫人。”

    大太太方氏如遭雷击,呆坐在地。

    大太太方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古氏,“老夫人,你不能这样做。儿媳当了二十年的家,如今你却让儿媳卸下重担,让大郎媳妇管家。这,这是要逼死儿媳吗?儿媳不管家,儿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夫人古氏冷酷一笑,说道:“你活着有什么意义,老身管不了。总而言之,等老侯爷出殡后,你就将钥匙账本交出来。”

    大太太方氏心头有一股怒火,她突然爆发,怒吼一声,“儿媳不服。”

    老夫人古氏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太太方氏,说道:“你可以不服,但是你必须按照老身的安排做事。你若是敢乱来,老身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大太太方氏刚刚提起的那点勇气,在老夫人古氏的威胁下,瞬间就泄了了。大太太方氏顿时一怂,哭了起来。说她当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不能这么对待她。

    老夫人古氏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直接让下人将大太太方氏轰出去。就连一万五千两银票,老夫人古氏也是交给了庄清梦,而不是大太太方氏。

    这就等同于宣布,在老夫人古氏心目中,庄清梦才能当得起侯府这个家。

    大太太方氏被打击得不轻。当天晚上连饭都没吃,就躺在床上装病。然而第二天,大太太方氏就真的病了,高烧不退,人也开始说胡话。

    请了大夫给大太太方氏诊脉,开药。大太太方氏喝了药,烧退了,但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这个样子,如何担起嫡长媳的重担?侯府马上就要出殡了,方氏不到场,场面太难看。

    没有办法,只能请来霍大夫,让霍大夫给方氏用药。

    霍大夫开了一剂药,给方氏灌下去。方氏吃了药,发了汗,又吃了一碗稀粥,勉强能下床。

    老夫人古氏又安排庄清梦和方媛一起照顾方氏,然后大家披麻戴孝,给老侯爷出殡。

    国公府设了路祭,宋安然颜宓,蒋菀儿颜定都站在祭棚里,目送出殡的队伍。

    蒋菀儿悄声对宋安然说道:“大太太病了。刚才他们过去的时候,你有看到吗?是大嫂和二嫂一起扶着大太太往前走。”

    宋安然点头,表示看到了。庄清梦和方媛一起扶着方氏往前走,走得满头大汗。

    蒋菀儿又说道:“因为治丧钱超支的事情,老夫人很生气。夺了大太太的管家权,让大嫂管家。大太太急怒攻心,才会病倒。哎……侯府现在真是多事之秋。”

    宋安然看着蒋菀儿,悄声问道:“过两天,二房搬家。你要去吗?”

    蒋菀儿点点头,说道:“我要去看一眼。大嫂会去吗?”

    宋安然摇头:“我就不去了。不过我会派人送上一份心意。”

    “我替父亲母亲多谢大嫂。”蒋菀儿客客气气地说道。

    出殡之后,侯府从上到下歇息了两天,一半的人都累病了。方氏更是一病不起。方氏一方面是郁结于心,一方面治丧也将她累坏了。两方面夹击,方氏病得这么重也能理解。

    侯府有重孝,亲戚朋友都不方便上门看望。大家只能派人送礼聊表心意。

    宋安然也让喜秋走了一趟侯府,给方氏送了一份重礼过去。

    方氏生病后,见还有这么多亲戚朋友关心她,大家并没有忘记她,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心情一好,病情也渐渐有了好转。

    不过方氏被夺管家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容更改。方氏依旧不服气,不过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更不会气到生病。

    先不说侯府的事情。

    元康帝定下秋狩的日子,朝廷和军队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

    秋狩,不光是男人的事情,更是女人们的战场。

    宋安然身为国公府的当家少夫人,秋狩她肯定是要出席的。不过不用骑马狩猎。

    宋安然出席秋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代表国公府,同京城各大世家豪门的女眷们应酬,扩大人脉,展示国公府的势力。

    丫鬟们忙着大包行礼。这次去行宫秋狩,少说也是半个月的时间。阳哥儿太小,宋安然不敢带他去。只能将阳哥儿放在颜老太太那里,请颜老太太帮忙照顾。奶娘嬷嬷们也都搬到上房去住。

    颜老太太叮嘱宋安然秋狩时候一切小心。

    大周朝建国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每个皇帝都举行过秋狩。就连只做了几年皇帝的泰宁帝,竟然也办过秋狩。

    这么多次的秋狩,每次都会出点事情,无一例外。

    要说秋狩上发生过的最严重的事情,就是数年前永和帝办的那次秋狩。不仅有人造反,还有人放炸药要炸毁永和帝,甚至刺客直接摸到了永和帝的身边。幸亏永和帝身边高手如云,才没有让乱臣贼子得逞。

    当然,上次秋狩,对国公府来说,最严重的事情是颜飞飞私闯行宫,最后嫁给鲁郡王做侧妃,年纪轻轻就死了。

    颜老太太一想起过往的秋狩,就心惊肉跳。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书读得多,应该知道本朝的秋狩从开始就带着不详。每次秋狩,都会出点事情,死几个人。

    这次秋狩,老身估计肯定不平静。你同大郎去了行宫之后,一定要当心。

    那么多人住在一起,每个人一个心眼,好心坏心难以分清楚。你去了行宫后,吃饭喝水,就连走路都要多留个心眼。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

    宋安然点头应下,“孙媳妇听老太太的。我们不在府里的日子,阳哥儿还需要老太太多费心照顾。”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你且放心,老身肯定会照顾好阳哥儿,不会让阳哥儿出一点点意外。你去了行宫后,也要经常和同府里通消息。”

    宋安然点头,“我和大郎商量好了,等去了行宫后,每隔两天就会给府里送一次消息。”

    “那就好。说句心里话,老身真不愿意看着你们去参加秋狩。可是皇命难违,老身只能多嘱咐你们万事当心。”

    宋安然看得出来,颜老太太对秋狩有着很深沉的担忧。当然,颜老太太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谁让大周朝秋狩,总是伴随着各种意外,甚至是造反。偏偏皇帝们对秋狩还乐此不彼,巴不得年年都办一次秋狩。

    宋安然辞了颜老太太,又去安排别的事情。

    晚上颜宓回来,宋安然同颜宓一起陪着阳哥儿玩耍。

    宋安然同颜宓说道:“一想到至少半个月见不到阳哥儿,我心里面就舍不得。要是阳哥儿再大个三五岁,我肯定将阳哥儿带到行宫。”

    颜宓安慰宋安然,:“有老太太照顾阳哥儿,你不用担心他。”

    宋安然含笑点头,“老太太今天还和我说,秋狩肯定会有意外发生。因为这都已经成了本朝的传统。老太太让我们万事当心,千万别做出头鸟。”

    颜宓笑道:“我已经过了凡事争做出头鸟的年纪。你放心吧,我们肯定没事。”

    宋安然也笑了起来,她突然觉着腹部有点不舒服,伸手揉了揉肚子。

    颜宓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宋安然微蹙眉头,轻声告诉颜宓,“我可能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你是说有了宝宝吗?”颜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小心地盯着宋安然腹部,紧张地问道:“是真的吗?”

    “时间太短,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有这种感觉。”宋安然轻声说道。

    颜宓瞬间咧嘴笑了起来,笑容特别的傻气,“你一定是怀上小宝宝了,我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行,你不能跟着我去行宫,那里不安全。”

    见颜宓如此激动,宋安然静拉住颜宓,“大郎,你先别急着替我做决定。我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怀孕对我的身体来说完全没问题,我完全负担得了。

    还有,我是不是真的怀孕,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等一段时间才知道。最后,我要是不去行宫,府中谁能去?婆母不能去,二婶娘三婶娘同样不能去。

    大郎,你该对我多一点信心,我去行宫是代表国公府交际应酬。又不是要骑马打猎。再说了,我身边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就算有威胁还有白一在。”

    颜宓摇头,一脸担心地说道:“要是有人为难你怎么办?要是有人逼着你喝酒怎么办?要是有人陷害你又该怎么办?”

    宋安然听了这么多个怎么办,也觉着头大。

    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大郎,你看着我。你觉着我是那种能够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我宋安然不乐意做的事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逼我妥协。

    你刚才说的这些,的确都有可能发生。但是我不可能乖乖的站在那里被人欺负。谁敢动我,我必十倍报复。大郎,你要对我有信心。”

    “非去不可?”颜宓冷静下来,面容严肃地问道。

    宋安然点头,“是,非去不可。”

    颜宓咬牙,“那就带上霍大夫。”

    宋安然觉着头痛,“霍大夫很忙,而且霍大夫也不是国公府的下人。让霍大夫跟着去没必要。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将霍延带上吧。顺便让霍延见见世面。”

    颜宓阴沉着一张脸,对宋安然说道:“带谁都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出门。”

    宋安然狠狠瞪了眼颜宓:“女人一怀孕,就不允许出门。真不知道是谁最早提出来的。颜宓,我告诉你,女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

    女人怀孕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也不意味着动一动就有危险。你担心的那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少数身体虚弱的人的身上。

    大部分的孕妇,怀孕之后都是正常饮食起居,像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对胎儿最好的。

    反倒是那种怀孕后什么都不做,动一动就怕有危险的,整日里要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种方式养胎对胎儿才是真的不负责任。

    霍大夫都说过,适量的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只要没出现流产的迹象,就不用担心胎儿的健康。

    大郎,怀阳哥儿的时候我听你们的安排,家务不管,事情不做,大门也不出,每天无所事事。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差点将我逼疯。

    我本就不是闲得住的人,你非得逼着我天天没事干,你认为我会开心吗?我要是不开心,胎儿能健康发育吗?

    孕妇也需要生活,也需要一点寄托。现在别说我还没有确定怀孕,就算我真的怀孕了,我也要走出大门,去外面看一看。我不会像怀阳哥儿的时候,天天窝在房里,都快将自己憋死了。”

    “安然,你先别激动。我没说不让你出门。”颜宓小心翼翼的,生怕宋安然一激动,就会出现意外。

    宋安然白了眼颜宓,又冷哼一声,“你敢说你没打过让我整个孕期都不出门的主意?颜宓,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我是大混蛋。但是你也该多关注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不能光顾着自己痛快,对不对?”颜宓循循善诱。

    宋安然冷哼一声,面容严肃地说道:“谁告诉你,出门就是不关心肚子里的孩子?谁告诉你出门走动,就是只顾自己痛快?

    颜宓,这是偏见,更是无知。你去问问太医院的太医,问问霍大夫,到底是我说的有理,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养胎方法有道理?”

    “当然是你的话有理。我就是胡说八道。”颜宓见机得快,赶紧改口。

    然后颜宓又对宋安然说道:“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要是你去别的地方,我不会担心。可是这次是秋狩,一去至少半个月。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时候睡都不知道。要是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宋安然果断地打断颜宓的话,“你要是真不放心,那就将霍大夫请来。让霍大夫判断,我到底能不能出门。”

    “这是你说的?”颜宓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昂着头,哼了一声,说道:“对,这是我说的。要是霍大夫说我不能出门,我绝不同你废话。要是霍大夫说我能出门,你也别在我耳边废话。”

    “那好,我现在就将霍大夫请来。”

    颜宓说请就请。也不管时间早晚。

    宋安然偷偷算着时间,还没到第二次月事时间。就算将霍大夫请来,也未必能看出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颜宓连夜将霍大夫请来,并没有惊动国公府的人。

    霍大夫老胳膊老腿的,大晚上还要被颜宓这样折腾,真是好想吐槽。

    霍大夫先给宋安然诊脉,眉头微蹙。

    颜宓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样?安然怀孕了吗?”

    霍大夫慢条斯理地说道:“时日太短,单纯看脉象,看不出有没有怀孕。不过少夫人觉着自己怀孕,肯定是有什么反应才对。”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身体上其实也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种感觉,觉着自己应该是怀孕了。”

    霍大夫微蹙眉头,再次给宋安然诊脉。这一次时间比之前长了一倍还要多。

    颜宓紧张兮兮地盯着霍大夫,像是要在霍大夫的身上盯出个洞来。

    片刻之后,霍大夫放开宋安然的手腕,直白地说道:“滑脉微弱,孕像不显。怀孕应该可以确定。时间太短,再过个十天半月,老夫再来请一次脉,到时候就该清楚了。”

    “真怀孕了?”颜宓不敢置信。虽然早有准备,不过得到霍大夫的肯定回答,还是让颜宓高兴坏了。

    霍大夫瞥了眼颜宓,微微点头。

    颜宓喜不自胜。

    宋安然则含笑问道:“霍大夫,我这种情况能出门参加秋狩吗?我不骑马,也不做剧烈的活动。只是平常贵妇间的交际应酬。”

    霍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可以,怀孕又不是不能动。如果动一动,胎儿就会流产。那只能说明这个胎儿没发育好,就不该生下来。

    生下来也是体弱多病,自小泡药罐子,能不能长大都不确定。像少夫人身体健康,平日里又注重保养,那肯定不存在这种问题。只要不跑不跳,出门秋狩完全没问题。”

    宋安然朝颜宓眨眨眼,很得意地笑了起来。

    颜宓却不放心。他急切地问道:“霍大夫,安然参加秋狩真的没问题?要是有万一……”

    霍大夫盯着颜宓,说道:“万一?如果真有万一,出不出去秋狩区别吗?老夫都说了,少夫人身体健康,保养又好,胎儿肯定没问题。不会出现动一动就滑胎的情况。”

    颜宓板着脸。

    宋安然含笑说道:“霍大夫,颜宓说的意外,是指人为意外,而不是我的身体。”

    “哦!”霍大夫恍然大悟。

    霍大夫捋着胡须,说道:“每次秋狩,总要出点意外,是应该防备一下。要不这样吧,少夫人将霍延带上。吃饭喝水之前,先让霍延检查一下有没有毒。如此一来,应该能保证安全。”

    宋安然笑道:“我正有此意。正愁怎么同霍大夫开口,没想到霍大夫主动解了我的困难。”

    霍大夫哈哈一笑,“老夫也是急少夫人所急。既然霍延要跟着去秋狩,那不如将安芸也带上。有安芸那孩子守在少夫人身边,也能替少夫人防着点。”

    宋安然含笑点头。所谓宋安芸帮宋安然防着点,这话听听就行了。霍大夫根本目的,还是制造机会,让霍延和宋安芸见面。

    宋安然是通透之人,自然不会反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宋安然照计划去秋狩。

    颜宓反对无效。

    颜宓没办法改变宋安然的决定,所以他就尽量做好安保工作。加派更多的护卫亲兵,守卫在宋安然周围。就连阳哥儿身边的人,颜宓都增加了一倍。还把小厮小二留给了阳哥儿,确保阳哥儿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宋安然先将阳哥儿送到上房,然后和颜老太太道别。

    离开的时候,宋安然特别舍不得阳哥儿,对着阳哥儿的脸颊亲了又亲。这一走少说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阳哥儿,宋安然怕自己会思念成灾。

    有那么一刻,宋安然都想干脆将阳哥儿带上。可是阳哥儿真的太小了,还经不起外面的风吹雨打。

    宋安然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上房,带着这丫鬟婆子,坐上马车,启程出发前往行宫。

    行宫离京城不足百里,以大部队的速度来说,大约在午饭后能够顺利到达行宫。

    宋安然坐在马车里,看着前面绵延不绝的队伍,暗叹一声,走得真慢,人真多。敢情京城所有王公贵族,所有豪门大户全都来了。

    颜宓没有和宋安然走在一起。晋国公和定国公负责军队和安保,颜宓从两位国公手里也领了差事。

    定国公本想对颜宓委以重任,是晋国公推辞了一番,定国公才退而求此次,任命颜宓负责外围的安保。

    定国公私下里还笑话晋国公,说晋国公太小心了。颜宓有本事,将颜宓安排在要紧的位置上,没人敢说三道四。

    晋国公笑道:“我不怕有人说三道四,我就怕宫里面有想法。”

    定国公肃穆而立,“你也太小心了点。陛下并非不能容人。”

    晋国公笑呵呵地说道:“小心无大错。颜宓年纪不大,以后历练的机会还有,不急在这一会。”

    定国公深想了一下,也觉着晋国公说的有道理。很多时候,就是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甚至在常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偏偏就引起了上位者的猜忌。

    类似的情况一旦发生,他们这些办差的人,说不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也只能自认倒霉。

    晋国公的举动虽说太过小心,却也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定国公认可了晋国公的做法,这才同意将颜宓安排在外围,颜宓不用直接接触到元康帝,这样做少了立功的机会,同样也少了闯祸碍眼的机会。一舍一得之间,说不清谁更好一些。

    颜宓领了差事,自然要办差。从天不亮就开始忙碌,忙了几个时辰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宋安然偶尔透过车窗,都能看到颜宓骑着马忙里忙外,四处检查。有人掉队了,他要负责。有人马车散架了,他同样要过问。

    宫里面的内侍宫女遇到什么麻烦事,也来找颜宓。随行的朝臣家眷,遇到问题同样找颜宓。

    与其说颜宓是在负责外围的警戒,不如说颜宓成了背锅侠,大总管。

    宋安然暗自吐槽,有些不归颜宓管的事情,也找上颜宓。颜宓还不能明着拒绝。晋国公给颜宓安排的这个差事,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宋安然放下车窗帘子,不再吵外面看。越看越火冒三丈。

    喜秋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要不要将三姑娘叫来?”

    宋安然问道:“宋家的马车离我们多远?”

    喜秋说道:“中间隔了十多户人家的马车。”

    “离得太远,算了。这次听说太太也来了?”宋安然轻声问道。

    喜秋点头,“正是。太太还将双胞胎给带了过来。”

    宋安然点点头。

    小周氏身为宋夫人,秋狩这样的事情,她理应参加。宋子期上无长辈,宋子期同小周氏一走,宋家就没有适合照顾小孩子的人。小周氏就只能将双胞胎孩子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等到了地方,记得提醒我一声,我要去给太太请个安。”

    “奴婢遵命。”

    宋安然开始闭目养神。照着现在这个速度,她都怀疑午后能不能达到行宫。

    突然队伍停了下来。

    宋安然挑起车窗帘子朝外面看。很多人都如同宋安然一样,纷纷伸出头来打量。

    宋安然前后看了眼,马车队伍估计绵延了十几里。

    消息从最前面传过来。原来是元康帝突然兴致大发,命人停下车驾,要上山赋诗一首。随行大臣纷纷跟在元康帝身边凑趣。

    宋子期身为秋狩的后勤大总管之一,自然要随时跟着元康帝。这会宋子期肯定也在元康帝身边。

    宋安然听到这个消息,暗自嗤笑一声。

    元康帝擅武,不善文。一般的文字工作难不倒元康帝。但是说到吟诗作赋,以元康帝的水平真的有点勉强。真不知道元康帝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想上山赋诗一首。

    队伍一停,就停了小半个时辰。

    像宋安然,还能躲在马车里闭目休息。

    大部分的人只能站在外面苦等。

    这个季节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加上还没吃东西。大家站在太阳底下,又累又饿,还不能抱怨。

    像颜宓他们更辛苦,还要来回警戒,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来回奔走,吃一肚子的灰尘。

    宋安然叫来白一,让白一给颜宓送点食物和水。

    白一说道:“世子爷不要。之前少夫人让奴婢送的那些食水,世子爷就没要。奴婢怕少夫人担心,就没同少夫人说。”

    宋安然眼一瞪,有些生气,问道:“世子为什么不要?他不渴吗?”

    白一说道:“世子爷说,他要以身作则。士兵们都没喊苦,他更不能说苦。士兵们没有喝的,他也不喝。”

    宋安然哼了一声,“既然他不要,那就不送。”

    喜秋笑道:“少夫人可是生气了?”

    宋安然哼了一声。

    喜秋笑道:“少夫人息怒。少夫人应该对世子爷多一点信心。世子爷是有大本事的人,经常在外行走,肯定懂得照顾好自己。”

    宋安然板着脸说道:“我知道。以前我没亲眼看到,他到底是饿了还是冷了,我也不清楚。我就当做他照顾好了自己。

    可是今日,我亲眼看到他有多辛苦,从早上开始他就没有喝过一口水。我明明见到了,却要当做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当然,我也不会怪世子爷。世子爷的做法也不算错,只是让人心疼罢了。”

    白一面无表情地问道:“少夫人,还需要奴婢给世子爷送食水吗?”

    宋安然咬牙切齿,说道:“送,当然要送。不过只送水,按照二十人的分量送过去。他要是不收,就交给他的亲兵。就说这是少夫人吩咐的,谁敢不听少夫人的,谁就没有好果子吃。”

    “奴婢遵命。”

    白一领命而去。

    喜秋在旁边劝宋安然宽心,又让宋安然吃一点东西。

    宋安然没什么胃口,马车晃悠悠的,空间又小,让人气闷。偏偏大中午的,元康帝还要上山赋诗一首,真是闲得蛋痛。

    好在元康帝不会永远停留在山上赋诗一首。停留了小半个时辰后,车队重新启程,继续前往行宫。

    晃晃悠悠,到了半下午,大部队终于到行宫。这比原先预计的时间迟了将近两个时辰。

    元康帝同宫里面的娘娘,还有皇室宗亲,都住在行宫内。

    其余人等,全部在行宫外面的草场上搭帐篷居住。

    晋国公府有自己的帐篷,也有熟悉搭帐篷的人。

    很快七八个帐篷就搭了起来。铺上木板地毯,放上桌椅板凳各种家具,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帐篷就搭建成功了。

    宋安然走进帐篷,看着帐篷内的摆设和采光,还算满意。

    宋安然在帐篷里歇息了一会,喜春从外面带来消息,“启禀少夫人,奴婢得到消息,今晚行宫有宴席。女眷这边是由皇后娘娘操办。”

    宋安然点点头,“传旨的人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

    宋安然说道:“那等传旨的人来了后,我再去给太太请安。”

    很快传旨太监就来到宋安然的帐篷。传皇后懿旨,让宋安然天黑之前赶到行宫参加宴会。宋安然躬身领命。

    送走了传旨太监,宋安然又躺着歇息了一会,才去给小周氏请安。

    宋家的帐篷也早就搭建好了,起居用品也非常齐全。

    宋安然到达宋家帐篷的时候,小周氏正带着两个孩子吃饭。宋安芸就陪在小周氏身边说话。

    宋安然笑道:“见过太太。太太怎么这么早就给浩哥儿琪姐儿喂饭?”

    小周氏见宋安然来了,赶紧招呼宋安然坐下。然后说道:“晚上要去行宫参加宴席。担心我一走,这两个孩子又不肯好好吃饭。所以趁着现在有空,赶紧给他们喂一点。”

    “辛苦太太了。太太晚上参加宴席,那谁照顾浩哥儿琪姐儿?”

    宋安芸举起手,说道:“我来照顾。”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笑了起来。小周氏可不敢将双胞胎交给宋安芸照顾。

    宋安芸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能照顾人。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老爷都安排好了。六个婆子,两个奶娘,丫鬟四个。另外还有洗墨同六个护卫。有他们在,孩子安全不成问题。”

    宋安然点点头。别的人她不清楚,洗墨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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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明妃死

    宋安然带着宋安芸到帐篷外面说话。

    宋安然嘱咐道:“现在我们是在行宫,你一定要安分守己,万万不能任性,更不能耍小性子。在家里耍小性子,最多就是被责骂一顿。在行宫耍小性子,有可能就会丢掉性命。记住了吗?”

    宋安芸点头,“二姐姐放心吧,我都明白。来之前父亲也叮嘱过我,说我还在孝中,不宜外出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我已经打算好了,这几天就在帐篷周围活动。其他地方我肯定不去。”

    宋安芸是替老侯爷守孝。宋安芸不是蒋家人,自然不用戴重孝。除了不能饮宴耍乐外,别的方面并不会受到影响。

    宋安然见宋安芸还是挺明白的,心里面很高兴。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等过了这几天,找机会我带你到猎场周围做耍。”

    “谢谢二姐姐。我就知道二姐姐最好。”宋安芸非常兴奋,眉眼间全是欢喜之意。

    宋安然又叮嘱了宋安芸几句,这才离开。

    趁着还有点时间,宋安然拜访了好几家亲朋好友。比如古家,比如周家,比如蒙家。

    对了,这次颜笑笑也来了。颜笑笑跟着蒙野一起来的。看颜笑笑的气色还不错,估计她和蒙野已经和好如初。

    拜访了这几家之后,宋安然就回到自家帐篷里歇息。趁着晚宴还没开始,宋安然先吃了一点东西填肚子。

    喜春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奴婢打听出来了。这次跟随陛下来到行宫的娘娘中有明妃。不过现在明妃已经没有以前受宠,还被丽妃娘娘死死压了一头。”

    明妃就是欧明茜。当年宋安然第一次参加宫宴,欧明茜算计宋安然。后来颜宓替宋安然报仇,让欧明茜‘病’了大半年。

    ‘病愈’之后的欧明茜理所当然的失宠。虽然还没失宠到混不下去的地步,但是比起当初受宠的时候,已经是大不如前。

    这几年,欧明茜安分守己了很多。不过宋安然更坚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谁也不能肯定欧明茜不记恨宋安然,更不能肯定欧明茜不会在宫宴上算计宋安然。

    宋安然让喜春出去打听消息,就是要提早做好准备。

    宋安然说道:“丽妃如此受宠,可依旧没办法将明妃打入冷宫,可见我们这位明妃还是有点本事的。”

    喜春轻声说道:“奴婢打听了一番,听说明妃投靠了淑妃娘娘。有淑妃娘娘保着她,丽妃也会投鼠忌器。”

    淑妃娘娘是元康帝身边的老人,早已经没有宠爱。但是淑妃娘娘给元康帝生了二皇子,母凭子贵,靠着二皇子,淑妃在宫里面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喜春又说道:“明妃不仅投靠了淑妃娘娘,还和惠妃娘娘来往频繁。惠妃娘娘自从生下了小皇子后,宠爱更胜往昔。几乎能和丽妃平分秋色。”

    宋安然闻言,笑了起来,“明妃果然有手段。难怪丽妃动不了她。”

    欧明茜抱紧了淑妃和惠妃两根大腿,就算失了宠爱,也能在后宫活得顺风顺水。

    宋安然双眼微微一眯,对喜春说道:“去看看霍延在哪里?”

    “奴婢遵命。”

    喜春出帐篷,很快将霍延请了过来。

    宋安然对霍延说道:“小霍大夫,我需要避毒解毒的东西。宫里面有人可能会对我不利。”

    霍延闻言,心头一惊。想到宫中步步惊心,顿时理解了宋安然的顾虑。

    霍延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我这里有避毒丸,也有解毒丸,可以放在香囊里随身佩戴。不过两者不能放在一起。最好是分别佩戴在两个人的身上。”

    宋安然点头,“那行。我佩戴避毒丸,喜秋佩戴解毒丸。今晚喜秋不离我寸步。”

    喜秋躬身领命,“奴婢遵命。奴婢今晚始终不离少夫人左右。”

    等到傍晚的时候,宋安然盛装打扮,带着丫鬟还有白一前往行宫参加宫宴。

    行宫里面规矩要比皇宫松散一些。大家走在行宫里面,表情都显得更轻松。

    在人群中,宋安然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杨宝珠。没想到一个秋狩,元康帝竟然将前废太子的儿子顺郡王萧译给带来了。

    元康帝到底是想表现一下叔叔对侄儿的疼爱,还是说元康帝不放心将萧译单独留在京城?

    不管是哪种情况,宋安然都觉着元康帝此举不够大方,显得有点小心眼。

    杨宝珠也看到了宋安然,还冲宋安然微微颔首,眉眼间带着孤傲之色。

    宋安然回了对方一个笑容,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家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依次进入举办宴席的清泉宫。

    宴席还没开始,大殿内,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安郡王妃周寒烟来到宋安然面前,开口就对宋安然说道:“蒋蔓儿快死了。”

    宋安然挑眉,表情冷漠,“蒋蔓儿早在被送进王府之前,就已经被蒋家除名。她的死活,蒋家不会关心,我更不会关心。”

    周寒烟轻声一笑,“少夫人还真是铁石心肠。据我所知,少夫人当年在侯府住了两三年的时间,同蒋蔓儿的关系也挺要好的。怎么一转眼,少夫人就不肯认昔日的表姐?难不成少夫人同世人一样,喜欢捧高踩低,嫌贫爱富?”

    宋安然挑眉冷笑,“这世上谁不捧高踩低,谁不嫌贫爱富?为何独我要例外?王妃对我太过苛求了。”

    周寒烟很意外,宋安然竟然会如此坦荡。

    宋安然嘲讽一笑,她从来不掩饰自己野心和私欲,更不会否定自己的小心眼。别人以为她做了国公府少夫人,就该一副道貌岸然,处处以道德标准要求自己要求别人,那就大错特错。

    这么认为的人,只能说根本就不了解宋安然。

    不过周寒烟转眼就回过神来。周寒烟对宋安然说道:“老侯爷过世的时候,蒋蔓儿非常伤心。本想回侯府祭奠老侯爷,奈何侯府根本不让她上门。

    蒋蔓儿又愧又悔,病情加重。大夫说,蒋蔓儿的病情已经药石无用,死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只是在熬日子罢了。”

    宋安然挑眉冷笑,“多谢王妃告诉我蒋蔓儿的情况。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王妃同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毕竟蒋蔓儿的事情不归我管。”

    周寒烟一副诚恳的模样,说道:“蒋蔓儿希望能在临死之前见见娘家人。本王妃念她伺候王爷还算用心的份上,所以想要成全她。”

    宋安然面露讥讽之色,“王妃想要成全王府的一个妾,不去找侯府,偏偏来找本夫人。王妃是想恶心我吗?”

    “少夫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蒋蔓儿虽说是王府的妾,可她也是少夫人的表姐。这层关系,总不是本王妃胡编乱造吧。”周寒烟一脸不满地说道。

    宋安然冷哼一声,“我说的话,王妃是永远听不懂吗?从蒋蔓儿被蒋家除名那天开始,她就不是我的表姐。以后王妃少拿表姐表妹的关系胡说八道。否则,就算你是王妃,我也不会客气。”

    周寒烟冷冷一笑,“少夫人要对本王妃怎么不客气?”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盯着周寒烟,说道:“王妃来找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蒋蔓儿,而是为了激怒我吧。激怒我对王妃有什么好处?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你觉着很开心?

    王妃娘娘,我想提醒你一声,无论是宋家,还是颜家,同周家都是姻亲关系。

    按照朴素的一点的说法,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关照?你在皇室宗亲面前,偶尔是不是也需要宋家,颜家给你撑面子?你现在激怒我,落我的面子,除了能让你开心外,还有别的好处吗?”

    周寒烟色厉内荏,低声怒吼:“宋安然,你别胡说。”

    “我真的是在胡说吗?还是说王妃娘娘有胆做却没胆子承认?”

    宋安然嘲讽一笑,“王妃娘娘心里面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无非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够嫁给颜宓,做颜宓的妻子。嫉妒颜宓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所渴望的,可是你却得不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越得不到你就越嫉妒我。

    你越嫉妒我,就越想给我添堵。最好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以此证明你比我更好,颜宓娶我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只可惜,我永远都不可能让你称心如意。我会让你嫉妒我一辈子。”

    周寒烟猛地抓住宋安然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凭什么得意?你有什么资格得意。原本嫁给颜宓的人应该是我,是你抢了我的姻缘。”

    宋安然嗤笑一声,“周寒烟,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当初颜飞飞和你大哥定亲,就已经注定你不可能嫁给颜宓。

    后来,颜飞飞嫁给了鲁郡王,颜家同周家闹翻,你更没可能嫁给颜宓。周寒烟,我明着告诉你,就算世上没有我,你这辈子注定不可能嫁给颜宓为妻。”

    周寒烟怒道:“你才胡说八道。如果没有你横插一脚,我已经嫁给了颜宓。”

    宋安然嘲讽一笑,“周寒烟,请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如果。现在我是颜宓的妻子,而你则是安郡王妃。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同安郡王好好过日子。别整日里蠢蠢欲动,还妄想染指我家夫君。你信不信你敢伸手,我就敢斩了你的手。”

    周寒烟眉眼间全是怒火和狠意,“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还不允许我抱怨几句。宋安然,你未免太霸道。”

    宋安然嘴角一翘,眼神轻蔑地说道:“对啊,我就是这么霸道。你敢动我吗?周寒烟,你看清楚了,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你真的打算同我闹?

    我倒是不怕丢脸,就怕你被拆穿了心事,没办法给安郡王交代。你要是说安郡王一早就知道你还惦记着颜宓,那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你尽管闹,我奉陪到底。”

    周寒烟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就跟染坊一样。

    宋安然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她倒是要看看周寒烟有没有胆子闹大。

    周寒烟几乎咬碎了银牙,她低声怒吼:“宋安然,你别太得意。”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我就是要得意的笑。你要是看不惯,大可以放马过来。我宋安然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人。还有,在我心里面,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充其量只是一个有点吵闹的路人。”

    宋安然凑在周寒烟耳边,轻声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周寒烟都快被宋安然气疯了。

    路人?她在宋安然眼里竟然只是路人?她将宋安然当做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将宋安然当做她要超越的对手。结果她在宋安然眼里,仅仅只是路人。

    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这是宋安然对她的侮辱,更是宋安然对她的挑衅。

    周寒烟想找宋安然将话说清楚,可是一抬眼,宋安然早已经混入人群,正在同别人谈笑风生。

    周寒烟攥紧了拳头,她想冲过去找宋安然理论。

    恰在此时,内侍一声高声唱喝,后宫诸位娘娘到了。

    大家赶紧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等宁皇后率领后宫宫妃们来到主位上的上时候,大家齐声请安。

    宁皇后面带微笑,一身华服,显得特别的雍容华贵。

    宁皇后虚虚抬手,说道:“免礼!”

    “谢皇后!”

    众人起身,分别落座。

    宋安然刚坐下,就感觉到前方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宋安然抬头,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果然是欧明茜。欧明茜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安然,瞧她的模样,还挺春风得意的。

    宋安然移开目光,没有回应欧明茜。

    宁皇后说了开场白,宫宴开始。教坊司的歌姬舞姬上场,跳舞助兴。

    大家吃着酒菜,说着吉祥话。

    自始至终,宋安然滴酒未沾,桌面上的菜也没有动一下。

    偶尔宋安突然拿起筷子,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宋安然这么做,不是嫌弃宫里面的酒菜不好吃。而是宋安然不信任宫里面的人。

    谁知道她的酒菜有没有问题。这种事情宁愿小心一点,也不要因为粗心大意铸下大错。

    宴席中途,好几位宫妃都借口洗漱,暂时离开。其中就有欧明茜。

    宋安然端坐在位置上,始终没有离开过一步。

    出门洗漱的宫妃,陆陆续续的回来。可是欧明茜始终不见踪影。

    小半个时辰过去,欧明茜依旧没有回来。宁皇后干脆命人出去找欧明茜。

    宁皇后同身边的宫妃嘀咕了一句,宫宴都没有结束,一声招呼都不打,欧明茜就敢提前离席,实在是岂有此理。简直没将她这个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宁皇后决定,等欧明茜回来后,她一定要狠狠训斥欧明茜一顿。

    出去寻找欧明茜的宫女和内侍,急匆匆地跑进大殿内,“皇后娘娘,不好了!明妃她,明妃她,她死了。”

    “什么?命妃死了?”宁皇后大惊失色。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都可以听到隔壁桌的呼吸声。

    宋安然微蹙眉头,她以为欧明茜离开宫宴这么长的时间,是在耍什么花招,却没想到欧明茜竟然死了。

    欧明茜竟然死了?这个事情来得太快,宋安然都有点不敢相信。

    宋安然看向宁皇后。宁皇后惊讶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宋安然又朝丽妃看去,丽妃眼中竟然有惊恐之色。这是为什么?

    再看淑妃,惠妃,她们全都一脸惊讶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显得那样的无辜。

    不过宋安然可以确定,这里面肯定有人一点都不无辜。

    宁皇后脸色一变,对内侍宫女说道:“赶紧带路。本宫要亲自去查看。”

    内侍宫女们在前面带路,宁皇后同宫妃们走在后面。朝廷命妇们想了想,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欧明茜就死在花园湖边。衣服湿了一半,领口敞开,能够看到雪白的肌肤。鞋子掉了一只,脖颈上是明显的掐痕。除此之外,欧明茜浑身上下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这样看起来,像是有人对欧明茜图谋不轨,然后遭到了欧明茜反抗。

    凶手眼看不能得逞,又怕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路过的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欧明茜给掐死了。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的真相。真实情况,有可能是同看起来的状况是完全相反的。

    宁皇后见到欧明茜真的死了,怒吼一声,“到底是谁做的?”

    没有人吭声。

    宁皇后怒气攻心,说道:“将明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全部抓起来一个个拷问。另外派人寻找在这附近当差的人,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出现过可疑人员。”

    “遵命!”

    太监领命,带着人去抓人。

    宁皇后紧接着吩咐道:“来人,将此事禀报陛下。到底要不要派仵作验尸,还需要陛下下旨。”

    “遵命。”

    一个小内侍领命而去。

    宁皇后目光冷冷的扫视在场所有的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离开。来人,将宫宴期间离开过的人全部登记下来,等陛下来了后,由陛下定夺。”

    此令一出,宫妃们还算安静。朝廷命妇们全都议论纷纷。

    宁皇后这话,是将大家当做了杀人凶手吗?朝廷命妇同明妃又没有利益冲突,怎么可能去加害明妃娘娘。

    倒是宫里面的妃嫔们,才是真正值得怀疑的对象。

    宁皇后没有搭理朝廷命妇的议论。她打定主意,在杨康帝来之前,一切都要维持原状。

    欧明茜是元康帝的女人,欧明茜死了,具体要怎么做得看元康帝的意思。

    元康帝打算追究,那么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元康帝要是不打算追究,那么此事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不了几天,大家都会忘记明妃这个人。

    接到消息的元康帝很快来到湖边。

    看到欧明茜的尸体,元康帝脸色漆黑如锅底。

    元康帝对刑部尚书说道:“检查清楚,明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刑部尚书领命,带着两个副手开始检查欧明茜的尸体。

    宋安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子期,并没有看到颜宓。宋子期就站在元康帝的身后,表情严肃。

    这样的场合,宋安然没办法靠近宋子期,只能混在女眷里面远远看着。

    刑部尚书很快检查完毕,躬身对元康帝说道:“启禀陛下,明妃娘娘是被人掐死的。根据掐痕,杀害明妃娘娘的人力气极大。看指印,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元康帝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男人怎会潜入到后宫,还能不被人发现?”

    元康帝怒吼一声,分明是在质问宁皇后。

    宁皇后一脸惶恐,低头说道:“是臣妾的疏忽,请陛下责罚。”

    元康帝冷哼一声,没搭理宁皇后,而是直接命令道:“将明妃的尸体抬走,派婆子仔细检查。其余人等全部散了。”

    咦?难道不做调查吗?

    不少人都有这个疑问。

    元康帝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掐死了欧明茜,还是在如此荒僻的地方。此事说出去,很容易引起众人的猜测,到时候各种香艳的段子都有可能冒出来。

    元康帝一想到自己被动戴上一顶绿帽子,都快要气死了。

    元康帝让婆子检查欧明茜的身体,也是想去确定欧明茜死之前有没有被人侵犯。

    如果欧明茜死之前被人侵犯过,元康帝蓦地攥紧了拳头,他一定会找出凶手,鞭尸泄愤。如果欧明茜是清白的,元康帝轻哼一声,他自然会给死了的明妃一个体面的葬礼。

    元康帝下令,让所有人都散了。

    命妇女眷们自然不敢继续留在案发现场。

    宋安然随着大家一起离开。

    欧明茜一死,宫宴是开不成了。大家辞了宁皇后,纷纷出了行宫。

    宋安然上前,同宁皇后告辞。

    宁皇后矜持地看着宋安然,“今日本宫原本想和少夫人说几句话的,却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少夫人没受到惊吓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臣妇胆子比较大,并没有被吓住。”

    “那就好。”宁皇后端庄的笑着。

    然后宁皇后又继续同宋安然说道:“本宫得知少夫人对承郡王,平郡王有诸多支持,本宫非常满意。改明儿本宫下旨邀请少夫人到宫里面坐一坐,希望少夫人不要推辞。”

    宋安然含笑说道:“皇后娘娘下旨,臣妇岂能不从。”

    宁皇后要的回答不是这个。不过宋安然没有反对,也能让人勉强满意。

    宁皇后将手轻轻地放在宋安然的手腕上,“来,本宫亲自送你出去。”

    宋安然赶紧后退两步,远离宁皇后。表情惶恐地说道:“娘娘折杀臣妇,臣妇不敢当。”

    宁皇后哈哈一笑,“少夫人不必如此紧张。罢了,本宫还要操心明妃的身后事,本宫就不送你了。改明儿本宫得空了,再请少夫人进宫。”

    “臣妇遵命。”

    宋安然赶紧离开了宁皇后,带着人急匆匆的出了行宫。

    宋安然出了行宫,没有机会同别人交流看法。宋安然直接回到帐篷,命护卫加强巡逻,今晚大家都要打起精神。

    喜秋拍拍心口,一脸后怕的样子,“没想到明妃娘娘就这样死了。奴婢都快吓死了。幸好陛下没有为难大家。”

    宋安然沉默不语。

    喜秋担心地问道:“少夫人是想到了什么疑点吗?”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我在想到底是谁杀了明妃。”

    “刑部尚书说凶手是一个男人,这话应该是真的吧。”喜秋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安然点头,“这话自然是真的。一个男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后宫,还杀了明妃,这里面的疑问还不够多吗?是谁给这个凶手开了方便大门?是谁指使凶手败坏明妃的名声?是谁策划了这一切?这件事情真是越想越有趣,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白一问道:“少夫人的意思是,策划明妃死亡的人不止一个?”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也希望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一个,这样一来,案情很快就能查清楚。但是宫里面的事情,从来都不能用常理推断。

    大家看来很正常的事情,放在宫里面那就是不正常的。反之我们看起来不正常的事情,在宫里面却司空见惯,大家习以为常。”

    说完这番话,宋安然又笑道:“你们不要多想。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或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就算事情很简单,宫里面也不可能公布真正的真相。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元康帝都会想方设法的隐瞒真相。毕竟死的是元康帝的女人。元康帝不想成为八卦焦点,对欧明茜的死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

    宋安然叮嘱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别在人前议论欧明茜的死,小心惹祸上身。

    然后宋安然就躺在软榻上闭目沉思。

    欧明茜死,貌似丽妃嫌疑最大。不过丽妃未必就是真凶。宋安然还清晰的记得,当宫女内侍禀报欧明茜死亡消息的时候,丽妃眼中闪过明显的惊恐之色。

    当时丽妃在怕什么?是不是怕被人怀疑?怕大家将明妃的死牵连到她的头上?

    反正丽妃肯定不是怕欧明茜死。

    倒是宁皇后的反应有些意思。身为皇后,伴随在元康帝身边这么多年,各种风浪都经历过。

    宫女禀报欧明茜死,宁皇后为什么会显得那么惊讶,意外?这个反应放在一般人身上是正常的。放在历经沧桑的宁皇后身上,反而有点夸大其词,演技不过关的嫌疑。

    想当初宁三老爷死的时候,也没看到宁皇后露出什么很震惊的表情。

    莫非宁皇后早就知道欧明茜今晚会死?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主在行宫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家住得近了,传递消息非常方便。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有人偷偷给宋安然传递了消息。

    消息来源于行宫,十有八九是刘小七安排的。

    消息很简短,但是内容却很丰富。

    宫里面的消息,让宋安然知道了很多事情。

    欧明茜遭到了侮辱,不过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只是身体部分位置遭到了凶手的轻薄和蹂躏。

    行宫里面今晚上已经处死了十来个内侍宫女,其中有几个人全是伺候欧明茜的。

    行宫内一个低位嫔妃上吊自尽,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丽妃在元康帝身边哭诉,元康帝似乎相信丽妃是无辜的。

    宁皇后请罪,元康帝斥责了两句后,就放过了宁皇后。

    淑妃莫名其妙地遭到了元康帝的斥责,据说语气格外严厉。

    至于杀害欧明茜的凶手并没有找到。此案估计会不了了之。

    宋安然正在消化这些消息,颜宓带着一股风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宋安然赶紧起身,迎上去。问道:“吃了吗?我让喜冬给你准备了酒菜,一直温着。”

    颜宓笑道:“正好肚子饿了。”

    宋安然含笑说道:“今天累坏了吧。”

    “还行。”

    宋安然命人打来热水给颜宓洗漱,另外让喜冬将酒菜摆上。

    颜宓洗漱完毕,就拉着宋安然一起坐在餐桌前用餐。

    宋安然陪着颜里,吃了两筷子就不吃了。她就坐在旁边看着颜宓吃。

    颜宓今天的确累坏了,累到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要抢。这会好不容易换班休息,颜宓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连吃了三碗饭,颜宓才感觉到七分饱。

    宋安然笑着问道:“要不要再盛一碗饭?”

    颜宓放下碗筷,说道:“吃到七分饱,够了。”

    宋安然轻声一笑,拉起颜宓的手,说道:“陪我到外面散步。”

    两人走在星空下,气氛很温馨。两人都没有说话,都不想让外面纷纷扰扰的事情打搅难得的二人时光。

    站在山坡上,宋安然靠在颜宓的肩膀上,轻声一笑,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独处?”

    颜宓皱眉想了想,“好像生了阳哥儿以后,几没有过这样的日子。”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阳哥儿身上。等将来阳哥儿知道了,他肯定会和你争论一通。”

    颜宓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争不过我。”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颜宓还挺得意的。

    沉默片刻,宋安然才问道:“明妃死了,你知道吗?”

    颜宓点头,“听说了。”

    宋安然盯着颜宓,问道:“你觉着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妃一死,会对后面的事情造成多大的影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颜宓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深意。

    宋安然闻言,挑眉一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颜宓笑着说道:“我知道现在宫里面不太平。几位皇子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难不成欧明茜的死,同皇子争位有关?”

    宋安然有些惊讶。

    颜宓挑眉一笑,“这种事情可说不定。总而言之,所有的秘密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宋安然捶了下颜宓,故作神秘,该打。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抱着宋安然进了帐篷。

    第二天,正式开始狩猎。

    元康帝站在高台上,面对成百上千的将士,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讲话。然后一声令下,顿时,所有男人们嗷嗷叫的奔赴森林深处,开始今年秋狩的第一场狩猎。

    颜宓身上有差事,第一场狩猎他没办法参加。不过后续的狩猎活动,他还是有机会参加的。

    颜宓今早还在宋安然耳边大言不惭的说道,如果他参加狩猎,所有人都将是他的手下败将。

    宋安然对颜宓的回答,就是一个白眼。颜宓却很得意,能得到宋安然的一个白眼,也是一种成功。

    宋安然是女眷,不用参加狩猎。她就在行宫附近,同各家命妇们说说话,聊聊天,拉近一下两家的关系。

    宋安芸想出来玩,可是身上有孝,只能憋屈的待在帐篷里。倒是宋安杰,没有任何顾忌,竟然跑去参加狩猎。

    宋安然真担心有人指责宋安杰不尊孝道。还为此同小周氏聊了聊。

    小周氏轻声笑道:“二姑奶奶不用太担心。安杰不是蒋家人,不能以蒋家人的标准来要求安杰。”

    一旁的宋安芸就说道:“安杰可以去狩猎,我却只能憋屈地待在帐篷里,真是无趣透了。”

    小周氏笑着对宋安芸说道:“女眷总是比男人更讲究一些。男人看到安杰去狩猎,不会说三道四。你出去玩耍,女眷们一见你,肯定就会指责你不尊孝道。忍一忍吧。”

    宋安芸嘟着嘴,“那我去二姐姐那里玩耍。”

    宋安然就说道:“我那里可没有好玩的东西。今日我都觉着有点无聊。”

    小周氏就问宋安然,“皇后娘娘没叫你进宫说话吗?”

    宋安然含笑看着小周氏,“太太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小周氏摇摇头,说道:“也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前段时间我听人说起过,宁皇后有好几次当着陛下的面夸你。我觉着宁皇后这么做,肯定有深意,你当心一点。”

    宋安然知道小周氏在宫里面可谓是手眼通天。小周氏能够知道宁皇后在元康帝耳边说了什么话,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真正值得宋安然在意的是,宁皇后为什么要在元康帝耳边提起她。

    宋安然已经嫁给了颜宓,不可能给宁皇后做儿媳妇。宋安然私下里同承郡王,平郡王接触,这件事情也不能透漏给元康帝知道。

    如此说来,宁皇后根本没有理由在元康帝耳边提起她。

    宋安然微蹙眉头,轻声问道:“太太认为宁皇后此举目的何在?”

    小周氏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不过人都有私心,或许是宁皇后的私心在作祟。”

    一句私心作祟,倒是提醒了宋安然。

    宋安然不喜欢宁皇后,宁皇后同样不喜欢宋安然。

    年初的战斗,宋安然让宁皇后感受到了痛,也感受到了怕,甚至连宁三老爷的性命都搭进去了。

    这般情况下,要说宁皇后会喜欢宋安然,那才是真见鬼了。

    宋安然微蹙眉头,暗自猜测,莫非宁皇后又在算计她?宁皇后这是重整旗鼓,打算再干一场吗?

    宋安然轻蔑一笑,宁皇后要战就战。她从来就没怕过宁皇后。

    小周氏还是不放心地提醒宋安然,“你要当心。这里是行宫,不是京城。很多在京城不能做的事情,在行宫却可以做。而且行宫里面……”

    小周氏瞥了眼一旁一脸好奇的宋安芸,然后贴近宋安然的耳边,悄声说道:“行宫里面伺候的人,很多都是在宫里面犯了事被打发过来的。

    这些罪奴生活困苦,只要有人肯花钱收买,这些罪奴肯定会死心塌地的替某个人办事。

    另外,行宫里面有一条密道。陛下知不知道这条密道我不确定,但是行宫里面的罪奴肯定知道这条密道。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当心。”

    宋安然闻言,吃了一惊。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小周氏。

    小周氏表情如常,就像是从来没说过这番话。

    宋安然了然一笑,以当年永和帝对小周氏的宠爱,小周氏知道行宫有条密道,这很正常。知道行宫罪奴被收买的事情,以小周氏在宫里面的人脉,也不值得奇怪。

    宋安然好奇的是,小周氏根据什么判断出,收买了罪奴,得知了行宫密道的宁皇后是打算对付她?

    宋安然不会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将自己看得特别重。不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重视她。

    宋安然都还没想明白,宁皇后为什么要死死的盯着她?从大局出发,值得宁皇后重视的人有大把,还轮不到宋安然。

    所以宋安然才好奇,为什么小周氏这么肯定宁皇后要对付的人是她。

    小周氏却不肯多说,只让宋安然注意安全。

    宋安芸在旁边一脸懵逼。她都听不懂小周氏同宋安然之间的谈话。感觉好高深的样子。

    宋安然含笑对小周氏说道:“多谢太太提醒。我会小心的。”

    小周氏拉起宋安然的手,一张小纸条顺利的落到宋安然的手中。

    小周氏笑道:“只要你平安,我和老爷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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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二皇子死

    宋安然辞了小周氏,就回到自己的帐篷歇息。

    宋安然靠在软榻上,深思小周氏同她说的那番话。宋安然不怀疑小周氏的消息来源。

    宋安然将自己代入宁皇后的位置上,心想自己是宁皇后会怎么做?

    想来想去,宋安然都觉着宁皇后针对自己是一步臭棋。宁皇后的脑洞太大,宋安然代入不了,只能放弃。

    宋安然叫来白一,悄声对白一吩咐了一番。白一领命离开。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行宫有密道,宋安然就让白一去将密道找出来。

    密道的大致位置,小周氏也告诉了宋安然。所以宋安然让白一去寻找密道,并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等到了傍晚,狩猎的队伍陆续回来。这一次大家收获颇丰,元康帝十分满意,决定晚上这举行篝火宴会,大家吃烤肉。

    男人们全都欢呼起来。一个篝火晚会,就能让所有人兴致高涨。

    刘小七从外面来到元康帝的身边,悄声告诉元康帝,平郡王同二皇子,在狩猎的时候发生了冲突,而且还死了一个侍卫。

    元康帝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准元康帝压低声音,问道:“二皇子和平郡王这会在什么地方?”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陛下,两位皇子都已经回来,现在各自休整。”

    “他们还有脸休整。让他们来见朕。”

    元康帝怒气冲冲的回了行宫。刘小七赶紧命人去将二皇子,平郡王请到行宫面圣。

    二皇子,平郡王得到消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事发了。不过两人都是不怕事的主,都打算到了元康帝面前告对方一状。

    承郡王身为平郡王的亲大哥,就对平郡王说道:“见了父皇,你千万不要冲动。我会替你求情的。”

    “多谢大哥。不过不用了。我没做错什么,是二哥先射杀我的人,我才会杀了他的马。他要是不服气,我和他在校场上见真功夫。”

    平郡王刚毅的五官,显得特别的硬气。

    承郡王怒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千万别乱来。”

    平郡王冷哼一声,“不就是死了个宫妃,怕什么。反正又不是我杀了明妃。”

    平郡王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然后穿戴整齐,去行宫见元康帝。承郡王急急忙忙的跟上去,担心平郡王被元康帝斥责。

    在等待两个儿子到来的时候,元康帝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经过。

    二皇子同平郡王同时盯上了一头了鹿,两人从两个方向同时射箭,然后鹿死了。

    但是鹿的归属问题却争执不下。

    二皇子和平郡王互不相让,结果二皇子这边在暴怒之下,射箭杀了平郡王身边的一个护卫。

    平郡王则挥刀砍了二皇子最心爱的宝马良驹,将二皇子心疼坏了。

    两边人马直接打了起来,幸亏承郡王及时赶到,将两人拦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康帝得知事情经过,气的吹胡子瞪眼。

    等到二皇子,平郡王来到行宫,元康帝直接命他们二人跪在大殿上。

    元康帝怒视两个儿子,也不理会承郡王的求情。直接问道:“知错吗?”

    二皇子没吭声,平郡王则直接说道:“儿子没错。是二哥先挑事,儿子只是发合理反击。”

    “你放肆!”元康帝一脚踢翻平郡王。

    平郡王依旧一脸不服气。

    二皇子却趁机说道:“父皇,儿子知错。儿子是兄长,不该和弟弟争抢。儿子这就给弟弟道歉。”

    二皇子识时务,这一点让元康帝很满意。

    可是平郡王却大声说道;“假惺惺,我才不稀罕你的道歉。”

    二皇子一脸尴尬,元康帝也气的火冒三丈。

    元康帝一气之下,干脆抽出鞭子朝平郡王身上狠狠抽去。平郡王挺直了背脊,没有丝毫的惧怕。他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平郡王越倔强,元康帝抽得越凶。

    承郡王赶紧出面求情,他跪在地上,拉着元康帝,“父皇,父皇不要打了,父皇息怒啊!四弟要被打死了,求父皇息怒。”

    承郡王苦苦哀求,终于劝住了暴怒的元康帝。

    元康帝冷哼一声,丢掉鞭子,对平郡王说道:“朕不管你有理没理,在朕面前嘴犟,就是这个下场。滚下去,好好反省。没朕的旨意,秋狩期间不准出行宫一步。”

    “儿臣遵旨。”

    平郡王忍着疼,叩谢皇恩。

    承郡王亲自将平郡王扶起来,“四弟,我带你下去。”

    三兄弟一起出了大殿,二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平郡王,“四弟,是哥哥不好,没想到会害你挨鞭子。四弟,你没事吧。”

    二皇子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二皇子的表情,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平郡王怒吼一声,差点要冲二皇子打过去。承郡王拦住平郡王,对二皇子说道:“二弟,凡事适可而止。别以为今天你占了上风,就能一辈子占据上风。小心夜路走多了撞见鬼。”

    二皇子哈哈一笑,“多谢大哥提醒。我们兄弟中,到底谁先撞见鬼,那可说不定。”

    二皇子一脸得意地离开。

    平郡王冲二皇子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表情很是厌恶。

    承郡王微蹙眉头,说道:“老二越来越嚣张了。四弟,你以后要当心。看今天的情况,父皇已经开始将老二捧起来,同我们兄弟打擂台。”

    平郡王冷冷一笑,肯定地说道:“二哥他起不来。想和我们斗,他还嫩得很。”

    承郡王闻言,对平郡王说道:“四弟,你可不能乱来。”

    平郡王轻声一笑,说道:“大哥放心,我从不乱来。”

    当天晚上,篝火宴会。

    平郡王因为禁足,不能出席宴会,只能在寝宫里面喝闷酒。

    宋安然找了个借口,也没参加篝火宴会。一群糙爷们喝酒吃肉,实在是没什么看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趁着夜空散步休息。

    篝火晚宴从傍晚开始,进行了两三个时辰,男人们都快玩疯了。

    听着远处时不时传来男人们的吼声,宋安然摇摇头,暗自猜测宴会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突然之间,宋安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的尖叫声。

    那一声尖叫,犹如刺破夜空的惊雷,让听到尖叫声的人都跟着颤了一颤。

    尖叫声中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恐惧。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发出那样刺破耳膜的尖叫。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不要出去,先让奴婢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宋安然点头,“你快去吧。有了消息及时回来通知我。”

    “奴婢明白。”

    白一急匆匆的走了。

    喜秋有些心惊胆战地说道:“少夫人,外面不会又是出了要命的事情吧。这行宫难道真的不详。”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瞧把你吓得。不是行宫不详,是人心太过黑暗。你知道行宫这里什么最好吗?

    就是在京城不能做的事情,到了行宫却可以做。京城不方便做的事情,在行宫也会变得很方便。

    在京城的时候,大家都守着规矩,所有人都是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到了行宫,很多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想撕下端庄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喜秋哆嗦了一下,“少夫人说得太可怕了。”

    宋安然看着外面,轻声说道:“喜秋,你要记住这个夜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就是朝堂,这就是人心。等着瞧吧,今天晚上的事情肯定小不了。说不定真的能把人吓死。”

    没过多久,白一一脸紧张的回来。

    宋安然很少看到白一有紧张的时候,突然见到,宋安然还挺好奇的。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白一喘口气才说道:“启禀少夫人,二皇子死了。”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二皇子真的死了?”

    白一点头,“奴婢亲眼看到,二皇子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旁边还躺着一个宫女,看样子像是自尽而亡。

    现在朝中大臣和陛下都已经赶到出事的帐篷。四周已经戒严,不准任何人走动。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幸好奴婢见机得快,躲了过去。”

    二皇子真的死了?宋安然突然想笑。

    当初颜老太太告诉宋安然,大周朝的秋狩总是伴随着死人和意外,这话果然没有说错。

    这才是秋狩的第二天,已经死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下一个死的人又会是谁?

    宋安然呵呵一笑。看来的确有人在借着秋狩的机会,大肆铲除异己。

    外面传来侍卫的走动声,宋安然站在帐篷门口看了几眼,整个行宫都已经戒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帐篷。侍卫们已经开始一个帐篷接着一个,清查人员。

    宋安然放下门帘子,对白一说道:“你去换一身衣服,同喜秋她们一样打扮。这个时候,尽量低调一点。”

    白一看了眼自己的劲装,点点头,“奴婢听少夫人的。”

    白一去换衣服,喜秋就问宋安然:“少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安然2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二皇子的死同我们没关系,怎么查也查不到本夫人的头上。”

    “奴婢明白了。”

    篝火宴会已经结束,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喧哗声,还有侍卫们的呵斥声。

    这个时候,宋子期肯定跟在元康帝的身边。至于颜宓,还在当差。

    至于宋安杰,有宋子期照顾,加上他足够聪明,肯定也能自保。

    想来想去,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宋安然倒是安心下来。现在宋安然唯一好奇的事情,就是二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皇子一个大男人,难道真的是被宫女杀死的吗?二皇子自幼习武,宫女掏出匕首到插入他的胸口,这么一段时间,以二皇子的武力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

    二皇子的死,怎么看都让人觉着蹊跷。宋安然不由得朝阴谋上猜测。

    一个时辰过去,侍卫还没有巡查完毕。二皇子的死同样没有结论。两个时辰过去,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分,外面依旧吵吵闹闹的,没个定论。

    这个时候,宋安然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偏偏消息进不来。

    宋安然无奈之下,只能拿起一本书,慢慢看起来,以此平息急躁的情绪。

    看了几页书,帐篷门帘子突然从外面掀起。

    宋安然以为是颜宓回来了,却不料来的人竟然是宋安杰。

    宋安然赶紧招呼宋安杰坐下。然后问道:“安杰,你怎么来了。”

    “父亲让我来送消息,颜宓让我来陪着姐姐。”

    宋安杰咧嘴一笑,在宋安然的面前坐下来。一口气喝了一壶水。

    宋安然让他慢点喝。

    宋安杰放下茶壶,擦了擦嘴角,对宋安然说道:“都快渴死我了。”

    宋安然问道:“安杰,外面现在在戒严,你怎么溜过来的?”

    宋安杰说道:“我拿着父亲的腰牌,很顺利的就过来了。”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宋安然又问道:“安杰,你快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宋安杰笑道:“二姐姐想知道那部分?”

    宋安然白了宋安杰一眼,还伸手掐了下宋安杰的脸颊,“不准卖关子,否则大刑伺候。”

    宋安杰笑道:“好吧,我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姐姐。想来姐姐已经知道二皇子死了。不过姐姐肯定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死的。”

    “是被宫女杀死的。”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安杰问道:“那姐姐知道那个宫女是什么身份吗?”

    不等宋安然回答,宋安杰就主动说道:“经过确认,那个宫女是明妃的人,一直在明妃身边伺候。”

    宋安然闻言,顿时悚然而惊。欧明茜死了,然后欧明茜的宫女去刺杀二皇子。天啦,事情的真相不会是她脑子里猜测的那样吧。

    宋安杰告诉宋安然,刑部官员在二皇子的酒水里检查出蒙汗药。因此宫女刺杀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才没有办法反抗。可以说,二皇子死的很冤枉。

    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刑部人员从二皇子的身上找到一方手绢,手绢上绣了明,带着很明显的标记,不用猜手绢肯定是明妃欧明茜的。

    明妃的手绢为什么会在二皇子的身上?莫非二皇子同明妃有来往?难不成二皇子和明妃有私情?明妃真的给陛下戴了绿帽子?

    那杀害明妃的人又是谁?不会真的是二皇子吧。难不成二皇子逼奸不成,就将明妃给杀了吗?

    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脑补出一出宫廷禁忌大戏。但是没有人敢乱说话,因为元康帝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

    这个时候谁敢将二皇子明妃联系起来,一定会遭到元康帝的疯狂报复。就算元康帝现在不报复,将来也会报复。

    做皇帝的人,通常情况下就是这么小气。

    有人偷偷怀疑二皇子同明妃有私情,也有人提出怀疑,这方手绢是不是宫女栽赃陷害二皇子的手段?

    这当然是一种可能。可是谁都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宫女陷害。

    还有宫女在自尽之前,用鲜血在桌面上写下的猩红大字,又该怎么解释。

    宫女用二皇子的鲜血,在桌面上写下‘杀人偿命’四个大字。就差直接明说二皇子是杀害明妃的凶手。

    场面很难看,元康帝的表情更难看。刑部官员已经没办法继续做尸检,恨不得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还有在场的官员,有些人也后悔跟着过来看热闹。结果场面不仅血腥,还如此要命。

    瞧瞧元康帝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所有被元康帝目光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同元康帝的目光对视。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地时候,三皇子石破天惊,说了一句话:“今日白天狩猎的时候,二哥和四弟大打出手。父皇,这一切是不是四弟做的?四弟想要报仇,就派人杀了二哥?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查明真相,给二哥一个公道。”

    随着三皇子这句话落下,不少原本站二皇子的官员也都纷纷跪下,恳请元康帝查明真相,给二皇子一个公道。二皇子绝不能背着和宫妃通奸的名声离世。

    面对这个场面,承郡王当即大怒,“放屁!老四被父皇责令闭门思过,连大门都出不了,又怎么可能和二弟的死有关系。老三,你胡乱攀咬四弟,真以为我和四弟是死人吗?”

    三皇子梗着脖子,一脸强硬地说道:“我没有攀咬谁,我说的都是实话。今天白天,二哥同四弟为争抢猎物打起来,此事难道不是真的吗?

    四弟心中对二哥有恨,这事不是真的吗?白天才闹过一场,结果晚上二哥就死了。

    大哥敢说四弟没有嫌疑吗?四弟身为郡王,他要杀人,哪里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一句话,就有人替他办妥。要我说,这个宫女,说不定就是四弟安插在后宫的奸细。”

    三皇子也没敢说平郡王同明妃有奸情。毕竟元康帝脸色正难看,现在元康帝可听不得这方面的猜测。

    三皇子只说宫女是平郡王安插在后宫的奸细,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承郡王脸色涨红,怒斥三皇子,“胡说八道。照着你这么说,凡是同二弟有矛盾的人都有嫌疑。我和二弟也有矛盾,你是不是也要说二弟的死同我有关?

    你简直就是荒唐,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敢随便攀咬四弟。要是四弟因为你这番话,遭遇了不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哥是想要杀我吗?改天我要是死了,那么大哥就是最大的嫌疑。”三皇子开始用无赖**。

    承郡王气了个半死,捞起袖子就朝三皇子打去。

    “胡说八道,荒谬绝伦,造谣生事。今天我作为长兄,必须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住手!”

    元康帝一声怒吼,就压住了两个儿子的争执。

    元康帝目光冷冷地盯着承郡王,三皇子,语气极其冷酷地说道:“朕还在这里,你们就敢打起来。你们眼里还有朕吗?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都盼着朕早点死?”

    “儿臣不敢!”

    承郡王同三皇子都跪了下来,两人齐声请罪。

    元康帝冷冷一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昨日杀宫妃,今日杀皇子,明日是不是就要杀朕?”

    “儿臣惶恐,儿臣同明妃,二弟的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请父皇明察。”承郡王一脸惶恐不安的说道。

    三皇子也说道:“父皇,无论是明妃娘娘的死,还是二哥的死,同儿臣都没关系啊。儿臣是无辜的。”

    元康帝冷哼一声,“无辜?你们所有人都无辜,那么最不无辜的人就是朕,对吗?”

    承郡王同三皇子齐声说道:“儿臣绝无此意。”

    “滚!全都滚出去。”

    元康帝提脚,就将承郡王,三皇子给踢翻在地,然后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帐篷。

    元康帝盯着桌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血腥的‘杀人偿命’四个字,心里头只觉着一片荒凉。

    刘小七就守在帐篷门口,一脸恭敬,实则眼神冷漠。

    当刘小七看到二皇子的尸体的时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看到了一块猪肉一样。

    至于元康帝眼中的哀痛和愤怒,刘小七同样冷漠视之。或许,今天在场的人当中,真正能够做到冷静的人就只有刘小七。

    刘小七看着元康帝弯下腰,将匕首从二皇子的胸口拔出来,然后仔细打量匕首。

    元康帝感慨了一句,“好刀!难得一见的好刀!”

    接着元康帝又轻抚二皇子的脸颊,合上二皇子的双眼。元康帝悲从中来,好好的儿子突然就死了,他身为父亲,心中悲痛难言。

    虽然元康帝对二皇子没有多少父子感情,可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儿子。

    人生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元康帝只悲痛了片刻时间,就站直了身体。

    元康帝对刘小七吩咐道:“让人好生安葬二皇子。至于这个宫女,剁碎了喂狗。”

    “奴才遵旨。”

    接着元康帝又说道:“传朕旨意,让内卫严查行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朕要知道关于这个宫女所有的事情,她的来历,她的喜好,她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朕统统都要知道。”

    “奴才遵旨。”刘小七躬身领命。

    元康帝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片刻之后,又吩咐道:“派人调查平郡王,确定平郡王同这个宫女到底有没有联系。同时命内卫严查二皇子同明妃的事情,朕要知道他们二人有没有关联。告诉内内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准放过。三天之后,朕要知道答案。”

    刘小七再次躬身领旨。

    元康帝吩咐完这些事情,甩袖离开了帐篷。

    刘小七留了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刘小七命人入殓二皇子的尸体,至于宫女的尸体直接抬出去处理干净。

    之后,刘小七亲自去见了内卫统领,将元康帝的吩咐交代下去,命内卫抓紧时间赶紧给元康帝一个答复。

    内卫接到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京城的内卫,全部动了起来,分皇宫行宫,两头同时开始调查。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法入睡。

    二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几乎哭瞎了双眼,跪在地上请元康帝给二皇子做主,严查此事。

    元康帝怜其刚刚痛失儿子,所以并没有计较淑妃失礼的地方。并且还耐心的劝解淑妃想开一点,他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淑妃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在元康帝的劝服下,淑妃渐渐止住了哭声。

    淑妃一脸可怜兮兮的,得到了元康帝的怜惜。

    淑妃心里头一边悲痛欲绝,一边发誓一定要找出真凶,给儿子报仇。

    在宫里面,没有了儿子,就等于这辈子没有了指望。她年龄这么大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儿子。二皇子一死,她就断绝了所有的希望。

    没有了希望,淑妃只只剩下报仇的**。

    淑妃回到自己的寝宫,先狠狠的哭了一场。哭完了之后,淑妃就命人给三皇子送信。明日一早,她要见到三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走得最近,三皇子肯定知道一点内情,说不定还知道幕后真凶。

    淑妃怀揣着复仇的**,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承郡王急匆匆地去见平郡王,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道:“二弟死了,是不是你做的?”

    平郡王闻言,当即就将手中的酒杯扔在承郡王的脚边,怒道:“当然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么蠢,刚和二哥干了一架就去杀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不是你做的,那又是谁做的。”

    承郡王板着脸怒问。

    平郡王呵呵一笑,“当然是明妃的宫女做的。那个小宫女忠心为主,一刀宰了二哥,替明妃报仇。二哥死在美女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承郡王狐疑地盯着平郡王,“真不是你做的?”

    平郡王翻了个白眼,“我和大哥没话说,大哥请离开吧。”

    承郡王不仅没离开,反而坐了下来。

    承郡王对平郡王说道:“二弟的死,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更不是母妃做的,那会是谁?难不成是老三在贼喊捉贼?”

    平郡王拿着酒壶,嘲讽一笑,“是谁做的真有那么重要吗?”

    承郡王点头,“你不懂。昨天明妃死了,今天二弟又死了,父皇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种情况下,父皇肯定会让内卫出面调查此事。

    内卫的本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们最好和明妃二弟的死没有关系,但凡有一点点联系,一旦被内卫查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四弟,我需要你说实话。你也不想招惹上内卫吧。”

    平郡王撩了撩眼皮,对承郡王说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大哥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承郡王说道:“只要是实话,我就信你。我还要去母后那里一趟,你好好养身体。”

    承郡王离开,平郡王咧嘴一笑。笑容又邪气又得意。二皇子死了,平郡王从内心深处感到了高兴。

    宋安然送走了宋安杰,就一直没有入睡。宋安然在等颜宓回来。

    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颜宓要忙到什么时候。

    宋安然睁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颜宓总算回来了。

    宋安然从床榻上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颜宓。

    颜宓赶紧上前,抱住宋安然,“这是怎么了?我没回来,你觉着害怕吗?”

    宋安然微微摇头,问道:“事情都忙完了吗?”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一个晚上肯定忙不完。明日还要继续接着忙。”

    宋安然问道:“明妃死了,二皇子也死了,秋狩还会继续进行吗?”

    颜宓点头,“当然会继续进行。这场秋狩,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秋狩。不可能因为死了两个人,就终止秋狩。”

    宋安然接着问道:“大郎,二皇子死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颜宓摇头,笑道:“这一次我还真不知道凶手是谁?得知二皇子被一个小宫女杀死的消息,我都傻了下。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宋安然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说二皇子杀了明妃,然后明妃的丫鬟来报仇,你觉着这个说法有几分可信?”

    颜宓皱眉,想了想,说道:“最多四分。二皇子和明妃到底有没有私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二皇子肯定不是杀害明妃的凶手。昨晚明妃出事的时候,有人看到二皇子和一个宫女在一起。”

    宋安然了然一笑,说道:“真没想到二皇子如此好色,最后还死在了女人手上。”

    颜宓说道:“二皇子死在女人手上,我不好奇。我真正好奇的是,究竟是谁竟然天才一般的将二皇子的死同明妃的死联系起来。估计这会元康帝都快要气死了。”

    宋安然望着颜宓,问道:“这件事情目前还限制在皇室。你说后续会不会波及到朝堂?我们国公府会不会遭受影响?”

    颜宓微蹙眉头,说道:“皇子被人杀死,这么大的事情,朝堂上面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至于我们国公府会不会被波及到,这就要看元康帝到底想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如果他想趁机闹大,那么四大国公府都很难独善其身。”

    宋安然说道:“刚刚经历了天灾,这个时候闹大此事,元康帝承受得起那个后果吗?”

    颜宓语气笃定地说道:“如果元康帝有大决心,那么他就能承受得起那个后果。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没有大决心,至少没有永和帝的大魄力。所以我们也就不用担心此事会波及到国公府。”

    宋安然轻声问道:“大郎,你说接下来死的人会是谁?”

    颜宓笑道:“策划这两件事情的人,如果有脑子,就该知道适可而止。惹怒了元康帝,不会有任何好处。元康帝缺乏大决心,不代表他就不敢杀人。

    要知道元康帝也是跟随永和帝南征北战过来的。如果再次死人,我肯定行宫上下,会遭到一次血腥清洗。到时候还能活下多少人,真的很难说。”

    宋安然夜觉着颜宓说的有道理。继续死人,死的还是重量级的人物,肯定会彻底激怒元康帝。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虽然元康帝的怒火还烧不死百万人口,但是死个几千个,几万个人,是完全有可能的。到时候,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趁机收手。

    ……

    秋狩第三天。

    早上,阳光明媚,是个大晴天。

    宋安然吃完早饭,打算去小周氏那里坐一坐。

    还没出门,白一就先从外面进来。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今日一早三皇子去见了淑妃。然后淑妃就跑到皇后娘娘面前大喊大叫,让皇后娘娘交出杀人凶手。”

    宋安然吃了一惊,“你确定淑妃让皇后娘娘交出凶手?”

    白一点头确定。消息是从宫里面出来的,肯定错不了。

    宋安然皱眉,淑妃是想做什么?将事情闹大,让元康帝怀疑宁皇后和两个嫡出儿子?难道这就是三皇子打的主意,让淑妃当马前卒,他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宋安然冷冷一笑,三皇还真是太高估了他自己。玩弄一点小把戏,就想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天真。

    宋安然问白一,“皇后娘娘是什么反应?”

    “皇后娘娘没有理会淑妃,反而是去见了陛下。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叫屈,让陛下替她主持公道。”

    宋安然挑眉一笑,宁皇后这次还算聪明。直接对上淑妃,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唯有避开淑妃这个苦主,宁皇后才能从混乱的局面中脱身。

    宋安然轻轻敲击桌面,问白一:“宫里还有别的消息传来吗?”

    白一说道:“内卫正在调查明妃和二皇子的死因。奴婢听说陛下这次动了真怒,命内卫严查此事,三日之内必须查明真相。”

    宋安然挑眉一笑,“这个时候,的确是该让内卫出面将事情调查清楚。”

    顿了顿,宋安然又问了白一几个问题。宋安然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去见小周氏。

    小周氏在宫里面有关系,或许小周氏那里有新的发现。

    宋安然来到宋家帐篷,还没进门,宋安芸就先迎了出来。

    宋安芸一脸后怕地说道:“二姐姐,昨晚上我都快吓死了。又是戒严,又是清查人数。”

    “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害怕。”

    宋安然拍拍宋安芸的手背。

    接着宋安然又说道:“霍延也过来了,你要去见霍延吗?他在隔壁帐篷和安杰说话。”

    “啊?”宋安芸脸颊一红,“真的过来了吗?”

    宋安然打趣道:“不想见他吗?”

    “见,当然要见。”

    宋安芸一扭头,就钻进了隔壁帐篷。

    打发走了宋安芸,宋安然才去见小周氏。

    小周氏知道宋安然是来听消息的。不等宋安然开口,小周氏就主动的将人打发了出去。

    白一和喜秋守在账房门外,以防有人靠近。

    宋安然轻声说道:“太太,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小周氏点点头,“我都知道了。二皇子死得挺冤的。”

    宋安然闻言,挑眉,问道:“太太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小周氏想了想,说道:“二皇子应该同明妃的死没有关系。明妃就算有奸情,那个人也不会是二皇子。”

    宋安然吃了一惊,“明妃真的有奸情?”

    小周氏说道:“明妃的事情我也不太确定。我也是昨晚才得到消息,还来不及求证。”

    宋安然暗自感叹,小周氏在宫里面果然手眼通天。

    宋安然不知道,当年永和帝还活着的时候,小周氏连内卫都渗透了。后来永和帝死了,小周氏在宫里和内卫的关系却保存了下来。

    有永和帝的那些赏赐,每年还有那么多进项。那些钱足够小周氏维持宫里面和内卫的关系。关于宫里面的消息,小周氏的消息比别人更灵通,也是理所当然。

    宋安然轻声问道:“杀害明妃的人,会是那个和明妃有奸情的男人吗?”

    小周氏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妃出事的时候,凡是在周围当差的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我的人暂时还接触不到。”

    宋安然点头,表示明白。

    紧接着小周氏又说道:“二皇子的死,我倒是知道一点。不过同样是没有经过求证的消息,你姑且一听。”

    “多谢太太。”宋安然客气的说道。

    小周氏肯将这些消息同宋安然分享,本身就是一种亲近。宋安然是个识趣的人,她心里头记着小周氏的好意。

    小周氏悄声告诉宋安然:“据我得到的消息,谋害二皇子的人,应该有两方人马。这两方人马怎么撞到了一起,我不清楚。是不是在合作,也不确定。

    那个宫女应该只是奉命杀二皇子。栽赃二皇子同明妃有染,应该是另外一方人马做的。这件事情,你家颜宓应该知道一点。”

    宋安然摇头,说道:“颜宓什么都没同我说。”

    小周氏说道:“此事太过凶险,颜宓不告诉你,估计是担心你的安危。也有可能他也没办法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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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淑妃死萧译死

    喜春从外面走进帐篷,宋安然同小周氏纷纷转头看着喜春。

    喜春紧张了一下,然后急忙说道:“启禀少夫人,承郡王想要见你。”

    宋安然微蹙眉头,承郡王为什么想要见她。

    喜春摇摇头,说道:“承郡王没说。他说他在山坡后面的小湖边等少夫人过去。”

    宋安然摆摆手,让喜春先出去。至于要不要见承郡王,宋安然还要想一想。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承郡王应该同明妃二皇子的死没有关系。不过他想见你,肯定也是为了二皇子的死。安然,你要去见他吗?”

    宋安然笑了笑,反问道:“太太认为我该去见他吗?”

    小周氏笑道:“你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我要是说错了,岂不是让你笑话。”

    宋安然抿唇笑道:“太太过谦了。太太智谋无双,我十分佩服。”

    小周氏连忙摆手,说道:“你可别夸我。老爷都说让我少操点心。宫里面的事情能不沾手就别沾手。”

    宋安然点点头,宋子期这话是对的。宫里面的事情总是伴随着死人,和宫里的事情扯上关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宋安然对小周氏说道:“我打算赴约,看看承郡王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去吧。我这里要是有消息,会及时告诉你。”

    “多谢太太。”

    宋安然起身,离开帐篷。带着人前往山坡后面的小湖。

    因为二皇子的死,原定于今天的狩猎活动也被取消。整个营地的气氛都很压抑,大家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小心。

    有人受不了营地压抑的气氛,纷纷离开营地。宋安然这个时候朝营地外面走去,也就显得十分平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宋安然先是围绕着山坡转悠了两圈,然后才朝湖边走去。

    承郡王就躲在湖边一个隐蔽的地方。要不是承郡王派人指路,宋安然还找不到承郡王。

    两人见面,无需客套寒暄,宋安然直接开口问道:“王爷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承郡王也没有废话,他拿出一个包袱,放在宋安然面前,示意宋安然查看。

    宋安然狐疑地盯了眼承郡王,然后用棍子掀开包袱。包袱里面装的是一件女人的肚兜,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富贵牡丹。

    宋安然看见肚兜,顿时大皱眉头,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少夫人再仔细看看。”承郡王没回答宋安然的问题。

    宋安然带着回忆,用棍子将肚兜挑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肚兜上面的标记,一个触目惊心的‘明,就绣在肚兜的边缘。这是明妃欧明茜的肚兜!

    宋安然将肚兜丢下,问道:“王爷怎么会有明妃娘娘的肚兜?莫非王爷同明妃有联系?”’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承郡王。

    承郡王板着脸,面容严肃地说道:“今天早上,这件肚兜神奇地出现在平郡王的房里。很显然有人在栽赃陷害,想将明妃的死,二皇子的死栽赃在平郡王的头上。

    平郡王告诉本王,他房里所有人在今天早上之前,都没见过这件肚兜。也没有人知道这件肚兜是怎么出现在房里的。

    这件肚兜出现在平郡王的房里,很显然有人已经急不可耐想要陷害平郡王,顺便陷害本王,还有母后。平郡王被禁足,不能离开行宫。

    本王揽下这件事情,就是希望能够借助少夫人的力量查明此事。

    能够在行宫内,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明妃的肚兜偷偷放在平郡王的房里,肯定是行宫内的人。范围缩小一点,我怀疑内卫里面有奸细。”

    说完这番话,承郡王又非常诚恳地看着宋安然,语气诚挚地说道:“希望少夫人能够看在我们有合作的份上,助本王一臂之力,查出幕后黑手。”

    宋安然用棍子挑起肚兜,问道:“王爷怎么就这么确定,这件肚兜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放在平郡王的房里?说不定平郡王同明妃有联系,这件肚兜本来就是平郡王的。说不定明妃就是平郡王杀死的……”

    “不可能。老四绝不可能同明妃有染,更不可能杀了明妃。这件肚兜,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承郡王掷地有声地说道。

    宋安然嗤笑一声,“我能问一问,王爷为什么这么肯定平郡王是被人陷害的。”

    承郡王严肃道:“因为我了解他。老四就算再混账,也不可能同父皇的女人有染。这是污蔑,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宋安然摆摆手,说道:“好吧,就当是栽赃陷害。这件事情发生在行宫,王爷为何不禀报皇后娘娘。以皇后娘娘对行宫的了解,应该很容易就能查明此事的真相。”

    “不行。父皇对母后有所怀疑,母后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不能拿这件事情去找母后,这样做会害了母后。”

    承郡王倒是很坦荡,连皇后被元康帝怀疑的事情都没有隐瞒。

    宋安然说道:“行宫的事情,我没本事插手。王爷找我帮忙,很显然找错了人。”

    承郡王却笑了起来,“少夫人不能插手行宫的事情,不代表颜世子不行。少夫人可以将此事告诉颜世子,本王希望颜世子能助我一臂之力,查明真相。

    以少夫人的聪慧,应该明白,查明真相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现在局势一片混乱,看似可以浑水摸鱼,但是像我们这样本来就被人关注的对象,是没有机会浑水摸鱼的。

    现在混乱的局势,只能便宜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让他们的阴谋诡计得逞。我想少夫人也不愿意见到行宫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人吧。死的人多了,国公府岂能独善其身!”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盯着承郡王,“王爷凭什么认为我家世子爷会帮你?”

    承郡王说道:“本王不确定颜世子会不会帮忙。但是我想信任少夫人。只要能够说动少夫人,颜世子那里本王就有七成的把握。少夫人可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一段时间不见,宋安然发现承郡王长进了不少。至少蛊惑人心的本事是真的有所长进。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对承郡王说道:“这件事情,我完全可以作壁上观。”

    承郡王掷地有声地说道:“少夫人当然可以这样做,这也是大部分人会选择的做法。但是少夫人不是大部分人,本王相信少夫人会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

    宋安然轻声一笑,“看来王爷对我寄予很高的期望。”

    承郡王点头承认,“在众多合作者中,本王最看不透的就是少夫人。但是本王确定,少夫人是诸多合作者中能力做强的。

    现在局势危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全盘皆输,本王输不起。所以本王需要能力最强的人帮助本王。

    之前本王做过猜测,内卫里面可能有奸细,否则无法解释这件肚兜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平郡王的房里。对付内卫,颜世子才是最佳人选。”

    宋安然轻声笑道:“多谢王爷如此高看我家世子爷。”

    “少夫人要帮我吗?”

    宋安然缓缓摇头,承郡王满脸失望之色。

    紧接着宋安然就说道:“我会将此事告诉我家世子爷,至于要不要助王爷一臂之力,晚些时候我会派人转告王爷。

    另外,王爷可以放心,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会守口如瓶。除我家世子爷外,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一句。”

    承郡王点点头,“那本王等着少夫人的好消息。”

    宋安然微微颔首,说道:“告辞。”

    宋安然转身离去,承郡王则直接点燃火,将肚兜给烧了。欧明茜的肚兜就是招灾惹祸的东西,毁尸灭迹,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宋安然回到帐篷,皱眉深思承郡王所说的那番话。

    小周氏曾说过,承郡王应该同明妃二皇子的死没有关系。今天看承郡王一脸正气的模样,似乎印证了小周氏的话。只是那个平郡王,真如承郡王所说的那样无辜吗?

    宋安然有些怀疑。平郡王这个人精明厉害,还透着一股邪气。他趁机杀了二皇子,并非不可能。

    不过承郡王有句话说对了,不管是谁杀了明妃二皇子,都不能任由这种失控的局面继续下去。

    失控的局面,只会便宜那些躲在阴暗处的小人。像晋国公府这么明晃晃的靶子,是没办法从这场阴谋中捞取足够的好处。就连晋国公府想做点什么事情,都会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所以有必要将混乱的局势控制住,将躲在阴暗处的小人全部扫到阳光下,让那些小人无所遁形。

    宋安然派白一将颜宓请回来。

    颜宓穿着一身武将装束,回到帐篷。

    “安然,你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安然先将丫鬟们打发出去,然后才对颜宓提起承郡王找她的事情。

    宋安然说完事情经过,就问颜宓,“你觉着我们该帮承郡王吗?”

    颜宓沉思了片刻,说道:“帮他可以,但是不能白帮。”

    “你想怎么做?”宋安然轻声问道。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脸颊,说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我会找承郡王谈一次,谈得拢我们就合作。谈不拢,那就算了。”

    宋安然笑着问道:“不给我透露透露?”

    “等事情成了,我再透露给你知道。安然,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晚上等我回来后,我们再详谈。”

    颜宓急匆匆的走了。

    因为二皇子被杀,行宫表面看起来暂时平静下来。其实暗流一直在涌动。

    颜宓决定同承郡王合作,趁机要了几个三大营的名额,方便安插自己人。

    时间过去了两天,元康帝终于恢复了狩猎,男人们又都兴奋起来。女人们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闲聊。

    颜宓很忙,一边要忙着当差,一边还要私下里调查二皇子的死因。

    这天晚上,同样是篝火晚宴,同样是热闹非凡。

    宋安然在星空下散步,大约半个时辰后,宋安然决定回帐篷休息。

    “谁,谁在哪里?”

    白一突然冲黑暗处怒吼一声,然后抽出佩剑就朝一个方向杀了过去。

    护卫们全都守在宋安然周围,防备着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

    宋安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面无表情。是有人要对对她吗?还是说白一误打误撞撞破了某些人的阴谋诡计。

    片刻之后,白一无功而返。

    白一对宋安然摇头:“人一下子就不见了。奴婢估计那人肯定躲进了周围某个帐篷里。”

    宋安然说道:“不用在意。我们先回去。”

    宋安然回到帐篷,却觉着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有没有察觉帐篷里面有异样?”

    白一凝神,四下查看,摇头,表示帐篷里面没有人。

    突然喜秋叫了一声,“谁动了我的针线,还有账本?”

    喜春也叫了起来,“有人动了箱子。”’

    “你们确定有人进来过?”宋安然急切地问道。

    喜秋和喜春连连点头,喜秋说道:“奴婢记得很清楚,出去的时候账本是横着放的。当时奴婢还在想,回来后要将账本算清楚,不能拖到明天。可是现在账本变成了竖着放的,肯定有人动过。还有针线盒,奴婢记得放在桌子的边上,现在却被人放在了椅子上面。”

    喜春也说道:“箱子是奴婢亲自整理的。浅色的衣服放在上面,深色的衣服放在下面。可是现在,一件深色衣服却跑到了上面来。分明是有人翻过箱子。”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没有少什么东西?你们都仔细检查一下。”

    “奴婢遵命。”

    宋安然神色很平静,白一悄声说道:“少夫人,刚才奴婢追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偷偷摸进帐篷的人?”

    宋安然点头,说道:“有可能。很显然我们突然回来,打断了对方的计划。所以对方才会急急忙忙的退走,都来不及将东西放回原位。”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将人找出来?”白一问道。

    宋安然轻轻摇头:“夜黑风高,人早就跑了。不必浪费那个时间。再说,这个帐篷里除了几样值钱的玩意,并没有什么秘密,更没有贵重的物件。

    那个小贼来这里翻找,如果只是为了偷值钱的东西变卖,那还有可能有点收获。如果是为了找什么贵重的东西,比如本夫人的把柄,那个小贼肯定就要失望了。”

    喜秋和喜春检查了一遍,都说没丢东西。

    宋安然了然一笑,对白一说道:“看,我说对了吧。那个小贼不是为了偷值钱的东西,而是想找本夫人的把柄。只可惜那个小贼不知道,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本夫人都记在脑子里。”

    宋安然指了指自己的头。

    喜秋和喜春见没丢东西,都松了一口气。不贵针对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两个丫鬟还是警惕起来。决定以后无论帐篷里面有没有人,都要多安排几个人守着帐篷。

    宋安然端坐在椅子上,对白一招手。

    白一靠近宋安然的身边,“少夫人有没什么吩咐?”

    宋安然轻声说道:“我怀疑今晚来的小贼,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你去那条密道看一眼,检查一下有没有人从密道里面进出过。那条密道平常时间应该没人走,那样的话,有人从密道进出,肯定会留下痕迹。”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查看。”

    “等一等。”

    宋安然叫住白一,对白一说道:“如果遇见了人,千万不要和对方起冲突。安全第一。”

    “奴婢明白。奴婢知道轻重,肯定不会轻易同人打起来。”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则在猜测派人偷偷潜入她的帐篷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宁皇后?

    宋安然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情想个通透,就听见外人有人大声呼喊:“走火了,走火了,快来灭火啊。”

    喜秋和喜春纷纷跑出帐篷查看,紧接着两人又跑回帐篷,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外面着火了。不知是谁家的帐篷烧了起来。少夫人,我们赶紧离开。火势要是控制不住的话,会烧到我们这边。”

    宋安然当机立断,命人收拾细软,赶紧离开帐篷。

    外面火势冲天,很显然着火的不止一个帐篷。看火势,至少是十来个帐篷同时烧起来,才会有这么大的阵势。

    十来个帐篷同时烧起来,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到,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放火。

    放火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制造混乱,有可能是为了掩饰杀人。

    所有帐篷里面的人都跑了出来,宋安然混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来到安全地带,眼睁睁的看着火势吞没一顶又一顶的帐篷。

    不少人大呼小叫的,还有女眷哭了起来。

    男人们组织人手开始救火。军队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就连元康帝也带着大臣来到人群聚集处,看着汹涌的火势,抿着唇,一言不发。

    有眼色的人都看出元康帝的心情很不好,那漆黑的脸色堪比前两天得知二皇子被杀时候的脸色。没人敢在元康帝耳边乱说话。

    却不料,这个时候淑妃娘娘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淑妃娘娘哭喊着,“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啊。是皇后娘娘派人杀了皇儿,这把大火也是皇后娘娘派人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她的罪行。”

    “你胡说八道。”

    宁皇后气了个半死,“淑妃,我怜你失去唯一的儿子,所以处处对你忍让,不和你一般见识。却没想到本宫的忍让,没有换来你的冷静,反而让你变本加厉。

    你不仅将二皇子的死,毫无根据的栽赃在本宫的头上。就连这场大火,你也想让本宫来背黑锅。

    淑妃,本宫自问这些年对你还算不错,从来不曾害过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本宫?是不是非要本宫死,你才会住手?”

    淑妃大吼一声,双目充满仇恨地盯着宁皇后,怒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害你。只有你死了,皇儿的死才能有个说法,我才会开心。”

    “淑妃!”宁皇后气的脸色都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良善之人,没想到我看错了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本宫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害过二皇子,你却毫不犹豫的陷害本宫。淑妃,你该死!”

    淑妃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淑妃指着宁皇后,厉声问道:“皇后娘娘,你敢当着陛下的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吗?你敢说你没害过我,没害过我的皇儿?你敢说皇儿的死,同你没有关系?你要是撒谎的话,必遭天打雷劈。”

    宁皇后目光如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淑妃,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宫不怕天打雷劈,因为本宫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害过二皇子。二皇子的死,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苍天有眼,就该一道惊雷劈死你。让你胡说八道,让你造谣生事,让你陷害本宫。你这样的人才该被天打雷劈。”

    淑妃仰头看天,双手张开,大声吼道:“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来一道惊雷劈死那个凶手吧。”

    无数人都跟着淑妃,抬头望天。漆黑的夜空,只有点点繁星。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这样的天气,就是将嗓子叫哑了,也不可能劈下一道惊雷将人劈死。

    沉默了片刻,宁皇后见老天爷毫无动静,顿时大笑起来。

    宁皇后语气强硬地说道:“本宫也希望劈下一道惊雷,将那些造谣生事,无事生非的贱人统统劈死。”

    “你还我皇儿的性命。”淑妃冲宁皇后怒吼。

    宁皇后连连冷笑,“二皇子的死,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关于这一点,本宫相信陛下会给本宫一个公道。”

    “你杀了我的皇儿,我要你偿命。”淑妃突然爆发,朝宁皇后扑了上去。

    宁皇后惊了一跳,连连后退,“淑妃,你疯了。你敢伤害本宫,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淑妃仰头大笑,“你以为我会在乎吗?皇儿没了,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我现在只想替皇儿报仇。皇后,我要让你给我皇儿偿命。”

    “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宁愿相信三皇子的胡言乱语,也不肯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根本就没救了。”

    宁皇后一边躲着淑妃,目光一边扫视人群。

    这个时候,承郡王突然将三皇子推了出来,“老三,你告诉大家,是不是你在淑妃娘娘面前胡说八道,让淑妃误会是母后害了这二弟?”

    三皇子大怒,“胡说八道。淑妃娘娘和我没半点关系。大哥,你别以为你是大哥,就可以随便栽赃罪名。”

    宁皇后却指着三皇子问淑妃,“淑妃,你告诉本宫。是不是三皇子告诉你,本宫害了二皇子?”

    淑妃哈哈大笑起来。

    眼看场面闹得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丢人,元康帝再也忍不住,一声怒吼:“都给朕闭嘴!谁敢在乱说话,朕绕不了他。”

    “陛下,求你给皇儿做主啊。皇后杀害了皇儿,陛下为什么不肯将皇后抓起来。”

    淑妃扑在元康帝的脚边。

    元康帝目光不善地盯着淑妃,“淑妃,朕让所有人闭嘴,你听不见吗?朕早就告诉过你,朕会严查二皇子的死因,你为何还要闹?你是不相信朕的话吗?你放肆!”

    淑妃先是恐惧,浑身都在哆嗦。

    转眼之间,不知淑妃从哪里来的勇气,她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不再颤抖。

    淑妃大胆地抬起头,望着元康帝:“陛下不肯替皇儿做主,还不允许臣妾给皇儿讨要一个公道。这世上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元康帝气的咬牙切齿,怒吼一声,“来人,淑妃疯了。将淑妃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内侍领命,上前扶起淑妃,就要将淑妃带走。

    却不料,淑妃猛地挣脱开内侍的手掌,朝冲天火焰冲过去,嘴上还大喊,“苍天不公,陛下不公,我不服!”

    就在所有人的惊讶声中,淑妃冲进了大火,瞬间就被大火吞噬。

    直到淑妃倒在火焰中,大家的耳中似乎还回想着淑妃那一句‘苍天不公,陛下不公,我不服。’

    宁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淑妃这一招实在是太狠毒了。

    淑妃一死,就算事后查明宁皇后是清白的,同二皇子的死没有关系,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此时,元康帝的心里已经有了心结。

    这个心结的起因是二皇子的死,关节是宁皇后同淑妃之间的争吵。然后淑妃死了,死得那样的惨烈,又惊心动魄。

    元康帝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淑妃冲进火场的那一幕,更不会忘记淑妃临死前的怒吼,控诉。

    元康帝一日不忘记淑妃的死,宁皇后一日得不到元康帝的原谅。这同二皇子的死已经没有关系。这已经是元康帝的心结。元康帝一想起淑妃的死,就会同时响起淑妃临死之前同宁皇后之间的这场争执。

    淑妃用这种惨烈的手段,狠狠的阴了宁皇后一次。

    宁皇后恨不得将淑妃的尸体找出来鞭尸。这个恶毒的女人,就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还有三皇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蛊惑淑妃。

    宁皇后目光阴毒的朝三皇子看去。

    看三皇子的表情,分明是吓傻了。貌似三皇子事先也没有预料到淑妃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宁皇后握紧了拳头,她恨,她怒,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宁皇后什么都不能做,却不代表别人什么都不能做。

    只见承郡王挥舞拳头,狠狠地打在三皇子的脸上,“混蛋东西,你害死了淑妃娘娘,还害了父皇,母后。你才是今晚的罪魁祸首。”

    “我没有!”三皇子被打得鼻血直流,但是他不在意。他更在乎的是承郡王的指控。

    三皇子指着承郡王,怒道:“你胡说。今晚的事情你别想栽赃到我的头上,这一切和我没关系。”

    “你敢说同你没关系!淑妃为什么会坚信母后害了二皇子,你敢说不是你在淑妃耳边吹风?淑妃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大闹,你敢说同你没关系?”

    承郡王愤怒得想要杀人。三皇子这一招实在是太恶毒了。明明没有错的人,因为淑妃的死,处境瞬间变得尴尬。

    承郡王挥舞拳头,他要打死三皇子这个混账东西。

    “你们当朕是死的吗?”

    元康帝怒吼一声,承郡王赶紧收起拳头。

    三皇子跪在地上,“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元康帝一脚踢翻三皇子,元康帝怒道:“来人,将这两个孽障全部看起来。没朕的旨意,谁都不准放他们出来。”

    刘小七抬手一挥,侍卫们赶紧上前,将三皇子,承郡王抓起来带走。

    两位皇子都是一脸垂头丧气的。就像是被斗败的公鸡。

    元康帝咬牙切齿地说道:“查!查清楚到底是谁放的火。”

    刘小七躬身领命,“奴才遵旨。”

    这个时候,大火渐渐被控制住。场面也渐渐稳定下来。

    内卫统领悄无声息地来到元康帝身边,悄声告诉元康帝,之前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

    元康帝哼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回行宫。刘小七和内卫统领紧紧跟上。

    宋安然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幕大戏,嘴唇抿着。然后宋安然轻声说了一句话:“要死人了。”

    宋安然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颜宓的踪影。不过宋安然看到了宋子期。宋子期对宋安然打手势,让宋安然切勿轻举妄动。

    宋安杰来到宋安然身边,有些后怕的说道:“淑妃娘娘死得好惨。”

    宋安然轻叹一声,说道:“淑妃娘娘求仁得仁,算是死得其所。”

    宋安杰不太明白这句话。

    宋安然笑了笑,悄声给宋安杰解释道:“淑妃和皇后斗了一辈子,可以说淑妃这辈子最大的对手就是皇后。

    不管皇后同二皇子的死有没有关系,淑妃这一死,很明显是将皇后放在了极其尴尬的位置上。淑妃死之前想阴老对手一把,她做到了。所以我才说她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淑妃用死来阴皇后,值得吗?性命都没有了,皇后日子不好过,同淑妃已经没有关系。”

    宋安杰不理解淑妃的举动。

    宋安然轻声说道:“就如淑妃自己说的那样,二皇子一死,她活着已经没有意义。如果陛下肯替她出头,她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想法。

    可是陛下直言她疯了,要将她关起来,淑妃知道她要是被关起来,最后的下场就是无声无息的死在后宫。

    与其无声无息的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让所有人记住她,还能顺便阴皇后娘娘一把。你没看到皇后娘娘那个脸色,我想她肯定对淑妃娘娘恨之入骨,恨不得鞭尸。”

    这么一解释,宋安杰全都明白了。

    宋安杰感慨了一句,“女人真可怕。”

    宋安然笑了起来,“可怕的不是女人,而是人心。淑妃年少时,肯定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是婚姻,是皇室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男人最好别三妻四妾,三妻四妾的男人别想过上安稳日子。那么多女人都指望一个男人,彼此之间斗来斗去才是正常的。”

    宋安杰笑了起来,“二姐姐,我要不要纳妾,那是将来的事情。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没用。”

    宋安然曲指,在宋安杰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心引火烧身。”

    宋安杰得意一笑,“我聪明绝顶,区区小女子还不是我的对手。”

    宋安然嗤笑一声,板着脸说道:“我也是小女子。”

    “二姐姐可不是小女子。二姐姐是大女子,大大的女子。”

    宋安杰说完就跑了。宋安然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她竟然成了大女子。

    行宫内,元康帝正在听内卫统领的汇报。

    内卫调查出来的真相,让元康帝触目惊心。元康帝没想到明妃的死,二皇子的死,都和前废太子的儿子,现在的顺郡王萧译有关。更没想到萧译在宫中埋了这么多眼线。

    元康帝怒火中烧,问道:“萧译如何能够做到这一切?没有朕的旨意,萧译连大门都出不了。”

    内卫统领说道:“启禀陛下,属下反复确认过,明妃的死同二皇子的死,的确和顺郡王有关。

    顺郡王自小在宫中长大,那些年肯定培养了不少忠心属下。这些人当中,有人隐藏极深,不深入调查根本不知道他们同顺郡王有关。

    就比如害死明妃的那个侍卫,表面上看,他是镇国公的族人,但是这人实际上是靠顺郡王的提拔,才能进宫当差。这层关系就连这名侍卫的家人都不清楚。”

    元康帝当机立断,“立即将萧译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属下遵命。”

    就在内卫统领给元康帝汇报情况的时候,颜宓已经偷偷潜入了萧译的卧房。

    萧译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酒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颜宓会来。

    颜宓丢出一把匕首,直接说道:“现在自尽还来得及。等落到内卫手里,你想死也死不了。”

    萧译嘴角一翘,面带嘲讽之色,“真是难得,时隔这么多年,我们竟然又见面了。不过本王一点都不意外,颜世子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孤却很清楚。”

    到了如今,萧译还在称孤道寡,可见他始终没有忘记曾经的身份。曾经,他是东宫世子,大周未来的继承人。可惜,那一切都是曾经。

    颜宓嫌弃地看着萧译,“废话真多。你要是愿意落到内卫手里,就当我没来过。”

    颜宓作势要走,萧译却叫住了颜宓,“内卫这么快就查到孤的头上,颜世子在其中没少出力吧。元康帝给了颜世子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卖命的替他分忧解难?”

    颜宓冷冷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吗?你不该多此一举,将二皇子和明妃的死联系到一块。更不该多此一举,将平郡王牵连进来。

    只有疯子,才会唯恐天下不乱。皇宫那帮人,没有谁愿意局势失控,也没有谁愿意天下大乱。真正乐意看到局势失控,天下大乱的人,行宫之内,只有你一人。”

    “哈哈……”

    萧译大笑起来,“颜世子说的没错,孤早就疯了。从孤变成顺郡王那天起,孤就已经疯了。颜世子,当年你帮助元康帝对付我们东宫,今日你可有后悔?”

    颜宓嘲讽一笑,“我只后悔当初没哟斩草除根,让你有机会出来搅风搅雨。”

    萧译死死的捏着椅子扶手,“颜宓,你帮元康帝上位,最终你会害了你自己。终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今日的下场。”

    颜宓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帮你们东宫,就会有好下场吗?你们东宫杀起人来,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我帮元康帝上位,好歹元康帝没有一登基就大肆铲除功臣。以你们东宫的行事作风,只怕要不了两年,当年帮你们的功臣统统都得死。”

    “你胡说。”萧译咬牙切齿。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颜宓嘲讽道。

    萧译满眼仇恨,可是转眼他又笑了起来。

    萧译对颜宓说道:“颜宓,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将二皇子同明妃的死联系起来的人,并不是孤。偷偷在平郡王房里放明妃肚兜的人,同样不是孤。

    孤只想杀人,杀光元康帝一家。孤可没有多此一举的让那个宫女在桌子上写下‘杀人偿命’四个字。”

    颜宓狐疑地盯着萧译,萧译的话可信吗?

    萧译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除孤之外,行宫之内还有一个人想让局势失控,天下大乱。颜世子聪明绝顶,不如好好想一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说完,萧译咬破嘴里面的毒囊,吞毒自尽。

    确定萧译已经死了,颜宓收起匕首,趁着夜色正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行宫。

    等到内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译坐在椅子上,七窍流血的尸体。

    内卫统领微蹙眉头,萧译怎么会知道内卫会来抓他,还能提前自尽。难不成还有人比内卫的速度更快,抢在内卫面前给萧译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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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太妃死周氏死

    行宫内,元康帝听到萧译已经自尽的消息,愣了一下。心里面还松了一口气。

    要是萧译没死,元康帝还要发愁究竟该怎么处置萧译。

    元康帝让人将萧译的尸体抬进来。然后元康帝走下台阶,亲自看了眼萧译的遗体。

    元康帝先是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死了也好。朕就不需要为他操心。”

    萧译是元康帝的侄儿,元康帝动手杀萧译,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背上骂名。但是让萧译活着,元康帝肯定不甘心。

    如今萧译自尽,就替元康帝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在元康帝眼里,死了的萧译,要比活着的萧译更有价值。

    元康帝对刘小七吩咐道:“好好安葬顺郡王,不要大张旗鼓。”

    “奴才遵命。”

    顿了顿,刘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外面要是问起顺郡王是怎么死的,奴才该怎么解释?”

    元康帝哼了一声,问道:“萧译的妻儿还活着吧?”

    刘小七点头,“都还活着,已经被内卫看押起来。要怎么处置他们,还请陛下示下。”

    元康帝背对着萧译的尸体,冷漠地说道:“去告诉萧译的妻儿,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好好说话。朕不想再为萧译的死操心。”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元康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萧译的妻儿给萧译的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不能牵连到元康帝,更不能同明妃的死,二皇子的死有任何关联。

    总而言之,元康帝要让世人都知道萧译死了,死得很正常,没有任何阴谋。更没有牵涉到皇室倾轧中。

    刘小七挥挥手,内卫赶紧将萧译的尸体抬了下去。

    刘小七命人收殓萧译的遗体,然后去见杨宝珠。

    杨宝珠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脸绝望的坐在角落里。

    “王妃娘娘!”

    刘小七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

    杨宝珠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刘小七。杨宝珠认识刘小七,知道他是元康帝身边的心腹太监。

    杨宝珠慢慢地回过神来,欠了欠身,说道:“见过刘公公。刘公公这个时候过来,难道陛下已经决定怎么处置我们母子了吗?是白绫,还是匕首,还是毒药?”

    刘小七哼了一声,“王妃娘娘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觉着你们母子三人,值得陛下费心吗?不妨告诉王妃娘娘,陛下派咱家来,是让咱家转告一句话给王妃娘娘。陛下说:王妃娘娘想活命的话,就要好好说话。陛下不想再为顺郡王的死操心。王妃明白了吗?”

    杨宝珠先是惊讶,接着恍然,最后喜极而泣。能活命了,终于能够活下来了。

    杨宝珠对刘小七拼命点头,“刘公公放心,我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我会用心安排王爷的身后事。王爷自从公爹婆母死了后,就一直郁结于心,时常借酒消愁。

    王爷的身体,自从两年前就已经不行了。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开眼。昨晚王爷再次借酒消愁,后来醉了过去。却没想到这一醉,就再也没有醒来。

    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活在世上,王爷好狠的心啊。呜呜……我好后悔,没能阻止王爷糟蹋他自己的身体,以后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啊……”

    杨宝珠说到伤心处,顿时大哭起来。

    刘小七暗自点头,这位顺郡王妃的演技,没得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刘小七也面露哀戚之色,“王妃节哀。王爷去了,现在要紧的是操办王爷的丧事。内务府那边,咱家已经打过招呼。王妃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去内务府找人要。王妃也要保重身体,改明儿咱家再来看望王妃。”

    “多谢刘公公。”

    杨宝珠站起来,对刘小七行了个礼。

    刘小七摆摆手,示意杨宝珠不用送。就带着人自行离去了。

    等刘小七离开后,杨宝珠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全身松懈下来,这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水。

    杨宝珠擦掉额头的汗水,心里头非常庆幸元康帝没有追究萧译的死。

    其实杨宝珠自己也不清楚萧译私下里到底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萧译是怎么死的。等她知道萧译死的时候,内卫已经带走了萧译的尸体。

    不过这不妨碍杨宝珠做出准确的判断。肯定是萧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神秘的死去。萧译心里头仇恨,杨宝珠身为妻子,自然一清二楚。

    只不过平日里杨宝珠都在装傻,她从来不主动过问萧译的事情。为的就是怕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好在,这些年的隐忍,总算换来了今日的平安无事。杨宝珠无比的庆幸当年的明智决定,没有参与到萧译的事情中,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安排好了萧译的后事,第二天一早,行宫就对外公布了萧译的死。死因是饮酒过度而死。

    杨宝珠作为未亡人出现在人前,表达了自己对萧译的感情还有对未来的担心。

    之后顺郡王一家,以及顺郡王的尸体都被安排送回了京城。

    行宫这边,狩猎继续进行。貌似大家对顺郡王萧译的死都没什么反应,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但是暗地里,对萧译的死却有不少的猜测。

    宁皇后就猜测萧译是不是杀死二皇子的真凶?承郡王也在做同样的猜测。因为内卫抓捕顺郡王这件事情,在行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有点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了。

    内卫抓人,紧接着顺郡王萧译就死了,这件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偏偏元康帝三缄其口,不准任何人谈论此事。

    随着顺郡王的死,关于明妃和二皇子死因的调查也跟着终止。

    所有人似乎都得了健忘症,没有人再提起明妃和二皇子。

    但是宁皇后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淑妃的致命一击,元康帝对宁皇后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偏偏宁皇后什么都不能做,就连解释都不行。因为元康帝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宁皇后都快憋屈死了。

    ……

    颜宓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就在帐篷里陪着宋安然。

    宋安然手里面捧着一本书,随手翻阅了几页,完全看不进去。

    宋安然干脆将书本丢在一旁,问颜宓:“萧译死了,大郎,你不说点什么吗?”

    颜宓笑着问道:“安然,你想知道什么。”

    宋安然哼了一声,问道:“萧译究竟是怎么死的?明妃和二皇子的死,到底是不是萧译做的?”

    颜宓想了想,说道:“你就当所有的事情都是萧译做的。”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颜宓,颜宓这话很值得推敲啊。

    宋安然瞬间明白过来,“你是想说,明妃同二皇子的死都是萧译做的?至于萧译的死,算是畏罪自尽?”

    颜宓笑而不语。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安然坐直了身体,问道:“大郎,那你又做了什么?内卫这么快就查到萧译的头上,这里面肯定有你的功劳吧。”

    颜宓抱紧了宋安然,对宋安然说道:“你就当夜黑风高的晚上,我顺耳听到了几句私密的话,或者是看了几个可疑的人,然后我以身为朝廷官员的操守,顺便就将线索给了需要的人。”

    宋安然好笑的看着颜宓,“你做好事不留名,该让朝廷嘉奖你。”

    颜宓眼神深邃地说道:“我不需要朝廷的嘉奖,我只需要娘子的奖励。”

    宋安然笑着推开颜宓,“不要胡闹。”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幕后凶手竟然会是萧译。有一阵我真的怀疑过宁皇后。无论是明妃的死,还是二皇子的死,对宁皇后都有好处。

    现在你告诉我是萧译策划了这一切,还真是让人意外。不过仔细想一想,也能理解。

    当年太子极有可能登上皇位,萧译也能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大军从草原平安归来后发生了改变。

    萧译从高高在上的东宫世子,变成了一个憋屈苟活的顺郡王。他心里面肯定充满了恨意。

    他想制造混乱,挑起皇子之间的仇恨,让诸位皇子和元康帝互相怀疑,自相残杀。所以他不仅杀了人,还制造了二皇子同明妃有染的假象。”

    颜宓轻声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想让皇帝一家子自相残杀,然后他就坐在旁边看热闹。只可惜,他做事太不小心了。不过制造了二皇子和明妃有染的假象的人,并不是萧译,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别人也不清楚。或许你这里有答案。”

    宋安然挑眉,盯着颜宓。然后笑着,伸出手轻轻捏了下颜宓的脸颊,说道:“大郎,你明显是话中有话。”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脸颊,笑道:“对啊,我就是话中有话。娘子可有理解我的言下之意?”

    宋安然含笑不语。宋安然明白颜宓是意有所指。颜宓是在怀疑刘小七。

    刘小七的真实身份,宋安然从来没有同颜宓提起过。包括和刘小七之间的联系,宋安然也没有同颜宓主动说过。

    但是宋安然可以确定,颜宓对刘小七的事情心知肚明。

    刚才,颜宓话中有话,其实就是验证了这个猜测。颜宓对宋安然和刘小七的关系,以及刘小七的来历的确心知肚明。

    宋安然同颜宓都是聪明人,两个人自成亲以来,越来越有默契。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出口,对方就已经明白。

    就比如现在,颜宓一个字都没提到刘小七,但是他的想法宋安然早已经领会。

    刘小七恨永和帝,恨皇室,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永和帝死了,不代表刘小七的仇恨就终结了。

    刘小七在永和帝活着的时候,就选择投靠元康帝,之后又留在元康帝身边当差,固然有得高位自保的意思,不过可以肯定报仇的心思更多。

    这几年,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当差,可谓是兢兢业业,凡事谨小慎微,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如果这一次制造二皇子同明妃有染的假象真的出自刘小七的安排,是不是意味着刘小七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报仇?

    宋安然没有深想下去,刘小七有他自己的选择,宋安然无权干涉。宋安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刘小七遇到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就好比宋安然遇到困难,刘小七也会伸出援助之手一样。宋安然同刘小七之间,早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彼此默默关心。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不过我更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按在萧译的头上。毕竟萧译已经死了,由死人来背罪名最合适不过。”

    颜宓轻声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任何事情都往死人身上推,这是最明智的做法。毕竟活人还要继续生活。”

    人要继续生活,秋狩自然也要继续进行。

    自从萧译一死,行宫就再也没有发生意外死人的情况,大家的心也都随之安定下来。

    元康帝兴致大好,还亲自下场狩猎。

    不仅如此,元康帝还亲自点名颜宓,让颜宓也下场狩猎,同所有人一争高下。

    颜宓欣然领命,他早就手痒。如今总算有机会下场,杀杀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威风,颜宓是乐意之至。

    宋安然和女眷们站在一起,看着颜宓骑着宝马良驹,身披铠甲,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宋安然感到特别的骄傲和自豪。

    所有的男人,几百上千个男人站在一起,颜宓是最好看的,也是身姿最挺拔的,还是武功最高的。没有人比颜宓更有资格诠释威风这两个字。

    威风凛凛这个词语,就是为颜宓量身定做的。

    宋安然心潮起伏,嫁给这样的男人,难怪全京城的女人都在羡慕她。

    宋安然自得一笑,颜宓是他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同样是。颜宓这辈子是她的男人,下辈子还会是她的男人。宋安然就是这么自信。

    随着元康帝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大地震动,气势惊人。有胆小的女眷都被吓晕了过去。实在是因为场面太震撼了,太惊人了。

    宋安然紧握着拳头,她多希望她也能骑马奔腾,加入狩猎大军。奈何她有孕在身,不能骑马,更不能进入丛林深处狩猎。

    宋安然只能无奈的叹息的一声,等孩子生下来,等下一次秋狩,她一定会亲自骑上马,在马上飞奔。

    男人们去狩猎,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自找乐子。

    宋安然准备回帐篷休息。走到半路上被秦娟叫住。

    秦娟前两年就嫁给了承郡王,做了承郡王妃。

    这两年秦娟养尊处优,手握王府大权,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势,都比在秦家的时候长进了许多。

    秦娟站在宋安然面前,自然要想摆出郡王妃高高在上的姿态。

    结果宋安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娟高高在上的姿态就不攻自破。

    秦娟有些恼怒地看着宋安然,“你笑什么?”

    宋安然含笑说道:“我没有笑话王妃,王妃千万别误会。”

    宋安然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结果秦娟反而想多了。秦娟恼怒的瞪了眼宋安然,然后说道:“宋安然,我是代表我家王爷来见你。我家王爷不方便和你见面,她让我当面谢谢你。改明儿,还会有谢礼送上。”

    宋安然轻笑一声,说道:“你告诉承郡王,就说他的谢意我收到了。下次办事利索一点,别这么拖拖拉拉的。”

    秦娟狐疑地盯着宋安然,“你和我家王爷到底在做什么?”

    宋安然奇怪地看着秦娟,“承郡王让你来道谢,没告诉你所为何事?”

    秦娟老实的摇头,“我家王爷什么都没说。”

    宋安然盯着秦娟,顿时笑了起来。

    宋安然说道:“我知道你很好奇。不过既然你家王爷没告诉你,那我就更没有责任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家王爷,我不负责替人解惑。”

    秦娟有些生气,她说道:“哼,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同前阵子发生的事情有关。那什么二皇子死了,明妃死了,当初闹得那么厉害。结果一转眼,事情又无声无息地平息下来。这其中肯定有你们的作用。”

    很显然秦娟也不是个笨蛋。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娟,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清楚。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你家王爷去。”

    见宋安然油盐不进,一句实话都不肯吐露,秦娟气的跺脚。

    秦娟对宋安然说道:“你不说那我就去问大表哥。我就不信大表哥也不肯告诉我。”

    颜宓是秦娟的大表哥。对于秦娟想去找颜宓要答案,宋安然乐见其成。颜宓那张嘴比宋安然还毒舌,说不定能将秦娟气死。

    宋安然含笑说道:“那你快去吧。说不定颜宓真的会告诉你哦。”

    宋安然没空同秦娟多聊,话音一落,干脆利落的走了。

    宋安然回到帐篷,没过多久,白一就带着小厮小二来见宋安然。

    宋安然见到小厮小二那一瞬间,惊了一跳。按理小厮小二应该在阳哥儿身边伺候,他突然出现在行宫,难不成是阳哥儿出了意外?

    宋安然急切地问道:“阳哥儿出了什么事?”

    小厮小二连忙说道:“少夫人放心,小公子很好,小公子并没有出事。小的赶到行宫,是另有要紧事情禀报。”

    听到阳哥儿没有出事,宋安然瞬间安心下来。刚才真的吓死她了,要是阳哥儿出事,宋安然估计不会原谅自己。

    宋安然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镇定地问小厮小二:“府中出了什么事?是老太太让你来的吗?”

    小厮小二躬身说道:“启禀少夫人,贵太妃在相国寺被人杀死。贵太妃出事的时候,夫人也在相国寺。现在夫人不见了,老太太担心贵太妃的死同夫人有关。所以老太太命小的赶紧来行宫禀报一声。请少夫人,世子爷还有国公爷拿一个主意。”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她一边消化小厮小二带来的消息,一边问道:“贵太妃确定死了?”

    小厮小二点头,“启禀少夫人,贵太妃确定死了。小的亲眼看到了贵太妃的尸体。”

    根据小厮小二的描述,宋安然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贵太妃在相国寺礼佛,之后在后院厢房歇息,身边有丫鬟婆子太监伺候,按理应该是很安全的。不过凶手技高一筹,事先将厢房里面的香料给换了,将掺了迷药的香料放在香炉里。

    当丫鬟点燃香炉里面的香料,迷药发挥作用,很快就迷晕了所有人。

    等厢房里面的人都被迷晕后,凶手悄悄潜入了厢房,用一把匕首杀死了贵太妃,匕首就插在贵太妃的胸口上。

    不仅如此,凶手还划花了贵太妃的脸颊。手段极其残忍。看得出来凶手对贵太妃怀着深刻的恨意。

    小厮小二告诉宋安然,事情是昨天傍晚发生的,现在鲁郡王府还没怀疑到周氏头上,正在调查相国寺内部。但是颜老太太不敢抱着侥幸心理。

    因为贵太妃在相国寺礼佛的时候,周氏也在相国寺礼佛。

    周氏因为颜飞飞的死,几乎走火入魔。要说周氏不恨害死颜飞飞的贵太妃,那肯定是胡说八道。但是要说周氏究竟有多恨,谁也说不清楚。有没有恨到要杀死贵太妃的地步,也没人敢肯定。

    毕竟颜飞飞已经死了五六年,持续五六年的恨,恨到处心积虑的杀死对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周氏,问清楚事情真相。如果周氏没有杀贵太妃,那一切都好说。

    如果周氏真的杀了贵太妃,国公府更应该尽快找到周氏,做好善后事情。

    贵太妃是皇室成员,周氏真要杀了贵太妃,事情一旦被揭露,那后果就严重了。

    就因为颜老太太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派小厮小二来见宋安然和颜宓以及国公爷。

    宋安然听完事情的经过,整个人都懵逼了。

    宋安然心里面同颜老太太一样,有七成的把握确定周氏杀了贵太妃。

    但是表情严肃,她对小厮小二说道:“我现在就去相国寺。夫人既然没有回国公府,那她肯定还在相国寺附近。

    我们必须赶在鲁郡王府找到夫人之前,抢先将夫人带回国公府。

    我现在就派护卫进丛林深处找世子爷和国公爷,让他们赶紧回来。喜春留下来,等世子爷和国公爷回来后,你将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赶回国公府。”

    宋安然安排好一切事情,来不及收拾行李,只来得及和小周氏说了一声,就带着大部分的人同小厮小二一起,急匆匆的离开了行宫。

    小周氏有些担心宋安然,送走宋安然的时候,她小声叮嘱道:“事情只怕瞒不了多久,国公府要赶紧想出善后的对策。陛下一旦追究起来,说不定会趁机削弱国公府的兵权。总而言之,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宋安然点点头,面容严肃地说道:“多谢太太提醒,我明白,我会做好善后的准备。”

    宋安然坐上马车,急匆匆的离开了行宫。

    一路疾驰,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相国寺。

    鲁郡王府的人会同内务府的人,正在相国寺调查贵太妃的死亡真相。为免引起谣言,引来世人议论,鲁郡王府并没有要求相国寺封寺。

    所以宋安然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入相国寺。

    宋安然是以烧香祈福的理由来到相国寺。暗中则是调查周氏的行踪。

    宋安然一直小心避免同鲁郡王府以及内务府的人碰面,她也没有亲自去调查周氏的行踪。

    宋安然让人将她带到昨日周氏休息的厢房,厢房里面还放着一些独属于周氏的洗漱用具。

    同时,宋安然安排白一,还有小厮小二几个人,悄悄在相国寺内寻找周氏的下落。

    宋安然坐在厢房里,问道:“夫人不见了,夫人身边的夏嬷嬷也不见了吗?”

    喜秋赶紧说道:“启禀少夫人,夏嬷嬷已经被老太太看管起来。不过夏嬷嬷越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

    宋安然哼了一声,对此很不满。

    周氏这两三年很喜欢出门礼佛,一开始国公府还小心防备着,后来见周氏果然只是单纯的礼佛,于是对周氏就越来越放心。大家都以为周氏一心向佛,心中戾气减少,以后会越来越好。对颜飞飞的死,她也会逐渐放下。

    可是现实打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周氏并没有变好,礼佛也仅仅只是一个幌子。周氏蛰伏两三年,目的就是为了杀了贵太妃替颜飞飞报仇。

    宋安然问喜秋,“夫人平日出门礼佛,身边都跟了哪些人?”

    喜秋说道:“启禀少夫人,夫人每次出门礼佛,身边跟着的婆子丫鬟,足有十个人。加上随行的护卫和粗使婆子,得有二十来号人。

    不过奴婢曾听夏嬷嬷说过,夫人礼佛的时候,从来不让下人近身。就连在厢房里歇息的时候,也只准夏嬷嬷一个人在身边伺候。但是昨天傍晚,夫人借口歇息,将夏嬷嬷也赶了出去。”

    宋安然面容严肃,“夏嬷嬷和其他婆子丫鬟,应该都在门口伺候吧。就算没有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至少也应该在隔壁厢房候着。

    她们那么多人,为何夫人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难道都是耳聋眼瞎吗?”

    喜秋低下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宋安然冷哼一声,四下打量厢房。厢房正对房门的墙壁上开了两扇窗。宋安然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查看。然后她就在窗户外院的湿地上看到了两枚鞋印。还有窗台上,也留下了半截鞋印。

    或许周氏并不是从房门出去的,而是翻窗户出去的。

    宋安然当即命人,沿着后窗追过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下人奉命追查鞋印,结果追到花园里,只能无功而返。因为鲁郡王府和内务府的人都在花园里,花园里的鞋印太多了,之前的鞋印早就被覆盖了。

    宋安然叹了一声,周氏究竟在哪里?

    宋安然只能等白一和小厮小二的消息。

    与此同时,行宫内,颜宓和国公爷得知周氏出事,都急匆匆的结束狩猎回到行宫。

    喜春将情况禀报给颜宓国公爷,两人得知贵太妃被杀,周氏失踪的消息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都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国公府,可是他们两人身上都有差事。国公爷是元康帝亲自点名的四大秋狩负责人之一。颜宓则负责外围的安保工作。

    他们二人都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想要提前离开行宫,就得经过元康帝的同意。

    元康帝要是问起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行宫,他们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贵太妃死了,有可能是周氏杀死的。

    国公爷同颜宓交换了一个眼神,国公爷当机立断地说道:“大郎,你先带着人回去,务必将你母亲找到。至于行宫这里,为父先顶着。要是陛下问起你来,为父会替你开脱。”

    颜宓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两父子,不可能同时离开。

    两父子里面,国公爷受到的关注更多,而且国公爷身负重任,所以国公爷留下来是最明智的。

    颜宓对国公爷说道:“父亲,事情可能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父亲请尽快做好准备。等我找到母亲后,我会第一时间派人给父亲送消息。到时候,要不要向陛下坦白此事,还请父亲仔细斟酌。”

    国公爷很干脆地说道:“如果鲁郡王府没有怀疑到你母亲身上,那就不用坦白。如果鲁郡王府怀疑到你母亲头上,但是没有证据的话,同样不用坦白。

    除非鲁郡王府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你母亲杀了贵太妃,我们国公府才能站出来承担责任。你明白吗?”

    颜宓对国公爷说道:“父亲,有时候不需要证据,陛下也能定一个人的罪名。儿子不担心鲁郡王府,单单一个鲁郡王府还翻不起风浪来。

    儿子是担心陛下知道此事后,会派内卫插手此事。到时候事情会失控到什么程度,父亲有做好准备吗?”

    国公爷仰头一笑,“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陛下借机生事,趁机夺了我们国公府的兵权。大郎,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为父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颜宓点点头,“儿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儿子先去将母亲找到,父亲保重。”

    颜宓换装,带着亲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行宫。

    宋安然在相国寺等来了颜宓

    看到颜宓的时候,宋安然都有点吃惊。颜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点。不过看到颜宓满身尘土,宋安然就明白过来,颜宓肯定是骑马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相国寺。

    宋安然率先对颜宓说道:“还没找到婆母。鲁郡王府和内务府的人都在相国寺,你要当心,千万不要和他们碰面。”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柔声说道:“辛苦你了。你先回国公府稳定局面。寻找母亲的事情交给我。无论找没找到母亲,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重重的抱住颜宓,对颜宓说道:“你要当心。”

    之后,宋安然就带着人,悄悄的离开相国寺,坐马车赶回国公府。

    国公府内一片宁静,似乎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国公府即将大祸临头。

    等宋安然见了颜老太太,宋安然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原来国公府内,除颜老太太几个少数人外,绝大部分的人还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贵太妃死了,也不知道周氏有可能是凶手。更不知道周氏如果是凶手,会给国公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宋安然安坐在颜老太太的下首,“老太太,大郎还在相国寺寻找婆母的下落。孙媳妇先赶回来,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颜老太太看到宋安然的那一刻,也松了一口气。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这种事情,着实有点为难她。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现在府中知道此事的人,只有老身和几个管事。如果你婆母没在相国寺,那她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

    现在要紧的就是将她找出来,问清楚真相。贵太妃到底是不是她杀的。不过老身觉着,贵太妃的死,十有八九就是你婆母做的。

    她报了仇,她倒是痛快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么做,会害死国公府所有人。

    你婆母为了颜飞飞,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阴险小人。老身只恨早些年没有看穿她的阴险用心,才造成今日的后果。”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息怒。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是想将婆母找到。另外,得想办法引开鲁郡王府的注意力,不能让皇室知道婆母同贵太妃的死有关。”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你带着人去找吧,就是将国公府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找出来。至于皇室那边,就看国公爷和大郎是什么打算。总而言之,老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公府被周氏害死。”

    宋安然知道颜老太太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让老太太发泄发泄对身体也有好处,所以宋安然并没有多座劝阻。

    宋安然起身告辞,先去看了阳哥儿,将阳哥儿带回遥光阁,然后就带着人搜查周氏的下落。

    宋安然带着人来到竹香院,周氏在竹香院住了几十年,这里是周氏最熟悉的地方。

    宋安然派人将夏嬷嬷带到竹香院。

    宋安然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嬷嬷。

    宋安然语气冰冷地说道:“夏嬷嬷,你是府中的老人,府中的规矩你最清楚。你在夫人身边伺候,结果却将夫人弄丢,你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等着你。”

    夏嬷嬷低着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夫人的下落,请少夫人明鉴。”

    宋安然冷哼一声,说道:“本夫人明鉴不了。世子爷会在天黑之前回到国公府,如果到时候你还不肯开口说实话的话,本夫人只能将你交给世子爷处置。你落在我的手里,还有活命的机会。等你落到世子爷的手里,你只会恨自己活得太久。”

    随着宋安然话音一落,夏嬷嬷瞬间哆嗦了一下。

    夏嬷嬷突然嚎哭起来,“少夫人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这半年来,夫人做任何事情都瞒着奴婢。不过奴婢知道一个情况,说不定对少夫人找到夫人有所帮助。”

    “说出来听听。”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夏嬷嬷急切地说道:“就是二十多天前,夫人突然收到一张字条。字条从哪里来的奴婢不知道,夫人也不肯让奴婢过问此事。

    不过奴婢出去之前,偷看了一眼字条,上面写着‘想报仇吗’四个大字。奴婢不敢欺瞒少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宋安然微蹙眉头,凡是了解周氏的人,都知道周氏对于颜飞飞的死一只耿耿于怀。

    如果有人突然告诉周氏,有办法帮周氏报仇,就算对方说的是谎话,周氏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报仇的大坑里面,死也不会爬出来。

    现在贵太妃死了,周氏下落不明。是本是说明,神秘人的报仇方法起到了作用。

    再想一想用迷药迷晕一屋子的人,然后周氏再悄悄潜入厢房杀了贵太妃,这个过程靠周氏一个人能办到吗?

    如果夏嬷嬷说的是真的,那么国公府肯定潜藏着一个包藏祸心的人。这个人不仅蛊惑了周氏,还帮着周氏杀了贵太妃。

    宋安然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夏嬷嬷,“你刚才说的事情,具体是在哪一天?”

    夏嬷嬷皱眉回想,片刻之后她急切地说道:“就是,就是少夫人回侯府的那几天。奴婢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老侯爷死的前一天。”

    宋安然继续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最近这段时间,夫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夏嬷嬷急忙说道:“当然有异常,自从夫人收到那张字条后,就再也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

    宋安然微蹙眉头,正要继续追问。

    恰在此时,白一从外面走进来,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奴婢找到了夫人,就在小佛堂。不过夫人已经死了,被人杀死在小佛堂后面的密室里。”

    周氏竟然死了?被人杀死了?

    第四卷完

第317章 砸场子

    宋安然紧蹙眉头,周氏怎么会死,还是被人杀死。宋安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老天爷非要这么玩吗?那行,她就奉陪到底。

    “不可能。早上奴婢才带人检查过小佛堂,小佛堂没人。”

    夏嬷嬷大惊失色。周氏死在了小佛堂密室里,那她会落到什么下场。

    宋安然冷哼一声,命人将夏嬷嬷带上,大家一起前往小佛堂。

    小佛堂位于竹香院西北边,是个独立小跨院。

    白一给宋安然带路,带着宋安然来到小佛堂。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扭动香炉,打开隐藏在佛像背面的密室。

    周氏的尸体就靠在墙壁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周氏本人死不瞑目,临死前还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密室门口。

    所以当大家进入密室的时候,猛地看到这一幕,直面周氏死不瞑目的双眼,都被吓了一跳。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靠近周氏的尸体,伸手探了探周氏的鼻息,又摸了摸周氏的手臂。周氏的确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尸体都已经有点僵硬,很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宋安然又盯着匕首,看角度,的确是被人杀死的。如果是自杀的话,匕首的角度会有所不同。

    宋安然站直了身体,看到跌落在地上的灵牌,捡起来,不出意外这是颜飞飞的灵牌。颜飞飞的灵牌掉地上,莫非密室里曾经有过打斗。

    宋安然打量密室,密室很简陋。放置的物品都是颜飞飞曾经用过的。很显然这间密室,是周氏用来怀念颜飞飞而特意布置的。

    宋安然正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在密室里杀了周氏。

    却不料夏嬷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夏嬷嬷哭得不能自已,她跪在地上,用膝盖前行,朝周氏的遗体走过去。

    夏嬷嬷一边哭一边大声说道:“夫人啊!夫人,你怎么就死了啊。你死了奴婢可怎么办啊。夫人,是奴婢没用,奴婢没有保护好你,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这就下去陪你。”

    夏嬷嬷突然拔出周氏胸口上的匕首,在大家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就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心口。倒在周氏的身上。

    白一冲上去,扶着夏嬷嬷。

    白一检查了一下伤口,对宋安然说道:“或许还有救。”

    夏嬷嬷却死死的抓着白一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不要救我。我没保护好夫人,我死不足惜。”

    白一面无表情地对夏嬷嬷说道:“你就算要死,也该将事情交代清楚再死。”

    夏嬷嬷自嘲一笑,她没理会白一。夏嬷嬷看着宋安然,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奴婢问心无愧。奴婢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护好夫人,不知道夫人究竟被谁所害。奴婢恳请少夫人,一定要查出杀害夫人的凶手。求你!”

    夏嬷嬷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始终无法咽下最后一口气。

    宋安然沉默片刻,对夏嬷嬷点点头,郑重说道:“你放心,我会查明真相,给夫人一个公道。”

    夏嬷嬷笑了起来,然后她就紧紧的靠在周氏身边,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夏嬷嬷死了。”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派人收殓二人的尸首。白一,你速度快,你去相国寺告诉世子爷,就说夫人已经找到了。”

    “要告诉世子爷夫人已经过世的消息吗?”白一小声问道。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如果世子爷闻起来,你就告诉世子爷真相。如果世子爷没有问起此事,等世子爷回来后,我会亲自告诉他。”

    “奴婢明白。”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又吩咐喜秋,“去将四少爷叫来。夫人过世,四少爷身为人子,必须在场。”

    “奴婢遵命。”

    宋安然接着又命人给颜老太太禀报消息。至于何时对全府报丧,还需要同颜老太太颜定他们商量。宋安然身为周氏的儿媳妇,不好擅作主张。

    事情都安排下去,宋安然就守在小佛堂,看着下人们收殓周氏和夏嬷嬷的尸体。

    突然之间,颜定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见周氏的尸体的那一瞬间,颜定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偏偏他的语气又特别的平静,他问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宋安然站在旁边,轻声说道:“应该是被人杀死的。”

    “应该?”颜定回头盯着宋安然,“既然我娘是被杀死的,那凶手是谁?夏嬷嬷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为什么不查明真相,就要入殓她们的尸体?”

    颜定并不知道贵太妃被杀身亡的消息,也不知道周氏同此事有可能有牵连。

    宋安然对颜定招手,让颜定随她到院子里说话。

    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宋安然才对颜定说道:“昨天傍晚,贵太妃被人杀死在相国寺的厢房里。昨天,婆母也在相国寺礼佛。

    贵太妃死之后,就没有人见过婆母。今早我接到消息,赶回国公府就是为了找到婆母。却没想到,婆母会死在小佛堂的密室里。

    婆母是被人用匕首杀死的,就是插在夏嬷嬷心口上的那把匕首。至于夏嬷嬷,她是自尽。她自觉愧对婆母,没有保护好婆母,于是自尽身亡。”

    宋安然语气平静地对颜定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颜定神色变幻,他盯着宋安然,问道:“大嫂的意思是,贵太妃是我娘杀的,然后我娘又被人杀死。最后夏嬷嬷自尽身亡,想去下面继续伺候我娘?”

    宋安然轻轻点头,“四弟,婆母对飞飞的死又多深的执念,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飞飞究竟是怎么死的,虽然从来没有人讨论过,但是我相信国公府上下都对此事一清二楚。婆母心中有执念,她想报仇,然后她成功了。”

    颜定咬牙切齿地问道:“有证据证明是我娘杀了贵太妃吗?”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四弟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鲁郡王府,还有陛下。如果陛下认定是婆母杀了贵太妃,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我说四弟也该明白。”

    颜定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厉声问道:“我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娘杀了贵太妃?”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证据。”

    宋安然说的是实话。虽然大家都猜测是周氏杀了贵太妃,但是目前为止,国公府并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一切全凭猜测。至于鲁郡王府同内务府那边有没有掌握证据,宋安然目前还不清楚。

    颜定盯着宋安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紧张。

    “少夫人,这里有东西。”

    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宋安然看着颜定,问道:“她们检查出有价值的东西,四弟要去看吗?”

    颜定没吭声,也没离开,显然是默认了。

    宋安然重新走进小佛堂,喜秋告诉宋安然:“启禀少夫人,我们在夫人的怀里找到了这个。”

    喜秋递上一本小册子。

    宋安然翻开小册子,看笔迹这应该是周氏写的。再看内容,上面写满了周氏的复仇计划。

    最后一次记录就是昨晚上。周氏在小册子上面清楚的记录下她杀完贵太妃之后的心路历程,她有多兴奋,她有多骄傲。不过记录并不完整,最后几个字甚至很潦草。就像是写到一半被人突然打断一样。

    宋安然看完小册子,叹了一声。她蒋小册子交给颜定,说道:“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颜定从宋安然手中接过小册子,面无表情的看完上面的内容。

    颜定合上小册子,冷冷地问道:“母亲杀了贵太妃,那母亲又是被水杀的?小册子上面提到的神秘人是谁?”

    宋安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夏嬷嬷临死之前,我才知道府中有个神秘人在和婆母联络。很显然,杀贵太妃这件事情,靠婆母一人根本办不到。这个神秘人,应该起了很关键的作用。甚至可以说,这个神秘人策划了所有的事情。甚至婆母的死,也同神秘人脱不开关系。”

    颜定冷哼一声,没吭声。

    宋安然继续说道:“杀害贵太妃这个罪名究竟有多严重,不用我说,四弟也该明白。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私下里找出杀害婆母的真凶。另外一方面,一定要想办法撇清婆母同贵太妃之间的联系,不能让皇室查到确切的证据。

    之后国公府还要报丧办丧事,与此同时,还要面对鲁郡王府,皇室,以及陛下施加的压力。国公府能不能从这次危机中挺过来,就要看我们现在怎么做,能不能将事情做好。”

    颜定问道:“大嫂想让我怎么做?”

    宋安然轻声说道:“四弟一方面要做个孝子,另外一方面要将婆母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以防消息走漏。与此同时,还要给婆母的死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国公府现在危在旦夕,婆母被人谋杀的真相不能让外人知道。总而言之,一切以国公府的安全为主。”

    “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人毕竟已经死了,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宋安然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如果活人都活不下去,结果不仅不能招找出杀害周氏的凶手,告慰周氏在天之灵,甚至连丧事都办不了。

    一个人死后,无法入土为安,这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颜老太太姗姗来迟,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颜老太太脸色一僵,双眼闪过哀伤之色。

    虽然颜老太太很不待见周氏,但是真的看到周氏被人杀死,颜老太太心中也非常的不忍。

    颜老太太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中的起伏不定的情绪。

    片刻之后,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报丧吧。”

    宋安然轻声问道:“孙媳妇谨遵老太太的吩咐。只是报丧的理由?”

    总要给周氏的死,一个合理的说法。不能说周氏是被人杀死的,那该怎么说?

    颜老太太闭目,深深一叹,说道:“就说她和国公爷赌气,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

    比起周氏被人谋杀的丑闻,周氏服毒自尽这个说法,影响力已经弱了不止一个等级。

    说周氏服毒自尽,大家都会往家庭矛盾上猜测,猜测国公爷是不是又纳了小妾惹怒了周氏,然后周氏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不管世人如何猜测,事情始终控制在国公府范围内,不会牵连到府外的人,更不会牵涉到贵太妃的死。

    如果被人知道周氏是被人杀死的,那事情瞬间会复杂十倍。各种流言蜚语,也会跟长了翅膀一样乱飞。说不定就有聪明人,从周氏的死猜出了真相。

    宋安然看着颜定,颜定是周氏的儿子,他同意颜老太太的主意吗?

    颜定咬牙,最终还是点头,说道:“我听老太太的。周家如果上门闹事,我来应付。”

    颜老太太拍拍颜定的肩膀,“委屈你了。”

    颜定抿着唇摇头,说道:“不委屈。孙儿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宋安然将小册子交给颜老太太:“这个要怎么处理,还请老太太示下。”

    颜老太太随意翻看了一下小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心惊胆战。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交给大郎,让大郎处置。”

    “孙媳妇遵命。”

    颜老太太一脸疲惫,这两天她接连受到刺激,这会快要撑不住了。宋安然赶紧命人将颜老太太送回上房。

    接着宋安然开始派人报丧。现在府里报丧。至于其他亲朋好友,宋安然想等颜宓回来之后再派人去报丧。

    二房和三房得知周氏死了,都是一脸懵逼。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大家对周氏的死因也充满了疑问。

    二房和三房急匆匆的赶到竹香院。

    这个时候,周氏的尸体已经搬到了卧房床上,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瓶,周氏的嘴角还有丝丝鲜血。一切的假象,都是为了印证周氏服毒自尽的说法。

    颜定就跪在床前,面无表情,眼神去透着哀伤。

    宋安然守在床前,同样面无表情。

    面对周氏的死,从心里面宋安然是无话可说。

    周氏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命,也可以说这是周氏的选择。周氏放不下对颜飞飞的执念,就注定了会有今日。

    二房和三房赶到竹香院卧房,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她们才敢相信周氏真的死了。

    二太太孙氏大呼一声,“天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前两天还说要去出门礼佛,难道她是被人刺激了吗?早知道,昨天我就陪着她一起出门。”

    宋安然心想,幸亏二太太孙氏没有和周氏一起去礼佛。要不然今天死的人就不会只有周氏。

    三太太叶氏也说道:“大嫂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为什么非要走上绝路?”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替周氏伤心。周氏走得太突然,太决绝,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二人只注意周氏,倒是忽略了一旁的宋安然。

    三少奶奶李氏却没有忽略宋安然。

    三少奶奶李氏就问道:“大嫂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说道:“一听说婆母出事,我就放下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世子爷今天参加狩猎,所以会晚一点回来。至于国公爷,还有差事在身,不知道陛下何时会让国公爷回来。”

    三少奶奶李氏有些狐疑,就算宋安然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这才多久啊,有一个时辰吗?

    三少奶奶哪里知道,宋安然早就回来了。因为宋安然是掌家人,有些事情她不让人说,三少奶奶李氏自然也不会知道。

    二太太孙氏哭了一阵,这才想起问宋安然,“大郎媳妇,有派人去报丧吗?”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回禀二婶娘,已经派人出门报丧。世子爷也快回来了。婆母的身后事我没办法做主,还是要等世子爷回来后再做决定。”

    二太太孙氏又问颜定,“四郎,你母亲死了,你是怎么想的?”

    颜定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好办丧事,找出害了母亲的人,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母亲受了刺激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四郎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啊。你母亲的死,和别的人没关系。”二太太孙氏语重心长地劝道。

    颜定点点头,说道:“多谢二婶娘,我知道分寸。”

    接下来大家开始商量周氏的丧事要怎么办。周氏是国公夫人,超品诰命。不管她生前是什么待遇,死后就得有符合身份的丧事规模。

    除了要决定丧事怎么办,还要派人给朝廷报丧。

    凡是涉及到府外的事情,宋安然都说等颜宓回来再做决定。

    大家都不理解,宋安然平时挺有主意的,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事事推到颜宓身上?

    有人认为宋安然没有操办过丧事,所以才会生出怯意。有人却从宋安然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

    而且颜定的态度也有点耐人寻味。

    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颜定和周氏不和,甚至可以说颜定讨厌周氏。按理周氏死了,颜定不说高兴,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哀伤。

    颜定这人向来不屑于做戏,他伤心,那就是真的伤心。

    周氏服毒自尽,颜定为什么这么伤心?这和平日里大家所看到的并不相符。莫非周氏的死另有隐情?

    不管周氏的死有没有隐情,也不会有人当面问出来。

    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颜宓终于从相国寺赶了回来。

    颜宓来到周氏的卧房,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颜宓咬紧牙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

    这股怒火是因为周氏,也是因为他自己。颜宓觉着造成今天的局面,他也有责任。如果他没有疏忽周氏,周氏就不可能杀掉贵太妃,周氏也不会被其他人杀死。

    宋安然来到颜宓的身边,偷偷握住颜宓的手,给颜宓一点点安慰。

    颜宓朝宋安然看去,示意宋安然放心。他承受得起。

    颜宓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然后他独自来到床前,检查周氏的伤口。

    又检查了杀人凶器,那把匕首。

    最后颜宓郑重地对颜定说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查出真凶。”

    颜定咬牙切齿地说道:“查到真凶之后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不管他是谁。”

    颜宓点头,“放心,我肯定会给你手刃仇人的机会。”

    颜宓走出卧房,来到宋安然身边。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之后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你来安排丧事,外面的事情有我顶着。”

    宋安然点点头,偷偷将小册子交给颜宓,“这是从婆母的怀里找到的,老太太说让你处置。另外你要记住,婆母是服毒自尽,千万别说错话。还有,密室里有打斗的痕迹,你去检查一下,或许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颜宓抱抱宋安然,“辛苦你了。你身体要紧吗?”

    宋安然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要是我的身体受不了,我不会硬撑。”

    颜宓盯着宋安然的腹部,“孩子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偏偏母亲又在这个时候出事。”

    宋安然岂握住颜宓的手,说道:“大郎,你只管操心外面的事情。无论是婆母的丧事,还是我的身体,我都会处理好。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颜宓想了想,“我多安排几个人帮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差遣下人去做。”

    宋安然点头,“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我不会逞能的。”

    颜宓一回来,宋安然就命人出门报丧。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侯府大门也挂上了白灯笼。全府上下换上丧服,开始替周氏守灵堂。

    周氏的遗体被放在了棺木里,安置在灵堂上。

    宋安然得庆幸,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

    等到傍晚,就有人上门吊唁。京城所有人家,对于周氏的死都是一脸懵逼,完全是一副想不到的模样。

    最最意外,最最吃惊的又要属周家。

    周家一得到消息,就带着十几个族人,并二三十个亲兵护卫来到晋国公府闹场子。

    周氏的娘家,和定国公府是堂亲,属于周家嫡支二房。同样家大业大人口多。

    周家人来到晋国公府,就是要晋国公府就周氏的死给一个说法。

    国公府说周氏是服毒自尽,周氏为什么要服毒自尽?是不是国公府虐待了她?还是晋国公欺辱了她?

    周家人摆明态度,国公府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件事情就不算完。他们就要将晋国公府闹个天翻地覆。

    这个时候颜宓并不在国公府。颜宓出门,先是去朝廷报丧,接着他还要走一趟行宫,和国公爷商量后续的事情。

    贵太妃的死瞒不了多久,很快元康帝就会过问此事。元康帝的死决定了国公府的福祸,以颜宓对元康帝的了解,元康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颜宓料到了元康帝的反应,却不知道元康帝早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做出了具体的安排。

    就在颜宓赶往行宫的时候,几个皇宫侍卫护送着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赶回京城。

    这位内侍带着元康帝的旨意,要锦衣卫出面调查贵太妃被杀真相。第一嫌疑人,赫然就是周氏。

    很显然,这个时候元康帝还不知道周氏已经过世,更不知道国公府已经对外报丧。如果元康帝知道周氏已死的消息,说不定会适当的改变计划。

    不管如何,因为贵太妃死,周氏死,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国公府这里,周家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国公府,国公府下人都不敢阻拦。

    周家人在灵堂上大哭大闹,要国公府给一个说法。

    宋安然突然站起来,厉声呵斥道:“要吵就滚出去。这里是婆母的灵堂,是给大家祭拜用的。你们当着婆母的面大吵大闹,可曾想过婆母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被你们气活过来?你们如此不尊重过世的人,一来就指责国公府,真以为国公府无人吗?来人,将周家人赶出去。”

    “谁敢赶我们出去。”

    周二老爷一副老流氓的模样,“我妹妹死了,我们想知道真相。你们国公府不配合就算了,竟然还敢赶我们周家人出去。我倒是要问问,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国公府欺人太甚。”

    “对,国公府欺人太甚。今天国公府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干脆将国公府给砸了,他们不给姑太太好日子过,我们也不必同国公府客气。”

    ……

    周家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都是一副流氓地痞的姿态。

    宋安然冷冷一笑,“刚才谁说要砸了国公府?给我滚出来。当着本夫人的面说要砸了国公府,你们当本夫人是死人吗?来人,将出言不逊的人都给本夫人丢出去。”

    宋安然一声令下,白一就带着护卫们冲上来,抓着那个说要砸了国公府的家伙,扭着对方的胳膊,就将人给押了出去。

    这一幕将周家人刺激得不轻。

    周二老爷大吼一声,宋安然还以为他要打人,结果周二老爷却是趴在周氏的棺木上,大哭起来。

    “姐姐啊,你死得好冤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颜家人都是怎么对待你的兄弟的。弟弟替你不值啊。你嫁到颜家几十年,临到最后却死不瞑目。颜家人欺负人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吧。”

    “给本少爷闭嘴!”

    原本一直跪着的颜定突然爆发起来。

    颜定手指着周二老爷,“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要妨碍我在目前跟前尽孝,我就跟他拼命。别说什么六亲不认,老子从小就六亲不认。”

    周二老爷被吓住。颜宓这小子,以前脸没治好的时候就是个混人,不仅混,手段还特别的残忍。

    如今颜定脸上的伤治好了,可是颜定的脾气依旧没有改变。

    现在他直接冲着周二老爷,他的亲舅舅怒吼,叫周二老爷滚出来。周二老爷只觉着脸颊特别的疼。

    颜定的混账,让周二老爷,让所有周家人都面上无光。

    不过周二老爷不会认怂。

    周二老爷怒道:“颜定,我可是你亲舅舅啊。你娘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替你娘讨要一个公道,这难道有错吗?你身为孝子,难道不该同我们站在一起,问你老子讨要一个说法吗?颜定啊,你脑子不好使,就不要再逞能了好不好?”

    颜定表情狰狞,眼神疯狂。他直接怒道:“你才脑子不好使。你给我滚出去,别以为你是我舅舅,我就会给你三分脸面。你要是不滚出去,我就将你打出去。”

    “你,你这个混账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大大的不孝。你不敬长辈,国公府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周二老爷气的跳脚。

    颜定冷冷一笑,“舅舅要是不满,可以去衙门告我啊。我倒是要看看,哪个衙门会受理。”

    周二老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还真不能去衙门告颜定。

    颜定是个混蛋,全京城的人,甚至连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从来不和颜定计较。

    即便颜定脸上的伤势好转了,大家也依旧维持着这个默契。这也算是对‘弱势人群’的一个补偿吧。

    反正以前,颜定就仗着自己脸上的伤势,干了很多混蛋事。凡是被颜定‘欺负’的人,只能自吞苦果,没人会真的同颜定计较。

    现在眼定叫周二老爷滚出灵堂,周二老爷想同颜定计较,奈何有点底气不足啊。

    周二老爷身为舅舅,竟然会怕外甥,也是少见。

    周二老爷气的暴跳如雷,拿周氏来说事,颜定也不为所动。

    颜定就一个意思,叫周二老爷滚出去,周家人统统滚出去。谁要是影响到他,他就对睡不客气。

    见周二老爷还站着不动,颜定干脆从护卫手里抽出朴刀,就朝周二老爷砍去。

    周二老爷吓了一大跳,急忙躲开。同时大喊道:“颜定,你这个混账玩意。我可是你舅舅,你连亲舅舅都要砍,你有人性吗?”

    “我砍的就是你,我就是没有人性。”

    颜定因为腿伤,所以不能习武。也就是说颜定并没有武力值。

    不过颜定仗着一腔怒火,和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挥舞着大刀,也将周家人吓了个半死。

    早就知道颜定混账,可是对很多周家人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混账起来的颜定。

    周家人不敢同颜定打,也不敢伸手去阻拦颜定。就怕将颜定伤着了,一会又没完没了。

    也因为如此,周家人不得不退出灵堂。

    颜定挥舞着大刀,将周家人都赶出了灵堂。然后颜定手持大刀站立在灵堂大门口。

    颜定对周家人说道:“要是想祭拜我娘,我不拦着你们。可谁要是在这里吵架,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周二老爷暴跳如雷,指着颜定大骂起来,“混账,你就是混账。你不孝。”

    颜定冷冷一笑,说道:“我就是混账,就是不孝,舅舅又能将我怎么样。”

    周二老爷顿时气了个半死,颜宓这个混账到底是跟谁学的?还是说颜家人都跟颜定一样不要脸。

    宋安然适时的站出来,说道:“准备香蜡。要祭拜夫人的,一个个进来,别挤在一起。”

    周二老爷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对象,这个时候宋安然站出来,周二老爷顿时就对准了宋安然。

    周二老爷指着宋安然,怒道:“大郎媳妇,你是长嫂,颜定如此混账,你都不管一管?”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舅舅是长辈,连舅舅都管不了四郎,我区区一个大嫂,又如何管得了。”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舅舅心疼夫人,我们都能理解。毕竟夫人的死,实在是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想到。可是这不是舅舅能来闹场子的理由。

    夫人刚刚瞑目,舅舅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灵堂,要什么说法,就不怕夫人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舅舅就不怕半夜做梦梦到夫人,不怕夫人在梦里面指责你不敬死者?”

    “好一张利嘴,根本就是颠倒是非黑白。”

    周二老爷指着宋安然大声怒斥,指责宋安然胡说八道,甚至影射宋安然同周氏的死有关。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怒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舅舅在指责颜家人之前,拜托拿出点证据来。无凭无据,张口就胡说八道,败坏我们国公府的名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牛要如何?你还想打人不成?”

    周二老爷厉声质问宋安然。

    宋安然眼睛微微眯起来,冷声说道:“既然舅舅要我打,我要是不听舅舅的话,岂不是不孝。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将这些闹事的人,全都打出去。”

    “谁敢动手!”

    周二老爷一声怒吼,顿时将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周二老爷大声说道:“我可是国公夫人的亲弟弟,谁要是敢打我,那就等同于打国公夫人。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我敢打!”

    颜定猛地站出来,提着大刀,再一次朝周二老爷砍过去。

    要不要这么凶残?完全不按照游戏规则来玩,颜定你个混账。

    周二老爷想哭,摊上颜定这么一个混账外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颜定提刀,专门追着周二老爷砍。周二老爷不能和颜定还手,只能抱头鼠窜,浑身极其狼狈。

    周二老爷心里头这个恨啊,颜定这个混账。周二老爷不和颜定计较,却不代表他不和宋安然计较。

    周二老爷突然朝宋安然冲过去。

    宋安然冷笑一声,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宋安然做出紧张,害怕的表情。等到周二老爷冲过来的时候,宋安然瞬间朝背后倒下去。一副受到了惊吓,身体承受不住,被吓晕过去的样子。

    幸亏丫鬟们都站在宋安然的身上,及时接住了宋安然的身体,这才让宋安然免于倒在地上的厄运。

    “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醒醒啊!”

    喜秋大惊失色,惊恐不安的叫唤着。

    宋安然闭目昏迷,对外界无知无觉。

    喜秋惊恐之下,大哭起来。她指着周二老爷,怒道:“你吓坏了我家少夫人。要是我家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世子爷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喜秋替宋安然撂下狠话,然后就和婆子们一起,抬起宋安然离开了灵堂。

    周二老爷一脸懵逼,他根本就没有碰到宋安然,他只是想找宋安然算账,可是一转眼宋安然就晕了过去。

    怎么看,宋安然都不像是身体虚弱的人。身体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昏过去。

    周二老爷大声叫道:“她是在装晕,她肯定是在装晕。”

    一旁的颜定也觉着宋安然是在装晕。毕竟宋安然有一个好身体,这是国公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宋安然胆子其大,向来都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宋安然可以因为任何原因昏过去,但是绝对不会因为被周二老爷吓唬一下就昏过去。

    不过颜定没有拆穿宋安然,此刻,颜定很自觉的站在宋安然这一边。

    颜定指着周二老爷,怒道:“你扰了我娘的清净不说,如今还来害我大嫂。我要和你拼命。”

    颜定再次提起大刀,开始追杀周二老爷。

    周二老爷一脸懵逼,好想吐血。颜定要不要这么凶残啊。

    宋安然被抬回了遥光阁,还在继续装晕。等婆子们都离开,房里只剩下几个心腹丫鬟的时候,宋安然才醒过来。

    喜秋喜极而泣,“奴婢就知道少夫人肯定没事。”

    宋安然一脸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对喜秋说道:“去将大夫请来。”

    “少夫人的意思是要公布消息?”

    喜秋是少数几个知道宋安然怀有身孕的人。之前她还在担心,宋安然怀着身孕,能不能撑过十几天的丧期。如今看来,宋安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能冒险。正好周二老爷给了我机会。这个时候公布,也算合适。”

    喜秋连连点头,说道:“奴婢现在就让白一将霍大夫请来。等大家都知道少夫人怀了身孕,就不会有人苛责少夫人。”

    宋安然点点头,“快去吧。我歇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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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第一次危机

    霍大夫被请到国公府,很快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宋安然怀了身孕,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算时间,应该是在老侯爷过世之前怀上的。

    颜定恍然大悟,他就奇怪宋安然怎么会突然昏倒,原来是因为怀了身孕。

    颜定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蒋菀儿刚刚怀孕的时候,就因为吃错了一点东西,结果造成大出血,孩子差点都没保住。

    如今宋安然又是忙着操办丧事,又是同周家人对峙,还被周二老爷吓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宋安然只是突然晕倒,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可见宋安然的身体就是比蒋菀儿的身体要好。

    颜定理解了宋安然难处,干脆利落的将守孝的重任揽了过来,让宋安然安心养胎。

    宋安然非常感激颜定的体贴。不过她还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颜定。该做的事情,宋安然都会做。她只是没办法长时间的跪在灵堂,替周氏守孝。

    周二老爷得知宋安然怀孕的消息,也吓了一跳。幸好宋安然的肚子有惊无险。

    要是宋安然这次流产了,事后颜宓肯定会杀上周家,替宋安然讨要一个公道。

    周二老爷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颜宓颜定两兄弟全是混账玩意,这两兄弟都属于不讲理的。

    颜定属于简单粗暴的不讲理,颜宓则属于阴险奸诈的不讲理。

    周二老爷摊上这么一对外甥,感觉心好累。

    周家人是没办法继续闹了。大家只能收拾起家伙,点燃香烛,恭恭敬敬祭拜周氏。

    宋安然原本打算等周家人离开之后再露面,不过世上的事情多半都不能如意。

    宋安然靠在床头,白一突然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她焦急地说道:“少夫人,锦衣卫快到了。”

    宋安然赶紧坐起来,对白一说道:“将事情说清楚。”

    白一喘口气,急忙说道:“奴婢刚接到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偷偷送来的消息,很快他就会亲自带着锦衣卫来国公府盘问夫人。似乎陛下已经知道了贵太妃被杀的消息,还怀疑到夫人头上。李大人说,命令是从行宫来的。”

    宋安然悚然而惊,命令从行宫来,刘小七却没有及时送来消息。是不是意味着刘小七那里也遇到了麻烦。

    宋安然现在没办法替刘小七担心,她现在得先担心国公府。

    宋安然披上衣服就从床上起来,对白一说道:“赶紧去灵堂见四少爷,将事情告诉四少爷。让四少爷做好准备。我去见老太太。二房和三房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得让老太太出面稳住二房和三房的人心。”

    “奴婢遵命。”

    白一急匆匆地走了。

    霍大夫在旁边问道:“少夫人,可需要老夫做什么?”

    宋安然盯着霍大夫,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宋安然挥挥手,让所有丫鬟都退出去。只留喜秋守在门口,防备有人偷听。

    宋安然压低声音,悄声问道:“霍大夫,我能信任你吗?”

    霍大夫哼了一声,“老夫哪里值得你怀疑?少夫人说这话,太过伤人。”

    宋安然抱歉说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事情太过严重,我必须确认霍大夫值不值得信任。”

    霍大夫面容严肃地说道:“少夫人放心,老夫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无论谁问起,老夫的回答都不会改变。”

    宋安然躬身,拜谢霍大夫:“多谢霍大夫。我需要霍大夫帮我做一件事情,在锦衣卫面前证明我婆母是服毒自尽。”

    霍大夫微蹙眉头,“莫非国公夫人并非服毒自尽。”

    “事情太过复杂,现在我没办法同霍大夫解释。一会锦衣卫来了,霍大夫就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忙霍大夫能帮吗?”

    宋安然的双目闪烁着一丝含义深刻的光芒。

    霍大夫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应下:“少夫人放心,老夫一定会帮你在锦衣卫面前作证。”

    “多谢霍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

    “少夫人客气了。事情既然让老夫遇上了,老夫就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宋安然再次谢过霍大夫之后,就带着霍大夫去见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得知锦衣卫即将上门的消息,也被唬了一跳。

    颜老太太大皱眉头,“大郎媳妇,你说此事要如何应付。”

    宋安然面色镇定地说道:“婆母已经过世。任何指控都属于死无对证,胡说八道。只要我们咬定婆母是受了刺激服毒自尽,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颜老太太点点头,说道:“大郎媳妇说的对。只要我们国公府咬定不松口,锦衣卫也不敢乱来。”

    其实宋安然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宋安然对锦衣卫并不担心,她真正担心的是身处行宫的元康帝。

    锦衣卫可以说是元康帝放出来的探路石,能不能起到作用,估计连元康帝本人都没有抱有希望。

    对国公府真正有威胁的,是后续一些列的政治手段。今天锦衣卫上门,只是开启了政治打压的序幕。

    很显然,无论是宋安然还是颜宓,都没有料到元康帝的行动会如此迅速。似乎一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宋安然没有急着去灵堂,目前她还是一个受了刺激需要卧床休息的孕妇。

    直到锦衣卫上门,锦衣卫到了灵堂,宋安然得了消息后,才慢悠悠地赶到灵堂。

    此时,灵堂内剑拔弩张。颜定带着国公府的家丁护卫,挡在灵堂门口不准锦衣卫进去打扰周氏的安宁。

    偏偏周家人还没离开,周家人见到锦衣卫上门也都是一脸懵逼。他们弄不明白,为什么周氏会引来锦衣卫?周家人弄不明白,所以就决定留下来将事情弄明白再走。

    宋安然同颜老太太,前后脚来到灵堂。

    颜老太太杵着拐杖,厉声怒道:“你们锦衣卫好大的胆子。老身的儿媳妇人都死了,你们锦衣卫还不肯放过。你们是不是想逼老身到宫里面告御状。”

    颜老太太先声夺人,一出面就压住了锦衣卫的气势。

    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站出来,轻轻瞥了眼宋安然,然后才抱拳说道:“老太太息怒。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行什么事?老身的儿媳妇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干什么?”颜老太太不依不饶。

    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官在来之前,并不知道国公夫人已经过世。”

    顿了顿,李大人又接着说道:“贵太妃昨日在相国寺被人杀害,本官奉陛下的命令调查贵太妃被杀一事。据本官了解,昨日国公夫人也在相国寺礼佛。本官上门,就是想问问国公夫人,昨日在相国寺的时候可曾和贵太妃碰过面?”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李大人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老身的儿媳妇同贵太妃的死有关吗?简直是荒谬绝伦。”

    这番对话,可谓是石破天惊。

    国公府二房同三房的人,还有周家人,直到现在才知道贵太妃被人杀死在相国寺。

    这个时候,国公府的人同周家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外人不清楚周氏对颜飞飞死亡的执念,但是国公府的人同周家人却一清二楚。

    二房和三房瞬间反应过来,难怪周氏死得如此突然,如期蹊跷。莫非真的是周氏杀了贵太妃?虽然大家都这么想,但是没有人敢将这话说出口。

    一旦周氏被坐实了杀害贵太妃的罪名,那么国公府就全完蛋了。

    像国公府这样的家族,关起门来怎么吵怎么斗都没关系。但是在关系家族利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抛弃成见一致对外。

    因此,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同仇敌忾的怒视锦衣卫。竟然敢‘冤枉’周氏同贵太妃的死有关,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真以为国公府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吗?

    周家人的心情又比国公府的人要复杂一些。

    回想之前颜定的态度,回想种种蹊跷之处,周家人心里头也隐约猜测到了真相。

    周二老爷同族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默默后退两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上门吊唁周氏,别的事情一概不懂。锦衣卫要查,也查不到周家的头上。

    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板着脸说道:“本官职责在身,尽管国公夫人已经过世,本官也要查个清楚。”

    宋安然站出来,冷着脸问道:“请问李大人,锦衣卫想要怎么查?”

    李大人厉声说道:“国公府对外宣称国公夫人过世,本官没有亲眼看到之前,本官绝不会相信。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此事定有蹊跷。还有,昨日随同国公夫人前往相国寺的下人,统统都要带走。本官要亲自审问。”

    宋安然冷冷一笑,说道:“我婆母已经离世,此事千真万确。霍大夫能够证明这一点。至于跟随我婆母前往相国寺的下人,国公府不可能让锦衣卫将她们带走。

    李大人想要审人,只能在国公府内审。总而言之,我们国公府会尽量配合锦衣卫的调查,毕竟贵太妃的死不是小事。

    但是我们国公府不是怕事的主,你们锦衣卫休想将贵太妃的死栽赃在我们国公府头上。”

    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冷哼一声,“少夫人底气很足啊!”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李大人冷笑一声,说道:“本官要亲自检查国公夫人的遗体,没确定国公夫人是不是真的离世之前,说什么都没用。”

    颜定挡在门口,“谁敢亵渎我娘的遗体,我和他拼命。”

    李大人闻言,轻蔑一笑。

    宋安然出面说道:“的确不能让人亵渎我婆母的遗体。李大人想要确认我婆母是不是真的过世,此事可以。但是不能由李大人动手,得让霍大夫出面。霍大夫是大夫,李大人对于我婆母的死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询问霍大夫。”

    李大人挥手,“不需要霍大夫,本官一听说国公夫人过世,就将仵作带了过来。”

    颜老太太杵着拐杖,大怒道:“李大人当老身是死人吗?还是当国公府是病猫?竟然敢用仵作来检查老身的儿媳妇,你放肆。

    仵作下三滥的人,也配进入国公府的大门?李大人,你如果非要如此过分,那就别怪老身不客气。老身拼着一辈子的体面不要,去宫里面告御状,老身就不信告不倒你。”

    李大人目光阴沉沉地盯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昂着头,表情坚定,眼神轻蔑。

    李大人一脸恼怒地说道:“老太太,本官敬重你。可是你妨碍本官办案,让本官没办法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陛下追究起来,本官没好日子过,你们国公府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颜老太太大怒,刚要开口怒骂李大人,宋安然就抢先说道:“李大人奉命办差,我们国公府自然能够理解。

    可是李大人也说,原本来国公府的目的,是想找我婆母了解昨天在相国寺发生的事情。

    现在我婆母已经过世,很明显李大人的差事完不成。李大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将情况禀报给陛下知道,让陛下定夺。”

    李大人板着脸说道:“本官当然要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知道。不过在此之前,本官先要确认国公夫人是不是真的离世。”

    宋安然点头说道:“可以。但是只能李大人一人进入灵堂,其他人必须留在外面。另外,李大人可以请霍大夫帮忙解惑,霍大夫现在正好就在我们国公府。

    至于仵作,根本没资格进入国公府的大门,我们国公府也不可能让仵作来检查夫人的遗体,这一点请李大人见谅。”

    李大人轻蔑一笑,说道:“还是少夫人明理。”

    颜定却大叫起来,“我不允许锦衣卫打扰我娘的安宁。”

    宋安然微蹙眉头,对颜定说道:“四弟,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李大人奉命办差,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回。陛下要是追究起来,到时候别说李大人,说不定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

    毕竟贵太妃被人谋杀,此事非同小可。能够替婆母洗清嫌疑,这就是最大的孝心。”

    颜老太太点点头,“大郎媳妇说的有理。我们国公府不是不讲理的地方,前提是锦衣卫也要讲理。”

    李大人笑了笑,“老太太放心,本官肯定讲理。本官只是想进去祭拜一下国公夫人,还请老太太行个方便。”

    颜老太太轻咳一声,对颜定说道:“四郎,让开大门,让李大人和霍大夫一起进去。”

    颜定一脸不甘心的让开。

    李大人对霍大夫做了个邀请,然后两人在宋安然的带领下,一起走进灵堂。

    此时,灵堂内没有人。所有人都守在门口。

    李大人同霍大夫先烧香,祭拜周氏。然后才走到棺木边上,周氏的遗体就放在里面。

    宋安然也站在旁边,轻声说道:“李大人,我婆母因为受了刺激,才会服毒自尽。这一点霍大夫能够证明。”

    霍大夫指着周氏的指甲,嘴唇,说道:“指甲发黑,嘴唇发紫,典型的中毒症状。国公夫人中毒身亡,确认无误。”

    李大人没有听霍大夫的讲话。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各种鬼蜮伎俩都有所涉猎。据他所知,锦衣卫内部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伪造一个人中毒身亡的假象,还能确保不被人识破。

    至于霍大夫为什么会帮着国公府说谎,李大人更没有心思追究。

    李大人现在更关注宋安然的态度。

    李大人压低声音,悄悄问宋安然:“少夫人,你给本官一个实话,此事究竟有多严重?”

    宋安然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李大人,然后移开目光,同样悄声说道:“这件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李大人最好能抽身而出,不要再过问此事。”

    李大人微蹙眉头,悄声问道:“要命吗?”

    宋安然点点头,“对,要命!”

    一句要命,顿时就将李大人给吓住了。

    李大人想了想,说道:“看来本官的确该抽身离去。”

    宋安然点头说道:“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两人在说悄悄话,至于旁边的霍大夫很自觉的充当了耳目,替宋安然盯着门口的人,防备有人突然进来。

    霍大夫不关心事情的真假,也不关心宋安然同李大人之间的关系。霍大夫活了这么多年,深知好奇心要不得。

    所以他对国公夫人的死,对贵太妃的死,一点都不好奇。他只在乎宋安然的安危,只要宋安然平安,他的医学计划才能得以继续实施。

    李大人对宋安然说道:“看来本官没必要追问是谁杀死了贵太妃这种问题,更没必要追问国公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得这么突然之类的问题。”

    宋安然说道:“的确没有必要。无论是贵太妃的死,还是国公夫人的死,李大人都不该插手过问,小心引火烧身。”

    李大人点点头,“本官明白了。本官这就离开。”

    李大人很干脆,说离开就离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他大步走出灵堂,然后一挥手,就带着锦衣卫走了。就连那些下人,李大人都不去审了。

    事情太严重,既然决定不插手此事,那从一开始就不能让自己知道任何真相。到了元康帝那里,最多就是一句玩忽职守的斥责,再得到同一句能力不足的评语,对性命没有任何妨碍。

    锦衣卫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干脆利落,让国公府和州家人都哟点摸不清头脑。

    感觉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就不存在似得。又像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做出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纯粹是做做样子。

    可是大家都清楚,锦衣卫做事,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做做样子。那么锦衣卫为什么会如此干脆利落的离开?真因为周氏是服毒自尽?

    就算周氏是服毒自尽,那为什么锦衣卫连那些下人都不审问就走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过锦衣卫的离去,至少能让所有人松一口气。

    宋安然走出灵堂,对众人说道:“没事了,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继续围在这里。”

    事情真的结束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没走,周家人也没走。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对周家人说道:“亲家,现在天色已晚,国公府不便待客。亲家不如改日再来吧。”

    周二老爷尴尬一笑,他来到颜老太太跟前,躬身说道:“之前是晚辈莽撞,还请老太太见谅。晚辈也是关心国公夫人。”

    顿了顿,周二老爷干脆一咬牙,低声问道:“老太太,你给晚辈一句实话。国公夫人同贵太妃的死没关系吧?”

    颜老太太冷冷地盯着周二老爷,掷地有声地说道:“当然没有关系。亲家老爷莫非认为国公夫人同贵太妃的死有关?”

    “当然没有。”

    周二老爷连连摇头,“晚辈是看锦衣卫上门,故此才有这个疑问。”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亲家老爷只看到锦衣卫上门,怎么没看到锦衣卫空手离开?”

    周二老爷讪讪然一笑,在颜老太太目光逼视下,都不敢继续问下去。

    颜老太太则不客气地说道:“亲家请吧。国公府正处于多事之秋,实在是没精力招呼亲家。”

    周二老爷无法,只能带着周家人离开国公府。

    打发了周家人,颜老太太还要面对二房和三房的疑问。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有什么问题,等到了上房再问。这里是老大媳妇的灵堂,不准任何人在此大声喧哗,打扰亡者安息。”

    “遵命。”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转身回上房。

    二房和三房的人急忙跟上。

    蒋菀儿挺着一个大肚子,看着颜定。她等颜定的决定。虽然她心里面也有很多疑问。

    颜定没打算同蒋菀儿解释什么。

    颜定直接对蒋菀儿说道:“你先回房歇息。晚一点我去见你。”

    蒋菀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的点点头,离开了灵堂。

    大部分人都走了,就留下颜定,宋安然两人守在灵堂。

    颜定郑重对宋安然说道:“刚才的事情多谢大嫂。”

    宋安然说道:“锦衣卫好打发,鲁郡王府也好打发。难打发的是陛下。陛下下定决心要追究此事的话,国公府势必要做出退让,承担一定的损失。就是不知道陛下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国公府要退让到何种地步,才能满足他的胃口。”

    颜定心头一惊,“此事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宋安然说道:“你是指陛下吗?要逼着陛下做出让步,就要有足够的力量。如果事情发生在灾情最严重的时候,我可以利用京城粮荒逼陛下让步。

    可是现在,用粮食做文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也起不到该有的作用。”

    现在是九月,南北方都进入了收获的季节。南方大批粮食运入京城,京城粮荒问题基本解决。

    所以宋安然才说现在用粮食做文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颜定皱眉,问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国公府要任由陛下予取予求吗?”

    “当然不能。”

    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国公府肯定要反击,只是反击的方式需要仔细斟酌。还有一个问题,在没有查到谁是神秘人之前,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加上你大哥马上要开始守孝,这又是一个障碍。”

    颜宓要守孝,就必须辞去身上的官职。如此一来,颜宓想要在朝堂上面做点什么事情,只会比以前更加困难。

    颜定有些暴躁地说道:“锦衣卫都已经上门了,我们国公府却还拿不出像样的反击。这样下去,我们国公府只能被动挨打。”

    宋安然没理会颜定的暴躁,宋安然正在皱眉深思。

    宋安然突然脑洞大开,想到了沂州宝藏。元康帝显然也在关注沂州宝藏这个传闻。能不能用沂州宝藏,同元康帝做一次交易?

    但是做交易的前提,就是国公爷手中要有关于沂州宝藏足够价值的消息。

    宋安然让颜定稍安勿躁,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宋安然让颜定安心守灵,她则要去上房走一趟。

    上房内,二房和三房都等着颜老太太解惑。

    颜老太太却沉默不语。真相太残酷,颜老太太没办法说出口。而且颜老太太担心有人嘴巴不严实,会在外面说漏嘴,给家里招灾惹祸。

    二房和三房却没打算放弃。他们也是国公府的一员,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肯定不行。

    无论如何也要问出真相,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二老爷率先问道:“母亲,锦衣卫说的是不是真的?”

    颜老太太闭目不言。

    二老爷一脸郁闷。他总不能逼着颜老太太说话吧。

    恰在此时,宋安然来到上房。丫鬟先进去禀报。

    二房和三房得知宋安然来了,赶紧让丫鬟将宋安然请进来。很明显,宋安然也是知情人之一。说不定宋安然比老太太知道得还要多。

    宋安然走进上房,面对二房和三房像狼一样的目光,宋安然不为所动。

    宋安然先给颜老太太请安。

    颜老太太微微点头,示意宋安然坐下说话。

    三太太叶氏急切地问道:“大郎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大房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宋安然挑眉说道:“先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谁是不相干的人?大家面面相觑。

    见大家都没动静,宋安然干脆说道:“请二老爷和三老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宋安然此话一出,得罪了一大片的人。大家都对宋安然怒目而视。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要是大家都不出去的话,那么此事就没得谈。事情有多严重,我相信你们心里面都有猜测。这么多人在这里,要是谁一不小心,将今天的话透露出去,谁来负责?”

    三太太叶氏问道:“大郎媳妇是不相信我们?”

    宋安然肯定地说道:“三婶娘说的没错,我不相信你们。说一句大实话,我现在谁都不相信。你们或许不服气,或许有怨气,不过这一切我都不关心。你们可以问问老太太,老太太相信你们吗?谁知道你们在外面会不会乱说。”

    “简直是荒唐,我们又不会做对国公府不利的事情。”三太太叶氏怒道。

    宋安然点头,“我承认,你们都不会做对国公府不利的事情。可是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守口如瓶一辈子?没人能够保证。既然没人能保证,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谁都不告诉。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决定,你们自己考虑。”

    二老爷和三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二老爷掷地有声地说道:“其他人都出去。”

    二太太孙氏皱眉。三太太叶氏同样不满。

    紧接着三老爷又怒吼一声,“都出去。事关国公府生死大事,你们在这里纯粹就是添乱。”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表态了,二房和三房的其他人也没办法,只能退出去。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屋里就只剩下颜老太太,宋安然,二老爷,三老爷四个人。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她对宋啊然说道:“大郎媳妇,你来说吧。老身乏了,实在是不想提起那些事情。”

    宋安然躬身说道:“孙媳妇遵命。”

    接着宋安然就对二老爷,三老爷说起事情的经过。

    宋安然告诉两位老爷,国公府隐藏着一个神秘人,周氏受这个神秘人的挑唆,就在昨天傍晚,在相国寺内杀了贵太妃。之后周氏失踪。

    大家本意是要将周氏找出来,却没想到最后在竹香院的小佛堂的密室里见到了周氏的尸体。周氏被人杀死在小佛堂密室内。

    现在的情况,就是要查明谁是神秘人?周氏杀死贵太妃,神秘人是不是帮凶?或者说,周氏并没有杀死贵太妃,真正杀死贵太妃的是神秘人?

    周氏是被谁杀死的?是不是被神秘人杀死的?神秘人背后又是谁?

    这场谋杀,是不是有人在特意针对国公府?目的就是为了瓦解国公府的势力。

    元康帝能够这么快得到消息,并且派出锦衣卫,是不是说国公府内有元康帝的眼线?

    接下来国公府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宋安然说完了事情,又抛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看二老爷三老爷的表情,很明显是被宋安然的那些冷冰冰地问题给吓住了。

    二老爷率先问道:“大哥和颜宓怎么说?”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公爹和大郎现在都还在行宫。行宫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陛下有没有趁机对公爹下手,我也不知道。”

    宋安然说的话太吓人,元康帝对国公爷下手,这是要抄家灭族的节奏啊。

    三老爷就急忙说道:“大郎媳妇,你别净说一些吓唬人的话。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做吧。”

    宋安然对二老爷三老爷说道:“统一口径,告诉外界,夫人是受了刺激,服毒自尽。第二,清点人数,限制人员外出。彻查国公府上下。任何有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现在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第三,两位老爷要密切关注朝中的动静,尤其是锦衣卫和禁军的调动。一旦锦衣卫和禁军出现异常,我们国公府就要做好跑路的准备。”

    三老爷一头的冷汗,宋安然是越说越吓人了。

    三老爷擦擦额头的冷汗,问道:“跑路?我们跑得了吗?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

    宋安然冷漠地说道:“我既然说了跑路,自然有地方安置全家人。而且还是一个绝对安全,朝廷管不到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最坏的情况,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那种地步。总而言之,大家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

    颜老太太说道:“大郎媳妇说得对,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现在大郎还没回来,行宫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大房,二房,三房一定要稳住。清点人员,找出可疑人员。对外则照常办理丧事。”

    二老爷同三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二老爷说道:“那就听母亲的。希望情况不会像母亲说的那样糟糕。”

    但愿吧!

    颜老太太现在也只能这样祈祷。

    面对国公府可能遭遇的劫难,面对周氏造成的严重后果,颜老太太没空抱怨,也没力气恨周氏。

    如果周氏还活着,颜老太太或许有杀了周氏泄愤的心思。可是周氏已经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现在谈恨,已经没有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化解这场危机。

    等二老爷和三老爷走了后,宋安然对颜老太太提了一件事情。

    宋安然说道:“老太太,自出事以来,就没人见过颜正。”

    颜老太太闻言,顿时惊了一跳,“大郎媳妇,你的意思是说颜正有嫌疑?”

    宋安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夫人离世,全府报丧,每个人接到消息后都在第一时间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来祭拜夫人。

    唯独颜正不见踪影。孙媳妇问过下人,下人告诉我,他们在书院没找到颜正,在外院同样没有见到颜正。

    现在颜正下落不明,去向成谜,的确令人怀疑。此事我还没有告诉颜定,要是让颜定知道此事,以颜定的脾气,肯定会去杀人的。”

    颜老太太惊呼一声,“造孽啊!当初那对兄妹上门,老身就觉着晦气。果不其然,这两兄妹都不是正好东西。大郎媳妇,你赶紧安排人将颜正找出来。就算颜正是无辜的,嫡母过世,他不露面,这就是大不孝。”

    宋安然点头应下,“老太太放心,孙媳妇已经将事情安排下去。孙媳妇就是想请示老太太,如果夫人过世真的同颜正有关,那该怎么办?”

    颜老太太咬牙切齿,“如果真的同他有关,那他就是个祸害。一个祸害,死不足惜。”

    宋安然说道:“孙媳妇明白了。”

    宋安然起身告辞,出门忙碌。

    二房和三房都在清点人员,大房同样在清点人员。

    目前看来,最后可疑的就是在周氏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以及消失不见的颜正。

    小厮小二负责审问那些下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从那些下人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看来周氏将所有人都瞒的死死的。

    至于颜正,最后一个见到颜正的人是后门门房。门房说两天前的早上见到颜正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颜正。

    宋安然微蹙眉头,颜正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消失掉。而且据宋安然所知,颜正在京城没有朋友,没有同乡。除了国公府,颜正在京城无处可去。

    而且颜正身上也没多少钱。那颜正究竟去了哪里?

    宋安然派白一搜查颜正的卧房,卧房里干干净净,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颜定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知道宋安然在调查颜正,就冲到宋安然面前。

    颜定厉声问道:“大嫂,你和我说实话。我娘的死,是不是同颜正有关系?”

    宋安然微蹙眉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颜定咬牙切齿地说道:“颜正那个小子,今天一直没有出现,我就知道有问题。大嫂,你就告诉我,颜正有没有可能杀了我娘?”

    宋安然盯着颜定,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找到颜正之前,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但是大嫂你已经开始怀疑颜正,对不对?他现在在哪里?”

    宋安然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也在找他。根据门房的说法,最后一次见到颜正,是两天前的早上。之后,府内没有人再见过颜正。颜正能去哪里,我现在也很好奇。”

    颜定咬牙,眼中闪烁着仇恨和兴奋的光芒,他对宋安然说道:“我有办法找出颜正。找到他,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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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颜正死

    行宫。

    刘小七离开大殿,背着人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眼神也显得特别的阴毒,让人胆寒。

    贵太妃被杀身亡,晋国公夫人牵连其中,元康帝派锦衣卫上门调查。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到现在才知道。刘小七瞬间就感到了危机。

    刘小七回头看了眼大殿,这一切都因为曹公公。

    刘小七是元康帝身边的最得用的太监,但是刘小七并不是元康帝最信任的太监。

    元康帝最信任的太监,是自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了他几十年的曹公公。

    论体面,曹公公甩了刘小七十条街不止。

    以前,刘小七并不嫉妒曹公公。毕竟曹公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元康帝都免了他当差,让他好生将养。不过曹公公始终挂着总管太监的职务,就算曹公公不当差,元康帝也没想过让别人取代曹公公的地位。

    前段时间,曹公公突然出宫休养。刘小七直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有曹公公在身边掣肘,元康帝真正放心使唤的人也就是刘小七。

    刘小七抓住机会,小心伺候,努力表现,就是想取代曹公公在元康帝心目中的地位。

    刘小七以为终有一天,他会站在曹公公的位置上,分享元康帝的所有秘密。可是曹公公突然回归,转眼间就打破了刘小七的梦想。

    曹公公一回来,元康帝就下令让锦衣卫调查贵太妃被杀真相,还让锦衣卫上国公府调查。

    这件事情的发生,意味着曹公公所谓的出宫休养,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曹公公在‘休养’的时候,实则是在奉命办事。

    刘小七不知道曹公公在办什么差事,但是肯定同贵太妃的死,同国公府现在的遭遇有关系。

    刘小七站在屋檐下,并没有走开。

    他想知道曹公公在宫外那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这件事情,刘小七问别人是问不出答案的。唯一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曹公公本人。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曹公公终于从大殿里面出来。

    曹公公是个干瘦老头,皮肤都皱成了一团,没有任何颜值可言。唯有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样,锐利如刀,直刺人的内心。

    曹公公一出大殿,目光就朝刘小七的身上刺来。

    刘小七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浑身都绷紧了。

    刘小七露出得体的笑容,主动上前,“见过曹公公。”

    曹公公冷漠的看着刘小七,“刘公公还没去歇息?”

    刘小七放低姿态,说道:“曹公公没有歇息,我自然不能歇息。曹公公,我准备了一桌酒菜,请曹公公赏脸。”

    曹公公盯着刘小七,矜持地说道:“咱家身体有恙,大夫嘱咐了不能饮酒,不能熬夜。刘公公的好意,咱家心领了。”

    刘小七并不失望,他也不是真心想邀请曹公公喝酒。刘小七恭敬地对曹公公说道:“那就让我送曹公公回房歇息。”

    这一次曹公公没有拒绝。

    曹公公客气地说道:“那就麻烦小刘公公。”

    “这是我该做的。”刘小七谄媚一笑。

    曹公公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刘小七走在后面。

    即便走在曹公公的背后,刘小七依旧保持着面带微笑。刘小七太清楚曹公公这种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动这个老家伙,引来老家伙的怀疑。

    所以在曹公公面前,刘小七会保证自己做到完美无缺。不会因为走在曹公公的背后,就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刘小七恭恭敬敬地将曹公公送回偏殿休息。

    曹公公回头看了眼刘小七,冷漠地说道:“小刘公公请回吧。”

    “遵命。”

    顿了顿,刘小七问道:“请问曹公公,要是半夜陛下问起京城的事情,我该如何答复?曹公公不能熬夜,我也不忍心半夜里将曹公公叫醒。还请曹公公教我。”

    曹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小七,说道:“如果陛下问起京城的事情,就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让陛下不用担心。”

    刘小七笑道:“有曹公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曹公公赶紧歇息吧,我就回陛下身边伺候。”

    曹公公矜持的点点头,“小刘公公用心当差。陛下是个念旧的人,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曹公公提点。”

    刘小七快速离开。走远了后,刘小七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看似刘小七在曹公公面前没有打听到任何又价值的事情,可是刘小七却从中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所谓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国公府在劫难逃。

    这个时候刘小七还不知道周氏已经离世。曹公公的回归,让刘小七的消息滞后了很多。

    也因为曹公公的回归,刘小七也不敢像过去一样,大肆联络宫外的人传递消息。

    刘小七想给宋安然传递消息,让宋安然小心元康帝和曹公公,可是宋安然已经离开了行宫。

    刘小深思熟虑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冒点风险,将消息传递给颜宓。相信颜宓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小心防备元康帝。

    刘小七偷偷将消息送出行宫,然后就回到大殿,继续在元康帝身边当差。

    这个时候,对于贵太妃的死,颜宓同国公爷的猜测还停留在周氏身上。至于周氏身后的神秘人,两父子也做过许多猜测,可是都没办法求证。

    至于锦衣卫前往国公府调查的事情,同样因为消息滞后,两人暂时还不知道。

    颜宓同晋国公商量完对策,就准备趁夜回到京城。

    刚出帐篷,就感到呼啸声,有东西直接冲他面目而来。

    颜宓冷笑一声,跳梁小丑,也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颜宓一拳头挥舞出去,才发现冲他而来的只是一块石头。

    不过石头并非普通石头,石头上面还绑着东西。

    偷袭他的小贼已经离开,颜宓没有派人追上去。他捡起石头,拿下这石头上绑着的字条,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颜宓毁掉字条,又急匆匆地返回帐篷。如果字条上的消息属实,那么他和晋国公之前商量的对策就得全部推翻。

    因为国公府现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元康帝的刁难,而是元康帝处心积虑策划的一次阴谋。想要化解这个阴谋,就得用非常手段。

    颜宓担心国公府的情况,担心宋安然得身体情况。同国公爷商量好之后的对策后,颜宓就启程,急忙往京城赶。

    一天之内,从行宫到京城往返两趟,颜宓也是拼尽了全力。

    为了尽早赶回国公府,颜宓全力以赴,将亲兵小厮全都甩在了后面。

    颜宓赶回国公府的时候,时间刚刚过三更。

    这个时候宋安然还没有入睡。

    听到窗户有响动,宋安然抬眼一看,就看到颜宓出现在眼前。

    宋安然看到颜宓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调侃道:“有大门不走,干什么翻窗?”

    “没事吧?”颜宓担心地看着宋安然,“我听说锦衣卫上门,锦衣卫有没有为难你们?”

    宋安然招手让颜宓到身边坐下,然后说道:“你放心,锦衣卫并没有为难我们。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一定很累吧。”

    宋安然拿出手绢,要给颜宓擦汗。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我没事。你先和我说一说府里的情况。”

    宋安然放下手绢,说道:“锦衣卫奉命调查贵太妃被杀一事,查到婆母身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说服了锦衣卫,这件事情事关生死,锦衣卫会主动退出这件案子。

    另外,婆母出事后,没有任何人看到颜正。据我调查,有人最后一次见到颜正是在两天前的早上。

    如今四弟认定颜正同婆母的死有关,已经派人全京城寻找颜正的下落。此事你多留意一下。”

    颜宓听完宋安然的讲述,心情微微起伏。

    颜宓深思了片刻,对宋安然说道:“我在行宫接到消息,消息应该是从行宫里面送出来的。消息称让我们小心元康帝,还有曹公公。

    据我所知,曹公公之前出宫休养。这次突然回来,紧接着就发生了贵太妃被杀身亡,母亲也被人杀死在密室的事情。安然,我怀疑这一系列的事情,有可能是元康帝派曹公公设计的一次阴谋。”

    宋安然闻言,悚然而惊。

    元康帝费尽心机算计国公府,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夺取国公府的兵权,将国公府抄家灭族,还是有别的目的。

    宋安然握住颜宓的手,说道:“往好处想,至少知道了幕后凶手。元康帝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么一大出戏,目的肯定不简单。

    我之前在想,元康帝会不会借此机会,夺取国公府的兵权。如今联想到颜正,联想到曹公公,我觉着或许元康帝的目的并不是兵权。

    毕竟动国公府的兵权,就等于动了所有勋贵世家的利益。到时候,元康帝未必能稳住局势。大郎,你仔细想一想颜正从哪里来?”

    颜正从沂州来。沂州有什么?沂州有一个沂州宝藏的传闻。

    白天的时候,宋安然还脑洞大开的想,用沂州宝藏换取元康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看来,并非是宋安然脑洞大开,而是有人真的盯上了沂州宝藏。

    宋安然不相信沂州宝藏的存在,再多的宝藏也比不上她自己赚来的安心。反正就算金山银山,以宋安然的能力迟早也能赚到。

    宋安然不相信沂州宝藏的存在,不代表别人不相信。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很显然元康帝对沂州宝藏深信不疑,为此不惜设计了几条人命,还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颜宓之前只想到元康帝是要制造事端,夺取国公府的兵权。根本没有朝沂州宝藏上面联想。

    经过宋安然的提醒,颜宓顿时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夺取国公府的兵权,看似很诱惑,但是风险太高。说周氏杀了贵太妃,可是现在周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元康帝也不敢贸然指控周氏杀了贵太妃。

    以莫须有的罪名,趁机夺取晋国公府的兵权,肯定会造成所有勋贵世家的恐慌。

    今天元康帝能够借着莫须有的罪名收拾晋国公府,明天就能凭空捏造一个罪名收拾其他勋贵世家。

    一旦勋贵世家全部恐慌起来,元康帝肯定稳不住局面。

    抛开夺取兵权的猜测,如果元康帝仅仅只是冲着沂州宝藏而来,那么事情瞬间就变得简单明了,还不用担心动摇局势。

    想通了所有的事情,颜宓冷冷一笑,说道:“难怪当初元康帝会将平郡王派到沂州公干。很显然,元康帝早就知道颜正颜玉兄妹的事情。

    就算没有父亲插手,元康帝也有办法让平郡王认识颜正颜玉兄妹,并且让平郡王将两兄妹带回京城。

    如今回想起来,颜正颜玉两兄妹,根本就是一颗棋子。至于这两颗棋子,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现在我还不清楚。

    看来,有必要尽快将颜正找出来。迟了,我担心颜正已经死在了别人的手里,到时候我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宋安然握住颜宓的手,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颜正吗?”

    颜宓挑眉冷笑,说道:“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总而言之,我会将颜正带回来。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会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颜宓低头,亲亲宋安然的脸颊,对宋安然说道:“府里就全靠你了。我现在就出去找颜正。”

    宋安然拉住颜宓的手,“先换一身衣服,吃点东西再走。你已经奔波了一天,找颜正也不急在这个时候。”

    颜宓想了想,答应下来。

    不过颜宓要先安排人,将他的猜测告诉国公爷。既然元康帝是冲着沂州宝藏来的,那么他们就用沂州宝藏倒逼元康帝。同元康帝斗一回,看看元康帝的底线在哪里。

    颜宓洗漱完毕,又吃了一桌饭菜。

    颜宓站起来,抱抱宋安然,亲亲宋安然的脸颊,又去卧房看了眼已经熟睡的阳哥儿。然后,颜宓叮嘱了宋安然几句,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国公府。

    喜秋陪在宋安然身边,轻声问道:“少夫人,世子爷能找到正少爷吗?”

    宋安然点头,说道:“当然能找到。”

    宋安然对颜宓充满了信心,她坚信颜宓一定能够化解这次危机,顺便还能狠狠扇元康帝一耳光。

    元康帝玩弄人命,这一回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

    夜已深,宋安然独自上床歇息。没有颜宓陪伴的夜晚,总是让人觉着少了点什么。

    宋安然翻来覆去,总算睡了过去。

    次日,从早上开始,来吊唁周氏的人就络绎不绝。

    宋安然身为嫡长子媳妇,责无旁贷要挑起重担。因为宋安然已经怀有身孕,所以宋安然才能每隔半个时辰,就能到厢房休息一会。

    和宋安然能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挺着大肚子的蒋菀儿。

    厢房内,蒋菀儿摸着自己大肚子,冲宋安然苦笑一声。

    蒋菀儿对宋安然说道:“大嫂比我幸运,才刚刚怀孕。像我,正好赶上婆母办丧事的时候生孩子。真不知道孩子生出来,别人会怎么议论。”

    蒋菀儿现在的情况同当初宋安乐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区别在于,宋安乐早就知道老侯爷会死,蒋菀儿对周氏的死则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另外一个区别,就是老侯爷将要过世的时候,宋安乐已经快到预产期。如果不用催产药的话,很可能会在办丧事的时候生下孩子。

    蒋菀儿现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只要小心一点,肯定能够避开周氏的丧事。甚至有可能拖到七七之后再生孩子。

    宋安然小声安慰蒋菀儿,让蒋菀儿不要多想。想多了对孩子不好。要是孩子提早出生,那真的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蒋菀儿听了宋安然话,“多谢大嫂,有你在身边,我都心都安稳了。”

    宋安然问道:“四弟不关心你吗?”

    “夫君当然关心我。只是因为婆母过世,夫君情绪不太好,似乎钻了牛角尖。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顿了顿,蒋菀儿又小声说道:“不瞒大嫂,我以前以为夫君恨婆母。可是这次我发现,我以前的看法是错的。婆母过世,夫君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么说起来,夫君心里头还是在乎婆母的。”

    宋安然心想,颜定对周氏因爱生恨,无论是爱还是恨,颜定心里面都是在乎周氏的。他乐意看到周氏受苦,这样就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得到报复的快感。可这不代表颜定就能眼睁睁看着周氏被人杀死。

    无论如何,周氏还是颜定的生母。颜定对周氏还是抱有复杂的情感。亲眼看到周氏被人杀死在小佛堂密室里,颜定心里面肯定很恨。恨那个杀死周氏的人。

    宋安然劝解蒋菀儿,让蒋菀儿不要为颜定操心。现在蒋菀儿真正应该关心的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颜定,颜定从小遭遇了那么多痛苦,一次次的挺过来。这一次,颜定肯定也能够走出来。

    蒋菀儿点点头,说道:“大嫂说的对。过去那么难,夫君都能一路走过来。这次婆母过世,夫君没道理走不出来。”

    “正是这个理。”

    宋安然算着时间,休息得差不多了,宋安然和蒋菀儿又回到灵堂继续守孝。

    傍晚时分,吊唁的亲朋好友已经陆续离去,灵堂内只剩下颜家人。

    突然,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只见颜宓拖着一个人,一步一步朝灵堂走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都看着颜宓,看着颜宓手里的人。

    颜定突然大吼一声,“颜正,纳命来。”

    颜宓手里拖着的人正是颜正。

    颜定抽出护卫腰间的佩刀,就朝颜正砍过去。

    颜宓一抬脚,干脆利落地踢掉颜定手中的大刀,冷静地说道:“杀他不急在此时。”

    颜定气呼呼的,不过再也没有冲动的说要杀了颜正。

    颜宓拖着颜正来到灵堂,在颜正的膝盖窝踢了一下,颜正就被迫跪在周氏的灵位前面。

    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颜正的模样。颜正衣衫凌乱,脸上有伤,眼睛也肿了一只。不仅如此,颜正的手脚都有伤。当他跪在地上的时候,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跪下那一刻,触痛了他的伤势。

    颜正抬头看着周氏的灵位,呵呵一笑,笑得幸灾乐祸。

    颜定大怒,怒道:“我娘死了,你也得给她陪葬。”

    颜正突然变了脸色,大声说道:“周氏活该被人杀死。她这样的毒妇不死,岂有天理。”

    颜定一拳头打在颜正的脸颊上。

    “你杀了我娘,我会将你千刀万剐。”颜定厉声说道。

    颜正擦擦嘴角,嘴角被打出血了。颜正眸光一暗,他朝颜定看去,冲颜定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怕死吗?你尽管用手段,你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颜宓突然走上前,平静地问颜正,“你不怕四弟的威胁,莫非也不怕我的威胁?我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信吗?”

    颜宓的语气特别的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可是在场所有的人缺都感受到了威胁和杀意。

    直面颜宓的颜正,感受又比所有人更加强烈。在颜宓的目光逼视下,颜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颜正怒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也姓颜,我也是国公爷的儿子。我要见国公爷,我要见老太太。”

    颜宓面无表情地盯着颜正,冷声问道:“见他们做什么?求情吗?你认为求情有用吗?我说要杀你,你问问国公府所有人,有谁敢反对我的决定?”

    颜正脸色剧变,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颜正深吸一口气,直面颜宓,说道:“你没有理由杀我。”

    颜宓冷冷一笑,“你勾结外人,杀害贵太妃,陷害夫人,最后又杀了夫人。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够你死一百遍。”

    “我没有,你胡说。”

    颜正咬紧牙关不松口。

    颜宓也不同颜正争辩,颜宓就说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面最清楚。你敢告诉大家,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吗?你敢告诉大家,我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吗?”

    颜正的牙齿在打架,咯吱咯吱的作响,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府的人则在好奇颜正这几天去了哪里,颜宓又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颜宓没有卖关子,颜宓大声地对所有人说道:“这几天,这个人和一群内侍混在一起。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谄媚的侍奉那些内侍。”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

    一个正常的男人,同一群没了命根子的内侍混在一起,怎么看都很诡异。更何况颜正还是国公爷的儿子,更没有理由同内侍混在一起。

    联想到贵太妃被人杀死,周氏莫名其妙的离世,昨天锦衣卫上门,大家顿时都有了不好的猜测。

    莫非真的如颜宓所说,颜正勾结外人,杀了贵太妃,然后栽赃在周氏头上。最后还杀了周氏?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颜正罪该万死。当初颜正颜玉兄妹找上门来的时候,就应该将他们两兄妹赶出去。

    颜正脸色惨白,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就算我和内侍混在一起,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颜宓冷冷一笑,突然拔出匕首,就朝颜正的大腿刺去。

    颜正发出惨烈的喊叫声,冷汗冒了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

    颜宓目光森冷的看着颜正,“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勾结外人,杀还贵太妃,还杀了夫人?”

    “我没有……啊……”

    颜正再次发出惨叫。只见颜宓正转动着匕首,匕首搅动着颜正的大腿。那种疼,光是看一眼,都会让人全身颤栗,更别说亲身体验的颜正。

    颜宓再次问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有没有勾结外人,有没有杀害贵太妃,杀害夫人?”

    颜正此刻浑身冒汗,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他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哆嗦着。

    颜宓轻声对他说道:“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信吗?”

    颜正苦笑一声,他当然信。他可以藐视颜定,但是他不能藐视颜宓。国公府内,颜宓才是真正的狠人。

    颜正冲颜宓点点头,努力地说道:“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颜宓冷冷一笑,猛地拔出匕首。颜正又是一阵惨叫。

    颜宓拿着匕首在颜正身上擦干净血迹,然后说道:“你现在可以交代了。”

    颜正盯着颜宓,缓缓说道:“一年前,我和妹妹还在沂州的时候,有人偷偷联系我们兄妹,告诉我们兄妹可以来京城认亲。

    当初我和妹妹都没相信,不过后来平郡王找到我们,又将我们带到京城,我们才相信那人的话。半年前,妹妹死了,那个人又找到我,说可以帮我报仇。”

    说到这里,颜正自嘲一笑。

    颜正愤恨地盯着颜宓,“你知道吗,我恨你们,我恨国公府所有人。你们一边假惺惺的认下我们兄妹两人,一边有纵容下人欺辱我们,将我们当下贱人看待。

    你们心里面仇视我们兄妹,嘴里却又假惺惺地说大家是一家人,甚至还想将我妹妹嫁给商户人家。你们国公府让我感到恶心。早知道认亲是这个后果,当初我就不会来到京城认亲。”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兄妹本就不该来京城认亲。”

    颜正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们兄妹不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可是我们来了,你们国公府也认下了我们。同样是国公府的血脉,凭什么我们却活得连丫鬟都不如。我不服!你们欺辱我们就算了,竟然还害死我妹妹,我要报仇,我要杀光国公府所有人。”

    颜宓一脚踢在颜正的腰上,将颜正踢翻。

    颜宓冷声说道:“我没空听你的仇恨,更没兴趣知道你有多仇视国公府。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颜正倒在地上,呵呵冷笑两声。他目光怨毒地盯着颜宓,说道:“我要报仇,所以我和那个人合作,将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那个人。你要是问我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那人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甚至连姓名都没透露过。”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颜宓问道。

    颜正吐出一口血,然后说道:“那人是个老头,长得干瘦干瘦的,没有胡子。”

    这个信息足以让颜宓怀疑到曹公公的头上。只是一年前曹公公还在京城,并没有离开皇宫前往沂州,这一点又对不上。

    颜宓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那个人让你做了什么事?”

    颜正说道:“那人知道周……夫人对颜飞飞的死有执念,于是叫我偷偷联络夫人,告诉夫人有办法帮她报仇。

    我以为夫人不会上当,哪里想到夫人竟然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后来,我又联系了夫人几次,夫人都深信不疑。

    前两天,在相国寺我先偷偷潜入贵太妃歇息的厢房,换掉香炉里面的香。等到房里的人中了迷药昏迷过去后,我再偷偷联络夫人。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我没有杀贵太妃,杀贵太妃的人是……”

    颜宓一脚踢在颜正的嘴巴上,阻止颜正说出那个最严重的真相。

    颜宓目光森冷的盯着颜正,“是不是你杀了夫人?”

    颜正缺突然大笑起来,“我不该杀她吗?她害死了我妹妹,害死了那么多人,杀她是替天行道。”

    颜宓突然掐住颜正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杀她,那你就得死。”

    颜正大笑起来,说道:“哈哈……你以为我会怕死吗?我告诉你们,从我杀了周氏那一刻起,我就满足了。”

    宋安然突然站出来问道:“你说你杀了夫人,那你是怎么避开所有人,偷偷潜入竹香院,还能找到小佛堂后面的密室?还有,自贵太妃过世,夫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么多蹊跷之处,你打算蒙混过去吗?你口口声声说夫人报仇,夫人真的报仇了吗?”

    宋安然疑问一抛出来,大家都反应过来,发现颜正在混淆视听。

    颜宓冷冷一笑,“看来你没有说实话。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不说实话有什么后果。”

    颜宓提起匕首,就要朝颜正的身上扎下去。

    颜正突然大叫起来,“我说实话,我全都告诉你们。”

    颜正现在不求别的,只求颜宓放过他,不要对他动用酷刑。

    颜宓冷冷一笑,说道:“这一次,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会让你生不如死。”

    颜正面对颜宓的目光,瞬间哆嗦了一下。颜正吞了口吐沫,说道:“到底是谁杀了贵太妃,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按照要求做事,给贵太妃的厢房换了香料,又偷偷给夫人送信。

    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失踪。反正后来我被人打晕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小佛堂后面的密室里。

    当时夫人也在密室里。和我一样,昏迷不醒。地上放着一把匕首,我一时间鬼迷了心窍,然后就,就杀了夫人。我跑了出去,我运气很好,没有碰到一个人,就连后门都敞开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宋安然再次问道:“你说你醒来的时候,夫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也就是说,你趁着夫人昏迷的时候,杀了夫人。那颜飞飞的灵牌怎么会掉落在地上?”

    颜正有点懵,想了想,说道:“我当时很紧张,也很激动。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灵牌。”

    这个说法还算合理。

    宋安然看着颜宓,该如何处置颜正,得颜宓拿主意。

    颜宓还没开口,小厮就进来禀报,“世子爷,国公爷回来了。”

    随着小厮话音一落,晋国公大步从外面走进来,浑身带着一股煞气。

    国公爷轻飘飘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颜正,直接问颜宓,“事情都问清楚了吗?”

    颜宓点头,“事情都问清楚了。”

    “那就好。”

    国公爷的语气显得特别的平静。

    颜正突然大叫起来,“父亲,父亲,我是冤枉的。颜宓对我使用酷刑,我要是不按照他的心意说话,他就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我。父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国公爷板着脸说道:“我颜光没有孬种儿子。”

    话一说完,国公爷就抽出大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劈下,颜正人头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啊……”

    蒋菀儿被吓坏了,直接昏了过去。

    宋安然还好,没有昏,就是想吐,心里头犯恶心。

    国公爷的手段,简单粗暴又血腥,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国公爷一边面色平静的擦拭大刀上的血迹,一边对颜宓说道:“对待这种人,就该狠一点。该杀就杀,不用看我的面子。”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父亲,你弄脏了母亲的灵堂。”

    国公爷吹胡子瞪眼,“混账!”

    颜宓面不改色地说道:“父亲,母亲死了。你除了杀颜正以外,就不会做别的事情吗?至少该给母亲上一炷香,让母亲安息。”

    国公爷冷哼一声,丢掉大刀,对小厮说道:“将这里收拾干净。”

    然后国公爷上前,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里。算是全了他和周氏的夫妻情分。

    小厮们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将颜正的尸体抬了出去,顺便还将地面擦干净了。

    上完香,国公爷对颜宓说道:“随我到书房说话。这里就交给你媳妇还有四郎料理。”

    颜宓没动。

    白一从外面走进灵堂,就感受到灵堂内紧张的气氛。白一扫了眼所有人,然后低眉顺眼地说道:“启禀少夫人,鲁郡王上门祭拜夫人。该让鲁郡王进来吗?”

    宋安然猛地听到鲁郡王来了,还惊讶了一下。贵太妃是鲁郡王的生母,周氏是杀害贵太妃的嫌疑人。这个时候鲁郡王上门,到底是祭拜周氏,还是来找茬的?

    宋安然问道:“鲁郡王人在哪里?”

    白一躬身说道:“鲁郡王此刻就在院门外。少夫人,要请鲁郡王进来吗?”

    宋安然朝颜宓,国公爷看去。要不要让鲁郡王进来,还是要看颜宓和国公爷的意思。毕竟鲁郡王很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国公爷哼了一声,“他倒是敢上门。”

    颜宓说道:“他是苦主,他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情。”

    国公爷盯着颜宓,怒道:“当初飞飞过世,本国公都没有去找鲁郡王的麻烦。今日,鲁郡王又有什么资格找上门?”

    颜宓直视国公爷,问道:“父亲是要同儿子吵一架吗?”

    国公爷怒气横生,甩袖,对白一吩咐道:“去将鲁郡王请进来。本国公今日倒是要看一看,鲁郡王突然上门,到底有什么目的。”

    “奴婢遵命。”

    白一领命,去将鲁郡王请到灵堂。

    鲁郡王身穿素净的衣衫,面有哀容,脚步还有点虚浮。

    鲁郡王走进灵堂,见国公爷和颜宓都在,鲁郡王也没觉着意外。

    鲁郡王先点燃一炷香,祭拜周氏。

    几班完毕,鲁郡王才对颜宓颜定两兄弟说道:“节哀!”

    颜宓微微颔首,“王爷节哀。”

    贵太妃过世,鲁郡王如今也在重孝中。

    鲁郡王仰头长叹一声,然后满脸哀戚地说道:“夫人离世,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深感蹊跷。这两天,京城内有不少流言,都是议论本王母妃同国公夫人。有人说国公夫人杀了母妃,本王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本王坚决不信这些谣言。”

    国公府的人面面相觑,鲁郡王的反应同大家预测的不一样啊。鲁郡王上门,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祭拜周氏?

    宋安然不相信。鲁郡王要是真有这么纯良,也不可能在宫里平安长大。

    那么鲁郡王上门到底有什么目的。

    颜宓对鲁郡王说道:“多谢王爷没有相信那些谣言。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家母早已经抛弃成见,皈依佛门。贵太妃的过世,让人倍感意外,又觉伤感。但是我可以保证,贵太妃的死同家母没有任何关系。外面那些谣言,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挑拨国公府同王府的关系,让我们两家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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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介绍:
宋安然本是都市白富美,集团总裁,一不小心就穿越成为普通官宦世家的嫡女。
生母亡故,她一力担起家中重担,斗姨娘,斗极品,实力碾压各方牛鬼蛇神。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商天赋,办船厂,开船行,组建船队出海,将生意从国内做到海外。
她开珠宝铺子,做粮商,垄断粮食市场。
当父亲被下诏狱,她发动粮食战争,靠一己之力救出父亲。
人人皆知宋家豪富,却不知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豪富。
坊间传言宋家嫡女,聪明能干本事强,嫁妆丰厚又漂亮。
当媒婆踩破宋家门槛的时候,宋老爷挥挥衣袖,“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
颜宓,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国公府世子,亲自上门求娶宋家嫡女。
宋老爷左右嫌弃,“不配!”
颜宓心塞吐血。
找未来娘子诉苦,“未来岳父大人嫌我不配。”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你继续努力。一品嫡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嫡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嫡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