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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一品嫡妃txt下载     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0章 狠狠砸

    宋安然对朱敬说道:“既然宁家和内务府已经进入京城粮食市场,那我们四海商行就顺势退出来。你命人将那三船粮食运到南方去卖。价格高低无所谓,别浪费就行。”

    朱敬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朱敬忐忑不安地问宋安然:“少夫人,我们真的要退出京城粮食市场?这个市场,是少夫人当年拼尽全力打下来,为什么现在又要拱手让出来?难道就因为对方的来头是内务府?”

    宋安然点头,“对,就因为对方的来头是内务府。当年我拼尽全力打下京城的粮食市场,是想让四海商行的生意顺利进入京城市场。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如今,我们不做粮食生意,或者说不在京城做粮食生意也没关系。其次,你只看到内务府,却没意识到内务府身后的人。”

    “少夫人的意思是说,顺安商行打压我们,是陛下授意?”朱敬一脸紧张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抿唇一笑,眼神有些冷酷。她对朱敬说道:“是不是陛下授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信号。有人要对本夫人动手,对国公府动手。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粮食生意暂时退出京城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四海商行的生意,会在全天下遍地开花。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

    朱敬还有些犹豫,“少夫人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只是太可惜了。小的替少夫人不值。”

    “命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没了这两样,再多的生意也会被人夺走。朱敬,现在我命令你退出粮食市场。所有粮店改做其他生意。”

    宁家和内务府想要京城的粮食生意,宋安然冷笑一声,她给就是。她倒是要看看,这么大的市场,靠一个宁家,一个内务府能不能吃下去。要是能吃下去,宋安然倒是要说一声佩服。如果吃不下去,宋安然倒是要看看宁家和内务府怎么收拾烂摊子。

    朱敬问宋安然:“少夫人,粮食生意还要继续做吗?”

    宋安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做,当然要做。民以食为天,商路也开辟出来了,为什么不做。京城不能卖粮,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能卖粮。全天下到处都是吃饭的人,我就不信那么多粮食还没人要。大不了少赚一点。”

    “小的听少夫人的。小的这就去安排。”

    “等一等,你和我说说那个顺安商行。”

    朱敬躬身说道:“小的遵命。”

    朱敬开始给宋安然介绍顺安商行的情况。朱敬介绍得很详细,很显然,这段时间他没少打听顺安商行的事情。

    通过朱敬的介绍,宋安然发现,顺安商行明显是在模仿四海商行。四海商行做什么生意,顺安商行就依样画葫芦,也要掺和一脚。

    宋安然嗤笑一声,宁家和内务府将生意想得太简单了。真以为靠模仿,就一定能成功吗?

    宋安然听完了朱敬的介绍,心里头已经堆积了很多很多的不满。宁家和内务府欺人太甚。

    宋安然对朱敬说道:“京城的粮食生意我们可以退出。但是其他生意,坚决不退出。想办法打压顺安商行除粮食以外的所有生意。我要顺安商行除粮食以外,其他全部赔得血本无归。”

    朱敬先是一愣,接着一喜,又是一忧。

    “少夫人,这样做成本是其次,关键会得罪顺安商行背后的宁家和内务府。小的担心宁家和内务府会找少夫人的麻烦。”

    宋安然挑眉一笑,“本夫人都没怕,你怕什么?就算宁家和内务府找上门来,本夫人也丝毫不惧。

    本夫人已经让出了粮食市场,宁家和内务府吃相难看,想找本夫人的麻烦,本夫人就借机和他们过过招,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朱敬,有内务府参与的生意,不代表内务府就一定是赢家。你别忘了都察院那帮御史,内务府要是敢过火,那帮御史绝对不会放过弹劾内务府的机会。”

    “可是少御史也会弹劾少夫人。”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我是女人,御史弹劾我没用。最多就是弹劾世子。世子皮糙肉厚,不怕被人弹劾。反观内务府可就没我这么轻松。

    到时候真闹起来,内务府得有一大帮人下台。就是宁家,也得推出两个倒霉蛋顶罪。总而言之,你就放心去做。出了事情有我顶着。”

    宋安然这么一说,朱敬就放心下来了。朱敬说道:“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办,定要让顺安商行将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宋安然要大干一场,朱敬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两人就开始商量起具体的细节。做事情就要果断,二人都决定在正月里打响贸易战。定要让顺安商行过不好这个年。

    朱敬怀揣着一颗火热的心,离开宋府。退出京城粮食市场,集中资金打击顺安商行的生意。

    宋安然在宋府吃过午饭后,就跟着颜宓一起回国公府。

    在回程的马车上,宋安然同颜宓提起顺安商行的事情。

    宋安然说道:“顺安商行仗着有宁家和内务府做靠山,不将四海商行放在眼里,以低价倾销外加威胁的方式,大肆侵占京城粮食市场。

    我已经决定了,四海商行暂时退出京城粮食市场,但是我会在其他方面攻击顺安商行。很快,京城就会掀起一场大风波。

    等到顺安商行损失惨重的时候,内务府和宁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我打算将都察院的御史拉下水。大郎,届时就需要你顶在我的前面,替我挡住外面的狂风暴雨。你做得到吗?”

    颜宓抱着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

    宋安然甜蜜一笑,“那就说定了。我估计这场风波不会小,顺安商行少说要损失个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不将顺安商行背后的宁家内务府打痛了,他们不知道好歹,还真以为天下皆是他们的天下。”

    “我看你火气挺大的!”颜宓笑着问道。

    宋安然冷哼一声,“我火气当然大。大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在规则之内怎么玩都没关系。可是顺安商行仗着有人撑腰,大肆破坏规则,此风不可涨。

    不杀杀对方的威风,他还真以为京城的生意都是他们说了算。而且他们通过破坏生意规则尝到了甜头。

    如果没人出面杀杀他们威风,将来他们进入别的生意行当的时候,肯定会依样画葫芦,继续用这种手段抢占市场。

    长此以往,京城的大小商家都得倒霉。到时候原本吃肉的大商家只能喝汤,原本喝汤的小商家只能喝西北风。大家都没钱赚,都变成苦哈哈,这真的好吗?

    做生意的都没钱,平民百姓只会更苦。等到大家都苦到没饭吃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大郎,你别小看商户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士农工商的划分,本身就有许多的不合理的地方。”

    颜宓笑道:“安然,如果我心黑一点,我应该阻止你的行为。照着你的说法,如果我们坐视顺安商行祸害全京城。等到局势越来越严重的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你想要一个满目苍夷的国家?”

    颜宓摇头,“不想。所以我不是枭雄哦。和平年代,权臣比较适合我。”

    宋安然抿唇一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颜宓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有自知之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面有一杆称,我比谁都清除。”

    宋安然仰起头,在颜宓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你这样子,我最喜欢。”

    “我以为你更喜欢我霸道的样子。”

    宋安然捶打了颜宓一下,“别往你脸上贴金。”

    顿了顿,宋安然问道:“父亲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岳父大人同我说了很多,娘子指的是哪方面?”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打量颜宓,心里头猜测颜宓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吧。以颜宓的聪明,不可能不明白宋子期的暗示。既然明白了,颜宓却还在这里装,很显然他是不想宋安然参与这件事情。

    宋安然想了想,罢了,这件事情涉及到国公爷,她不参与是对的。就好比如果一件事情涉及到宋子期,宋安然未必就愿意让颜宓参与进去。

    有了这个觉悟后,宋安然就不再过问那什么宝藏的事情。

    两人一起回到国公府。

    国公府这会正热闹,出嫁的姑奶奶们都回来了,正聚在上房那里,陪着颜老太太说话。

    宋安然去上房露了面,同颜家的姑奶奶们打了一个招呼。

    宋安然最关心的是颜琴的情况。也不知道古应贤对颜琴好不好。

    问颜琴,颜琴肯定都说好。宋安然只能仔细观察颜琴的气色。颜琴气色很不错,白里透红,显得很健康。眼中带着几分满足和喜意,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都是最时兴的样式。如此看来,颜琴在古家过的不错,同古应贤之间相处得也挺好。

    初二过后,宋安然就以国公府少夫人的名义,出门走亲访友。

    这期间,三太太也每天带着文敏出门,替文敏张罗婚事。

    看三太太整天笑呵呵的,文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貌似还是有点效果的。

    另外,颜瑶瑶同镇北侯府世子定亲,也算是国公府的一件喜事。

    正月里,四海商行全面退出京城粮食市场。同时集中资金,全力攻击顺安商行的生意。无论是货源,还是顾客,能抢的全抢了。既然顺安商行不按规矩办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手底下见真章,看看谁的资金雄厚,谁的手段更狠辣。

    一时间,京城商界风云突变,京城商界的土豪们,全都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顺安商行同四海商行比拼。

    这是在拼财力,也是在拼背景。

    四海商行背后有户部尚书,还有晋国公府。顺安商行背后有宁家,还有内务府。

    表面看,顺安商行的赢面更大。不过顺安商行成立时间短,没有四海商行那么深厚的底蕴。光是比拼财力,四海商行就能秒杀顺安商行。

    顺安商行的大掌柜,自进入正月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每天都有无数的坏消息传来,货源被人劫了,生意被人抢了,伙计集体生病啦,有人上门讹诈啦……各种各样的坏消息,让大掌柜的头发都愁白了。

    眼看着又到了月底盘账的时候,尽亏损的账目,如何见人。

    大掌柜眼看地位不保,生意亏损,实在是扛不住了。赶紧找到宁家人诉苦。控诉四海商行的恶行。

    宁家人一听,这还了得。宁家可是皇后娘家,以前只要打出宁家的招牌,所到之处,无人不避让。而且顺安商行的生意,还是宁家同内务府合伙的。四海商行不给宁家面子就算了,竟然连内务府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是在找死。

    宁家三老爷气得不行,就想着带着人,去四海商行的打砸。

    大掌柜赶紧将宁三老爷拦住。小心翼翼地告诉宁家三老爷,四海商行背后的东家是晋国公府的少夫人,也是户部尚书宋大人的亲闺女。曾经为朝廷征战西戎王庭提供粮食。

    宁家三老爷冷笑一声,“怕他作甚。你说的那些都是老皇历了。如今是元康朝,是我们宁家鸡犬得道的日子。叫上人,随我去将四海商行给砸了。”

    “真砸啊!”大掌柜有些怕怕的。

    宁三老爷双眼一瞪,“你看本老爷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不砸他,他就不知道我们宁家的厉害。砸,狠狠的砸。有什么后果,本老爷来承担。”

    大掌柜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四海商行背后是晋国公府。那个颜世子的凶名,三老爷也是听过的。要是颜世子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他颜宓再厉害,能大得过皇后?大得过皇上?颜宓要是敢闹,正好敲他一笔。早就听人说四海商行有金山银山。对了,这个月我们损失了多少?”

    大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三老爷,正月里我们顺安商行就损失三十万两。”

    “狗日的。竟然害老子损失了这么多钱。砸,必须砸。不砸本老爷这口气就出不了。”

    宁三老爷表情狰狞,话语中透着逞凶斗狠的味道。

    宁三老爷下定了决心,大掌柜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跟着宁三老爷一起去砸四海商行。

    四海商行有伙计,也有护卫。见顺安商行带着人来砸场子,朱敬当机立断,全力反抗。同时派人到国公府禀报宋安然。

    总而言之,顺安商行敢打砸四海商行,四海商行就敢打人。

    两帮人马刚一接触就打了起来。双方打得热火朝天,你死我活。就像是有生死大仇一样。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巡城的五成兵马司,顺天府巡街差役,以及锦衣卫。

    三方出动人马,纷纷赶到四海商行的总部,阻止这场大械斗。

    奈何宁三老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给四海商行以及四海商行背后的宋安然一个教训。无论谁来,宁三老爷都不给面子。他就站在高处,一个劲的喊:“砸,用力的砸。砸得越狠,本老爷给的赏赐就越多。”

    宁三老爷这么一说,那些打砸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兴奋得不像话。

    顺安商行这边准备充分,四海商行的护卫伙计则是仓促应战。双方实力悬殊,不出意外,四海商行大败亏输,自家在京城的大本营被顺安商行的人砸了稀巴烂。

    砸完了,宁三老爷剔着牙齿,笑着招呼打砸的护卫们,“今儿痛快!走,本老爷请大家喝酒。”

    “三老爷威武。”

    从地上爬起来的朱敬,见宁三老爷如此嚣张无耻,心中极为愤怒。

    他对三个衙门的领头说道:“今儿顺安商行砸了我们四海商行,你们不敢插手过问。改天我们四海商行去砸顺安商行的时候,你们最后也别插手。否则别怪我们东家打上门。”

    三个衙门的领头,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两家斗气,他们夹在中间受夹板气,真是苦不堪言。

    朱敬撂下话,甩袖离开。他需要制定下一步的计划,然后去见宋安然。

    国公府内,宋安然得知宁家三老爷亲自带人打砸四海商行,不仅将四海商行在京城的大本营砸了个稀巴烂,商行里面的伙计护卫也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宋安然气的当场拍了桌子。

    不过很快,宋安然又冷静下来。

    宁家三老爷敢砸四海商行,言下之意,大家撕破了脸,就各凭本事斗。既然如此,宋安然也不介意动用武力。

    宋安然当即派人给颜宓送信,她要借用颜宓的亲兵。她要用颜宓的亲兵去打砸顺安商行。

    颜宓让人给宋安然带了一个口信:尽管砸,所有责任算我头上。

    有了颜宓这句话,宋安然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宋安然先和朱敬商量了一番。然后由朱敬出面,带着颜宓的亲兵前往顺安商行打砸。

    顺安商行门口外面的大街上,停着一辆马车。宋安然就坐在马车里面。

    宋安然挑起车窗帘子,朝外面看去。

    只见朱敬带着亲兵们,杀气腾腾的来到顺安商行。然后朱敬一声令下,亲兵们如狼似虎的冲进顺安商行,开始一场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凶狠的打砸。

    亲兵们的战斗力,绝对不是护卫伙计们能比的。但凡敢反抗的人,亲兵们不用出刀,直接用刀柄就将顺安商行的伙计护卫砸了个头破血流。

    亲兵队长站在大们口押阵,双目犹如铜铃一般,目光中满是杀气,着实骇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离他三丈远,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凶悍的亲兵队长。

    得到消息的五成兵马司,顺天府衙门差役,还有锦衣卫都赶了过来。见到如此凶悍的场面,都被惊了一跳。

    三家衙门的人,全都一脸为难。

    又来了,又来了,这两家是一天都没得消停。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与此同时,亲兵放了一个顺安商行的伙计去报信。伙计跌跌撞撞的跑到宁三老爷喝酒的酒楼,大喊一声,“不好啦,不好啦,四海商行带人来砸场子了。兄弟们都被他们打伤了。”

    “砰!”

    一个酒杯被宁三老爷砸在地上。

    宁三老爷怒气冲冲地说道:“好大的胆子,连我们宁家的商行都敢咱,四海商行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伙计们,带上家伙,随本老爷去会会这帮没眼色的人。”

    “我们听三老爷的。大家伙带上吃饭的家什,去会会那帮没眼色的东西。”

    宁三老爷带着一帮护卫混子,浩浩荡荡的来到顺安商行。这个时候,亲兵们已经砸完了顺安商行。

    朱敬见到宁三老爷一行人,当即火冒三丈,激动的对亲兵队长说道:“就是他们砸了我们的商行。这些人全都是凶手。”

    亲兵队长咧嘴一笑,笑得格外瘆人。然后只见亲兵队长一挥手,不需要一句话,亲兵们就已经朝宁三老爷带领的那帮人杀了过去。

    “哎呦,讲不讲江湖规矩啊!”

    宁三老爷被人打了一拳,气的嗷嗷叫。他指着朱敬,还有亲兵队长,怒道:“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你们打了我,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朱敬有点害怕。亲兵队长却掷地有声的说道:“打的就是你。”

    坐在马车里面的宋安然,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颜宓带出来的兵,一个个都跟他似的,天不怕地不怕。

    宁三老爷大吼一声,“你们简直是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将你们的主子叫出来,将颜宓给我叫来。”

    “我家世子何等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亲兵队长一脸不屑。

    宁三老爷气的嗷嗷叫,“你们简直是不知死活。知道顺安商行背后是谁吗?是内务府。内务府那是陛下的私库,你们砸了顺安商行就是给砸了陛下的面子。你们等着,今天所有参与砸顺安商行的人都得死。”

    “谁死谁活,可不是三老爷说了算。三老爷敢砸我们四海商行,就要做好被我们四海商行报复的准备。我们四海商行可不是没有跟脚,三老爷也别欺人太甚。”

    朱敬厉声说道。

    宁三老爷大怒,“你这个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同本老爷说话。本老爷告诉你,你死定了。你们统统都死定了。”

    马车里,白一从马车外面钻了进来。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御史已经到了,就在人群里。”

    宋安然含笑点头,表示满意。

    白一犹豫了一下,说道:“少夫人,让御史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对世子不利!毕竟现在是世子的亲兵在打砸顺安商行。”

    宋安然说道:“不用担心。很快,御史就会见到被打砸的四海商行。而且‘热心’的老百姓,也会对御史大人说明其中的情况。白一,你要相信御史大人会坚守公正严明的底线。”

    白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安然,完全不做回应。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最喜欢白一你严肃的模样。”

    “少夫人,请你不要开玩笑。”

    宋安然调皮的眨眨眼睛。

    喜秋在旁边提醒宋安然,“少夫人,外面闹得越来越凶。会不会失控啊。”

    宋安然朝窗户外面看了眼,说道:“朱敬他们有分寸,你们不用担心情况失控。再说了,人已经打了,比这更严重的无非就是杀人。你认为他们会怕杀人吗?”

    宋安然指着那些亲兵问道。

    喜秋说道:“亲兵们不怕杀人,可是杀人的后果他们未必能够承担。奴婢还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

    宋安然缓缓摇头,“迟了!事情已经闹大了。这个层面上的斗争,不可能不惊动上面的人。现在就看谁的手段更强硬,谁的谋算更胜一筹。”

    宋安然是身处局中,不怕事大。

    宁三老爷则完全是狗仗人势,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娘家人,就没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今日晋国公府敢动手砸了顺安商行,改日还有更多的人打上门来。

    就以宁三老爷的行事作风,这些年肯定没少得罪人。

    宋安然看着前面的热闹,嘴角微翘,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只有将敌人打痛了,打怕了,他们才肯坐下来好好说话。

    至于三个衙门,他们没接到上峰的命令,肯定没胆子插手这样的争斗。

    只能将场面控制起来,不让事件扩大。

    亲兵们打完了人,见宁三老爷还在叫嚣。也不知是谁,抄起地上的鞋子就朝宁三老爷的后脑勺打去,世界总算清静了。宁三老爷被一只鞋子打趴下,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商铺砸了,人也打了,任务完成。亲兵队长一挥手,转眼就带着亲兵队伍离开了顺安商行。

    亲兵们离开,无人敢阻拦。众人纷纷朝两边退去,让开中间的道路。

    三大衙门的人,则是警惕的看着这些亲兵。只有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这些亲兵不简单。要是再有眼力一点,就能判断出这些亲兵全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亲兵退去,留下一地鸡毛,以及还躺在地上痛呼叫嚣的宁三老爷。

    热闹看完了,宋安然放下车窗帘子,对马车门外的车夫说道:“回国公府。”

    宋安然的马车并没有顺利回到国公府,在半路上被平郡王给拦了下来。

    宋安然打开车门,看着骑在马上的平郡王,挑眉冷笑,“王爷拦着我的路,是想兴师问罪吗?”

    平郡王一脸傲娇地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管。宁老三技不如人,又无品德,被打是活该。我今日来找少夫人,是为了继续上次的话题。”

    宋安然轻声一笑,“平郡王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啊。”

    平郡王笑了起来,“少夫人真会说笑。那么重要的事情,本王岂能忘记。”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平郡王,“据我所知,顺安商行自成立之日起,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已经赚到了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顺安商行背后的宁家,恰好就是王爷的亲亲外祖。有这样一层关系在,王爷就算想要金山银山,宁家也会无条件的满足。为何王爷要舍近求远,找我合作?”

    “比起顺安商行,少夫人更值得人信任。这个理由足够吗?”平郡王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摇头,“这个理由远远不够。”

    平郡王四下看了眼,说道:“少夫人确定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如此重要的事情?前面就是茶楼,本王想请少夫人喝一杯茶,少夫人能否赏脸?”

    宋安然轻声一笑,“王爷盛情邀请,我就却之不恭。请!”

    “少夫人请!”

    宋安然下了马车,同平郡王一起进了茶楼,又进入茶楼后院的静室。

    两杯香茗奉上,宋安然悠闲品茶。反观平郡王,一脸严肃,似乎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平郡王盯着宋安然,问道:“少夫人不想同本王合作?”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一个朴素的道理。不过我认为篮子也要分好坏和适合与否。”

    宋安然略有深意地说道。

    平郡王板着脸,“少夫人的意思,是在说本王是个烂篮子?”

    宋安然淡淡一笑,“王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王爷凭什么让我同你合作?宁家这两年也赚了不少钱,王爷需要用钱,只需对宁家开口说一声,宁家就会如数奉上金银财宝。宁家对王爷可谓是予取予求。有宁家在,王爷为何要舍近求远找上我?”

    平郡王冷哼一声,“少夫人想知道为什么,那本王就告诉你为什么。宁家的钱太烫手。宁家给了本王多少钱,将来就会想办法从本王身上找补回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少夫人已经见识过。本王可不想成为宁家狐假虎威中的虎。”

    宋安然闻言,笑了起来,“王爷此举,有点过犹不及。以王爷的身份权势地位,想要约束宁家,并非做不到。王爷因为怕一点点麻烦,就舍弃宁家,这是不明智的行为。这不得不让我怀疑王爷的用意。”

    “你认为本王是在哄骗你?”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盯着平郡王,反问:“难道不是吗?王爷,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不如就开门见山,将话说清楚。希望王爷能够坦诚相待。”

    平郡王冷哼一声,“本王已经足够坦诚。”

    宋安然摇头,“不够。我并不是想知道王爷的秘密,王爷大可放心。王爷想和我合作,不是不可以,只可惜王爷的筹码太少,没不足以让我心动。”

    平郡王挑眉,冷冷地注视着宋安然。宋安然不为所动。

    片刻之后,平郡王哈哈大笑起来。

    “少夫人担心本王设套,本王还担心少夫人转眼就将本王卖给了承郡王。”

    宋安然放下茶杯,含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得谈。王爷事忙,我就先告辞。”

    “等一等。少夫人忒着急了点,本王可没说不能谈下去。”平郡王示意宋安然坐下来,继续谈话。

    宋安然眉眼微动,重新坐回位置上,“王爷到底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平郡王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本王的目的,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本王只想和少夫人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为何少夫人总要将本王拒之门外?”

    “因为我没看到王爷的诚意。王爷提出合作,此事着实来的有些蹊跷。”

    平郡王冷哼一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放在宋安然面前,示意宋安然拿起来看。

    宋安然先是狐疑地盯着平郡王,然后才拿起玉佩观看。玉佩质地上乘,雕工极好,玉佩正面雕刻了一条鲤鱼,背面雕刻一个大篆的‘诺’字。

    宋安然吃了一惊,这分明是代表平郡王郡王身份的玉佩。

    宋安然将玉佩放在桌面上,问道:“王爷将玉佩拿出来,目的何在。”

    平郡王笑道:“少夫人不是嫌弃本王没诚意吗。现在本王将这枚玉佩交给少夫人保管,这枚玉佩代表了本王的一个承诺。本王承诺,未来可以无条件答应少夫人一个要求。少夫人,现在诚意够了吗?”

    宋安然挑眉,轻笑:“看来王爷没少做功课,已经知道承郡王当年对我做出的承诺。”

    平郡王扬眉,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满。

    平郡王问宋安然:“少夫人,现在你能答应同本王合作吗?”

    “不能!”宋安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平郡王,顺便将玉佩推到平郡王的跟前。

    平郡王眉眼挑了挑,嘴角抽搐了两下,忍着怒气问道:“为什么?”

    宋安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承郡王是嫡长子,而王爷只是嫡次子。从出身来说,承郡王的机会更大一些。王爷的承诺很珍贵,可是同王爷的身份比起来,一个承诺明显不够。至少得三个承诺。”

    平郡王皱眉,“少夫人是在狮子大开口。”

    宋安然浅浅一笑,说道:“王爷可以不答应。宁家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我相信宁家肯定不会对王爷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平郡王板着脸说道:“宁家的确不会对本王提出这些要求。因为宁家不需要经过本王同意,他们自己就会拿走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好处。

    反之,同少夫人合作,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少夫人重信用,说好什么条件就是什么条件,不会在事成之后狮子大开口。

    比起同宁家合作,本王更愿意同少夫人这样有信用,有底线的人合作。本王希望少夫人能够郑重考虑。”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王爷谬赞了。关于合作,我已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三个承诺。只要王爷能做到,和王爷合作也是可行的。”

    三个要求!宋安然就跟强盗一样。

    宋安然不着急,平郡王肯定比她更着急。

    平郡王皱眉深思,“少夫人想要本王三个承诺,意欲何为?”

    宋安然含笑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目的。王爷不必寻根究底。不过王爷可以放心,我肯定不会做作奸犯科的事情。”

    平郡王轻哼一声,“要本王答应少夫人三个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少夫人也该拿出点实际有用的东西出来,证明你的诚意。”

    宋安然嗤笑一声,“几十万两白花花银子花出去,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王爷问其他人要几十万两,看看别人会不会这么痛快的给王爷。”

    “少夫人不差钱。几十万两看似很多,但是对少夫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宋安然嘲讽一笑,“王爷真会说笑。几十万两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并非能够轻易舍弃。”

    平郡王狐疑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大大方方,任由平郡王打量。

    平郡王突然笑了起来,“好吧,本王就信少夫人一次。”

    “你不会后悔的。”宋安然含笑说道。

    平郡王从腰间取下日常佩戴的玉佩,同时又拿出自己的腰牌,

    两枚玉佩,外加一个腰牌,这放在宋安然的面前。

    平郡王对宋安然说道:“本王答应你的要求,给你三个承诺。本王承诺,未来可以无条件答应少夫人三个要求。这三样东西,就是本王三个承诺的信物。当少夫人将其中一个信物交还给本王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要用掉一个承诺。如此,少夫人可满意?”

    宋安然点头,很干脆地收起三件物品。

    宋安然笑道:“王爷果然够干脆。有了王爷的三个承诺,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

    平郡王面无表情地说道:“本王已经做出了承诺。希望少夫人也能够尽快兑现你的诚意。本王希望明天就能见到少夫人的诚意。”

    宋安然笑道:“王爷不必担心。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我就可以让王爷见到我的诚意。”

    “哦?”平郡王有些惊奇。

    宋安然笑道:“我办事向来够快。等以后合作次数多了,王爷就会清楚这一点。”

    “如此甚好。看来本王没有选错合作对象。”

第291章 各凭手段

    顺安商行被砸,宁三老爷憋着劲要告状。

    他是男子,不方便进后宫。他就让自己的妻子第二天递牌子进宫面见皇后,顺便告状。

    同时宁三老爷去见掌管内务府的几位公公。他要在几位公公面前,狠狠的告状。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从晋国公府身上找补回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宁老爷告状,最终目的,就是想通过元康帝的手收拾晋国公府。

    想要将消息传给元康帝,肯定要经过刘小七的手。

    内务府的几位公公,拿着银子来找刘小七。希望刘小七能在适当的时候,在元康帝耳边提一提此事。同时他们也会在外面使劲,制造风波,逼着晋国公府让步。

    这几位公公,还特意对刘小七说,他们不是想和晋国公府作对。实在是顺安商行这次损失惨重。要是不找补回来,他们都没办法交差。

    刘小七打着哈哈,表面上是答应帮忙带话。暗地里,却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将消息给宋安然送去。

    想搞宋安然,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至于宁家,哼,不过是穷人乍富,行事肆无忌惮,迟早要栽跟头。

    之后,刘小七还是在元康帝耳边提起两家商行斗殴的事情。不过刘小七的态度很中立,就当是一个笑话讲给元康帝听。

    元康帝听了后,果然放在了心上。私下里命人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

    与此同时,宁三太太在宁皇后面前告状,说话就直接多了。

    宁三太太非常愤怒的控诉晋国公府。说晋国公府的亲兵将宁三老爷打伤了,很显然晋国公府的下人根本就没将宁家人放在眼里。同时,宁三太太还编排颜宓宋安然两口子。

    说颜宓跋扈,说宋安然吃相难看,贪得无厌。四海商行欺行霸市不说,竟然还霸道的不允许别家商行做生意。真是岂有此理。

    宁三太太话里话外的目的,都在挑起宁皇后的怒气。希望宁皇后能够出面,狠狠收拾四海商行,以及商行背后的颜宓宋安然两口子。

    宁皇后嫁入皇室这么多年,做皇后也做了两年多,早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姑娘。

    宁三太太的话,宁皇后只信三成。至于剩下的七成,宁皇后有自己的判断。

    颜宓宋安然两口子嚣张跋扈,这个不假。但是两口子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

    这次四海商行同顺安商行的斗争,肯定不是四海商行单方面的责任。

    宁三太太的话,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宁皇后沉默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询问宁三太太:“本宫听人说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此事可是真的?”

    “啊?”宁三太太傻愣住。

    宁皇后极为不满地盯着宁三太太,就这幅蠢样还想学别人告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宁皇后板着脸问道:“本宫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莫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本宫?”

    “没有,臣妇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宁三太太急急忙忙地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四海商行在正月的时候就已经全面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

    宁皇后冷漠地扫了眼宁三太太,然后说道:“既然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那为何两家还会打起来?你们想让本宫替你们出头,却不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你们当本宫是什么?是你们的傀儡吗?”

    “娘娘恕罪!宁家从上到下都将娘娘当做主心骨,绝不敢对娘娘有丝毫不满。”宁三太太赶紧请罪,接着又急急忙忙地说道:“臣妇不敢说谎,的确是四海商行先冲击顺安商行的生意。四海商行仗着银钱充足,肆无忌惮地破坏顺安商行的生意。

    不瞒娘娘,光是正月里,我们就损失了三十万两。老爷气不过,这才带着人砸了四海商行。目的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哪想到他们竟然不依不饶。颜世子甚至将亲兵都派出来了。商行里里的伙计伤的伤,残的残,连老爷都被他们打了。

    颜家势大,我们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皇后娘娘跟前,希望皇后娘娘能为宁家主持公道。”

    宁皇后冷笑一声,“生意场上的事情,按理就该用生意场上的手段来解决。你们技不如人,输给了四海商行,却让本宫出面替你们主持公道。

    你们可曾想过,要是本宫真的出面,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到时候那些御史又该上蹿下跳,说皇家与民争利。届时,又有谁能帮本宫化解这些危机?”

    宁三太太傻了。她愣愣地望着宁皇后,“皇后娘娘若是不管,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宁皇后轻蔑一笑,“你们啊,遇到事情都不知道动动脑筋。本宫不方便出面,不代表此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刚才说颜宓的亲兵殴打老三,还将老三给打伤了?”

    “是,老爷今天还躺在床上。”

    宁三太太这话纯粹就是瞎胡说。这会宁三老爷正搂着姑娘,同衙门里面的官员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当然,宁三太太并不知道宁三老爷正在喝花酒。但是宁三太太肯定清楚宁三老爷并没有受伤。挨了打是真的,受了惊吓也是真的。受伤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宁皇后却信了宁三太太的话,至少信了五成。

    宁皇后对宁三太太说道:“老三是官,颜宓的亲兵将老三打了,那就是以下犯上。你回去后告诉老三,让老三去衙门告状。就告那些亲兵殴打朝廷命官,让衙门秉公处理。”

    宁三太太心头有些虚,她问道:“皇后娘娘,这么做有用吗?就算将那几个亲兵给告了,也奈何不了颜宓宋安然两口子。更奈何不了四海商行。”

    宁皇后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宁三太太,没什么耐心地说道:“告那些亲兵殴打朝廷命官,这只是第一步棋。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算了,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将本宫的话如实转告老三,反正老三肯定能听懂。你让老三按照本宫的话去做,记住了吗?”

    “臣妇明白了。臣妇一定会如实的将娘娘的话转告给老爷。”

    宁皇后不太待见这个娘家弟妹,挥挥手,就将宁三太太给打发了。

    宁三太太走后,裴公公来到宁皇后身边。

    裴公公告诉宁皇后,内务府已经将话递到了元康帝跟前。不过元康帝还没表态,现在谁也不知道元康帝是什么态度。

    宁皇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陛下没有表态,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裴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这一回是不是趁机给晋国公府一点教训?”

    宁皇后摇头说道:“不行!晋国公府我们不能动。不过四海商行不同。正所谓在商言商,只要没牵扯到本宫,下面的人无所谓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就行。”

    裴公公瞬间理解了宁皇后的意思,他躬身说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宁皇后挥挥手,对裴公公说道:“去吧。”

    裴公公离开宁皇后的寝宫,先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找机会去见刘小七,想从刘小七的嘴里掏出点有用的消息。

    刘小七就同裴公公打哈哈,半句实话都没有。

    等应付了裴公公,刘小七一转身,那脸色就变得阴沉如水。眼神也带着一种毁灭人心的火焰。刘小七无声冷笑,宁皇后想替娘家张目,想要找宋安然的麻烦,那是妄想。

    国公府内,宋安然接到刘小七派人送来的消息,心里头很是感激。

    宋安然同刘小七之间,不能有任何明面上的来往,宋安然也只能将这份感激放在心里面。

    想到目前的局势,宋安然挑眉冷笑。

    宁家进宫告状,此事宋安然早就料到。甚至连宁皇后的态度,元康帝的态度,宋安然也做了各种预案。

    宋安然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安排。等到明日早朝,就会有御史弹劾宁家,顺带内务府也要吃一壶。

    宁家这两年仗着外戚身份,没少干乱七八糟的勾当。想找宁家的黑历史,根本是一找一个准。

    当然,宁家和内务府也不可能束手待毙。见宋安然发威了,宁家和内务府肯定也会反扑。

    宋安然想了想,叫来白一。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你替我去见朱敬。你告诉他,这几天京城各处商铺都要做好防范措施,小心有人狗急跳墙。”

    “奴婢遵命。少夫人是担心宁家会再次打砸?”

    宋安然笑了笑,“只会比打砸更严重。见了朱敬后,你再去见锦衣卫李指挥使。你告诉他,最近有一伙街头混混意图对四海商行名下的商铺不利,请李大人加派锦衣卫巡街。只要逮到一个意图不轨的人,我私人出钱,抓人的锦衣卫兄弟每人一百两白银。还有,此事了结后,我会亲自对李大人道谢。”

    白一点点头,“奴婢晓得了。奴婢这就出门见朱敬,李大人。”

    宋安然笑道:“早去早回。提醒朱敬,这几天是关键,千万不要松懈。继续攻击顺安商行的生意。要将顺安商行彻底打趴下。”

    白一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一旁的喜秋说道:“少夫人是动了真怒。”

    宋安然挑眉一笑,面色平静地说道:“世道艰难,唯有真怒才能让人恐惧。”

    白一晚上回到国公府。告诉宋安然,话已经带到。朱敬正卯着劲同顺安商行斗。李指挥使那里也答应会加派人手在四海商行周围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意图不轨,绝对不会姑息。

    李指挥使也暗示了宋安然,如果宁家人亲自出面意图不轨,那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李指挥使虽然承宋安然的情,但是在这种涉及到自身前途的大事情上面,李指挥使肯定是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责的。

    宋安然对此表示理解。

    事情按照宋安然的计划发展。

    早朝,御史弹劾宁家,欺诈良民,强占良田,甚至还闹出人命。同时弹劾内务府与民争利,吃相难看得让人不忍直视。

    元康帝没有急着表态,他默许朝臣们各抒己见。

    对于内务府承受的压力,元康帝也视而不见。即便内务府是元康帝的私库,元康帝也没表现出偏袒的意思。这让朝臣们很满意。都说元康帝有明君之像。

    宋子期同颜宓却看出来,元康帝是在钓鱼。

    元康帝不表态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摸清楚朝臣们的心意,看清楚朝廷风向。至于内务府的名声,内务府有这玩意吗?从内务府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内务府就已经背上与民争利的黑锅。现在无非是在黑锅里面加了两块石头,让内务府上上下下的人倍感压力罢了。

    反正这点压力,不会转嫁到元康帝身上。所以元康帝完全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像一个真正的明君那样,‘公正严明’的处理这件事情。

    御史弹劾宁家内务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是外戚,一个是皇帝的私库,这两者都是御史们重点盯防的对象。只要能够将宁家,内务府折腾得不得安生,弹劾的御史保准能够。留名青史。

    这样大的好处,让御史们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一定要将宁家人拉下马,让内务府从上到下来一场大换血。

    很显然,御史们也不傻。知道不可能让宁家丢掉爵位,也不可能让内务府裁撤。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是御史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那绝对是冲着宁家的爵位,还有裁撤内务府去的。

    正当御史们激动不已的时候,京城府尹大人突然出列,向元康帝禀报,宁家状告颜宓亲兵殴打朝廷官员。此事京城府尹大人不敢做主,故特意请示陛下。

    此言一出,瞬间打断了御史们的节奏。

    节奏乱了,再想组织火力攻击宁家和内务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有可能被人掌控节奏,被牵着鼻子走。

    御史们愤恨地盯着京城府尹大人。

    京城府尹大人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显得很无辜。

    他觉着自己是真的无辜。宁家同晋国公府打官司,虽说被告只是几个亲兵,但是这种涉及到外戚和勋贵的官司,京城府尹大人真的没胆子受理啊。

    他只有请示元康帝,按照元康帝的吩咐做事,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至于御史们愤怒的目光,京城府尹大人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先将自己的难关过了再说。

    元康帝问颜宓,“颜爱卿,宁家状告你的亲兵殴打朝廷命官,此事你清楚吗?”

    颜宓出列,面目严肃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不知。不过等下朝后,微臣会亲自问府尹大人了解案件情况。如果宁家状告属实,微臣绝不敢包庇。宁家若是诬告,微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

    元康帝点点头,“行,朕答应你。如果宁家果真诬告,朕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然后元康帝就命刑部调查此案,务必查清楚真相。至于顺天府衙门,则需要全方面配合刑部调查。

    府尹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至于御史弹劾宁家,内务府的事情,元康帝也命人调查。

    元康帝做足了公正严明的态度,又得到朝臣们的称颂。元康帝非常满意的笑了起来,他很享受被人称颂的感觉。尤其是这种真心实意的称颂,让元康帝非常着迷。

    退朝之后,元康帝将李指挥使叫到宫中,询问宁家,内务府,还有宁家状告颜宓亲兵的事情。

    李指挥使捡了可以说的内容,一一告诉元康帝。

    元康帝冷哼一声,“财帛动人心,此话果然不错。李爱卿,朕命宓严密监控量家商行的动静。同时派人将事情原委调查清楚。两日之内,朕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微臣遵旨!”

    早朝结束,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京城各个角落。

    宁三老爷听说御史弹劾宁家,气得跳脚。在屋里大骂颜宓还有宋安然。

    宁三太太就劝解宁三老爷,让宁三老爷赶紧做好准备,以便能够应付刑部的调查。

    宁三老爷怒道:“做什么准备?老爷我被人打,那么多人看见,难道有假吗?”

    宁三太太着急地说道:“可是老爷身上没伤,刑部过来调查,见到老爷活蹦乱跳的,又怎么会真的治那些亲兵的罪。说不定最后还会被颜家倒打一耙。”

    宁三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老爷我自残?你这女人,好毒的心思。”

    “老爷误会了。妾身不是让老爷自残,妾身是让老爷装像一点,以便应付刑部的调查。”

    宁三老爷气的咬牙切齿,这会他看宁三老太太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是气煞人也。

    正当宁三老爷在气头上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刑部官员来了。刑部官员是上门验伤的。宁三老爷状告颜宓的亲兵殴打他,总要有切实的证据吧。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三太太一听,顿时慌了。

    “老爷,现在可怎么办?你身上没伤,刑部会不会说老爷诬告啊!”

    “胡说八道。”宁三老爷呵斥宁三太太,“刑部敢说我诬告,我就拆了刑部。颜宓亲兵殴打本老爷,此事无数人都可以作证。他们休想抵赖。”

    宁三老爷带着一股怒气,去见刑部官员。

    刑部官员比较客气,奈何宁三老爷脾气比较大,双方之间的见面并不算愉快。不过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也问了下人的口供等等。

    等刑部官员忙完后,宁三老爷就问刑部会怎么定刑?颜宓身为亲兵头子,是不是也要负责任。

    刑部官员打了个哈哈,没给宁三老爷一句实话就走了。

    宁三老爷气坏了,这帮刑部官员,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颜家很了不起吗?颜宓很了不起吗?

    正儿八经的说,颜家就是比宁家了不起。颜家是考实打实的军功,得以封爵。宁家是因为外戚身份,才被封了爵位。

    两家爵位的分量,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颜家有兵权,宁家无兵权。

    当然,宁家其实也很想掌兵权,就像定国公周家一样。外戚做到周家的程度,那就很牛逼了。

    奈何四大国公府,其他的侯府,伯爵府,都不是吃素的。手上的兵权肯定不会轻易让出来。宁家想要兵权,哼,连血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要兵权。

    这是勋贵武将范围内普遍的看法。

    宁家靠外戚身份,也改变不了大家的看法。最多能够拉拢两个不得志的人。

    随着调查的深入,四海商行同顺安商行都进入了刑部的视野。来龙去脉也都调查清楚了。

    至于宁三老爷被打一事,应该算是误伤吧。那时候那么多人打群架,难免会有误伤。这种情况下,想要单独定几个人的罪名,不太妥当。真要定罪,当时动手打架的人,无论顺安的人还是颜宓的亲兵,有一个算一个。

    再说,宁三老爷只是被人‘碰’了一下,连皮都没碰。说被打了,有点夸张。

    刑部尚书没让这种事情为难自己。直接将调查结果送到元康帝案头,

    有了调查结果,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摊子烂事。

    元康帝思来想去,还没拿定主意。干脆去坤宁宫见宁皇后。

    宁皇后得知元康帝来了,赶紧出门相迎。

    “皇后免礼!”

    元康帝亲自扶起宁皇后,然后带着宁皇后坐下。

    元康帝先是询问了宁皇后的身体情况,又了解了一下后宫情况,这才切入正题。

    “宁家的事情,想必皇后都清楚吧。”

    宁皇后笑道:“是,臣妾听人说了。”

    元康帝问道:“不知皇后有何想法?不妨同朕说说。”

    宁皇后斟酌了一下,说道:“顺安商行有错,四海商行同样有错。如果两家商行都是普通商行,那么臣妾的建议就是各大五十大板。只是无论是顺安商行,还是四海商行,都不普通。一边牵连着宁家和内务府。一边牵连着宋家和晋国公府。陛下为难,也是为难在这里吧。”

    “皇后说的没错。朕现在先听听皇后的高见。”

    宁皇后知道肉戏来了,接下来她要小心说话,才能达到一击必中的目的。

    而站在元康帝身后的刘小七,则不动声色的,飞快瞥了眼宁皇后。

    宁皇后小心翼翼的对元康帝说道:“内务府那群人都是陛下的家奴,就算犯了错,也该由陛下决定罚不罚,怎么罚。外人哪有资格来干涉陛下的私事,又有什么资格打砸陛下的生意。

    他们打砸顺安商行,表面上看只是生意上的争端。可是往深处想,这何尝不是说明颜家人在藐视皇权。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颜家明知道顺安商行是宁家和内务府的生意,就算不给宁家面子,按理也该给内务府给陛下面子。

    可是他们在明知顺安商行有内务府背景的情况下,依旧打砸了顺安商行。此举,根本就是没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陛下,放眼全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不给内务府,不给陛下面子的人吗?臣妾想来想去,只怕是没有的。

    四大国公府,无论是吴国公府,镇国公府,还是定国公府,生意上同内务府起了冲突,不都是客客气气的相让吗。怎么到了晋国公府这里,就非要打砸。

    有人说是宁家老三先动手,颜家只不过是报复回去。此话臣妾不太认同。

    臣妾了解到,在打砸发生之前,四海商行恶意打压对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致使顺安商行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可是大数目,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陛下的银子啊。四海商行的行为,根本就是在挖陛下的墙角。实在是太可恶了。”

    宁皇后一番话,有理有据,有情有义,简直是搔到了元康帝的痒处。

    不过元康帝不会轻易表态。

    元康帝目光深邃地盯着宁皇后,“依着皇后的意思,朕应该借着这次机会,严惩晋国公府以及颜宓?顺便下旨关停四海商行?”

    宁皇后表情平静地说道:“回禀陛下,此事臣妾不敢做主。臣妾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权当是给陛下一个参考。”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皇后,“皇后,宁家人给你诉苦了吧。”

    宁皇后脸颊一红,掩唇一笑,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宁家人的确有朝臣妾诉苦,不过臣妾刚才说那番话,并非全是替宁家出头。臣妾更心疼陛下的损失,心陛下被人下了面子。陛下没有面子,臣妾又怎么会有面子。”

    元康帝笑了起来,“皇后说的不错。此事不能姑息。”

    宁皇后心下一喜,不过她很有分寸的没有追问元康帝要如何处置四海商行。

    元康帝同宁皇后又说了会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无论宁皇后如何挽留,元康帝也没有留在坤宁宫过夜。

    刘小七紧跟着元康帝出了坤宁宫,心里头替宋安然着急。看样子,元康帝是要对晋国公府动手,这可如何是好。这会宫门已经罗锁,刘小七也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刘小七着急上火,却又无法可想。

    元康帝心里头有了决定,但是他的想法,远远不是宁皇后猜测得那么简单。

    元康帝也曾想过,要趁此机会收拾晋国公府,最好是能夺了晋国公府的兵权。

    可是深想一下,这个想法目前根本办不到。

    想一想动吴国公府的时候,西北出了多大的乱子。元康帝不敢冒险动晋国公府,就怕军队出现哗变,地方上人心不稳,出现乱象。

    元康帝打算退而求其次。

    动不了晋国公府,至少能动四海商行。关停四海商行,是完全可行的。就如宁皇后所说,颜宓亲兵的举动,就是在藐视皇权。他身为皇帝,必须对此事做出严肃的处理。

    不仅要关停四海商行,还要下旨申斥颜宓,同时下令抓捕参与打砸的亲兵。将那些亲兵统统关起来,流放斩首,怎么方便怎么来。

    至于宁家,同样需要敲打。内务府的人也需要撤换。

    元康帝刚有了决定,就有宫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求见。

    元康帝蹙眉,李指挥使这么晚进宫求见,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元康帝当即召见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急匆匆的走进大殿,手里面还抱着一个木匣子。

    李指挥使今日进宫,是受人所托。

    宋安然傍晚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锦衣卫。然后亲手交给李指挥使一个木匣子,请李指挥使务必在今晚将木匣子转交给元康帝。

    李指挥使本想拒绝的,奈何宋安然开出了让他不能拒绝的筹码。无奈之下,李指挥使真要铤而走险走这一趟。

    李指挥使交出木匣子,老老实实的告诉元康帝,这是晋国公府少夫人让他转交的。

    元康帝一听,这是宋安然让人转交的,顿时来了兴趣。

    宋安然可是出名的富婆。只要是宋安然出手,必定有不凡之物。

    刘小七从李指挥使手上接过木匣子,还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被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这位刘公公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犀利。年纪不大,心性却极沉稳,做事也极老练。

    刘小七将木匣子放在案头,得到许可之后,才打开木匣子。

    李指挥使也很好奇木匣子里面的内容。宋安然交给他之后,他没有打开看过。

    匣子里面装着一封信,以及一大叠银票。

    刘小七亲自清点银票,然后告诉元康帝,“回禀陛下,里面共计六十万两。”

    六十万两刚好是三十万两的两倍。宋安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补偿吗?

    元康帝冷笑一声,宋安然想得太简单了。莫非她以为堂堂天子,能用银子收买?真是笑话。

    元康帝正要出言斥责宋安然,刘小七及时提醒,“陛下,这里还有一封信。陛下要过目吗?”

    元康帝哼了一声,从刘小七手中接过信件,撕开一看,顿时愣住。

    谁都不知道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大家只看到元康帝被信件内容惊住,满脸的讶异,甚至难掩激动之色。

    李指挥使很好奇,宋安然使了什么灵丹妙药,效果竟然这样好。

    刘小七同样好奇信件里面的内容。之前他还在担心宋安然的安危,如今看来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就是不知道宋安然用什么话打动了元康帝。

    元康帝放下信件,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不错,不错。”

    究竟什么不错,大殿里的人除了元康帝之外,全都一头雾水。

    元康帝笑呵呵的,示意刘小七掌灯。然后元康帝就着烛火,点燃了信件。

    刘小七离得近,瞄了一眼,只看到信纸上面写着西北字样,还写了一个容。莫非是指容家?

    刘小七赶紧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烧完了信纸,元康帝一脸的神清气爽。他命刘小七将木匣子里的银票收起来。

    天下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即便贵为皇帝,依旧会有缺钱花的时候。

    宋安然送来六十万两银子,这算是一种诚意。

    元康帝笑呵呵,细想一下,就觉着宋安然这人做事挺有趣的。

    宋安然情愿拿出六十万两白银,也不肯对顺安商行退让一步。可见宋安然这人气性很大,将面子看得很重。

    按理说,宋安然不同顺安商行斗,大家相安无事的做生意,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就算有损失,最多也就是几万十来万。比起六十万,那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宋安然偏偏选择了损失银钱最多的办法,很明显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争这口气,她不惜拉颜宓下水,将事情闹到朝廷上。

    宋安然这个人做事,还真是大手笔。

    转念,元康帝又想起宋安然在信件中所说的内容,越发觉着宋安然这人做事有不输男子的气概。难怪当年永和帝那么重视宋安然。可见这个女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元康帝心情舒坦了,第二天的早朝,都是笑呵呵的。

    这日早朝,元康帝对宁家同颜家的争斗做出了裁决。

    宁家三老爷身为官员,亲自率人打砸四海商行,此举有辱朝廷官员的形象。元康帝直接下旨罢官,将宁三老爷给撸了。从今以后,宁三老爷没有官职在身,就成了一个白身。

    至于内务府,从上到下大换血。

    四海商行赔偿顺安商行三万两,用作汤药费。

    颜宓纵亲兵打砸顺安商行,罚俸一年。凡是参与打砸的亲兵,全部杖责二十辊。

    至于躲在幕后的宋安然,元康帝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大家也很有默契的忘了宋安然这个人。

    官员们的想法很简单,宋子期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大家都要给宋大人面子,自然不能将宋大人的宝贝闺女牵连进来。

    一场大风波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表面看起来,元康帝是各打五十大板,两家都没讨到好处。但是细想就会发现,宁家损失比颜家损失大多了。宁三老爷不仅丢了官,而且之前顺安商行损失了几十万两,也没办法找补回来。

    可是谁又知道,宋安然早就将这些损失,双倍补偿给了元康帝。比下面的人层层贪墨,最后落到元康帝手上只剩下可怜的三五成强多了。

    这也是元康帝满意宋安然的一点。很显然宋安然很懂得讨好人。而且做事不留痕迹,简直完美。

    处置一下,宁三老爷差点气疯过去。

    心里暗骂元康帝没病吧,竟然包庇四海商行还有颜宓两口子。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宁皇后。她确认昨天晚上她已经说动了元康帝,当时元康帝的神情分明是要严惩颜家和四海商行。为何过了一个晚上,事情就全变了。

    宁皇后想不通,就让裴公公去打探消息。从元康帝昨晚离开坤宁宫到今早早朝,期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要打听清楚。

    裴公公深觉压力山大。只是宁皇后有令,他只能照办。

    裴公公用了各种手段,还托了人情,花了银钱,才打听出来昨晚锦衣卫的李指挥使曾偷偷进宫。进宫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等出宫的时候,木匣子已经不见了。

    紧接着裴公公又打听到,锦衣卫李指挥使同宋安然私下里有联系,两人的关系貌似不错。

    裴公公甚至打听到,当年李指挥使还不是指挥使,只是一个镇抚使的时候,就能拿出数十万两银子出来走关系。最后靠着这些银子开道,才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裴公公深想一番,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

    京城内,能轻轻松松拿出数十万两银子来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抚使,这样的人很少。宋安然的嫌疑最大。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昨晚李指挥使会偷偷进宫,肯定是为了宋安然说情。

    裴公公赶紧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宁皇后。

    宁皇后得知宋安然早在永和朝的时候,就已经买通了姓李的,甚至亲自出钱将姓李的扶持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宁皇后咬牙说道:“宋安然这个女人,好深沉的心思。那个时候,她才多大,竟然能够想到这么远。还如此有魄力的拿出十几万两银子给姓李的买通关系。”

    裴公公心有戚戚焉。“娘娘,我们都看走了眼。”

    宁皇后冷笑一声,“我们并没有看走眼,我们只是太小看宋安然这个女人。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宋家同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忠有仇。”

    裴公公低头说道:“娘娘说的没错,宋家同江家的确有仇。结仇的原因,奴才也打听清楚了。当年宋家刚到京城,宋大人替前废太子说话,被下诏狱。

    当时所有人都躲着宋家,宋家唯有宋安然一人在外奔波,替宋大人寻找机会。当时江忠的侄儿江道看上了宋安然,被宋安然严词拒绝。

    后来宋安然独闯锦衣卫,听说还在锦衣卫大闹了一场。就是在那个时候两家结下的仇。后来江忠被抓,死在大牢里。姓李的趁机就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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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安然挖坑

    宁皇后抓着椅子扶手,冷冷一笑,“如此说来,早在宋家同江忠结仇的时候,宋安然就在锦衣卫埋下了姓李的这颗钉子。甚至可以说,就在那个时候,宋安然就有意让姓李的取代江忠,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裴公公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娘娘,这不能吧。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宋安然还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样大的野心?而且那时候姓李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镇抚使,上面还有还几层官。指挥使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宁皇后冷笑一声,“很显然,在宋安然的眼里,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她不差钱,她用银子砸,最后还真的给姓李的砸出了一条通天路。对了,你调查姓李的,可有查到他的不法事情?”

    裴公公迟疑地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宁皇后板着脸说道:“当年宋安然还是个小姑娘,都知道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本宫自然不能输给她。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必须换上我们的人。”

    裴公公躬身领命,“奴才遵命。奴才会发动所有人调查李指挥使的不法事情。”

    宁皇后点头,“如此甚好。”

    顿了顿,宁皇后又问道:“有没有办法知道昨晚姓李的究竟给陛下送了什么东西?如此大的威力,竟然在一夜之间改变了陛下的决定,真是欺人太甚。”

    裴公公想说没可能打听出来。不过身为宁皇后身边的第一心腹,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不能这么直白的说话。

    裴公公对宁皇后说道:“奴才会尽全力打听此事。”

    “很好。一定要打听出来。就算只有只言片语也好。”

    “奴才遵旨。”

    想要打听李指挥使给元康帝带了什么东西,找刘小七打听是最合适的。当时在元康帝身边伺候的人,只有刘小七一人。

    但是刘小七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刘小七真要是个好说话的,早八百年就被人给干掉了。

    裴公公很为难,他不能糊弄宁皇后。说要尽全力打听消息,就一定会尽全力打听。只有如此,在没完成任务的时候,宁皇后才会原谅他办事不利,网开一面。

    裴公公找机会同刘小七接触。

    刘小七同他打哈哈,半句实话都没有。

    钱花了,酒也喝了,时间也过去了,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裴公公气了个半死。

    偏偏裴公公还不能同刘小七撕破脸皮,还要维持面子情,你好我好大家好。

    刘小七拍拍裴公公的肩膀,笑道:“裴公公就是够意思。你的好意,咱家心领了。改明儿,咱家做东,请裴公公喝酒。”

    裴公公尴尬一笑,“何必等改日,不如就明天。明天刘公公请我喝酒,怎么样?”

    刘小七哈哈一笑,装作喝醉的样子,双眼眯了起来,暗地里一直在留意裴公公的动静。

    刘小七笑着说道:“裴公公忒着急了点。明儿咱家要当差,不能陪裴公公喝酒。改天,改天咱家一定请裴公公喝酒。”

    刘小七说完,就搭着小内侍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走了。

    裴公公气的跺脚。刘小七这个滑不留手的混蛋,简直跟泥鳅一样,半点把柄都没留下。

    回到歇息的房舍,刘小七将小内侍打发出去。转眼,刘小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阴冷,沉稳,又邪恶。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刘小七冷冷一笑,宁皇后着急了。他还以为宁皇后经过那么多年的蛰伏,一定沉得住气,会徐徐图之。没想到刚做了两三年的皇后,就开始急不可耐的打压曾经的功臣。

    在刘小七看来,宋安然对皇帝一家子都有恩情。当年若不是宋安然出粮出人,将十万大军从草原深处救回来,元康帝早就死在了草原深处。元康帝死了,皇后同那些皇子也统统都要死。

    没有宋安然,也就没有元康帝一家人的现在。

    从这方面来说,宋安然的确是皇帝全家的功臣。对待功臣,不说给予多少好处,至少也不该不择手段的打压。

    所以刘小七看不上宁皇后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至于元康帝的态度,刘小七冷哼一声,帝王皆无情,也就不指望做皇帝的能有多少节操。

    裴公公从刘小七这里打听不到消息,就集中火力,严密调查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的漏洞比刘小七多,只要逮住了李指挥使的把柄,就不怕他不就范。

    李指挥使手握锦衣卫,又得元康帝信任,可谓是权势滔天。而且锦衣卫干的事情本就是搜集情报这方面的。裴公公暗中调查他的事情,很快就被李指挥使给知道了。

    李指挥使顿时急了,裴公公身后站着的可是宁皇后。裴公公调查他,也就意味着宁皇后对他不满。

    李指挥使思来想去,干脆将宋安然约出来见面。宋安然主意多,或许宋安然那里有化解的办法。

    两人约在以前的老地方,茶楼后院见面。

    宋安然一大早就出门赴约。

    马车走到半路上,被人给拦了下来。

    拦住宋安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后的嫡长子承郡王萧训。

    萧训骑在马上,直言不讳地对宋安然说道:“之前的事情,本王很抱歉。本王知道此事的时候,父皇已经命刑部调查。本王不好出面干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能帮上忙,还请少夫人见谅。”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爷有心了。”

    萧训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已经训斥过宁家人。以后宁家人再也不敢乱来。本王希望少夫人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和气生财。”

    宋安然笑问,“王爷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这番话?”

    萧训严肃地说道:“本王以合作者的身份说这番话。本王是真心诚意的希望少夫人同宁家能够和平共处。”

    宋安然笑了起来,“王爷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斗的人。通常情况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回报。

    这一次的事情,起因全在宁家,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将顺安商行对四海商行做的事情,如数回报给顺安商行而已。

    当然,最后大家都没能捞到好处,两家相斗,拼了个你死我活,倒是便宜了那些看热闹的人。

    王爷希望我同宁家和平共处,这也是我内心最真诚的希望。毕竟谁也不想天天斗来斗去。斗到最后大家都捞不到好处。

    我可以给王爷面子,主动走出和解的第一步。只是宁家那边的态度,王爷有把握吗?

    万一将来宁家反悔,开始大肆报复四海商行,又该如何是好?届时王爷要怎么做,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萧训一脸郑重的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放心,宁家那边本王有绝对的把握。如果宁家真的不识趣,还敢报复四海商行,少夫人尽管告诉本王。届时不用少夫人出手,本王会亲自收拾宁家。”

    宋安然闻言,挑眉一笑,“王爷作保,我岂能不给王爷面子。”

    萧训笑起来,“本王谢过少夫人。少夫人要坚信,本王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合作伙伴。”

    宋安然掩唇一笑,“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王爷放心,我也会坚持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让别人破坏这种良好的氛围。”

    “少夫人说的没错,正应该如此。本王还有事忙,就先走一步。”

    “王爷慢走。”

    宋安然伸出头,目送萧训一行人远去。

    喜秋在旁边问道:“少夫人真的要同宁家和解?”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和解。和解则双赢,不和解则双输。既然迟早都要和解,不如由我来掌握主动,率先走出第一步。

    如此也显得我们四海商行足够大度,不同顺安商行一般见识。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们需要给内务府一个面子,给陛下一个面子。

    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没道理在最后一步迟疑。反正几十万两银子都掏了出去,本夫人也不在意那点小面子。”

    “说到那几十万两,奴婢真替少夫人心疼。斗来斗去,斗到最后还要赔几十万两银子,就为了争那一口气。”喜春心疼地说道。

    宋安然摸了把喜春的脸,笑道:“有什么好心疼的。本夫人别的不多,唯独银子多到用不完。区区几十万两,就能买来宁家大败亏输,这笔买卖很划算。

    从今以后,没人敢小看四海商行,就连内务府也不行。凡是我四海商行所到之地,所有人都要擦亮招子。

    惹了四海商行,那就是惹了本夫人。惹了本夫人,那肯定没好下场。宁家同顺安商行就是前车之鉴。”

    喜秋笑道:“少夫人这是花钱买名声。名声打出去了,天下皆侧目。”

    宋安然笑了起来,“正是如此。我花几十万两银子,连皇帝都能买通,将外戚宁家打得落花流水。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商行,尤其南边那些大商行想同四海商行斗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底气。

    没有顺安商行的胆量和底气,趁早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本夫人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只要不玩歪门邪道,生意大家一起做,钱大家一起赚。

    总归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个意思,一定要让朱敬传出去。让所有商家知道我们四海商行的宗旨,我们四海商行不做欺行霸市的事情,也不会刻意打压谁。”

    喜秋笑道:“少夫人放心吧,这些话奴婢早就交代给朱敬。朱敬做事有分寸,肯定不会坏了少夫人的计划。”

    “如此甚好。”

    马车继续前进。宋安然还要去见李指挥使。

    到了茶楼后院,李指挥使早就等着了。他急的不行,见到宋安然,就叫了起来,“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来了。”

    宋安然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在门口守着。

    宋安然走上前,坐在李指挥使的对面。

    宋安然调侃道:“李大人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干什么这么着急?难不成这京城内还有人敢找李大人的麻烦?”

    李指挥使苦笑道:“姑奶奶,你别开玩笑了。我的底细你还不清楚啊。我有几斤几两,你心里门清。说什么春风得意,不过是个跑腿的。陛下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宋安然亲自斟茶,“李大人别诉苦了。先喝杯茶,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总而言之,我们是盟友,你的问题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有少夫人这话,我老李就放心了。”

    李指挥使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就跟喝酒一样,半点都不讲究。

    喝完茶杯里的水,李指挥使就压低声音对宋安然说道:“有人在查我!来头不小。”

    宋安然端起茶杯,遮掩住嘴角一抹笑容。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查你?”

    “我好歹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干的就是这种事情。别人查我,我能不知道吗?”李指挥使小声说道。

    宋安然点点头,“李大人说的有理。不知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查李大人。”

    李指挥使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裴公公在查我。裴公公肯定是奉命调查。少夫人,你主意多,看得也比我深远。你说说看,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查我?这些年,我可没有得罪过皇后娘娘。”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皇后娘娘要查你,肯定是因为看你不顺眼,想将你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拉下来,换上她信得过的人。”

    “为什么啊?我可没得罪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讲我拉下马?”

    李指挥使一脸愤怒,又很冤屈的模样。

    宋安然冷哼一声,轻声说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不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信不过你,所以才会对付你。”

    李指挥使脸色一变,“少夫人,你看问题看得透彻,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要不我投靠皇后娘娘?”

    “你要真敢投靠皇后娘娘,难么你离死也就不远了。”宋安然面目严肃地说道。

    这话顿时就将李指挥使给吓住了。

    宋安然继续说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子。李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你只能忠于陛下。这才是你的本分。你敢违背本分,投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转身就会将你卖给陛下。届时陛下会直接弄死你,顺便再弄死你全家。”

    看着李指挥使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宋安然轻声一笑,问道:“李大人,你不会认为陛下同皇后娘娘是一条心吧?不会认为投靠皇后娘娘,陛下不会计较吧?”

    李指挥使瞬间反应过来,他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本官绝对没这么想。虽说帝后感情和睦,可是谁也不敢说帝后真的是一条心。少夫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会坚持原则,继续忠于陛下,也只能忠于陛下。”

    宋安然含笑点头,表示赞许,“这么做是对的。只要李大人能够坚持本心,自始至终都忠于陛下,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你。”

    “可是皇后娘娘派人调查我,此事又该如何化解?”李指挥使眼巴巴地求助宋安然。

    宋安然含笑说道:“要解决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李指挥使着急的说道:“求少夫人别卖关子了。少夫人也知道,我是个粗人,文人那套弯弯绕绕的话,真的听不懂。”

    宋安然嫌弃地看了眼李指挥使,苦口婆心地说道:“李大人身为陛下跟前第一忠心走狗,多读点术没有坏处。”

    “是是是,以后一定多读书。少夫人,你快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次危机。”

    宋安然轻声说道:“要化解这次危机,其实很简单。李大人找个机会,告诉陛下,就说裴公公在调查你。之后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陛下会主动替你解决。”

    “就这么简单?”李指挥使很意外。

    宋安然点头,“就这么简单。李大人,你自己想想看,以陛下的性格,要是让陛下知道皇后派人调查你,而你又是陛下的心腹臂膀,届时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会怀疑你,还是怀疑皇后娘娘?很显然陛下会认为皇后娘娘的手伸得太长,竟然从内宫伸到了朝堂。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会非常吃惊,非常震怒,肯定会找皇后娘娘对质。

    无论皇后娘娘怎么解释,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陛下的心里面种下,所以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皇后的话。到时候李大人全身而退,皇后娘娘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了这个教训,未来数年内,皇后娘娘都不会再动你。届时,李大人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做你威风又忠心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样一番详细的解释,李指挥使瞬间明白过来了。

    身为天子,肯定不允许任何人插手臣子的升迁罢免事情。皇后插手,这会让天子更为惊恐。因为皇后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有一大帮人会围着皇后身边,谋求利益。为了利益,他们会不择手段。

    若是不采取手段阻止此事,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皇后插手朝堂的事情会越来越理所当然,越来越明目张胆。

    这对一个有野心,有抱负,有主张的天子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到元康帝跟前告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李指挥使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拍着自己的大腿,兴奋的叫起来,“少夫人果然厉害。一出手,就能杀皇后娘娘一个措手不及。依本官看,皇后娘娘的手段远远比不上少夫人。”

    宋安然轻声说道:“李大人可别夸我。皇后娘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敢和皇后娘娘相比。类似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明白,本官全都明白。少夫人放心,本官知道分寸,肯定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不过本官是真心佩服少夫人。少夫人这一手,不仅能化解本官的危机,还能让皇后吃不了兜着走,实在是高明。”

    李指挥使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头非常得意。

    宋安然抿唇一笑,“李大人切忌做人要低调。你越低调,别人就会越加忽略你。当敌人忽略你,你就立于不败之地。”

    李指挥使哈哈大笑起来,“多谢少夫人提醒。少夫人放心,走出这道门,本官就会将刚才我们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谁都不知道。”

    “如此就好。”

    李指挥使着急,起身,对宋安然抱拳说道:“少夫人见谅,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一步。”

    “李大人慢走,我就不送李大人出门。”

    李指挥使离开,宋安然还坐在椅子上喝茶。

    几个丫鬟鱼贯走进来。喜春不忿地说道:“少夫人刚答应承郡王,要同宁家和解。结果皇后娘娘却在背后捅刀子,派人调查李指挥使。少夫人,皇后娘娘这么做,还有必要同宁家和解吗?”

    宋安然放下茶杯,轻声一笑,“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答应了承郡王要同宁家和解,此事不容反悔。至于皇后娘娘,她在背后捅刀子,我也不是善人。

    很快,皇后娘娘就会自食恶果。届时,皇后娘娘是有苦说不出。而我主动同宁家和解,就能洗清我给皇后挖坑的嫌疑。

    还能展现本夫人大度容人,不同一般小人计较。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吃瘪的模样,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喜春在旁边笑道:“要是让承郡王知道少夫人坑了皇后娘娘一把,不知道承郡王会作何感想。会不会终止同少夫人的合作。”

    宋安然笑道:“承郡王的感受我不关心。即便他要终止合作,也没所谓。反正我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皇后先对我出手,那就别怪我一巴掌打回去。

    反正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就是各凭本事。皇后娘娘本事不济,也不能怪我手段太狠辣。好了,我们不说皇后娘娘。先随我去宁家走一趟吧。”

    喜秋好奇地问道:“少夫人现在就要去宁家和解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答应了承郡王,又何必拖拖拉拉,故作姿态。那样子,只会显得小家子气。不如干脆一点,早点将事情解决。”

    宋安然离开茶楼,坐上马车前往宁家。

    到了宁家,宋安然让喜秋前去敲门递拜帖。

    宁家的门房和天下大部分的门房一样,全都是狗眼看人低。

    不过当看到拜帖上写着晋国公府少夫人的时候,门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宁家同晋国公府的一场争斗,门房自然清清楚楚。如今晋国公府少夫人上门拜见,怎么看都让人诡异。

    门房不敢做主,急匆匆进门禀报主子们知晓。

    宁家因为宁皇后的原因,被封为承恩伯府。

    宁皇后的父亲宁老爷子还活着,爵位就封在宁老爷子的头上。

    宁老爷子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好女儿又做了皇后。至于几个儿子,不提也罢。

    如今晋国公府的少夫人登门拜见,指名道姓要见宁老爷子,顿时就让宁家上下紧张起来。宋安然来干什么?不会是想找宁家的麻烦吧。

    宁老爷子命人赶紧将宁三老爷叫来。问宁三老爷此事怎么办?

    宁三老爷哈哈一笑,“老爷子放心吧。这是好事。晋国公府少夫人这次上门拜见,是为了和解?”

    “果真是为了和解?你怎么知道?”宁老爷子着急问道。

    宁三老爷就对宁老爷子说道:“承郡王早就同儿子说清楚了,儿子一直等着宋安然上门来。没想到宋安然挺有种的,这么快就跑上门来。哼,一会我要让宋安然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不准胡来。人家上门既然是为了和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和解。要是你又将人给得罪了,老夫饶不了你。”宁老爷子横眉怒眼,倒是将宁三老爷给镇住了。

    宁三老爷赶紧表态,说道:“老爷子放心,我肯定不乱来。”

    宁家将宋安然迎进大门,大家分宾主坐下。

    宋安然率先说道:“老爷子,三老爷,之前的事情给大家都带来了损失,我们四海商行感到很抱歉。今日我上门,就是为了和解。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两家能够和气生财,互通有无。不知老爷子同三老爷意下如何?”

    宁老爷子没敢轻视宋安然。别看宋安然年纪不大,这些年在京城也是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和男子相比,一点都不弱。

    所以宁老爷子摆正态度,以平等的态度同宋安然说话,“少夫人有心了。我们宁家的意思,同样是希望能和气生财,互通有无。”

    宋安然笑了起来,“有老爷子这话,晚辈就放心了。对了,宁三老爷又是什么意思?宁三老爷管着顺安商行,两家将来要怎么相处,还得听一听你这位当家人的意思。”

    宁三老爷冷笑一声,说道:“和气生财,互通有无,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不过在和解之前,少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先谈一谈补偿的事情。”

    宋安然挑眉一笑,“陛下下旨,命四海商行补偿顺安商行三万两白银。据我所知,四海商行早在圣旨下达的时候,就将三万两送到了顺安商行。难不成三老爷没收到那三万两银子?还是说顺安商行有人贪墨?”

    宁三老爷哼了一声,“少夫人别转移话题。我说的补偿,不是指那三万两银子。而是指之前的损失。”

    宋安然面色一冷,反问:“什么损失?本夫人怎么不知道。”

    宁三老爷呵呵冷笑两声,“少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正月里,你们四海商行阻击我们顺安商行,害得我们顺安商行损失了三十万两白银,这件事情,少夫人就打算这么混过去吗?少夫人不将此事说清楚,那么和解就无从谈起。”

    宁老爷子眼一瞪,“老三,之前老夫的话你都忘了吗?”

    宁三老爷却说道:“父亲放心,儿子做事有分寸。”

    接着宁三老爷又问宋安然,“少夫人,这件事情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三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没可能一句和气生财,就能将这件事情抹掉。”

    宋安然嘲讽一笑,“三老爷是想和本夫人算账吗?既然三老爷要算账,正好,本夫人也想同三老爷算一算账目。你们顺安商行逼得我们四海商行不得不退出京城粮食市场,这里面的损失有多大,三老爷有想过吗?喜秋,拿算盘给三老爷算一算。看看大家都损失了多少钱。”

    “奴婢遵命!”

    喜秋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算盘,噼里啪啦开始算账。

    看着喜秋双手翻飞,快捷无比的拨动算盘,宁家人都吃了一惊。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宋安然身边随随便便一个丫鬟,就有这等本事,难怪年纪不大,却闯出偌大的名声。

    宁老爷子觉着事情要坏,狠狠瞪了眼宁三老爷。这哪里是和解,分明是在挑事。

    宁三老爷却一脸不服气。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过来,最后竟然输在了宋安然这个女人手上,自己还被罢官,变成了白身。为此,宁三老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宋安然送上门来,宁三老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就是想亲眼看看,宋安然到底有什么本事。自己为什么会输在宋安然手上。

    要是宋安然就仗着家世才有了今天,宁三老爷说什么也不会服气的。

    不过目前看来,宋安然这个女人,显然是个不怕事的。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让,果然是个难缠的主。

    喜秋一通计算,很快有了结果。

    “启禀少夫人,截止目前为止,四海商行因为退出京城粮食市场,已经损失了三十五万两银子。”

    “胡说八道!”宁三老爷首先跳起来反驳。

    宁三老爷指着宋安然,“你们要脸吧。不就是一点粮食生意,竟然也敢狮子大开口,说损失三十五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当我什么都不懂,是三岁小孩,可以随意蒙骗吗?少夫人,你这态度可不像是上门和解的。四海商行那些粮食,就算是翻倍,也值不了三十五万两。”

    宋安然轻声一笑,“三老爷,账目不是这样算的。你逼着四海商行退出京城粮食市场,不说粮食方面的损失。

    单说运费,人工费用,铺面损失,船只来回耽误的时间损失,四海商行的名誉损失,还有对一些长年合作的商家的补偿,零零碎碎的加起来,这就有十几万两。

    再加上粮食方面的损失,本夫人开价三十五万两,已经是看在宁老爷子的面子上,给你们顺安商行打了个折扣的价格。真要计较起来,没有五十万两,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啊啊啊,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宁三老爷都快气疯了。

    宁三老爷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心黑手辣的主,可是今日同宋安然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物。

    瞧瞧宋安然面不改色的开价,她的脸皮肯定比京城的城墙还要厚。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宁三老爷,“三老爷,账目算清楚了。说起来,你们倒欠我们四海商行两万两白银。不过看在宁老爷子的面子上,那两万两我就不和三老爷计较。就当是给三老爷喝茶。”

    “啪!”

    宁三老爷猛地拍桌子,指着宋安然怒道:“无耻!奸商!”

    宋安然面色一沉,“三老爷,请注意你的言行。本夫人是一品诰命,三老爷你只是白身。你辱骂本夫人,要是本夫人告到衙门,三老爷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少夫人息怒。”

    闹到这个地步,宁老爷子没办法沉默下去。

    宁老爷子和稀泥,说道:“少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那什么你欠我多少钱,我欠你多少钱,这话以后我们都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大家以后和气生财,有钱一起赚。”

    宋安然转怒为喜,笑道:“老爷子说的对。过去的事情,本夫人也不想计较,都打算忘记的。却没想到三老爷却一直惦记着,还要同本夫人算账。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只能公事公办。还望老爷子见谅。”

    “老夫理解。老夫也时常被这个不孝子气得火冒三丈。老夫厚颜,请少夫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别同他一般计较。”

    宁老爷想息事宁人,宋安然也不打算逼人太甚。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宁三老爷,说道:“老爷子,只要三老爷表态说忘记过去的事情,本夫人自然不会同三老爷计较那些小节。”

    宁老爷子笑呵呵的,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大度。”

    然后一转眼,宁老爷子就变了脸色。一脸凶神恶煞的盯着宁三老爷,“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少夫人赔礼道歉。少夫人好心好意上门和解,你却提什么损失。你要脸吗?”

    宁三老爷梗着脖子,说道:“那么多损失,难道就算了?内务府那边都发话了,要我们宁家如数赔偿。老爷子,那可是十几万两啊,你不心疼吗?”

    “你再胡说,老夫就抽你。”宁老爷子怒斥宁三老爷。

    宁老爷子很无奈,老三还有没有脑子啊,简直是蠢货。十几万两银子的确不少,但是只要过了这个坎,要不了几个月就能赚回来。宁家还差这点银子花用吗?真是钻到钱眼里面去了。

    宁三老爷还是不太服气,宁老爷子作势就要抽他。

    宁三老爷赶紧说道:“行了,行了。我大度一点,就不同少夫人计较。”

    宋安然嘲讽一笑,“让三老爷同我和解,真是难为三老爷了。连内务府都没敢问本夫人要损失,三老爷倒是比内务府的本事更大,更着急。三老爷,你如此热心,内务府的人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宁三老爷目光不善的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老爷,生意上的事情你还需要多学一学。并非凡事冲在前面,就会有好结果。”

    宁老爷子赶紧说道:“少夫人说的没错,这是老成持重之言。老三,在生意场上你还是新丁,多看多学不会有错。”

    宁三老爷都快气死了,突然站起来,“我肚子痛,先走了。”

    宁三老爷气呼呼的离开花厅。

    宁老爷子则说道:“他大小脾气就怪,少夫人别同他计较。”

    宋安然笑道:“三老爷真有福气。有老爷子替他保驾护航,这辈子肯定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宁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少夫人真会说话。”

    宋安然又同宁老爷子寒暄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告辞。

    宋安然没想到,宁三老爷竟然在半路上等着她。

    当宋安然走在花园小径上的时候,宁三老爷突然从花丛中钻出来。害得白一如临大敌,差点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

    宁三老爷目光阴狠地盯着宋安然,怒道:“你别太得意。这一次我输了,不代表下一次我还会输。下一次,我们再较高下。”

    宋安然冷笑一声,看着宁三老爷的目光极为嫌弃。宁三老爷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在犯中二病。真是没救了。

    宋安然笑着对宁三老爷说道:“好啊,下一次我们再较高下。下一次三老爷输了,可别哭鼻子。”

    “胡说八道,本老爷顶天立地男子汉,岂会如娘们一样哭泣。倒是你,哼,下次被我打得大败亏输的时候,可别哭哭啼啼的找人求救。”

    宋安然挑眉冷笑,“三老爷的英勇宣言说完了吗?本夫人可以走了吗?”

    “你,你,你……”宁三老爷很生气。宋安然这是将他当做了小丑吗?

    宁三老爷指着宋安然,想要动手,却又不敢。

    宋安然皱眉,示意白一动手。

    白一领命,一脚就将宁三老爷给踹翻了。

    喜春小声叫好。

    宋安然含笑说道:“现在没人挡路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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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告状

    李指挥使得了宋安然指点,就在伺机寻找机会告状。

    见裴公公的调查力度越来越大,自己的老底都快被人掀翻了,李指挥使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

    李指挥使寻了一个机会,进宫面见元康帝。先是正常的禀报工作成绩,接着李指挥使突然跪在地上,开始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错误。

    李指挥使突然来这么一出,还真将元康帝给惊住了。

    李指挥使痛哭流涕地说道:“陛下,微臣有罪啊。微臣知错了,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元康帝看着李指挥使这副痛哭流涕地模样,十分嫌弃。关键是李指挥使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元康帝干脆走下台阶,一脚踢在李指挥使身上,李指挥使顺势倒在地上,一副遭受了暴力打击的模样。

    元康帝瞧着李指挥使这副模样,表情越发的嫌弃。厉声说道:“说人话!否则这个指挥使你就别当了。”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说人话。”

    李指挥使斟酌了一番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这些年微臣利用职务之便,贪墨了不少银钱。

    不知道哪里遭到了裴公公的记恨,或许是微臣在无意中得罪了裴公公的人吧。最近裴公公正在调查微臣,还放话说要将微臣拉下马,让微臣永世不得翻身。

    陛下啊,微臣虽然手脚不干净,可是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微臣这辈子就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微臣不想还没做出点成绩,就离开锦衣卫离开陛下。可是裴公公来势汹汹,微臣实在是招架不住。微臣要是死了,就再也不能为陛下分忧了。呜呜……”

    李指挥使堂堂一个大男人,结果说哭就哭,还哭声震天响。可见李指挥使的演技也是合格的。

    元康帝被吵得不行,抬起脚再次将李指挥使给踢翻在地。

    “你给我闭嘴。”

    元康帝怒道。

    李指挥使赶紧闭上嘴巴,一脸傻乎乎的望着陛下。作为陛下身边第一条忠实走狗,傻不要紧,贪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忠心。只要足够忠心,陛下就会保住他。这是宋安然告诉李指挥使的朴素真理。

    做皇帝的,尤其是和兄弟争抢上位的皇帝,都比较自负,自认为很聪明。做臣子的在这样的皇帝手下干事,要是表现得太过精明厉害,不仅得不到皇帝的信任,反而还会引来猜忌。

    适当地表现得蠢一点,贪一点,这样才会让皇帝放心。皇帝会认为这样有缺点的人才值得信任,才是忠臣。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别看李指挥使又是痛哭流涕,又是自揭其短,又是各种丑陋面目,元康帝还各种嫌弃。其实元康帝心里面是非常受用的。表面上嫌弃,实则心里面已经原谅了李指挥使贪墨的罪行,也不打算真的追究。

    当然,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元康帝板着脸,问道:“你说裴公公调查你?哪个裴公公?”

    李指挥使眼巴巴地望着元康帝,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裴公公。”

    元康帝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

    李指挥使赶紧低下头。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告状的时候只说裴公公,皇后娘娘四个字提都没有提。等到元康帝问起来,李指挥使才提到皇后娘娘。

    此举可谓是一击必中。

    元康帝果然一听到皇后娘娘,脸色就变了。眼神里面似乎已经开始酝酿暴风雨。只等机会一到,就要爆发出来。

    元康帝冷哼一声,再次踢了一脚李指挥使,怒斥道:“滚下去。今日之事不准再对任何人提起。”

    “微臣遵命,微臣这就滚下去。”

    李指挥使还真在地上滚了两圈,将元康帝给逗笑了,这才急匆匆的出了大殿。

    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伺候。刘小七不用眼睛去看,只是单纯的听声音,他就听出元康帝心中的高涨的怒火。就像是雄狮被侵犯了领地一样。

    元康帝板着脸,问刘小七:“皇后最近在忙些什么?”

    刘小七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在忙着打理宫务。”

    “宫务?我看她是忙着关心朝堂上的事情吧。”元康帝此话有诛心之意。

    刘小七躬身,没敢接话。帝后两口子闹矛盾,旁人最好是有多远滚多远,免得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刘小七很乐意看到宁皇后倒霉。谁让刘小七看不惯宁皇后的行事作风。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不管过了多少年,做事还是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元康帝并没有立即发作,因为他不可能听李指挥使的片面之词,就定下宁皇后的罪名。

    元康帝叫来内卫,让内卫去查裴公公,看看裴公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内卫办事速度很快,才过了两天时间,一大叠资料就已经摆在了元康帝的案头。

    内卫不仅调查了裴公公最近在忙的事情,还调查了裴公公这几年干的事情。裴公公仗着宁皇后的势,这几年没少干杀头要命的事情,整个情况可谓是触目惊心。

    元康帝知道宫里面没有谁是干净的。干净的人在宫里面活不了一年,就得死。

    可是亲眼看到裴公公这些年干的事情,元康帝还是被气坏了,甚至是被恶心到了。内卫递资料的时候也不知道筛选一下,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跟前送。

    元康帝暗自摇头,感觉现在的内卫统领做事还是不错的,做人就差了一点。和以前的马长顺相比,那更是远远不如。

    元康帝突然瞥了眼跟前伺候的刘小七。刘小七做人做事都十分出色,而且忠心可嘉,可惜年纪太小。要不然刘小七倒是内卫统领最好的人选。

    刘小七低眉顺眼的,情绪很平静,半点起伏都没有。忽略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怎么看都是一个经验老道,老成稳重的太监。

    刘小七知道元康帝在打量他,不过刘小七一点都不慌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资料上的内容,刘小七也不好奇。裴公公干的那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内卫能够这么快调查清楚裴公公做的事情,刘小七还在其中出了一把力。

    元康帝看完了资料,心情很糟糕。不是为一个奴才生气,而是因为皇后娘娘纵容裴公公而生气。更让元康帝生气的是,宁皇后果然在调查李指挥使,其目的就是想换下李指挥使,换上宁皇后信任的人。

    元康帝阴沉着一张脸,抓起案头的镇纸,就朝地面上扔去。

    哐当一声动静,镇纸碎裂,小石子四处飞溅。

    刘小七挥挥手,无声的命人赶紧将地面收拾干净。

    元康帝拍着桌子,一脸恼怒,“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

    锦衣卫等于是皇帝的忠实走狗,自留地。既然是走狗,绳子自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要安排什么人来当,也只能是皇帝说了算。连内阁都没资格插手锦衣卫指挥使的任命,皇后就更没资格插手。

    宁皇后竟然胆大包天,想要插手锦衣卫指挥使的任命,这就等于动了皇帝的自留地,动了皇帝的权柄。

    元康帝没有立即杀到坤宁宫找宁皇后算账,已经算是克制的。

    此刻元康帝对宁皇后以及宁家都极为不满。

    元康帝手指弯曲,轻轻敲击桌面,对刘小七说道:“你去坤宁宫传旨,朕今晚要和皇后一起用晚膳,让皇后好好准备。”

    “奴才遵旨。”刘小七躬身离开大殿,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今晚的后宫,会非常的热闹。当然,某些人肯定会吓得心惊胆战。

    宋安然并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在晚上的时候,元康帝在坤宁宫大发脾气,宁皇后跪地请罪。坤宁宫上下上百号人战战兢兢,全都快吓死了。

    宋安然也不会知道,宁皇后心中有多恨,多悔。宁皇后并不知道李指挥使告状的事情,也不知道宋安然替李指挥使出谋划策的事情。宁皇后那一刻的感觉,就是完蛋了,元康帝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她所做的事情都被元康帝知道了。

    当然,宁皇后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主。

    宁皇后心知肚明,她要是不给元康帝一个交代,这件事情就没完。所以宁皇后很果断的将裴公公推出去,由裴公公一人担下所有的罪名。

    宁皇后哭着对元康帝说,她根本没想过要将李指挥使拉下马,更没想过要安排亲信之人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她只是私下里抱怨了锦衣卫几句,没想到裴公公这个老奴自作聪明,竟然敢私下里调查锦衣卫指挥使。

    宁皇后哭着承认自己管教不严,耳目不灵,竟然被一个太监给蒙蔽了。她跪在元康帝跟前,恳求元康帝给她一次机会。从今以后,她一定会吸取教训,严格管教身边人,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元康帝居高临下的盯着宁皇后,“你果真知错了?”

    宁皇后双目含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元康帝,怯生生地说道:“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有罪!”

    元康帝冷哼一声,“你当然有罪。你和朕少年夫妻,虽说我们之间没多少感情,但是朕一直尊重你。无论外人如何议论你的出身,朕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朕既然娶了你,就会负起责任,给你原配正妻的体面。朕自问,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可是你又是怎么回报朕的?

    你竟然敢将手伸到朝堂,伸到朕的领地,你找死。你明知锦衣卫是朕的臂膀,你竟然妄想插手锦衣卫,你的野心有多大?是不是有一天,你还想取朕而代之?”

    宁皇后痛哭流涕,连连摇头,一脸悔恨地说道:“臣妾没有。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是猪油蒙了心,但是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陛下。

    臣妾自从做了皇后,每日里谨小慎微,恪守本分。臣妾就想着,即便不能替陛下分忧,也不能给陛下增添麻烦。

    这一次真的是意外,是裴公公误会了臣妾的意思。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就算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元康帝弯腰,捏着宁皇后的下颌,“你果真没有?”

    宁皇后连连点头,眼泪哗哗的流淌。她现在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只求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

    元康帝仔细打量宁皇后,几十岁的人了,同前些年相比,明显老了一些。失去了青春年华的宁皇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不过这两年,倒是修炼了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可惜,此刻鼻涕眼泪横流,哪有气质可言。

    元康帝重重的甩开宁皇后,他的眼神有些厌恶。

    宁皇后朝边上倒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元康帝。

    元康帝拿出手绢轻轻擦拭手指,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一次朕信你。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朕继续对你失望。你应该知道,朕的耐心有限。如果下次,你再敢将手伸到朝堂上,朕能让你做皇后,也能将你打入地狱。”

    宁皇后满脸惊恐之色,面色苍白无血,愣愣地看着元康帝。

    元康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等元康帝走了后,宁皇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宁皇后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心腹宫女将宁皇后扶起来,“娘娘别哭了,哭多了会伤眼睛的。”

    顿了顿,心腹宫女又说道:“娘娘,裴公公被内卫的人给带走了。”

    “啊……”

    宁皇后疯狂的砸掉身边的一切东西。她愤怒,她气愤,她恨,她怨。都说帝王无情,今日宁皇后总算见识到了。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就算她做了过分的事情,元康帝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变了,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宁皇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地极为疯狂。笑自己的蠢,也是笑元康帝的无情无义。

    宁皇后颓然倒在地上,她幽幽一叹,对心腹宫女说道:“裴公公是回不来了,本宫对不起他。好好安置裴公公的家人。若是,若是有可能,就将裴公公的尸首拿回来,好好安葬。”

    “奴婢遵命。”

    心腹宫女兔死狐悲,偷偷落泪。

    国公府,宋安然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在议事堂忙碌。

    忙到将近中午,宋安然打算休息一阵。

    此时,丫鬟来报,说是颜宓身边的小厮小五前来求见。

    宋安然说道:“快让小五进来。”

    小五被请进小书房,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宋安然行礼,然后才说道:“小的奉世子爷的命令,前来禀报事情。启禀少夫人,昨晚陛下在坤宁宫用晚膳,陛下当面斥责皇后娘娘。据说皇后娘娘痛哭流涕,场面十分混乱。坤宁宫太监总管裴公公也被陛下带走。今早确定,裴公公已经死了。”

    “裴公公死了?”宋安然有点不敢相信。

    小厮小五点头,“裴公公的确死了,此事千真万确。今儿早朝,陛下严厉呵斥承恩伯,斥责承恩伯教子无方。”

    承恩伯就是宁老爷子,也是宁皇后的亲爹。元康帝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老丈人,果然是气狠了。

    小厮小五继续说道:“据我们了解的消息,皇后娘娘插手了锦衣卫的事情,这才引起了陛下震怒。

    陛下虽然没有明旨申斥皇后娘娘,但是关于帝后不和的消息,宫内已经传遍了。今日早上,皇后娘娘称病,谁都不见。

    另外承郡王和平郡王两位王爷,今儿一早就进宫替皇后娘娘请罪求情。但是陛下没有单独见他们,也没答应他们的求情。

    后来两位王爷又都跪在思政殿你门外求情。到现在为止,两位王爷还跪在思政殿门口。看样子皇上不见他们,他们就不会起来。”

    宋安然听完这些消息,轻声一笑。她没想到随随便便给李指挥使出了一个主意,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看来元康帝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多疑。

    宋安然问小五,“世子爷还有别的事情交代吗?”

    小厮小五说道:“回禀少夫人,世子爷说他会继续关注宫里面的情况。世子爷还说,请少夫人放心。李指挥使那里不会有问题。皇后娘娘爪牙被废,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

    宋安然了然一笑,“你去告诉世子爷,就说我知道了。宫里面的事情,我们国公府不参与,只需站在旁边看热闹就行了。”

    “小的遵命。要是少夫人没别的吩咐,那小的就先去忙了。”

    “去吧。”

    宋安然打发了小厮小五,然后就笑了起来。

    宁皇后受此打击,至少半年一载都很难恢复元气。而且宁皇后现在也无力去调查此事的真相,自然不会知道是她在给李指挥使出谋划策。

    估计宁皇后更倾向于坤宁宫有元康帝耳目的猜测。

    不管如何,宁皇后同元康帝之间已经生出了嫌隙,两人的夫妻关系很难再回到过去。而且元康帝身为帝王,本就多疑。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元康帝心里面种下,以后宁皇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加倍小心,否则就会引起元康帝的怀疑。

    宋安然都能想象到宁皇后将来的日子究竟有多苦逼。

    宋安然对丫鬟吩咐道:“告诉门房,如果宁三老爷上门求见,就说本夫人没空。”

    喜秋急忙问道:“少夫人认为宁三老爷会上门求见?”

    宋安然点头说道:“这是明摆着的。陛下在早朝上严厉申斥承恩伯,加上宁皇后称病不出,两位王爷跪地求情,这一连串的事情肯定让宁家上下惊慌不已。

    这个时候,宁家没有底气,也没有胆量继续同本夫人斗。说不定一个不小心,顺安商行就得换一个主子。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和解,减少一个敌人。

    如果操作得当,宁家甚至可以借助四海商行的力量稳住局面。不过宁家不一定有这么精明厉害的人。所以目前宁家能做的事情就是和解。”

    “那少夫人要和宁家和解吗?宁三老爷那么可恶,还放话说要和少夫人再比拼一次,真是不自量力。少夫人,不如这次趁其病要其命。”喜秋小声建议道。

    宋安然笑道:“喜秋,你说的有理。不过本夫人不打算这么做。顺安商行真正的主子是内务府,取代宁家很容易,但是和内务府合作却不容易。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什么人都可以合作,唯独内务府不能合作。宁家愿意绑在内务府的船上,我又何必阻拦。我和宁家和解,这是迟早的事情。

    不见宁三老爷,不过是为了压一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一点轻重厉害。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见他。”

    喜秋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去吧。”

    正如宋安然预料的那样,下午的时候,宁三老爷上门求见,门房直接给挡了回去。

    宁三老爷气的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明知道宋安然实在拿捏姿态,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宁三老爷心里面咒骂宋安然,却丝毫影响不到宋安然的好心情。

    宋安然一直关注着宫里面的情况。还特意将白一派了出去,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外面的情况。

    白一门路有限,能打听的消息不多。

    宋安然有些遗憾,却并不失望。

    等到颜宓回到国公府,宋安然这才知道,元康帝远比她想象中的更生气。

    承郡王同平郡王替宁皇后求情,这是孝心。无论他们心里面怎么想,态度肯定要摆正。

    偏偏承郡王同平郡王都跪在思政殿大门外不肯起来,这让元康帝怒上加怒,越发的不待见宁皇后。元康帝当着朝臣的面,将两位王爷厉声斥责了一番。

    颜宓告诉宋安然,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元康帝才命两位王爷起身,进殿说话。

    宋安然闻言,轻蹙眉头,“这么说来,两位王爷跪了一整天?”

    颜宓点头,“是啊,跪了整整一天,粒米未进。朝臣们都说两位王爷孝心可嘉。”

    宋安然嗤笑一声,说道:“朝臣们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颜宓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计策成功了。皇后受此打击,估计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来。”

    宋安然笑了起来,“宁皇后不招惹我,我肯定不会同她斗。她野心太大,妄想染指锦衣卫。她有今天不冤枉。”

    颜宓问宋安然:“算计了宁皇后,你还要继续同承郡王平郡王合作下去吗?他们二人中只要有一个上位,宁皇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太后。做了太后,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这世上会废皇后的皇帝,但是绝没有废太后的皇帝。”

    宋安然笑道:“你想得太远了。先不说承郡王平郡王二人,单说宁皇后,她未必能活到两位王爷登基的那一天。”

    颜宓抱着宋安然,说道:“这么说来,你还会继续支持那两兄弟?”

    “不算支持,只能说是合作。其实我这人有时候真的很没原则,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来找我合作,估计我也会答应。”宋安然自嘲一笑,心情还算不错。

    颜宓大笑起来,在宋安然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你这是钱多烧得慌。”

    宋安然哼了一声,说道:“我这叫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颜宓嗯了一声,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理。”

    “本来就有理。”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不管我们心里面怎么想,在人前姿态肯定要摆足。我私下里算计宁皇后,这不影响我同承郡王平郡王的合作。

    表面上,我肯定是支持嫡出皇子继承皇位。当然,只是合作,而非支持。要是哪天承郡王和平郡王倒霉了,我肯定会立即抽身,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而且我还会找机会,同二皇子三皇子接触一下。说不定同二皇子三皇子也有合作的机会。”

    颜宓笑道:“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宋安然笑道:“我不会预言,不知道将来谁会继承皇位。妥当的做法,就是多支持几个皇子王爷。”

    “你就不怕那些人嫌弃你?”

    宋安然摊手,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没指望从龙之功。我投资皇子王爷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从中赚取好处。他们如果真要反目,我也不会觉着意外。

    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各凭本事。反正我已经有了一个立志造反的男人,造反之外的事情已经吓不住我。”

    颜宓抱紧宋安然,笑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我在夸你,如此真诚的眼神,你难道没看出来?”宋安然不满的哼了一声。

    颜宓摇头笑道:“我真没看出来你是在夸我。”

    宋安然大笑起来,“好吧,我现在再一次认真的夸你。我的男人是世上最聪明,最高傲,最好看,并且立志于造反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很爱我的男人,我希望我们能够白头到老。”

    颜宓温柔的笑着,他亲亲宋安然的嘴角,说道:“我们肯定会白头偕老。我们会亲眼看着孙子,曾孙出生。最后我们两人都成了别人眼中的老不死,气死那些人。”

    宋安然大笑起来,“你这个坏人。不过和你一起做老不死,我很喜欢。”

    小两口说说笑笑,正开心的时候,丫鬟急急忙忙来禀报。

    “少夫人,不好了,四少奶奶突然喊肚子痛,还落红了。需要请大夫。”

    宋安然一听,顿时担心起来。

    宋安然说道:“让白一拿着我的帖子,赶紧去霍家请大夫过府。”

    接着宋安然又对颜宓说道:“我要去看四弟妹。”

    “我同你一起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四弟肯定很着急。”

    宋安然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来到颜定所居住的院落,就听到颜定在发疯。

    原来颜定和蒋菀儿一起用晚饭,刚吃了几口蒋菀儿就感觉腹部不适,紧接着就发现下面落红。

    颜定一见,顿时慌了。将伺候饭菜的丫鬟全都打了一顿,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颜定都快急疯了,可是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宓赶紧上前,阻止发疯的颜定,将颜定拉出了卧房。

    宋安然进卧房看望蒋菀儿。

    蒋菀儿躺在床上,一头的冷汗,脸色苍白扭曲,表情显得很痛苦。

    宋安然疾步上前,紧紧握住蒋菀儿的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肚子突然痛了起来?难不成是吃坏了肚子?”

    蒋菀儿咬着牙,不敢松懈。她怕自己一松懈,就忍不住要翻滚嘶吼。

    她艰难的对宋安然说道:“大嫂,大嫂,我……好难受。我……会不会是怀孕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你怎么现在才说?你糊涂啊!”

    宋安然也是急了。蒋菀儿要是真的有了身孕,这会肚子痛的这么厉害,还落了红,那个后果宋安然不敢去想。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蒋菀儿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蒋菀儿在流泪,她也很后悔。她拉着宋安然的手,说道:“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可是……现在……我觉着我应该是怀孕了。大嫂……我的孩子……能保住吗?”

    宋安然板着脸,说道:“你别胡说,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如果真的怀孕了,你的孩子肯定能保住。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霍家请霍大夫过门诊治,肯定没问题的。”

    蒋菀儿点点头,一脸难受虚弱。她的一只手放在腹部,似乎这样做,就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宋安然很急,白一怎么还不回来。实在不行,就让颜宓亲自走一趟霍家。

    正在宋安然焦急难耐的时候,白一终于带着小霍大夫来了。

    看到霍延的那一瞬间,宋安然心里头咯噔一下,来的怎么是霍延,而不是霍大夫?

    宋安然朝白一看去,希望白一能给个说法。白一同宋安然比划了一个手势,没有啃声。

    宋安然暗自叹气,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霍延虽然年轻,不过医术还是不错的。希望霍延能替蒋菀儿保住孩子。

    这个时候,宋安然也觉着蒋菀儿应该是怀了身孕。

    蒋菀儿盯着年轻的霍延,面上有惊恐之色。似乎是被吓住了。

    这个时候颜定也从外面冲了进来,指着霍延问道:“你行吗?你要是医不好我家少奶奶,我找你拼命。”

    霍延面色平静地对颜定说道:“能不能医好,得检查了少奶奶的身体后才清楚。”

    宋安然对颜定身后的颜宓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颜宓赶紧将颜定拉出去。

    宋安然同时说道:“小霍大夫的医术很好,我能保证。小霍大夫,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你赶紧给四弟妹诊治。四弟妹,你也别慌,你要相信小霍大夫。”

    蒋菀儿点点头,伸出手腕给霍延诊治。

    霍延将手搭在蒋菀儿的手腕上,眉头轻蹙。

    至于颜定,死都不肯出去。颜宓拉他出去,他就说要和颜宓绝交。

    颜宓冲宋安然苦笑一声,干脆放弃了。颜宓很能理解颜定的心情。要是宋安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可能出去,独留大夫一人在卧房里检查。

    宋安然暗叹一声,颜定要留就留吧,只要别干扰霍延给蒋菀儿检查身体就行。

    宋安然退后几步,来到白一身边,悄声问道:“来的怎么不是霍大夫?”

    白一压低声音说道:“霍大夫出门了,要三天后才会回来。奴婢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大夫,于是就将小霍大夫带了过来。小霍大夫说,他已经得了霍大夫的真传,一般的病症难不倒他。”

    宋安然心中忧心不已,希望霍延的医术真的如他说的那么好。

    片刻之后,霍延检查完毕。他对众人说道:“四少奶奶已经怀了一个来月的身孕。因为月份还小,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妊娠反应的话,很难被发现。”

    颜定闻言,先是大喜,接着大惊。

    “怀孕了?那现在……”颜定有点不敢问。

    霍延面无表情地说道:“之所以会腹痛落红,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不过你们放心,我现在就给少奶奶扎针用药,孩子应该能够保下。”

    “一定要将孩子保住,只要保住孩子,你就是我们的恩人。”

    颜定郑重其事地说道。

    霍延瞥了眼颜定,然后平静地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霍延开方,命人抓药。然后拿出金针,开始给蒋菀儿扎针。

    扎针过程有点恐怖,而且比较私密,霍延将男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丫鬟在卧房里伺候。

    宋安然和颜定颜宓一起,在外间等候消息。

    颜宓在宽慰颜定,“四弟你不要太担心,四弟妹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颜定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现在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丫鬟煎好药端进去给蒋菀儿服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卧房里还没有消息传出来。颜定都快急疯了。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人都赶了过来。

    周氏,二太太孙氏,三太太叶氏,三少奶奶李氏等人都过来了。颜老太太那里也派了人过来询问情况。

    大家得知蒋菀儿怀了身孕,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才会腹痛,都在责怪伺候的丫鬟不够用心。还有侯府的陪嫁嬷嬷也是虚有其表。蒋菀儿都怀孕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丫鬟同嬷嬷们都低眉顺眼的,大家其实都挺无辜的。

    蒋菀儿的确是怀孕了,可是月份太小,又没有任何反应,大家自然都没发现。

    如果再晚个七八天,丫鬟和嬷嬷们肯定会有所怀疑。

    哎,也是赶巧了。

    时间缓慢过去,大家都挺焦急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派人进去查看,只说霍延还在施针保胎。

    周氏板着脸说道:“那个什么小霍大夫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赶紧派人去请太医过府。”

    “大嫂说的有理。那么年轻的大夫,怎么看都不靠谱。”

    二太太和三太太纷纷附和。

    颜定也觉着霍延不太靠谱,主要是因为霍延太年轻了,二十来岁的年纪能行吗?医生这个行当,年龄越大越吃香,越能让人信服。一个年轻人给人保胎,人们第一印象就是不信任。

    颜定决定派人请太医,宋安然在旁边看着,也没阻止。

    结果下人刚刚出门,卧房里面就有了消息。

    丫鬟兴奋地跑出来,说道:“保住了,孩子保住了。”

    “当真保住了?”周氏表示怀疑。

    “真的?”颜定显得很惊喜。

    宋安然则松了一口气。霍延是白一请来的,要是孩子没保住,大家怪罪霍延的时候,肯定也会指责她办事不利,没有第一时间去请靠谱的太医过府给蒋菀儿诊治。

    如今霍延保住了蒋菀儿的孩子,霍延证明了自己的医术的同时,也替宋安然化解了一个大麻烦。

    宋安然擦擦额头,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她也出了一头的冷汗。

    颜定冲进了卧房,他要第一时间看到蒋菀儿。

    几位太太也跟着进了卧房看望蒋菀儿。

    宋安然没有跟着进去,她在等霍延出来。

    霍延一脸疲惫的从卧房里走出来,显然累得不轻。

    宋安然郑重道谢,“多谢小霍大夫。你是四弟和四弟妹的恩人。”

    霍延笑了起来,“少夫人太客气了。治病救人,这是我的本分。”

    宋安然笑起来,“小霍大夫不仅医术好,人品也好。我家安芸妹妹有福了。”

    霍延脸颊一红,显得很不好意思。这模样才有点年轻人的样子。

    宋安然抿唇一笑,问道:“小霍大夫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霍延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有的。四少奶奶需要卧床静养,三天之内不能下床活动。明日上午,我会来复诊。

    另外这是我开的药方,找方抓药,照着一日三餐服用。这瓶子里有三枚保胎药,如果四少奶奶出现异常情况,就给她服用一枚。

    保胎药虽好,却不能过多服用,切忌!另外饮食上一定要讲究,像今天这种十五相克的情况,不能再出现。要是再来一次,我可没把握能保住孩子。”

    宋安然问伺候的下人,“刚才小霍大夫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伺候的下人点头说道:“启禀少夫人,都已经记下来了。”

    霍延瞧着那些下人,觉着不太靠谱。干脆提笔写下禁忌事项,又将孕妇禁忌食物一一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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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不甘心

    送走霍延,宋安然才进房看望蒋菀儿。

    周氏正在鼓动颜定。周氏一口一个霍延年轻不靠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保住了孩子。还是要请太医过府看一下。

    颜定是关心则乱,被周氏一鼓动,就命人去请太医过府给蒋菀儿检查。

    至于蒋菀儿,吃了药昏昏沉沉的,估计大家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宋安然看到这一幕,撇撇嘴。即便不相信霍延的医术,也该相信霍延的人品吧。霍延说孩子保住了,那就肯定保住了。周氏竟然荒唐的指责霍延撒谎,这疑心病也没谁了。

    如果今天是霍大夫在这里,他们还会这么做吗?

    宋安然没有阻止他们请太医。叫太医过府来看一看,大家都放心,顺便给霍延正名。

    大晚上的将老太医请来,老太爷也累得够呛。

    不过老太医很敬业,认真的给蒋菀儿诊治。

    老太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感觉挺高深的。

    这位老太医的名声,宋安然听说过。专攻妇科,据说有个妇科圣手得外号。

    老太医检查完了,吊了几句书袋,然后才用大家听得懂的语言说道:“四少奶奶脉象虚弱,这几天得好好静养保胎,方能保住腹中胎儿。”

    颜定急切地问道:“腹中胎儿没事?”

    老太医点头说道:“暂时没事。看四少奶奶的情况,想来之前已经有人替四少奶奶施针用药。那位大夫的医术还不错,施针用药没什么问题。对了,将药方给老夫过目,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丫鬟赶紧将药方递上。

    老太医看了,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开这份药方的人,很明显考虑到了四少奶奶身体虚弱,所以用的药都很温和。这份药方不用改了,就照方抓药煎服吧。”

    接着老太医又赞了开药方的大夫,还让颜定介绍认识。

    颜定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老实地说道:“那人老太医应该认识,就是霍大夫的孙子霍延,小霍大夫。”

    老太医吃了一惊,“啊,原来是霍大夫的孙子啊。果然是家学渊源。老夫听说老霍开了一个医学堂,培养了不少弟子,改天老夫定要去看看。”

    老太医很感慨,没想到霍大夫的孙子都出师了。反观自己的孙子,还在背草药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太医有些伤感,霍延这样勤学上进又有天分的小子,怎么不是他的孙子。不是他的孙子,是他的弟子也好啊。哎,还是霍大夫有服气。

    谁都没有想到,就因为这个小插曲,霍大夫的医学堂多了一位老师。老太医后来辞去太医院的职务,专心在医学堂教学,培养弟子。铆着一股劲,势要培养一个会霍延更出色的弟子出来,和霍大夫比比高下。

    送走了老太医,颜定十分尴尬地对宋安然说道,“大嫂,之前是我混账,我看轻小霍大夫,是我不对。改明儿我会亲自登门给小霍大夫道歉。”

    宋安然含笑说道:“四弟也是关心则乱,相信小霍大夫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道谢小霍大夫。还要给小霍大夫送上重金。”

    宋安然说道:“与其送重金,不如送名贵药材。这次霍大夫出门,就是为了购买新鲜的药材。”

    颜定拍拍自己的脑袋,“多谢大嫂提醒。我明白了。我会挑选几样名贵药材给小霍大夫送去。”

    颜定的态度很诚恳。

    至于周氏,她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周氏说道:“幸亏将太医请来了。要是没有老太医亲自检查,今晚上大家都睡不安慰。”

    宋安然笑了笑,没搭理周氏。

    时辰已晚,大家各自散去。

    宋安然走在后面,听到前面的周氏在同二太太孙氏商量烧香拜佛的事情。

    宋安然同颜宓小声嘀咕了一句,“婆母笃信佛教?”

    颜宓摇头:“无所谓信不信,只要能够平息她的戾气,就是好的。”

    宋安然又小声说道:“二婶娘的性子变化真大。要不是经常见面,我还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颜宓说道:“二婶娘大病一场,据说是看明白了一切。性子改变也是正常的事情。”

    宋安然点点头,说的也是。很多人都会在经历巨变之后,对自己曾经的三观产生怀疑,从而开始重塑三观。

    二太太孙氏这番变化,也不是不能理解。知识时间太短,变化太大,让有有点不能适应。至于周氏能和二太太孙氏走到一起,更让人惊奇。这两人以前都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如今不仅能说说笑笑,和平相处,还能一起出门。宋安然感慨,果然是活久见。

    宋安然同颜宓回到遥光阁。

    宋安然正在感慨蒋菀儿运气好,霍延医术好,胎儿总算保住了。

    这个时候阳哥儿突然飞快的爬了进来。

    宋安然大笑起来,一把抱起阳哥儿,笑道:“我家阳哥儿都爬得这么快了。”

    宋安然在阳哥儿脸颊上亲了一口,阳哥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张嘴,冲着宋安然啊啊啊的喊叫,“娘……哒哒哒……娘……”

    宋安然愣住了,颜宓也愣住了。

    宋安然惊奇地看着阳哥儿,又朝颜宓求证,“大郎,你刚才听到了吗?阳哥儿叫我娘,这是真的吗?”

    颜宓同样很惊奇,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没听错,阳哥儿刚才的确是在叫你娘。”

    啊啊啊,宋安然都快要疯了。是激动得快要疯了。

    宋安然大笑起来,叫道:“阳哥儿会叫娘了。阳哥儿,你再叫一声娘来听听。快叫啊。”

    阳哥儿冲宋安然流口水,挥舞着两只小拳头,嘴里面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哒哒哒……”

    然后阳哥儿又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颜宓,伸出手要颜宓抱。

    颜宓赶紧将阳哥儿抱过来,又学着宋安然的样子,在阳哥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将阳哥儿高高的举起,举过头顶。阳哥儿瞬间变得极为兴奋,像小猪仔一样的嗷嗷啊的叫唤起来,口水都流了出来。

    宋安然在旁边看着,她不担心颜宓会摔着阳哥儿。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阳哥儿很喜欢同你玩。男孩子就是要经常同父亲在一起,接受父亲的言传身教。大郎,以后每天回来,你得抽出一点时间来陪着阳哥儿玩耍。这样有利于阳哥儿的成长。”

    颜宓一边高举阳哥儿,陪着阳哥儿玩耍,一边同宋安然说道:“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宋安然轻声说道:“都说三岁看大。可见孩子三岁之前,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期。对孩子的性格成长会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反正你听我的,肯定没有错。除非你不爱阳哥儿。”

    颜宓笑道:“安然,你就是喜欢给我按罪名,然后逼着我妥协。”

    宋安然昂首,反问:“你不满意吗?”

    颜宓说道:“没有不满意。相反,我喜欢你逼着我做一些事情。这样子更有家庭气氛。家庭就该是有欢笑,有争吵,有矛盾,但是最终我们还是会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宋安然笑着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呢?每天回家都会陪着阳哥儿玩耍?”

    颜宓抱着阳哥儿,又低头在宋安然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尽量。你知道,很多时候我的时间不是我说了算。”

    宋安然表示理解,“好吧,只要你能尽量抽空出来陪着阳哥儿,我就不说你了。将来阳哥儿长大了,我也会记你一功。”

    颜宓笑道:“你真小气,才记我一功。你得记我十功。”

    宋安然挑眉,冲颜宓翻了个白眼,说道:“想要功劳,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你表现好,我肯定会在阳哥儿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

    颜宓突然将阳哥儿放在地上,让阳哥儿自己爬着玩。

    接着颜宓一本正经地问宋安然:“安然,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我重要,还是阳哥儿更重要?”

    宋安然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哭笑不得。宋安然勾着颜宓的衣领,嫌弃地看着他,“你能多点出息吗?吃自己儿子的醋,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颜宓面目严肃地说道:“不怕。反正只有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好娘子,你先告诉我,在你心目中,到底谁更重要。”

    宋安然眨眨眼,好笑地问道:“真想知道答案?不怕受打击?”

    颜宓皱眉,心头有着不妙的预感。颜宓问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阳哥儿真的比我更重要?”

    宋安然笑了起来,在颜宓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很心软的。不过目前我心里面最重要的是阳哥儿。或许等半年后,你又会取代阳哥儿,成为我心里面最重要的人。”

    颜宓抱着宋安然的腰,说道:“你可真够狠心的。”

    宋安然哈哈一笑,“颜宓,你别忘了,阳哥儿可是你的儿子。你一个大男人,吃自己儿子的醋,羞不羞?”

    颜宓理所当然地说道:“此乃人之常情。安然,你该将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至于阳哥儿,就让他在地上乱爬吧,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是一个狠心的父亲。”

    宋安然突然惊呼一声,“阳哥儿人呢?”

    颜宓指着桌子底下,说道:“就在那里。”

    宋安然笑了起来,“竟然爬到桌子底下去了。再过两个月,他岂不是要爬上爬下,这屋里都会被他爬一遍。”

    “一遍哪里够,至少的十遍。”

    颜宓蹲下身,将阳哥儿从桌子下面抱出来。

    阳哥儿本来玩得挺高兴的,被强行抱出来,还啊啊的叫了两声,表示抗议。不过当颜宓将阳哥儿抱在怀里的时候,阳哥儿又欢喜的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宋安然轻轻捏了下阳哥儿的脸颊,笑道:“真是越来越调皮。”

    “早知道就生个闺女。”颜宓一脸嫌弃地说道。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真要生了闺女,你又该盼着儿子。”

    颜宓嘿嘿一笑,也没吭声。

    宋安然将阳哥儿抱过来,对颜宓说道:“我要带阳哥儿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我同你一起。”

    宋安然有些惊奇地看着颜宓,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颜宓竟然想到给阳哥儿洗澡。不过这种行为值得表扬。

    宋安然语气轻快地说道:“好啊,我们一起给阳哥儿洗澡。”

    两人一起到了净房,热水早就准备好了。

    脱光阳哥儿身上的衣服,用温热的水拍拍阳哥儿的肚子,然后再将阳哥儿放入洗澡盆里面。

    入水的那一刻,阳哥儿有点小小的紧张。不过当他适应了水温后,顿时就变得兴奋起来。扶着澡盆两边,哒哒哒的乱叫。叫完了之后,阳哥儿又开始拍水。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你看阳哥儿玩得多高兴。”

    “这小子长大后,肯定很调皮。”

    宋安然笑道:“男孩子活泼一点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他懂事后,要将他管严一点。否则这小子肯定会跑出去惹祸。”颜宓十分肯定地说道。

    宋安然戳了一下颜宓的脸颊,不满地说道:“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阳哥儿才不会惹祸。”

    颜宓笑了起来,说道:“就算阳哥儿惹祸,我也护着他。你尽管放心,京城内没几个人敢欺负他,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宋安然一本正经地对颜宓说道:“别把孩子教坏了。”

    “放心,孩子教不坏。”

    颜宓忘记了正在给阳哥儿洗澡。他从宋安然的身后抱住宋安然,咬着宋安然的耳垂,暧昧地说道:“安然,今晚上我们一起亲热亲热,好不好?”

    “今晚上我要和阳哥儿一起睡。你也陪着他睡。”宋安然很认真地说道。

    颜宓顿时苦着一张脸,“安然,你何其残忍。”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说道:“你又何其的冷漠。阳哥儿长这么大,我们做父母的也没陪他睡过几晚,你难道不觉着亏心吗?不觉着遗憾吗?”

    颜宓摇头,他一点都不亏心,一点都不遗憾。他小时候都是奶娘嬷嬷带大的,从来没和父母一起睡过。在颜宓看来,小孩子和奶娘嬷嬷一起,这才是正常的。

    父母陪着小孩子睡,显得怪怪的。颜宓总觉着有点不自在。他担心晚上自己一翻身,就将孩子给压坏了。

    颜宓想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不过却被宋安然给严厉镇压了。、

    宋安然的态度很明确,在外面颜宓说了算。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遥光阁,则由宋安然说了算。

    宋安然说今晚要陪着阳哥儿一起睡觉,就必须做到。颜宓反对无效。

    颜宓面对强势的宋安然,只能妥协。

    好吧,他就舍命陪君子,今晚上就陪着阳哥儿一起睡觉。希望半夜的时候不会将阳哥儿压在身下。也希望半夜的时候,阳哥儿不会拉屎撒尿。

    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颜宓紧张兮兮的,浑身绷直了,都不敢动弹一下。

    宋安然见了,掩嘴偷笑。然后才提醒颜宓,用不着这么紧张。只要心里面记得提醒自己,肯定不会压着孩子。

    而且阳哥儿都这么大了,不是月子时候的小奶娃,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压坏的。

    颜宓松了一口气,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宋安然陪着阳哥儿玩了一会游戏,阳哥儿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阳哥儿睡中间,宋安然同颜宓分睡两边。

    大家都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过去。

    颜宓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就被宋安然给摇醒了。

    颜宓惊醒,问道:“怎么啦?”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阳哥儿撒尿了,将褥子也给打湿了。你去叫丫鬟进来换一床褥子。另外打点热水来,阳哥儿洗屁股。”

    颜宓清醒过来,瞪眼朝阳哥儿看去。结果阳哥儿这臭小子睡得正香,嘴里还含着手指头。

    颜宓指着阳哥儿,有点哭笑不得,“他都没醒。”

    宋安然抿唇一笑,“这种情况不奇怪。不过一会就该醒了。”

    丫鬟进来,收拾床铺,又给阳哥儿换洗。丫鬟的动作很快,一会就忙完了。

    可是这会阳哥儿已经醒了。醒来的阳哥儿精神很好,他要玩,他要四处爬。

    看着精神如此好的孩子,宋安然同颜宓齐齐叹气。幸亏只是偶尔陪着阳哥儿睡,要是天天晚上都这么来一回,真的受不了。

    反正宋安然现在很困。

    宋安然将阳哥儿抱给嬷嬷,让嬷嬷带着阳哥儿去玩。

    阳哥儿被抱走了,宋安然则在心里面暗自唾弃自己,明明说好要带阳哥儿睡觉,结果还是半途而废。宋安然揉头,自己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别多想,赶紧睡吧。”

    宋安然笑着问颜宓,“阳哥儿被抱走了,有没有觉着浑身都轻松了?”

    颜宓笑了起来,“何止轻松,简直是解脱。”

    两个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两个人一起做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

    霍颜的医术很不错,经过他的调理,蒋菀儿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可以下床活动。

    经此一事,蒋菀儿和颜定都变得格外的小心。吃的,用的,都要经过再三确认。就连出门走动,也是小心翼翼的。

    宋安然好几次都想说实在是太小心了,完全没必要。不过想到他们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期间又经历了那样凶险的一幕,如此小心也是能够理解的。

    蒋菀儿在养胎,三太太叶氏则忙着张罗文敏的婚事。周氏则在偷偷张罗颜玉的婚事。

    从正月开始,三太太就经常带着文敏出去应酬。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有点效果。

    有人上门提亲,只可惜这回是文老太太看不上男方的家世,很干脆的就拒绝了。

    三太太有些不高兴。文老太太在拒绝婚事之前,都没和她商量一声。这让三太太觉着自己一番忙活都全白费了。

    三太太就跑到颜老太太跟前诉苦,说自己有多努力,而文敏的婚事又有多艰难。

    说来说去,三太太就是想借此机会将这件差事推出去。她是实在不想管文敏了。文敏的条件看上去不错,可是京城内,条件比她好的姑娘多了去,又不是非她不可。

    要是文敏能有个七八万两的嫁妆,估计求娶的人会多一点。

    可是据三太太私下里打听,文家嫁姑娘,嫁妆是有定数的。文家最多就只能给文敏准备三万两的嫁妆,就算文敏的亲娘给她准备点私房钱,也不会超过四万两。

    四万两的嫁妆看上去很多,但是在京城这个地界,真的不缺有钱有势的世家贵族。那些有钱有势的世家贵族嫁姑娘,最少都是五万两的嫁妆。

    两边一对比,文敏四万两的嫁妆,也变得不具备吸引力。

    三太太满口诉苦,“老太太啊,儿媳真的没办法了。文姑娘的婚事,儿媳实在是无能为力,老太太还是另请高明吧。”

    颜老太太大皱眉头,“你带着文敏相看了那么多人家,难道就没看合适一家?”

    三太太苦笑说道:“不瞒老太太,这段时间儿媳妇也看准了三四家,认为非常适合文姑娘。可是一旦儿媳和对方提文敏,人家顿时就没了兴趣。

    对方都说了,换做国公府的姑娘,他们是千肯万肯。可是文敏,人家不乐意啊。人家不乐意娶文敏,儿媳妇总不能逼着对方娶。

    老太太,儿媳手头上的资源都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儿媳是真的没办法。除非文老太太肯降低要求,倒是有几家愿意同文家做亲。”

    颜老太太皱眉,“你说降低要求?降到什么程度?”

    三太太斟酌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些没有爵位的人家。那些人也是看中了文敏的家世和才貌。可是文老太太不乐意,儿媳也没办法。”

    没爵位的人家?颜老太太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

    当初颜老太太和三太太说得很清楚,仔细给文敏相看婚事,范围就定在勋贵世家内。

    结果三太太带着文敏去相看那些没有爵位的人家,真是荒唐。

    颜老太太板着脸,狠狠瞪了眼三太太。

    三太太倍感伤心委屈,“老太太,儿媳真的尽力了。勋贵世家都看不上文敏,儿媳妇能有什么办法。要是儿媳妇有一个适婚的儿子,儿媳妇干脆让自己儿子娶了文敏,如此便能给老太太一个交代。可是儿媳没有适婚的儿子啊。老太太总不能让儿媳妇变一门婚事出来吧。”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事情拜托给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办事情的?你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

    三太太贼精贼精的,她老早就想好了对策。她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你忘了大郎媳妇吗?大郎媳妇的交际面比儿媳妇强多了。无论是勋贵世家,还是官宦世家,大郎媳妇都有来往。老太太不如将文敏的婚事托付给大郎媳妇。”

    颜老太太皱眉,不满地说道:“大郎媳妇早就说过不会插手文敏的婚事,你现在提起这一茬做什么?再说了,文家想将文敏嫁入勋贵世家,而非官宦世家。你出的纯粹就是馊主意。”

    三太太并不慌张,她镇定地说道:“老太太,你忘了吗?大郎媳妇母族那边,全都是勋贵。那几家儿媳妇都不熟悉,同他们没什么来往。

    不如就让大郎媳妇出个力,到西江侯府问一问。我记得西江侯府也有适龄的小子。

    对了,东平伯府,以及江安伯府,同样有适龄的小子。这几家都是勋贵,他们家的小子配文敏,身份上肯定是足够的。”

    颜老太太皱眉深思,“蒋家果真有适龄的小子?”

    三太太急忙说道:“蒋家三房的嫡子,到现在还没有说亲。老太太,蒋家三房的老爷目前在南州开矿,这几年蒋家三房攒下了偌大的家业。

    文敏要是能嫁过去,这辈子肯定是不用愁的。古家的情况儿媳没有了解过,至于方家的情况,儿媳记得方家长房嫡次子到现在也没定亲,和文敏也非常般配。

    老太太,这两门婚事你觉着如何?要是老太太觉着合适,就让大郎媳妇辛苦辛苦,亲自走一趟。”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蒋家三房的嫡子,老身要是没弄错的话,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出息。至于方家的孩子,同样是文不成武不就,这辈子注定没多大出息。”

    三太太偷偷嗤笑一声。颜老太太是老糊涂了。京城内有出息的勋贵子弟,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文敏。文敏想要嫁入勋贵世家,只能挑选那些没什么出息的子弟。想要选青年才俊,除非有宋安然那样的条件。

    三太太面上笑了笑,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儿媳知道你心疼文敏,也不想让文老太太失望。可是文敏的条件就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她那样的条件,想要选出色的世家子弟,是不太可能的。当然,如果范围不限定在勋贵世家的话,官宦世家那边倒是有更多的选择。

    比如杨阁老家里就有很多出众的小子。还有沈家,那个沈玉江到现在还没有定亲,那也是个香饽饽。

    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亲家宋家,也有两个小子。只可惜嫡出的那个还太小,年龄不适合。大的那个,偏偏是庶出,文家肯定不乐意。就算文家乐意,大郎媳妇肯定也不乐意。”

    颜老太太想了想,问三太太,“和我们国公府相熟的那些人家,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有合适的,可惜是庶出。嫡出的要么年龄不合适,要么已经定亲,要么就是看不上文敏。老太太,儿媳不敢哄骗你,这两个月内,儿媳走了不下三十家,真的没找到一家合适的。”

    三太太一脸愁苦的模样。她真的被文敏的婚事给折磨疯了。人家叶芙的婚事都定下来了,偏偏文敏的婚事成了老大难。也怪文敏自己,当初要是不拒绝曲家,这会早就嫁出去了。

    颜老太太叹气。三太太说的那些情况,她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担心,才想尽快解决文敏的婚事。

    瞧着三太太那模样,看来真的要请宋安然帮忙。

    文老太太当即做出决定,让丫鬟将宋安然请来。

    三太太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老太太早该这么做了。大郎媳妇认识的人多,心思活络,她肯定能解决文敏的婚事。”

    颜老太太呵呵冷笑,她问三太太,“早些日子,老身听说你想将文敏叶川凑成一对。怎么现在又没了下文?”

    三太太苦笑说道:“我大嫂不乐意,文老太太也不愿意,儿媳也只能放弃这门婚事。老太太,我算是看明白了,文老太太是一心想将文敏嫁入京城世家贵族,叶家的根基不在京城,他们自然看不上叶川。”

    颜老太太闻言,也跟着叹气。文敏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老大难?颜老太太有些烦躁。

    这个时候下人来报,说宋安然来了。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上房,先给颜老太太请安,接着给三太太请安。

    见到三太太也在上房的时候,宋安然顿时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宋安然在颜老太太左手边坐下,不动声色地问道:“老太太叫孙媳妇过来,可是出有什么事情。”

    颜老太太对三太太说道:“你将事情同大郎媳妇说一说。”

    三太太领命,赶紧同宋安然说起文敏的婚事有多艰难,她本人有多辛苦。要是辛苦能换来一个好结果,那也罢了。可是辛苦了这么久,什么结果都没有,这才是让人最失望最不满的地方。

    三太太直接说道:“大郎媳妇,我是没办法了。该相看的人家都相看了,要么是别人看不上文敏,要么就是文老太太看不上男方。现在只能请大郎媳妇帮帮忙。”

    宋安然挑眉一笑,“三婶娘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文敏的婚事,宋安然才不乐意掺和。大不了就让文敏回老家嫁人。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三婶娘已经尽力了,她现在也是无法可想。老身记得你外祖家还有适龄的小子没定亲,方家和古家应该也有合适的人选。

    大郎媳妇,你能不能替老身走一趟,打听一下这几家的态度。要是他们不反对,可以先安排两家相看。”

    宋安然闻言,倍感意外,又觉荒唐。谁想出来的主意啊,竟然想将文敏嫁到蒋家,甚至是方家古家。

    宋安然揉揉眉心,对颜老太太说道:“不瞒老太太,我三舅舅家的表兄,的确还没有定亲。但是我三舅舅同三舅母早就打算好了,要在勋贵世家内挑选儿媳妇。

    文姑娘出身官宦世家,身份上不合适。至于方家,同蒋家也是差不多的。古家那边,琴妹妹比我更清楚。老太太不如派人去一趟古家,问琴妹妹打听一下古家的情况。”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说道:“大郎媳妇,老身也知道让你替文敏相看婚事,着实为难你。只是老身如今也是无法可想。

    那么多勋贵世家,除了你外祖那边,你三婶娘几乎跑遍了,就没有一家合适的。如今老身也是病急乱投医,希望你替老身亲自走一趟。

    如果蒋家和方家都不答应,那就算了。到时候只能劝文家降低要求,在普通武将世家或者官宦世家里面替文敏寻一门亲事。”

    颜老太太打感情牌,宋安然不好拒绝。可是宋安然也不会轻易答应。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不瞒老太太,我同大舅母的关系一般,同方家更没有来往。方家那边,儿媳可以派人去问一问,不过希望不大。

    至于我三舅舅家,说实话,我上门提这么一门婚事,估计我三舅母都有打我的心。这样吧,孙媳妇会给三舅母去信一封,我会在信里面将事情说清楚。

    要是三舅母不乐意,大家面子上也过得去。要是三舅母心动,届时再说相看的事情。”

    颜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行!那你就先写信吧。”

    宋安然微微躬身,“多谢老太太体谅孙媳妇的难处。”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老身也是没办法。文敏的婚事,我们国公府已经尽力了。要是最后依旧没有好的结果,我们国公府也问心无愧。”

    宋安然含笑说道:“老太太说的极是。”

    三太太此时说道:“要是文家考虑一下京城的官宦世家,估计把握会更大一些。”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三婶娘此话差矣。根基在京城的官宦世家,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至于别家,祖籍皆不在京城,迟早是会离开京城的。

    就好比我娘家宋家,我们宋家祖籍在汉阳。如果有一天我父亲致仕,肯定会带着家人回到祖籍养老。一旦我们宋家离开京城,那么我们宋家在京城经营出来的关系,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文家上京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找一家根基在京城的世家贵族结亲。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以勋贵武将为首。”

    颜老太太说道:“大郎媳妇说的对。老姐姐带着文敏上京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在京城结亲。目前还是继续在勋贵武将这个范围内相看婚事。实在不行,再考虑官宦世家。”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孙媳妇觉着是时候提醒一下文老太太。让她们不要对勋贵世家报有太大的希望,免得最后失望。

    其实很多武将世家也是合适的选择。武将世家里也不乏青年才俊。要是文家对家世要求没那么高的话,文敏的婚事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

    颜老太太皱眉深思。

    三太太急忙说道:“我早就这么说过了。就该在武将世家里挑选。我都看中了好几家,那几家的小子都极出色,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军营里历练。迟早会有一番作为。”

    颜老太太暗自叹气,“还是先等一等吧。先看看蒋家方家以及古家的意思。实在不行,老身会和老姐姐说清楚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宋安然也没继续多嘴。

    宋安然起身告辞,回到遥光阁之后,宋安谈提笔写信,一封给三舅母高氏,一封给大舅母方氏。方家那边,需要方氏帮忙带话。

    两封信写好,宋安然命喜秋送到侯府。

    事情成不成,这一两天就能得到消息。不过宋安然对此不抱希望。

    至于古家那边,颜老太太派人去古家见颜琴。问颜琴打听消息。

    过了两天,蒋家,方家,古家,三家都有消息。

    颜琴说古家目前没有合适的嫡出少爷,适龄的都已经定亲了。没定亲的都还小。

    方家那边也非常干脆的拒绝了宋安然。

    至于蒋家那边,三太太高氏派人到国公府了解文敏的情况。

    宋安然实事求是的,告诉婆子关于文敏的所有事情。不过宋安然还是很好心的,将文敏爱慕颜宓的事情给瞒了下来。她担心三舅母高氏知道了此事会多想,以为她急于打发文敏,就将蒋沐洪当做了备胎。

    三舅母高氏了解到文敏的情况后,顿时熄了结亲的心思。很明显,文敏不适合蒋家的家风,更不适合三房的风气。

    高氏想给儿子挑选一个厉害点,泼辣点的媳妇。如今三房的家业越来越大,当家少奶奶一定要能干。文敏如此娇滴滴的,又喜欢伤春悲秋,高氏怀疑她到底能不能管好家。

    说直接点,高氏要的是一个世俗点的儿媳妇,而不是一身文青的儿媳妇。

    以这个标准来说,文敏是不合适的。

    三家婚事全部失败,颜老太太也蛮失望的。文敏到底是有多遭人嫌弃啊,竟然没有一家能看上她。

    颜老太太叹气,不得不将文老太太叫来,将情况同文老太太说清楚。

    文老太太得知情况后,也是满心失望,还有点恼怒。文老太太那点怒火,是冲着文敏去的。文敏这个蠢货,当初要是不作死,曲家的婚事就成功了。曲家满足了文家对文敏婚事的所有要求,是最最合适的。结果就因为文敏的愚蠢,将好好的婚事给作掉了。

    现在再想找到如曲家一样的婚事,已经不可能。想要让文敏嫁入京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嫁入武将世家。

    可是文老太太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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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父女谈心

    从元康元年来到京城,文家祖孙两人已经在国公府过了三个年头。

    文老太太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告诉她,文敏没办法嫁入勋贵世家,只能嫁入没有爵位的武将世家。文老太太都快憋屈死了。

    文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颜老太太,“真的没办法了吗?”

    颜老太太摇头,“几十家勋贵都走遍了,没有一家合适的。老姐姐,你别太失望,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文敏的缘分还没到。”

    文老太太苦笑,又觉着尴尬。她叹了一声,“妹子,你同我说,我现在该怎么做?是将敏敏带回老家,在老家发嫁。还是继续留在京城?”

    颜老太太说道:“如果老姐姐能够接受将文敏嫁入武将世家,那就继续留在京城。不瞒老姐姐,武将世家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也有出色的子弟。我那三儿媳已经看好了好几家,全都是青年才俊。只等你点头,就带着文敏出门相看。”

    武将世家啊?文老太太叹息。让文敏嫁给武将世家,好不如嫁给官宦世家。

    对文家来说,选择武将世家,那是下下策。对文家来京城发展没有半点助力。

    文老太太叹息一声,问道:“京城的官宦世家,不知国公府熟不熟悉?”

    咦?

    颜老太太有些惊奇。她说道:“我还以为老姐姐看不上京城的官宦世家。”

    文老太太苦笑道:“事到如今,只有别人看不起我们,哪有我们挑剔的余地。”

    颜老太太点点头,说道:“官宦世家,我们国公府基本没什么来往。不过我家大郎媳妇出身官宦世家,京城的官宦世家,她倒是都清楚。只是你也知道,大郎媳妇对文敏有些想法,她不乐意替文敏张罗婚事。”

    文老太太皱眉,说道:“那我现在就带着敏敏去给大郎媳妇赔礼道歉。”

    颜老太太摆摆手,“老姐姐,那倒是不至于。”

    顿了顿,颜老太太说道:“京城的官宦世家,未必就合适敏敏。老姐姐要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劝,不如就挑选那些祖籍在外地,人在京城做官的人家。就好比我们国公府的亲家宋家,那就是顶好的人家。类似宋家这样的人家,在京城可不少,肯定能找到合适敏敏的如意郎君。”

    文老太太思虑了一番,说道:“那行,那我就听你的。只是敏敏那孩子又该伤心了。哎,我老了,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颜老太太说道:“老姐姐不用担心。过几天就是上巳节,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候。到时候让文敏跟着府中的姑娘们一起去东郊山上踏青会友,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不定还能结识几个闺中好友。”

    “希望如此吧。”

    今年的上巳节,宋安然早就计划好了,要带着阳哥儿去东山脚下踏青游玩。而且宋安然还和亲朋好友们都约好了,到时候大家会在东山脚下碰头。就连身体还有点虚的小周氏,也会带上双胞胎出门游玩。说不定宋子期还会陪着小周氏一起。

    丫鬟们也在做出游的准备。既然要带着阳哥儿出门,那肯定不能只带人。光是阳哥儿的东西就有小半车。

    宋安然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就觉着头痛。

    难怪在后世,都说孩子三岁之前,带孩子出门就是一个灾难。后世有奶粉,有尿不湿,有湿纸巾,就这样每次带小孩出门都是大包小包,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一个‘拖油瓶’。

    如今宋安然身处古代,没有奶粉,没有尿不湿,也没有湿纸巾。只有奶娘,尿布,还有一大包衣服。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尿布,还有一的包阳哥儿的衣服,宋安然顿时有种怕怕的感觉。她直觉带阳哥儿出门这个决定,似乎是错的。

    可是话已经出口了,而且阳哥儿自出生还没出门游玩过。瞧着阳哥儿可爱的小脸蛋,宋安然实在不忍心将阳哥儿留在家里,然后她和颜宓双双出门游玩。

    哎呦,怎么想都觉着自己和颜宓是一对极不负责的父母。带孩子怎么就这么麻烦啊。

    宋安然在阳哥儿的小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小坏蛋,你就是个‘大拖油瓶’”

    阳哥儿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得非常的开心。一下子趴在宋安然的怀里,哒哒哒的叫着,一副想和宋安然玩游戏的模样。

    看着这么可爱的儿子,宋安然叹气。算了,算了,辛苦就辛苦点。至少孩子是快乐的,也能尝试一下亲子同乐的感觉。至于期间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事情,宋安然懒得操心了,都让丫鬟嬷嬷们去操心吧。

    宋安然就是这么任性的,决定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喜春从外面进来,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老太太说了,上巳节大家都出门游玩,若将客人留在家里不好。让少夫人将叶家还有文姑娘都带上。对了,还有颜玉和颜正兄妹两人。”

    宋安然微蹙眉头,说道:“带叶家和文家出门,这是应该的。但是颜正和颜玉兄妹,老太太真的说将他们带上?”

    喜春点头,“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是这么说的。颜正和颜玉兄妹两人自从来到国公府,还没机会出门游玩。干脆就趁着上巳节踏青游玩的机会,带他们一出门,也能见见世面。”

    宋安然问道:“颜玉的规矩学好了吗?”

    “还在学。具体学得怎么样,奴婢也不清楚。”

    宋安然又问道:“颜正呢?听说国公爷安排他在学堂里读书,学得怎么样?能跟上进度吗?”

    喜春说道:“正少爷那里,奴婢也不清楚。要不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

    “不用了。正少也和玉姑娘的情况,奴婢都知道一些。少夫人问奴婢吧。”喜秋从外面进来。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来的正好。你和我说说,那两人现在的情况。”

    “奴婢遵命。”

    喜秋对宋安然说道:“过了元宵,正少爷就被国公爷安排到学堂读书。据奴婢了解的情况,正少爷的基础很差,夫子有些不满意。不过正少爷读书非常用功,除了练武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夫子都说正少爷是他见过最用功的学生。夫子还说,以正少爷的资质,只要肯坚持下去,十年能有所小成。到时候或许能下场考科举。”

    喜春感叹一声,“十年才能下场考试?天啦,这样的资质应该很差吧。”

    宋安然含笑说道:“不算差,当然也不算好。他属于资质平庸,天赋不够,只能靠勤学弥补的人。”

    喜秋点头,“夫人说的没错。夫子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正少爷这么大年纪才开始启蒙,已经比别人落后了一大截,需要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赶上。”

    宋安然笑了笑。只怕多十倍的努力,也未必赶得上别人。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就拿颜正同颜宓相比,颜正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颜宓现在的高度。颜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天内能看完有关科举方面所有书籍,还能牢记在脑海里,并且融会贯通。当初颜宓就是靠着这个本事才能一路过关斩将,被点为探花。

    反观颜正,给他一年时间,他也达不到颜宓十天的成就。再多给他一点时间,给他十年时间,他依旧达不到颜宓十天内所取得的成绩。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和天才比成绩,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宋安然示意喜秋继续。

    喜秋又说起颜玉的情况。

    “启禀少夫人,玉姑娘最近一直在学规矩。玉姑娘的性格有些倔强,而且好强,学规矩的时候被嬷嬷们收拾了好几顿,吃了不少苦头。最近或许是开窍,也有可能是认命了,教养嬷嬷都说她老实了很多,学规矩也学得很快。前些日子奴婢路过小跨院的时候还去看过,玉姑娘的变化挺大的。”

    宋安然闻言,轻笑一声。

    宋安然对丫鬟们说道:“我听说夫人在给玉姑娘相看婚事,有消息了吗?”

    喜春赶紧说道:“这件事情奴婢清楚。昨天奴婢还看到了夏嬷嬷。夫人将这件差事交给了夏嬷嬷去办,夏嬷嬷又拖外院的管事帮忙相看婚事。奴婢听夏嬷嬷说,已经看了好几家,只是还没定下。

    要奴婢说,真要相看婚事,上巳节倒是一个好机会。到时候男男女女都到东山山脚下游玩,大家一碰面,合适不合适,一眼就能看出来。”

    宋安然盯着喜春。

    喜春有些紧张,“少夫人这么看着奴婢,奴婢有点怕。奴婢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宋安然笑了起来,“或许被你说中了。”

    说中了什么?喜春一开始有点懵逼。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脸恍然大悟,“少夫人的意思是,夫人要在上巳节给玉姑娘相亲?”

    宋安然笑道:“去打听打听,这两天夫人有没有去过老太太那里。如果夫人已经去过老太太那里,那就不难理解老太太为什么会特意叮嘱我,将玉姑娘带出门。十有八九,夫人是想趁机给玉姑娘相看婚事。”

    “真的吗?”喜春有些惊奇,没想到随口一说,竟然猜中了真相。

    喜春安排小丫头去打听消息。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今日早上,周氏给颜老太太请安,在上房坐了小半个时辰。具体说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周氏离开上房没多久,颜老太太就吩咐宋安然带颜玉出门。

    若说周氏同这件事情没关系,那肯定是瞎话。

    周氏这么着急的要将颜玉嫁出去,宋安然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颜玉肯定不会乖乖顺从。

    颜玉来到国公府,就是要做人上人,做国公府的小姐,嫁给高富帅。

    结果还没享受到国公府小姐的待遇,也没有认识到高富帅,周氏就要将她嫁给商户子弟。颜玉非气死不可。

    以颜玉倔强的脾气,到时候肯定会闹起来。至于最后怎么收场,宋安然不太关心。

    宋安然将白一叫到跟前,吩咐道:“明儿出门的时候,你替我盯着颜玉。看看她都和什么人接触。”

    白一点头应下,“奴婢遵命。”

    第二天就是三月三上巳节。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一大早,宋安然就将大家组织起来,准备出门。

    女眷这边,由宋安然负责。男子那边由颜宓带队。大家在大门口集合,一起出发。

    宋安然还带着阳哥儿,连带着伺候阳哥儿奶娘嬷嬷丫鬟数十人。还有一大车阳哥儿的东西。宋安然看着装满一辆车的家什,顿时就愁了。她都能想象出来,今天肯定是一个灾难。光是阳哥儿就会将人折腾得人仰马翻。

    再看阳哥儿,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在嬷嬷的怀里手舞足蹈,想要在地上爬。在外面,嬷嬷肯定不敢将阳哥儿放在地上爬。可是阳哥儿太闹了,嬷嬷不得不用花费更多的力气,抱紧阳哥儿。

    宋安然对此毫无办法。孩子天性,不能阻止。等到了郊外,如果场地合适的话,倒是可以将阳哥儿放在地上爬几圈。

    宋安然又朝文敏看去。

    文敏的脸色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也不知道文敏吃那么多东西,究竟是怎么长的,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身上也没有几两肉。

    有丫鬟伺候文敏,不用宋安然操心。

    宋安然又朝颜玉看去。颜玉端庄得站在角落里,看样子学规矩还是有用的。至少仪态好了很多。不过颜玉眼中的兴奋是瞒不了人的。瞧颜玉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内心兴奋得快要爆发了吧。

    宋安然叮嘱大家出门在外,要注意言行,注意安全。多余的话宋安然也没说。

    然后大家分别坐上马车,出门前往郊外踏青。

    晋国公府来得不算早,到东山脚下的时候,山坡上已经有了很多人。

    大家下了马车,四下分开。

    宋安然带着阳哥儿,往山坡上走去。

    颜宓来到宋安然身边,从嬷嬷怀里抱过阳哥儿。

    阳哥儿正瞪大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外面的世界,对阳哥儿来说太陌生了,周围的一切都能吸引阳哥儿的目光。

    宋安然含笑说道:“阳哥儿难得这么安静。”

    颜宓有些嫌弃地说道:“他也就是安静这一会。等会就该满地爬了。”

    宋安然笑了起来,“会爬的孩子聪明。”

    丫鬟们在山坡上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铺上地毯,安放桌子板凳,拿出红泥小炉,准备烧水泡茶。

    喜冬还准备了很多点心小吃,一张桌子都快摆满了。

    端坐阳光下,吹着和煦的微风,品尝着点心茶水,这种日子真是无比的惬意。

    颜宓将阳哥儿放在地上,让阳哥儿四处乱爬。同时命几个小厮看着阳哥儿,不要让阳哥儿跑远了。

    阳哥儿一到地上,就开始撒欢的爬。爬了几步,他又回头朝宋安然颜宓看一眼,见到爹爹娘亲都在,阳哥儿顿时咯咯咯的笑起来。然后又继续四处乱爬。

    阳哥儿很乖,他四处乱爬,却没有远离宋安然颜宓的视线范围。每次爬一会,阳哥儿就会四下张望寻找爹爹娘亲的身影。当看到爹爹娘亲就在自己不远处的时候,阳哥儿才会继续四处乱爬玩耍。

    宋安然靠着颜宓的肩头,心里面很满足,很平静。

    她对颜宓说道:“你说阳哥儿聪不聪明?你看他这么小,已经会认人。而且不需要人提醒,他也知道不能爬远了。”

    颜宓非常得意地说道:“我的儿子当然聪明。”

    宋安然盯着颜宓,控诉道:“你之前还在嫌弃他。”

    颜宓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他亲爹,嫌弃他这是应该的。有你一个人溺爱他就够了,我适合做一个严父。”

    宋安然暗自吐槽,自大的男人。

    宋安然继续靠着颜宓的肩头。她和颜宓说道:“婆母打算给颜玉说亲,说的是商户人家。”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商户人家的身份有些低。不过配颜玉是足够的。”

    宋安然又说道:“颜玉性子高傲,肯定不会答应的。到时候颜玉闹起来,我先声明,这破事我不会管。我不耐烦管这些事情。而且我要是插手,婆母那里肯定有想法。”

    颜宓笑了起来,“听你这语气,似乎有很多不满。莫非颜玉得罪了你。”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颜玉半夜堵路的事情,宋安然并没有告诉颜宓。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对颜玉,我肯定不喜欢,但是也说不上多讨厌。我只是不想管她的事情。颜玉的事情,还是让公爹操心吧。”

    颜宓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就没人能够逼你。”

    宋安然冲颜宓甜甜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希望你对阳哥儿慈爱一点,别那么严厉,你能做到吗?”

    颜宓哭笑不得。这是现世报吗?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笑着说道:“对阳哥儿严厉,这是为了阳哥儿着想。你可不能耽误阳哥儿。”

    “哼!”宋安然扭头,表示不满。

    颜宓捏捏鼻子,尴尬一笑。他搂着宋安然的腰,想要安慰一下。结果喜春急匆匆跑过来。

    喜春也没避讳颜宓,就直接开口说道:“启禀少夫人,玉姑娘被嬷嬷带着,去相看婚事了。我看玉姑娘还被瞒着,不知道一会会不会闹起来。”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不用干涉她们的事情,你们只要在旁边盯着就行了。”

    “奴婢遵命。”

    宋安然让人盯着颜玉,只是不想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丢国公府的脸面。至于颜玉的婚事,宋安然是不想管的。

    宋安然同颜宓腻歪了一会,然后宋安然就起身去应酬。至于阳哥儿,宋安然就交给颜宓看管。

    宋安然先去找小周氏。

    小周氏带着双胞胎孩子,同宋子期一起。

    见到宋子期逗着两个孩子玩,宋安然偷偷笑了起来。

    “见过父亲,见过太太。”

    宋安然上前请安。

    宋子期将孩子交给嬷嬷,笑道:“安然来了。哎,老了,才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就累得不行。”

    宋安然笑起来,“陪小孩子玩耍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觉着累。女儿带着阳哥儿玩,也会觉着累。再说了,父亲一点都不老。太太,你说是吧?”

    小周氏抿唇一笑,说道:“老爷的确不老。不仅不老,反而很强壮。这点我最清楚的。”

    说完小周氏还朝宋子期调皮的眨眨眼。

    宋子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表情非常的得意。

    宋安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两个人加起来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污。有点受不了。

    宋安然干脆蹲下身,逗双胞胎弟弟妹妹。等到宋子期和小周氏亲热完了,宋安然才又站起来说话。

    小周氏脸颊泛红,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我先带孩子去那边玩,你们慢慢说话。”

    小周氏带着孩子离开,宋安然同宋子期一起散步谈心。

    宋安然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问宋子期最近可好?

    宋子期问宋安然,“李指挥使那件事情,你都处理完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尾巴?”

    “父亲放心,有颜宓出手,肯定不会留下尾巴。宁皇后可以怀疑我,但是她肯定找不到证据,证明女儿在算计她。”宋安然笃定地说道。

    宋子期微蹙眉头,说道:“这次你做的不错,但是太过行险。万一陛下信任皇后,你和李指挥使都得倒霉。记住,以后万不可如此冲动。”

    宋安然点头应下,“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这一次,也怪宁皇后手伸得太长,否则女儿是不会出手的。毕竟女儿也不想同皇室作对,”

    宋子期又问道:“那个刘小七,现在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宋安然暗自叹气。刘小七的事情最终还是瞒不过宋子期。

    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当差,宋子期身为朝廷大员,两人之间肯定经常见面。以前在南州的时候,宋子期也见过刘小七。这么多年过去,刘小七虽然长大了,模样也变了不少,但是五官脸型肯定还是老样子。宋子期认出刘小七,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

    让宋安然意外的是,过了这么多年,宋子期才开口询问刘小七的事情。

    宋安然郑重地对宋子期说道:“多谢父亲体谅女儿。女儿当初瞒着父亲,也是不得已。”

    宋子期冷哼一声,“为父早就知道你胆子很大,却没想到胆子会这么大。罢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永和帝也过世了,那些事情不用再提。只是这个刘小七,性子阴沉,人也诡异。他靠得住吗?可别到最后掉过头来反噬你。”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对宋子期说道:“女儿不敢欺瞒父亲,女儿同刘小七之间一直有联系。刘小七性子阴沉,也是因为自小遭逢巨变。其实他本心不坏。”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对女儿来说,刘小七是安全的。父亲可知道,永和帝临死之前曾下了一道旨意,想将女儿指婚给元康帝,这样就能顺便接管四海商行。幸亏这道旨意落在了刘小七手上,最后又被毁掉,否则女儿处境堪忧。”

    “还有这回事?”宋子期大皱眉头,没想到永和帝临死的时候,还在背后下刀子。

    宋安然点头,“此事千真万确。这件事情,女儿对谁都没提起过,就连颜宓也不知道。女儿现在将此事告诉父亲,就是想让父亲放心,刘小七对女儿并没有坏心。”

    宋子期长出一口气,“既然他对你没坏心,那为父就不反对你们来往。不过你和他都要小心。要是让陛下知道你和刘小七有联络,你们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安然小声说道:“父亲放心,女儿晓得厉害。女儿和刘小七之间,从来不直接见面。消息都是通过中间人传递。”

    宋子期看着宋安然,心头很是感慨,“为父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就能经营出偌大的局面,竟然能在陛下身边埋下钉子。”

    宋安然羞涩一笑,“父亲这是在夸我吗?”

    宋子期笑了起来,“当然是在夸你。为父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非常的骄傲。你若是男子,宋家的一切我会全部交给你。相信宋家在你手上,一定会越来越兴旺。”

    宋安然笑道:“安杰也很不错,父亲可以给安杰多一点历练的机会。”

    宋子期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给安杰更多的历练机会。安杰慢慢长大,表现得越来越好,我很满意。但是你在他这个年纪,表现得更好。为父不是偏心,为父实事求是的说,你比安杰更好。”

    那是因为我活了两辈子。宋安然在心里头默默地说道。

    公平的说,以宋安杰的年龄和学识,他的表现,在同龄人群里面,已经是佼佼者。虽比不上颜宓那般逆天妖孽,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今年宋安杰就要下场考童生试,宋安然也挺关心的。希望宋安杰能够首战告捷,不要枉费宋子期豁出脸面给他谋求的借籍待遇。

    所谓借籍,就是原本需要回祖籍科考的人,可以留在生活所在地考试。

    这就好比后世的异地高考。

    宋家祖籍在汉阳,按理宋安杰要回汉阳考试。亏得宋子期是二品大员,拿到了今年的借籍名额,宋安杰才得以留在京城参加科举。只是这样一来,竞争就大了许多。京城地界藏龙卧虎,又有南山书院专门培养科举人才。

    而且参加童生试的人不限年龄,有十几岁的少年,也有二十几岁的青年,还有四五十岁的老童生,甚至六七十岁的人都有。

    宋安杰想要在考试中脱颖而出,不是一般难,而是非常难。总而言之,宋安杰还需要继续努力。

    宋安然就问起宋安杰的情况,宋子期一脸傲然,“安杰身为我的儿子,岂有失败之理。而且安杰学问扎实,非一般人可比。你就放心吧,安杰今年肯定能行。”

    宋安然又问道:“安杰今天来了吗?”

    “他在书院读书,今天没过来。等他考完了,你再去找他。”

    宋子期也担心有人打扰宋安杰读书,这才提醒宋安然。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这么严肃,我都跟着紧张起来。”

    “关系到一生前程,紧张是必然的。只要能克服紧张就行了。”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

    宋子期又问道:“你和宁家和解了吗?”

    宋安然点头,说道:“已经和解了。女儿没打算赶尽杀绝。”

    宋子期点头,说道:“和解是对的。这个时候尽量低调,不要闹出风波,免得引起有心人的窥探。宁皇后那件事情,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这不能保证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目前和宁家和平相处,大家和气生财,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父亲,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宋安然有些担心地问道。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没发现吗,自正月以来,京城就没下过一场雨。如果情况得不到缓解的话,京城今年很可能会出现大旱。通常情况下,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宋安然闻言,心头一惊。经过宋子期的提醒,宋安然也意识到自正月后果然没有下过一场雨。

    大旱,大涝,这是天灾。人类在天灾面前,显得特别的渺小。

    宋安然急忙问道:“父亲,朝堂上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宋子期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为父已经同陛下提起过这件事情。陛下命我暂时不要声张,暗中做准备。希望这个月情况会有所缓解。

    安然,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天灾重要。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挑事,陛下绝对不会姑息。所以为父才说,和宁家和解,大家和气生财,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你要切记,在天灾面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刺激到陛下。那种情况下,陛下会做出什么反应,连我也不知道。

    所以这半年尽量低调,国公府的宴请能取消则取消。实在取消不了,也千万不要大操大办,小心碍着陛下,让陛下记恨。”

    “多谢父亲提醒,女儿记住了。”

    宋安然有些担心,“父亲,你是户部尚书。如果京城地界出现天灾,那你的处境岂不是很艰难。”

    宋子期笑了起来,“放心,为父已经开始在做准备。实在不行,到时候户部出钱,到四海商行买粮。”

    “父亲,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宋安然提醒宋子期。

    宋子期轻描淡写地说道:“退出了,也可以再进来。京城这么多人口,这么多人要吃饭,光靠一个顺安商行哪里够。顺安商行也担不起上百万人口吃饭的重担。总而言之,你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户部就会从四海商行调运粮食。”

    宋安然点头应下,“好吧,女儿会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多准备一些粮食。不过将粮食从江南运到京城,需要一段时间。父亲如果要调粮,最好提前十天半月通知我。”

    宋子期说道:“放心,如果需要调粮,肯定会提前通知你。”

    说完,宋子期仰头一叹,感慨道:“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不好做。”

    “父亲想离开户部?”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子期点头,说道:“为父欲进内阁。按照传统,凡进内阁者,必须有在礼部任尚书的资历。为父在户部已经干了四五年,是时候离开户部。”

    宋安然说道:“这个时候陛下肯定不会放父亲离开户部。而且礼部尚书老当益壮,同样有进内阁野心。父亲想让那位大人退位让贤,女儿觉着很难。”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为父明白。为父打算离开户部,此事着急不来。一两年,甚至两三年内能办妥,已经算是格外快捷。

    至于礼部尚书,为父既然看中了这个位置,那位老大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退位让贤。

    如果那位老大人识趣,能够主动退让,为父大可以助他进内阁。如果那位老大人不识趣,非要赖着不走,为父也不介意用点手段,直接将他拉下马。”

    宋安然在心里面替礼部尚书大人默哀。遇上宋子期这样难缠的对手,也是他时运不济。

    宋安然笑着说道:“女儿祝父亲早日心愿得偿。”

    宋子期矜持地笑了笑,“等到那一天,你再恭喜父亲不迟。”

    宋安然含笑点头,“女儿听父亲的。”

    接着宋子期又对宋安然说道:“韩术跟在承郡王身边办事,你知道吗?”

    “啊?韩术怎么会跟着承郡王办事?他不是在翰林院吗?”宋安然很惊奇。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了解过韩术的情况,哪里想到,韩术竟然跟承郡王混在一起。

    宋子期挑眉笑了笑,“你忘了韩术的妻子是沈家人?”

    宋安然突然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是说,韩术会去承郡王身边办事,是沈家安排的?”

    “准确的说是沈一帆安排的。”

    宋子期冷冷一笑,“今年沈玉江下场科考,表现勇猛。在会试中被点为会元。只要殿试的时候不出差错,他很可能成为新科状元。

    一门两状元,沈一帆非乐死不可,沈一帆已经老了,本来已经没多少斗志。谁会想到沈玉江竟然会突然回到京城。

    有了沈玉江这个好儿子在身边,沈一帆又有了斗志。将韩术安排到承郡王身边,我一点都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韩术竟然甘心听从沈一帆的摆布。

    明知道跟在承郡王身边风险大,前程未卜,明智的做法就应该离那些皇子远远的。可是韩术这个蠢货,竟然被沈一帆鼓动,心甘情愿跑到承郡王身边做事。

    好好一个两榜进士,竟然自甘堕落去做王府属官,真是丢人。可惜我管不到韩术头上。我若是能够管教他,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丢人现眼的玩意。”

    宋安然赶紧安慰宋子期,“父亲息怒。自从韩术娶了沈家的姑娘,就意味着韩术站在了沈家那边。他听从一帆先生的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父亲为了他生气,不值得。他不珍惜翰林院的职务,偏要去王府做属官,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宋子期哼了一声,“韩术未必会后悔。一旦承郡王继承皇位,韩术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人人都要说韩术眼光独到,做事有魄力。”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现在说承郡王继承皇位,还为时过早。等个十年八年再来看,情况或许又有不同。”

    宋子期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现在谈皇位继承的事情,还为时过早。至于韩术这个人,为父不想再见到他。安然,下次你见到韩术,不必给他好脸色,该骂就骂,该说就说。他要是不满,就让他来找我理论。我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宋安然算是看出来了,宋子期真的是被韩术给气死了。

    韩家和宋家是亲戚,韩术是宋子期的表侄儿。从这个关系上来说,宋子期肯定是希望韩术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替外祖家争口气。

    可是韩术偏偏进了王府,做了王府属官。这就意味着,韩术在朝堂上彻底断了前程,除非承郡王继承皇位,做了皇帝,韩术才有前程可言。

    为了那么一点点从龙之功的希望,韩术竟然走了这样一步棋,不得不说韩术的脑子需要冷静一下。

    如果做王府属官真的那么好,怎么没看到沈家有人去做王府属官。可见这真不是一个有前途的职业。

    宋安然揉揉眉心,同宋子期说道:“父亲,韩术的事情不必讨论。人各有志,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以后我会和韩家减少来往。现在要紧的是安杰的前程。只要安杰有出息,旁的人又何必去操心。”

    宋子期说道:“你放心,为父也只是在你面前唠叨几句。韩术自绝前程,不必管他。现在除了安杰的前程,安平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宋安平的婚事?宋安然揉眉,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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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谁害谁

    宋安然问道:“安平现在还关在田庄,父亲打算将他接回来吗?”

    “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将他关一辈子。就算要关一辈子,也要给他娶一房媳妇。”

    宋子期提起宋安平这个儿子,就有点心塞。连表情都变得阴沉。

    宋安然问道,“将安平接回来,万一他没改好,父亲打算怎么办?”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他娶妻之后,就将他们两夫妻赶到田庄生活。”

    宋安然苦笑,“真要将安平两夫妻赶出去的话,那就不能给安平说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父亲想一想,将安平夫妻赶出去,女方家人能不上门讨要说法吗,能不替安平讨要好处吗?到时候父亲应付亲家,都要花费无数的精力和时间。”

    “你的意思是给安平说一门小门小户的姑娘?”宋子期问道。

    宋安然说道:“小门小户也不好。小门小户缺少规矩,要是闹起来,那场面更难看。到时候父亲会更头痛。要女儿说,安平的婚事,最好找一个外地的姑娘。甚至可以在祖籍找。反正目前大家都生活在京城,回祖籍那也是一二十年以后的事情。”

    宋子期皱眉深思,说道:“给安平找一门外地的亲家,倒是可以。两家离得远,通信不便,来往不便,就算亲家想闹场子也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嫁给安平的姑娘就有些委屈。”

    宋安然说道:“父亲说的对,嫁给安平的姑娘的确有些委屈。但是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真要计较起来也算不上委屈。

    再说,父亲将安平夫妻赶到田庄生活的前提,是安平不学好,继续胡作非为,败坏宋家的名声。要是安平能够改好,自然可以留他们夫妻在府里生活。”

    宋子期看着宋安然,问道:“你觉着安平能够学好吗?”

    宋安然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可不敢回答。我说安平改不好,别人会说我是偏见。我说安平能改好,我自己都不相信。”

    宋子期也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是不看好安平。”

    宋安然严肃地说道:“安平被白姨娘给教坏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性格已经形成,父亲只能压制他,却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他的性格。或许过几年后,安平成熟了,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又是另外一番局面。届时父亲如果还想培养安平,倒是可以在官府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做。”

    宋子期望天叹气,“安平是为父第一个儿子,以前为父对安平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宠爱安平,也就不忍心让他离开生母白姨娘的身边。

    却没想到这么做最后竟然会害了安平。老祖宗的话果然没错,姨娘教养出来的孩子难成大器。

    安平如此,蒋沐绍同样如此。都是一样的小家子气,跟内宅妇人一样总喜欢在小事上面斤斤计较。反观嫡出的孩子,即便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至少为人处世足够大气。”

    宋安然笑道:“安平不成器,父亲还有安杰啊。安杰下面还有浩哥儿。父亲好好培养安杰和浩哥儿,我们宋家迟早会兴旺的。”

    宋子期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幸好还有安杰和浩哥儿。”

    顿了顿,宋子期又对宋安然说道:“小周氏的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操劳。安平的婚事,你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你同我说一声。为父也会安排人回祖籍看一看,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就给安平定下来。”

    宋安然点头应下,“父亲放心吧,我会留意的。其实除了祖籍那边,南州那里也可以派人去看看。南州那边的大户人家,父亲都熟悉。说不定安平的姻缘就在南州。”

    宋子期笑了起来,“南州不错。为父是该派人去南州看一看。而且南州交通方便,走海路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京城。反倒是祖籍那边,舟车劳顿,十分麻烦。”

    父女两人商量着,基本上就将宋安平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就在外地给宋安平找一个姑娘聘娶。

    宋安然和宋子期分开。宋子期继续陪着小周氏还有两个孩子。宋安然则四处应酬。

    宋安然见了蒋家人,还见到嫁到东昌侯府的蒋莲儿。还有颜琴,颜笑笑等人。

    蒋莲儿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将文家大房赶了出去后,蒋莲儿的生活变得非常滋润,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掣肘。

    蒋莲儿拉着宋安然说话,“听说国公府在替一位姓文的表姑娘说亲?这事是真的吧。”

    宋安然含笑说道:“自然是真的。莫非莲儿姐姐有介绍?”

    蒋莲儿摇头,“我手上可没有合适的人介绍。就是最近出门,总是听见有人提起此事,说你们府上的三太太将勋贵世家都走了一遍。所以我才好奇问一声。那位文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婚事怎么就这么难?”

    宋安然笑了起来,说道:“什么样的,莲儿姐姐见了就知道。她今天也来了,我让个丫鬟指给你看。”

    “那行。你去忙活,我去瞧瞧那位文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蒋莲儿八卦心很强,跟着丫鬟去见文敏。

    宋安然转头又和颜琴,颜笑笑几人聊起来。

    颜笑笑就说道:“文敏的婚事到现在还没着落,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晋国公府替文敏说亲的事情,对此老太太就没说法?”

    宋安然说道:“文敏的婚事我不清楚,二姑奶奶要不回国公府问问老太太。”

    颜笑笑哼了一声,“大嫂,你是掌家人,文敏住在国公府,她的事情你岂会不清楚。大嫂推脱,是想让国公府成为笑话吗?”

    宋安然挑眉冷笑,不客气的说道:“二姑奶奶,严格说起来你现在是蒙家人,而非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二姑奶奶干涉。”

    颜笑笑冷冷一笑,“大嫂是嫌我多管闲事?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着想。”

    宋安然嗤笑一声,说道:“多谢二姑奶奶关心。国公府的名声很好,用不着二姑奶奶操心。二姑奶奶要是有空,不如多操心一下蒙家的事情吧。”

    “蒙家的事情,轮不到大嫂在旁边操心。”颜笑笑怒道。

    宋安然冷哼一声,说道:“同样的话我还给二姑奶奶,国公府的事情也轮不到二姑奶奶操心。二姑奶奶的手别伸得太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颜笑笑不依不饶。

    颜琴在旁边着急,赶紧劝道:“大家都少说两句。二姐姐,文敏的事情你不清楚,你就不要说了。大嫂,二姐姐性子有点急,请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给琴妹妹一个面子,就不和二姑奶奶计较。”

    颜笑笑却一把甩开颜琴,怒道:“谁让你多事。什么叫做我性子急?敢情在你心里面,大嫂比我还重要。处处贬损我,抬高大嫂,大嫂给了你什么好处?”

    颜琴很委屈,也很无辜。她说道:“二姐姐,你发什么疯。我好心好意的劝解,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指责我。”

    颜笑笑冷笑一声,“我不能指责你吗?你说的那些话,表面听起来是在劝解,实际上处处贬损我。亏我们还是姐妹,你这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吧。”

    颜琴委屈,咬着牙说道:“既然二姐姐不待见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说。这下子二姐姐总满意了吧。”

    “不满意。”颜笑笑怒气冲冲的样子。

    宋安然看不过眼,冷笑道:“二姑奶奶火气这么大,莫非是在蒙家受了委屈?在蒙家找不到人发泄,就发泄到自家姐妹身上,二姑奶奶可真了不起啊。敢情在二姑奶奶心里面,蒙家人高贵,是不能招惹的。颜家人就可以随意辱骂指责吗?”

    颜笑笑怒道,“大嫂,你少给我安插罪名。今天的事情和蒙家没关系。”

    “既然和蒙家没关系,那二姑奶奶操的又是哪门子心?”宋安然嘲讽一笑,“文敏是你什么人?你就这么关心她的婚事?干脆让蒙家人将文敏娶回去算了。反正文敏一心一意的想要嫁到勋贵世家。”

    “大嫂是在羞辱我吗?”颜笑笑目光凶狠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二姑奶奶从哪里听出我在羞辱你?二姑奶奶,你心思太敏感,照着你的脾气,以后谁还敢和你说话。”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颜笑笑不客气的说道。

    宋安然说道:“正好,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二姑奶奶操心。国公府的当家人是我,而不是二姑奶奶。以后二姑奶奶少在我面前操心国公府的事情。就算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二姑奶奶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言尽于此,二姑奶奶好自为之。”

    宋安然说完,掉头就走。她是懒得同颜笑笑歪缠。看颜笑笑的样子,分明是在蒙家受了气,然后跑到颜家这里来发泄。真是岂有此理。

    颜笑笑真要有本事,就该找蒙家人算账。就算闹个天翻地覆,又怎么样。以前又不是没闹过。

    颜琴也跟着宋安然,急匆匆的走了。就留下颜笑笑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愤怒又落寞。

    颜琴小心翼翼地同宋安然说道:“大嫂,二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琴,“琴妹妹,她那样欺负你,你还帮她说话?”

    颜琴尴尬一笑,“毕竟是姐妹。我不想看到大嫂和二姐姐生出嫌隙。”

    宋安然笑道:“我只能辜负琴妹妹的期望。不管二姑奶奶今天是为什么闹起来,反正我以后肯定不会和她多做来往。”

    颜琴叹气,“是我为难大嫂了。”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以后别去管旁人的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像二姑奶奶那种情况,谁来都没用。”

    颜琴点点头,“我听大嫂的。二姐姐最近一年过得很不顺心,蒙家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二姐姐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就希望二姐姐能够开怀一点。刚才我出面劝解你们,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开开心心的相处。谁会想到,二姐姐并不领情。”

    宋安然对颜琴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二姑奶奶想要开心起来,得靠她自己。别人帮不了她。”

    颜琴点点头,“大嫂说的对。我能做的有限,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二姐姐自己。只可惜二姐姐想不透,非要死钻牛角尖。”

    宋安然安慰了颜琴几句,然后就和颜琴分开了。

    宋安然带着丫鬟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袭月庵。想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静心师太,得知了秦裴的身世。

    看着如今变得破败荒凉的袭月庵,宋安然感慨一句物是人非。

    宋安然走进袭月庵后花园,犹记得当年她和静心师太坐在石桌边一起品茗聊天。转眼间,静心师太已经变成了一捧黄土,而秦裴也去了海外。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宋安然的手指从石桌上滑过,石桌上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

    宋安然叹息一声,物是人非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宋安然并不会长时间陷入这种情绪中,很快宋安然就调整过来。

    宋安然对丫鬟说道:“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看的。”

    喜秋说道:“少夫人念旧,才会来这里看一眼。换做别的人,肯定会离此处远远的。”

    宋安然笑了起来,“他们是怕沾染晦气,所以不愿意来这里。而我不怕,本夫人自带福气,岂是一般晦气能够影响的。”

    “少夫人说的极是。”

    宋安然最后看了眼袭月庵,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山脚下,前来踏青游玩的人更多了。幸亏颜宓还在老地方,宋安然一眼就看到颜宓,还有躺在摇篮里面睡觉的阳哥儿。

    宋安然回到颜宓身边,先看了眼阳哥儿。阳哥儿睡得正香,周围吵闹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到阳哥儿的睡眠。

    接着宋安然又朝颜宓看去。

    颜宓正躺在草地上,微微眯着双眼,表情非常的惬意。

    宋安然干脆在颜宓的身边躺下来,跟颜宓一样,望着天空,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宋安然感叹一声,“要是每个月都能出来游玩几天,那就好了。”

    颜宓侧头,看着宋安然,“想出来游玩,总会有机会的。”

    “也不知机会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颜宓单手撑起身体,关心地问道:“感觉累了吗?”

    宋安然摇摇头,“不累。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欢掌控一切,忙碌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刚才的感慨,不过是故作伤春悲秋。真要让我天天闲着晒太阳,我会发疯的。”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啊,就是闲不住。”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你比我还忙,每天都要等到天黑才回来。”

    颜宓笑道:“我们都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忙碌才是生活的常态。只是这样一来,阳哥儿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和奶娘嬷嬷们在一起。”

    宋安然勾着颜宓的手指头,轻声说道:“过两年就给阳哥儿挑选几个合适的小厮。阳哥儿毕竟是男孩子,身边只有丫鬟嬷嬷陪伴,不利于他的成长。男孩子和男孩子一起玩耍才更好。”

    “你说的对。不能让阳哥儿长于妇人之手。阳哥儿是我们的嫡长子,将来他要担起国公府的重担。我们得在他小的时候就开始严格管教。”

    宋安然却说道:“也别太严格了。你若是太严格,他会怕你。心里面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同你说。”

    颜宓笑道:“我做严父,你做慈母,相得益彰。”

    好吧,这个分工还算比较合理。宋安然认可了。可是宋安然觉着自己未必能做慈母。以她的高要求,阳哥儿要是做不到,她肯定不会姑息纵容。

    完蛋了,严父严母,这是要将阳哥儿逼疯的节奏吗?宋安然侧头,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阳哥儿,可怜的孩子,你做好了准备吗?将来肯定会吃几顿竹笋炒肉,打手心估计更是家常便饭。

    宋安然只希望阳哥儿遗传了她和颜宓的聪明才智,像个天才宝宝一样,学什么都会,学什么都能学精。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竹笋炒肉的下场。

    宋安然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喜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看见喜春一头的汗水,宋安然赶紧坐起来,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玉姑娘闹起来了?”

    喜春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不是玉姑娘。玉姑娘根本就没想到嬷嬷带着她是去相亲的。出事的是文姑娘。文姑娘从那边山坡上掉下去了,叶川少爷也在那里。叶川少爷已经下去救文姑娘了。”

    文敏掉下山坡?文敏和叶川在一起?这都是什么啊!

    宋安然赶紧起身,对喜春说道:“带我过去。”

    颜宓也说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孩子呢?”宋安然不放心地问道。

    颜宓说道:“让嬷嬷和小厮们看着。你放心,有小五他们在,阳哥儿不会有事。”

    宋安然想了想,点头,“好吧,你跟着我一起过去。”

    宋安然满脑子都想不通,文敏怎么会和叶川一起,还掉下山坡。问喜春,喜春也说不清楚。喜春只见到文敏从山坡上滚下去,叶川冲下去救人。至于事情是怎么引起的,喜春也是一头雾水。

    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三太太还有叶太太。

    显然她们也得到了消息。

    叶太太满脸怒容,见到宋安然也没打招呼,只是急匆匆地往出事的地方赶。

    三太太则和宋安然微微颔首,同宋安然说道:“出事的时候,丫鬟小厮都不在跟前,谁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宋安然惊讶,“三婶娘的意思,文敏和叶川私下里有来往?”

    三太太板着脸说道:“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少年少女心思多变,今儿是这样,明天又是那样。我们赶紧吧,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出事的地方很偏僻,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山坡很陡峭,也不知道文敏从山坡上滚下去,情况会不会很严重。

    一行人来到山坡上,小厮护卫纷纷下去寻人。

    颜宓想要下去,宋安然却偷偷拉住了颜宓。现在情况不明,加上文敏对颜宓又有那种心思。颜宓下去,宋安然担心会出意外。万一文敏借机赖上颜宓,那就麻烦了。

    颜宓朝宋安然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会下去,让宋安然不用担心。

    宋安然冲颜宓笑了笑。她的表现有些自私,却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有那么多小厮和护卫,颜宓下不下去都没影响。

    叶太太很着急,好几次都想亲自冲下去查看。

    文敏的丫鬟哭哭啼啼的,看样子是吓坏了。三太太正在审问她。

    丫鬟抽泣道:“叶少爷要和姑娘说话,姑娘就将奴婢打发走了。奴婢就站在那边……”

    丫鬟指着远处的一块石头,继续说道:“奴婢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姑娘和叶少爷说话。后来叶少爷对姑娘动手,姑娘大叫了一声。奴婢很担心,就想冲过来保护姑娘。哪想到叶少爷和姑娘纠缠起来,姑娘脚下打滑,就滚了下去。呜呜……奴婢眼睁睁看着姑娘滚下去,却来不及救姑娘。”

    “你这个贱婢,你给我闭嘴。我家川哥儿怎么可能纠缠文敏,肯定是你这个奴婢在胡说八道,推卸责任。”

    叶太太都快急疯了。好几次都想冲下山坡亲自查看情况。这会突然听到丫鬟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叶川,叶太太哪里受得了。

    要不是三太太拦着叶太太,叶太太已经将丫鬟打翻在地。

    丫鬟一脸惊惧的模样,不过她依旧说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亲眼看到叶少爷将手搭在我家姑娘肩膀上。我家姑娘本想避让的,叶少爷却缠着我家姑娘不放。要不是因为叶少爷纠缠,我家姑娘也不会掉下去。要是我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叶少爷就是凶手。”

    “你胡说。”叶太太都快气疯了,她指着丫鬟,怒道:“你和你家主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文家想赖上我们叶家,门都没有。”

    丫鬟据理力争,“明明是叶少爷纠缠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无辜的。”

    “你放肆!”

    “都给我闭嘴、”颜宓站出来,怒视所有人。

    颜宓的气势很强大,顿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颜宓冷哼一声,“来人,将这个丫鬟带下去看起来。另外派人将叶川的小厮全部押下去。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准私下里靠近这些丫鬟小厮。谁敢违背我的命令,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三太太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面对颜宓那张吓人的冷脸,三太太最终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叶太太急促的喘气,她非常愤怒,也非常忧心。她担心叶川的安慰,又担心文家赖上叶家。可是面对颜宓的强势碾压,叶太太也只能先压下心头的担忧。

    丫鬟小厮都被押了下去。颜宓又吩咐更多的人下去查看。

    过了没多久,只见叶川抱着文敏走了上来。

    文敏的身上有各种擦伤,目测最严重的是小腿。因为文敏的小腿露出了一截,叶川用自己的外袍盖在文敏的身上,方便遮挡。

    看到这一幕,叶太太大叫一声,“天啦!”然后就昏了过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三太太大呼小叫,这是作了什么孽!

    叶川抱着文敏上了山坡,见到叶太太昏迷过去,他也惊了一跳。

    他抱着文敏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三太太气的想要骂娘,冲叶川怒吼一声,“你还抱着文敏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她交给婆子照顾。”

    叶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将文敏交给婆子。

    恰在这个时候,文敏从昏迷中醒来。她望着叶川,突然哭了起来。

    文敏一边哭,一边指责叶川,“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叶川,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叶川急切的解释,“我没有要害你。敏敏……”

    “你给我闭嘴。”

    文敏一脸怨恨地盯着叶川,“敏敏不是你能叫的,请称呼我为文姑娘。”

    叶川一脸痛苦,“文姑娘,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文敏怒道:“可是你已经害了我。你害得我好惨。叶川,我恨你,我恨你。”

    文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在婆子的怀里昏死过去。

    叶川头都大了,他想靠近文敏,想要对文敏解释。可是文敏却不肯听他的解释,文敏还大叫起来,“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呜呜……”

    叶川傻愣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

    三太太气的咬牙,“都给我少说两句。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等回去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如何遮掩此事。叶川,你给我留在这里,守着你母亲。来人,将文姑娘带上马车,赶紧将文姑娘送回去。”

    文敏靠在婆子的怀里,震惊地抬起头,说道:“我不走。叶川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不离开,那你就死在这里吧。”三太太怒道。

    “哇……”文敏大哭起来。

    “大表哥,大表嫂,你们也不管我吗?”文敏可怜巴巴地朝宋安然颜宓看去。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文姑娘,名声要紧。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外人见了,该如何是好。还是先回国公府。你和叶川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等回到国公府后,自有定论。”

    文敏可怜兮兮的抽泣,“我听大表嫂的。”

    文敏又偷偷扫了眼颜宓,然后低下头,神情悲戚又幽怨。

    叶川却在此时突然说道:“敏敏,我会对你负责。”

    三太太一巴掌打在叶川的头上,“你给我闭嘴。”

    文敏咬牙,一脸愤恨地说道:“叶川,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说完,文敏扭头,再也不肯看叶川一眼。叶川大受打击。感觉人生都没有了意义。他眼睁睁的看着文敏被婆子带走,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叶太太悠悠转醒。她看到了叶川,一见到叶川,叶太太就想哭。

    “川哥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叶太太欲哭无泪,心都被伤透了。

    叶川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有些羞愧,却并不后悔。

    “母亲,儿子让你受累了。”

    叶太太一脸伤心,“你这个傻小子,你被文敏那个贱人给算计了啊!”

    “母亲误会了。文敏没有算计我,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叶川极力解释道。

    叶太太呵呵冷笑,“你这个蠢货,女人的手段你哪里看得透啊。你被她算计了,你知道吗?到现在你还看不透,还替她说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啊。”

    叶川一脸苦恼,他想解释,可是叶太太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叶太太认定叶川被文敏算计了。

    叶太太表情很苦,她说道:“文敏眼看只能低嫁,于是她就算计到你的头上,指望着你对她负责。傻儿子啊,文敏那个贱人,她算计了你,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这样的。文姑娘很生气,她不想见到我。”叶川神色黯然的说道。

    叶太太瞧着叶川这副模样,顿时怒不可歇。“你这个蠢货,你难道没看出来她是在以退为进吗?你若是不信,你问问你姑母,问问大家,是不是这样的。”

    叶川茫然四顾,他不明白。

    三太太叹了一声,“大嫂,你别伤心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两家肯定要有个说法。我们先回去吧。”

    叶太太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还能有什么说法,文家肯定会让我们叶家负责。对一个姑娘家还能怎么负责,只能让叶川娶了文敏。可是一想到文敏会做我的儿媳妇,我就觉着恶心,不甘心,”

    三太太朝宋安然颜宓看去,“大郎,大郎媳妇,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颜宓不参与这种内宅事务。于是宋安然出面。

    宋安然说道:“三婶娘,这件事情关系到叶家和文家。我有什么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一会该有人过来了。”

    三太太了然一笑,她清楚宋安然和颜宓两口子不想插手叶家和文家的事情,所以才不发表任何看法。

    罢了,罢了,还是先回国公府,请颜老太太出面。

    三太太和叶川一起扶起叶太太。

    叶太太这会是心如死灰。她真的恨死了文敏。那个贱人,嫁不出去就将主意打在叶川的身上。偏偏叶川也是个傻的,被人算计了,还帮文敏那个贱人说话。

    叶太太狠狠瞪了眼叶川,蠢货!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儿子。果然是读书读傻了。

    三太太劝解道:“大嫂别多想。事情总会解决的。”

    叶太太苦笑起来,事情还能怎么解决。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叶家能够推脱责任,不用负责吗?

    叶太太这会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被人扶着才能往前走。

    宋安然和颜宓落在后面。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

    颜宓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插手。”

    宋安然又说道:“你带着阳哥儿,我跟上去看看。我毕竟是掌家人,就算我不插手叶家文家的事情,至少我得在场盯着。”

    “那你去吧。我带着阳哥儿,晚点再回去。”

    宋安然点点头,同颜宓分开。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坐上马车回国公府。

    马车上大家都议论纷纷。

    喜秋就问喜春,“文姑娘的丫鬟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叶川欺负了文姑娘?”

    喜春摇头,“这个我可不敢乱说。或许事情和叶太太说的那样,文敏眼看着嫁不出去,于是就将主意打到叶川的身上。”

    喜秋又朝宋安然看去,“少夫人,这事你怎么看?到底是文敏算计了叶川,还是叶川对不起文敏?”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这件事情,论责任,文敏和叶川得各打五十大板。文敏并不无辜,叶川也不是真的傻小子。或许是你情我愿,然后就有了今天的意外。”

    喜春和喜秋都连连摇头,齐声说道:“奴婢听不懂。”

    宋安然笑道:“很明显,叶川对文敏有意。至于文敏,她对叶川,利用的成分肯定大于感情。一个有心算计,一个甘愿跳坑,最后各自得偿所愿。至于结果是不是皆大欢喜,那就要看叶家和文家怎么谈。”

    喜秋问道:“少夫人的意思是文姑娘算计了叶少爷?叶少爷明知道文姑娘居心不良,却还是配合文姑娘演了这出戏?”

    宋安然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两位当事人最清楚。”

    喜春就说道:“少夫人的猜测肯定是对的。奴婢觉着叶太太那句话应该没说错,文姑娘不想低嫁,又不想回老家发嫁,所以干脆将主意打到对她有意思的叶川身上。叶川则是巴不得,反正他想娶文敏。”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等回到国公府,就应该清楚了。”

    马车疾驰,终于回到了国公府。

    文敏被婆子们送回小跨院,文老太太见到文敏的惨样,顿时就惊呆了。

    文敏趴在文老太太的怀里,大声哭起来,“祖母,叶川害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出门踏青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文老太太又惊又怒,心里头有一把火在烧。

    文敏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文老太太,说完事情经过,文敏又开始嚎啕大哭,要求文老太太给她做主。否则她真不活了。

    文老太太气的表情都扭曲了,她一巴掌打在文敏的头上,“你这个死丫头,看你做的事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文敏大哭,“祖母,孙女是无辜的。是叶川害了我。”

    “你给我闭嘴。”

    文老太太厉声呵斥文敏,“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和老身说实话,这件事情是不是你算计的?你是不是想嫁给叶川?”

    文敏惊讶地看着文老太太,她张嘴反驳,“祖母误会孙女了。孙女什么都没算计,这一切全是叶川害的。”

    文老太太厉声问道:“你这个死丫头,到现在还不肯和我说实话。你指望着老身看不出来吗?自那天老身告诉你,勋贵世家没了指望,让你心里头有个准备,你就变得阴沉沉的。

    老身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觉着老身没用,没办法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所以你就自己想办法,最后将主意打在到了叶川身上?是不是?”

    文敏怯生生地看着文老太太,“我没……”

    “你最好同老身说实话。否则老身明日就将你送回老家。”文老太太表情异常严肃。

    文敏顿时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文敏往后缩了缩身体,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意外。”

    文老太太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是有心算计叶川?”

    文敏突然崩溃大哭起来,“祖母,孙女真的不想嫁给那些粗鄙的武人。嫁给那些武人,孙女一定会被折磨死的。祖母,你就原谅孙女吧。”

    文老太太长叹一声,她轻抚文敏的脸颊,嘲讽一笑,“你啊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从哪里听说老身要将你嫁给粗鄙的武人?”

    文敏抽泣道:“祖母都说勋贵世家没有指望了。孙女要嫁到京城,就只能考虑那些没有爵位的武将世家。可是孙女不愿意嫁。孙女并非有意违背祖母的意思,孙女是真的害怕。求祖母原谅孙女。”

    文老太太笑了起来,她对文敏柔声说道:“老身从来没想过要将你嫁到没有爵位的武将世家。当初你姨婆同我提起这事,老身当场就否决了。

    老身拜托你姨婆,看看能不能在京城的官宦世家内寻一门亲事。为了你的亲事,老身还打算过两天带你出门,拜访几家以前的老关系。

    勋贵方面,我们文家无能为力。可要说到京城的官宦世家,我们文家多少还是能找到一点关系的。

    按照老身的想法,在官宦世家范围内替你找一门亲事,应该不难。可惜你却自作聪明,跑去算计叶川。如今,嫁入官宦世家你是别想了。准备好嫁给叶川吧。”

    “我不!”

    文敏惊恐极了,她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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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两桩婚事

    丫鬟敲门进来,禀报文老太太,“老太太,国公府老太太请老太太过去说话。”

    丫鬟看了眼文敏,又说道:“国公府老太太让姑娘也过去。”

    “知道了,告诉上房的人,就说老身一会过去。”文老太太面色平静地吩咐丫鬟。

    丫鬟领命而去。

    文敏紧紧地抓着被面,她表情复杂,夹杂着悔恨,愤怒,羞愧。她张口说道:“我不!我不能出去,我不要见到叶家人。祖母,我受了伤,我要看大夫。”

    文老太太将手放在文敏的头上,轻轻的抚摸。

    文老太太对文敏说道:“你受了伤,当然要看大夫。你不想见叶家人,老身也不勉强你。不过你注定是要嫁给叶川的。”

    “不要!祖母,求你帮帮孙女,孙女不想嫁给叶川。”文敏痛哭流涕。

    文老太太轻声一笑,面目慈爱地说道:“敏敏,今天出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想的,那个时候你一定很想嫁给叶川吧。现在你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要知道,你和叶川的事情瞒不了人,很快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你觉着你拒绝了叶川之后,还能嫁出去吗?

    要么回老家出嫁,要么就嫁给叶川,你自己选吧。老身这次不逼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老身都会成全你。”

    文敏傻眼,她表情痛苦,眼神绝望,“祖母,孙女已经知道错了,孙女后悔了。求祖母再给孙女一次机会。”

    文老太太轻轻一叹,“敏敏,不是老身不肯给你机会。而是这个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严苛,容不得女子犯下一点点错误。你已经连着犯了两次错误,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敏敏,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用你的聪明脑瓜子好好想一想你自己的前程。究竟是要嫁给叶川还是要回老家出嫁?”

    文敏掩面哭泣,她如果知道婚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她绝对不会和叶川见面,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会给叶川。叶川从头到脚,都配不上她。

    文敏痛哭失声。让她痛苦的不是要嫁给叶川,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做了错误的决定。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又是这样。老天爷是在耍她吗?她明明只想给自己谋求一个好的前程,为何老天爷就是不肯成全她。

    文老太太的声音在文敏耳边幽幽响起。

    “敏敏,你想好了吗?老身耐心有限。如果你无法做出决定的话,那老身帮你决定,明儿你就回……”

    “我决定好了。”

    文敏突然打断文老太太的话,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文老太太,表情却非常坚定,“我决定嫁给叶川。”

    文老太太笑了起来,她轻抚文敏的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和叶川以后能好好相处,早日开枝散叶。”

    顿了顿,文老太太又说道:“幸好叶家已经在京城置办了房产,而叶川也会继续留在京城读书。如此一来,你嫁给叶川之后,几年之内,应该不用回到叶氏祖籍。”

    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文敏。文敏的表情反而越发凄苦。

    文敏拉着文老太太的衣袖,怯生生地说道:“祖母,叶太太不喜欢我。并且一口咬定是我算计了叶川。祖母,此事该怎么化解?叶太太那么厉害,她会不会虐待我?”

    文老太太笑了起来,“叶太太不会虐待你,但是她肯定会让你立规矩,让你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而且她肯定也会插手你和叶川的感情,甚至在你没怀孕之前就安排女人到叶川的房里。总而言之,她肯定不乐意看到你和叶川蜜里调油,夫妻恩爱。”

    文敏一听,顿时吓住了。可怜巴巴地问道:“祖母,那孙女该怎么做?”

    文老太太郑重其事地说道:“想要化解叶太太的手段,那就多跟宋安然学一学。”

    “啊?”

    文敏惊讶极了。

    文老太太却非常严肃地说道:“叶太太和周氏相比,谁更厉害?很明显,无论身份,地位,手段,周氏都要更高一筹。周氏和宋安然这对婆媳的斗争,最终胜利的却是宋安然。

    如此明显的一个例子,你难道不该用心学习吗?你想将来有好日子过,就赶紧抛下过去的成见,好好揣摩宋安然的为人处世以及她的手段。”

    文敏咬牙,心头还有些不服气。“宋安然也是仗着家世,才会……”

    “宋安然果真只是仗着家世才会有今天吗?”

    文老太太冷哼一声,极为不满,“老身看你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你可知当初宋安然刚刚掌家的时候,用雷霆手段,短短几天时间就杀住了二太太和三太太的威风,逼着这两位太太拿钱买面子。这种事情,是靠家世就能办到的吗?换做你,你能做到吗?”

    文敏低头不语。

    文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老身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想要过好日子,就好好跟宋安然学一学。如果你继续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将来过苦日子的时候可别后悔,也别到老身跟前诉苦。”

    文敏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惧地看着文老太太。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祖母的话孙女不太明白。祖母的意思是,等孙女出嫁后,祖母还会继续住在国公府?”

    文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老身已经给家里去信,让人将你五妹妹送到京城来。你五妹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你五妹妹才情容貌皆不输你。你这辈子和勋贵世家无缘,但是你五妹妹肯定有机会嫁入勋贵世家。”

    “不要!求祖母不要将五妹妹接来,求你!”

    文敏又惊又怕又怒,心慌意乱。如果五妹妹真的来到京城,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脸面面对昔日的对手。以失败者的态度吗?她不甘心!老天爷对她何其残忍。

    文老太太强硬的甩开文敏的手,冷着脸说道:“为了文家的将来,文家必须有姑娘嫁入勋贵世家。以前全家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结果你却令人大失所望。

    如今,全家人将希望寄托在你五妹妹身上,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别给你五妹妹添堵,也别拖你五妹妹的后腿”

    文敏大哭起来,“祖母,你好狠的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是祖母狠心,是你自己害了自己。第一次,你拒绝曲家的婚事。第二次,你又自作聪明跑去算计叶川。敏敏,你犯了错,就得承担错误。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文老太太的语气很轻柔,可是说出的话,就如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文敏的心上。

    文敏绝望地看着文老太太,“只能这样吗?”

    文老太太轻轻一叹,“你好自为之吧。你姨婆那里还等着老身过去说话,老身就不陪你了。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安心待嫁,别再做糊涂事。”

    文敏苦笑一声,“孙女已经尝到了自作聪明的苦果。祖母放心,孙女不会再做糊涂事。”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晚点会有大夫来给你治伤。”

    上房内,宋安然正在给颜老太太汇报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到底是叶川害了文姑娘,还是文姑娘算计了叶川,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

    颜老太太暗叹一声,一个文敏,闹出这么多风波,真是让人烦躁。

    颜老太太问伺候的丫鬟,“文老太太来了吗?”

    “启禀老太太,已经派人去催了。”

    颜老太太又问道:“叶家那边怎么样?叶太太还好吗?”

    丫鬟说道:“老太太放心,叶太太只是急怒攻心才会昏过去。修养一会,就会没事的。”

    颜老太太皱眉说道:“快将她们都叫来。这么大的事情,总要一个说法。”

    “奴婢这就派人去催一催。”

    文老太太和叶太太姗姗来迟,两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叶川跟在叶太太身边,连叶芙都跟着过来看热闹。文老太太身边没有文敏,众人都多看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文敏不露面,是怕见人吗?

    周氏,二太太,三太太全都来了。宋安然也没离开上房。

    宋安然是掌家人,国公府内发生的事情,宋安然自然要在场。

    颜老太太高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地扫了眼所有人。然后开口说道:“叶川同文敏的事情,叶太太,老姐姐,你们是个什么章程,都说说吧。无论你们两家达成什么样的协议,老身都是见证人。”

    叶太太冷着一张脸,没吭声。也不准叶川说话。

    文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我家敏敏人才品貌都不差,婚事虽然艰难,但是并非嫁不出去。勋贵世家不行,还有官宦世家可选。可是今日的事情,却将我家敏敏的前程全部断送。叶太太,这件事情吃亏的总归还是我家敏敏,希望你们叶家能够给一个说法。”

    叶太太冷哼一声,“说法?我还想问你们文家要说法。文敏嫁不出去,于是就将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算计我儿子,指望着我儿子负责。文老太太,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文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叶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说。明明是你家叶川纠缠我家敏敏,才有今日祸事,你怎么能倒打一耙,指责我家敏敏算计叶川?没有证据的话,还请叶太太慎言。”

    叶太太激动地说道:“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还需要证据吗?”

    “正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那就更要有证据。”文老太太厉声说道。

    颜老太太赶紧出面,说道:“你们二人都少说两句。大郎媳妇,审问那几个丫鬟小厮,有结果了吗?”

    宋安然点头,“启禀老太太,已经有结果了。这是几个丫鬟小厮的口供,请老太太过目。”

    宋安然将一叠资料交给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翻阅了一遍,然后又交给文老太太,叶太太。对她们二人说道:“你们也都看看吧。这是伺候文敏和叶川的丫鬟小厮的供词,相信很能说明事情的真相。”

    供词对叶川很不利。事情经过就如文敏丫鬟声称的那样,叶川约文敏到偏僻的山坡上谈话,还对文敏动手动脚,纠缠不休。文敏反抗,然后不小心掉落山坡。叶川救起文敏,这是叶川应该做的。为文敏的终身负责,更是叶川责无旁贷这的责任。

    颜老太太等她们看完供词后,说道:“事情已经很明朗,今天的事情主要责任在叶川。如今文敏清白名声没了,叶川更应该负起文敏的终身。当然,这是老身的意见。最终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是要看你们两家的态度。”

    文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将我家敏敏许配给叶川。”

    坐在叶太太身边的叶川,面露喜色。不过很快又低下头,遮掩住眼中的喜意。

    叶太太则冷哼一声,“听文老太太这个意思,你家文敏嫁给我家叶川还委屈了?”

    文老太太点点头,“的确有点委屈。我家文敏本该嫁入京城世家,可是因为你家叶川的冲动,我家文敏的婚事……哎,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叶太太急怒之下,大声说道。

    “你家文敏早就没有名声可言,所以才没有勋贵世家愿意要她。现在你们文家赖上我们叶家,竟然还做出一副吃亏的模样,你们要脸吗?文敏那点破心思,指望着大家都不知吗?文敏一心一意惦记着颜宓,却让我家叶川来负责,你们文家要脸吗?文敏那个破鞋要脸吗?”

    “叶太太,请慎言。”宋安然面目严肃的呵斥叶太太。

    叶太太震惊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口不择言的将窗户纸捅破。

    宋安然板着脸,很是不悦地说道:“我现在郑重地告诉叶太太,文姑娘同我家世子爷没有任何关系。我家世子爷同文姑娘之间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叶太太如此败坏我家世子爷的名声,究竟是何居心?莫非叶太太还想将文姑娘推到我家世子爷的头上,让我家世子爷承担责任吗?叶太太,你这么做,非常过分,我非常不满。”

    叶太太非常尴尬,她说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

    宋安然冷冷一笑,“叶太太说文姑娘一心一意地惦记着我家世子爷,我想请问叶太太,你哪里来的证据证明文姑娘惦记着我家世子爷?如果叶太太拿不出证据,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戚情分。”

    叶太太也很后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处解释。只能尴尬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冷哼一声,想拉颜宓出来做炮灰,妄想!

    “大郎媳妇,对客人客气点。”周氏突然出声说道。

    宋安然蹙眉,朝周氏看去。

    周氏轻描淡写地说道:“文敏要是真的对大郎有那个心思,那么文敏和大郎之间……”

    不等周氏的话说完,宋安然就果断打断。

    “婆母,请你慎言。”

    宋安然冷着一张脸,对待周氏半点不客气。

    周氏很不高兴,宋安然这是什么态度?当着所有人的面落她的面子,真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眼神冷冷地盯着周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婆母,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文敏和叶川的事情,请婆母不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还有,我不管婆母有什么打算,婆母最好别算计儿媳,也别算计到大郎头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周氏怒道。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婆母想要这样理解,儿媳没意见。”

    周氏指着宋安然,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忤逆不孝。”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那婆母要去衙门告我吗?”

    周氏气的心口疼,“你,你,你这个……”

    “够了!”颜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当即出声呵斥。

    颜老太太的表情极为严肃,语气也很冷,她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少说两句。大郎媳妇对长辈不敬,该罚。但是老大媳妇也有错。大家正在讨论文敏同叶川的事情,老大媳妇将颜宓牵扯进来做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是不是这段时间老身没怎么管你,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周氏讪讪然,很没面子。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扫视所有的人,重点是叶太太。然后颜老太太说道:“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将不相干的人牵连进来。”

    周氏生气地哼了一声,不过没有反驳颜老太太的话。

    宋安然倒是乖巧的认错。反正目的达到了,认错对她而言没所谓,最多就是浪费一点口水而已。

    颜老太太继续说道:“叶太太,叶川和文敏的事情,始终是要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叶太太先是被宋安然呵斥,接着又被颜老太太警告。心头那口怒气,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不服气。

    叶太太说道:“让我家叶川负责不是不行。但是文敏这样的姑娘,说实话,我真的看不上眼。大家当初一起来到国公府,文敏这些年,表现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人品才华我不论,就说文敏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我们叶家的家风。真要娶了她,没得带坏我们叶家的人。”

    文老太太闻言,很是生气。叶太太哪里是在嫌弃文敏,分明是在嫌弃文家。

    文老太太冷声说道:“叶太太,有话说话,你一个劲的诋毁我家敏敏,这可不是负责任的态度。”

    叶太太却笑了起来,“文老太太你放心,我们叶家肯定会负起责任,叶川会将文敏娶回家。但是之前说的话,我也不会收回去。因为那都是我的心里话。文敏配不上我家叶川,这就是我的想法。”

    文老太太不悦地看着叶太太,“那你想如何?”

    叶太太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道:“文敏想要嫁到我们叶家,想让我们叶家人真心实意的接纳她,那你们文家必须给文敏准备五万两嫁妆。”

    文老太太就跟看稀奇一样的看着叶太太,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颜老太太也在皱眉,叶太太趁机要价,这个做派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齿。就连三太太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叶太太的吃相太难看了。

    三太太偷偷拉了下叶太太的衣袖,悄声问道:“大嫂,你在说什么啊?”

    叶太太却大声说道:“我没胡说。文敏想要嫁到叶家,就必须准备五万两的嫁妆。”

    叶太太就是不待见文敏,就是不愿意让叶川娶文敏。既然婚事避免不了,那就在嫁妆上做要求。文家不答应也得答应。

    文老太太板着脸,说道:“叶太太,你这不是结亲的态度,你分明是在结仇。”

    叶太太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家叶川不着急,晚个几年成婚也没关系。至于你们家文敏,她要是不嫁给我们家叶川,不知道她还能嫁给谁。”

    文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开口就要五万两嫁妆,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我想问问叶太太,是不是我家文敏嫁过去后,你就会找机会接管文敏的嫁妆?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们文家也不是吃素的。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我们文家就没怕过谁。”

    叶太太哈哈大笑起来,“同样的话我还给文老太太,文斗武斗尽管放马过来。”

    两家闹得不像话,颜老太太赶紧站出来,说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叶太太,老身公平的说,你的要求高了点,也很不合理。如果叶家真心实意想承担责任,就该拿出诚意来。”

    叶太太笑着说道:“老太太,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不满意文敏做儿媳妇。在我眼里,文敏可谓是一无是处,唯有嫁妆还拿得出手。我家叶川娶文敏,那是真的委屈。我要求多一点嫁妆,不算过分吧。”

    颜老太太说道:“你要求多一点嫁妆,的确不过分。可是五万两着实多了点,这不合适。”

    叶太太想了想,问道:“那文家能够拿出多少嫁妆?”

    颜老太太朝文老太太看去,“老姐姐,你表个态。不然这门婚事没办法谈下去。”

    文老太太咬着牙,心里愤恨不已。说道:“加上文敏母亲给她准备的私房,应该能有四万两嫁妆。”

    颜老太太说道:“四万两不少了。叶太太,你意下如何。”

    叶太太考虑了一下,说道:“行,四万就四万。勉强配得上我家叶川。”

    文老太太却说道:“叶太太必须保证,等我家文敏嫁到叶家后,叶家任何人不得插手文敏的嫁妆。若是叶家胆敢打文敏嫁妆的主意,我们文家肯定不会罢休。”

    叶太太冷哼一声,“区区四万两嫁妆,我还没放在眼里。文老太太尽管放心,叶家没有人稀罕文敏的嫁妆。”

    嘴硬!

    文老太太冷冷一笑,说道:“这样最好。那今日就将婚事定下。”

    “行!”叶太太很干脆。

    同时叶太太还说道:“就请颜老太太做媒人。”

    颜老太太点头应下,“老身答应做这个都媒人。先将婚书写下吧。”

    文敏和叶川的婚事就此定下。当天两家交换了庚帖,又写下婚书。

    文老太太写信回老家,让家里人将文敏的嫁妆送到京城。文老太太打算在京城发嫁文敏。同时还让文家人将文五姑娘送到京城来。

    叶家这边也开始命人收拾新买的宅院。

    叶家的宅院,还是宋安然帮忙找的。三进院落,带两个花园。宅子里面院子套院子,地方是足够大,也足够气派。宅子就位于西市那边,也算方便。

    叶家打算先在新宅子里发嫁叶芙,然后再迎娶文敏。

    叶芙的嫁妆还没置办好,婚期已经推迟到下半年。等嫁了叶芙,叶川就会将文敏娶回家。

    婚事定下,文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文敏却一脸呆滞,枯坐床头不言不语。

    文老太太也没心思安慰她。

    叶川倒是挺高兴的,眉梢眼角全是喜色。

    叶川越高兴,叶太太就越是不满。

    叶太太狠狠瞪了眼叶川,叶川赶紧收敛了笑容,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

    叶太太冷哼一声,“你满意了吧。”

    叶川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叶芙在旁边说道:“三哥真是的,喜欢谁不好竟然会喜欢文敏。文敏一看就是个蛇蝎美人,小心她哪天害死了哥哥你。”

    叶川怒道:“不准胡说。文姑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叶芙呸了一声,“文敏还灭进门,你就开始替她出头。叶川,你还是我亲哥哥吗?”

    叶川苦恼,“你就不能和文敏好好相处吗?”

    “不能。我不喜欢她,永远都不喜欢她。”叶芙大吼一声跑了出去。

    叶川想追,却又止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叶太太,“娘,谢谢你!”

    叶太太咬牙切齿,“你就是我的债!全家人都对你抱有莫大的期望,期望你能读书成材,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到时候,京城名门贵女随便你挑选。可是你却傻乎乎的看上了文敏那个女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叶川觉着自己很无辜,“娘,文敏很好。”

    叶太太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你要娶文敏,我不拦着你。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准在我面前为文敏说一句好话。你要是敢替文敏说话,我不会责备你,但是我会加倍苛待文敏。你自己掂量吧。”

    叶川吓了一跳,“娘,你为什么要针对文敏。”

    “因为我看不上她。我不喜欢她,我不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这些理由够了吗?”

    叶太太厉声质问叶川。

    叶川张张嘴,却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最后叶川低下头,说道:“儿子知道了,儿子惹怒了母亲,请母亲见谅。”

    叶太太冷哼一声,说道:“现在认错,晚了。”

    叶川知道晚了,但是他并不后悔。他想娶文敏,然后他心愿得偿。至于将来的事情,还是等将来再去考虑吧。反正现在叶川不想为没发生的事情去烦恼。

    叶文两家定下亲事,事情告一段落。

    文老太太开始拘束文敏,将文敏关在屋里绣嫁衣。并且不准文敏同叶川私下里见面。

    文老太太对文敏的性子还是了解的,知道文敏心里头不甘心叶家这门婚事。文老太太担心文敏又钻牛尖角,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干出什么什糊涂事情。所以将文敏关在房里,这是目前最保守,却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文家给文敏准备了不少嫁妆,会陆陆续续的运到京城。

    但是文敏身为文家人,不可能在国公府发嫁。文老太太出面,找到宋安然,希望宋安然帮忙替文家在京城置办一栋宅子。价钱好说,关键地方要足够大,地段也要好。

    宋安然应承下来,答应帮忙。

    文老太太又请宋安然派几个能干的下人给她使唤。文家给文敏置办的嫁妆还不够四万两,有一部分需要在京城置办。

    文老太太想着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京城地界的地头蛇,有这些人帮忙,置办嫁妆的事情应该会更容易。

    对于这个要求,宋安然也没拒绝。只要不让她亲自给文敏置办嫁妆就行。

    宋安然安排了两个婆子,一个小厮,还有一个外院管事给文老太太使唤。期间,这四个人会帮着文老太太置办嫁妆。文老太太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差遣他们去办。

    文老太太对此很感激。

    感激之后,文老太太又感慨道:“敏敏要是有少夫人一半聪慧能干,老身做梦都能笑醒。”

    宋安然含笑说道:“姨婆谬赞了,我也是尽力而为。”

    “就是这份尽力而为,让老身格外地喜欢。可惜我家敏敏脑袋瓜子不开窍,期间还得罪了少夫人。不然老身都要厚颜,让她跟在少夫人身边学点本事。”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可不敢教导文姑娘。文姑娘学识过人,又聪明又伶俐,我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她同样知道。”

    文老太太叹气,宋安然明着捧文敏,实际上实在拒绝她。宋安然果然很不待见文敏。对于这个情况,文老太太也是无能为力。

    宋安然送走了文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文老太太比较识趣,没有过分纠缠。

    宋安然坐下,继续忙碌。

    喜秋喜春她们都守在宋安然身边。

    喜春就说道:“叶太太那么讨厌文敏,等文敏嫁过去后,叶太太肯定会苛待她。”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们少替文敏操心,文敏可不是个善茬。叶太太苛待她,一次两次文敏能忍,三次四次之后文敏肯定要反抗。”

    “叶太太是长辈,占据优势。文敏就算反抗,能发挥的余地也不多。”喜秋说道。

    宋安然却摇头,“婆媳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到底谁压谁,就看谁的本事手段更胜一筹。婆母虽然是长辈,可是不代表婆母永远都占据优势。做儿媳妇的只要手段过硬,照样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化劣势为优势。”

    喜春笑了起来,“就笑少夫人一样。现在夫人都不敢招惹少夫人。”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喜秋就说道:“不管怎么说,少夫人都是大家崇拜的对象。少夫人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就是一种成功。”

    宋安然轻轻摇头,这哪里算成功啊。周氏不是十年前的周氏。真要遇上十年前的周氏,结果如何,宋安然自己都说不清楚。赢了现在的周氏,宋安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宋安然翻阅着账本,四海商行自从退出京城粮食市场后,受了不少影响。那两个月的账本,几乎没办法见人。

    不过自从和顺安商行斗了一场,四海商行的生意又好转起来。这个月的账本就让人非常兴奋。

    宋安然看着账本上的一串串数字,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

    白一从外面走进来,“启禀少夫人,夫人去见国公爷,商量玉姑娘的婚事。”

    宋安然放下账本,有些惊奇地问道:“现在?”

    白一点头,“是的,夫人这会正在外院见国公爷。要不要奴婢去盯着。”

    宋安然当即说道:“你赶紧过去盯着。一定要查清楚,夫人和国公爷都说了什么。另外,世子爷在哪里?”

    白一说道:“听小五说,世子爷去了郊外田庄。”

    宋安然拍拍头,她想起来了。早上颜宓出门的时候,和她提起过。今天要去郊外的田庄考察‘军校’的情况。

    颜宓私下里办的‘军校’,也是像模像样的。除了规模很小以外,该有的都有了。颜宓每六天就会亲自过去授课,顺便考察学员们的情况。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你先去盯着夫人那里。喜秋,你吩咐门房一声,要是世子爷回来了,让世子爷赶紧过来。”

    “奴婢遵命”

    白一和喜秋齐声说道。

    周氏同国公爷的谈话,一开始并不顺利。

    国公爷对于将颜玉嫁给商户子弟的做法,是非常的不满,甚至是愤怒。

    但是周氏最终还是说服了国公爷。

    周氏用事实说话,以颜玉的出身,高门大户肯定不会娶她,除非国公府愿意让她做妾。

    小门小户倒是有人愿意娶颜玉,但是他们都是冲着颜玉姓颜,还有颜玉的嫁妆来的。这样的人家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这些人家不会嫌弃颜玉的出身。坏处就是,这些人家肯定会打着国公府姻亲的名头,在官场上乱来。

    一个家族想要建立好名声,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是要毁掉一个家族的名声,一件事或者几个人就能办到。

    所以国公府在选择姻亲的时候都比较慎重,最好能挑选门当户对的人家。门当户对的姻亲,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大家都懂游戏规则,做事也比较有分寸。不用担心姻亲会乱来,败坏大家的名声。

    反倒是小门小户,因为差距太大,不懂贵族圈子里的游戏规则,做起事情来往往无所顾忌,极容易招惹灾祸。

    将颜玉嫁入这样的人家,对颜玉有好处,但是对国公府半点好处都没有。

    除了这两种选择,剩下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将颜玉远嫁。可是远嫁颜玉,也难以保证姻亲不会借助国公府的名头,在地方上乱来,祸害当地百姓。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颜玉嫁入商户。

    商户地位低,不敢乱来。若是胆敢乱来,国公府一根手指头就能捏碎对方。

    周氏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国公爷。

    国公爷点头答应,不过要求周氏给颜玉找一门富足可靠的人家。不要有人品方面的问题。

    周氏满口答应下来,保证给颜玉找一家家风好的商户人家。

    两口子一番话,就将颜玉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宋安然知道后,也没吭声。只让人盯着颜玉的院子,防止意外。

    周氏的动作很快,她早早的就给颜玉挑选好了未来的婆家,等到国公爷一点头,周氏就命男方和媒婆上门提亲,两家交换庚帖,婚事定下。

    周氏甚至焦急的要将婚期定下。原本周氏想将婚期定在五月,结果五月没有好日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婚期定在八月。

    周氏暗自嘀咕,真是便宜了颜玉,还能继续在国公府住小半年。

    送走了媒婆和张姓商户,周氏非常的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总算能够将颜玉这个碍眼的人给打发出去了。

    夏嬷嬷悄声来到周氏身边,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老太太叫你过去。老太太知道玉姑娘的婚事定下了,似乎有些不高兴。”

    周氏冷哼一声,“老太太凭什么不高兴。我是嫡母,是国公夫人,我给庶女敲定婚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此事国公爷也同意了。老太太干什么不将国公爷叫去问话。”

    夏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息怒。老太太那里,总归是要走一趟的。玉姑娘毕竟是颜家人,老太太过问一声也是正常。”

    周氏满脸不高兴,“老太太就是管得太宽。对了,颜玉知道了吗?”

    夏嬷嬷摇摇头,“奴婢一直留意着,玉姑娘暂时还不知道定亲的事情。”

    “那就好。继续瞒着她。”

    “夫人是担心玉姑娘闹起来?”

    周氏嘲讽一笑,“颜玉知道我将她许配给商户人家,要是不闹,那才不正常。不过闹起来也好,正好让我有理由收拾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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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颜玉死

    颜老太太将周氏叫到上房说话,宋安然也在上房。

    宋安然身为国公府的掌家人,颜玉的婚事,她不可能完全置身之外。至少也该摆出掌家人该有的态度。

    颜老太太一见到周氏,就厉声说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事先都不和老身打一声招呼,擅自就做了决定。你真以为老身管不了你吗?”

    周氏一脸受气小媳妇地模样说道:“老太太误会了。这么大的事情,儿媳哪里敢擅自做主。此事经过国公爷的同意,儿媳才敢给颜玉定下亲事。”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蒋国公爷说出来,老身就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不会追究此事吗?你无非就是见不管颜玉兄妹,想要早点将颜玉打发出去。

    你想打发颜玉,老身没意见,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事先瞒着老身。如今婚事定下来了,老身才从下人的嘴里得知此事。你简直就是乱来。你将老身置于何地?”

    “儿媳知错!”周氏干脆利落的认错,“儿媳真的太着急了,以至于忘记将事情禀告老太太知道。如今木已成舟,我们国公府总不能悔婚。老太太,不如就将颜玉嫁出去吧。”

    颜老太太狠狠瞪着周氏,“你先告诉老身,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

    周氏点头说道:“儿媳遵命。对方是做绸缎生意的商户人家,姓张,家资丰厚,做事公道,家风也很严正清明。老太太,儿媳虽然讨厌颜玉,但是也不可能枉顾国公府的名声,将她嫁入那种没半点规矩的人家。老太太,你一定要相信儿媳。”

    颜老太太板着脸,心情依旧不好。

    颜老太太想了想,问道:“男方长得怎么样?和颜玉见过吗?”

    周氏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老太太,男方长得一表人才。上巳节的时候,已经和颜玉见过一面。就是不知道颜玉对那人还有没有印象。”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你这一手瞒天过海,倒是玩得熟练。你打算什么时候将真相告诉颜玉?”

    周氏偷偷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媳打算婚期临近的时候再告诉颜玉。”

    颜老太太对此不置可否。颜老太太问宋安然,“大郎媳妇,此事你怎么看?”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下人中有消息灵通的肯定已经知道了。孙媳妇以为,既然下人都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离颜玉知道此事也不远了。颜玉性格心高气傲,一门心思想做人上人,她肯定接受不了这门婚事。到时候少不了要闹几场。”

    “闹就闹!”周氏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国公府从来不怕人闹事。她有本事闹,我就有手段收拾她。”

    颜老太太闻言,很是不满的瞪了眼周氏,“你打算怎么收拾她?打她一顿,还是骂她一顿,还是禁足?她自小在外面长大,野性难驯。你认为你管得了她吗?”

    “管不了也要管。儿媳不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天。”周氏不屑地说道。

    颜老太太板着一张脸,说道:“随便你吧。”

    恰在此时,白一从外面进来,“启禀少夫人,玉姑娘知道夫人给她定了一门婚事,现在正在房里大闹。还扬言,说是不退婚她就绝食。”

    周氏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怒道:“让她去死。还敢在我面前逞凶斗狠,我倒是要看看她舍不舍得死。”

    周氏怒不可歇,心里却极爽。终于让她找到机会收拾这个从外面跑来的野种。

    周氏急不可耐的要去收拾颜玉,颜老太太却叫住周氏,“做事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周氏笑了起来,“老太太放心吧,儿媳做事向来有分寸。眼玉也就是嘴上说说要去死,实际上她肯定舍不得去死。”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她有点看不惯周氏这副模样。不过颜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

    周氏带着人走了。颜老太太就叮嘱宋安然,派人盯着颜玉那里,别闹得太难看。

    宋安然颔首,“老太太放心,孙媳妇已经安排好了,应该出不了事情。”

    随后,宋安然告辞颜老太太,前往颜玉所居住的小跨院。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颜玉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大叫,期间还夹杂着周氏的怒吼。

    颜玉疯狂打砸东西,屋里面的摆设,全被她扔在地上,碎片都铺了一地。

    当周氏来到,颜玉变得更加疯狂。她疯狂地朝周氏扑去,嘴里喊道:“你这老巫婆,你害我,你害我!我要去见父亲,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我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嫁给那个商户人家。你要是逼着我嫁,那我就死给你看。”

    周氏见状,厉声呵斥道:“那你去死啊。对嫡母不敬,你还想嫁到大户人家,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做人上人。

    就算你攀上了国公府这颗大树,本夫人也有办法将你从高处拉下来。不仅要将你拉下来,还要将你踩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你们根本就没有认下我,我根本就不算是国公府的人。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婚姻大事。你就是老巫婆,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和你拼命。”

    颜玉朝周氏扑去,周氏还吓了一跳。颜玉这个丫头实在是太疯狂了。

    幸好丫鬟们及时拉住了颜玉。

    周氏确定颜玉扑不过来后,又挺直了背脊,厉声说道:“你一个野种,就该待在你原本待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做你的贱人。

    妄想攀附国公府,做国公府的小姐,我告诉你,这都是白日做梦。还有,你既然住进了国公府,就得受国公府的管教。

    你想拒绝这门婚事,要么死,要么给本夫人滚出国公府。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国公府,永世都不准踏进国公府大门一步。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本夫人二话不说,立马替你解除婚约。怎么样,你敢吗?”

    颜玉喘着粗气,一脸仇恨的盯着周氏。

    周氏见颜玉不吭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周氏轻蔑的说道:“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一心想做人上人。现在让你滚出国公府,你是死也不会答应的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没资格反对这门婚事。

    等婚期一到,你是不嫁也得嫁,嫁有得嫁。你要是敢乱来,本夫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本夫人的手段。

    你也别指望国公爷会帮你。这门婚事没有国公爷的点头,你以为我能定下来吗?你以为国公爷认下你们兄妹,就真的将你们当做子女看待了吗?你也太天真幼稚了。

    国公爷认下你们,那是被情势所逼。要不是平郡王多管闲事,你们当初从哪里来就得回哪里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将你打发出去,国公爷自然不会拒绝。

    你要是识趣,就安分守己,等着做新娘子。如此一来,我还能让你大嫂替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你要是不识趣,还想继续闹下去的话,对本夫人没有任何损失。到时候依旧要嫁,不仅要嫁,而且还要嫁得寒酸,嫁妆也只有一点点。该怎么选择,你自己拿决定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周氏说完,冷笑一声,又嫌弃地看了眼颜玉。

    在周氏看来,面对现实,只要不是个笨蛋,就该懂得妥协。

    可是颜玉并没有妥协。颜玉冲周氏怒吼道:“你想将我嫁出去,你妄想!我告诉你,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的。我不仅不会离开国公府,我也不会出嫁。还有,你没资格决定我的婚姻大事。”

    周氏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也就是嘴巴上逞一下威风。说了那么多,全都是空话。”

    颜玉特别特别的愤怒,因为周氏说的话似乎是对的。她所有的怒吼,所有的言语,看起来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在嘴上过瘾而已。之后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

    颜玉不甘心,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冲周氏吼叫,嘴里说道:“我不会屈服的,我不会出嫁的。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周氏轻蔑一笑,看颜玉就跟看蠢货一样。

    这个时候,宋安然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一地狼藉,宋安然微蹙眉头,很不满。颜玉打砸的全是公中财物,颜玉自个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宋安然不是小气,在乎那一点点公中财物。宋安然是不喜欢那种一发脾气,就开始打砸的行为。

    颜玉的行为,明显触犯了宋安然的禁忌。

    周氏瞧着宋安然,轻声一笑,“大郎媳妇,你怎么来了?”

    宋安然轻声说道:“听老太太的吩咐,过老看一眼。在外面就听见这里面各种闹腾,没想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可不是吗,大郎媳妇,你要好好管管颜玉。你可是掌家人,这些事情你责无旁贷。”周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强势的瞪回去,表情冷冷地说道:“要是婆母别逼得那么狠,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厉害。”

    周氏挑眉一笑,说道:“这都是迟早的事情。颜玉这辈子都休想嫁入高门大户,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早点认识到这一点。以后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梦。”

    宋安然微蹙眉头,又朝颜玉看去。

    颜玉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这一刻,颜玉将希望都寄托在宋安然身上,希望宋安然能够帮她。

    颜玉眼巴巴地说道:“大嫂,求你帮我。我不要嫁到商户人家,我死也不要!”

    周氏不满,冷哼一声,怒道:“那你就去死。”

    颜玉愤怒,痛苦,“你们是想逼死我吗?那好,那我现在就去死。”

    颜玉猛地挣脱丫鬟的钳制,就朝墙壁上撞去。

    在场反应最快的人就属白一。当丫鬟们惊声尖叫的时候,白一已经出手,一脚踢翻颜玉,将颜玉踢翻在地上。就此救下了颜玉。

    颜玉倒在地上,嘴上呼痛。白一那一脚真的很用力,颜玉觉着很痛,很难受。

    宋安然无声询问白一,想问白一是不是将颜玉踢伤了。

    白一摇摇头,悄声说道:“奴婢已经拿捏了力道,保证不会伤到她,最多让她身上多一块青紫,养几天就没事了。”

    听白一这么说,宋安然就放心了。

    宋安然吩咐丫鬟,“将玉姑娘扶起来。”

    颜玉被扶起来,就安置在椅子上坐下。

    颜玉感觉浑身都痛,这会已经没有要自尽的勇气。

    周氏就嗤笑道:“我说什么!她也就是嘴上厉害,真要让她去死,她可没有那个胆量。这人就是贱骨头,国公府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又怎么舍得去死。她要真敢死,我倒是有点佩服她的勇气。”

    “我,我……”

    颜玉狠狠盯着周氏,又盯了眼宋安然,然后说道:“你们如此逼我,会遭报应的。”

    周氏冷笑一声,说道:“颜玉,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住进国公府,就真的成了国公府的小姐吗?你简直就是愚蠢。

    像你这样出身的姑娘,能够嫁到家资富裕,家风清正的商户人家,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和你同样出身的那些姑娘,一百个里面,也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好运气。

    你还敢不知足,还敢说我们逼你,你根本就是不知羞,根本就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我告诉你,没有国公府这个招牌,你这样的人只配做妾,当别人的玩物。连商户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你若是真的聪明,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最好。”

    “你胡说,你胡说!”颜玉大吼大叫。

    周氏冷笑一声,“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你大嫂。住在我们国公府的文姑娘,你也见过的。人家和你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文家还是官宦世家,她本人还是嫡出。

    就这样的家世出身,都没办法嫁入勋贵世家。你一个私生子野种,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嫁入高门大户?你当高门大户的人都是瞎子,都看不到你身上流淌着低贱的血液吗?”

    “啊啊啊……”

    颜玉大受刺激,她望着宋安然,“大嫂,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实话。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大嫂,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颜玉想去抓宋安然的衣袖,结果被白一给阻挡了。

    眼玉还记得白一那凌厉的一脚,她有些怕白一。白一挡着,她就不敢接近宋安然,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不过基本上都是真的。以你的出身,在京城想要嫁入高门大户只能做妾。

    不过很显然国公府丢不起那个脸,是不可能让你给人做妾的。如果你自己想做妾,要么死,要么离开国公府,从今以后和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看样子,这两条路你都不会选择。剩下的就是低嫁。要么嫁入小官小吏人家,要么嫁入商户人家。

    这两类对比起来,商户人家的地位要低很多,但是胜在安全,省心,生活富裕。而且商户人家因为地位低下,所以也不敢轻易动你。

    你嫁过去后,就可以做少奶奶,扬武扬威。不计较身份的话,其实这样的生活也算不错。至少不用为银钱发愁。”

    颜玉呵呵冷笑起来,“说起来,大嫂也是在劝我嫁入商户人家。你们如此作践我,良心会受到谴责吗?”

    周氏嗤笑一声。一个野种还想谈论良心,真是不知所谓。

    宋安然则一本正经地对颜玉说道:“严格说起来,我不欠你,夫人也不欠你,甚至整个国公府都不欠你。国公府接纳了你们兄妹,给了你们富足的生活,还给你们安排前程。国公府从上到下都对得起你们兄妹两人。所以我们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玉姑娘真是想太多了。”

    周氏大笑起来,“大郎媳妇说的没错。国公府不欠你们。真正欠你们只有国公爷一人。但是国公爷已经认下你们,也给你们安排了前程。该做的都做了,如今也谈不上亏欠。懂了吗,小贱人。”

    “你们胡说!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我不相信。”颜玉快要崩溃了。

    周氏还想趁机讥讽颜玉,结果被宋安然给拦住了。

    宋安然对周氏说道:“婆母不想将她逼疯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别说话。”

    周氏讪讪然一笑,自己这个儿媳妇真是越来越大牌了,气势也越来越强了。

    宋安然一脸平静地对颜玉说道:“玉姑娘,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你觉着国公府亏欠了你,就该从身份,婚姻,全方面的补偿你。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说句实话,在京城这个地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两家结亲,看得是家世,人品,出身,嫡庶,才学,能力,名声等等方面。是需要综合考虑。

    并非说你姓颜,你是国公爷的闺女,你就一定能够嫁一个好人家。你姓颜,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身份,但是这个身份不代表机会。

    这个身份只是能让你生活得比别人更好一些。婚姻,需要的是实力,还有机会。以你的出身,很显然你没有让人重视的实力。没有实力,别人自然也不会给你机会。”

    颜玉张嘴说道:“我不服!我不甘心。你们凭什么将我许配给商户人家?你们事先问过我自己的想法吗?你们将我当做货物一样许配出去,我永远都不服。”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已至此,你不服有用吗?”

    颜玉冷哼一声,一脸不满地说道,“大嫂,你也说我有机会嫁入小官小吏人家。那为什么你们不将我许配给小官小吏人家,那好歹也是官。凭什么要将我嫁给身份低位的商户人家?就因为我是野种,你们就如此随意的摆布我的终身,我恨你们。”

    周氏轻蔑一笑。一副贱人样,还妄想嫁到官家,简直是做梦。

    宋安然则说道:“你的确有机会嫁入小官小吏的人家,不过前提你必须远嫁。

    朝堂之上,京城之内,人心叵测。未免危险,国公府不可能将你许配给京城范围内的小官小吏。

    至于外嫁,也有风险。这个风险不可控,需要你去承担,同样需要国公府去承担。

    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尚且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你自然也不可能享受到。所以,你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入商户人家。”

    周氏偷偷一笑,她发现宋安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是太有意思了。宋安然说的话,还真像那么回事。宋安然的口才不得了,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将颜玉嫁给商户人家的原因,根本没有宋安然说的那么复杂。宋安然对颜玉说的这番话,全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不过瞧着颜玉的表情,宋安然的话似乎起到了效果。

    这才是让周氏真正感慨的。

    好一个宋安然,单凭这份蛊惑人心的本事,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成的。

    周氏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绝对没有宋安然这样逆天的本事。能硬生生的将黑的说成白的。

    其实将颜玉嫁入小官小吏人家,也不是不行。不过周氏不乐意,国公爷也怕麻烦,这才否决了这个方案。

    至于小官小吏借着国公府的名头招惹是非,以国公府的手段,其实也很容易解决。但是容易解决,不等于国公府就愿意惹上这种麻烦事。

    麻烦事情,无论大小,自然是越少越好。以这个宗旨来办事,颜玉也就只能嫁入商户人家。

    宋安然的言辞很有说服力,颜玉几乎快被她说服了。

    但是颜玉心里头还有一份执念,就是这份执念支撑着她走到今天,支撑着她来到京城认亲。她想做人上人,想要嫁入大户人家做少奶奶。

    可是宋安然却残忍的毁灭了她的希望。她低头,喃喃自语,“我不甘心,我不要嫁给商户人家。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嫁给商户人家。”

    宋安然微蹙眉头,颜玉还真是非一般的固执。

    周氏嗤笑一声,说道:“不甘心又能如何!最后你还是要嫁出去。”

    宋安然吩咐道:“安排人将屋里收拾干净,之后不要再摆放各种摆件,免得玉姑娘伤了自己。丫鬟们好好伺候玉姑娘,这几天玉姑娘身体不适,就别让玉姑娘出门。玉姑娘要是有什么要求,派个人来禀报我。”

    “奴婢遵命。”

    丫鬟们齐声应下。

    宋安然四下扫了眼,又对颜玉说道:“玉姑娘,我说了那么多,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别再钻牛角尖。”

    颜玉抬起头,盯着宋安然,“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想太多对你没好处。”

    “大郎媳妇,你还同她废话做什么?反正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就算不甘心也要嫁。”周氏不屑地说道。

    颜玉一脸愤怒又仇恨地盯着周氏。眼中火焰高涨,即将烧毁她自己,也将烧毁别人。

    周氏嗤笑一声,“对嫡母不敬,活该是这个下场。”

    颜玉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看上去极为骇人。

    宋安然见状,微蹙眉头。颜玉的性格真的挺极端的,这样子不好。

    不过宋安然也没有多座停留。现在眼玉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还是给颜玉一点空间,让她自己想清楚吧。

    宋安然同周氏一起离开了小跨院。

    周氏安排了两个婆子守在小跨院门口,不准颜玉出远门一步。

    之后,周氏还想同宋安然唠叨唠叨。不过宋安然以没空为由拒绝了。宋安然认为自己和周氏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周氏要教训半路上门的庶女,宋安然不会干涉。但是也不会和周氏你好我好大家好。

    颜玉闹了这么一场,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周氏将颜玉许配给了商户人家。国公府内说什么都有。

    有人说颜玉只配嫁给商户人家。

    有人说周氏打击报复,不能容人。

    有人说周氏手段高超,简简单单就将颜玉给打发了。

    也有人说周氏手段太过下作,不符合她的身份。

    不管大家怎么说,都改变不了颜玉已经被定亲的事实。

    颜玉的哥哥颜正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颜正要去看望颜玉,结果被周氏给拦住了。

    周氏的理由很简单,颜玉情绪不稳,颜正最好等颜玉冷静以后再来看望。

    面对强势的周氏,颜正毫无反抗之力。

    宋安然有让人留意颜玉的情况。

    两天之后,下人禀报,说颜玉在绝食。

    宋安然有些惊讶,“你说颜玉在绝食?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个绝食?”

    白一点头,“是的,就是少夫人理解的那种绝食,求死的绝食。”

    宋安然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姑娘同玉姑娘说完话的那天。”

    宋安然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白一,你觉着颜玉真的想求死吗?想死的办法这那么多,何必选痛苦又漫长的绝食。那纯粹是折磨自己。”

    白一一本正经地说道:“奴婢以为玉姑娘不是真心求死,只是想用这种方氏逼夫人妥协。让夫人退婚。”

    宋安然笑着摇头,“颜玉用错了方法。用绝食逼周氏退婚,根本不可能。”

    宋安然说准了。周氏的确不可能退婚。

    颜玉绝食,周氏连连冷笑。之后还亲自去看望颜玉,将颜玉臭骂了一顿,气的颜玉想要破口大骂。偏偏已经饿了两天,颜玉自己没什么力气,想骂也是力不从心。

    周氏撂下狠话,颜玉想死,就死远一点。千万别死在国公府,免得国公府都沾染晦气。还说颜玉虚张声势,只会耍一些小手段吓唬人。真要让颜玉干点什么事情,她立马就怂了。

    见颜玉被骂得话都说不出来,周氏很满意。

    自颜玉兄妹来到国公府后,周氏已经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一回,总算让她好好出了一口气。等打发了颜玉,周氏就会想办法将颜正给打发了。总而言之,无论是颜正还是颜玉,都别想借助国公府做人上人。

    颜玉被周氏骂了一顿,伤心欲绝。不过当天晚上倒是吃了一点稀粥。

    周氏得知颜玉吃了稀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特别的得意。小丫头片子,还敢同她斗,简直是不自量力。

    可是谁也没想到,颜玉心里头正憋着大招。

    又过了两天,丫鬟推门进入颜玉的卧房,就见到颜玉竟然上吊自尽。

    丫鬟被吓得惊恐大叫,赶紧去叫人。

    正好周氏就在离小跨院不远的地方,周氏带着丫鬟婆子第一时间赶到颜玉的卧房。

    这个时候颜玉还没有死,她还在挣扎。似乎她也后悔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想死,她只是想做个样子,吓唬吓唬国公府的人,逼着国公府做出妥协,退掉她的婚事。

    周氏看着颜玉双腿在空中乱踢,身体挣扎,突然愣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婆子们冲上去想要救下颜玉,周氏却突然大喊一声,“住手。都给我退出去,全部退出去。”

    婆子和丫鬟们先是一愣,接着又都反应过来。瞬间,大家都脸色都变了。周氏这是想将颜玉上吊自尽,变成一件事实。

    婆子和丫鬟们面面相觑,怎么办?到底是救人,还是退出去?

    “都给我退出去,我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周氏怒吼一声,配合着颜玉痛苦的低沉地求救声你,这个场面不血腥,却比血腥场面更吓人。

    婆子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周氏也跟着退了出去。还亲自将颜玉卧房的房门给关上了。

    卧房里面还有动静,颜玉还在挣扎,还没死透。这个时候冲进去几个人,说不定还能将颜玉救下来。

    但是周氏就站在卧房门口,眼神凶狠地盯着所有人。谁敢冲进去救人,她就弄死谁。即便周氏现在没有权利,但是身为国公夫人,要弄死个把下人还是能办到的。

    婆子丫鬟摄于周氏的气势,没有一个人敢动。伺候颜玉的丫鬟,则捂着嘴,偷偷的在哭。丫鬟浑身哆嗦,她被吓坏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应该先救人,而不是先去找人。

    卧房里面,渐渐的没了动静,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

    周氏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卧房的房门,一抬眼就看到颜玉吊在房梁上,头耷拉着,舌头伸出来一点点。可以确定,颜玉已经死透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周氏缓慢的走进去,来到颜玉身边,她随手拨动了一下颜玉的尸体,面上冷笑起来。想和我斗,还嫩了点。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将自己给害死了。

    周氏对婆子说道:“将她放下来!”

    几个婆子赶紧上前,费了大力气,总算将颜玉给放了下来,安放在床上。

    周氏伸手探了探颜玉的鼻息,真的死了,死透了。

    此刻,周氏长出一口气,这个野种总算死了。两个祸害少了一个,剩下的颜正,迟早也会死的。

    周氏嘴角微翘,得意一笑。

    不过转眼间,周氏又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周氏回头,板着脸对婆子下人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谁要是敢对外说一个字,本夫人就要她的命。听到了吗?”

    “奴婢遵命。”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去通知人。就说玉姑娘上吊自尽,已经没救了。”

    当即就有小丫鬟出门报信。

    很快宋安然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看着婆子丫鬟们凝重地表情,心头咯噔一下。接着,宋安然又看到了床上的颜玉,已经没有呼吸。

    宋安然怀疑地看了眼周氏,对着在场的婆子丫鬟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玉姑娘好好的,怎么会上吊自尽?伺候的丫鬟呢,玉姑娘上吊自尽,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没能将人救下来?”

    伺候颜玉的小丫鬟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显然是吓坏了。

    至于其他的婆子丫鬟,全都是周氏的人。没周氏发话,她们不也敢开口说什么。

    宋安然冷哼一声,“都不说话?莫非你们都很心虚,是你们害死了玉姑娘?”

    “没有,少夫人误会了。”

    总算有人说话了。

    宋安然怒道:“既然不是你们害死了玉姑娘,为什么不将事情说清楚?”

    此时,周氏出声说道:“大郎媳妇,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本夫人第一时间赶过来,到这里的时候颜玉已经死了,死透了。你问她们,她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宋安然盯着周氏,目光中隐含审视,怀疑。不过宋安然并没有去质问周氏。

    颜玉上吊自尽,这是事实。没什么可说的。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声,颜玉性格太烈,偏偏又用错了方法。

    宋安然对下人吩咐道:“派人收敛玉姑娘的尸体。此事我会禀报老太太。婆母,你随我一起去上房见老太太。颜玉死了,关于她的婚事,还有颜正那里要如何安抚,都要商量一个对策出来。”

    “行,我随你一起去上房见老太太。”周氏干脆的答应下来。

    颜老太太得知颜玉上吊自尽,也感慨了一番。颜老太太也没想到颜玉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颜老太太吩咐宋安然,好好安排颜玉的身后事。至于颜正那里,还需要国公爷亲自出面去安抚。

    事情商量好了后,宋安然就辞了颜老太太,继续忙碌。

    周氏则被颜老太太留在上房,让颜老老臭骂了一顿。只要定亲之前,周氏给大家透个气,和颜玉说一声,事情也不会闹成今天这种局面。

    周氏面上忏悔,心里头却早就爽翻了。

    颜玉自己作死,她只是顺势而为,然后颜玉就死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周氏感觉今年是她的幸运年,非常非常的幸运。

    宋安然坐在遥光阁内。她总觉着,当她刚刚走进颜玉卧房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的表情很值得推敲。可是宋安然却想不通这里面的问题。

    很显然颜玉是想用上吊的方式逼周氏妥协。可是为什么最后假上吊变成了真上吊,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伺候的丫鬟玩忽职守,没有及时救下颜玉?还是颜玉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管是哪种猜测,都无法解释那些婆子丫鬟奇怪的表情。

    宋安然有些头痛。

    这个时候,喜秋从外面进来,“少夫人,有个人你要见见。”

    宋安然问道:“是谁?”

    “是少夫人安排在玉姑娘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环儿。”

    宋安然当即说道:“赶紧让她进来。”

    环儿已经被吓坏了,浑身都在哆嗦,面无血色,眼睛四下张望,总觉着有人要害她一样。

    宋安然轻声问道:“环儿,你想和我说什么?”

    环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玉姑娘不是真心求死的。是夫人,是夫人拦着大家,不让人去救玉姑娘。

    夫人还将房门给关上了,留玉姑娘一个人在卧房里。我都听到了,玉姑娘在卧房里面挣扎,她在呼救,可是夫人不让。

    夫人就站在卧房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后来玉姑娘没有了动静,我们才一起进去。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呜呜……少夫人,我们当好差,你罚奴婢吧。夫人还说,要是我们敢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她就要弄死我们。少夫人,你要救救奴婢啊。”

    宋安然听完,脸色都变了。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婆子丫鬟的表情那么奇怪。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释。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问道:“是玉姑娘自己要上吊吗?”

    环儿点头,“玉姑娘不是真心求死,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大家。可是没想到最后变成了真的,呜呜……”

    “这么说夫人赶到小跨院的时候,玉姑娘还活着?”

    环儿点头,“是,是的。那时候玉姑娘还在挣扎,婆子想去救人,结果被夫人叫住了。夫人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卧房,只留下玉姑娘一个人,呜呜……”

    见环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安然说道:“先将环儿带下去。”

    喜秋急切地问道:“少夫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宋安然叹了一声,说道:“什么都不用做。”

    喜秋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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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斗智

    周氏对颜玉所做的事情,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不是罪。最多就是被指责为心性冷漠。

    没有人逼着颜玉上吊。颜玉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自己算是咎由自取。至于周氏,只能说颜玉运气不好,最先赶到现场的人是周氏而不是其他人。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你去叮嘱环儿,这件事情不能声张。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而且我估计,颜玉一死,府中很多人都会高兴。”

    喜秋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得唏嘘。颜玉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只可惜,颜玉的运气没有文敏的运气好。文敏自作聪明,至少还能嫁给叶川。颜玉自作聪明,结果就是要了她的性命。

    喜秋说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会仔细叮嘱环儿。要是环儿不能适应的话,不如先安排她出府,到庄子上当差。”

    宋安然点点头,“你去安排吧。”

    喜秋领命而去。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她叫白一叫来。让白一去见颜宓,将真相告诉颜宓。颜玉死了,颜正肯定不会沉默。说到底,还是要给颜正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白一领命而去。

    颜正得知颜玉过世的消息,差点疯狂起来。

    他冲进内院,冲到颜玉居住的小跨院,亲眼看到颜玉的尸体,顿时痛哭流涕。

    颜正一直在问为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后来还是颜老太太派人,将颜正叫到上房说话。

    颜老太太给颜正解释,颜玉本想上吊吓唬人,结果一不小心弄假成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愿意看到。颜老太太希望颜正能够看开一点,不要太伤心了。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为什么?”

    颜正只想知道颜玉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老太太告诉颜正,颜玉不满意婚事,所以才会想出这种极端的办法来吓唬人。妄想以此要挟周氏退掉婚事。

    颜正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看着颜老太太。他双目通红,眼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感。颜老太太都被颜正这双眼睛给惊了一跳。

    颜正语气平静地问道:“我听说夫人给妹妹定亲之前,并没有征求过妹妹的意见。后来还是丫鬟说漏了嘴,妹妹才知道她自己被许配给了一个商户人家。老太太,这是真的吗?”

    颜老太太犹豫了片刻,最后点点头,对颜正说道:“这是真的。你嫡母给玉丫头定亲之前,征求了国公爷的意见。国公爷同意之后,你嫡母才给玉丫头定了这门婚事。”

    颜正又问道:“妹妹心高气傲,不愿意嫁到商户人家。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她嫁到商户人家?你们就没想过,有可能会将她逼死吗?”

    颜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玉丫头的出身,就注定了她嫁不了好人家。商户人家,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而且你嫡母挑选的这门婚事,除了身份是商户外,其他方面是极好的。那家人家资富裕,家风清正,男方人品端方,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可以说,抛掉身份,男方也是难得的好人家。只是没想到玉丫头竟然如此倔强,最后铸下大错。哎,老身也替她可惜,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颜正低头,沉默,表情冷漠,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对颜正说道:“女孩子在婚事上头,总归是要比男孩子吃亏一些。要是老身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惨剧,老身肯定不会这么早将玉丫头嫁出去。总而言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要想开一点。”

    颜正抬头,望着颜老太太,脸上带着悲戚之色。他说道:“老太太,那是我妹妹!”

    颜老太太没说话。

    颜正凄凉一下,站起来,说道:“多谢老太太替我解惑。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我……告辞!”

    颜正离开上房,出上房院门的时候,恰好和周氏撞上。

    那一瞬间,颜正的双目中满是仇恨。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颜正又低下头,避免和周氏的目光对上。

    周氏见到颜正,暗自冷哼一声。死了一个野种,还活着一个野种。迟早要将这个野种给弄死。

    二人都没说话,颜正退守一边,目送周氏走进上房。

    看着周氏骄傲的背影,颜正攥紧了拳头,心里头有一团火在燃烧。这把火会烧毁别人,也会将他自己烧毁。

    颜正迫使自己收回目光,不再看周氏一眼。

    颜正心里头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报仇。他要让周氏付出应有的代价,要让整个国公府后悔苛待他们兄妹两人。总而言之,失去的他会亲手找回来。

    颜玉的死,在国公府内只起了一点点小浪花,很快就平息下去。颜玉的丧事,也办得很简单,一副上好的棺材就将颜玉给埋了。

    因为颜玉没有入族谱,而且还是女子,因此连祖坟都进不了。只能在离祖坟比较远的地方掩埋。

    颜玉丧事一过,国公府又恢复了宁静。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

    三月一过,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正如宋子期所担心的那样,自正月后,京城一滴雨都没有下。

    一开始很多人都没有留意到天气的异常。等到三月底,四月初,天气反常的炎热的时候,很多人才恍然大悟,今年春天竟然没下过一场雨。

    顿时,老百姓就慌了。

    干旱意味着饮水困难,意味着粮食涨价,意味着油盐酱醋也会纷纷涨价。如果干旱不解决,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到年底。年底粮价有可能是现在的几倍。

    凡是经历过灾荒年间的人,都知道天灾一来,紧接着就是人祸。不死人,这场祸事是不会平息的。

    京城内的小老百姓有些恐慌。京城周边的农民比城市里的老百姓恐慌十倍。干旱,意味着他们今年一年都没有收成。一年没有收成,全家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活,甚至有可能饿死人。

    当然,恐慌情绪只存在于老百姓中间。

    对于京城的大户人家,无论是干旱还是水涝,都不会对生活有半点影响。

    大户人家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存粮。甚至他们本身就是粮商。对某些粮商来说,天灾年间,反而是发财的好机会。

    京城内外,纷纷乱乱,朝堂上也不太平。

    干旱已经是事实,朝堂必须拿出一个章程,到底要怎么救灾。按照往年的规律,干旱之后往往伴随着洪涝灾害。很可能就发生在七八月份。

    言下之意,朝廷要先后组织两次救灾。一次是应付干旱,抢种耐旱的粮食以解饥荒。二是应付水灾。

    水灾过后,粮食减产,绝收。到了冬天,老百姓没有粮食吃,就会饿死冻死。当死的人一多,届时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老百姓就会揭竿而起。

    别以为京城附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当老百姓没饭吃,即将饿死的时候,没人管得了这里还是不是京城。

    这样算下来,如果灾情不能缓解的话,朝廷一共要救灾三次。这对朝廷的压力是极大的。

    宋子期身为户部尚书,管着朝廷的钱粮,这些压力绝大部分又都转嫁到了宋子期身上。

    好在宋子期早在二月份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已经购买了足够的粮种,只要旨意一下,就给老百姓派发粮种,同时发放少量的救灾粮,希望能够撑过这两月。

    两个月后,情况要是还没有缓解的话,届时就得大量派发救灾粮。朝廷官仓里面的粮食,肯定支撑不了那么多人吃饭。

    到时候户部就需要拿出钱,到市面上购买粮食救灾。这又涉及到粮价问题。

    粮价问题,永远都能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一个个的问题抛出来,老臣们还能稳得住,毕竟类似的事情经历了太多太多。

    而坐上皇位才两年多还不到三年的元康帝,却紧张了。

    这是他身为皇帝之后,第一次遇到大规模的天灾,而且就发生在京城地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警示。

    以前没做皇帝的时候,元康帝觉着这类事情离他很遥远,完全可以做到漠不关心。如今坐在皇位上,他才意识到,身为一个负责任的皇帝,每一次天灾都会牵动他的神经。

    好在,他还有一个能干的户部尚书。

    由宋子期牵头,朝堂经过几天的讨论,终于商量出一整套的救灾方案。紧接着户部的官员,四下出动,前往各个县,开展救灾工作。

    这是第一场救灾,只针对受灾的农民。至于在诚实里生活的小老百姓,暂时还不需要朝廷出面救灾。他们每天做工的工钱,还能支撑全家人的生活。

    与此同时,元康帝给顺安商行下了命令,要求顺安商行带头平抑粮价。

    按理说,皇帝下了命令,无论是内务府还是宁家,都必须照办。

    可是在利润面前,很多简单的事情都开始变得复杂。毕竟人心是贪婪的。

    顺安商行表面上在听从命令,平抑粮价。实际上顺安商行是在惜售。他们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将库存的粮食抛售出去,大赚一笔。届时就算元康帝追究起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利润也已经到了口袋里。

    不仅如此,顺安商行还趁机将霉烂的粮食当做优质粮发卖。

    有老百姓买到发霉变质的粮食,找顺安商行讨要说法,顺安商行的伙计和护卫直接将人打出去。

    老百姓们求告无门,只能自认倒霉。

    可就算这样,也不会影响到顺安商行的粮食生意。

    毕竟自从四海商行退出京城粮食市场之后,顺安商行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粮商。只要是在京城内生活的老百姓,就免不了会吃到顺安商行的粮食。

    这个时候,京城的老百姓特别的怀念四海商行。

    四海商行做事公道,童叟无欺,而且粮食品质好,从来不卖发霉变质的粮食。

    京城的老百姓呼吁四海商行回到京城粮食市场,同顺安商行大干一场,将顺安商行从京城的粮食市场上赶出去。

    这种呼声传到了宋安然的耳朵里,宋安然却不为所动。因为回归京城粮食市场的时机还没到。

    宋安然每天按部就班,一边打理着国公府的内务,一边留意着京城各方面的消息。

    这天,一大早,就有人递上拜帖,要见宋安然一面。

    喜秋将拜帖交给宋安然。宋安然翻开一看,约她见面的人竟然是内务府总管太监魏德召魏公公。

    魏公公约宋安然一日后在西市某家茶楼见面。

    宋安然知道那家茶楼,是内务府的产业。

    宋安然轻声一笑,合上拜帖。

    喜秋有些担心地问道:“少夫人,内务府总管太监魏公公为什么要见你啊?不会是为有什么阴谋诡计。”

    宋安然摇摇头,笑道:“我要是平民百姓,我肯定不敢去赴约,我怕他们会下毒害我。不过我不是平民百姓,我是国公府的少夫人。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管在见面的时候算计我。至于他们约我见面的目的,要么是为了粮食。毕竟京城的粮商听说闹得挺厉害的。要么就是为了别的事情。”

    “那少夫人要去见魏公公马?”喜秋问道。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当然要去。我也很好奇魏公公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安然将拜帖交给喜秋,让喜秋收起来。

    傍晚,等到颜宓从衙门回来后,宋安然同颜宓说了此事。

    颜宓一听内务府的魏公公要见宋安然,也感觉有些惊奇。

    颜宓笑道:“这位魏公公,如今可是京城内的大忙人。多少人想要见他一面都见不到。没想到他会给你递帖子,约你见面。”

    宋安然挑眉一笑,问道:“我应该感到你荣幸吗?”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认为你应该当心,小心对方给你挖坑。”颜宓提醒宋安然。

    宋安然抿唇一笑,“你放心,我肯定会小心的。说实话,我也挺好奇这位魏公公。算起来,我和他间接交手几次,却一次都没见过。我对他已经神交许久。”

    颜宓抱着宋安然的腰,“明天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

    宋安然摇头,“不用。事关生意,你不擅长。你去了也只能当木头桩子,你觉着不自在,我也觉着不自在。”

    “好吧,我听你的,我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不过你万事当心,千万别吃亏上当。”

    宋安然笑道:“这年头能让我吃亏上当的人几乎没有了。真要钻出来一个,我肯定非常好奇,一定要认真研究一下对方的手段和优势。”

    瞧着宋安然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颜宓觉着很喜欢。

    宋安然抬起手,勾着颜宓的脖颈,问道:“朝廷上很紧张吗?”

    “你是指救灾吗?钦天监说天气还会持续干旱,估计要持续到七月份。朝堂上不少人都忧心忡忡。毕竟户部的存粮和银钱都不够。”

    宋安然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户部粮食不够,我能理解。可是说户部钱不够,这是怎么回事?我父亲身为户部尚书,据我所知,这几年户部的收入都是年年增长。”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账目不是这么算的。户部的收入年年增长,这是没错。可是朝廷的开销也在年年增长。

    以前永和帝还在时候,朝廷官员,十有八九都有被欠过薪。直到元康二年,才将这部分欠薪补齐,这一部分就花去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两。

    另外,这些年朝廷拖欠军饷,累计起来足有上千万两白银。去年补了三成,这里就开销了将近五百万两。

    还有,去年年底,又给边军还有军营换装,这里又花费了上百万两。朝廷在西北设的马场,今年年初的时候马场从户部拿走了三十万两。

    还有全国各地的书院需要修缮,这里又是五六十万两的开销。陛下说有几处宫殿也需要修缮,年底的时候从户部拿走一百万两。

    这些额外的开销,就花费了将近一千万两。幸亏岳父大人理财有道,户部收入年年增长,才能应付这么多的开销。

    本以为今年会过得轻松一点,哪里想到一开年就是旱灾。要是灾情不缓解,户部这两三年攒下的钱不仅会全部掏空,甚至还会打饥荒。

    最近岳父大人一直在忙着筹钱,甚至想让内务府让利出来。将海贸的收入全部计入户部。不过内务府一直没答应,元康帝也在犹豫。”

    宋安然嗤笑一声,“已经吃进嘴里的钱,再想让他们拿出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颜宓点头,说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是,如果陛下不肯将海贸的利润让出来,就逼着陛下将去年年底从户部拿走的。用来修缮宫殿的一百万两全部还给户部。有了这一百万两,还是能解决不少事情。”

    宋安然微蹙眉头,“你说陛下会还钱吗?”

    颜宓笑道:“他是皇帝,只要他不想做亡国之君,迟早他都会将那一百万两吐出来。至于时间早晚,就要看岳父大人的手段。不过我相信以岳父大人的手段,肯定很快就能逼元康帝将那一百万两吐出来。”

    宋安然问道:“最近市面上有人哄抬粮价,朝廷不管吗?还有,顺安商行惜售,同时发卖发霉变质的粮食,朝廷也不过问吗?”

    颜宓说道:“这些问题暂时管不了,尤其是顺安商行。顺安商行背后是内务府,没有谁愿意沾手这件事情。

    当初你带着四海商行和顺安商行斗,可以说全京城都不看好四海商行。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被你翻盘。

    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翻盘,让内务府从上到下换了一批人。就连宁家也受了申斥。”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用的手段,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是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如今魏公公约你见面,十有八九还是同粮食有关。你一定要当心。”

    宋安然在颜宓的脸上亲了一下,“你放心,我肯定会当心的。其实我更担心你,还有父亲。朝堂上忙着救灾,你们肯定没办法置身之外。”

    颜宓说道:“我没关系,岳父大人也有自保的手段,你不用担心。”

    宋安然说道:“父亲曾经提醒过我,要我准备好足够的粮食,必要的时候四海商行需要重新回到京城粮食市场。真到了那个时候,四海商行不可避免的会同顺安商行斗起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你可要做好准备。”

    颜宓郑重其事地说道:“就算是天大的风波,我也不怕。你尽管放手去做,无论有多严重的后果,我都会帮你承担。”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怀里,“到时候,府中又该有人说,是我牵连了你。”

    “不用去管别人的说法,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别人的说法不会影响到我。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

    第二天一大早,宋安然出门去茶楼见魏公公。

    宋安然到达茶楼的时候,魏公公已经来了一会。

    宋安然见到魏公公,不由得打量起对方。

    魏公公长得白白胖胖,年龄大约在四十出头。脸上始终挂着笑,显得很和善,很好说话。当然这只是看起来而已,如果有人当真的话,肯定会被魏公公欺骗地哭天抢地。

    魏公公坐上内务府太监总管的职务并不长,就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魏公公的手底下吃过亏。

    宋安然今日见到魏公公,虽然她不惧也很自信,但是宋安然也不敢轻视魏公公。这一刻,宋安然是将魏公公当成了自己的对手。

    宋安然打量魏公公的同时,魏公公也在打量宋安然。

    魏公公听过很多关于宋安然的传闻,但是所有的传闻加起来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在魏公公眼里,宋安然如传闻中那样端庄大方,气势强硬。当然,魏公公也没有忽略宋安然的外貌,如同传闻中那么美。不过因为宋安然的气势太过强大,她的容貌是美是丑,也就没那么重要。

    宋安然对魏公公含笑说道:“今日能见到魏公公,是我的荣幸。”

    魏公公哈哈笑了起来,“少夫人太客气了。少夫人肯答应出来见面,这是咱家的荣幸。少夫人,请坐下说话吧。”

    宋安然在魏公公面前坐下。

    又小内侍在煮水烹茶。茶叶是顶尖的雾山雨前茶,还是那几颗母树上面采摘下来的。一年的产量才三四斤,非常的珍贵。

    宋安然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水留在口中,回味无穷。

    宋安然感慨道:“好茶。今日是我沾光,多谢魏公公。”

    “少夫人喜欢就好。总算没枉费咱家一番静心准备。”

    宋安然放下茶杯,对魏公公说道:“魏公公特意约我出来,不会是专门为了喝茶吧。”

    魏公公笑道:“当然不是。”

    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小内侍拿出两个小碟子放在宋安然面前。

    小碟子里装着白色晶体状的东西,有点像是白糖。

    宋安然看了眼碟子,又朝魏公公看去,然后说道:“我以为魏公公约我见面,是为了讨论粮食问题。”

    魏公公笑道:“粮食问题虽然重要,却不是你我二人能做主的。关键还是要看宫里面的意思。少夫人,咱家说的对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看样子,魏公公对粮食问题早就成竹在胸,有了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谈不上,只不过有点心得。不过现在咱家更想和少夫人谈一谈这个白糖生意。”

    魏公公含笑盯着宋安然。单看表情,魏公公显得很和善,可是仔细看魏公公的眼神,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变得很阴沉。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白糖生意有什么好谈的?当年我交出白糖配方,就已经承诺过,四海商行不会在北方经营白糖生意。这么多年,四海商行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个承诺。”

    魏公公笑道:“少夫人误会了。今日咱家不谈论销售地点的问题,咱家只想谈一谈白糖的品质问题。请少夫人看看着两碟白糖有什么不同。”

    宋安然扫了眼碟子里面的白糖,暗自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不同,一个颜色是很正常的白,白得让人心生欢喜,一看就知道是品质上乘的白糖,已经完全比得上后世的白糖质量。

    至于另外一碟,则是白里发黄,明显有杂质。很显然,生产工艺不达标,所以生产出来的白糖不够纯。

    两种白糖摆在一起,对比是极为明显的,无人能够忽视白糖里面的杂质。

    魏公公指着白里发黄的那一碟,说道:“这是我们内务府出产的。”

    然后又指着那碟纯白的白糖,说道:“这是你们四海商行在南方那边卖的。有人在南方大量购买你们四海商行的白糖,然后运到北方来卖。如今京城有钱人家,都不买我们内务府出产的白糖。”

    宋安然嗤笑一声,“有钱人不愿意买内务府出产的白糖,这不是我们四海商行的责任。毕竟我们四海商行从来没在北方市场卖过一两白糖。”

    魏公公笑道:“少夫人多心了。咱家指出两家白糖的区别,不是要追究四海商行的白糖冲击北方市场的责任。咱家今日约见少夫人,是希望少夫人能够坦诚相待,将四海商行生产白糖的配方送给内务府一份,咱家感激不尽。”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魏公公,“魏公公认为,我们四海商行能生产出纯白的白糖,是因为我们的配方比内务府的更好?”

    “难道不是这样吗?”魏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摇头,“当然不是这样的。四海商行的配方,同当初我交给先帝的那张配方,无论是材料,用料,还是工序,全都一模一样。你们内务府出产的白糖,之所以白里带黄,显然在生产过程中有人自作聪明偷工减料造成的。这同配方没关系。”

    魏公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少夫人显然不清楚内务府的作坊。没有人敢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工减料。作坊照着配方,已经反复尝试了多次,都没办法做到纯白。

    最好的品质,就如少夫人所见,依旧是白里带黄。少夫人,你坚持说配方没问题,这就太不坦诚了。当初先帝就是看在少夫人贡献配方有功的份上,才会饶宋大人一命。

    要是少夫人不肯说实话,咱家只好将这个情况禀报给陛下知道。届时由陛下亲自出面同少夫人谈,希望少夫人能够坚持今天的说法。”

    宋安然盯着魏公公,微蹙眉头,“魏公公这是在强人所难。”

    魏公公笑了起来,“少夫人,咱家也想和气生财,可是少夫人如此不坦诚,咱家逼得没办法,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希望少夫人能够体谅咱家的难处。”

    宋安然靠在椅子上,放松全身,她含笑说道:“魏公公认定我们两家的配方有区别,说实话,的确有一点点小小的区别。不过这个区别是在两年前才有的。”

    魏公公满意地笑了起来,事情果然被他料中了。据魏公公所知,两年前四海商行出产的白糖,品质同内务府一样很不稳定,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也会带着杂质。而之后四海商行出产的白糖,品质就上了一个台阶,不仅稳定,而且很纯。

    这个区别,没有引起以前的内务府总管重视。但是魏公公不同,他到了内务府后,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就开始派人调查。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见面。

    宋安然继续说道:“我可以无偿提供新的配方。只是魏公公就这样拿走我们四海商行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配方,不觉着过意不去吗?”

    魏公公挑眉,“少夫人想要什么?请少夫人尽管开口。”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魏公公,难得见面一次,不如我们趁机谈一谈粮食生意吧。

    这回轮到魏公公皱眉。

    魏公公皱眉,“粮食生意,四海商行最好不要插手。”

    宋安然挑眉一笑,“魏公公确定?灾情如果得不到缓解,魏公公认为顺安商行能够满足京城的粮食需要?别忘了,户部随时都会拿钱出来买粮。

    顺安商行敢将发霉变质的粮食卖给小老百姓,莫非还敢将发霉变质的粮食卖给户部?户部买粮,至少上百万斤。魏公公确定顺安商行能够提供品质优良,数量高达几百万斤的粮食?”

    魏公公周密没说话。

    宋安然继续说道:“顺安商行进入京城粮食市场,才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就开始自毁名声,发卖发霉变质的粮食。

    照着顺安商行这种做法,魏公公认为顺安商行的粮食生意还能做多久?

    要是我们四海商行始终不进入京城粮食市场,等到六七月份洪灾一来,魏公公可想过到时候京城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时候,顺安商行还能供粮吗?顺安商行担得起上百万人口吃饭的重担吗?要是事情办砸了,魏公公猜一猜,陛下会不会大开杀戒?

    到时候从顺安商行到内务府统统都跑不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掉脑袋。那个场面一定会令百姓们非常的兴奋吧。”

    魏公公的脸上没了笑容。魏公公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少夫人,你是在威胁咱家吗?”

    宋安然摇头,笑道:“彼此彼此!我只是将魏公公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又还给了魏公公。魏公公千万别同我客气。”

    魏公公突然笑了起来,“别人都说少夫人心思敏捷,做生意从不吃亏,以前咱家不信,今日见识了少夫人的手段,咱家是不得不信。”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多谢魏公公夸奖。”

    魏公公冷哼一声,然后板着脸说道:“粮食生意并不赚钱。咱家很好奇少夫人为什么执意要进入京城粮食市场吗?”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做生意,目的就是赚钱。虽然粮食生意赚得不多,但是胜在稳健。反正有钱赚就好,赚多赚少我不在意。”

    魏公公冷笑一声,说道:“少夫人可不坦诚啊。少夫人分明没说实话。”

    宋安然笑道:“魏公公想听什么样的实话?难道我说我做粮食生意的目的,和顺安商行的目的一样,魏公公就相信吗?”

    魏公公略有深意的说道:“少夫人野心可不小!”

    宋安然轻声说道:“我胆子小,魏公公千万别吓唬我。”

    魏公公哼了一声,“咱家岂敢吓唬少夫人。咱家还要感谢少夫人的提醒,咱家这就回去吩咐顺安商行,多多准备粮食。少夫人所担心的情况,肯定不会发生。”

    宋安然笑了起来,“魏公公确定?你确定顺安商行那帮黑心烂肠子的人,会严格遵照魏公公的吩咐,准备大量优质的粮食来平抑京城的粮价?他们不趁机哄抬粮价,就算有良心。可是我看顺安商行那帮人早就没有了良心。”

    魏公公强硬地说道:“顺安商行的事情,不需要少夫人来操心。少夫人管好四海商行就行,手伸的太长,小心被人砍断。”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不瞒魏公公,刚才那番话,通常都是我对别人说。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魏公公,”

    魏公公笑道:“少夫人知道厉害就行。希望少夫人好自为之,不要让咱家失望。”

    宋安然笑道:“我也希望魏公公能够长命百岁。几个月之后,顺安商行千万别哭着求到本夫人跟前,求本夫人供粮。那时候,我们两家就不可能像今日一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生意。”

    魏公公轻声一笑,“少夫人似乎笃定灾情不会缓解?咱家不得不说,少夫人你太自以为是。咱家告诉你,顺安商行备的粮食,绝对能够满足灾民的需要。总而言之,京城的粮食市场,就不要少夫人操心。”

    宋安然含笑点头,说道:“如此看来,粮食生意是没得谈了。”

    魏公公严肃地说道:“少夫人早就该意识到这一点。京城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城的粮食市场,不是少夫人想来就来的地方。还有,京城的粮食市场,也不可能掌握在四海商行的手里。在粮食市场上,内务府会寸步不让。”

    宋安然微蹙眉头,显然有人提醒了元康帝,也提醒了内务府。让元康帝和内务府意识到掌控京城粮食市场的重要性。所以内务府才会直接插手京城粮食市场,用政治手段将四海商行赶出京城粮食市场。

    接着宋安然又冷笑一声。以内务府的尿性,能够经营好粮食生意,那才是见鬼了。

    看看顺安商行这些日子干的事情,宋安然可以肯定,顺安商行迟早要自食恶果。到时候,四海商行的机会就来了。

    宋安然扬眉,对魏公公说道:“魏公公,关于将来的事情,我们不妨拭目以待。魏公公要相信,四海商行随时准备着帮助顺安商行度过难过。”

    魏公公冷笑一声,“少夫人非常自信,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看来我们之间是没得谈了。今日多谢魏公公的招待,关于白糖配方,改天我会让人送到内务府。魏公公,我先告辞。”

    “少夫人慢走!”

    宋安然离开茶楼,上了马车,命车夫先去世宝斋。

    马车上,宋安然扬眉笑着,似乎心情不错。

    喜春好奇地问道:“少夫人,魏公公拒绝了你,你不生气吗?”

    宋安然笑了起来,“没必要生气。虽然魏公公拒绝了我,但是我也有收获。顺安商行的底气来自于内务府,内务府的底气来自于陛下。陛下想要控制京城的粮食市场,这个思路是对的。

    但是陛下不应该让内务府来办这件事情。今年的灾情,会狠狠掀翻顺安商行还有内务府,顺便在陛下的脸上狠狠扇一巴掌。到时候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喜春听了很兴奋。

    喜秋则不解地问道:“少夫人怎么确定今年的灾情会越来越严重?万一过几天下雨了,那少夫人的判断就全错了。”

    宋安然挑眉一笑,“喜秋,你知道京城已经有多少年没发生过大规模的天灾吗?整整二十年。上一次大规模的旱涝灾害,还是在永和帝刚登基的头几年。

    天灾,就跟人一样。人长时间不得病,一旦生病必定会来势汹汹,比经常得病的人还要凶猛许多。天灾同样如此。

    你别问我为什么,这种事情有时候靠经验判断,有时候则靠直觉。我相信父亲的判断,同时相信自己的自觉。总而言之,今年的灾情很严重,非常严重。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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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宁三老爷死

    老天爷似乎站在了宋安然这边,开始印证宋安然的话。

    天气越来越热,却始终见不到一滴雨落下。明明还是四月,京城却已经提前进入了夏天,人们每天都生活在蒸笼里面。就连蝉都提前从土里面钻了出来。

    宋安然看着窗户外面的树木,一个上午过去,一丝风都没有。

    宋安然拿起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天气越热,就越说明宋安然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天气越热,也就意味着灾情得不到缓解,老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宋安然想到这一点,心里头还是很矛盾的。

    宋安然将喜秋叫进来,问道:“每个田庄都安排好了吗?”

    喜秋说道:“回禀少夫人,都照着少夫人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今年所有田庄租子全部减半,另外每个田庄至少要打两口井,钱全都从公中出。”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希望今年庄子上不会有人饿死。”

    “少夫人放心吧,租子减半,那些庄客都高兴坏了。今年肯定不会饿死人。”

    宋安然却摇头,“这种事情可说不定。如果一直这么干旱下去,饿死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是在京城,就算有朝廷赈灾,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灾民。

    天灾来临的时候,往往伴随着人祸。天灾可怕,人祸更可怕。那些偏僻的小地方,正所谓天高皇帝远,鬼才知道当地那些恶霸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喜秋担心地看着宋安然,“少夫人很忧心?可是灾情越严重,少夫人的计划就越顺利。计划顺利,少夫人也不高兴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她对喜秋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灾情越严重,离顺安商行倒霉的日子也就越近。很快,四海商行重新进入京城粮食市场的机会就会到来。

    单从这方面来说,我的确应该高兴。可是四海商行能力再大,也救不了每一个人。这段时间内,肯定会有人家破人亡。

    也有人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喜秋,你可明白,我并不想见到人间惨剧,更不想成为惨剧的幕后推手。”

    喜秋急切地说道:“少夫人从来都不是幕后推手。少夫人一直在努力救灾,少夫人比顺安商行那帮人做的多得多。

    现在就算有人家破人亡,那也不是少夫人的责任。所有的责任都该算在顺安商行头上。

    是顺安商行为富不仁,伙同其他粮商暗中哄抬粮价,还不准我们四海商行进入京城粮食市场,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丧尽天良,总有一天会遭到天打雷劈的。”

    宋安然低头一笑,“话是没错。要是我当初没不那么干脆的退出京城粮食市场,现在我至少还能做点什么。罢了,先不说这些。白一回来了吗?”

    “奴婢去看看。”

    小半个时辰之后,白一从外面回来。

    遇事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白一,这会也是一头的热汗。

    白一来不及洗漱,就急切地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外面打起来了。今天有几百个下苦力老百姓冲击顺安商行的仓库。两边转眼间就打了起来。

    已经惊动了五成兵马司,京城府尹,还有锦衣卫。那些下苦力的人,有一半被打伤了,还有一部分中途逃走了。剩下的全都被抓了起来。

    另外,其他粮商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冲击。甚至有人激动的要放火烧毁粮商的店铺。现在京城市面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人心大乱。

    要是朝廷再不管管顺安商行那帮粮食,奴婢估计之后还会有更大的暴动。”

    宋安然闻言,紧蹙眉头,“你知不知道那些下苦力的人为什么要冲击顺安商行?”

    白一说道:“奴婢听说,顺安商行三天内粮价涨了五成,而且卖给老百姓的全都是一些发霉变质,甚至是被水浸泡过的粮食。有人吃了从顺安商行买来的粮食拉肚子,活生生的拉死了。

    而且死的不是一个人,最近这段时间吃了顺安商行的粮食死的人加起来足有十几个人。多半都是那些下苦力的工人。还有一些身体虚弱的小孩和妇女。

    今天一大早,又有人吃了顺安商行的粮食过世。老百姓群情激愤,几百个人全都冲到顺安商行的粮仓,想要讨要个说法。结果说法没讨要到,反倒是被打伤了。”

    宋安然冷冷一笑,目光有些可怕。宋安然说道:“不作不死。顺安商行这么干,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看到对手自己作死,宋安然心里头有些高兴。不过又替那些吃了发霉变质食物而死的人感到可惜。

    宋安然命令白一密切关注京城的动静。看看京城府尹和锦衣卫要怎么处理这件案子。是继续包庇顺安商行,还是说秉公办理?

    如果继续包庇顺安商行,京城迟早要出大乱子。甚至在京城周边即将灭绝的白莲教也有可能死灰复燃。一想到那种可能,宋安然都替官府头大。

    一边是没饭吃的老百姓,一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白莲教,宋安然倒是要看看朝廷和元康帝如何应付这次危机。

    要是应付不好这次危机,等到六七月份雨季到来,那时候只怕会死更多的人。

    几百个老百姓冲击顺安商行在京城的粮仓,这件事情放在地方上,最多就是一件治安事件,连个浪花都没有。但是放在京城,这件事情就太严重了。

    几百个人聚在一起冲击顺安商行粮仓,这是一件性质非常严重的事情。今天几百个人冲击商行,明天几千个人冲击官府,那可怎么得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京城府尹和锦衣卫第一时间就禀报给元康帝知晓。

    元康帝刚得知此事的时候,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群刁民,竟然敢胆大包天冲击内务府下面的顺安商行,简直就是找死。

    后来从京城府尹那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元康帝更是气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差一点就要提剑杀人。幸亏刘小七机灵,及时劝住了暴走的元康帝。

    “陛下息怒。幸亏事情发现得早,还有弥补的机会。”

    元康帝怒视刘小七,“去将魏德召给朕叫来。”

    刘小七赶紧说道:“陛下可是要询问顺安商行的事情?启禀陛下,顺安商行是宁家人在打理,内务府只是在里面占了股份。”

    这样的好机会,刘小七肯定不会放过宁家,也算是间接的算计宁皇后。

    元康帝双目喷火,“废什么话,赶紧将魏德召还有宁家人统统叫到宫里来。朕要问问他们,是不是打算激起民变,推翻朕的皇位。在京城地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这么干,可想而知在地方上,他们又是如何的无法无天。只怕比朕这个皇帝还要威风八面。”

    这话几乎等于诛心。

    京城府尹和李指挥使全都低下头装作鹌鹑。他们后悔听到这番话。要是事后元康帝后悔了,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还不到五月,京城府尹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水,可是他却不敢伸手去擦汗。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大殿内。

    李指挥使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他毕竟是元康帝的忠实走狗,元康帝就算要杀人,暂时也杀不到他的头上。李指挥使只是担心又一次同宁家宁皇后对上,这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刘小七奉命去叫人。经过李指挥使身边的时候,刘小七还特意瞥了他一眼。

    李指挥使哆嗦了一下,心想刘公公用那眼神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要给我传递什么消息吗?李指挥使只恨自己脑袋瓜子不够灵醒,看不透刘公公的用意。

    其实刘小七看李指挥使的那一眼,并没有实际的用意。他只是好奇李指挥使这个人。

    刘小七知道,李指挥使同宋安然的关系很好,还是靠着宋安然的帮扶才能有今天。刘小七就是好奇,李指挥使这个人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宋安然的重视?难道就因为他比较傻吗?

    刘小七出了大殿,吩咐小内侍去叫人。然后又返回大殿继续伺候元康帝。

    元康帝正在砸东西,他都快被下面的蠢货给气死了。

    元康帝这会真的有杀了宁家人,内务府,以及顺安商行那帮人的心思。将那帮饭桶统统杀光,他倒是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在粮食上面做文章。

    可是元康帝却想不透,自古以来,商人们都喜欢在粮食上做文章。只因为到粮商买粮食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没钱没权,这类人最软弱可欺。一到灾年,老百姓就成了有钱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元康帝将案头上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发泄了一通怒火。

    然后元康帝又命人去将户部尚书宋大人请来,另外将当值的几位内阁大佬都请来。

    粮食问题,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命运和根基,元康帝不敢大意。必须要群策群力,商量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一个小内侍才柱子后面,偷偷的给刘小七打手势,告诉刘小七魏德召已经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刘小七眼睛眨了两下,小内侍知机,赶紧偷偷退出了大殿。

    刘小七躬身对元康帝说道:“启禀陛下,奴才去催一催,看看几位大人都到了哪里。”

    “赶紧去。别让朕等太久。”

    “奴才遵命。”

    刘小七躬身离开大殿,先去见魏德召。

    魏德召一见到刘小七,就差点给刘小七跪下来,“刘公公救命。”

    刘小七冷冷一笑,“咱家刚才已经救过你一命。陛下听说了顺安商行那边发生的事情,得知顺安商行在卖发霉变质的粮食,还吃死了人,勃然大怒。

    陛下本来要下旨捉拿你,直接明正典刑,是咱家劝住了陛下。咱家告诉陛下,顺安商行是宁家人在负责,内务府只是参股,具体经营事情和内务府没有关系。

    陛下听了咱家的话,这才没说要砍你的头。不过咱家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来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魏公公怎么做。”

    魏德召恭恭敬敬地请教,“请刘公公教我。”

    刘小七冷哼一声,表情十分高傲。他说道:“魏公公进去之后,该请罪就请罪,该认错就认错。千万不要妄想推卸责任,就能逃过一劫。

    魏公公想要得到陛下的原谅,除了请罪认错之外,还要给陛下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京城大旱,老百姓没饭吃,顺安商行没有尽到责任,提供不了足够的粮食。

    魏公公,你可有想好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顺安商行要是供应不了那么多粮食,最后饿死人,激起民变,魏公公觉着自己到时候还能活吗?只怕到时候最先死的人就是魏公公,还有魏公公的徒子徒孙。”

    魏德召皱眉,他知道刘小七说的都是对的,可是要解决顺安商行的问题,必须借用四海商行的力量,这是魏公公不乐意的。

    奈何形式比人强,今天为了保命,他只能豁出去,先躲过今天这场劫难再说。

    魏公公跟着刘小七进入大殿,当机立断跪下来,磕头请罪。边请罪,边痛哭流涕,一脸的懊悔和痛不欲生。

    一旁的李指挥使见了,顿时甘拜下风。心想宫里面的公公,能坐上总管太监的位置,果然不简单。光是这声情并茂的哭声就让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李指挥使感慨了一下,也就那么一下,之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对于魏公公哭泣,元康帝没有丝毫动容。他连踹魏公公几脚,大骂狗奴才。

    魏公公被踹翻在地,然后继续磕头请罪,说他自己没尽到监督的责任,才让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差点酿成大祸。

    元康帝正在怒头,干脆一把抽出利剑,就朝魏公公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小内侍从大殿外进来,“启禀陛下,承恩伯到了。宋大人同内阁的几位大人也都到了。”

    元康帝本还在气头上,听到人到了,这才努力平息怒火。然后对魏公公说道:“滚到一边去。”

    魏公公赶紧跪到边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程度。

    宁老爷子带着宁三老爷一起进宫,事关顺安商行,宁三老爷这位负责人肯定要在场。

    宋子期同内阁几位大佬先后进入大殿,先给元康帝行礼,然后开始说事情。

    事情的源头在顺安商行,自然要先说顺安商行。

    恰在此时,宋子期站出来,“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禀报。户部在顺安商行购买的粮食,有一部分也出现发霉变质的情况。

    那部分粮食,微臣已经让人收集起来,打算找顺安商行退换。不过今日顺安商行被人打砸,微臣这才知道顺安商行发售发霉变质的食物,并非偶然,而是长期如此。

    微臣恳请陛下,未免激起民变,务必严惩此事相关人员,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宋子期话音一落,内阁几位大佬纷纷附和。这下子宁家父子就紧张了。

    宁老爷子带着宁三老爷跪在地上请罪,说监管不力,下面的人胡作非为,请陛下责罚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元康帝听了,连连冷笑。一个个全都说监管不力,全都将责任推到下面做事的人头上,真当他不了解世情吗?

    没有上面的人发话,给下面办事的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售发霉变质的食物,更不敢将这种黑心粮食卖给户部。

    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元康帝没有暴怒,更没有斥责宁家父子。元康帝只是冷冷地瞪了眼宁家父子。

    宁老爷子看到元康帝那个眼神,顿时就惊住了。元康帝那个眼神,分明是要杀人的眼神。

    了解元康帝的人都知道,元康骂得越凶,事情反而不严重,还有转圜的余地。反倒是当元康帝不骂人的时候,那才是真正要命的时候。因为元康帝已经盼了你的死刑,自然没有必要再浪费口水去骂你。

    宁老爷子身为元康帝的老丈人,元康帝还没做皇帝之前,就和元康帝打交道。他对元康帝的性子太清楚了。

    心下慌张,完了,完了,陛下要杀人了。他该怎么办?宁三老爷虽然不成器,可也是他的儿子啊。他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宁三老爷去死吗?

    宁老爷子想到了两个外孙承郡王和平郡王,又想到宁皇后。他们能够救下宁三老爷的性命吗?

    宁三老爷却无所察觉。见元康帝没有骂他,他心里头还在庆幸躲过一劫。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元康帝没再理会宁家父子两人,转而和朝臣们商量起善后和赈灾的事情。

    宋子期掷地有声的说道:“户部存粮不够,顺安商行已经不可信,必须寻找新的粮食来源。南方那边今年种下的粮食还没收获,不可能从南方调粮。

    西北西南更不用考虑。现在唯一还能找到足够粮食的地方就是海外。据微臣所知,全国这么多商行,海外运粮规模最大的就是四海商行。

    四海商行曾在京城立足了六七年,从来没有传出哄抬粮价,售卖发霉变质粮食的名声。微臣以为,陛下可以下旨,命四海商行大量供粮。

    进而减轻顺安商行和其他粮商的压力。同时有了四海商行大批量供应粮食,微臣相信,京城的粮价很快就会回落到正常的价格。”

    内阁几位大佬思虑了一番,与其让内务府掌控京城粮食市场,不如让宋家人掌控。好歹宋子期也是文官。

    于是内阁几位大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宋子期的提议。而且内阁大佬们还提到一件事情,当年永和帝带领几十万军队杀向草原,所耗粮草上千万斤,几乎全是四海商行提供的。

    当年四海商行能够给朝廷供应上千万斤粮食,现在一样可以。而且当年四海商行给朝廷供应粮食的时候没有涨价,并且价格还比市场价要低。相信现在的四海商行同样能够低于市场价卖粮食给户部。

    跪在边上的魏公公,听着内阁大佬们议论纷纷,心头是又悔又恨。原来宋安然和宋子期早就商量好了对策,就在这里等着他。

    魏公公本以为将四海商行赶出京城粮食市场后,四海商行再也没有机会回归京城粮食市场。

    魏公公一度相信,以顺安商行的势力,一定可以做好救灾的事情。哪里想到,竟然遇上了宁三老爷这个要钱不要命的猪队友,还闹出吃死人这样严重的事情。

    魏公公这会真的后悔同宁家合作顺安商行。顺安商行已经坑过内务府一次,没想到这一次他当总管太监,依旧被顺安商行还有宁家坑。

    魏公公气的咬碎了银牙,他真的恨不得跳起来杀了宁三老爷。这个蠢货,蠢猪,看他干的好事。为了一点利润,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现在好了,顺安商行倒霉了,宋大人和内阁大佬们助推,很快四海商行就会重新回到京城粮食市场。

    以四海商行的势力,魏公公可以想到,顺安商行在京城粮食市场上,会被四海商行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到时候别说赚钱,连立足都很困难。

    魏公公恨啊,可是再恨也没有用。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势而为,而不是逆流而上。

    魏公公低眉顺眼的听着朝臣们议论救灾的事情,他希望元康帝能够坚持住。毕竟内务府是元康帝的私人产业,内务府赚了钱,也就是意味着元康帝有钱。

    但是魏公公忽略了一个问题。在皇位和天下面前,钱财全是身外之物。

    元康帝虽然不是明君,但是绝对不是昏君。所以在天灾面前,元康帝选择了舍钱财,救百姓。只要百姓安稳,国家就安稳,他的帝位就安稳。这样一个朴素的道理,不需要任何人教,元康帝自己就能想明白。

    所以元康帝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果断的舍弃了顺安商行,同意户部从四海商行买粮。

    但是元康帝也有条件。如果四海商行不能按期供应粮食,或者粮食质量有问题,那么四海商行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到时候该杀还是流放,全凭元康帝做主。

    宋子期领命,面色倒是十分平静。

    宋子期同内阁大佬们一起离开了思政殿。宋子期回到衙门后,就命洗墨即刻到晋国公府通知宋安然,让四海商行即刻运粮进京。

    洗墨领命而去。

    国公府内,宋安然见到了洗墨,听了洗墨转达宋子期的吩咐,宋安然笑了起来。这一天终于被她等到了。她就知道,将事情交给父亲,一定会成功的。

    宋安然送走洗墨,同时吩咐白一带着她的亲笔信去见朱敬。

    四海商行为了京城这场天灾,早在三月初就开始备粮。目前,四海商行在江南准备了将近七百万斤的粮食。同时四海商行在码头上,还存了将近一百万斤的粮食。

    宋安然给朱敬去信,就是要朱敬先将码头上存的一百万斤粮食运到京城。其中五十万斤卖给户部,以目前市场价的五折出售。

    另外五十万斤,就放在四海商行名下的铺子里面发卖。价格是目前市场价的七折。

    七折的价格已经比去年高了一倍。但是以目前的市场价,七折已经是良心价。更关键的是,四海商行准备的粮食,全是优质的白花花的大米。老百姓买回去就能直接下锅煮着吃。

    不像顺安商行卖的多半都是带壳的谷子,谷子泡了水或者里面是否空心,老百姓光靠肉眼哪里分辨得那么清楚。

    顺安商行掌控京城粮食市场的这两月,想在京城市面上买到白花花的大米,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粮商们坐地起价,全将白花花的大米存起来,等到灾情更为严重,粮价更高的时候再发卖。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一场老百姓冲击顺安商行的事件,竟然让四海商行抓住机会,趁机回归京城粮食市场。以强力的手段和绝对的势力打压京城的粮价。

    这注定是一场会掀起无数风波的粮食大战。

    当四海商行拿出五十万斤白花花的大米在京城售卖的时候,所有粮商包括顺安商行全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四海商行不是退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谁让四海商行回归京城粮食市场的?事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更过分的是,四海商行售卖白花花的大米,价钱竟然比谷子还要便宜。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简直是乱来。

    有激动的粮商想要找四海商行理论,更有甚者,还想带着人去打砸四海商行。当他们来到四海商行的粮店,竟然看到锦衣卫在维持秩序。

    无数老百姓蜂拥而来,只为了白花花的大米,还有比市价更低的价格。以至于锦衣卫不得不派出人来维持秩序,否则老百姓就要为了争抢粮食打起来了。

    为了让每个人都买到粮食,四海商行做出了限售。每个人每天只能购买两斤粮食。

    对此,老百姓虽然有抱怨声,但是抱怨声并不大。大家都知道,粮食有限,如果不限售的话,有人能买到粮,有人肯定就买不到。有人吃饱,有人肯定要饿肚子。大家都不愿意饿肚子,限售这种举动,勉强平衡了这种矛盾。

    粮商们看着望不到头的队伍,还有那些虎视眈眈地锦衣卫,顿时怂了。他们这个时候去找四海商行理论,不仅不能了解情况,还会被老百姓打死的。

    粮商们灰溜溜的走了。他们去找顺安商行的负责人,也就是宁三老爷讨要主意。

    等他们来到宁家,才知道宁三老爷进宫去了。从上午到下午,这会都快晚上了还没出宫。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

    有精明的人,联想到四海商行重新进入京城粮食市场,心头就开始猜测,莫非宁三老爷倒霉了?

    这么一想,精明的粮商顿时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完蛋了,宁三老爷肯定完蛋了。

    上次顺安商行同四海商行斗,顺安商行就输了一筹,宁三老爷还被罢免了官职,变成了白身。这一次,莫非宁三老爷又输了?

    粮商们完全没想到,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早上那一场老百姓同顺安商行之间的冲突造成的。

    以前出了类似的事情,朝廷的反应向来很慢,最快也要三五天才会有动静。

    这一次不到一天,事情已经解决,并且粮食还进入京城。这样的速度,京城的粮商哪里见识过,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早上那场冲突究竟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不过这些粮商迟早都会意识到,谁也不能阻止四海商行进入京城粮食市场。跟着顺安商行混的那些粮商,最终都会倒霉。唯有跟着这四海商行混的粮商,才能有肉吃。

    现在粮商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不妨碍他们做出选择。有厚道的粮商,当初同四海商行合作得很愉快的,心里头已经隐约倒向了四海商行。

    有那行事暴躁,心比较黑的粮商,肯定会坚持站在顺安商行这边。毕竟顺安商行背靠内务府。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顺安商行,早晚都能吃上肉。

    当然也有墙头草,两边观望的。也有谁都不想靠,只靠自己的。

    反正这场风波的影响,会在之后数天之内,慢慢表现出来。

    天已经黑了。

    皇宫之内,宁三老爷还跪在思政殿外面。从进宫到现在他粒米未进,先是跪在大殿内。后来元康帝嫌他碍眼,又让他跪在大殿外。

    至于魏公公已经去慎刑司领罚。二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

    这还是刘小七替魏公公求情,才求来的。

    魏公公心里头很感激刘小七。

    刘小七却似笑非笑地说道:“魏公公,咱家救你,一是看在我们都是一类人。二是看在你还算有点本事,知道分寸。三是咱家不希望内务府短短时间内再换一个总管太监。你明白吗?”

    “多谢刘公公仗义相助。刘公公的恩情,我牢记在心。刘公公若有所差遣,万死不辞。”魏公公也很上道。

    刘小七笑了起来,他的手压在魏公公的肩膀上,话中有话地说道:“魏公公,咱家虽然年纪没你大,在宫里的时间也比不上你。但是论到做事,咱家未必输给你。”

    “刘公公说的是。”魏公公低着头说道。

    刘小七则继续说道:“咱家在这里有一句话提醒你,凡事不要太绝对。还有,不要自作聪明的去和别人斗。下次内务府再出事,咱家未必还能保住魏公公。魏公公好自为之吧。”

    刘小七笑着离开了。魏公公还停留在原地,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他在揣摩刘小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小七让他不要自作聪明的和别人斗,说的是谁?莫非暗指四海商行?还是宋安然?亦或是别的人?

    魏公公还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但是刘小七早就离开了。他想请教也找不到人。魏公公打算回去后,要好好思虑一番,将刘小七的话掰碎了揉烂了想。总会想出一个答案。

    刘小七回到思政殿,宁三老爷还跪在大殿门口。

    这会宁三老爷也算是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可是他却求救无门。

    见到刘小七,宁三老爷也是饥不择食,竟然问刘小七求救。

    “刘公公,求你替我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

    刘小七板着脸,当着众人的面,阴阳怪气地说道:“三老爷还是留着银子自己花用吧。咱家不需要三老爷用银子砸,咱家受不起。”

    刘小七说完,就要进大殿。

    “刘公公留步。”

    宁三老爷急切地叫住刘小七。

    “刘公公能不能派人到坤宁宫传个信。只要刘公公肯帮忙,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刘小七笑了起来,他说道:“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牵涉到三老爷。三老爷认为皇后娘娘会不知道吗?你的事情,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但是到现在皇后娘娘也没出现,三老爷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据咱家所知,老爷子早早的就去了坤宁宫求见皇后娘娘。”

    宁三老爷闻言,脸色煞白。他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刘公公,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咱家欺骗三老爷,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一点好处都没有,咱家才懒得费那个功夫。”

    刘小七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宁三老爷,直接进入大殿伺候元康帝。

    元康帝正在埋头书写。见刘小七进来,就问道:“人还跪着?”

    刘小七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宁三老爷还跪在外面。要如何处置三老爷,请陛下示下。”

    元康帝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刘树,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宁三?”

    “奴才不敢妄言朝政大事。”刘小七低头,显得有些紧张。

    “朕让你说,你怕什么?”元康帝冷哼一声。

    刘小七低着头,说道:“那奴才就斗胆说说想法。宁三老爷有罪,并且罪不可恕。但是律法之外还有情理。宁三老爷身为皇后娘娘的胞弟,若是按照律法处置宁三老爷,就会伤害到皇后娘娘的脸面,还有两位王爷的体面。奴才以为,不如免去宁三老爷的死罪,让宁三老爷戴罪立功,平息老百姓的怨气。”

    元康帝闻言,大皱眉头。

    刘小七则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刘小七想让宁三老爷死,但是他不能直接这么说。所以刘小七玩了一个小花招,替宁三老爷求情。

    刘小七是在赌,赌元康帝的脾气。要是赌赢了,那么宁三老爷必死无疑。如果赌输了,刘小七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宁三老爷还要欠他一个人情。怎么算,刘小七都是赚。

    当然,宁三老爷不死,刘小七肯定会感到失望。说不定还会郁闷几天。毕竟像今天这样的好机会,可遇不可求。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宁三老爷什么时候才会作死。

    元康帝突然问刘小七,“你认为皇后的脸面比天下,比皇位,比大周朝的根本还要重要?”

    刘小七面上露出慌张之色,心里头却已经乐翻了天。他赌对了,替宁三老爷求情,果然激怒了元康帝。

    刘小七躬身说道:“宁三老爷犯下的罪,死不足惜。”

    刘小七说得掷地有声。他没有直接回答元康帝的问题,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非常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另起话题,避而不谈。

    元康帝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眼刘小七。

    刘小七赶紧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显得很害怕。

    刘小七这副模样,让元康帝很满意。元康帝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又转瞬即逝。

    元康帝思虑了片刻,刘小七说道:“将宁三处理了。尸首还给宁家。”

    “奴才遵命。”

    刘小七犹豫了一下,又问道:“皇后娘娘那里,需要知会一声吗?”

    “不用!”

    元康帝皱眉,似乎很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宁皇后。

    刘小七在心里头笑了。他就是要元康帝讨厌宁皇后,越讨厌他就越满足。

    刘小七领命而去,带着几个内侍,将宁三老爷的嘴巴捂上,同时捆绑起来,没有闹出一点动静,就将宁三老爷给带走了。

    将宁三老爷带到一处偏僻的偏殿,一杯毒酒强行灌下去,不到片刻,宁三老爷双腿一蹬,人就死了。

    见宁三老爷已经死透,刘小七矜持地笑了笑。然后吩咐侍卫将宁三老爷的尸体还给宁家。

    至于坤宁宫那边,刘小七想了想,还是让人偷偷漏了点消息过去。这么一场大戏,少了宁皇后的参与已经很遗憾了。

    现在大戏落幕,宁三老爷也死了,好歹也要让宁皇后感受到一点点悲痛。

    反正刘小七已经狂奔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宁皇后越痛苦,他就越兴奋。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面浸染久了,刘小七也会变得越来越变态,越来越让人害怕。

    不过在刘小七心中,一直有保留着一块纯洁的地方。那块地方,安放着他的家人,他的姐姐,还有宋安然。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忘记那些值得思念的人。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污染心头那块纯洁的地方。

第301章 考验

    宁皇后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这样的状态,宁皇后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心腹宫女有些担心,每次张嘴欲言,却又忍了下来。

    眼看子时已过,心腹宫女只能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夜已深,该休息了。”

    宁皇后没有动,夜没有说话。

    心腹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三老爷已经去了,娘娘要想开一点。”

    宁皇后幽幽一叹,她问心腹宫女,“本宫没有出手救下老三,你说本宫做错了吗?”

    “娘娘当然没有错。陛下正在气头上,无论娘娘出不出面,三老爷的结局都已经注定。娘娘,你千万不要苛责自己。娘娘能够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结果。”

    心腹宫女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宁皇后。

    宁皇后心很痛,脸很辣。就像是有人在狠狠抽打她的脸颊,让她无脸见人。

    宁三老爷有罪,该罚。可是宁三老爷是她的同胞兄弟,元康帝就算要罚宁三老爷,无论如何也该事先知会她一声,以示尊重。就算元康帝心里头有怨气,好歹面子功夫也该做到。

    可是无论是事先还是事后,元康帝都没有派人告诉她一声。从头到尾,元康帝彻底无视了她这个皇后。就好像宁三老爷对宁皇后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宁三老爷的死,让宁皇后感到心寒。可是元康帝的无视和冷漠,却让宁皇后感到了恐惧。

    纵观历朝历代,当皇帝对皇后失去耐心和最起码的尊重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皇后离被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宁皇后的心揪紧了,她紧紧的抓着窗台,她心在颤抖,整个人都在恐惧。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心腹宫女紧张地看着宁皇后。

    宁皇后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恐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她脸色苍白,面无人色,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表情也显得有些紧张。总而言之,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对劲,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

    心腹宫女有些害怕,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宁皇后。

    宁皇后随口问道:“你觉着陛下对本宫怎么样?”

    “陛下对娘娘极为尊重。”心腹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宁皇后挑眉冷笑。尊重?一对夫妻,光有尊重就够了吗?而且她和元康帝还不是普通的夫妻,他们是帝后。帝后不和,也就意味着朝堂上将开始一轮新的争斗,届时会有很多人牵连其中,丢掉性命。

    宁皇后的心很疼,也很伤。她从心里面想和元康帝好好相处,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可是事实是,元康帝的感情,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宁皇后不仅掌控不了元康帝的感情,她甚至感觉两个人之间开始失控了。今天宁三老爷被无声无息的处决,就是最好的证明。

    宁三老爷身为宁皇后的胞弟,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宁三老爷一点体面。可是事实上,宁三老爷却死得那样的卑贱。

    宁皇后长出一口气,她心里头难受,头也很疼,一点都不想睡觉。

    宁皇后不听心腹宫女的劝解,一直站在窗户边,看着深沉夜色,又看着夜色消失,天空渐渐的亮了起来。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

    宁皇后一夜没睡,却并不疲惫。心腹宫女一直陪在宁皇后的身边,同样一夜没睡。

    宁皇后对心腹宫女说道:“去叫两位王爷进宫见本宫。本宫有话同他们说。”

    “奴婢遵命。”

    承郡王和平郡王,在早朝结束的时候来到坤宁宫面见宁皇后。

    宁皇后无悲无喜,面色平静地对两个儿子说道:“宁三老爷死了,就是昨晚的事情。”

    承郡王和平郡王没有惊讶,今儿早上进宫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宁皇后继续说道:“宁三老爷死之前,你们父皇没有派人告诉本宫。事后,同样没有派人告诉本宫。本宫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天要变了。

    以后你们行事要多加小心。以后,本宫能够帮到你们的地方有限,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

    你们……不要对你们父皇抱有太高的期望。父皇二字,看着亲近,实则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甚至有时候连父亲都不是。本宫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承郡王和平郡王两兄弟听到这番话,都有些心寒。

    承郡王问道:“母后,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

    宁皇后自嘲一笑,“本宫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可是事情只会比本宫想象得更严重。你们兄弟要齐心协力,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所有事情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顿了顿,宁皇后又继续说道:“大郎,你是嫡长子,受到的关注最多,防备最多,威胁也最多。这段时间,本宫的意思就是尽量低调。凡事都让别人出头,你自己暂时修身养性吧。,”

    承郡王皱眉。这个时候正是救灾的关键时刻,要他这个时候缩回去,保持低调,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不仅白费,还白白便宜了老二老三。承郡王有些不甘心。

    宁皇后又对平郡王说道:“老四,你是嫡次子,是除你大哥之外,你是受到关注最多的人。你也要当心,最近凡事别出头,能忍则忍。只要我们母子三人能够度过这次难关,以后总会有好日子。”

    平郡王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听母后的。”

    承郡王却心有不甘,“母后,真的要忍吗?”

    宁皇后厉声说道:“不忍又能怎么样?难道本宫还有去找你们父皇理论吗?本宫倒是想这么做,大不了拼着一条性命不要豁出去。

    可是本宫还有你们兄弟二人,本宫不能害了你们兄弟。本宫不仅是在为自己活,也是在为你们活,为宁家活。

    真到了本宫不得不死的时候,本宫也会选择一个能获取最多利益的死法。

    大郎,你要相信本宫不会害你们兄弟二人。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暂时蛰伏起来。

    你父皇至少还有一二十年的活头,这个时候争,纵然争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赢家。我不要你们现在赢,我只要你们在最后时刻赢下来。到时候所有欺辱过我们的人,所有同我们作对的人,统统都不得好死。”

    平郡王说道:“母后说的对。现在争没有实际意义。不如先蛰伏起来,慢慢等待时机。”

    承郡王却有不同的想法,“可是现在不争,以后我们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宁皇后厉声说道:“只要本宫还是皇后,只要你们兄弟还是嫡子,你们随时都有争的机会。

    大郎,你一定要听我的,千万别乱来。纵观历朝历代,凡是一开始就争抢得特别的厉害的人,十有八九都不会有好结果。

    因为你争抢得越厉害,你们父皇就会越警惕。一旦你们父皇对你们兄弟起了防备之心,几乎可以确定你们兄弟二人同皇位无缘,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大郎,你自小读书,前车之鉴不远,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大郎,现在争一时之气,除了让你父皇厌恶外,还有什么好处?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好处?”

    承郡王连连后退,脸色苍白。他摇摇头,咬着牙说道:“母后,儿子不甘心。”

    “本宫知道你不甘心。本宫同样不甘心。可是事已至此,蛰伏,暗中寻找机会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四,你一定要看紧你大哥,不准他乱来。”

    平郡王连连点头,“母后放心,儿子一定会看紧大哥,不会让他乱来。母后也要保重身体。父皇辜负你,儿子绝不会辜负你。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儿子还等着你做太后。”

    宁皇后顿时笑了起来,她说道:“本宫也盼着那一天。本宫也希望有一天能够自称哀家。”

    哀家这个称呼,才是一个后宫女人最终极的追求。一个女人坐上太后的位置,等同于天下无敌。就连皇帝都要对太后恭恭敬敬的。

    宁皇后畅想着那一天,眼神慈爱的看着两个儿子。生下两个儿子,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无论如何,她也要保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

    所以,无论多大的委屈,宁皇后都能忍。只有忍他人不能忍之事,才能拨开乌云见明月,才有真正赢下来的那一天。

    母子三人商量着,定下了未来的行事方针。

    然后宁皇后就将两个儿子打发了出去。

    元康帝一直关注着坤宁宫的动静。得知宁皇后和两个儿子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元康帝冷笑一声,眼神很冷,明显不太高兴。

    刘小七没有趁机进谗言,凡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还要讲究时机和分寸。

    元康帝沉默了一会,将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叫进宫里。

    元康帝命令锦衣卫严密监控京城市面上的动静,尤其是老百姓私下里的议论,多收集一些。同事要求锦衣卫重点监控京城的粮商,要是哪个粮商趁机搞事,全部记入黑名单。只等机会一到,就要对这些搞事的粮商提起屠刀。

    李指挥使领命而去。

    平郡王给宋安然送了消息,约宋安然见面。

    宋安然听到白一的转述,直接说道:“不见!”

    白一站在宋安然面前,等着宋安然的解释。这样她才能应付平郡王提出的无数问题。

    宋安然冷哼一声,“他是王爷,我是朝廷命妇。我和他见面算什么?心眼龌龊的人,会联想到男女事情上面,编排一些有的没的闲话。

    心思阴沉的人,则会联想到朝堂上的争斗,还以为本夫人在和平郡王合谋什么大事。

    总而言之,本夫人不会去见他。白一,你将我这番话如实告诉他。你就问他,为什么要见我?有什么事情不能派人传递消息吗?还是说他又缺钱花了?”

    白一没有多问,直接说道:“奴婢这就去见平郡王,将少夫人的话转告给他。希望平郡王以后不会再约见少夫人。”

    “你去吧。好好说话,别将人给得罪了。”

    “奴婢遵命。”白一领命而去。

    平郡王那里,宋安然一点都不关心。

    宋安然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一个是天气,一个是灾情,再一个就是四海商行的粮食生意。

    京城人口多,加上户部要买粮赈灾,京城的粮食需求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数量。这对四海商行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压力。毕竟之前宋子期给四海商行的准备时间很有限。

    现在四海商行名下的海船全部出动,就为了运粮。为了这个粮食生意,宋安然甚至牺牲了一部分海贸利润。尤其是一些高利润的铜矿,金矿,还有珠宝生意。

    没办法,宋子期给宋安然下了任务,要是完不成,四海商行肯定要倒霉。这会元康帝正憋着劲找四海商行的麻烦,宋安然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元康帝发作的把柄。

    宋安然情愿少赚一点,也要控制住京城的粮食市场,满足粮食需求。反正钱是赚不完的,等将来灾情平息,四海商行自然有机会,将现在损失的利润成倍的赚回来。

    四海商行一边要满足户部的要求,一边还要用大量的粮食冲击京城的粮食市场,打压京城的粮价。

    因为这件事情,四海商行已经得罪了很多粮商。连以前的一些老主顾,都对四海商行颇多怨言。认为四海商行的做法,同顺安商行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在损害大小粮商的利益。

    面对这样的局面,四海商行同宋安然也是有苦难言。

    元康帝在皇宫内虎视眈眈的盯着,四海商行哪里敢跟着其他粮商一起哄抬价格。能够稳定京城的粮价,已经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粮商们不理解无所谓。等到将来,朝廷开始秋后算账的时候,其他粮商就会知道现在四海商行的做法是多么的正确。

    想要在京城地界,操作粮食价格,玩弄老百姓的性命,这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死得快,一个死得慢而已。

    宋安然翻阅着账本,上面记录的全都是近一两个月,四海商行的粮食进出。上面的数字,全都大得惊人。动辄就是几十万斤粮食,甚至是上百万斤粮食。

    宋安然一边翻阅账本,一边询问喜秋,“现在市面上是什么情况。”

    “这两天稳定了很多。已经有粮商跟着四海商行一起降价销售。分流了不少老百姓过去。”

    宋安然点点头,这是一个好消息。四海商行本事再大,最多就只能掌控京城粮食市场七成的份额。加上户部需要购买粮食赈灾,七成的份额也随之降低,变成了六成。其余四成,还是要靠其他粮商。

    如今有粮商和四海商行一样,降价销售,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至少证明四海商行不再是单打独斗。

    宋安然又问道:“顺安商行现在是什么情况?”

    喜秋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少夫人,顺安商行之前关门停业了三天。听说那三天,内务府魏公公亲自前往顺安商行整顿。整顿完毕之后,顺安商行重新开门营业。也就是昨天的事情。挺说顺安商行也在降价卖粮,粮食品质都是优等。不过顺安商行的存粮不多,听说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

    宋安然含笑点点头,“顺安商行这么做是对的。魏公公也算是动作迅速。他要是不出面整顿顺安商行,宫里面的元康帝就该出面整顿内务府。到时候内务府又要死一批人。”

    喜秋四下看看,凑到宋安然身边,小声说道:“奴婢听白一说,是刘公公保下魏公公。少夫人,你说刘公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宋安然瞥了眼喜秋,表情平静地说道:“刘公公出面保下魏公公,自然有他的理由。此事你不必过问,专心汇报京城市面上的事情。”

    “奴婢遵命。”

    宋安然不喜欢私下里谈论刘小七的事情。刘小七的身份太敏感,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明智的做法,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彻底忘却刘小七。唯有如此,才不用担心自己说错话,惹来祸事。

    宋安然警告了喜秋一回,喜秋果然警醒了许多。从这以后,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刘小七的事情。

    宋安然又问宁家的情况。

    宁三老爷过世,这会宁家还在办丧事。宁皇后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甚至都没派人到宁家看望一眼。

    朝中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宁皇后性子凉薄,连娘家兄弟死了,都不过问一声。

    当然,真正聪明人都知道宁皇后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很明显元康帝现在不待见宁皇后,也不待见宁家人。宁皇后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越发让元康帝厌恶。宁皇后想要自保,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

    不做事,就不会引来元康帝的关注,也就不会让元康帝厌恶。

    当然,也有人担心,宁皇后什么都不做,元康帝会不会嫌弃宁皇后心性凉薄,对宁皇后越发不喜。

    喜秋就同宋安然说道:“现在皇后娘娘的处境真是艰难。要是少夫人处在皇后娘娘的位置上会怎么做?”

    宋安然挑眉一笑,“如果我坐在那个位置面上,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娘家兄弟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于情于理皇后都该表示一下。

    即便此举会引来元康帝的厌恶,也不该退缩。至少在大义名分上能够站住脚,这也算是一个好处。

    反之,皇后什么都不做,表面看起来躲过一劫,实际上她是两面难做,两面不是人。宁家人不理解她,误会她。元康帝那里也不会觉着她做得对。

    还有,既然皇帝对皇后已经没有了感情,那么皇后做事也就不必从感情角度考虑。凡事只从利益出发,做该做的事情,她这个皇后还是能够长长久久的坐下去的。”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做皇后很难,但是也要分人。有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游刃有余。有的人则是步步惊心。

    宁皇后资质有限,很显然她属于步步惊心的那一类人。她遇上元康帝,是她的幸运,也是不幸。

    换做是我,有两个儿子在手,怎么着也会成为最大的赢家。无论用阴谋还是阳谋,都要将自己的儿子扶持到那个位置上。

    当然,宁皇后也有这样的野心和信心,不过她的手段和她的野心不相配。她的手段很多时候都落于下乘。

    这次的事情,原本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她完全可以借助宁三老爷的死,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好处。

    可惜她却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只知道一味躲起来。真是让我……我还真是看不上她那点小聪明和手段。

    她该给自己找个谋士。可惜,宁家人里面缺乏大智慧大局观的人。承郡王同平郡王也没能从宁皇后的角度考虑问题。总而言之,我替他们可惜。”

    喜秋问道:“少夫人真的替皇后娘娘可惜?”

    宋安然点头,“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看待问题,我当然替她感到可惜。不过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却要高兴一下。宁皇后倒霉,宁家人倒霉,对我没坏处。”

    宋安然还有很多话没对喜秋说。

    比如高门大户之所以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姑娘,一是因为家世,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小门小户的姑娘限于自身成长环境,很难形成大局观。缺乏大局观的小户姑娘嫁入高门大户,往往会自作聪明,好心办坏事。

    反之,高门大户的姑娘,除了家世好以外,她们自小耳濡目染,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很容易形成大局观,懂得用大局观看待问题。

    很多时候,貌似大局观没有用。但是当京城开始变天的时候,这个时候缺乏大局观的人往往死得最快,也死得最怨。有大局观的人则能在关键时刻保全自身,进而保全家人。

    立足京城的大户人家,什么都可以缺,唯独不能缺少大局观,以及敏锐的政治嗅觉。这是大户人家能够在京城立足的根本。千百年来从来没变过。

    宁家本是普通军户,后来跟随永和帝造反,才开始慢慢发家。

    可以说,宁皇后的出身很不好,在世家眼里,宁家就是典型的小门小户。

    宁皇后局限于自己的成长环境,局限于从小缺乏好老师教导,又没有耳濡目染的机会,加上资质普通,所以即便她在王府皇宫历练了这么多年,她依旧缺乏大智慧大局观。

    这也就造成了宁皇后做事,状态非常不稳定。往往前面一件事做得非常漂亮,堪称经典。下一件事情,却又能让人目瞪口呆,手段下乘,让人忍不住想吐槽。

    状态不稳定的宁皇后,如果在生死关头犯下错误,那必定是致命的。

    这也是很多人私下里看不起宁皇后的原因。看不起宁皇后,进而看不起宁皇后的未来,宁家的未来。

    就比如宋安然,从一开始,宋安然就对宁皇后没抱过希望。以宁皇后的资质,宫斗加上朝堂斗争,真的有点为难她。偏偏她身边还没有一个像样的谋士,这就更尴尬了。

    但是宋安然看好承郡王和平郡王的将来。

    承郡王同平郡王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两兄弟都是嫡出。

    同样是嫡出上位的元康帝,要比一般人想象中更重视嫡庶分别。只要这两兄弟自己不作死,宋安然相信,两兄弟当中一个,最终会坐上皇位。

    这方面的问题,宋安然曾经和颜宓讨论过。颜宓同宋安然的想法差不多。但是颜宓稍微悲观一点,颜宓认为两兄弟当中总要死一个,另外一个才有机会上位。

    就比如元康帝同前废太子一样,同胞兄弟,同室操戈,那戏码不要太精彩。估计承郡王同平郡王这对兄弟,迟早也会斗起来。

    至于二皇子,三皇子,这对庶出兄弟,宋安然在他们身上没看到什么闪光点,暂时不看好这两人。

    而且元康帝对庶出的二皇子三皇子也不怎么在意。经常一两个月都不见庶出的二皇子三皇子一面。

    宋安然问喜秋,宁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喜秋告诉宋安然,宁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宁三老爷死了,宁皇后又避而不见,宁家从上到下愁云惨雾。

    宁老爷子连着上了五份请罪折子,但是元康帝一直没有见宁老爷子。当然,元康帝也没对宁家做出申斥。

    宁家日子不好过,顺安商行暂时也由内务府派人管理。看情况,宁家很有可能被剔除顺安商行。如果宁家真的被剔除顺安商行,那么宁家就少了一个重要的财源。连带着宁皇后也会出现财政吃紧的情况。

    宋安然想了想,对喜秋说道:“内务府将宁家剔除顺安商行,这个很有可能。但是这对四海商行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新对手也比不上老对手更可爱。本夫人还是希望宁家继续留在顺安商行。万一内务府踢走了宁家,换上一个精明厉害的主来管理顺安商行,到时候四海商行就真的太为难了。”

    “那少夫人想怎么做?”

    宋安然想了想,然后对喜秋说道:“以我的名义,给宁家送一份奠仪。另外让朱敬以四海商行的名义,也送一份奠仪过去。”

    喜秋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陛下不满?毕竟是陛下亲自下令处死宁三老爷。如今京城大部分的人家都在观望,很多人都躲着宁家,生怕沾染上宁家的晦气。”

    宋安然轻声一笑,“不用担心。陛下还没有那么小气,因为一份奠仪就跑来喊打喊杀。而且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多余的事情一件都没做。

    只要宁家不造反,陛下就没理由找我的麻烦。总之,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希望内务府的魏公公能够接收到我的信号,感受到我的诚意,不要将宁家一棍子打死。”

    喜秋点头,“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办。”

    等到晚上,白一从外面回来。她给宋安然带回了关于平郡王的消息。

    平郡王想见宋安然,一是为了感谢,感谢宋安然在关键时刻替顺安商行承担重担。当然,平郡王这么说,肯定是为了拉近同宋安然之间的关系。

    其次,平郡王手中大概有几十万斤的粮食。

    平郡王原本是打算捐献给朝廷,让朝廷拿去赈灾。奈何他的身份太敏感,他敢这么做,二皇子和三皇子,甚至连承郡王都会攻击他。说他沽名钓誉,邀买名声。说不定还会引起元康帝的防备和厌恶。

    因为阻碍太多,平郡王打算将粮食交给四海商行。由四海商行出面,将这些粮食派发给灾民。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奴婢看平郡王非常诚恳,估计是真的想将粮食捐献出来。”

    宋安然闻言,挑眉一笑,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位平郡王,看着性子鲁莽,实则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目前看起来,他比承郡王更胜一筹。”

    喜秋问宋安然:“少夫人看好平郡王?”

    宋安然摇摇头,“现在说看好谁,为时过早。再过三五年,再谈论这个问题比较合适。”

    白一又说道:“奴婢回来的时候,还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宫里面取消了今年的端午宫宴。据说是要节省花用,将钱全部用来赈灾。”

    宋安然说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估计明天就有旨意下达。端午宫宴取消了也好。每次宫宴,都是一地鸡毛。后宫那群女人都快疯癫了。”

    宋安然对宫宴没什么好印象,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宫宴,差一点就被欧明茜算计。幸好她一直防备着欧明茜,才没被欧明茜得逞。

    果然第二天,宫里面就下达了旨意,取消今年的端午宫宴。银钱省下来,用来赈灾。

    同时,宋安然也接受了平郡王的粮食。

    平郡王的几十万斤粮食,宋安然没放在四海商行售卖。而是私下里交给宋子期,由朝廷出面,将粮食派发出去。希望能够救一部分人的性命。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天气热得人心发慌。

    直到五月,京城以及周边地区,一直没下过雨。很多河流干涸断流,就连井水都快干涸了。

    老百姓饮水困难,牲畜同样饮水困难。牲畜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地里的粮食已经减产甚至是绝收,要是牲畜也被渴死,那农民真的要家破人亡,没有活路。

    如此一来,朝廷赈灾,不仅要给粮食,还要想办法解决饮用水的问题。

    想要解决饮用水,就要打更多的水井。

    打水井要花钱。一口水井,浅一点的要十两银子,深一点的要将近二十两银子。平均下来一口井要花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但是全京城,加上周边地区,所需要的水井数量是数万计。这样算下来,所需要的银钱是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

    为了赈灾,户部的银钱都快被折腾完了,还没见到灾情缓解的局势。户部必须要留存一点银钱,应付之后更为严重的灾情。

    如此一来,户部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钱去打水井。

    大部分受灾地区,想要解决饮水问题,只能靠村民筹钱自救。

    村民连饭都吃不上,哪里又有钱打水井。

    这个老天爷,是要将人逼死啊。

    越来越热的天,水流越来越少的河流,让每一个人都在惊慌。这场旱灾,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就连京城的粮食市场也受到了影响。因为旱灾持续加重,粮价小幅度上升。之所以小幅度上升,这还是四海商行在市场上一次性投放了上百万斤粮食的结果。要是没有四海商行努力平抑粮价,京城的粮价估计要往上涨一倍到两倍。

    颜宓一身风尘的从外面回来。看着颜宓满脸的尘土,宋安然心疼不已。

    宋安然命人打来热水,给颜宓洗漱。

    宋安然问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颜宓先是灌了一大壶茶水下肚。然后才对宋安然说道:“今天奉命出城。没想到乡下缺水那么严重。今天好几个村子因为抢水打了起来。上千人规模的械斗,我才带了十几个人,根本拦不住。真是气煞人也。那帮村民为了水真的是拼命了,又不能杀了那些村民嗓子喊哑了都没有,后来不得已还是动了手。”

    宋安然一听上千人规模的械斗,顿时就惊了一跳。

    后世,在一些偏远的山区,也会有大规模的械斗。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十有八九就会死人。

    宋安然担心地看着颜宓,“你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颜宓对宋安然笑道:“我没事。倒是我带去的十几个人,劝架的时候挨了几棍子。安然,你没看到那个场面。上千人拿着棍棒锄头械斗,场面十分血腥。

    等我们好不容易将人拦下来,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械斗。这次械斗,死了二十几个人,全都是青壮年。

    上次械斗,同样死了人,而且死了四五十号人。那几个村子因为死了人,已经结了死仇。估计几代人都解不开这个仇恨。”

    宋安然见颜宓没事,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问颜宓,“水的问题坚决了吗?”

    颜宓摇头,“水只有那么多,给了这个村,那个村就没有水。给了那个村,别的村同样没水。想来想去,只能打水井。只是那里地势复杂,有的村子地势高,存不住水,想打水井就要花费更多的钱。有的村子地势低,打水井会更容易一些。”

    宋安然问道:“朝廷不管吗?一个水井要不了多少钱,能解决一个村也是好的。”

    “解决了这个村,别的村要不要解决?现在那些村民最怕的就是怕得不到公平对待。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对灾民区别对待,势必会激起民变。”

    颜宓以前没有处理过民政问题,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颜宓也有点抓瞎。

    这一次,是宋子期特意安排颜宓处理民政问题。宋子期给颜宓划分了范围,负责十个村,上万人口。这对民政新手颜宓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当然,如果颜宓能够处理好这十个村子的问题,那么他将得到宝贵的经验和政绩。

    和颜宓领到同样差事的人不少。大家都是分片区负责,既相互帮助又相互竞争。可以说,朝廷为了赈灾,也是拼了。连未来的栋梁,朝廷里面的青年才俊,统统都被派了出去。让这些青年才俊们亲身体会民生艰难。

    宋安然问颜宓,打算怎么解决缺水的问题?

    颜宓皱眉。

    宋安然问道:“你能自己掏银子,给村民打井吗?”

    颜宓微蹙眉头,“可是可以。只是这样一来,又将朝廷置于何地?”

    “到底是朝廷的体面重要,还是灾民饮水重要?”宋安然问颜宓。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都重要。朝廷要是失了体面,那么也就意味着朝廷在老百姓心里面失去了最起码的威信。没有威信,朝廷又如何让老百姓信服?

    当然,灾民的饮水也很重要,这个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安然,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宋安然笑了起来,“要不让朝廷出面募捐吧。你带头捐钱,你个人捐***,让当地的大户也出钱出力,大家一起解决村民饮水问题。

    四海商行那里,我现在就可以承诺,捐献五千口水井。如果不够的话,五千可以变成一万。这个办法怎么样?”

    颜宓抱着宋安然,笑了起来,“我家娘子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募捐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一试。其实我一开始想的办法,是打算明天走访当地几家大户,逼着他们出钱打井。”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其实你的办法也是一种募捐。不过你是用强迫的手段,容易落人口实。以官府的名义募捐,却不用担心落人口实,说不定还能得到政绩。”

    颜宓笑着说道:“娘子一心一意替为夫着想,为夫该如何感激娘子?要不今晚就让为夫伺候娘子歇息。”

    “我才不要。你伺候我歇息,最后受累的还是我。”

    宋安安然一脸嫌弃地说道。

    颜宓却抱着宋安然不松手,他对宋安然悄声说道:“安然,我们该给阳哥儿添一个妹妹。今晚我们就来生女娃娃。”

    说完,颜宓就低头堵住了宋安然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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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霸气

    宋安然坐马车来到霍家,见霍大夫。

    宋安然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霍大夫,这次一见面,就发现霍大夫的精神更好了。

    霍大夫精神奕奕,招呼宋安然喝茶。

    “少夫人自成亲之后,极少来老夫这里做客。今儿少夫人上门,真是名副其实的稀客。”

    宋安然含笑说道:“霍大夫就别笑话我了。你也知道我事情忙,出门一次不容易。”

    霍大夫笑呵呵地说道:“所以说姑娘家成亲之后就不可爱了。想当年,少夫人还没成亲的时候,是个多干脆的人啊。现在嫁给了颜大人,出个门都要东想西想。”

    宋安然抿唇一笑,“霍大夫,我出门不便可不是颜宓的责任。只因为国公府家大业大,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忙完了事情,剩下的时间全拿来休息,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出门游玩。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你也知道宋家人口少,事情少,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少。那时候有更多的私人时间,当然可以随意出门。”

    霍大夫笑道:“少夫人还真是心疼颜大人。老夫才抱怨了两句,少夫人就给老夫解释了这么多。少夫人对颜大人那么好,颜大人心里头知道吗?”

    宋安然笑着说道:“颜宓心里面自然是清楚的。我和他是夫妻,我们自然要互相体谅。其实最近颜宓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京城天灾人祸,没有一天消停。颜宓接了差事,每天都要出城,来回奔波上百里。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说,天天如此,真是苦不堪言。”

    霍大夫说道:“颜大人既然做了官,那就要替朝廷分忧,替陛下分忧。”

    “霍大夫说的对。我今天来见霍大夫,是想和霍大夫讨论一下灾情。”

    宋安然认真地说道。

    霍大夫挑眉,“少夫人和老夫讨论灾情,不知道是讨论哪方面?”

    宋安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斟酌了一番,宋安然才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以你的经验,你觉着天灾持续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霍大夫微蹙眉头,他抬头,透过这树荫,看看天空。骄阳似火,一丝风都没有,更见不到雨水落下。天这样热,地那样旱,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肯定没有好结果。

    霍大夫摇摇头,有些忧心的说道:“不好说!天灾人祸,不是谁都能说清。”

    宋安然却说道:“有人判断,大旱之后必有大涝。霍大夫想一想,旱了几个月的土地遇上几天几夜的瓢泼大雨,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正所谓,大涝之后必有大疫。当然,我也希望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但是我们做事,肯定要未雨绸缪。无论最后到底会不会出现大疫,我们都该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让霍大夫以药房的名义,大量收购治疗常见疫病的药材,制作治疗疫病的药丸。

    霍大夫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药房收购多少药材,我都会如数支付银钱。不会占用药房一文钱的资金。”

    霍大夫微蹙眉头,“少夫人,老夫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宋安然摆出请的姿势,“霍大夫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

    霍大夫直接问道:“少夫人收购药材,究竟是少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要求少夫人这么做?”

    “这有区别吗?霍大夫只要负责治病救人就行了。”宋安然轻声说道。

    霍大夫吹胡子瞪眼,说道:“当然要关系。如果是少夫人未雨绸缪,打算为京城百姓做好事,老夫自然支持。

    只是这样一来,老夫却担心少夫人的名声,怕有人会弹劾国公府沽名钓誉,邀买民心,图谋不轨。

    要是宋大人让少夫人收购药材,那问题就简单多了。宋大人是户部尚书,代表了朝廷的态度。如此一来,少夫人和老夫都不用担心被人弹劾。”

    宋安然想了想,对霍大夫说道:“收购药材,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做事向来都是未雨绸缪,既然已经预估到有大疫发生,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霍大夫可以将我的决定,看做一件单纯的生意买卖。当然,如果疫病没有发生,药材就会全部砸在手里,对我来说也就是损失一点银钱而已。

    这些损失了,迟早我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至于霍大夫担心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计划。真到了疫病爆发的时候,我肯定会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让霍大夫不用担心被我牵连。”

    霍大夫哼了一声,“老夫才不是担心自己被你牵连。老夫是担心你。要是你出了事,老夫这个医学堂也办不下去,药房说不定也会关闭。少夫人,你的安危不仅关系着你自己,还关系着无数的人。老夫希望少夫人能够保重自身,不要行险。”

    宋安然微微躬身,“多谢霍大夫的关心。”

    霍大夫又继续说道:“关于收购药材的事情,老夫答应你,会以药房的名义去收购药材。私心上来说,老夫希望爆发疫病。

    这样一来,药材都能用上,不用担心砸在手里,同时医学堂的那些学员也有了练手的机会。不过一想到疫病爆发,会死很多人,老夫又有些不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夫只希望,老天爷能够开眼,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会会也好。旱了这么久,要是再来个大涝,老百姓这日子真的没发过了。不知道到时候究竟要死多少人,天灾才会过去。”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天灾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旱灾可以持续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但是不会持续八年十年。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上的人又会恢复生机,到时候大家又有好日子过。

    宋安然给霍大夫留下五万两白银,让霍大夫大肆收购治疗疫病所需要的药材。宋安然还告诉霍大夫,如果不够,就派人到世宝斋说一声。无论需要多少银钱,世宝斋都会如数送过来。

    霍大夫收下五万两白银,笑了起来,“老夫=知道你有钱,也就不和你客气。你回去后替老夫问问宋大人,两个孩子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办?都定亲一年了,是时候讨论一下婚期,将婚事给办了。”

    宋安然笑道:“霍大夫,这个时候可不是办婚事的好时候。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家父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小霍大夫和安芸妹妹的婚事,只能推迟。希望天灾早点过去,这样的话,小霍大夫今年还有机会将安芸妹妹娶回家。”

    霍大夫捋着胡须笑了起来,“少夫人说的对,还是等天灾过了再说吧。反正老夫也没急着抱曾孙。”

    宋安然抿唇一笑,霍大夫嘴上说着不着急抱曾孙,但是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霍大夫心里面分明是很着急抱曾孙。

    宋安然也不拆穿霍大夫。

    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宋安然起身告辞,离开了霍家。

    回晋国公府的时候,宋安然让车夫特意绕道顺安商行,还有宁家。

    老百姓都是善忘的。

    顺安商行曾经售卖发霉变质的粮食,老百姓似乎都已经忘记了。

    宋安然坐在马车上,看着老百姓进进出出,在顺安商行购买自家口粮。看样子,经过整顿的顺安商行的生意还不错。老百姓也没有真正记恨顺安商行的粮食曾经吃死过人。

    喜秋知道宋安然在想写什么,她就在宋安然耳边悄声说道:“少夫人,顺安商行最近挺老实的,没看到他们在搞歪门邪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魏公公不想死,自然不会让顺安商行在这个时候玩歪门邪道。至于将来会不会玩歪门邪道,就要看魏公公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宋安然又看了会,最后对车夫说道:“走吧,去宁家那边看看。”

    如今的宁家,门可罗雀,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宁家给牵连。

    宁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也都是愁眉苦脸,就跟天塌下来一样。

    宋安然没有敲门,她就坐在马车上看了几眼。

    宁家还是那个宁家,可又不是曾经的那个宁家。当初的宁家有多兴旺,现在的宁家就有多凄凉。

    据宋安然所知,魏公公暂时还没有将宁家剔除顺安商行,不过不代表将来不会剔除。

    宋安然想了想,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有必要和魏公公见一面,讨论一下宁家的事情。

    宋安然这么做,不是对宁家多在乎,更不是心疼宁家的遭遇。而是因为有宁家参与的顺安商行,能够明显分担一点四海商行所承担的压力。

    没有宁家参与顺安商行,元康帝看都不会看一眼。届时元康帝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到四海商行。四海商行必定会被架在火上烤。这对四海商行,对宋安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这是宋安然不乐意见到的。

    但是有宁家参与顺安商行,注定会吸引元康帝大部分的注意力。毕竟比起宋安然,宁皇后的身份更敏感,也更值得关注。

    有宁家参与的顺安商行,能够替宋安然减轻一大半的压力。宋安然没有理由眼睁睁的看着宁家垮下去。所以宋安然必须为宁家做点什么,让魏公公投鼠忌器,不敢将宁家剔除顺安商行。

    宋安然想到了承郡王平郡王两兄弟。利用这两兄弟,能不能达到目的?

    转眼,宋安然又否定了这个办法。现在将承郡王平郡王抛出来,能够得到短期的好处。但是长期来看,是弊大于利。

    这个时候,这两兄弟最好都低调点,千万不要引起元康帝的关注。

    宋安然咬咬牙,实在不行,她就亲自出面和魏公公商谈此事。

    宋安然吩咐车夫启程回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之后,宋安然就给魏公公下了一张帖子,请魏公公两日后在茶楼见面。

    魏公公欣然同意。

    两日后,宋安然准时来到茶楼。

    魏公公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彼此见礼,互相寒暄。聊一聊朝政,聊一聊京城的物价,聊一聊天灾。

    聊了小半个时辰,双方之前的气氛还算好。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第一次见面的事情。甚至于魏公公还对宋安然道了一声谢。感谢四海商行能够及时出粮,稳定粮食价格。

    宋安然含笑接受魏公公的道谢,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提起今日见面的目的。

    宋安然笑着说道:“最近宁家很沉默。魏公公打算将宁家剔除出去吗?”

    魏公公面色讶异,他说道:“咱家真没想到,少夫人约见咱家,竟然是为了宁家的事情。”

    宋安然苦笑一声,“我的处境有多艰难,魏公公不会不知道吧。”

    魏公公挑眉一笑,“咱家知道又如何。当初你们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既然退出去就不该再回归。如今四海商行回归京城粮食市场,还能靠一己之力平抑粮价。

    这样大的事情,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少夫人如今处境艰难,也是少夫人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魏公公说的没错。现在的处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别人。但是我希望魏公公能够留下宁家在顺安商行的股份,让宁家继续参与顺安商行的经营。”

    魏公公笑了起来,“少夫人的要求,真是强人所难。”

    宋安然笑道:“我的要求,对魏公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魏公公,就算不看宁皇后的面子,至少也要给承郡王平郡王面子吧。”

    魏公公似笑非笑地说道:“少夫人难道是为了两位王爷做说客?”

    宋安然嘴角微翘,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意提醒魏公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可要是万一宁家有朝一日翻了身,鸡犬升天,魏公公岂不是很尴尬。”

    魏公公蹙眉。

    宋安然再接再厉,“而且魏公公留下宁家,宁家也会感激魏公公。将来宁家要是继续兴旺发达,肯定不会忘记魏公公的恩情。”

    魏公公却笑了起来,说道:“咱家现在不稀罕宁家的感激。咱家反倒是稀罕少夫人的感激。想让咱家留下宁家,让宁家继续经营顺安商行,不是不行。关键是要看少夫人能出多少价码。”

    宋安然挑眉一笑,“不知魏公公想要什么?”

    “少夫人觉着太监喜欢什么?”

    宋安然笑道:“我觉着魏公公又喜欢权,还喜欢钱。钱,魏公公已经有了。至于钱,所有人都不会嫌多。”

    魏公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少夫人果然是个明白人。同少夫人说话,咱家感到很轻松。”

    “那魏公公的答案是?”

    宋安然盯着魏公公。

    魏公公笑了笑,直接说道:“我要四海商行的股份。”

    宋安然抿唇一笑,她没有直接拒绝魏公公,而是问道:“魏公公想用哪种方式拥有四海商行的股份?是投钱参股,还是大家搭伙做生意?”

    “咱家既不投钱,也不搭伙。咱家只想要股份。”魏公公贪婪的嘴脸一览无遗。

    宋安然暗自嗤笑一声,“魏公公的胃口可真大。”

    魏公公一脸高傲,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他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可以拒绝咱家,反正今日有所求的人是少夫人,而不是咱家。”

    宋安然放下茶杯,冷冷一笑,然后说道:“想让宁家继续经营顺安商行,此事看起来很难,但是对本夫人来说,也就是一个人情的事。

    本夫人原本可以不用找魏公公,别的人也可以替本夫人办到这件事情。

    但是后来本夫人一想,魏公公你才是内务府太监总管,要是直接越过你,这就不太不合适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我今日来见魏公公,是带着极大的诚意。可要是魏公公非要狮子大开口,那恕我无法奉陪。找谁都是找,相信宫里面还有比魏公公更有本事的人愿意帮助本夫人。”

    宋安然作势要离开,魏公公却叫道:“少夫人这么离开,就不担心四海商行被架到火上烤?”

    宋安然回头,含笑看着魏公公,“本夫人的确担心四海商行被架到火上烤,也担心陛下对四海商行关注过多。但是本夫人从来不会因为怕,就会退缩。

    魏公公,你自问你比起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忠江大人,孰强孰弱?当年江大人用抄家灭族来威胁本夫人,本夫人丝毫不惧。

    今日魏公公用区区一个四海商行来威胁本夫人,本夫人会怕吗?没了四海商行,靠本夫人的本事,要不了三年,市面上就会出现一家四通商行。魏公公要不要同我打赌?”

    面对宋安然的霸气和强势,魏公公大皱眉头的同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热天,魏公公硬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

    魏公公盯着宋安然看。宋安然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魏公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咱家不过是和少夫人开开玩笑,没想到少夫人竟然当真了。少夫人,任何事情都是谈出来的,你应该给咱家多一点时间和耐心。

    总而言之,咱家从心里头佩服少夫人。纵观天下,能够做到像少夫人这样,不输天下男子,真是少之又少。”

    宋安然重新坐下来,她含笑问道:“魏公公是打算继续谈吗?”

    魏公公笑道:“咱家当然愿意同少夫人继续谈下去。就像少夫人所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咱家也觉着留着宁家好处多于坏处。就算不给皇后娘娘面子,至少也要给两位王爷面子。少夫人,咱家说的可对?”

    宋安然笑道:“魏公公说的话,自然不会错。”

    魏公公大笑起来,“咱家比起少夫人来,还是差远了。咱家现在就可以答应少夫人,会保留宁家在顺安商行的股份,甚至可以让宁家继续经营顺安商行。只是少夫人也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才对。”

    宋安然说道:“这是应该。我说过,魏公公可以和四海商行搭伙做生意。”

    “不不不,咱家对四海商行的生意没有兴趣,这一点请少夫人尽管放心。咱家就想知道,少夫人同宫里面哪位公公相熟,能否介绍一下?”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盯着魏公公,然后很不客气地说道:“魏公公,你这么做,已经犯了忌讳。”

    魏公公却笑道:“咱家当然知道这么做犯了忌讳。可要是少夫人不给点诚意,咱家又如何能够甘心。”

    宋安然冷冷一笑,面有不悦之色。她对魏公公说道:“魏公公可知道,我让你保全宁家,其实也是在帮你。”

    魏公公不解,“此话怎讲?”

    宋安然冷哼一声,一脸嫌弃地看着魏公公,“陛下可以肆意糟践宁家,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之主。

    但是这不代表魏公公也能肆意糟践宁家。宁家好歹也是伯爵府,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好歹也是两位王爷的母族。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你魏公公的身份,肆意糟践宁家,你说会不会引起文官武将的反感?会不会让两位王爷记恨?

    会不会有人趁机掀开你们内务府这几年做的‘好事’?到时候魏公公还能全身而退吗?只怕不仅不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反之,魏公公留下宁家,做出有情有义的态度,无论是谁见了魏公公,都要说一声好样的。就连两位王爷和宁皇后,都要对魏公公另眼相看。

    或许魏公公不在乎皇后娘娘同两位王爷的态度。但是魏公公连陛下的态度也不在意吗?陛下可以做到冷心绝情,不代表必陛下希望身边的人个个都冷心绝情。

    一个人有情有义,总归要比心狠手辣更受人欢迎,也会让人觉着更忠心,更可信。

    就好比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多半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毛病越多,反而坐在这个位置上越久。魏公公,你想一想,我说的有道理吗?”

    魏公公觉着宋安然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可是他不能直接承认。

    魏公公冷哼一声,说道:“少夫人说的话的确很让人动心,难怪世人都说少夫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能将活的说成死的。

    只是咱家已经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咱家这辈子已经到了顶峰,再往上就是天花板。少夫人,你说说咱家现在这个处境,还有必要那么拼吗?”

    宋安然笑道:“当然有必要。不仅要拼,还有比以前更拼。魏公公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这只是开始。我就问魏公公一句,你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半年?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下半生始终坐在这个位置上?既然魏公公想要长长久久地霸占这个位置,那么就更应该拼尽全力,努力在陛下面前耍好感。

    唯有如此,魏公公才不用担心被人取而代之,身首异处。魏公公,我说的可都是金玉良言,你若是不听,那下次本夫人再也不会找你。

    反正宫里内侍千千万,总有一个能够领会本夫人的意思。大不了本夫人砸个几万两,甚至是十几万两的银子扶他上位。”

    说完,宋安然就含笑看着魏公公,等待着魏公公的决定。

    魏公公几乎被宋安然逼到了角落里,心里头也是蛮心酸的。以前都是他逼迫别人,如今换做他被人逼迫,位置颠倒,滋味难受啊。

    可是偏偏宋安然说的话那么有道理,这让魏公公很是不甘心啊。

    明明是宋安然求他帮忙,为什么到最后他还要感谢宋安然。这还有天理吗?

    魏公公咬碎了牙齿,心里面五味杂陈。罢了,罢了,想占宋安然的便宜,就非得逮住她的把柄。否则他一个人对上宋安然,简直一点胜算都没有。

    魏公公也很干脆,他对宋安然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咱家也不讲究了。改天咱家出五万两银子交给四海商行,希望等到年底的时候,四海商行能给咱家一个惊喜。”

    这才对嘛。狮子大开口,是遭人厌恶的。大家合伙做生意,这才是合作的正确方式。

    宋安然对魏公公说道:“魏公公放心,你投钱给四海商行做生意,不敢说赚多少,至少年底的时候魏公公肯定不会失望。魏公公,宁家那边就拜托你多加照顾。这份人情,本夫人会记在心头,将来必有回报。”

    魏公公感慨道:“宁家真是走了大运。竟然劳少夫人如此费心费力的替宁家打算。”

    宋安然含笑说道:“都是举手之劳。魏公公,你忙,本夫人就先告辞了。”

    宋安然离开茶楼,心情还算不错。魏公公心里面则有些苦,偏偏还找不到诉苦的地方。

    今日明明是宋安然处于劣势,为何最后反倒是他被宋安然死死的压制着。魏公公是百思不得其解。通样的事情,换到别人身上,肯定没办法反转吧。

    这是魏公公第二次同宋安然打交道。这一次,魏公公对宋安然也有了更多更清晰的认识。他发现传闻不能尽信。传闻太矜持,太含蓄,完全没表现出宋安然的霸气侧漏。

    魏公公感觉自己都快要臣服在宋安然霸气之下。

    ……

    魏公公是一个守信之人。

    数天之后,魏公公邀请宁家人谈话。这给世人释放了一个信号。当所有人还在猜测内务府的用意的时候,宁家已经重新开始经营顺安商行。

    这件事情惊呆了世人,连皇亲国戚都目瞪口呆。还以为内务府这次会用霹雳手段将宁家赶走,却没想到魏公公竟然反其道行之。

    对此,有人称赞,有人怒斥。

    元康帝听闻此事后,倒是难得的笑了笑。虽然没说话,但是笑容已经表明了元康帝的态度。元康帝对于内务府的做法是比较满意的。

    元康帝原本的意思,是打算在收拾完宁三老爷后继续收拾宁家。可是过了两天,元康帝又改变了主意。元康帝心里头想着,宁家的事情到此为止。死了一个宁三老爷已经足够了。毕竟宁家还是他儿子的母族。

    要是将宁家干翻了,两个嫡出儿子的处境也尴尬,届时说什么的都有。连带着两个庶子也会蠢蠢欲动。

    不过元康帝这番心思从来没对人提起过,实在是因为有点不好意思。

    皇帝也是要面子的,而且比常人更爱惜面子。之前对宁家喊打喊杀,这会又偃旗息鼓,这样做不好,有损威严。

    现在内务府非常识趣的,让宁家继续出面经营顺安商行。此举很好的化解了元康帝那点尴尬心思,让元康帝心里面非常舒心。

    为此,元康帝还特意将魏公公叫到跟前,勉励了一番。元康帝说话比较含蓄,自始至终提都没提宁家一个字。但是字字都在表明元康帝很满意。

    魏公公没有近身伺候过元康帝,对元康帝的性情把握不准。他觉着元康帝是在称赞他,可是仔细一想,又觉着不是。

    因此,面见元康帝的时候,魏公公非常的忐忑不安,就怕自己揣摩错误,耽误了前程。

    之后元康帝将魏公公打发走。

    魏公公有心请教刘小七,硬生生的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刘小七出来。

    魏公公一见到刘小七,就赶紧上前,又恭敬又谄媚。就是指望着刘小七给他解惑。

    刘小七嘲讽一笑,“魏公公,你走大运了。”

    “还请刘公公示下。”

    话音一落,上千两的银票就进入了刘小七的手中。

    刘小七掂量了一下分量,轻蔑一笑,说道:“魏公公,你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有高人给你指点过?竟然能想到继续和宁家合作,还让宁家经营顺安商行。”

    魏公公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刘公公,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废话,当然是做对了。否则陛下又怎么会叫你到跟前说话。”

    刘小七嫌弃地看了眼魏公公,然后说道:“魏公公,咱家看在你我交情上,对你透露一句实话。对宁家,陛下虽有不满,但是还是愿意给宁家机会的。

    那毕竟是两位王爷的母族,你说对不对?这一次,你做得很好,陛下很满意。希望你以后做事都能像这次一样靠谱一点,咱家也能跟着多活几年。”

    魏公公一脸尴尬,“多谢刘公公指教。”

    魏公公想要告辞,刘小七却叫住他。问道:“魏公公,你和咱家说实话,这次你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

    魏公公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刘公公。”

    “哦?是哪路高人?魏公公同咱家说说,咱家改明儿也去拜会拜会。”刘小七一脸好奇的问道。

    魏公公则是一脸为难,“我也是偶然机会,才得到高人指点。以后我再想找高人指点,只怕也没机会了。”

    刘小七哼了一声,“瞧你这副小气的模样,咱家不和你抢,你且放心吧。”

    魏公公赶紧告辞离去。他是不敢同刘小七多待。刘小七这人出名的喜怒不定,性情怪异,又心狠手辣。

    魏公公回到内务府,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宋安然竟然猜中了元康帝的心思。竟然一开始就知道元康帝不会对宁家赶尽杀绝。

    魏公公不由得想到,要是他没有听宋安然的,而是坚持己见,将宁家剔除顺安商行,会有什么后果?是不是会遭到元康帝的厌恶?然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元康帝秋后算账,人头落地,到时候内务府又要换一个总管。

    想到这个后果,魏公公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是后怕啊。幸好听从了宋安然的话。

    看来宋安然这个人不仅霸气侧漏,而且还是揣摩人心的高手。连元康帝的心思,宋安然都能准确揣摩,这世上还有宋安然做不到的事情吗?

    宋安然还真有干不了的事情,那就是随着阳哥儿渐渐长大,她已经没办法带着阳哥儿愉快的玩耍。

    快满十个月的阳哥儿变得非常的调皮,宋安然已经没有办法让他安安静静的额坐在怀里。阳哥儿随时随地都要动来动去,四处爬来爬去,遥光阁那么多间房舍,几乎都快被阳哥儿爬遍了。

    阳哥儿不仅喜欢四处乱爬,而且还喜欢爬到高处。有一次,宋安然同颜宓一起带着阳哥儿玩耍。小两口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闲聊了一下,就是那么一会的功夫,阳哥儿就爬到了柜子上面。

    那一幕将宋安然吓了个半死,生怕阳哥儿会从柜子上面掉下来。

    偏偏阳哥儿不知道危险,还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得非常的得意。

    宋安然当时真的想打阳哥儿。不过颜宓是真的动手了,在阳哥儿的屁股上打了两下。阳哥儿挨打了,就冲他爹爹啊啊啊的乱叫,似乎是在控诉颜宓乱打人。

    那个场面,让宋安然合不拢嘴。她都能想象,再过一两年,阳哥儿同颜宓争吵的模样,一定非常的有趣。

    阳哥儿一天天长大,天气也越来越热。颜宓外出越发频繁。只因为灾情越来越严重。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

    突然有一天,一声惊雷震动了全京城上百万人口。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抬头看着老天爷。天啦,时隔半年,终于要下雨了吗?再旱下去,连井水都要干涸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天爷。可是天上依旧骄阳似火,天气依旧热得人心发慌。在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就满身满头的汗水。

    难道刚才那一声惊雷都是大家的错觉?难道老天爷并不是要下雨?

    正当大家要绝望的时候,天上再次传来一声惊雷。这一次,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天啦,真的要下雨了吗?

    所有人都在期盼老天爷下雨。

    半个时辰过去,太阳被乌云遮盖。一个时辰过去,起风了,风越来越大。

    天上打雷了,雷声也越来越密集。

    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明明是大中午,可是看天色却像是已经天黑了一样。

    宋安然命令所有人都进屋。

    雷声伴随着闪电,似乎要将这个天劈成两半。

    宋安然站在廊下,等待着雨水落下。

    喜春怯怯地说道:“一定会下雨吧?”

    宋安然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会下雨,还是狂风暴雨。如果幸运的话,下个一天一夜就能够缓解灾情。如果不幸运的话,下个三天三夜,旱灾转眼会变成水灾。”

    喜春缩了缩脖子,“少夫人,你可千万别吓唬奴婢。”

    宋安然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吓唬你们,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对这场雨抱有太过美好的期望。当然,我也希望这场雨只下一天一夜,足够缓解灾情。”

    伴随着雷声山巅,第一滴雨水终于落下来。紧接着更多的雨水落下来,溅起地面上的尘土,一股泥土腥味扑面而来。

    短短时间内,雨越下越大,雨珠变成了雨幕,整个天地都被雨水浇灌。全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能见度达到了最低。

    这场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暴雨。

    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也没有变小的迹象。

    从午时开始下雨,大暴雨一直持续到天黑,还有继续下下去的迹象。

    宋安然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大雨,又看了眼时间,宋安然开始担心颜宓的安危。

    颜宓今日照旧带着人出城赈灾,下雨的时候,颜宓肯定还在乡下地方。其实这样的大雨,对颜宓来说不算什么。宋安然担心的是,颜宓身边还带着十几个衙门小吏。这些人又不会武,遇到大暴雨,肯定只能指望颜宓。

    颜宓带着十几个人普通人,能够平安回到京城吗?要是半路上遇到泥石流怎么办?

    就算幸运没有遇到泥石流,遇到别的危险又该怎么办?

    宋安然满脑子胡思乱想,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才是让宋安然焦心的关键。

    眼睁睁看着天色彻底黑下来,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就到了午夜时分。可是颜宓依旧没有回来。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奴婢估计,这么大的雨,世子爷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等明天雨小了,以世子爷的武功肯定能够赶回来。”

    喜秋也在一旁说道:“少夫人,夜已深,赶紧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处理内务,今晚要是不睡,可怎么受得了。”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看来颜宓今晚是回不来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多忙,颜宓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休息。今天突然见不到颜宓,宋安然浑身都不自在,就好像心里头缺失了一块。

    她忍着难受,上床休息。睡着之前,宋安然还在期盼,盼着一睁开眼就能见到颜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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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暗斗

    颜宓是在三天后回到国公府。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持续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早上雨势才慢慢转小。但是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两天两夜的暴雨,缓解了干旱,却也带来了水涝。

    京城地势低洼的地方,无一幸免,全都积了深深的水。最深处足有一米多深。雨水倒灌进入老百姓家中,老百姓刚刚熬过旱灾,现在又不得不面临水灾的祸害。

    朝廷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忙着赈灾。这次赈灾的对象,除了备受雨水困扰的农民之外,还有几十万居住在京城内的老百姓。

    居住在京城内的老百姓,多半都是手工业者,小商贩,或者干脆就是给人帮佣,甚至是到码头工地下苦力的苦哈哈。

    这些人不像农民,他们存粮有限,一般都是领了工钱之后,买个三五天的粮食放在家里。吃完了再去买。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不仅淹没了他们的家园,连带着存在家里的一点粮食也全都被大雨毁掉。

    京城内几十万张嘴没饭吃。加上城外受灾的农民,将近上百张嘴都要指望着朝廷吃饭,朝廷的压力瞬间大了十倍不止。

    之前户部购买的那些粮食,还不够百万张嘴吃三天。

    洪水一日不退,老百姓就没办法自食其力。即便洪水退去,老百姓也需要朝廷出力,帮他们完成灾后重建。

    这样算下来,未来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这上百万张嘴都需要朝廷的赈灾。如此庞大的人口,如此庞大的口粮,该如何解决?

    就以一人一天半斤粮食来算,一天所需要的粮食就是五十万斤。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万斤。赶得上当年永和帝带军队深入草原所消耗的口粮。

    关键在于,当年永和帝带军队深入草原,那是持续半年时间的战争。而今一个月就需要上千万斤的粮食,这种压力,根本不是当年能比的。

    当户部尚书宋子期,在早朝上将一组组惊人的数据抛出来,不光是元康帝被震惊了,就连内阁大佬们,朝堂同僚们也全都震惊了。

    说完了大数据,紧接着宋子期又说了一个残忍的实情,百万人口只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受灾的人口相对于百万人口只多不少。宋子期估计,京城内外,所有受灾人口加起来,可能有将近一百五十万左右。

    这个数字将朝堂人员都快吓傻了。

    他们以前在地方上为官,遇上天灾,最多一次需要赈灾人口,了不起也就是一二十万。到了京城,动辄就是上百万的人口,是过去的十倍,这些官员真的感受到了恐惧。

    赈灾十万百姓,都需要当官的豁出老命才能办好。赈灾百万人口,只怕将老命豁出去,都未必能够办好。

    有人就悄声嘀咕:“京城有这么多人吗?不会是夸大其词吧。”

    宋子期听到了这句抱怨,他眼皮子一撩,冷冷地瞥了眼提出这个疑问的官员,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永和十七年,京城重造皇册。当年京城内就有一百三十万人口。

    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如今生活在京城内的老百姓只多不少。听清楚,本官刚在说的一百三十万人口,仅仅包括城墙以内的范围。

    京城外还有数个县,每个县都有十万到三十万不等的人口规模。整个京畿地区的人口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之前旱灾,本官派出官员深入各个灾区做调查。根据这段时间时间的统计,旱灾期间,京城外受灾的老百姓已经达到了三十五万。

    这三十五万受灾人口的问题到现在还没得到彻底解决,如今一场大暴雨,势必让这三十五万人口的情况越发严重。

    还有,因为这场大暴雨,之前勉强还能维持生活的老百姓,势必有一部分人也会被迫沦为灾民。也就是说,京城外受灾百姓保守估计,数目应该在五十万到七十万之间。

    说完京城外,现在说京城内的情况。据本官所了解到的情况,已经可以确定京城内地势低洼的地方全部被淹。房屋被冲毁将近五万间。

    根据前些年五成兵马司做的一个统计,居住在京城地势低洼地带的老百姓,就有七八十万人口。这些人口,几乎无一幸免,全部成了灾民。

    还有,除了地势低洼的地带,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暴雨影响。京城内因为暴雨受灾的人口,只会比本官估计的更多,而不是更少。”

    元康帝听完这一连串的数字,顿时头都大了。以前没有天灾的时候,元康帝会因为京城人口众多而感到骄傲自豪。可是如今,他恨不得京城的人口能够减少五倍,不,是十倍。如此一来,受灾的人口也会大大减少。

    只可惜,这只是元康帝自己美好的愿望。

    元康帝感觉心口疼,不是被气的,而是被吓的。他对宋子期说道:“宋爱卿,你告诉大家,现在朝廷该怎么做?”

    宋子期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赈灾。除了赈灾,还要防疫。大家都知道,大涝之后必有大疫,防疫甚至于比赈灾更关键。

    要在赈灾的时候做好防疫工作,一是要准备足够的药材,二是不准让老百姓饮用被污染的生水,三是人畜粪便一定要管理好。不能让人畜粪便污染了老百姓的饮用水。

    这是微臣昨日找太医院太医还有霍大夫商量出来的,简单易行易懂的防疫手册。

    请陛下下旨,让衙门安排足够的人手,到受灾百姓中间宣传防疫知识。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将防疫知识同赈灾相结合。”

    元康帝连连点头,“宋爱卿说得有理。防疫这件事情,刻不容缓。朕会下旨,让京城内所有衙门注重这件事情。”

    此时就有大臣提出问题,“赈灾,防疫,宋大人说得简单。请问宋大人,上百万人口的灾民,朝廷拿什么来赈灾?又拿什么来防疫?请问宋大人,如今你们户部还有多少存粮?这些粮食能够吃多长时间?粮食吃完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宋子期轻飘飘地瞥颜吏部尚书。质问宋子期的正是吏部尚书。

    宋子期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奏折,“陛下,关于如何赈灾,如何防疫,微臣已经想出了办法。具体条陈,请陛下过目。”

    “快,快,将宋爱卿的条陈呈上来。”

    刘小七领命,疾步来到宋子期面前,看也没看宋子期一眼,直接从宋子期的手中接过条陈,然后又回到元康帝身边,将条陈交给元康帝。

    元康帝急切地看起来,看到宋子期列出来的一条条解决办法,元康帝的脸色连连变幻。

    在场的大臣纷纷侧目,都想知道宋子期到底在奏折里面写了什么。

    宋子期故作高冷,连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元康帝看完了条陈,长出了一口气。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实在是因为宋子期的办法前所未见,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元康帝命刘小七将宋子期的奏折交给内阁大佬们传阅,他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内阁大佬们看完了条陈,也都面面相觑,感到不可思议。

    用后世的话说,宋子期的办法实在是太超前了。

    宋子期的赈灾方案,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就是贷!详细一点说,就是以朝廷信用背书,以户部一年钱粮收入作为抵押,从商户手上贷粮,贷药。

    朝廷同商户签订协议,以正常利率从大粮商手中贷粮。约定明后两年,户部用银钱以及粮食偿还本金和利息。至于价格,则是目前市面价的的六折。

    药材也是同样的办法。

    元康帝直觉这个主意很好,从商户手上拿粮,拿药,还可以不用先给钱。等明后两年朝廷有钱了再偿还。

    元康帝询问内阁大佬的意思。

    内阁大佬则说,需要将宋子期的办法拿给大家讨论。

    于是元康帝命令刘小七,面对所有朝臣高声大念宋子期的条陈。

    刘小七花了点时间,念完了条陈上的内容。直到这个时候,朝臣们才知道宋子期的解决办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顿时,朝臣们议论纷纷,早朝变成了菜市场。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有人则在观方向,准备哪边强就靠向那边。

    朝臣们议论纷纷,却难以形成定论。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做过,大家都说不好这么做到底好不好。

    说好处,那是明显的,不用朝廷出钱就能赈灾,大家的工作都轻松了许多。

    说坏处,连赈灾都需要商户们出力,那要朝廷来做什么?届时朝廷还有威信可言吗?皇帝还有威信可言吗?他们这些当官的在百姓心里面还有威信可言吗?

    如果什么事情都让商户做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老百姓可以不需要朝廷?

    一个个的问题抛出来,直接砸在宋子期的头上。

    宋子期却淡定得很。等到大家都商量完了,宋子期才又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的方案,最最重要的就是‘信用’二字。商户守信用,赈灾就能圆满完成,老百姓也会满意。

    朝廷守信用,老百姓才会感激朝廷,切实的感受到朝廷是将老百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商户也会对朝廷充满信心,不用担心朝廷赖账。

    当下一次朝廷赈灾,需要商户出钱出力帮助的时候,商户们才会慷慨解囊,全力配合朝廷赈灾。总而言之,大家都遵守信用,这个方案才得以实施。眼前的难关也能顺利度过。”

    宋子期话音一落,朝臣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担心商户不守信用,用发霉变质的粮食来赈灾。同时也有人担心朝廷没办法遵守合约,最后会失信于商户。如此一来,朝廷将威信大失,以后没有人会相信朝廷的任何政策。

    早朝吵成了菜市场,大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后还是元康帝出面终结了这场没有结果的争吵。

    元康帝问朝臣,有谁能够拿出比宋大人更好的赈灾方案?如果拿不出来,那么就采用宋大人的方案,以户部一年的收入做抵押,同商户合作。

    元康帝的问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上百万的灾民,任何人面对这个数字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拍胸脯说,自己想出的办法能够彻底解决这些灾民的问题。

    灾民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演变成为乱民,流民,甚至是流寇。任何官员在面对灾民问题的时候,都会变得格外慎重。没有人敢大包大揽,将灾民问题轻描淡写。更没人敢在元康帝面前做出任何承诺。

    任何承诺都有掉脑袋的危险,最好还是做个墙头草,两边倒。

    元康帝见没人吭声,顿时就很不高兴。这些人,吵架的时候比谁都厉害,恨不得骂遍天下所有人。当让他们做事的时候,一个个却都全部缩了起来,就跟缩头乌龟一样。

    看来看去,元康帝还是觉着宋子期最顺眼。宋子期学问扎实不说,还是个实干者。这样的人才,才是真正的肱骨之臣,朝廷栋梁。

    至于那些只会打嘴炮的人,元康帝是越看越厌恶。

    元康帝对朝臣们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朕现在就下旨。来人,拟旨!”

    一道道旨意书写完毕,用上大印,明发天下。

    不过具体的赈灾办法,元康帝还需要同宋子期商量一番。今天只能定下赈灾的大方向。

    商户出粮出药,但是事情不能让商户全做了。朝廷必须出面,维护秩序,登记人口,派发粮食,做好防疫。总而言之,该朝廷做的事情,朝廷一件都不会少做。

    这是朝廷的责任,也是维护朝廷脸面和威信的必要手段。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中饱私囊,必要的防备措施还是要采取的。

    这个早朝很漫长,从天没有亮就开始,过了上午,到了中午,又持续到了下午才真正结束。

    朝臣们离开皇宫的时候,所有人又累又渴,都快累疯了。不过大家的精神还算好。

    毕竟如果赈灾成功,那么这次的事情肯定会载入史册,被所有后人称颂。

    宋子期回到户部,他也是累得够呛。

    洗墨走进来,对宋子期说道:“老爷,二姑奶奶在对面的茶楼等着老爷。老爷现在要去见二姑奶奶吗?”

    “安然来了?”

    洗墨点头,“正是。”

    宋子期拍拍头,“颜宓回来了吗?”

    “回禀老爷,姑爷今天早上平安回到国公府。”

    “那就好。”

    宋子期也松了一口气。颜宓是他派出去的,他也怕颜宓在外面遇到意外。要是颜宓出了事,他都没办法对宋安然交代。听到颜宓平安归来,宋子期总算放心了。

    宋子期喝了一大杯水,这才出门去见宋安然。

    户部衙门对面就是茶楼。

    宋安然要了一个僻静的院落,等待宋子期的到来。

    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宋安然当即站了起来,“父亲!父亲辛苦了。”

    宋子期矜持地笑了笑,说道:“还好。好在事情成了。”

    “真的成了?”宋安然有些不敢相信。

    宋子期在早朝上提出的借贷方案,其实是宋安然的主意。宋安然知道户部如今没钱又没粮,偏偏这次受灾人口众多,朝廷要是不能及时拿出解决方案,那整个京城都会乱起来。到时候,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饿疯的老百姓,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只要能够活命,别说打砸抢,就是杀人放火他们也敢干。

    宋安然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白莲教大乱京城的事情,造成了多少悲剧,死了多少人。而且那个时候白莲教只有区区几万人,就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如今京城有几十万灾民,加上京城外的灾民,足有上百万人口。上百万人口的暴动,那个破坏力,绝对是无与伦比。到时候只怕整个京城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宋安然不想生活在地狱,更不想看到宋子期因为赈灾不利被元康帝问罪。所以宋安然给宋子期出了借贷的办法。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如今朝廷,陛下都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同商户借贷,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总而言之,陛下不答应也会答应。今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安然,你的四海商行要开始大干一场。这一个月,四海商行至少要准备上千万斤粮食,能做到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父亲,女儿早就做好了准备。粮食就放在江南。女儿在那里存了将近两千万斤的粮食。只要父亲需要,随时都可以调运到京城。”

    “非常好。这次赈灾能不能成功,主要就看你们四海商行。为免发生意外,你最好能够加派护卫,保护粮船。”

    宋安然有些不安,问道:“父亲是担心有人会对四海商行不利?”

    宋子期点头,“这次赈灾,肯定会损害一部分投机者的利益。他们本打算借着灾年大赚一笔。结果四海商行搞出一个借贷,那些人肯定会恨死四海商行还有你。我担心有人会铤而走险,对你们在江南的粮仓还有粮船下手。总而言之,你要当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轻忽大意。”

    宋安然点头应下,“父亲说的有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做事。多谢父亲提醒,女儿会加派人手。”

    宋子期想了想,又对宋安然说道:“你和刘小七熟悉,你可以传话给刘小七。让刘小七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陛下。说到底,真正在意赈灾的人唯有陛下。

    如果陛下知道有人狗急跳墙,欲对四海商行不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另外锦衣卫那边,为父会亲自给李大人打个招呼。请锦衣卫出面替你们四海商行保驾护航。”

    宋安然说道:“多谢父亲。幸亏有父亲提醒,不然我可能因为轻忽大意,前功尽弃。甚至连自己都会折进去。”

    “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提醒你。”

    顿了顿,宋子期又问道:“颜宓回来了,他还好吗?”

    “父亲放心,颜宓很好。就是他带去的十几个人里面,有人受伤了。”

    宋子期点点头,说道:“只要不死人就行。”

    宋子期又叮嘱了宋安然几句,这才离开茶楼,回户部继续办公。

    宋安然则坐上马车,直接前往四海商行。

    雨一直下个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雨下得不大。

    内城情况还不错,几乎没有被淹的地方。到了外城,情况就糟糕了许多。四海商行的总部位于西市,西市有一段也被淹了。雨水倒灌进商铺。

    这些受淹的商铺不得不关门歇业,努力将雨水派出去。

    宋安然一路走来,多数人都在忙着清理雨水。少数没有被雨水倒灌的商铺,也是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客户。商户伙计的脸上也个个愁眉苦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这会大家都盼着老天爷能够早点晴起来。可惜啊,老天爷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调戏大家的感情。

    宋安然终于来到四海商行。

    朱敬迎上来,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终于来了。顺安商行刚刚来了人,他们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朝廷要同商户合作赈灾。

    顺安商行想同我们四海商行联合起来,吃下朝廷全部的单子。小的没敢答应对方,就等少夫人过来拿个主意。”

    “吃下所有的订单?胃口挺大的。”宋安然似笑非笑。

    朱敬说道:“是啊,小的也觉着顺安商行有点异想天开。先不说顺安商行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单是京城其他粮商就不会答应。

    之前少夫人都和其他粮商商量好了,朝廷的订单,大家按照存粮多寡来瓜分。

    顺安商行想要吃下所有的订单,这是等同于得罪了所有粮商。要是我们四海商行跟着顺安商行合作,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宋安然沉吟片刻,问道:“顺安商行来的人是谁?是宁家人,还是内务府的人?”

    “是内务府的魏公公。”朱敬小声地说道。

    宋安然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魏公公是疯了吗?竟然妄想吃下朝廷所有的订单。”

    “少夫人要去见魏公公吗?”朱敬问道。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本夫人先不去见他。你去试探一下他的底气,看看着到底是他自己异想天开,还是元康帝让他这么做?”

    “小的遵命。”

    朱敬去应付魏公公。

    宋安然则去了账房盘账。几千万斤的粮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必须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地运到京城。

    宋安然先是盘点了一下京城的粮食存量,大约还有五六百万斤,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算上江南到京城的时间,在库存粮食吃完之前,江南的粮食应该能够运来。

    朱敬同魏公公商谈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朱敬找借口离开。

    朱敬来到账房见宋安然,“启禀少夫人,小的试探了一下魏公公,听魏公公的口气,似乎是宫里面的意思。”

    宋安然闻言,大皱眉头。宫里面的意思?元康帝想靠顺安商行吃下所有的订单?这可能吗?元康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婪了。

    宋安然不太相信魏公公的说辞。

    想了想,宋安然对朱敬说道:“你去告诉他,四海商行可以和顺安商行合作,但是最多只能占据七成的订单。剩下三成交给其他粮商。如果他答应,我们就合作。如果不答应,那就算了。只当他没有来过。”

    朱敬点头,“小的这就去回话。”

    这一次朱敬来去都很快,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朱敬再次返回账房。

    朱敬告诉宋安然,魏公公拒绝了四海商行的提议。魏公公的意思是,要么一起拿下所有订单,要么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宋安然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个魏公公,还真敢狐假虎威。说什么宫里面的意思,分明是他擅作主张。他这是想趁机大捞一笔。不对,魏公公背后肯定有人。肯定是有人示意他这么做的。”

    朱敬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安然,“少夫人的意思,小的不太明白。”

    宋安然冷哼一声,对朱敬说道:“这次朝廷朝商户借贷粮食,而且价格只是目前市面价的六折。这事已经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朱敬,你别忘了,京城有钱人不少,有权的人更多。这些人家里都存了数十万斤以上的粮食。他们就等着朝廷赈灾不力的时候出来大赚一笔。

    结果朝廷的借贷计划,彻底打破了他们的美梦。而我们四海商行则成了罪魁祸首。他们不敢在陛下面前嚷嚷,于是就将矛头对准了四海商行。

    顺安商行和四海商行合作,拿下朝廷所有的订单,这不是合作,这分明是在祸害四海商行。

    一旦四海商行真的同顺安商行合作,拿下朝廷所有的订单,我敢肯定,意外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说不动还会死人。

    总而言之,这场合作会给朝廷上那些人足够的理由,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弹劾四海商行。

    以次充好,败坏朝廷名声,吃死人,甚至趁机大发国难财,等等罪名都会一股脑的安插在四海商行的头上。到时候,四海商行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至于顺安商行,早已经平安脱身。”

    朱敬听完宋安然的分析,出了一身的冷汗,“顺安商行太过险恶,魏公公太过险恶。少夫人,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安然摆手,“不必激动。魏公公未必知道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只是一个可怜的马前卒。”

    “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魏公公联合别人,一起陷害四海商行,这件事情能这么算了吗?想当初,可是我们四海商行帮顺安商行度过难关。不管魏公公是不是受人指使,总而言之,今天他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原谅。”

    朱敬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恼火。气得都想杀人了。

    要不是宋安然聪明机警,从魏公公不同寻常的反应中寻找到真相,四海商行说不定真的会被顺安商行害死。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盼着如今的好日子不知道盼了多久。他们手头上的粮食,加起来少说有上千万斤。要是全砸在手里,那损失就太大了。”

    “少夫人到现在还在替那些人操心?”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不是在替那些人操心。本夫人是在告诉你,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那些算计我们四海商行的人统统血本无归。让他们手上的粮食全部烂在仓库里。”

    朱敬一脸兴奋,“少夫人想怎么做?小的一定全力配合。”

    宋安然挑眉一笑,提笔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雨’字。

    朱敬不明所以。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对朱敬说道:“现在大家都很讨厌雨水,因为过多的雨水让大家都变成了灾民。但是这一次,我们就要利用雨水,做一番文章出来。

    朱敬,你仔细听清楚,我要求在未来十天内,给魏公公背后的那些人制造一个假象。

    让他们以为四海商行的粮食难以为继,甚至可以让他们以为四海商行的粮食都被雨水浸泡过。总而言之,就是让要他们以为四海商行快要完蛋了,快要被朝廷追责了。”

    朱敬很担心,“少夫人,这样做会损害我们四海商行的名声。”

    宋安然轻声一笑,“朱敬,想要干翻那些人吗?”

    朱敬给了肯定的答复。

    宋安然继续说道:“想要干翻那些人,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可能的。我要让他们的粮食全部砸在手里,所以这场戏你必须演好了。当那些人以为四海商行的粮食难以为继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会怎么做?”

    朱敬想了想,说道:“估计会在外面散播谣言,甚至在陛下面前弹劾我们四海商行。说四海商行没有能力承担赈灾重担。”

    宋安然点头,说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他们会纷纷跳出来,各显神通。

    当他们以为我们四海商行不行的时候,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提高京城的粮食价格,甚至会和陛下谈判,让陛下提高赈灾粮的价格。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不必去管。先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当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我们四海商行就可以大批量的抛售粮食,打压粮价。

    相信等到那个时候,怒气已经积累到忍无可忍的元康帝,一定很乐意提起屠刀,杀掉一批冒头闹事的人。”

    朱敬吃了一惊,“会死人?”

    宋安然挑眉,看着朱敬,“你怕死人?”

    “小的是怕那些人狗急跳墙,找少夫人报仇。毕竟等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四海商行只是演出了一场戏,而不是真正缺粮。死了人的人家,说不定会派人暗杀少夫人。”

    朱敬担忧的说道。

    宋安然嗤笑一声,“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到国公府暗杀我,我真要说一声佩服。我的安危不是问题,真正危险的人是你。你是四海商行的大总管,他们找不到我,肯定会找你撒气。等到那个时候,你干脆暂时离开京城,躲躲风头。”

    朱敬摇头说道:“小的不怕。白一的师兄,昨天从海外回来。无论来多少人,只要有童伍在,小的都不害怕。”

    “童伍回来了?”宋安然显得很惊喜。

    朱敬点头,“是的。昨天童伍冒着大雨赶回来,小的都被吓了一跳。”

    “快让他来见我。”宋安然有些激动,同时又叮嘱朱敬,一定要照着计划行事。不将那些暗算四海商行的人干翻,这场仗就不算完。

    至于魏公公,宋安然冷哼一声。既然魏公公无法胜任内务府总管的职务,那么是时候退位让贤,让更有能力的人上位。

    这件事情,宋安然会想办法和刘小七商量。

    以刘小七的本事,想弄死魏公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自从当年宋安然拜托童伍出海护航后,童伍就爱上了海上生活。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漂泊。据宋安然了解到的情况,童伍在海上,比海盗还要凶残,他本人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声。海盗遇上他都要绕道走。

    宋安然也很感慨,看来童伍是找到了让自己发光发热的领域。

    另外,童伍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人变得很黑,牙齿变得很白。就跟非洲黑人一样。

    宋安然猛地见到童伍,差点没敢认。

    童伍则咧嘴笑了起来,显得特别的得意。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舍得回来了?本夫人听说你在海上乐不思蜀。”

    童伍嘿嘿一笑,看上去有点傻。他对宋安然说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成亲。另外还给少夫人带了几封信回来。分别是闻先生和秦裴的信件。对了,秦裴还没结婚。一来是因为海外没有合适的姑娘,二来我看他似乎还惦记着少夫人。”

    宋安然哼了一声,“不准胡说八道。把信给我。对了,你敢才说回来是为了成亲?你找到对象了,是谁?不会是海盗的女儿吧。”

    童伍先将油布包裹的信件交给宋安然。然后才说道:“不是海盗的女儿。我要娶的人,少夫人也认识。”

    宋安然没急着看信,她更好奇童伍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还是她所认识的人。

    童伍舔了舔嘴唇,然后有点紧张地说道:“少夫人,我想娶你身边的喜夏为妻,请少夫人成全。”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竟然想娶喜夏为妻?你和喜夏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宋安然一脸懵逼。

    提起喜夏,堂堂男子汉童伍,竟然变得扭捏。

    宋安然也是一阵恶寒。

    童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初给少夫人办事的时候,白一委托喜夏给我做了几件衣服,我挺喜欢的。”

    “然后你就想娶喜夏?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喜夏说不定都忘了你。”宋安然不客气地说道。

    童伍连连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少夫人说的这样子。后来我又和喜夏接触了几次,发现她不仅针线好,心思也灵活,还会理财算账,人也长得漂亮,我就心动了。”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喜夏是她精心调教出来的,能不好吗。喜夏一身的本事,比一些大家闺秀都要强。单是喜夏那一手针线活,就秒杀了国公府的绣娘。谁要是娶到喜夏,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童伍继续说道:“后来我出海,但是我一直惦记着喜夏。每次给白一去信的时候,也会给喜夏捎带一封信。喜夏还给我回信了,她对我也有意思。少夫人,你一定要成全我们的婚事。”

    宋安然已经无力吐槽。

    她摆摆手,对童伍说道:“你和喜夏的婚事稍后再说。我要先回去问问喜夏的意思。”

    喜夏这个死丫头,竟然背着她同童伍来往,她回去肯定要好好问问。还有白一这个臭丫头,竟然当起了媒婆,也该打。

    还有喜春喜秋她们,竟然帮着喜夏瞒着她,统统该骂。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宋安然着实有点郁闷。

    宋安然三言两语的打发了童伍,然后坐上马车急匆匆地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没急着找喜夏质问,她先拿出闻先生和秦裴的信件看起来。

    闻先生的信件,就像是一篇游记。按照日期,给宋安然描述了海外的生活情况,当地的气候物产,港口建设等等。还提出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建议。

    至于秦裴的信,内容不多。大致说了一下他在海外的生活,说适应良好,已经训练出上千名合格的士兵。还说杀了多少土人,清理了多少土地。

    秦裴还在信里面抱怨了一下,说颜宓安排到海外的人,手伸得太长,竟然想干涉他的队伍。要不是看在宋安然的份上,秦裴肯定和颜宓的人打起来了。

    宋安然看到这里,轻蹙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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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大反击

    近一年时间,颜宓陆陆续续安排了上千人去海外。很多都是退伍军人。

    这帮人到了海外,一个个无法无天,除了不对自己人出手外,什么事情都敢干。有时候还假扮海盗,出海和海盗干架。童伍能在海上闯下偌大的名声,这帮人功不可没。

    宋安然早就料到,颜宓的人同秦裴那边肯定会有矛盾。却没想到,矛盾已经严重到秦裴要特意写信来提醒她的地步。

    宋安然揉揉眉心。秦裴同颜宓,就如针尖对麦芒,两个人几乎没办法和平共处。

    本以为秦裴去了海外,两个人不再接触,针锋相对的情况也就不会发生。却没想到,两个人又在海外斗了起来。

    让颜宓退让一步,颜宓十有八九嘴上答应好好好,最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让秦裴退让,天高皇帝远,宋安然根本管不到秦裴头上。秦裴要和颜宓的人斗起来,宋安然也没办法解决。

    想来想去,宋安然只能请闻先生出面调解双方的矛盾。闻先生德高望重,秦裴和颜宓总归要给闻先生一个面子。

    另外宋安然也会给秦裴去信,同时会和颜宓做一次深谈,希望两边不管怎么斗,至少表面上要保持克制的态度。

    宋安然在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先让人将喜夏叫来。

    喜夏不知道宋安然叫她过来做什么,还以为宋安然又要做新衣服。

    喜夏来到书房,笑道:“少夫人唤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宋安然盯着喜夏看,喜夏在四个丫头里面,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手最巧的人。不仅手巧,心思也巧。

    喜夏见宋安然一直不说话,她就紧张起来。怯生生地问道:“少夫人,奴婢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宋安然直接说道:“今天在四海商行,我见到了童伍。”

    喜夏愣了一下,又啊的叫了一声,显得很糊涂。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宋安然就说道:“童伍今天当着我的面提亲,他说他想娶你为妻。喜夏,关于此事,你有没有要同我说的。”

    “啊?”喜夏瞬间涨红了脸,连耳根都泛红了。她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都不敢见人了。

    倒是一旁的喜秋和喜春两人,欲言又止。被宋安然瞪了一眼,两个人才没敢吭声。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童伍提亲的时候,我的感受很复杂。喜夏,你是我的心腹丫鬟,跟在我身边有十年了吧。你和童伍私下里来往,甚至私定终身,事先我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奴婢知错。”喜夏扑通跪了下来,脸色煞白,已经没有之前的羞涩。

    宋安然盯着喜夏,冷哼一声,问道:“你错在哪里?”

    “奴婢有错,奴婢不该和童伍来往,更不该给他写信。但是奴婢没有想过要嫁给童伍,奴婢和童伍之间并没有私定终身。童伍想要娶奴婢的事情,奴婢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喜夏显得很惶恐,也很着急。她生怕宋安然生气,最终会将她赶走。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和童伍来往,能够瞒着我这么多年。想来你心里面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情况,也早就想好该如何应付今日的情况。”

    “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不敢欺骗少夫人。”喜夏可怜兮兮地说道。

    “少夫人,喜夏没有说谎,她和童伍并没有私定终身。此事奴婢可以作证。”喜秋终于站了出来。

    喜春紧接着也站了出来,“奴婢也可以作证。”

    宋安然冷笑一声,目光冷冷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听你们话里面的意思,你们早就知道喜夏私下里同童伍有来往,却全都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喜秋和喜春接连跪下来,“奴婢知错。请少夫人责罚。”

    宋安然冷哼一声,说道:“当然要罚你们。来人,去将白一叫来。”

    小丫鬟领命,急匆匆地将白一叫了过来。

    白一见到喜春三人都跪在地上,联想到今日宋安然见了童伍,心里面顿时明白过来。白一二话没说,也跪了下来。

    宋安然冷冷一笑,“白一,看来你也是心知肚明我叫你过来的目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和我说一说,童伍与喜夏之间的事情。”

    白一低着头,说道:“回禀少夫人,奴婢曾替他们两人送过几次信。”

    “几次是多少次?他们私下里见过几面?”宋安然板着脸问道。

    白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概七八次。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喜夏同童伍见过三四次。到了国公府后,喜夏和童伍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四人。四人顿感压力倍增。

    沉默片刻,宋安然才说道:“看在没有铸下大错的份上,本夫人就罚你们四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另外,喜夏私自同童伍通信,再加五板子。一会你自己去找梁嬷嬷领罚。”

    “奴婢遵命。”

    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说道:“说完了惩罚,接下来就说说喜夏的婚事。”

    咦?喜夏的婚事?话题转变得这么快,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喜夏傻愣愣地看着宋安然,说道:“奴婢不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喜夏,童伍想要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他吗?”

    喜夏表情显得很傻愣,显然还没有从话题转变地冲击中回过神来。喜夏呆呆地问道:“少夫人不是在罚奴婢吗,怎么又问奴婢要不要嫁给童伍?”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这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罚你,是因为你不守规矩,该罚。问你要不要嫁给童伍,是因为我不反对这门婚事,我尊重你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想嫁给童伍,那么我会成全你们二人,还会给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如果你不乐意,那我会派人回复童伍,让他赶紧死了这条心。”

    “奴婢,奴婢……少夫人能给奴婢几天时间考虑吗?”喜夏有点惶恐,还不太敢接受现实。

    宋安然笑着点头,“行啊,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童伍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你若是想要拒绝他,尽快。当然,你如果想要嫁给他,也要尽快。”

    喜夏点点头,“奴婢遵命。多谢少夫人。”

    宋安然笑着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以后好好当差,切莫再犯同样的错误。”

    “谢少夫人宽宏大量。”

    四个丫头都从地上站起来,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白一心里头还有点不爽快,她打算找童伍算账。即便童伍是她的师兄,她也不会客气。

    讨论完了喜夏的事情,宋安然派人将颜宓请来。

    颜宓来到书房后,宋安然直接将书信交给颜宓过目。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这是闻先生的信,这是秦裴的信,你看一看。”

    颜宓有些疑惑,他先看闻先生的信,看得津津有味。等看到秦裴的信,尤其是看到秦裴在信里面抱怨的时候,颜宓轻蔑一笑。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写信来抱怨。”

    宋安然感觉头痛,颜宓这个态度,两人还能好好说话吗?

    宋安然没有和颜宓讨论秦裴的问题,因为谈论这个纯粹是自找苦吃。

    别看颜宓在宋安然面前很包容,但是涉及到某些人的时候,颜宓也会变得非常的固执。

    宋安然直接对颜宓说出自己的决定:“我打算给闻先生写信,让闻先生出面调解双方的关系。同时我也会给秦裴去信,希望秦裴能够拿出克制的态度。

    另外,你也要给你的人去信,让他们克制。如果谁敢继续在我的地盘上乱搞,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就算那些人都是你派出去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颜宓先是挑眉冷笑,“你确定秦裴会听你的?”

    “就算他不听我的,他也会听闻先生的。双方争斗的情况不能长期下去,闻先生也不会坐视不理。颜宓,我现在是非常认真的同你讨论这个问题。”

    宋安然板着脸,表情非常严肃。

    颜宓突然笑了起来,他上前抱住宋安然,问道:“生气了吗?”

    宋安然冲颜宓冷哼一声,“我说我生气了,你会道歉吗?”

    颜宓摇头,“当然不会。有关于秦裴的事情,我的态度再恶劣都情有可原。”

    颜宓的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宋安然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颜宓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写信约束那些家伙。只要秦裴那边不主动挑事,他们肯定也不会主动招惹秦裴。这下你总能放心吧。”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这还差不多。你知道吗,我们在海外的势力非常薄弱,这个时候经不起任何内斗消耗。唯有众志成城,才有可能在海外占据一席之地。”

    “我明白,我肯定不会破坏你的海外计划。当然,要是秦裴自己找死,我肯定也不会放过他。”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

    宋安然摇头笑了笑,说道:“秦裴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斗。”

    “他比你想象中的好斗。”颜宓非常肯定的说道。

    接着颜宓又说道:“安然,你对男人的了解不够全面。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一个面目,当面对对手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张脸。反正当年秦裴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就非常喜欢找我比武。我看他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斗。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表面给蒙蔽了。”

    宋安然对于颜宓这番话,竟然无言以对。

    宋安然自嘲一笑,说道:“或许你说的对,我对秦裴的了解不算多。或许他真的比较好斗。不过不管他好不好斗,你们二人都必须克制。你们二人现在隔着几千里上万里的距离,没必要为来一点面子就争来争去。你们的争斗,在我看好毫无意义。”

    颜宓笑着说道:“娘子说的对,这样的争斗毫无意义。”

    至于颜宓心里头是不是这样想的,只有天知道。反正颜宓一听到秦裴的名字,整个人瞬间就会进入战斗状态。不得不说,秦裴和颜宓,真是一对宿命冤家。这辈子,他们二人都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

    几天之后,喜夏有了答案。她告诉宋安然,她想嫁给童伍。

    宋安然替喜夏高兴。四个丫鬟,总算有一个嫁出去了。

    宋安然派人通知童伍,让童伍正式上门提亲。同时宋安然给喜夏在京城内置办了一座两进的小宅院,以后喜夏就从小宅院里出嫁。

    至于喜夏的嫁妆,宋安然就交给喜秋她们来置办。

    与此同时,朱敬的工作卓有成效。

    没有用到十天的时间,朱敬就给世人造成了一个假象:四海商行缺粮。四海商行的粮船遭遇了海盗,所有粮食都掉到了海里面。如今四海商行的粮食难以为继,眼看着赈灾工作即将搁浅,老百姓就要饿肚子了。

    这则流言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全京城,老百姓人心惶惶,粮商们同样人心惶惶。要是四海商行真的缺粮,那可如何是好。

    粮商集体和朝廷签了合约,要是出现断粮的情况,是会被问罪的,甚至有可能被杀头抄家。这样严重的后果谁都承受不起。

    要知道四海商行一家就承担了赈灾所需的六成粮食。其他粮商加起来承担了三成,还有一成则是给了顺安商行。

    四海商行缺粮,意味着有六成的粮食缺口。所有粮商的存粮加起来,也填不了这个漏洞。

    粮商们约好,集体来到四海商行找朱敬寻求真相。

    朱敬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没承认四海商行缺粮,只说四海商行正在想办法从江南调运粮食过来。

    粮商们又问朱敬,传闻说四海商行的粮船遭遇海盗,粮食全部调到海里去了,此事是不是真的?

    朱敬同样含糊其辞,依旧是那句话,四海商行正在全力从江南调运粮食。朱敬请粮商们耐心一点,给四海商行几天时间。几天之后,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粮商们却不答应,这可是关系到杀头抄家的严重事情。

    有粮商质问朱敬,“到底有没有粮,朱掌柜都不肯给我们一句实话。你们四海商行做事如此没有诚意,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们,又怎么能够放心?

    要是断了粮,朝廷问责,朱掌柜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吗?你们四海商行背后靠着晋国公府,还有宋大人,即便出了事也能全身而退。

    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后台不够硬的人。朱掌柜,你们四海商行分明是在坑人,是在陷害大家。”

    “对,四海商行坑人,陷害大家。必须给一个说法。”

    大家纷纷附和,都对四海商行充满了怀疑和担忧。有暴躁的人,差点动手打朱敬。

    幸好朱敬身边有护卫保护,朱敬才得以保全自身。

    朱敬面对大家的怀疑,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四海商行到底有没有诚意,到底有没有信用,大家合作了这么多年,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这一次,请大家耐心一点,再给我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无论有粮没粮,我们四海商行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要是朝廷问责,我朱敬也可以在这里承诺,我们四海商行会承担所有责任,绝对不会牵连到大家头上。”

    “这可是朱掌柜你亲口说的,希望到时候朱掌柜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朱敬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家放心,我朱敬肯定不会忘记曾经说过的话。我也希望大家都能耐心一点,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有人在造谣中伤我们四海商行,希望同行们都能自觉抵制这些谣言。”

    抵制谣言的话,没人听得进去。大家只关心四海商行到底有没有粮食。

    白天,粮商们找朱敬质问。晚上,就有人偷偷溜进四海商行的粮仓查看存粮情况。

    四海商行的护卫及时发现情况,带着狗追赶贼人。结果还是将贼人给追丢了。

    紧接着,第二天就传出谣言,说四海商行的粮仓已经空了,四海商行马上就要断粮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老百姓全跑到四海商行抢购粮食。更有一些灾民,拿着棍棒跑到四海商行闹事。说四海商行没粮,就等于要饿死他们。既然迟早要饿死,那不如先将罪魁祸首杀掉。

    幸亏宋子期早早的就和锦衣卫打了招呼,有锦衣卫守在四海商行门口,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谣言却越演越烈。如今京城内外,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四海商行将粮食偷偷运出了京城,准备高价贩卖给灾民,所以四海商行的粮仓才会空下来。

    还有人说,这次赈灾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骗局,是四海商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赚取黑心钱。

    还有人说四海商行包藏祸心,想要挑起灾民仇视情绪,动摇国本,祸乱朝纲。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势对四海商行极为不利。

    流言从民间传到朝堂,又传到元康帝的耳朵里。

    元康帝一听说四海商行没粮食了,顿时急的跳起来。

    朝廷赈灾,成败关键全在四海商行的头上。要是四海商行没粮食,那么赈灾就成了一个笑话。

    元康帝早朝上询问宋子期还有内阁大佬们,让大家集思广益,商讨此事。

    元康帝急切地询问宋子期,四海商行是不是真的没有粮食了?

    宋子期掷地有声的否认,“此乃谣言。不知是何方妖魔鬼怪在造谣生事。陛下,微臣请陛下下旨严查此事。”

    “严查此事不妥。现在灾民情绪暴躁,一言不合就会暴动起来。如果严查,势必会激发灾民的情绪,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宋子期刚说严查,吏部就有人出面反对。

    元康帝也在犹豫。

    同时,都察院也有人站出来,提议以防万一,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筹措粮食。

    元康帝急切地问道:“如今京城,哪里还有粮食?从外地调运,来得及吗?”

    那人就说道:“启禀陛下,京城大户人家众多,这些人家都存了大量的粮食。他们一心想要替陛下分忧,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不如就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报效朝廷。”

    宋子期冷哼一声,问道:“请问,这些大户人家打算用什么方式报效朝廷?是免费无偿供应粮食吗?”

    都察院的官员笑道:“宋大人真会开玩笑。几百万斤,上千万斤的粮食缺口,朝廷怎能让这些大户人家无偿供应。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再说了,四海商行都没有无偿供应粮食,又凭什么要求大户人家免费供应粮食。”

    宋子期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依你之见,这些大户人家该如何报效朝廷?”

    都察院的官员说道:“办法是现成的。朝廷既然能够同四海商行签订借贷协议,自然也可以同这些大户人家签订借贷协议。”

    宋安然冷冷一笑,果然如此。安然早就将这帮人的野心看得清清楚楚。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问道:“签订协议可以。价格又怎么说?依旧是按照市面价六折供应给朝廷吗?”

    都察院官员轻蔑一笑,“宋大人果然爱开玩笑。大家在朝廷危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按理,朝廷也该投桃报李。这价格嘛,我看就以市价为标准。市价多少就多少。”

    “不可能。”宋子期一言否决。“按照你说的价格,来年朝廷要多支付上百万两的白银。这绝无可能。陛下,微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查造谣生事的人。至于从大户人家购粮,此举不妥。微臣相信四海商行还有足够的存粮。”

    这个时候礼部一个官员站出来,说道:“宋大人,四海商行的粮仓都已经空了,有人亲眼看见的。你口口声声说四海商行还有存粮,请问四海商行的存粮在哪里?只要四海商行能够拿出粮食,那么朝廷自然不需要多花钱问大户人家购买粮食。”

    宋子期怒斥道:“四海商行有没有粮食,不是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礼部官员能知道的。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听信谣言,人云亦云,简直是朝廷的耻辱。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站在朝堂上。本官若是你,就该掩面而走,再也不敢在人前丢人现眼。”

    礼部官员气的爆炸,他指着宋子期,“宋大人,你侮辱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

    “像你这种挑梁小丑,别说侮辱,就是一刀杀了你都是对的。你这样的跳梁小丑,也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荒唐。本官没计较你的无礼,你竟然还敢指责本官。本官今日就让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部堂高官的官威。”

    宋子期话音一落,就朝礼部官员逼过去。

    礼部官员连连后退,脸色跟猪肝一样,表情显得很惊恐,“宋大人,你想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你……”

    “宋大人息怒。”

    “宋大人请冷静。”

    “宋大人千万不要冲动。”

    朝臣们七嘴八舌,有说的,有拉的,就是要阻拦宋子期对礼部官员动手。

    正儿八经的说,宋子期身为二品大员,要动一个四品的官员,谁都不会指责宋子期做的不对。反倒会指责四品官员活该,没那本事干什么去挑衅宋子期。

    礼部官员表现得非常的恐惧,大喊一声,“陛下救命啊!宋大人他……啊……”

    颜宓一个手刀劈在礼部官员的脖颈上,就将礼部官员给劈晕了。

    然后颜宓对元康帝说道:“启禀陛下,这位大人得了失心疯。微臣担心他伤害到陛下,所以出手打晕了他。微臣御前失礼,请陛下降罪。”

    元康帝一脸恼怒的摆摆手,他现在只关心粮食问题。哪里管得了官员之间的争斗。自然也就没心思计较颜宓和宋子期的行为。

    而且元康帝心里头也觉着,宋子期身为二品大员,被下面的官员指着鼻子骂,要是宋子期低眉顺眼的忍受下来,那才是丢了朝廷的脸面。

    虽然宋子期在朝堂上说的一些话不太恰当,但是元康帝觉得宋子期做得对。至少宋子期维护了二品大员的脸面,也就是间接维护了朝廷的脸面。

    要是二品大员都能被人随意指着鼻子大骂,那么这个朝廷就全乱套。户部尚书没了威信,又如何管理户部!

    元康帝冲乱糟糟的早朝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废话少说,朕已经听够了废话,朕现在要的解决办法。”

    宋子期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颜宓也趁机退了回去。

    翁婿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显得极有默契。

    今天翁婿两人,势要联手干翻那帮唯利是图的家伙。不枉费宋安然一番精心筹谋。

    朝堂上唇枪舌战。宋子期要求相信四海商行,给四海商行足够的时间。以四海商行的势力,肯定能够解决粮食问题。

    另外一方则解决否定宋子期的说法。拿谣言当事实,认定四海商行现在已经没有粮食,最多还能撑个一两天就会断粮。所以他们要求元康帝赶紧下旨,让户部同大户人家们签订协议,价格就以市面价为准。

    甚至还有人说,要是元康帝今天不下旨签订协议,到了明天粮食价格肯定会上涨。至于会上涨几成,谁都说不准。

    因为四海商行缺粮的缘故,说不定到了明天,市面上的粮价会上涨一倍到两倍。到那个时候,朝廷购买粮食的成本也会跟着翻倍。

    这番话,已经等同于是威胁。他们在用粮价威胁元康帝,逼着元康帝就范。这帮人认定四海商行没有存粮,只要没了四海商行这个碍事的,之前被四海商行打压下来的粮价,将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涨到灾荒年间该有的价格。

    现在的粮价已经非常高了,如果持续上涨,粮价将会变得非常的恐怖。到时候,受苦的是买不起粮食的老百姓,吃的肥头大耳则是那些有大量存粮的大户人家。

    宋子期冷冷一笑,等那帮人说完之后,宋子期就给元康帝算了一笔账。按照现在的市面价购买粮食,朝廷要多花费将近一百万的白银。

    如果那些大户人家哄抬粮价,那么朝廷明年的支出,将多出三四倍。言下之意,一百万就能干完的事情,最后不得不付出五百万。

    大数据一出来,元康帝也被吓懵了。

    元康帝当机立断,再给四海商行两天时间。两天之内,四海商行必须稳定局面,拿出更多的粮食。如果局面持续糜烂,谣言无法终止的话,他就要下旨拿办四海商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甚至连宋安然也别想躲过这一劫。

    之后元康帝怒气冲冲的退朝。

    宋子期则继续和对手针锋相对。

    情况就如宋安然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当不利于四海商行的谣言越来越多的时候,市面上的粮价也应声而涨。当天下午就上涨了一倍还多。同时,赈灾那边的情况,也变得严峻起来。

    首先原本半干的稀饭,变成了真正的稀饭,一碗就只有一点点米,剩下的全是水。这让灾民们骂声连天,同时又惊慌不已。

    干稀的变化,似乎证明了四海商行真的没粮,其他粮商们也难以为继。

    恐慌的气氛在灾民中间流传。

    第二天,粮价再次应声上涨,这一回直接上涨了两倍。这个时候的粮价,普通老百姓已经完全没办法承受。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年的钱,也只够买几天的口粮。这样的现实,让所有人感到了绝望。

    在早朝上,那些唯利是图的人再次朝元康帝发难,逼着元康帝做出决定。

    元康帝却咬牙挺着,暂时还是相信宋子期和四海商行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康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只要粮价再涨个两倍,元康帝肯定会妥协的。

    于是这一天的下午,粮食价格再次变动,继续上涨。这一次不是两倍,而是三倍。

    短短两天时间,粮价真正上涨了六倍。这样恐惧的价格,不仅击垮了老百姓的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连带着元康帝也被这个价格给击垮了。

    元康帝咬牙切齿,他是不是该出动锦衣卫,杀光一批粮商。到时候他倒是要看一看,到底还有谁敢炒作粮价。

    不过有人劝住了元康帝。理由也很强大。

    元康帝这个时候杀人,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激化矛盾。

    到时候大户人家人人自危,担心京城大乱,届时没人会将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卖。

    那个时候,京城会闹粮荒,别说一两一斤,就算十两一斤,估计都买不到粮食。想想那个场面吧,灾民会暴动起来,京城会大乱,会变成人间地狱。甚至连皇位都会被动摇。

    这样可怕的后果将元康帝给吓住了。

    元康帝一脸颓然,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官员摇头,不能将希望继续寄托在四海商行的头上。元康帝必须当机立断抛弃四海商行,同大户人家签订协议,以市面价购买粮食。

    元康帝黑着一张脸,以市面价那简直就是在抢钱。

    官员表示,现在赈灾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银钱,等到明年朝廷宽松了,自然会有办法解决。

    元康帝点点头,算了,就这样吧。

    元康帝召集大臣,准备宣布自己的决定。

    那帮哄抬粮价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个个欢欣鼓舞。他们一番运作,总算成功了。届时,所有加起来,将有上百万两收入。那么多银钱,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宋子期面对这个局面,表情显得非常的失望。其他人则趾高气扬,非常的得意。这是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以后四海商行休想主导京城的粮价。

    京城的低粮价历史也将一去不复返。

    协议写好,只等元康帝用印。

    就在这个时候,有内侍急匆匆的来禀报,“启禀陛下,奴才刚刚得到消息,四海商行来了十条粮船,每条船都装满了粮食。估计有几百万斤吧。”

    元康帝先是大惊,然后大喜,“此事当真?”

    “奴才已经派人确认过,此事千真万确。”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刘小七赶紧说道。

    紧接着宋子期也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四海商行这几百万斤粮食,足以熬过这段时间。”

    宋子期和刘小七都是真心高兴,但是其他人却纷纷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四海商行有粮食运来,这怎么可能?他们早就确认过,四海商行在江南已经没有粮食,粮船上的粮食也全都掉到海里。四海商行从哪里找出来的几百万斤粮食?这根本不可能,这里面有诈。

    当场,就有人提出了质疑。要求严查四海商行,谨防四海商行弄虚作假,玩弄朝廷。

    报信的内侍却信誓旦旦地说道:“四海商行真的有粮食,奴才亲眼看到,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元康帝大喜过望,高声说道:“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四海商行做得好,朕要嘉奖四海商行。”

    宋子期赶紧说道:“微臣替四海商行谢过陛下。”

    事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四海商行粮食运到京城,京城的粮价应声下跌。以断崖式的跌落,一直跌到原先的价格。

    同时,那些联合起来,准确敲朝廷一竹杠的大户人家,全都傻眼了。他们为了这一天,为了赚取大笔的银钱,已经投入了不下十万两白银。而且他们手上还积存了几十万上百万不等的粮食。

    如今京城已经不缺粮,他们手上的粮食该怎么办?继续放在仓库里,最终结果就是发霉变质,一文不值。

    天啦,四海商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粮食。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一想到仓库里的粮食全部砸在自己手上,这些大户人家,还有一些官员都急了。这不仅是粮食,更是钱,是他们的身家。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拿什么和四海商行斗?他们根本斗不过四海商行。

    其实,这个时候有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四海商行之前缺粮,根本就是一场戏。他们全都被四海商行给骗了。

    四海商行这个罪魁祸首,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甚至连皇帝也被他们算计了进去。

    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他们不敢在元康帝面前揭露真相。

    之前他们哄抬粮价,逼迫元康帝妥协,已经触犯了龙鳞。元康帝不记恨他们就算了,又怎么可能听他们揭露什么所谓的真相。

    国公府内,宋安然和颜宓正在庆祝这次大获全胜。

    颜宓搂着宋安然,笑着说道:“你该去看看那些人的表情,真是一出好戏。”

    宋安然轻声笑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些人自己找死,可不能怪四海商行,更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安然,你这次大手笔,连陛下都被你算计进去了。你可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议论四海商行。”

    颜宓亲吻着宋安然的耳垂,轻声说道。

    宋安然仰着脖子,问道:“没人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策划的吧。”

    “你说呢?有人猜测是我和岳父大人策划了这次的事情。当然,肯定也有人猜测是你策划了这次的事情。毕竟你才是四海商行的东家,四海商行从上到下都要听你的。”

    宋安然轻轻推开颜宓,轻声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次会死多少人?”

    颜宓笑了起来,说道:“会死很多人。当初他们对陛下步步紧逼,每个人都是一副吃人的嘴脸。如今,陛下缓过气来,肯定会秋后算账。

    陛下这个人,跟先帝一样,喜欢记仇。今天我出宫的时候,还看到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被宣召进宫。估计这一两天,锦衣卫就会出动抓人。”

    宋安然挑眉一笑,“是该死一死人。否则那些人不知道痛。总以为四海商行是软柿子,随便什么人都敢来捏一捏。这次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敢算计四海商行,就要有死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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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介绍:
宋安然本是都市白富美,集团总裁,一不小心就穿越成为普通官宦世家的嫡女。
生母亡故,她一力担起家中重担,斗姨娘,斗极品,实力碾压各方牛鬼蛇神。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商天赋,办船厂,开船行,组建船队出海,将生意从国内做到海外。
她开珠宝铺子,做粮商,垄断粮食市场。
当父亲被下诏狱,她发动粮食战争,靠一己之力救出父亲。
人人皆知宋家豪富,却不知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豪富。
坊间传言宋家嫡女,聪明能干本事强,嫁妆丰厚又漂亮。
当媒婆踩破宋家门槛的时候,宋老爷挥挥衣袖,“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
颜宓,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国公府世子,亲自上门求娶宋家嫡女。
宋老爷左右嫌弃,“不配!”
颜宓心塞吐血。
找未来娘子诉苦,“未来岳父大人嫌我不配。”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你继续努力。一品嫡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嫡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嫡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