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颜定的婚事
宋安然没想到蒋菀儿的婚事还有这样的转折。作为介绍人的蒋沐文岂不是很尴尬。
宋安然瞧着罗氏哭哭啼啼的,干脆问道:“二舅母想让我做什么?”
罗氏擦擦眼角,她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对宋安然说道:“我们菀儿不能再耽误了,今年之内必须嫁出去,否则真的成了老姑娘。”
坐在旁边的蒋菀儿苍白着一张脸,显得很拘束。下面的妹妹们都说亲了,眼看着同龄姑娘里就只剩下她还没有着落,不用旁人提醒,蒋菀儿自己也急了。
如今将希望寄托在宋安然身上,也是不得已的。
罗氏见宋安然没接话,只能继续说下去,“安然啊,舅母听说国公府大房的四少爷还没有定亲,这是真的吗?”
宋安然不动声色地看着罗氏蒋菀儿,她们竟然惦记上了颜定。宋安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我家四叔叔的确还没有定亲。不过他的婚事需得国公爷还有老太太点头同意,我做不了主。”
“我明白,我都明白。”
罗氏连忙说道,“我就希望安然能帮忙牵个线,要是贵府老太太和国公爷有这个意思,我们就见个面。要是他们没这个意思,那就算了。”
宋安然没急着答应,而是斟酌着问道:“二舅母和菀儿姐姐都见过颜定吧。”
罗氏明白宋安然在担心什么,罗氏赶紧说道:“都见过的。我们不计较颜定的长相。”
宋安然又朝蒋菀儿看去。罗氏不计较,还可以理解。蒋菀儿正是青春年少,喜欢帅哥的年纪,她能不计较颜定的长相?
蒋菀儿看着宋安然,眼神坚定地说道:“安然妹妹,我不在乎颜定的长相。”
宋安然微蹙眉头,蒋菀儿这模样,仿佛带着点赌博的意思在里面。将婚姻当做赌博,赢了还好,要是输了那后果宋安然不敢想。
宋安然还是决定将话说清楚,“二舅母,菀儿姐姐,你们要知道颜定因为破相和瘸腿的原因,他是没有前途的。他不能考学做官,就连从军军营也不要他。
他只能靠着祖萌过活。当然,国公府少了谁的,也不可能少了他那一份。菀儿姐姐,你要是嫁给了颜定,你们的生活是没多少奔头的。
你若是指望夫婿有出息,能做官能打仗,还能罩着娘家和兄弟,那最好还是另外寻一门亲事。”
罗氏急忙说道:“不瞒安然,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想过了。我家菀儿是高不成低不就。本想着不计较家世,在军中或者在那些新科进士里面挑选,奈何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合适的。
要么是性情乖张,家人难缠,要么就是别人看不上我家菀儿,嫌弃我们二房是庶出,一旦分家半点都指望不少。要是菀儿年纪小个两三岁,我还能慢慢挑选。
可是我家菀儿都快成老姑娘了。再耽误下去,我怕连挑选的资格都没有了。至于颜定,他不能当官就不当官吧,靠着祖萌平安顺遂的过一生也挺好的。”
蒋菀儿又补充道:“我知道安然妹妹在担心什么。你就是担心我走投无路之下,满腹委屈地嫁给颜定,等婚后我和颜定过不到一块,天天嫌弃他,天天同他吵架。最后我们变成了一堆怨偶。安然妹妹身为大嫂,也算是介绍人,你夹在中间难做人。我说的对吗?”
宋安然挑眉,蒋家姐妹里面,最清醒最识趣也是最懂得努力肯吃苦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蒋菀儿。蒋菀儿因为父母都是庶出,即便她是嫡出,她也比别的姐妹低了一头。因为出身比不上别的姐妹,故此蒋菀儿一直出不了头。就算有诸多的想法,也没办法将想法变成现实。
宋安然对蒋菀儿点点头,“菀儿姐姐说的没错,我的确很担心你和颜定要如何相处。你们相处得好,皆大欢喜。
你们要是相处不好,成了怨偶,我夹在中间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到时候,你怨我,颜定也怨我,说不定连世子爷也怨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真不乐意做。”
罗氏一听,顿时急了。
“安然,我们绝对不会怨你。这门婚事是我们自己求来的,你只是帮忙传个话,别的都不用你操心。”
宋安然没表态,她依旧看着蒋菀儿。这门婚事,蒋菀儿的想法才是最最关键的。毕竟要和颜定过日子的不是罗氏,而是蒋菀儿。
蒋菀儿说道:“安然妹妹担心的事情,我也很担心。毕竟颜定的容貌……看着还是挺吓人的。加上他又瘸腿,我还担心他的性格会不会怪异,有没有什么怪癖。”
宋安然表示,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她是做大嫂的,不可能特意去关注小叔子的日常生活。不过颜定在人前的表现还算正常,没看到有变态的一面。至于私下里如何,宋安然就不知道了。
蒋菀儿继续说道:“不瞒安然妹妹,关于嫁给颜定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我心里面是有点不甘心的。
虽然的出身比不了别人,但是无论是才艺,还是别的方面,我并不比姐妹们差。奈何我的婚事一直都不顺。
我也想过,不计较家世,低嫁到小门小户家里,可是……不是我嫌弃小门小户,实在是那些人家太不讲究了。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稍微有点盼头了,一家人张狂得没边了。我就没见过眼皮子这么浅的人。嫁到这样的人家,就算男人还行,我也会被那一大家的人折磨疯了。
我想来想去,应付颜定一个人,肯定不会比应付那一大家子人更难。而且颜定好歹也是国公府长房嫡次子,我同他之间多少还是能说到一块去的。”
蒋菀儿说的那一大家子,小门小户的人家,莫非指的是罗氏的娘家。
据宋安然了解,罗氏娘家也是个大家族,不过层次不高。以前罗氏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罗家看着还行,有点上升的势头。不过罗氏的父亲一死,罗家就败落了。
如今罗家当家的是罗氏的大哥,在兵部挂了个五品的职务,实权不多,升官机会有限,发财机会有一点。
面对宋安然好奇的目光,罗氏显得有些不自在,还很尴尬。
宋安然猜的没错,蒋菀儿口中的小门小户,指的就是罗家。蒋菀儿婚事不顺,罗氏就想到了自己的娘家,打算将女儿嫁到罗家去。
为此,蒋菀儿还到罗家住了一段时间。这也让蒋菀儿近距离的了解到罗家内部真实情况。
都说距离产生美。以前来往少的时候,蒋菀儿虽然听说过罗家的种种奇葩事情,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她对罗家还是抱有一点期望的。近距离接触后,蒋菀儿的期望彻底破灭。
嫁入那样的人家,她非得短命十年。每天应付那些奇葩的人,奇葩的事情,就会耗去她大部分的精力。
都说侯府家风不好。但是同罗家相比,侯府都变成了小清新。可想而知罗家乱到什么程度。
到如今,蒋菀儿也彻底理解了老夫人古氏的心思,理解古氏为什么不乐意让罗家人上门了。以前她以为古氏嫌弃二房是庶出,所以古氏不让罗家人上门。
如今换蒋菀儿处在老夫人古氏的位置上,她也不会让罗家人上门,没得带坏了自家的孩子。
知道了罗家的真面目,蒋菀儿说什么也不肯嫁到罗家去。罗氏没办法,加上时间不等人,又没有足够的资本挑三拣四,罗氏只好听从蒋菀儿的劝说,将目光盯上了国公府的颜定。
意思就是,嫁给颜定这事,是蒋菀儿提出来的,并不是罗氏的意思。
宋安然好奇地看着蒋菀儿,蒋菀儿的主意挺大的啊。
知道了主次,宋安然干脆撇开罗氏,直接蒋菀儿,“菀儿姐姐想明白了吗?”
蒋菀儿目光坚定地说道:“方方面面我都想清楚了。各种困难和难堪的场面我也都想过了,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当然,现实同我想象的肯定有差别。真要嫁给了颜定,我肯定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过我有信心克服所有困难,也有信心和颜定能好好过日子。”
宋安然心中赞赏,蒋菀儿思路清晰,有想法,有主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争取。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姐妹,将蒋菀儿换做宋安乐,蒋菀儿分分钟都能将蒋沐绍打趴下,让蒋沐绍一开始就蹦跶不起来。
宋安然在心里头遗憾了一下,就将这种假设丢开了。
宋安然郑重地对蒋菀儿说道:“既然菀儿姐姐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等我回去后,就找个机会同老太太提一提。无论老太太同不同意,三天之内我都会派人告诉菀儿姐姐结果。”
牵个线的事情,宋安然还是可以做到的。宋安然欣赏蒋菀儿,也乐意成全她。至于婚事成不成,则不是宋安然能做主的。宋安然也不打算干涉这门婚事,一切顺其自然。
能成,大家皆大欢喜。不能成的话,蒋菀儿赶紧去找下家吧。
“太好了”
罗氏闻言,一脸高兴。之前还担心宋安然会拒绝,就算不拒绝,也会刁难她们。出乎意料的,宋安然竟然痛快答应了。
再看蒋菀儿,则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宋安然提出的问题太过尖锐,她应付起来,也颇觉吃力。而且蒋菀儿也清楚,要是她没有将方方面面考虑进去,没将事情撕扯清楚,没有对宋安然表明自己的态度,宋安然是不可能答应帮忙牵线。
蒋菀儿站起来,郑重地道谢。
宋安然含笑说道:“这一切都是菀儿姐姐自己努力来的,菀儿姐姐不用感谢我。而且我只是答应带话,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安然妹妹肯帮忙带话,已经帮了我大忙。安然妹妹的好,我会牢记在心里。”
宋安然笑了笑,打趣道:“要是事情成了,以后菀儿姐姐就得叫我一声大嫂。”
“叫你一声大嫂,我心甘情愿。”
蒋菀儿心里头服气宋安然。能活得像宋安然这般恣意潇洒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宋安然笑着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吧。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
“没别的事情。你如今是掌家少奶奶,我也不好多留你。”罗氏客气地对宋安然说道。
宋安然微微颔首,辞了罗氏蒋菀儿,离开二房,出了侯府上马车回国公府。
在马车上,喜秋问宋安然,“姑娘真要帮二房牵线吗?”
“顺手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当然要帮。”
喜秋说道:“事情要是没成,那就算了。可要是成了,以后菀儿姑娘就和姑娘成了妯娌,姑娘不觉着尴尬吗?”
宋安然哈哈一笑,“我有什么尴尬的。我和蒋菀儿只是表姐妹,又不是亲姐妹。做妯娌不影响。而且蒋菀儿如此聪慧,又知情知趣,同这样的人做妯娌也不错。”
喜秋还是不太理解宋安然的思路。
要是换做她和表姐妹一起嫁给两兄弟,她一定会非常尴尬的。总觉着不自在,做事情都施展不开。
宋安然完全没有喜秋担心的那些想法。就算蒋菀儿嫁入了国公府,宋安然依旧是主导者。以蒋菀儿的聪明,她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宋安然可以确信,蒋菀儿进门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而非阻碍。
不过这门婚事不一定能成。就算颜定破相瘸腿,颜定也有挑选的资格。颜定未必看得上蒋菀儿。
宋安然突然出声对车夫说道:“去世宝斋。”
宋安然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国公府的,不过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打算去一趟西市世宝斋。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购物的乐趣。既然要购物,自然要照顾自家的铺子。
来到世宝斋,宋安然被苏掌柜迎进里间坐着。然后苏掌柜命人将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以及世宝斋里面最贵重的珠宝首饰拿出来供宋安然挑选。
宋安然享受着周到的服务,购物的乐趣,心请也跟着飞扬。
宋安然看中了一套祖母绿头面首饰,正打算吩咐伙计包起来,一个男人突然从外间走了进来。
“本王在外面看到马车,猜你在这里,于是进来看一看。没想到少夫人果然在这里。”
萧训一张笑脸,快要晃花人的眼睛。
宋安然眨眨眼,她只是进来挑选几样首饰,竟然就和萧训遇见了。她该说什么,只能说京城地界太小。
宋安然含笑面对萧训,起身见礼,“见过王爷。王爷进来见我,是有要紧事吗?”
关氏的事情,结束没几天。宋安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萧训。不过瞧着萧训毫无芥蒂的模样,宋安然也就暂时不计较萧训主动现身的事情。
萧训在宋安然对面坐下,他看着一桌子的首饰,笑道:“原来少夫人出来这里挑选首饰。”
宋安然含笑点头,“正是。刚挑选好,王爷就来了。”
宋安然命人将首饰收起来,至于那套祖母绿的,先放在世宝斋。改天苏掌柜安排人送到国公府就行了。
苏掌柜命人奉茶,然后就让所有伙计退了出去。苏掌柜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宋安然同承郡王有事情要谈。
宋安然示意萧训喝茶,之后宋安然就不说话了。
萧训挑眉,干脆直接问道:“本王想迎娶宋家三姑娘为侧妃,这件事情少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宋安然点头,“今日回娘家,就是同家父商量这事。”
萧训眼睛一亮,“不知宋大人意下如何?”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训,“王爷在提出这门婚事前,可有了解过我家三妹妹的脾气?”
脾气?宋家的姑娘不都是大方知礼的吗?
宋安然笑道:“我家三妹妹性子直爽,心眼也不大,而且受不得气。要是谁给她气受,她当场就会吵起来。就算吵不出一个结果她也会吵。
还有,她这人说话比较直接,一般情况下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要是遇上她看不惯的人或者事情,她也会当场嚷嚷出来。
因为她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我在娘家的时候,就拘束着她,让她尽量少出门。可即便如此,侯府的姐姐妹妹们,几乎都被她得罪完了。
而且她名声上有瑕疵,当年白莲教乱京城,我三妹妹也是受害者。因为这个,还在霍大夫那里住了大半年才治好。现在王爷知道我家三妹妹的情况了,你还要娶吗?”
萧训脸色有些难看,他在冒出同宋家结亲的念头后,并没有去打听过宋安芸的具体性格喜好。他单方面的认为,宋家的姑娘都如宋安然这般好,就算比不上宋安然,有宋安然一半好也不错。
萧训带着美好的幻想同宋子期提出结亲的意愿,却没想到现实竟然如此残酷。
他可以不计较宋安芸名声上的瑕疵,可是宋安芸心直口快的毛病,他身为王爷,有志于夺位,不能不计较。
身为皇家人,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少说多看,不要自作聪明。
宋安芸要是真如宋安然说的这样,这门婚事萧训有必要重新考虑。他是想娶一个合适的女人做侧妃,而不是去了一个关氏,又来一个惹事精。
萧训微蹙眉头,面对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感觉很尴尬。
萧训尴尬一笑,“这个,不知少夫人和宋大人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宋安然含笑说道:“我家三妹妹没有福气,这门婚事做不成。”
萧训没有失望,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要是没有宋安然之前的铺垫,萧训猛地听到宋家拒绝婚事,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萧训对宋安然说道:“这门婚事,本王还需要慎重考虑一番。”
宋安然心知肚明,说道:“理应如此。婚姻大事,千万不能儿戏。在定亲之前,最好先打听好女方的性格脾气喜好。不光要从女方家人那里打听,还要从她的朋友,她的亲戚那里打听。要是觉着不合适,还可以反悔。等到成亲了再反悔,那就是害人害己。”
“少夫人说的极是,本王明白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臣妇恭送王爷。”
萧训出了世宝斋,有些遗憾,还有点恼火。他对身边的人吩咐,“派人打听宋家三姑娘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要打听清楚。尤其是宋家三姑娘的性情喜好。”
“属下遵命。”
下人领命而去。
萧训回头看了眼世宝斋,宋安然提醒的对,无论是娶正妃还是侧妃,事先都应该打听清楚对方的情况。
只可惜宋安然已经嫁人了。要是宋安然没嫁给颜宓,宋安然倒是王妃最合适的人选。可以说,京城闺秀中,没有人比宋安然更适合嫁入皇家。奈何,宋安然这么好的婚姻对象,竟然被颜宓这个人精给捷足先登了。
萧训感觉很遗憾,也很痛心。颜宓的福气太好了,好得让人嫉妒。
不过萧训再嫉妒,也没办法将宋安然从颜宓身边抢来,只能看一眼世宝斋,带着点遗憾,带着点不甘心离开。
宋安然对于萧训突然跑出来这个插曲并不在意。
宋安然离开世宝斋之后,又在西市逛了小半个时辰,满足了自己的购物欲之后,才离开西市,坐上马车启程回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之后,照例是换衣服去见颜老太太。
上房里没有其他人在,宋安然就趁机提了一下侯府有意同国公府结亲的意思。
颜老太太闻言,没有立即回绝。
她斟酌了一下,问宋安然:“你说的是侯府二房的嫡出姑娘?”
“正是。闺名菀儿,在姐妹里排行行三。”
颜老太太暗自点点头,“老身记得二房是庶出吧。”
宋安然点头,说道:“二舅舅一家的确是庶出。”
庶出啊!颜老太太就有些犹豫。可是想到颜定的情况,破相瘸腿,即便是长房嫡次子,有这个身体上的残缺,也不可能说到好亲事。指望着娶名门贵女,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凡心疼女儿的大户人家,也不乐意让女儿嫁一个面貌可怕的男人。
颜老太太又问道:“这门婚事是侯府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二房的意思?”
“是二房的意思。外祖母估计还不知道二房有这想法。”
宋安然顿了顿,又说道:“菀儿姐姐同她父母都不同,看着倒是像外祖母。”
夸人的话不需要太多,说到点子上就行。
听到宋安然说蒋菀儿像古氏,颜老太太就有了点兴趣。
“大郎媳妇,你在侯府住了几年,以你看那个蒋菀儿是良配吗?”
宋安然想了想,还是实事求是地说道:“因为二房是庶出,菀儿姐姐就比较好强。不过她做事都极有分寸,从不过界。为人还算大方,脑子也好使。容貌吗,虽然比不上孙媳妇,不过也是清秀佳人。”
颜老太太听到宋安然自夸,哈哈笑了起来。颜老太太指着宋安然,说道:“全京城能比你长得好的,可没多少。”
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颜老太太就打发了宋安然,“你辛苦了一天,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至于这门婚事,老身还需要考虑一下。”
“孙媳妇明白。不过孙媳妇答应了二舅母,不管成不成三天之内肯定会给她一个消息,免得耽误了菀儿姐姐的花期。”
颜老太太点点头,“行,老身知道了。”
话点到为止。宋安然起身,躬身告辞。
至于国公爷那边,宋安然打算让颜宓转告。同理,颜定那边,宋安然也是打算让颜宓转告。反正她的作用就是传个话,牵个线,成不成看天意。
等到天黑颜宓从外面回来,宋安然顺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颜宓。
颜宓愣了一下,接着问道:“蒋菀儿?庶出二房的?”
宋安然点点头,“就是二房的三姐姐。这事我已经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要考虑一下。大郎,你要是觉着还行,不妨征求一下四弟的意见。”
颜宓皱着眉,在回想蒋菀儿的模样。
侯府的姑娘,颜宓都见过。以他的记忆力,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只是将人和名字对上,还是废了他一点时间。
颜宓总算想起蒋菀儿是哪个人,就说道:“蒋菀儿瞧着还算本分。”
宋安然微微摇头,“我在菀儿姐姐身上可没见到本分的特质,不过懂分寸,做事从不过界倒是真的。而且有想法,有主见。
这门婚事,就是她提出来的。她先说服了二舅母,然后由二舅母出面,请我帮忙带话。对了,我和她说了四弟的情况,四弟不能做官,没有前程,只能靠祖萌。
菀儿姐姐说,这些情况她都知道,而且她还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到了,连婚后要怎么相处都想过了。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是也能看出她做了充足的准备。
我答应她,不管成不成,都会在三天之内给她答复。也免得耽误了她的时间,毕竟她不小了,一家人都在为她的婚事着急。”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三天时间有些仓促。”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要不我直接回绝二舅母一家,免得他们继续惦记着。”
“先不用回绝,我现在就去见四弟,和四弟说说这门婚事。他要是愿意接触一下,那就试着接触。就算接触之后他不乐意,也就是耽误一两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告诉二舅母,让他们同时相看一下别的人家。多比较比较,才知道谁家最合适。”
宋安然嘴角抽抽,这根本就是骑驴找马。不过现在的婚姻市场都是这样的,同时相看三五家,要是有合适的,就进一步接触。要是不合适,那就继续相看。
颜宓有了决定后,当即就去见颜定。
宋安然有些担心,蒋菀儿愿意花费时间接触吗?要是进一步接触,最后婚事还是没成,估计蒋菀儿会郁闷死的。
宋安然想了想,决定丢开这件事情。
颜宓去和颜定谈话,这一谈就谈到半夜三更。宋安然都要睡了,颜宓还没有回来。
宋安然干脆不等颜宓了,说不定两兄弟要谈一个通宵。
宋安然独自一人睡觉,睡得很香。整张大床都是她的地盘,想怎么睡觉就怎么睡觉。
等到早上醒来的时候,颜宓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
宋安然呆坐在床上,刚刚醒来,脑子里还是昏的,整个人也显得呆呆笨笨的。
颜宓瞧着宋安然这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他走到床边,撩起宋安然垂在脸上的秀发,笑道:“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小半个时辰。”
宋安然双眼迷蒙,她抬头看着颜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颜宓坐在床边,同宋安然说道:“过了子时才回来的。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吵醒你。”
宋安然的脑袋渐渐清明,她甩了甩头,甩得头发糊了她自己一脸。
颜宓赶紧替宋安然将头发捋顺了。有颜宓帮忙,宋安然就没理会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她问颜宓,“你和四弟谈了吗?他是怎么想的?”
“他说他想亲自和你谈。”颜宓郑重地说道。
“和我谈?”宋安然有点惊讶,有点疑惑,“四弟想和我谈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
“我也不知道他想谈什么。等你见了他,你就问问他。他也老大不小了,婚事该早点解决的。”
顿了顿,颜宓又继续说道:“说起来,当年四弟就差点娶了侯府的大姑娘。不过那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后来进了安郡王府。”
颜宓说的是蒋蔓儿,侯府一等一聪明的姑娘,奈何聪明劲没用在关键地方。不过听说蒋蔓儿还活着,至于活得好不好,宋安然就不了解了。
宋安然又听颜宓说道:“这回侯府二房的婚事,如果能成的话,那就说明四弟同侯府的姑娘有缘。如果不成,那以后都不再考虑侯府的姑娘。”
宋安然冲颜宓眨眨眼,这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颜宓笑着,捏了捏宋安然的脸颊,“你放心,四弟这人不难相处。他要是提出为难的事情,你也不用搭理他。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宋安然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她就是喜欢颜宓护短的样子。尤其是维护的还是她。
宋安然低头,在颜宓的手上蹭了蹭,说道:“你放心吧,我心头有数。不管四弟想谈什么,我都能应付。”
“那就好。总之要是应付不了,就别理他了。迟早我要收拾他的。”
宋安然觉着很乐,颜宓这口气,怎么像是老子管儿子。难不成身为长兄的人,都有这臭毛病吗?
宋安然笑着点头,“我知道。有为难的事情我肯定不会瞒着,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对了,要是四弟说他愿意同侯府二房接触,婆母那边要怎么说?我觉着婆母不一定会答应这门婚事。”
“母亲的意见,你可以忽略。若不是她,四弟也不会……罢了,我是做儿子的,不好说母亲的闲话。总之你不用在意母亲的意见就行了。”
“我知道了。”
宋安然甜甜一笑,目送颜宓出门当差。
宋安然抱着被子傻乐了一会。乐完后,又有点苦闷。朝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人工。这大夏天的,天都还没亮,颜宓就得去衙门当差。
宋安然在床上滚了三圈,然后又缩进被子里,继续睡回笼觉。
最后宋安然是被丫鬟叫醒的。
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就该到议事堂处理内务。
忙忙碌碌的,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宋安然刚伸了一个懒腰,小书房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颜定缓慢的走进小书房,面对宋安然,拱了拱手,“见过大嫂。”
宋安然先是愣了一下,颜定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推门进来,挺直接的锕。
接着宋安然含笑对颜定点头,招呼颜定,“四弟来了,四弟请坐。喜春,上茶。”
今年新得的雾山雨前茶,宋安然得了两斤。用来招呼客人最合适不过。
颜定尝了茶水,笑道:“大嫂这里都是好东西,连茶水都比别处香。”
宋安然抿唇一笑,“四弟说笑了。今年新得的雨前茶,待客还行,要说有多稀罕也不见的。”
“大嫂真是过谦了。”
宋安然放下茶杯,直接问道:“你大哥早上走之前告诉我,说你有事情要同我谈。四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了大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颜定也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问道:“对于侯府二房这门婚事,我想问问大嫂的意见。”
宋安然很意外,她以为颜定会问蒋菀儿的情况,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问她的意见。
宋安然含笑反问,“我的意见重要吗?”
颜定郑重地说道:“我相信大嫂的眼光。”
宋安然惊住了,她都没料到,自己在颜定这里竟然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
宋安然斟酌着说道,“这是你的婚事,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颜定却摇头,“大嫂说错了。大嫂是唯一熟悉蒋家二房,同时还熟悉我的人,你的意见很重要。”
“正因为我熟悉两边,我的意见肯定带着自己的偏见。这会影响到你的判断。我不想将来你娶了蒋菀儿,结果成了一对怨偶,然后你们两人都来怨我。”
宋安然直言不讳,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将来楚了事情,大家撕逼。
颜定闻言,没有难堪,也没有退缩,反而笑了起来。
“正是大嫂这份慎重,让我更坚定要听听大嫂的意见。”
宋安然揉揉眉心,“你不关心蒋菀儿是怎么样的人吗?你问别的可不可以。”
“大嫂是不愿意帮助我吗?”
颜定语气很轻,可是配上他脸上的伤疤,就显得特别的可怖,像是在逼问一样。
宋安然眨了眨眼,尽力忽略掉颜定脸上的疤痕。
宋安然轻咳一声,说道:“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说说自己的看法。不过我得将丑话说在前头,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四弟都不能将责任推到我的头上。”
“大嫂放心,我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颜定的态度还不错,宋安然放下了一半的心。
宋安然对颜定说道:“从家世来论,你们不合适,蒋菀儿配不上你。我这么告诉你吧,我在侯府住了差不多两年时间,二房的情况我基本了解。
我那二舅舅是个没本事的人,只能靠着祖萌,在衙门里领个闲差混吃等死。蒋菀儿的兄弟蒋沐风,有着与能力不匹配的野心。
至于我的二舅母,她就跟千千万万的大户人家的二房太太一样,有想法,会算计,但是能力有限。
算计十几二十年,也没算计出一个名堂。一旦我外祖父过世,侯府势必要分家。二房一旦被分出去,他们的日子十有八九会越过越落魄。
除非他们安于现状,认可小富即安,不折腾,日子还能过下去。一旦折腾,二房就会每况愈下。
你若是娶了蒋菀儿,就得接受这样的岳家,还要接受蒋沐风这个大舅子。
要是蒋沐风打着国公府的名头,甚至打着你的名头在外做事,你要怎么办?你们夫妻又该怎么相处?如果蒋菀儿拿你的私房钱,养孩子的钱去接济娘家,你又要怎么办?”
颜定面不改色,即便改色,宋安然也没办法从颜定破相的脸上看出来。
颜定平静地问道:“照着大嫂的意思,这门婚事做不得?”
宋安然笑着摇头,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四弟的情况娶妻,遇上类似二房这样的岳家,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算没有侯府二房,也会有别家的二房。”
颜定笑了起来,“照着大嫂这个说法,我不娶妻是最好的。”
宋安然含笑说道:“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遇上这样的岳家,固然很不幸。但是反过来看,以国公府的权势和四弟的手段,想要控制侯府二房,也是易如反掌。端看四弟敢不敢做,有没有决心和时间将侯府二房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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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哭鼻子
颜定微微挑眉,“照着大嫂的意思,这门婚事还是可以做的。”
宋安然说道:“这门婚事能不能做,我不能给四弟答案,得四弟自己拿主意。说完了侯府二房的情况,我们再说说蒋菀儿。抛开蒋菀儿的出身和家世,蒋菀儿堪称良配。
她聪明,做事有分寸,知道进退,虽说也有贪慕虚荣的一面,但是懂得克制,并不会招人厌烦。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和你相处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不会出现惊恐不安,将你赶出卧房的情况。
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能嫁给你,就要和你好好相处,接受你的一切,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
当然,这些都是我从她的话里面判断出来的,她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她至少有这个决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努力去争取。”
颜定笑了起来,牵扯到脸上的伤疤,让他的笑容也变得恐怖。颜宓说道:“家世不好,但是人不错。这还真是难选。”
宋安然说道:“四弟家世好,但是世人都说你人不好,也挺难的。”
颜定哈哈大笑起来,“大嫂说的没错,我这情况的确有点尴尬。其实我不想娶妻。”
宋安然挑眉,不过不觉得意外。
颜定继续说道:“可是老太太和父亲都希望我能娶妻生子,留下自己的血脉。我以前想着,要不挑选两个顺眼的丫鬟给我生儿子。
可是府中的丫鬟,要么避我如蛇蝎,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让我看顺眼的。倒是大嫂身边的几个丫鬟都不错,可惜她们不属于我。
前些年,还到乡下相看过一些农家女。哎,那种体验真实一言难尽。她们明明怕我怕得要死,偏偏还要往我身边凑的样子,我看着就厌烦。
有人说,相处久了就不怕了,可是我不乐意相处。我的时间凭什么要浪费在一个怕我的人身上,就为了让她不怕我?
这么多年折腾下来,我就定了一个目标,如果真要娶妻,那就娶一个真心想嫁我,而且不怕我的人。貌似希望就在大嫂这里。”
宋安然有些惊奇地盯着颜定。颜定是从哪里看出希望在她这里的?虽说蒋菀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不代表蒋菀儿心里面就真的不怕啊。
宋安然好想对颜定说:你喜欢就好。
可是她不能这么说,颜定是颜宓的弟弟,宋安然是做大嫂的,无论如何都希望颜定能够慎重,不要对蒋菀儿还有侯府二房抱有太大的希望。
宋安然含蓄地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颜定。
颜定笑了起来,“不瞒大嫂,这么多年,侯府二房是第一个让我燃起希望的。”
宋安然嘴角抽抽,“那你打算和侯府二房接触?”
“此事还需要征求一下父亲和老太太的意思。”颜定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有了结果后勤告诉我一声,我也好通知侯府那边。”
“大嫂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的决定?”颜定好奇地问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不是不好奇。事情就是成与不成两个结果。无论你是选择拒绝,还是选择进一步接触,我都能够理解。”
大家都老大不小了,着急婚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当然,这话宋安然不会说出来。
颜定说道:“同大嫂说话,还是很愉快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到大嫂跟前请教。”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定,说道:“我就一内宅妇人,知道的有限,而且都着眼于小处。你来找我请教,只会耽误你的时间。其实你有任何想法,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你大哥请教。你大哥很关心你。”
颜定嘲讽一笑,“我大哥只会板着脸训斥人。我又不是成心找虐,才不乐意找他请教。”
宋安然嘴角抽抽,貌似颜宓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高冷的模样,难怪大家都觉着颜宓很难相处。就连颜定也不例外。
宋安然很直接地对颜定说道:“平日里没事就别来找我,小事也别来找我。除非是大事,比如婚丧嫁娶生孩子之类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这回换做这颜定一脸惊奇地看着宋安然。没想到宋安然说话这么直接,一点都不含蓄。
宋安然挑眉,男女相处,尤其是大嫂同小叔子之间相处,自然要多加忌讳。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传出叔嫂之间的闲话,到时候宋安然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颜定笑道:“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嫂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没大事我也不好意思来找大嫂。”
宋安然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颜定起身告辞,宋安然又突然叫住他,“霍大夫这个人,你知道的吧。医毒双绝。要不要让霍大夫替你检查一下,说不定他有办法修复你脸上的疤痕。”
颜定愣住,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宋安然被颜定的眼神惊了一跳。不过宋安然又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听不听在于你。能够让身体情况好一点,总比现在要强。”
颜定嘴角裂开,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大嫂果然关心我。”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想法,也不乐意让人提起你身上的缺陷。但是如果有机会修补缺陷,让你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你真要放弃吗?说不定霍大夫真的有办法修补好你的脸颊,还有你的腿。到时候就算做不了文官,你至少可以去军营奋斗个前程出来。”
颜定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安然,“大嫂真的这么想?”
“我只是在尽到自己的责任。我作为你的大嫂,既然知道霍大夫本事不凡,我就应该引荐给你。至于接受还是拒绝,则是你的事情。总之,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宋安然的神情很坦荡,她不怕别人疑心她包藏祸心。
颜定盯着宋安然,问道:“大嫂是不是觉着我是个负担?”
宋安然嘲讽一笑,“以国公府的财力,就是再多十个你,也不会成为负担。”
颜定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拭眼角,然后对宋安然说道:“是我自视甚高,还真将自己当盘菜了。大嫂说的对,再多十个我,无非就是多点花销而已。
以我们国公府的财力,自然不成问题。如此说来,大嫂的提议果然是在为我着想。之前我还疑心大嫂在算计我,是我小人之心,还请大嫂见谅。”
“你疑心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介意。不过我还是要说明,我对你没有包藏祸心,我仅仅只是在尽责。”宋安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才不会告诉颜定,他的脸有多吓人。但凡有一分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颜定冲宋安然说道:“霍大夫真有大嫂说的那么好?”
宋安然郑重其事地对颜定说道:“曾经有个人中毒昏迷,霍大夫替那人解毒,结果那人醒来后眼睛失明。
毒药很霸道,属性不明,失明的原因也不清楚,但是霍大夫并没有放弃。霍大夫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钻研毒药,终于找出了复明的办法。最后成功让那人复明。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霍大夫的医术不一定是最高的,但是论钻研医术,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比得上霍大夫。
趁着霍大夫现在精力旺盛,你若是想治好自己的腿和脸,就赶紧去找霍大夫帮你检查。说不定过几个月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颜定心头惊疑不定。霍大夫这人,因为给永和帝解毒疗伤,而名声大噪。但是他究竟有多大本事,大家却众说纷纭。有人说霍大夫运气好,捡漏。有人说霍大夫的医术全靠一张嘴忽悠,否则当年他也不会被开除太医院。当然也有人认为霍大夫是有真才实学的。
颜定对霍大夫没有了解,也没想过找霍大夫治脸治腿。宋安然猛地提起霍大夫可能有办法修补他脸上的伤疤,颜定心里头有五分怀疑。
颜定突然感觉脸上的疤很痛。一到阴雨天气,他脸上的疤和腿上的伤就会痛起来。
因为脸上的疤很痛,颜定的脸都扭曲起来,显得越发的狰狞可怖,可止小儿啼哭。就连镇定如宋安然,也被颜定那恐怖扭曲的表情给惊了一跳。
说实话,无论哪个女人嫁给颜定,都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视恐怖如无物,才有可能同颜定好好相处。
颜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自嘲一笑,“吓着大嫂了。今天会下雨。因为每次下雨之前,我脸都会痛。”
宋安然点头,表示理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紧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颜定摇头,“我都习惯了。”
一声习惯,道出了许多的苦涩酸痛。宋安然有些同情颜定,不过她知道颜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所以宋安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同情意味。她就以对待普通人的态度,来对待颜定。
宋安然的态度,让颜定很受用。
颜定讨厌从别人眼里看到同情和怜悯。旁人有什么资格来同情他,他脸上的疤和腿上的伤,同那些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颜定捂着脸上疤痕,对宋安然说道:“多谢大嫂替我考虑。不过此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那是当然。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我也只是说霍大夫有可能有办法,不代表霍大夫一定就有办法。此事同你休戚相关,你的确应该好好考虑清楚。”
宋安然附和颜定的话,表示颜定慎重的态度是对的,就应该如此。
颜定咧嘴一笑,“大嫂做事说话,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吗?”
宋安然哼了一声,“我是你的大嫂,在你们面前,自然要严肃认真,一板一眼才能彰显出我作为的大嫂的威严。”
颜定被宋安然这个解释给逗笑了。
宋安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真像那么回事。颜定也没揭穿宋安然,宋安然这个态度挺好的。太过小心翼翼,他还不习惯。
颜定抱拳,告辞离去。宋安然说了声慢走,目送颜定离开。
颜宓担心颜定的情况,帮网回到国公府,没急着去见宋安然,反倒是先去见颜定。
颜定因为身有残疾,多半时间都在府中。所以颜宓不用担心找不到颜定。
两兄弟一起吃了一餐饭,又进行了一番长谈。然后两兄弟又一起去见国公爷,见完了国公爷又去见颜老太太。
祖孙三代人,凑在一起,就是为了商量颜定的终身大事。至于霍大夫的事情,颜定只告诉了颜宓,没告诉国公爷还有颜老太太。
颜定此举,也是担心霍大夫名不副实,到时候连累了宋安然。
尊孙三代人商量了一个章程出来,国公府可以试着同侯府二房接触一下,合不合适另说。反正最长也就两三个月,就能得出答案。
同时国公爷让颜宓派人调查侯府二房,事无巨细,务必调查清楚。不仅要调查蒋菀儿的情况,还要调查二房上上下下的情况,以及侯府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要是侯府老夫人同老侯爷有不同的想法,尽早说清楚,免得大家浪费时间。
事情定下来,颜宓也领命,答应会尽早将侯府二房调查个底朝天。
之后大家分开,颜宓径直回遥光阁。
见到宋安然,颜宓直接告诉宋安然,“侯府二房那边可以先接触,要是合适这门婚事就定下来。”
宋安然闻言,没有丝毫意外。她点点头,对颜宓说道:“那我明天派人去侯府通知一声。对了,有没有决定两家什么时候见面?”
颜宓说道:“我听说这个月月底侯府大少爷娶妻?”
“正是。沐文大表哥同庄家姐姐前年就定亲了,没想到会拖到现在才成婚。大郎的意思是,打算在婚宴上见面吗?”
颜宓微蹙眉头,其实侯府的婚宴,并不是一个适合见面的场合。不是侯府不好,而是宋安然同颜定只是叔嫂关系,宋安然不可能带着颜定到侯府去相看婚事。但是让周氏带着颜定去,颜宓又担心周氏坏事。
至于颜老太太年纪大了,不乐意出门走动,肯定也不行。二太太和三太太也不用指望。
真要将见面的地方定在侯府,就只能颜宓或者国公爷带着颜定上侯府。但是相看姑娘,没个女眷在旁边陪着,也不像话。
宋安然知道颜宓在愁什么,她小声提醒道:“下个月公爹过寿,虽说已经决定不大办,不过还是要请亲朋好友们上门聚一聚。不如就给侯府二房发一张请帖,让他们在寿宴这天上国公府。如何?”
颜宓点点头,“只能将见面时间定在寿宴这一天。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让四弟同蒋菀儿先见一面。”
宋安然说道:“那就去相国寺吧。那地方方便,就算蒋来婚事不成,也不影响大家的名声。”
“那就依你的意思。”
颜宓抱起宋安然,亲亲宋安然的嘴角,笑道:“要是这门婚事能成,你就是大功臣。”
宋安然白了他一眼,“要是这门婚事不成,那又该如何?”
颜宓哈哈一笑,“你也是大功臣。好歹是走出了第一步。”
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吃这一套。我先声明,我没有做媒人的兴趣。无论这门婚事成不成,都别牵连到我头上。我只是负责传话,旁的事情一概不负责。”
颜宓大笑起来,“干什么将事情撇的这么干净。”
宋安然哼了一声,“四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无论哪个女人嫁给他,都要比旁人多承受几倍的压力。万一他们夫妻处不好,我岂不是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这种事情你说了可不算。”宋安然在颜宓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得看四弟的意思,还得看未来四弟妹的想法。我们不是当事人,不能代替他们做决定。”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听你的,这件事情后续你就不参与。”
宋安然这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你都知道我每天忙得很,实在是没时间去操心四弟的婚事。”
颜宓刮了下宋安然的鼻子,笑道:“知道了。四弟那里我会同他说清楚。不过要是婚事定下来,你就得帮忙筹备婚礼,还有准备聘礼。”
宋安然笑道:“你且放心,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我保证做好。”
宋安然的态度很明确,分内的事情她不推辞。但是不该她管的事情,就得依着她的心情来。她乐意参与就参与,不乐意参与,旁人不能勉强她。尤其是颜宓。
颜宓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又在宋安然的嘴角亲了一下,“好娘子,有你在我身边,家里的事情我基本不用操心。以后这个家可离不开你。”
宋安然得意一笑,“知道我重要,那以后可得对我更好些。”
“我将我的心掏出来给你,好不好?”
宋安然嫌弃地看了眼颜宓,然后说道:“肉麻。不好!”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不好,那你说怎么办。”
宋安然想了想,咬着颜宓的耳朵,说了两句悄悄话。
颜宓眉眼都是笑意,“那就照着你说的办。”
宋安然咬唇偷笑,这还差不多。
颜宓将宋安然放在软榻上,严肃地问道:“你对四弟提了霍大夫?”
宋安然点头,“我不忍心四弟受伤痛折磨,所以就提了提霍大夫。”
颜宓微蹙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着霍大夫有多大的把握?”
宋安然皱眉,“霍大夫有多大的把握,我可不敢说。有可能是七八成,也有可能只有两三成,甚至一成把握都没有。得让霍大夫先检查四弟的伤势,能治就治。不能治也能趁早打消那点希望。”
颜宓有些犹豫,“今儿四弟同我提起此事,霍大夫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希望霍大夫能够治好四弟。但是我没敢对四弟打包票,只建议他,改天请霍大夫上门看一看,或许真有希望也说不定。”
“那四弟怎么说?”宋安然好奇地问道。
颜宓苦笑一声,说道:“四弟说,他还需要考虑。”
宋安然点点头,“四弟估计是失望太多次,已经对任何大夫不抱希望。也或许是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望的经历。”
颜宓问宋安然,“要不要以别人的名义请霍大夫上门,然后顺便给四弟检查。”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四弟不是蠢人,你请霍大夫上门还‘顺便’给他检查,他能不知道你的真正用意吗?小心好心办坏事,四弟记恨你。”
颜宓苦笑,说道:“还是得让四弟自己拿主意。”
“那是当然。他自己拿主意,无论结果好不好,他都有心理准备。我们帮他拿主意,一个不好就会遭他记恨。而且四弟长大了,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你不可再替他做主。”
宋安然特别郑重地对颜宓说道。
颜宓点点头,“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没打算大包大揽。只是听说霍大夫有可能治好四弟,我心里头有些着急。”
宋安然抿唇,想了想,说道:“要不明儿我让人去霍大夫那里走一趟,问问四弟这种情况到底能不能治。要是霍大夫没直接说不能治,那我们就争取说服四弟,接受霍大夫的检查。”
“这个办法好。”颜宓笑了起来。
宋安然又对颜宓说道:“光靠嘴巴说,不够清楚明白。大郎,你将四弟的情况写下来,顺便画几幅四弟的画像,让霍大夫能够清晰地了解四弟的情况。”
“画什么?”颜宓好奇地问道。
宋安然开口就说道:“正面相一张,左侧面,右侧面各一张。这样就能让霍大夫直观的了解四弟脸上的伤疤的严重情况。另外你再画几张四弟走路时候的画像,尤其是四弟的伤腿,你另外画一张。你应该还记得四弟的伤腿是什么样子的吧?”
颜宓微蹙眉头,“四弟的伤腿,我自然还记得。只是那都是三四年前的记忆。这几年四弟都不肯我们近身查看他的伤腿。”
宋安然说道:“没关系,你就照实画。只要四弟的伤腿没有更严重,那同三四年相比,只是长高了一些。”
颜宓点点头,宋安然的说法不错。
这个晚上,颜宓连着作了十幅画。他还觉着不够,还想多画几张。
宋安然没有阻拦,她知道颜宓是想替颜定尽一份力。要是能够帮到颜定,那么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帮不了,也没遗憾。
颜宓忙到三更天才忙完,宋安然早就困倦无比。但是宋安然一直陪在颜宓的身边,不肯独自去睡。
后来是颜宓看不下去了,抱着宋安然去床上睡觉。
宋安然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看着宋安然的睡颜,颜宓心里头感觉很温暖。他坐在床边,低头,在宋安然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守了宋安然一会,颜宓才又重新起身,前往书房继续作画。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宋安然就看见书桌上摆着将近二十来张关于颜定的画像。宋安然惊了一跳,颜宓昨晚究竟画到多晚?
可惜颜宓已经去衙门上差,宋安然想问都找不到人。
宋安然将画像全部收起来,又将情况说明放在信封里,然后全部交给白一。让白一给霍大夫带去。
宋安然问白一,“要是霍大夫问你四少爷的情况,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奴婢会照实说。奴婢曾观察过四少爷走路,奴婢看得出来他的小腿有问题,估计是骨头没接好,也有可能骨头本身就短了一截。”
宋安然嘴角抽抽,白一果然是实诚人。只是白一这个说法,显得太过残酷。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你就照实说吧。越详实越好,方便霍大夫做判断。”
“奴婢遵命。”
白一领命而去。
接着宋安然又叫来喜秋,让喜秋去一趟侯府见二房太太罗氏。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情况你都清楚,你就照实说国公府打算先和侯府接触一段时间才能做决定。要是二房接受,那大家越个时间去相国寺见面。
要是二房不乐意,那就算了。另外,这是我给外祖母的信。这门婚事,无论能不能成,我都该和外祖母说一声。你将信交给外祖母,她看了后知道该做什么。你就不用担心。”
“奴婢遵命。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宋安然摇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赶紧去吧。”
“奴婢这就去侯府。”
喜秋带着宋安然的嘱咐出门了。
宋安然今天主要要忙两件事。一件是给蒋沐文和庄清梦的大婚准备贺礼,另外一件事情则是敲定国公爷的寿宴。
关于国公爷的寿宴,颜老太太几天前就吩咐下来,因为不是整寿,加上公中还有亏空,所以今年小办。可就算小办,也要请相熟的亲朋好友上门做客才行。不再邀请名单的人,一是官场同僚,二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
要是寿宴大办,这些人都会在邀请之列,说不定皇帝都会来走一趟。
宋安然偷偷庆幸,庆幸今年只是小办。要是大办,以她手底下那些人,估计还操办不了。到时候肯定要借助二房和三房的人。如此一来,二房和三房又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
不过等到明年,等宋安然真正掌控了国公府,操办一场盛大的寿宴,宋安然半点不怵。不靠二房三房,单靠她手底下的人,就能操办起来。
宋安然手里头拿着国公府往年迎来送往的礼单以及宾客名单。
亲朋好友的名单都是现成的,宋安然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重新写了一份宾客名单。
写完了之后,又检查了两遍,然后起身去见颜老太太。
上房里,国公府的几个姑娘都在,都围着颜老太太说话。
颜老太太见宋安然来了,赶紧招手,问道:“大郎媳妇,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带着三丫头学管家理事?”
宋安然点头笑道:“正是。我想三妹妹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管家理事也该学起来了。”
颜老太太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光一个三丫头可不行,让四丫头五丫头六都跟着你学管家理事。”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倒是乐意,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就是不知道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愿不愿意跟着我学管家理事。”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你这人,惯会打趣姐妹们。什么叫做教一群也是教。”
宋安然笑道,“孙媳妇就想在老太太跟前凑个趣,图个乐呵。”
颜老太太笑道:“哈哈……算你有孝心。四丫头,五丫头,六丫头,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自己说,愿不愿意跟你们大嫂学管家?”
四姑娘颜瑶瑶有些犹豫,她是三房嫡出的姑娘,每天都听母亲叶氏在她耳边唠叨宋安然的坏话。时日长了,宋安然在她心目中也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让她跟着宋安然学管家,她是不乐意的。可是不跟着宋安然学,她就没机会学这些本事。
而且颜瑶瑶隐约觉着,宋安然应该是比自家亲娘更厉害的,否则自家亲娘怎么会输得一塌糊涂。
不过这点小心思,颜瑶瑶不敢说出来,怕被自家亲娘大骂。
至于六姑娘颜婷婷,她是二房的嫡出姑娘,她上面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嫡出姐姐颜笑笑,不过颜笑笑已经嫁出去了。
颜婷婷咬着牙,张口就想拒绝。不过一对上颜老太太的眼神,颜婷婷顿时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颜婷婷最后说道:“老太太,我想回去请示一下母亲的意思。”
颜老太太先是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也很冷,“回去请示你母亲,这是应该的。”
听到颜老太太的话,颜婷婷没有松气,反而哆嗦了一下。
接着颜老太太又问四姑娘颜瑶瑶,“四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想跟着大嫂学管家。”颜瑶瑶有些口不对心地说道。
颜老太太勉强笑了笑,赞许地说道:“既然想学,那就认真学。要是让老身知道你胡来,老身要亲自收拾你。”
“孙女不敢,孙女一定认真学。”
颜老太太点点头,表示赞许。接着颜老太太又问五姑娘颜茵,“五丫头,你是怎么打算的?”
五姑娘颜茵是二房的庶出姑娘,向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没存在感,不代表没想法。颜茵很痛快的说道:“孙女愿意跟着大嫂学习管家理事。以后还请麻烦大嫂教我。”
颜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有决心是好事。”
如今只剩下颜婷婷没有明确表态,顿时颜婷婷就尴尬了。颜婷婷狠狠地瞪了眼五姑娘颜茵,眼神威胁,一会回去她要到母亲跟前告状。说颜茵吃里扒外。
颜茵目不斜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颜婷婷必定生气。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她都不在乎了。反正不管她怎么做,嫡母都恨她,不肯给她一个正眼。那不如就照着老太太的心意去做。做好了,老太太肯怜惜她,说不定会帮她挑选一门婚事。
见姑娘们之间小眼神嗖嗖的飞来飞去,就跟甩刀子一样,宋安然赶紧出面说道:“妹妹们肯跟着我学管家,我是真高兴。有你们在,好歹能帮我减轻点负担。改明儿我拿私房钱置办两桌酒席,请妹妹们喝酒做耍。到时候老太太也要赏脸,给孙媳妇撑个场面。”
颜老太太哈哈一笑,是真心高兴,指着宋安然说道:“就你会讨好人。你可是小富婆,合该你讨银子请妹妹们喝酒做耍。”
“老太太都发话了,那孙媳妇一定要将酒席置办得更丰盛一些。”
颜老太太笑道:“你们都听到她说的,都替老身监督她,要是她没做好,老身可是要罚的。”
颜琴凑趣道:“就罚大嫂弹琴助兴,给老太太解闷。”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们都没听过我弹琴,就不怕我弹琴最后变成弹棉花?”
“哈哈……”
众人都被宋安然逗笑了,弹棉花,这个形容有趣。
大家都在笑,偏生颜婷婷脾气上头,她不满地说道:“既然大嫂一个人管家忙不过来,那为什么还霸占着管家权,不肯分点权柄给我娘还有三婶娘?”
原本的热闹场面瞬间冷场。姑娘们都不说话,颜老太太的眼神则像是要吃人一样,特别可怕。
颜婷婷也怕颜老太太,可是她就是不满宋安然。她硬着头皮,顶着颜老太太吃人的目光,再次追问,“大嫂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是羞愧?”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羞愧?六妹妹真会说笑,我为什么要羞愧?六妹妹,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肯将权柄分出去。因为对我来说,丈夫和权利不可共享,谁敢抢我的丈夫抢我的权柄,我就弄死你,懂了吗?”
最后一句话,宋安然猛地提高音量,将颜婷婷吓了个好歹。
颜婷婷一张脸灰白,很是难堪。她不满地说道:“照着大嫂的说法,要是老太太抢你的权柄,你要弄死老太太?”
这话一出,不说姑娘们,就连颜老太太都微微变了脸色。
颜婷婷一脸得意地看着宋安然,纵然你巧舌如簧,你也化解不了这个危机。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六妹妹,你这句说说错了。”
“我哪里错了?是你说谁抢你的权柄,你就弄死谁。”
宋安然掩嘴一笑,说道:“我之所以能掌家,是老太太支持我。我的权柄都是老太太给的,老太太要收回去,我自然要拱手退让。所以在老太太这里,不存在抢不抢的问题。六妹妹,你明白了吗?你要是还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解释。”
“我不要你解释。”颜婷婷很恼火,很生气,宋安然分明是在欺负她。颜婷婷气的眼泪都出来了。
宋安然嘲讽一笑,果然是个小姑娘,动不动就哭。
颜老太太呵斥颜婷婷,“你给老身闭嘴。老身还没说你,你就学着挑拨老身和你大嫂的关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跟谁学的?”
颜婷婷被骂懵了,脸色苍白,又无辜地看着颜老太太。嘴唇哆嗦了两下,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要么跟着你大嫂乖乖学管家理事。要么就不学,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身一心为你们打算,你却不领情。那你以后遇到了事情,也别来求老身。”
“哇……”
颜婷婷伤心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颜婷婷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道:“老太太,孙女知错了,孙女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原谅。”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真知道错,还是假装知错?”
颜婷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孙女,真,真知道,错了。呜呜……”
颜婷婷伤心极了,今日丢脸都丢到了姥姥家,她都快没脸见人了。
颜老太太也明白凡事要适可而止。她招手让颜婷婷到她跟前来,然后亲自拿出手绢,亲自替颜婷婷擦掉脸颊的上泪水。
颜婷婷被颜老太太如此温柔的对待,顿时不知所措,连手脚该怎么放都不忘了。
颜老太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老身嫡亲的孙女,你说老身能害你吗?”
颜婷婷赶紧摇头,“祖母最疼孙女,肯定不会害了孙女。”
“既然道理你都懂,那为什么老身要你跟着你大嫂学管家理事,你还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你大嫂费力逗大家笑,你为什么非得闹事?还敢挑拨老身同你大嫂的关系。谁给你的胆子。”
颜老太太板着脸问道。
颜婷婷有些胆怯地说道:“孙女知错了。孙女知道祖母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想学管家理事,我就是对大嫂有些意见,所以口不择言才会……”
颜老太太又嫌弃又心疼地说道:“行了,瞧你这哭包样子。你不说,老身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你娘在你耳边唠叨了几句,说你大嫂各种不好。”
颜婷婷闻言,一脸尴尬。这种被人揭破真相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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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不能错过的机会
颜老太太又说道:“就算你大嫂有各种不好,但是跟着她学管家理事总归是没有错的。这世上没有圣人,是人都会犯错,是人都有缺点。你是老身嫡亲的孙女,老身希望你别老揪着别人的缺点不放,以至于害了自己,记住了吗?”
颜婷婷连连点头,“孙女记住了,谢谢祖母教诲。”
“你要是真能谨记老身的教诲,也不枉费老身的良苦用心。行了,别哭了,哭成了花猫脸,一会大家都该笑话你了。”
颜老太太用手绢替颜婷婷擦拭眼角泪痕,颜婷婷感觉很不好意思,可是被颜老太太温柔的对待,又让她感觉很温暖,不舍得离开颜老太太的身边。
坐在下首的宋安然,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模。心里直感叹,颜老太太的手段真是高明,一顿厉声呵斥,转眼又是闻言细语,奉行的就是大棒加甜枣的手段。
其实这种手段并不出奇,大家都明白。但是能将常见的手段玩的像颜老太太这么熟练,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瞧颜婷婷一脸心服口服,又小意亲近颜老太太的样子,宋安然就知道颜老太太的手段凑效了。
颜老太太三言两语,不仅压制了颜婷婷的胡闹,还趁机收服了颜婷婷。以后颜老太太再借机敲打几次,颜婷婷就会对颜老太太唯命是从,连自家亲娘丢得靠边站。
宋安然心头想着,她得多跟颜老太太学学,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多学点总归没错。
颜老太太替颜婷婷收拾干净后,朝宋安然瞥了眼。
宋安然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颜老太太仅靠一眼,根本看不透宋安然的想法。但是颜老太太将宋安然定位为聪明人,聪明人的想法颜老太太是清楚的。
今儿颜老太太在宋安然面前耍了一手,表面看是敲打颜婷婷,替宋安然出头。私下里未尝没有敲打宋安然的意思。
瞧瞧,她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能如此严厉的呵斥。宋安然身为孙媳妇,改天落在她手上,她对宋安然严厉一点,挑剔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颜老太太这种隐秘的想法,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但是颜老太太相信,宋安然这么聪明,一定能够了解她从未出口的想法。
宋安然的确理解了颜老太太未曾出口的意思。不过宋安然并没有放在心里。宋安然虽然脾气有点大,但是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若是某天真的犯在了颜老太太的手里,不用颜老太太出言呵斥敲打,宋安然自己就先主动承认所有错误,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态度。
只要宋安然的态度端正,颜老太太也是没处下嘴。
颜老太太和宋安然这对隔代的婆媳,通过眼神,通过意会,已经在私下里交锋过三四次了。颜老太太一直没找到下嘴的地方,当然宋安然也别想在颜老太太这里讨到多少好处。
目前宋安然同颜老太太等于打了个平手。
不过颜老太太占据着身份优势,整体来说还是颜老太太占据了上峰。宋安然优势不明显,劣势倒是不少,不过宋安然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聪明手段,也没能让颜老太太真的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颜老太太轻声细语地安慰颜婷婷,让颜婷婷回位置上坐好。
颜老太太转眼笑呵呵地说道:“从明儿开始,你们几个就跟着你们大嫂学着管家理事。你们大嫂的管家本事,不用老身夸,你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好好学,总能学点真本事。”
“孙女遵命。”四个姑娘齐声说道。
颜老太太又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教导姑娘们管家理事,可不能藏私啊。你要是藏私了,老身可是要罚你的。”
宋安然笑了起来,“老太太放心吧。孙媳妇每天管家,只恨自己手段不够,又怎么会藏私。就是不知道妹妹们能够学到几成?要是能学全我的本事,我做大嫂的也高兴。要是学不全也没关系,反正管家手段千千万,不用拘泥于形式。”
颜老太太点点头,“大郎媳妇说的没错。”
顿了顿,颜老太太又对几个姑娘说道:“以后好好学,能学多少本事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别到最后有人跑到老身跟前告状,说大郎媳妇没教好,企图用大郎媳妇替你们的无能遮掩。要是让老身知道,老身可是要罚的。”
“孙女不敢!”
大家都知道,颜老太太这话是在敲打二房的颜婷婷,跟三房的颜瑶瑶。这两人都是刺头,要是事先不做一番敲打,后面肯定会闹出是非来。
换做平时,颜老太太也不在意,随她们闹腾去。但是眼看着国公爷的生辰就要到了,到时候亲朋好友都会上门,自家孙女闹得鸡飞狗跳的,还想不想嫁人呢?
颜老太太还打算趁此机会,先在亲朋好友中提孙子孙女们相看一番。
颜老太太敲打完了几个孙女,挥挥手,就让孙女们退下了。
颜老太太知道宋安然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事情。
等孙女们一走,颜老太太就问道:“大郎媳妇,是有什么事吗?”
宋安然拿出宾客名单,“回禀老太太,这是孙媳妇草拟的一份宾客名单,请老太太指点。”
宋安然送上宾客名单,颜老太太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宋安然,这才认真看宾客名单。
名单大体上没有出错,不过颜老太太最后还是划掉了两家关系已经很远的亲戚,又多添了三四家最近势头比较旺的人家。
然后颜老太太将宾客名单交给宋安然,说道:“就照着名单的上发请帖。”
“孙媳妇遵命!”
颜老太太点点头,又问道:“菜单有拟定好吗?”
“菜单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孙媳妇已经请了几位大厨商量菜单。改明儿有了结果,孙媳妇就拿来给老太太过目。”
宋安然笑着说道。
颜老太太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宋安然的态度还是无可挑剔的。
宋安然见事情说完了,就打算起身告辞。
哪想到颜老太太又叫住她,“大郎媳妇,你同老身仔细说说侯府二房的情况。”
宋安然看着颜老太太,颜老太太还是挺关心颜定的婚事嘛。宋安安躬身领命,将自己所了解的二房情况,捡能说都说了。
听完宋安然的讲述,结合颜老太太从别的渠道了解到的情况,颜老太太对侯府二房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对侯府二房,颜老太太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即便知道侯府二房有点烂泥扶不上墙,颜老太太也不觉着失望。
颜定要娶的人是蒋菀儿,而不是侯府二房。
侯府二房如果识趣,大家就当亲家走动。要是侯府二房不识趣,以国公府的权势一巴掌就能拍死侯府二房。
所以侯府二房的烂,还不至于让颜老太太皱眉。再说了,侯府二房也没烂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同勋贵世家比起来,二房是没有丝毫分量的。但是同一般的武将世家相比,二房也算是比较好的。
颜老太太皱眉深思,不管嘴上说得多好,还是得亲眼见过才能定下来。
颜老太太挥挥手,先打发了宋安然。
宋安然回到遥光阁之后,就将心腹婆子丫鬟叫到身边,告诉她们,明儿开始从三到六,四位姑娘都要跟着她管家理事。以后大家有事就在议事堂内说清楚,不能在议事堂内说的事情,就藏在心里面,等她回到遥光阁再说。
宋安然特意叮嘱大家,千万别在四位姑娘面前做出一副有事要说又不肯说的样子出来。一旦做出这副样子,那绝对是要得罪人的。
下人们齐声称是。
喜春想得多一点,就问道:“少夫人,以后奴婢们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几位姑娘?是当娇客哄着,还是正儿八经地听她们的吩咐?”
宋安然笑道,“几位姑娘来学管家,肯定是带着人来的。一般的小事情,你们都别往前凑,让她们自己拿主意就行。
正经的大事情,要是你们觉着姑娘们的处理手段不合适,你们也别当面反驳。你们一反驳,她们只当你们奴大欺主,未必会领情。
总之,你们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来处理。至于态度吗,自然是将姑娘们当做正经的主子对待。该恭敬的时候就得恭敬,该老实的时候就得老实,懂了吗?”
“奴婢懂了!”
小人们都齐声说道。
吩咐完了正事,宋安然就打发下人们继续去忙。她将喜春叫住,问道:“白一和喜秋回来了吗?”
“白一和喜秋都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催一催。”
“那倒是不用。”
白一和喜秋都是半下午的时候回到国公府。
白一这边是因为霍大夫耽搁了。霍大夫仔细研究了颜定的情况,才慎重的给了白一一个答案。
至于喜秋,则是因为二房要和国公府结亲这件事情,对侯府来说有些出人意料。老夫人古氏和大房都拉着喜秋不让走,问喜秋打听了许多事情。
宋安然先见白一。
宋安然直接问道:“霍大夫怎么说?”
问出这个问题后,宋安然原本平静的心,也难得的紧张起来。
白一郑重说道:“霍大夫说以他了解的情况来看,应该可以治。不过霍大夫又说,如果我们介绍的情况属实,他最多也只有四成的把握。具体能治到什么程度,得亲眼看了人,做完检查后才能确定。”
宋安然听到白一的话,心里头猛地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很清楚,颜宓究竟有多关心颜定的情况。隐约的,颜宓对颜定还有一份亏欠。
宋安然揣测,颜宓是自责当年没有照顾好颜定,让颜定落下终身残疾。但凡有一点点机会能治好颜定,颜宓肯定会去尝试。
现在霍大夫对颜宓,几乎是最后的机会。霍大夫说有四成的把握,这对颜宓来说已经足够了。别说四成,就是只有一成的机会,颜宓也会替颜定争取。
宋安然深思了一番,打发白一出去。这件事情还是要让颜宓颜定两兄弟拿主意,她只负责传话,不负责做主。
然后宋安然见了喜秋。
喜秋告诉宋安然,侯府二房愿意同国公府先试着接触一下。而且定好了时间,三天后在相国寺见面。
至于大房方氏的反应,不用喜秋形容,宋安然也能想象得出来。当初颜定同蒋蔓儿定亲,蒋蔓儿嫌弃颜定破相瘸腿,不肯嫁。然后趁着出门踏青的机会,勾搭上了安郡王,成功进入王府做了一个侍妾。
因为此事,老侯爷做主将蒋蔓儿从族谱中除掉,蒋蔓儿彻底成了一个没有娘家的人。
这几年都没听到蒋蔓儿的消息,宋安然只知道蒋蔓儿还活着。至于活得好不好,端看任何宴席蒋蔓儿几乎都没有资格出席,就知道蒋蔓儿过得很一般。再等几年,等她容颜不在,王府又有新人进来,她又没孩子,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大房的蒋蔓儿一个劲的嫌弃颜定,偏生二房嫡出的姑娘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颜定。两边一衬托,方氏有好心情才怪。
不过方氏的心情,宋安然从来都不关心。宋安然在想三天后在相国寺的见面。
这不是一次正式的见面,大家只是假装在相国寺碰上了。因此颜定那里不需要长辈出面,也不需要女眷出面。
这样一来,去相国寺见面,颜定一个人就能搞定。就是不知道在颜定事情上有些事儿妈的颜宓,会不会偷偷跟着去。宋安然猜测,颜宓十有八九会去一趟。要么是光明正大同颜定一起去,要么就是偷偷跑过去。
无论哪种方式,宋安然都不打算干涉。长兄对弟弟的关心,就好比她对自家姐妹的关心一样,人之常情,只要不出格都能理解。
霍大夫和侯府二房的情况都了解了,宋安然只需要等颜宓回来,将情况转告颜宓就行了。
颜宓心里头惦记着颜定的事情,今儿回来的倒是比平常要早半个时辰。
宋安然看着外面还大亮的天色,嘴角抽了抽,她笑话颜宓,“大郎今儿回来得倒是早。”
“今儿衙门里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颜宓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安然,等着宋安然说下文。结果宋安然只是笑,却不肯说话。
颜宓顿时急了,他去抱宋安然,“好娘子,你快告诉我,事情怎么样了?”
宋安然手里拿着一把团扇,笑着问道:“你想先知道哪边的情况?”
颜宓眼一瞪,心里头这个急啊,宋安然偏偏还同他玩把戏。他狠狠的在宋安然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差一点就擦枪走火。然后颜宓说道:“好娘子,你先告诉我侯府二房是怎么说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也没故作玄虚,直接说道:“二房同意大家先接触了解一下。并且约定三日后在相国寺碰面。我想因为不是正式的见面,四弟一人就可以搞定,三日后我就不跟着去相国寺。”
“好吧。不过让四弟一个人去见面,我不太方面,我打算同他一起去。”
宋安然笑了起来,她果然没有猜错,颜宓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宋安然提醒颜宓,“这事你得和四弟商量。万一四弟不乐意同你一起去,怕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你跟着去就不太好了。”
颜宓笑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操心。”
顿了顿,颜宓又问道:“好娘子,快告诉我霍大夫那边怎么说的?”
宋安然这回就显得极为严肃,她说道:“霍大夫说,如果我们介绍的情况属实,他大约有四成的把握。但是具体能治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敢打包票,只说要先检查四弟的伤势后才能给出答案。”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见四弟,我一定要劝他接受霍大夫的检查。”
宋安然眉眼动了动,说道:“大郎,你劝四弟的时候别他强硬了。他是有想法有主张的成年人,不是小孩子。”
宋安然的言下之意,就是提醒颜宓不要再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去对待颜定。
颜宓在宋安然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颜宓兴冲冲地走了,去见颜定。
宋安然不知道颜宓和颜定具体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就是三日后颜定如约去相国寺见面,颜宓则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就跟一个不放心自家孩子的家长一样。
宋安然见了,也是哭笑不得。
颜定同蒋菀儿见面的具体情况,宋安然不得而知。反正颜定一大早出门,到了下午还没回来,宋安然估计见面情况应该比较理想。
宋安然却不知道,颜定同蒋菀儿见面,触发了心里面的自卑和自傲,两种矛盾的心理。
在颜定看来,蒋菀儿同宋安然评价的一样,聪明,懂分寸,知进退。近距离见到他脸上的疤痕,蒋菀儿也没有露出恐惧的目光,而是很坦荡地看着他。
但是颜定还是从蒋菀儿哆嗦的手指,窥探到蒋菀儿的一些内心想法。
对此,颜定是不满意的,本想讥讽蒋菀儿几句,别一副假惺惺装着不怕他的样子,这样子忒假,忒虚伪,他恶心。
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蒋菀儿就抢先说道:“抱歉,我有些紧张。”
深吸了一口气,蒋菀儿又说道:“虽然我心里头做好了准备,但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有些怕的。我不是害怕你的长相,今天换做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觉着怕。”
颜定挑眉冷笑,“你到底是怕我,还是不怕我?”
“我当然怕你。”蒋菀儿很大方的坦诚了自己对颜定的观感,“我说我不怕你,你肯定也不会相信。
我的确怕你,但是没怕到不敢同你对视,不敢同你说话的程度。就是有点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我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的喜好。
倒是外面有很多关于你的传言,都是不好听的。我不相信那些传言,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警惕的。”
这么坦诚,倒是让颜定不好下嘴。
蒋菀儿又说道:“我的话可能有点多,但是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含蓄的接触,凡事一开始说清楚,对大家都比较好。”
颜定点点头,直到此刻,他才肯拿正眼看蒋菀儿。这一看,就发现蒋菀儿的眉眼长得挺好的,聪明的女孩子,眼睛都特别有神采。再看将菀儿的五官,侯府的姑娘都长得不错,蒋菀儿自然也不差。绝对比清秀佳人这个评价要高上几个层次。
再看蒋菀儿的身形,高挑瘦削,但是人极有精神,背挺得直直的。
这样看下来,颜定对蒋菀儿的三分满意上升到五分。至于剩下的五分,还需要细细了解。
蒋菀儿很坦然,任由颜定打量。颜定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颜定。说实话,颜定脸上的疤痕真的很可怕,从左边额头延伸到右边脸颊,大半张脸都被疤痕覆盖了,可想而知当年伤得多严重。
不过万幸的是,这么严重的伤势,竟然没有伤到眼睛。
颜定的一双眼睛生的很好,同颜飞飞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颜定的双眼很冷,不带丝毫感情,看人总是用着挑剔的目光,居高临下,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不过就颜定这模样,也没人肯同他亲近。
来之前,蒋菀儿将所有的情况都预想过一边。可是真的见到颜定,看到他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蒋菀儿还是被吓到了。对于嫁给颜定这件事情,有一瞬间她内心是挣扎的。不过很快,蒋菀儿又坚定了决心。
嫁给颜定不好的地方,就是必须面对颜定的脸,腿,还有颜定阴晴不定的脾气。以及接受颜定这辈子都没有前程可言的事实。
但是嫁给颜定的好处同样不容忽视,颜定是国公府长房嫡次子,国公府不会因为颜定有残缺就少了他的那一份,不仅不会少还会多做补偿。这份补偿,最终会落到颜定的孩子手里。
其次,颜定脸上破相,加上怪异的性格,注定他不会有姨娘通房之类的女人。这就让人省心了。只要肯和颜定多生几个孩子,背靠国公府这颗大树,孩子的将来是可以保证的。
还有颜定身为国公府边缘人,他的妻子自然也会成为边缘人,不必参与国公府的内斗,可是好处却一样都不会少。无论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都不敢短缺了颜定那一份。
最后,嫁给颜定,背靠国公府,多少可以给娘家一点帮衬。就连大哥将来出仕做官,也可以借助国公府的门路,谋一个实缺。
蒋菀儿对颜定没感情,同颜定的婚姻只能从利益上考虑。没有足够的利益,蒋菀儿也不可能动心。
所以将好处坏处摆出来,一点一点的分析,就发现嫁给颜定的好处实在是很多。
也因此,蒋菀儿看向颜定的目光也就越发坚定了。
颜定看着蒋菀儿,玩味一笑,这姑娘有些意思。瞧着她的模样,短短时间就已经克服了恐惧心,不错,不错。
颜定对蒋菀儿说道:“要是你真不怕我,又真的乐意嫁给我,我倒是不嫌弃你。”
蒋菀儿哼了一声,大胆地说道:“你要是能改改脾气,我也不会嫌弃你。”
颜定顿时觉着蒋菀儿更有意思了,“站着说话多没意思,不如去亭子里坐着喝茶。”
蒋菀儿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好啊!”
两个适婚男女彼此试探,彼此靠近。寻找双方的共同点,试探对方的底线,最终掌握双方相处时最好的言语分寸。
可以说颜定同蒋菀儿的见面是比较顺利的,要是期间罗氏没在其中插一脚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罗氏相看姑爷,结果被颜定的脸给吓住了。当时颜定的脸色就垮了下来,越发的狰狞恐怖。
还是蒋菀儿居中调停,才让场面控制了。
后来颜定同蒋菀儿分开,颜定特意告诉蒋菀儿,“我不喜欢你母亲那个样子,看到我就像是看到鬼一样。”
“那你也讨厌我吗?”
颜定皱眉,“我自然不讨厌你。”
蒋菀儿说道:“那不就得了。你将来要娶的人是我,又不是我母亲。你和我母亲,一年到头最多就见一面,要是你耍点脾气,说不定一年都见不到一面。她的态度,你又何必在意。”
颜定笑了起来,“你就如此笃定我会娶你?”
蒋菀儿自信一笑,“你不娶我,难不成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婚配对象?”
这话怎么就这么顺耳呢?颜定再次一笑,“好吧,关于我们的婚事,我会慎重考虑。下个月我父亲寿宴,你会来吧。”
蒋菀儿笑着点头,“我会去的。”
两人正式分开,颜定还有些不舍。
出了相国寺,颜定左思右想,心里头又是自傲,又是自卑。摸到自己的脸颊,眼神都变得阴沉起来。
颜定干脆吩咐车夫直接前往霍大夫家,他暂时不回国公府了。要是霍大夫真能治好,或者说是改善他的情况,将来他面对蒋菀儿的时候,也能多几分自信。
车夫不知道霍大夫家在哪里,还是找人打听后才找到的。
颜定不请自来,一开始还将霍大夫惊了一跳。
不过霍大夫是医痴,一看到颜定脸上的伤,还有瘸腿,顿时就走不动路了。他围着颜定转了几圈,啧啧称叹,显得很惊奇。
颜定脸上肌肉抽搐,带动着脸上疤痕也跟着一起抽搐,那模样,说他是厉鬼都是客气的。
颜定不客气地问道:“你这老头,能治就治,不能治你倒是说一声。”
霍大夫没理会颜定的恶言恶语,他好奇地问道:“你脸上的伤势,当年谁给你治的?这么严重的伤,差点没命了吧。大夫能够保住你的性命,可见那位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惜那位大夫治外伤行,治脸就不行了。当年你受伤的时候,要是请了我来给你治,不敢说不留下疤痕,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肯定能让你出门见人,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在说什么废话?”
颜定一听霍大夫的话,顿时激起了他心头的戾气,回想起当年的惨状,他都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了。
霍延见颜定对自己爷爷不客气,立马冲出来,“喂,你客气点。你是来找我祖父治伤的,弄伤了我祖父,谁给你治?你以为你受伤就了不起啊,比你受伤更严重的人,军营里大把,那些人都没你这么矫情。”
“不碍事,不碍事。”霍大夫摆摆手,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对于颜定恶劣的态度只作视而不见。
颜定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怒火,冷着脸说道:“当年给我治伤的是太医院的几位太医。”
“哦……”霍大夫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
“太医院的人啊,难怪了,没将你治死也是本事。”
颜定狐疑地看着霍大夫,听霍大夫这话,很看不起太医院的太医啊。
霍大夫呵呵一笑,“太医院的人,首要的是明哲保身,而不是治病救人。你这伤,找太医给你治,他们都不敢下猛药,只敢保证治不死你就行。至于你的脸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太医才不负责。”
听到这话,颜定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五脏六腑都要出血了。
霍大夫继续说道:“你受伤的时候应该还小吧,当年你家人要是肯到外面找一二个有真本事的大夫给你用药,你脸上的疤也不会这么严重。当然,要是当年你家人请了老夫给你治,老夫保你腿不瘸,脸不烂。”
颜定瞪了眼霍大夫,霍大夫此举分明是在他心口上撒盐。
颜定直接问道:“安现在霍大夫能治吗?”
“得先给你检查一下。”
霍大夫捋着呼吸,盯着颜定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小白鼠。
颜定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他试探着问道:“霍大夫知道我是谁?”
霍大夫呵呵一笑,“老夫书房里还摆着你的画像,足足有二十张,你说老夫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什么,画像?颜定太好奇了。
可是不等他提出看画像,霍延就带着他去检查身体。
具体检查过程不说。
就如当年宋安然承诺霍大夫的那些话,霍家不仅办起了医学堂,几年下来也教了二十来个弟子,都属于资质上乘,品性端方,一心向医的人。
当年宋安然还承诺,要替霍大夫搜寻海外医书以及海外大夫。宋安然说得出做得到,前两年果然带回来许多海外医书,还带回来两位海外大夫。一位来自于波斯,一位来自大食。
其实还有一位来自于天竺,不过四海商行的人都没将那位天竺人当做大夫,自然就不算他。
如今三位海外人士都住在霍家,平日里就是和霍大夫一起切磋医术,顺便到医学堂教学。
今日颜定主动上门,霍大夫呵呵一笑,好机会啊。将两位异域大夫请来,美其名曰会诊。
对于颜定脸上的疤痕,霍大夫检查之后表示有把握。
至于颜定的腿,时间太长了,骨头都长好了,他就有点束手无策。倒是两位异域大夫有想法,提出的方案是将颜定的腿再次打断,重新接骨。但是为了避免骨头长歪,最好是动手术。就是划开肌肉,露出腿,直接对着腿操作。
所谓手术,霍大夫也了解了不少,还亲自在兔子,养,狗,猫之类的身上动过刀。今年年初还在人的身上动过刀。
不得不说,宋安然当初选中霍大夫,眼光很独到。
别看霍大夫自称老夫,但是他对新事物新技术的接受能力,比年轻人还强。
就比如手术,霍大夫是所有人当中最先接受的。霍大夫的精神感染了霍延和医学堂的学子,如今这些年轻人都会做手术,不过仅限于动物身上。
对于这些情况,其实宋安然都不了解。宋安然每年就负责给钱,具体的事情让霍大夫自己折腾去。
要是让宋安然知道霍大夫都能做手术了,肯定会有更多的想法。说不定还能提出几个有意义的意见。比如消毒杀菌,手术室的布置,以及手术室如何采光等等。
几个人一起商量方案,彻底忘了一边的颜定。
颜定听着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脸色越来越绷不住,感觉脸上的疤痕又开始痛了。
颜定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够了!到底能不能治,怎么治,给我一句话。”
众人闭口,都看着霍大夫。
霍大夫站出来,直接对颜定说道:“你的伤能治。不要你打算治到什么程度?”
颜定狐疑不定,“此话怎讲?”
霍大夫说道:“如果颜公子不想再遭受一次同样的痛苦,那么就用保守的办法治,但是治疗的效果肯定没那么好,最多就是让你脸上的疤痕淡一淡,但是你这疤痕周围长出来的一坨坨的肉,就没办法处理了。至于你的腿,保守治疗没办法解决。”
颜定眼神闪了闪,他摸着脸上的疤痕,触碰到围绕着疤痕长出来的一坨坨怪肉,心里头有些矛盾。
颜定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办法彻底解决吗?”
霍大夫眼睛顿时一亮,“有啊!你这疤痕,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全部划开,让疤痕再次充血化脓,顺便将疤痕周围的多余的肉全部割掉,然后我再用生肌药治你的脸上的伤。只是这个过程很痛苦,同你当年受伤相比,只会更痛。”
受伤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个治疗过程可不是一瞬间的,少说也要持续半个月一个月。
颜定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然后淡定地问道:“那我的腿?”
“你的腿,就像我们刚才商量的那样,重新打断接骨。不过你放心,期间会给你用麻药,你不会感觉到痛。”
“那我的脸上怎么不能用麻药。”
“当然不能用。”霍大夫板着脸训斥道:“用了麻药,老夫如何确定你的脸能不能正常的动作?这个治疗过程需要你时刻保持清醒,好让老夫确定用药的分量。”
霍大夫对颜定说的话,都是经过加工修饰的。要医治颜定的脸,绝不是划一刀那么简单。霍大夫的治疗方案,是打算先用毒药腐烂颜定脸上的疤,以及那些多余的肉。动刀子都要等疤痕腐烂之后。
颜定的手握紧了椅子扶手,他能想象治疗过程又痛苦。等于将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在经历一遍。
颜定咬牙问道:“保证能治好吗?”
“这个不能保证。老夫只能说有把握治好。最好的效果就是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印记。次一点的效果,就是脸上还有疤,但是不明显,不过绝对没有那些烂肉。你的脸会和正常人一样平整,只是颜色深浅不一。”
颜定很犹豫,内心在挣扎,“那我不……”
“治,一定要治,我相信霍大夫的医术。”颜宓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霍大夫对于颜宓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惊奇。倒是颜定很是不满地瞪着颜宓。
颜宓严肃地对颜定说道:“这么多年,霍大夫是唯一一个承诺有把握治好你的大夫,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颜定冷哼一声,冷着脸说道:“这是我的事。”
“这是全家的事,我代表全家。”颜宓霸道地说道。
颜定怒道:“你别太过分。”
颜宓看着颜定,目光深沉如星辰,“四弟,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我不希望你因为害怕而错过。你放心,整个治疗期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谁稀罕你陪着!”颜定一脸嫌弃地说道。
颜宓没再理会颜定,直接代颜定做了决定,“霍大夫,我们决定治。你说什么时候能开始。”
霍大夫没搭理颜宓,而是盯着颜定看,“四公子想好了吗?这个治疗过程很痛苦,和你当年受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要是受不了,趁早打消念头,以前怎么样将来还是那样。你要是想治,就得做好吃苦忍痛的准备。
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始治疗后除非老夫喊停,治疗就会一直继续。你是没有喊停的资格的。”
颜定紧蹙眉头。
颜宓盯着他,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难得遇上霍大夫有把握治好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颜定不紧不慢地说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颜宓却说道:“让霍大夫给你治疗,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你确定要错过?”
是啊,最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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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治伤
霍大夫呵呵笑了两声,“这是大事,你们兄弟慢慢商量吧。就算决定要治,老夫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准备药材。你们慢慢商量,老夫不急。”
霍大夫带着孙子霍延,还有两个老外大夫走出检查室。
颜宓坐到颜定的对面,两兄弟面对面。
颜宓严肃地问道:“为什么不想治?”
颜定自嘲一笑,“习惯了现在的样子。”
“胡说八道。”颜宓顿时火气上头,厉声呵斥道。“你要是真的习惯了,你会来见霍大夫?你要是真的习惯了,你怎么还会在意别人的眼神?你要是真的习惯你,又怎么会要求嫁你的女人不会怕你?你分明是口是心非。”
颜定笑了笑,“是啊,大哥说的对,弟弟就是口是心非。”
颜宓微蹙眉头,颜定这个样子真让人揪心。颜宓直言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怕痛?”
“难道我不能怕痛吗?那种痛,大哥没亲身感受过,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你根本不知道我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当年要不是你们压着我,守着我,我早就一头撞死了,也不愿意承受那样的痛苦。”
颜宓一脸愕然地看着颜定,原来颜定真的是因为怕痛,才会犹豫。这个理由出乎颜宓的预料。
紧接着颜宓又皱起眉头,显然是有了想法。
颜定嘲讽一笑,“大哥是不是认为是男人,就不能怕痛?”
颜宓冷着脸说道:“每个人都有理由怕痛。但是此事关系你的终身,你不能怕。就算怕,也要克服。”
颜定缓缓摇头,“痛,很痛,那种痛大哥没有经历过,永远不知道有多痛。那时候我还小,可是那种痛已经深深刻入我的记忆中,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不瞒大哥,我一直有做噩梦的情况,每次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我就忍不住……很多次我都想杀人……有好几次,我都拔出了揣在衣袖里的匕首,只需要狠狠一刺,那人就死了。
可是每一次我都在最后改变了主意。不是因为我迷途知返,而是我觉着一刀杀死她,真的太便宜了她。我想慢慢折磨她,让她也尝尝我曾承受过的痛苦。老天开眼,总算让我心愿达成。”
颜宓板着脸没说话,他知道颜定口中的她是谁,就是颜飞飞。颜定一直都有杀颜飞飞的心,颜宓也一直都知道。
每一次颜定要动手的时候,颜宓都躲在暗处观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阻拦。颜飞飞毁了颜定终身,却不知悔改,就连磕头道歉都没有做过,这让颜宓极度不满。
颜宓也曾好奇过,颜定为什么每次到千钧一发之际,就会改变主意。直到今日才知道颜定的想法。
颜定继续说道:“可即便她死了,我依旧没办法解脱。我依旧会时常想起小时候遭遇过的痛苦,也会经常做噩梦。”
颜定摸摸自己的脸,“我知道自己的脸很可怕,可是我真的怕那种痛,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忍下来。万一治到一半,我反悔了该怎么办?岂不是比现在更惨。”
颜宓盯着颜定,一个字一个字,特别有力量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反悔,也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颜定不满地说道:“大哥仗着身份逼我,不觉着羞愧吗?就不怕逼死我?”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逼你就能治好你身上的伤,那我愿意逼你。你就算想死,也得等治好身上的伤才能死。”
“大哥好狠的心肠。”颜定嘲讽一笑。
颜宓严肃地说道:“如果我真狠心,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同你商量。我会让亲兵守着你,强行进行治疗。到时候你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给我时间考虑。”颜定决定采取迂回的手段。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没有时间给你考虑,现在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颜定哼了一声,“治疗之前至少要和父亲说一声。”
“父亲那里,我会去说。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只需要下定决心,接受治疗就行了。”
颜宓化身暴君式家长,将宋安然劝解的话全都丢到了脑后。什么颜定长大了,要尊重颜定的想法,要将颜定当做一个大人对待,这些提醒统统被颜宓给忘了。
颜宓就喜欢这种直接的,粗暴的手段,压制着颜定,让颜定不能反抗,也没有机会反抗。
颜宓直接拍板决定,“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霍大夫,让霍大夫定一个时间。这期间你好好养身体,哪里都别去。等将来治好了身上的伤,你想去哪里都行,想做什么我也不拦着你。”
“我可能会死在半途中。”颜定认真地对颜宓说道:“霍大夫说的话,大哥也听见了。治疗过程很痛苦,比我小时候所承受的更痛苦。我可能受不了,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就死掉。”
颜宓冷哼一声,说道:“没我的允许,就算阎王爷来了,你也别想死。而且我相信霍大夫的医术,就算你一只脚踏进了黄泉,他也有办法将你救回来。”
颜定闻言,有些好奇地盯着颜宓,问道:“我曾听大嫂说起一个故事,说霍大夫治过一个中毒失明的人。大嫂口中的那个失明后又复明的人,不会就是大哥吧。”
颜宓板着脸说道:“哪里来的好奇心,这些事情该你过问吗?好好做准备,接受治疗。”
颜宓转身离开检查室,去见霍大夫。
依旧坐在位置上的颜定却笑了起来。看来大嫂口中那个失明后又复明的人真的是大哥颜宓。如此说来,大嫂和大哥很早以前就有了来往,这两人莫非是私相授受。
颜定有心八卦,奈何被八卦的人丝毫不配合。
颜宓替颜定做了决定。霍大夫计算了一下配药的时间,让颜定五天后再过来。
霍大夫特别强调,“一旦开始治疗,在痊愈之前,四公子都不能离开老夫这里。要是你们不放心,可以安排人过来伺候。但是不能对老夫的治疗指手画脚。就算治疗过程极其血腥痛苦,你们看不下去,也不准开口。谁敢指责老夫做得不对,那老夫就不伺候了。”
颜宓盯着霍大夫,严肃地说道:“只要霍大夫能够治好我弟弟的伤,我就能保证没人敢在霍大夫面前指手画脚。谁要是指手画脚,不用霍大夫开口,我就能替霍大夫解决。”
“颜公子是信人,我信你。”
接着霍大夫又叮嘱颜定忌口,治疗之前不能吃口味重的,更不能吃发物。最好吃点清淡的,清清肠胃。
颜定心不在焉,颜宓倒是将霍大夫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面,保证不会让颜定吃一口发物。
颜定挑眉一笑,却没说话。
霍大夫知道颜定有些想法,也就没多说,直接挥手将两兄弟打发走了。
两兄弟一起回到国公府,这可是少有的事情,倒是引来颜老太太的追问。
颜定对颜宓说道:“弟弟不耐烦搭理人,有任何问题,大哥替我处理吧。”
颜宓不放心颜定,干脆小厮小二和小三盯着颜定,务必保证颜定这几天都不能出事。
然后颜宓就去见了颜老太太和国公府,详细说了颜定治伤的事情,又叮嘱二人在治疗结束之前,先别声张,免得惹来非议,影响颜定的心情。
颜老太太连着说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又说老天开眼,这么多年了总算让大家见到了希望。
每次看到颜定那恐怖的脸,颜老太太又可惜又心疼。颜定的前程她都不指望了,就指望颜定这辈子能够平安度过,娶妻生子。如今说有可能治好颜定脸上和腿上的伤,倒是意外之喜,让颜老太太觉着是菩萨显灵。
国公爷听闻这个消息,首先是惊喜,紧接着就怀疑霍大夫的人品和医术。确定霍大夫的人品和医术没问题之后,国公爷又开始操心起治疗时间,和治疗效果。
得知颜定至少需要在霍家住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都得听从霍大夫的安排,国公爷就开始操心起颜定的安全。
想着霍家太小,安置不下那么多亲兵护卫,干脆大笔一挥,将霍家左右隔壁都买下来,赠送给霍大夫,就当是一点心意。至于诊金,等治疗完毕后看效果会另外支付。
霍大夫收到国公爷大手笔的赠礼,心情很复杂,很矛盾。收下不好,退又退不掉。
哪有送大夫房子的,送两本医书也是好的啊。再说了霍家又不是买不起房子。宋安然投资霍家这么多年,本就给霍家另外置办了宅院,用作药房,医学堂等等用途。
霍大夫哪里知道,人家国公爷只等颜定一住进来,就要派几十个亲兵家家将护卫颜定。
霍大夫拿着房契发愁,最后求助到宋安然这里。
宋安然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尽管放心收下。两套院子,对我们家国公爷来说也就是一点心意。等霍大夫治好了颜定后,还会有更丰厚的礼物送上。到时候霍大夫可别被吓着。”
霍大夫觉着牙酸。“我拿着这么多宅院没用。”
“怎么会没用。将两边打通了,住人也方便一些。将来霍延成亲,也有地方住。总不能霍延成亲后,还要继续和霍大夫住一个院子吧。”
宋安然提醒了霍大夫,想到霍延也到了成亲的年纪,霍大夫又有了新的烦恼。
霍大夫试探着问道:“少夫人,你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去年两家家长稍微接触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大夫是医生,醉心医术,不耐烦猜测人心,尤其是宋子期这种官场人精的心思。
霍大夫一开始觉着宋家有意同霍家结亲。可是时日一长,宋家那边没动静,霍大夫又对自己的判断犹豫起来。一时间的拿不准宋子期宋大人的想法。
这回宋安然主动提起霍延的婚事,霍大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在霍大夫看来,宋家的事情就没有宋安然不知道的。更何况事关宋安芸的婚事,宋安然更要关心。
宋安然神秘一笑,说道:“霍大夫为人医者,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霍大夫先是不解,接着又恍然大悟。宋安然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多等一等,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霍大夫高兴地说道:“幸亏今日和你见面,要不然老夫还要继续替霍延那小子操心。既然宋大人已经有了决定,那霍延的婚事就交给宋家啦。老夫只等婚礼的时候出场就行了。”
宋安然嘴角抽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吗?霍延没了父母,唯一的祖父还是个甩手掌柜,宋安然都能想象霍延操持自己婚事的苦逼模样。
宋安然提醒道:“霍大夫,霍延是你孙子。对孙子好歹上点心。”
霍大夫连连摆手,“他都长大了,哪里需要老夫操心。既然事情都解决了,老夫就先告辞。”
不等宋安然出言挽留,霍大夫就急匆匆地走了。
宋安然也是哭笑不得。
……
五天时间眨眼一过,就到了和霍大夫约定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颜宓难得显得有些慌乱。
宋安然陪在颜宓身边,握住颜宓的手,“你要相信霍大夫。”
颜宓皱眉,“我自然相信霍大夫,我是担心四弟。他……”
颜宓不好在宋安然面前说颜定的阴私,毕竟一个大男人怕痛,在颜宓看来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宋安然并没有主动问起颜定的事情,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颜宓摇头:“不用了。就我一个人陪着四弟过去。人多了,他会不自在。”
颜定那么怕痛,一定不愿意别人看到他害怕的样子。宋安然去了,颜宓担心会增加颜定的心理负担。
宋安然笑道:“你要陪四弟去见霍大夫,就早点去吧。霍大夫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
颜宓点点头,“你说的对,是该早点去。”
颜宓先去见颜定,一开始颜宓还担心颜定耍脾气,闹出什么鬼名堂。结果却发现颜定特别的配合,没有冷嘲热讽,连破坏都没搞。乖乖的就跟着颜宓去了霍大夫那里。
治疗之前,霍大夫又给颜定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开始了。
先治腿,再治脸。
霍大夫再次声明,治脸的过程会很痛也会很血腥,一定要做好准备。别治到一半又搞出各种问题。
颜宓再三保证,决定不会乱搞,一定配合霍大夫。
接着颜宓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颜定,“四弟,你有问题吗?”
颜定表情平静地说道:“大哥都帮我做了决定,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颜宓微蹙眉头,颜定这个态度让颜宓很担心,担心治疗到一半的时候颜定会出幺蛾子。
不过颜宓想好了,以后每天下衙之后都会来陪着颜定。同时让几个小厮都守在颜定身边,不准颜定反抗霍大夫的安排。
小厮们有些忐忑。
小四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四公子的脾气,小的们怕压不住。”
“压不住也要压。隔壁住着那么多亲兵家将,你们自己搞不定的时候,就让亲兵出面。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压不住一个老四。”
小厮小三说道:“四公子会恨死小的们,等四公子好了后,小的们都不敢出现在四公子面前。”
“不用担心。等治疗结束后,本世子会给你们每人一个大封赏。”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
小厮小四说道:“世子爷,小的们不要封赏,只求事后世子爷能到四公子跟前替小的们求个情,请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的们一般计较。”
看着自己的小厮这么惧怕颜定,颜宓的心情很复杂。他这个弟弟威名很大嘛。
颜宓点头答应,“行,事后我会替你们求情。这件事情本就是我要求的,老四要怪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有了颜宓的保证,几个小厮都放心下来,可以大胆的对付颜定。
颜宓还要去衙门当差,不能多留。又嘱咐了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今天,是给颜定动手术治腿。因为有麻药,手术过程颜定是睡了过去,一点感觉都没有。等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左小腿上绑了板子,被固定住了。
颜定左看右看,试图动一动自己的腿,这一幕恰好被进来检查的霍大夫看见了。
霍大夫当即大骂起来,骂颜定混账,不要腿了,这么折腾不怕腿再瘸吗?知不知道,他们几个大夫一起,奋战了三个时辰,终于将颜定伤腿里面的骨头矫正。好不容易见到了能正常走路的曙光,颜定竟然不知道小心一点。
霍大夫骂完了颜定,又开始骂颜宓留下的几个小厮。怎么看人的,他都动了都不知道阻拦。
小厮们个个都跟鹌鹑一样,全都老老实实地听着霍大夫的训斥。
霍大夫训斥完了,才又对颜定说道:“这几天会比较痛。不过无论多痛,都不能动,除非你不想正常走路。等过几天没那么痛了,老夫再给你治脸。原本打算明天开始给你治脸,又担心你痛起来乱动,会伤了腿,只好将时间推迟。”
颜定有些愣愣的,“我的腿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霍大夫冷哼一声,“只要你别乱动,以后好好复健,肯定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一下都不能动?”颜定不确定地问道、
“废话!”霍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他说的话有那么难懂吗。都说了不能动不能动,怎么还问。
霍大夫指着几个小厮,“看严实了,要是出了问题,老夫就去找颜宓,让颜宓收拾你们。”
几个小厮连连点头,一定看严实了,保证不会让颜定动弹一下。
自此,颜定开始了苦逼的疗伤日子,其中痛苦心酸,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知道。
颜宓从衙门一出来,就直接赶到霍大夫家里看望颜定,了解颜定的情况。
得知要确保颜定的伤腿不能乱动,颜宓干脆决定晚上就住在霍家,守着颜定。一直到颜定的伤痊愈为止。
为此颜宓特意回了一趟国公府同颜老太太国公爷说明情况,还要安抚宋安然。他担心宋安然会有所不满。
宋安然笑道:“我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能活。你要照顾四弟,我只会体谅你白天晚上的辛苦,又怎么会对你不满。”
这回轮到颜宓不乐意了,他抱起宋安然,狠狠地亲吻宋安然的嘴唇,让宋安然的嘴唇变得红艳艳的。
他眼中全是凶光,质问道:“什么叫做离了我还能活,嗯?”
一声“嗯”语调悠长婉转,威胁力十足。
宋安然有些心虚地笑起来,“只是随口一说,莫非你还要当真。”
“当然要当真,你的话我都要当真。”
宋安然傻乎乎地笑着,干脆不说话了。
颜定特别严肃地说道:“我要是离了你,我就不能活。”
宋安然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我,我只是开玩笑的。我还盼着你能早点回来。”
“会不会想我?”颜宓正儿八经地问道。
宋安然赶紧点头,“想,肯定会非常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且我都习惯有你睡在身边,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着。”
“小骗子。”
颜宓捏了下宋安然的鼻子。好几次宋安然提前上床睡觉,没他在身边,一样睡得香喷喷。
宋安然哈哈一笑,拉着颜宓的手,娇声道:“大郎,不要同我计较啦!”
好吧,这个模样的宋安然,颜宓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颜宓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一定要想我。否则我现在就吃了你。”
宋安然满脸堆笑,“你放心,我一定日思夜想。你快去吧,四弟那里可离不开人。”
宋安然将颜宓推了出去。心头在想赶紧走吧,走吧,她要过一个人的世界。趁着颜宓不在的日子,要好好休养,每天早早睡觉,不用担心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个男人突然来折腾她。
颜宓盯着宋安然的双眼看,他怎么觉着宋安然有点迫不及待啊。
难不成宋安然就这么嫌弃他?
哼!颜宓决定暂时不同宋安然计较。等忙完了颜定那边的事情,他会抽出一天时间,和宋安然认真谈一谈理想,谈一谈人生,重要的是谈一谈这个床上运动。
颜宓终于走了,宋安然浑身都轻松了。
今晚她要加餐。她盼着连休七八天的日子,已经盼了好久好久。没想到最后靠着颜定,才得来这么多天的休息日子。
丫鬟们见了,纷纷表示不理解。
宋安然不见伤心郁闷,反而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反常啊,实在是太反常了。莫非是气大了,已经不知道生气。
以喜秋做代表,出面探问宋安然的心意。
宋安然很痛快的表示,晚上能够一个人睡,还能睡整晚,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喜秋表示完全不理解。
同理,宋安然也表示不理解丫鬟们想法。颜宓去守着颜定,她为什么要伤心难过?颜定是颜宓的亲弟弟,又不是外面的二三四五奶。这些丫鬟真是瞎操心。
再说了,颜宓要是真有二三四五奶,宋安然也早就将颜宓给阉了,又怎么会让自己为了一个男人的不忠诚而伤心难过。
宋安然的想法很超前很大胆,丫鬟们理解不了,却都佩服。
因为她们都做不到宋安然这一步,所以只能佩服。
宋安然笑了,其实她们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到那么绝情的地步。出了事情,任何人都会抱着一点点侥幸的想法,以为会出现奇迹。其实奇迹就是自己蜕变,变成一个全新的不怕伤害的坚强的人。
宋安然想了想,并不想同丫鬟们争辩。丫鬟们已经很好了,比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丫鬟都要有想法,有主见,又很会照顾人。宋安然不能对她们要求更多。
一个人睡的日子,头几天挺好的,但是时间一长,感觉也没那么好。
幸好如今是夏天,一个人睡不热。
颜宓每天都准时到霍大夫家里,守着颜定。
颜定的腿养了六七天,霍大夫检查后就认为可以开始给颜定治脸了。
颜宓有些担心,不过并没有指手画脚。
给颜定治脸的过程十分血腥痛苦,先是用毒药腐烂颜定的伤疤和那些纠结在伤疤周围的烂肉。这个过程颜定一直在喊痛,一直在挣扎。若非事先将颜定绑了起来,颜定一定会抓烂自己的脸。
就连颜宓这个铁血真汉子见了那个过程,都生出不忍来。
他现在完全能够理解颜定为什么会犹豫。看着颜定在床上痛苦的挣扎,却又挣脱不开,颜宓不由得想起颜定小的时候。
那时候颜定也是这个样子,每天都痛得在地上打滚。他每天都守在颜定身边,却不能帮颜定缓解哪怕一点点痛。
他还记得,颜飞飞被周氏带来看望颜定,颜飞飞一见到颜定可怖的脸,顿时就惊叫起来,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自那以后,直到颜定伤势痊愈,颜飞飞都没有再去看望过颜定一眼。
如今颜定又要经历一次和当年一样的痛苦,颜宓捏紧了拳头,他替颜定难受。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让颜定坚持下去。
唯有坚持,唯有信任,才有可能看到希望。
霍大夫的治疗方案,总结起来就是去腐生肌。光是去腐这个过程,就花费了五天时间。
这五天里,颜定活得不像个人,每天都要到地狱里走一趟。每天汗湿衣衫,被汗水打湿的衣衫都能挤出水来。
颜宓守在颜定的床边,颜定依旧被布条绑着,身体不能动弹,唯有头能动。
颜定侧头看着颜宓,语气极为平静地说道:“大哥,让我死了吧!”
颜宓心疼,可是他依旧板着脸说道:“胡说八道。一百步都已经走了九十步,只剩下最后十步,现在放弃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可是我更想死!”
颜定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颜宓,他死的决心很大,他真的受不了了。太痛了,比记忆中的痛苦还要痛上十倍。一天又一天,永远没有尽头。每天都要到十八层地狱走一趟,他真的快要疯了。
颜宓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霍大夫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过了明天,以后就不痛了。”
颜定知道了,自己求死的指望是没了。他转过头,不再理会颜宓。
颜宓攥紧了拳头,他想安慰颜定,可是他知道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对颜定最好的安慰,就是霍大夫能够治好颜定的脸,让颜定能像正常人一样出现在阳光下。
颜宓沉默地陪着颜定,明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他会一整天都陪在颜定身边,不容出一点点差错。
颜宓忙着照顾颜定,宋安然也没闲着。
五月底是蒋沐文同庄清梦大婚的日子。
参加完了婚宴,转眼就到了六月,六月中旬是国公爷的生辰。
宋安然一边忙着准备寿宴,同时每天都要关注霍大夫那边的情况。
宋安然有心去看望颜定,又担心刺激到颜定的情绪,就一直没去。只让白一每天过去了解最新的进展。
白一很尽责,每天都会回来给宋安然汇报颜定的情况。听闻霍大夫用毒药毒烂了颜定的脸,目的是为了治伤,光是想像那个场面,就让宋安然毛骨悚然,心头发虚。
宋安然完全不能想象,不用麻药的情况下,颜定是如何忍受锥心刺骨的痛。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奴婢躲在窗户外面偷看了两回,奴婢胆子这么大的人,都吓得腿肚子哆嗦。四少爷痛得都哭起来了,口口声声说想死。
姑爷就守在四少爷身边,压着四少爷不让四少爷动弹一下。姑娘是没看到,他们用布条将四少爷捆了起来,捆得严严实实的。
连头都捆起来了。就只剩下一张脸没被捆起来。那个场面,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心生不忍。”
宋安然听完了白一的描述,更不敢去霍大夫家里看望颜定。她怕自己受不了那种血腥的场面,会当场崩溃的。
同时,宋安然又特别佩服颜宓和颜定两兄弟。
佩服颜宓能在那样的场面刺激下,还能狠下心来,冷静地配合霍大夫的治疗。
佩服颜定能够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颜定吃了这么多苦头,等待他的一定会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就是不知道国公爷过寿的时候,颜定能不能回到国公府。
“姑娘,老太太请你去上房说话?”
喜秋从外面进来。
宋安然问道:“知不知道老太太叫我过去为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听说,老太太这几天,天天往小佛堂去。这会应该是刚从小佛堂出来。”
宋安然点点头,杜多少猜测到颜老太太叫她过去的用意。
颜老太太去小佛堂,就是为了替颜定祈福。估计颜老太太也是听说了骇人的治疗场面,心有不安,才叫她过去说话。
宋安然收拾了一番,这才起身去上房见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一见到宋安然,顿时就激动起来,“大郎媳妇啊,霍大夫那里到底怎么样了,行不行吗?老身怎么听说,四郎都快被折腾死了?”
宋安然嘴角抽抽,然后低眉顺眼地说道:“老太太,夫君最近都没回来过,孙媳妇对霍大夫那边的情况也是不甚了解。不过夫君既然没回来,孙媳妇估计情况应该是一日比一日好。”
颜老太太皱眉,“老身担心啊!四郎这些年吃了很多苦,老身实在是不忍心他再吃苦。能不能给霍大夫说一声,干脆不治了,或者换个办法治?”
“这件事,孙媳妇说了可不算,得霍大夫说了算。老太太这么担心四叔叔的情况,不如派人将夫君请回来了。夫君每天守在四叔叔身边,那边的情况,夫君应该最清楚。”
颜老太太叹气,“老身派人去请了。可是大郎说没空,他要守着四郎,暂时不能回来。”
“老太太也别太担心了。四叔叔这回应该能够否极泰来。”宋安然说道。
颜老太太双眼一亮,“真的吗?大郎媳妇,你真的认为四郎这回能够否极泰来?”
宋安然抿唇一笑,“孙媳妇是这么想的,心里面也是这么盼望的。四叔叔苦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行大运了。”
颜老太太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风水都是轮流转的,四郎果然是要好起来了。”
颜老太太因为一句话高兴起来,宋安然也趁机松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门房来人,送了一封信进来,是给颜老太太的。
颜老太太拆开信件一看,顿时高兴起来,“老身的姐姐要来京城了,还是带着孙女来的。”
宋安然连声恭喜,老姐妹一来,颜老太太就不寂寞了。
至于颜老太太的老姐姐为什么会带着孙女上京,大家都了然于心,十有八九是为了孙女的婚事。想在京城给孙女说一门上好的婚事。
宋安然笑道:“孙媳妇这就去安排院落,务必离老太太的上房近一点。”
“是该如此。”颜老太太笑呵呵的。
颜老太太不是京城本地人,家人都在外地。以前还有几个娘家人在京城当官,经常有来往。后来娘家人都外放了,颜老太太在京城就真的没了娘家人,让颜老太太气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回亲姐姐带着孙女上京,颜老太太自然十分欣喜。心里头想着,一定要将老姐姐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
自然这个照顾周到的重任,就落在了宋安然的身上。
宋安然欣然领命。
宋安然以为这事就完了,却没想到三太太叶氏急匆匆地来到上房。
三太太叶氏也是在今天接到自家亲大哥的信件,原来娘家大嫂带着一双儿女来到了京城投奔她。
娘家大嫂上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让儿子读书进学,京城这边夫子学问好,儿子到了京城会有更好的发展。二是为了女儿,希望能在京城给女儿定一门亲事。
宋安然看着三太太叶氏,有些诧异,没想到三太太娘家和颜老太太的老姐姐竟然碰上了,同一天送来信件。
颜老太太问了声三太太叶氏,“你娘家大嫂几时到京城?”
三太太叶氏说道:“三日后到京城。”
三太太叶氏心里头暗暗吐槽,娘家大嫂做事太不靠谱了。还有三天就要到京城了,结果今天才将信送来,这是故意的吧。
颜老太太闻言,却笑了起来,“老身的老姐姐也是三日后到京城,真是巧了,两边竟然撞在了同一天。”
“啊!”三太太叶氏还有些茫然。
宋安然出面替三太太叶氏解释,三太太叶氏这才回过神来,“是文家老太太要来京城吗?”
颜老太太笑着点头,“正是。”
原来三太太叶氏在年轻的时候,曾见过文家老太太一面。那时候文家人路过京城,在国公府住了几日,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互相的观感还不错。
三太太叶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儿媳恭喜老太太,文老太太一来,老太太就不愁没人说话了。我们国公府也会更热闹一些。”
至于文老太太替孙女张罗婚事的事情,三太太叶氏才不会插手,更不会主动提一句。她亲闺女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又怎么会去关心别人家的姑娘。
“哈哈……”
颜老太太十分高兴。
宋安然对叶氏娘家的情况不太了解,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三太太叶氏的父亲,叶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叶家一家都住在京城,直到叶氏嫁入国公府。
叶老爷子是武将,叶氏嫁入国公府没两年,就被永和帝派到边关,又战死在边关。
之后叶氏的大哥继承了家业,也常年驻扎在边关。边关清苦,京城居又大不易。叶氏的大哥干脆将一家人都送回了祖籍居住。
前些年,叶氏的大哥走国公府的关系,在南方谋了一个武备的实缺,总算离开了艰苦的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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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客人上门
如今叶家在京城只有一个两进的小宅院,长年没住人,都不知道破败成什么样子。
加上叶氏的大嫂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孩子谋前程,就算叶家的房子能住人,她肯定也会找理由住进国公府的。
三太太叶氏就将住房的事情托付给宋安然,谁让宋安然管着家。
三太太叶氏希望宋安然能够安排一个离着三房近一点,又方便进出的院子给叶家母子几人居住。
宋安然笑道:“离三房近一点,又方便进出的院子倒是有。就是院子太小,住不了几个人。毕竟那些小院子建来都是给姨娘们住的,不能要求太高。”
三太太叶氏顿时就翻了个白眼,“大郎媳妇也真是死心眼。就不能将两个院子打通吗?”
叶氏心里头想着,她就不计较宋安然说的那句院子都是给姨娘住的话。
宋安然摇头说道:“三天后,叶太太就到了,现在将院子打通可来不及。要是他们三十天之后才来,我保证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叶氏不满,“大郎媳妇,你可是当家人。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要你何用。”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三婶娘是同侄儿媳妇说笑吗?三婶娘自己也管过家,三房周围的院子你比谁都熟悉,你和侄儿媳妇说说,有哪个院子又大,又能满足三婶娘的要求?
三婶娘说出来,要是真有这样的院子,即便里面已经住了人,我也将人赶出去,将院子腾出来给叶太太一家人住。”
之前一直沉默的颜老太太抢在三太太之前,突然说话了,“老身记得四丫头住的院子就挺宽敞的,不如就让四丫头将她住的院子腾出来,让给叶家人住。”
三太太叶氏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老太太,那是瑶瑶住的院子,怎么能够腾出来。这么做,岂不是让瑶瑶为难。我做娘的哪里舍得。”
颜老太太横了三太太叶氏一眼,“原来你也知道为难啊!既然知道为难,那为什么还要对大郎媳妇提出那么多苛刻的要求?你自己的亲闺女你就心疼,别人你就不心疼。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
宋安然听了这话,赶紧站起来,“孙媳妇多谢老太太体谅。有老太太的关心,孙媳妇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三太太叶氏的脸色则极为难看,又委屈。颜老太太老是帮宋安然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不满地盯了眼三太太叶氏。要是三太太叶氏也像宋安然这么省心,她也乐意替三太太叶氏说话。
三太太叶氏气的跺脚,“老太太,那儿媳就不提要求了。这件事就全交给大郎媳妇操持。要是大郎媳妇没安排好,届时我再找她麻烦。”
这话说得还差不多,像个样子。事情都还没办,就急哄哄的找茬,像话吗?等事情办完了,要挑刺也好,要找茬也罢,都还有个说头。这会院子都还没安排好,想挑刺都没地方挑去。
颜老太太对三太太叶氏说道:“住的事情,你尽管交给大郎媳妇。她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别的不说,至少大郎媳妇做人大方,不像你跟老二媳妇,整天里算计着那点钱……罢了,罢了,不说你们过去做的那点破事。”
见三太太叶氏又气又怒,一脸尴尬丢脸的样子,颜老太太也就止住了话头。
不过颜老太太还有别的事情要提醒三太太叶氏,“你大嫂带着一双女儿上京,目的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头肯定有数。老身先将话说明,亲戚来家里,老身是欢迎的。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这多好。但是如果坏了规矩,老身也是要发火的。”
三太太叶氏赶紧说道:“老太太放心,我娘家大嫂是个实在人,肯定不会坏了规矩。至于两个孩子,自小都请了夫子教导,都是懂规矩知进退的。”
颜老太太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那就好。老身就喜欢乖巧上进的孩子。要是你娘家侄儿侄女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老身舍个老脸,替孩子们谋个前程造化,也是愿意的。”
三太太叶氏大喜过望,颜老太太的面子老大了。颜老太太要是肯出面,还愁事情不成吗?
三太太叶氏激动地说道:“儿媳先带大哥大嫂一家谢过老太太。”
颜老太太笑道:“先别急着谢老身。孩子懂事聪明,老身才乐意帮忙。要是孩子太过淘气,那老身也就爱莫能助。”
“儿媳明白,儿媳会和大嫂说清楚。”
颜老太太笑道:“行了,你先退下吧。老身同大郎媳妇还有些家务要商量着办。”
“儿媳遵命!”
三太太叶氏对宋安然是羡慕嫉妒,才进门几个月啊,就得了颜老太太的喜欢,这命真好。难不成真的是隔代亲吗?遥想当年自己刚嫁到国公府的时候,也是做了好长一段的受气小媳妇,才熬到了今天。
可就算熬到了今天,颜老太太一不高兴,还不是一样会当着小辈的面甩脸子。
人比人气死人。三太太叶氏也是无话可说。倒是将宋安然给记恨上了。
宋安然从来都是债多了不愁。这年头不遭人记恨的都是‘可怜’人。宋安然才不乐意做可怜人,她就喜欢张扬的活,最好是活的精彩纷呈,气死那些看不惯的人。
颜老太太看着宋安然,心里头也是一番感慨。
宋安然才进门几个月的时间,国公府从上到下先是被整顿了一番,看上去有规矩多了,下人们做事也勤快了许多,贪墨虽然还会有,但是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再有一点,通过宋安然牵线搭桥,颜定的婚事和颜定身上的伤都有了希望。
单凭这两件事情,颜老太太认为自己就该对宋安然好一点。
颜老太太开始对宋安然面授机宜。
亲戚住进国公府,一应规矩用度都是有老例子可循的。不过年代不同了,有些老规矩也该改一改。
颜老太太就告诉宋安然,文家和叶家的姑娘上京,肯定是为了婚事。她们的婚事不需要宋安然操心,但是宋安然要尽到地主之谊。
宋安然自己忙,不如将招待姑娘们的差事分配给颜瑶瑶她们。就从公中支取银子,姑娘们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也乐呵。
国公府的姑娘们出门应酬的时候,只要不是特殊场合,都可以带上文家和叶家的姑娘。这样一来,就得另外准备马车。免得临到出门的时候,为了谁坐谁车的事情闹矛盾。
颜老太太又提醒宋安然,娇客住进国公府,用度就比照府里的姑娘们。等文家叶家人一到,还要在最短时间内替文姑娘叶姑娘做几身出门见客的衣服,再置办两套头面首饰。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文家和叶家都不是穷人,她们肯定不差几件衣服几套首饰。但是我们做主人的,无论如何也该尽到心意。她们喜欢不喜欢是她们的事,做不做则是我们国公府的事,你可明白?”
“孙媳妇明白。等两位娇客上门,孙媳妇会安排妥帖的婆子丫鬟到她们跟前伺候。吃穿用度还有月例银子,也都比照着四妹妹她们。”宋安然躬身说道。
四姑娘颜瑶瑶是嫡出姑娘,她的用度要比庶出的姑娘高一等。文姑娘和叶姑娘住进国公府,凡事都比照国公府嫡出姑娘,这就是一种体面,也代表了国公府对她们的重视。
颜老太太又说道:“老身也是瞎操心,这些事情不用老身提醒你都明白。”
“孙媳妇还是需要老太太多加提点,孙媳妇年轻识浅,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宋安然谦虚地说道。
颜老太太哈哈一笑,“行啦,你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
“多谢老太太。”
宋安然起身告辞,颜老太太却叫住宋安然,“去看看你婆母。四郎的事情,总要同她说一声。”
宋安然微蹙眉头,“老太太,这个时候去见婆母,合适吗?夫君事先有吩咐,等四叔叔那里有了好消息之后,再告诉夫人不迟。”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四郎的事情,都是你婆母做的孽。当年,她但凡能对四郎多上点心,别那么宠着飞飞,祸事不一定会发生。”
宋安然有诸多猜测。可是国公府从上到下,都对颜定受伤的事情三缄其口,就连颜宓也不肯透露实情。
听颜老太太这话,莫非颜定受伤的事情是可以避免的?难不成颜飞飞是故意伤了颜定?不会吧,那个时候颜飞飞才多大啊,还只是个小姑娘,哪有那么狠毒的心,那样去伤害颜定。
宋安然更倾向于意外。只是这个意外太严重,连颜飞飞这个当事人也没预料到会这么严重,彻底毁了一个人的终身。
宋安然试着说道:“婆母要是知道了四叔叔的事情,会不会太过激动,闹出是非来?”这正是宋安然和颜宓共同担心的问题。
难得最近周氏安静下来,大家都不想再刺激周氏,让周氏又有理由闹腾。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显得极为愤怒:“四郎受了这么大的罪,不让你婆母亲眼见一见,至少得让她知道她究竟做下多大的孽,害得四郎有多惨。
大家都在为四郎担心,她也别想独善其身。去,告诉她,将四郎的情况照实说给她听,让她知道她对自己的儿子有多残忍。”
颜老太太的主意很正,宋安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就放弃了。转而问道:“那四叔叔的婚事,要不要也告诉婆母。”
颜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告诉她吧。她要是不满意就让她闹腾去。当年是谁害了四郎,四郎现在娶不到老婆,都是她的责任。她还敢嫌东嫌西。让她来见老身,老身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
宋安然嘴角一勾,领命而去。
出了上房,喜秋悄声问道:“姑娘真要去见大夫人?”
“去,当然要去。”宋安然说完,就笑了起来。
“老太太亲自吩咐的,我怎么能不去。至于去了后要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情。”
宋安然半路转道竹香院。
周氏听闻宋安然来看望她,嗤笑一声,“原来她还没忘记我这个做婆婆的。”
夏嬷嬷缩着头站在边上不吭声。
周氏朝夏嬷嬷瞥了眼,“去,将大郎媳妇请进来。别让她站在门口请个安就跑了。”
夏嬷嬷想说她请不动宋安然,结果被周氏用眼睛一瞪,夏嬷嬷只能老老实实地去门口请宋安然。
宋安然今儿过来就是要见周氏的,自然不会拒绝周氏的邀请。
宋安然走进卧房,给周氏请安。
周氏冷哼一声,一张冷漠脸,说道:“真是难得,我儿媳妇竟然给我请安来了。”
宋安然笑了笑,不等周氏招呼,就自觉地坐了下来。
周氏眼神凶狠地盯着宋安然,还有没有规矩呢?她都没让坐,宋安然竟然敢自己坐下来,放肆!
宋安然不等周氏发火,率先说道:“今儿儿媳来见婆母,是为了四叔叔的事情。”
周氏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颜定的身上,“四郎怎么呢?是不是你欺负了他?”
“婆母真会说笑。儿媳对四叔叔只有关心,盼着四叔叔能够早日娶妻生子。”
周氏狐疑盯着宋安然,宋安然会有这么好心。
宋安然偷偷翻了个白眼,世人都当她凶神恶煞,又有几人知道她真的是个善心人。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贱人则是看什么人都觉着贱。
宋安然直接对周氏说道:“启禀婆母,四叔叔的婚事有眉目了,目前两家正在来往,如果没有意外,或许再等一两个月就能将亲事定下。
另外,霍大夫这人婆母听说过吧,霍大夫医术高明,说四叔叔身上的伤还是有机会治好的。目前四叔叔就在霍大夫那边治伤。治伤的过程很痛,四叔叔受了不少苦。”
“你在说什么?四郎的伤有治?四郎要成亲了?姑娘是哪家的,你给我说清楚。”
周氏显得很严肃,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宋安然问道:“婆母不关心四叔叔治伤的情况吗?这几天霍大夫正在给四叔叔治脸,据说是先用毒药腐烂伤疤和烂肉。
每天治疗的时候,四叔叔痛得恨不得去死,就像是到了地狱里走了一趟。每天穿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还能挤出水来。
儿媳妇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光是听人说,就觉着很可怕,心里头替四叔叔难过。生命中经历两次锥心刺骨的痛,也不知道四叔叔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的儿子当然能熬过来。”周氏一脸骄傲地说道。
宋安然嘴角抽抽,周氏是真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还是假装没听懂?
宋安然又听周氏说道:“你少给我说废话,我问你,给四郎相看的姑娘究竟是哪家的?”
宋安然轻轻一叹,“原来在婆母心里头,关于四叔叔治伤的事情竟然是废话。夫君和四叔叔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周氏冷笑一声,“他们难不难过,不需要你来操心。宋安然,你不要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赶紧说清楚,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宋安然却突然站了起来,“不瞒婆母,儿媳今日过来是奉老太太的吩咐。既然婆母不关心四叔叔治伤的事情,那儿媳就先告辞了。”
宋安然话音一落,转身就走。至于周氏的问题,宋安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理会。
周氏出离了愤怒,指着宋安然,大吼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婆婆,你敢不听我的!”
宋安然就是不听周氏的,无论周氏如何吼叫,宋安然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周氏追着宋安然跑出了卧房,跑到了院门口,最后就被守院门的婆子给挡了回来。
守院门的婆子忠于职守,无论如何都不让周氏踏出院门一步。她们敢让周氏出去,不用等到天黑,就会有人来收拾她们。
周氏被气了半死,宋安然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来气她的。宋安然就是个毒妇。
不得不说周氏真相了。颜老太太不想让周氏有安静日子过,就想让周氏随着颜定一起,从精神到身体都遭受折磨。颜老太太派宋安然过来告诉颜定的情况,其实就是为了刺激周氏。
宋安然深刻领会颜老太太的意思,又见周氏对颜定的情况丝毫不关心,于是乎,原本打算说说颜定的婚事,现在宋安然也不说了。
周氏想知道颜定的婚事情况,结果宋安然不告诉她,周氏心头这个气啊,急啊,烧心烧肺的,难受死她了。
偏偏颜定同侯府二房这门婚事,目前在国公府内只限于少数人知道。
就算周氏派夏嬷嬷去打听,也打听不到真相。
宋安然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手段,对于周氏来说犹如会心一击。让周氏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而这正是颜老太太需要的效果。
宋安然完美完成任务,也不需要到颜老太太跟前请功,颜老太太自有别的渠道知道她的努力。
宋安然回到遥光阁,就开始张罗起住房问题。
宋安然给文家和叶家,都安排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院子。然后根据两边的口味,又吩咐了厨房,提前准备三天后的酒席。
宋安然让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又安排了妥帖的丫鬟婆子到院子里面伺候。
万事俱备,只等客人上门。
三日时间,转眼过去。
半上午的时间,门房就来禀报,说是叶家人到了。
宋安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命门房直接将人领到三房去,等叶太太同叶氏叙过旧,安顿下来后,三太太叶氏自然会带着叶家母子三人去见颜老太太。总之,之后的事情,不需要宋安然去操心。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房又来报,说是文老太太带着孙女上门了。
宋安然命人将文家人领到上房去。
同时宋安然又命人去三房打听一下,得知三太太叶氏已经领着叶家人前往上房,宋安然也收拾了一番,打算去上房见见刚到的客人。
刚进上房的大门,就听见大厅里传来说笑声。
不光三房的人在,连二房的人也在,大房的庶出颜琴也过来了。
大家都围着客人们说话凑趣,同时彼此打量,心头估算。
宋安然走进大厅,颜老太太就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来。”
宋安然赶忙请罪,“孙媳妇来迟了,请老太太责罚。”
“今儿你忙,老身就不罚你。”颜老太太招手,让宋安然到她身边来。
然后颜老太太就给宋安然介绍文家人和叶家人。
文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是个和善人。说话也很慈爱,还给宋安然准备了见面礼。
宋安然笑着推辞,“哪敢收姨婆的礼。如今该是我们做小辈的孝敬长辈才对。”
文老太太笑道:“给你,你就收下。别的人都有,不能少了你的。”
宋安然朝颜老太太看去,颜老太太微微点头,宋安然这才肯收下礼物。
坐在文老太太身边的就是文姑娘,闺名一个‘敏’字。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斯斯文文的,说话也秀气。
宋安然笑道:“这就是文妹妹吧,你叫我一声表嫂就行了。”
文敏有些怯生生地叫了句“表嫂”。
宋安然应了,然后就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文敏要推辞,被宋安然给压制住了,“文妹妹千万别推辞,你要是推辞,姨婆送我的礼物我也不敢要了。”
文敏这才羞涩地收下宋安然的见面礼,一根镶嵌珍珠的簪子,还有一根步摇。
接着又是同叶家人见面。
叶太太的面相,一看就是精明厉害的当家太太。看人的目光都是挑剔的。
不过纵然叶太太挑剔宋安然,这里是国公府的地盘,是宋安然的主场,叶太太也不敢在宋安然面前说一句放肆的话。
双方客客气气的见了面,宋安然是小辈,又收了一份见面礼。
然后宋安然又同叶家兄妹见面。男孩子叫叶川,十六七岁左右。姑娘叫叶芙,十三四岁,同文敏一般大小,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容貌上,叶芙同文敏不相上下,不过叶芙的气质更活泼一些,好奇心也更重一些。
瞧大不加掩饰的打量四周,又打量宋安然,就看得出来这姑娘不仅大胆,还有些骄纵。
宋安然掩唇一笑,叶芙是叶家的宝贝蛋,骄纵一些也是难免。据说叶太太连生了三个儿子,才盼来叶芙这么一个女儿,那真是宠到天上去了。
至于叶川,是叶太太的第三个儿子。叶太太前面两个儿子继承家族传承,习武从军。叶川自小喜文厌武,只愿意跟在夫子身边读书。
叶川在读书上面有些天分,叶家人对他也是抱有一定的期望。叶家那边文风不盛,请不到有大学问的先生,又怕耽误了孩子的学业,于是干脆由叶太太带着孩子上京城。一边替叶川解决读书问题,同时又替叶芙解决婚姻大事。
宋安然亲亲热热的同叶家兄妹打招呼,又送上见面礼。
叶芙拿着自己的礼物同文敏的比较了一下,发现两人的礼物一般贵重,只是颜色有些不同,心头就有些不乐意。
叶芙不太会掩饰情绪,脸上就露出了那么一点意思。
叶太太见了,赶紧偷偷掐了把叶芙。作死啊,这是在国公府也敢乱来。宋安然是什么人,那可是二品大员的闺女,还是国公府的掌家少奶奶,得罪了她岂能有好处。
叶芙被叶太太掐痛了,表情都跟着扭曲了一下。
叶太太狠狠瞪了眼叶芙,别忘了来的路上她是怎么说的。到了国公府,一定要收起小脾气,做一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千万不能让人看笑话,更不能让人看扁了。
叶芙有些委屈地看着叶太太,小声的叫了句:“娘!”
“不准说话,乖乖坐着。”叶太太低声警告。
宋安然冷眼看着,对叶芙这个姑娘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至于叶川,早就被在座的姐姐妹妹们给晃花了眼,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看起来很是书生气。
宋安然送完了见面礼,就回到位置上坐下。
颜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既然来了京城,那就放心的在国公府住下。有什么需要,同大郎媳妇说一声。她如今是当家少奶奶,府里大小事情都是她管着,老身有什么事情都得靠她去办。”
宋安然含笑说道:“孙媳妇就是再能干,也是老太太教导出来的。”
“哈哈……老身这个孙媳妇很会说话吧。”颜老太太大笑起来。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颜老太太有福气。又夸宋安然聪明能干。
宋安然嘴上谦虚了几句。
颜老太太又问宋安然,“客人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吗?”
宋安然点头,“回禀老太太,都安排好了。伺候的人也都安排过去了,都是经过细心调教的,保证出不了差错。”
“这就好。”
接着宋安然又说道:“孙媳妇命厨房准备了三桌酒席。老太太您看要不要摆在花厅?”
“就摆在花厅吧。花厅宽敞又明亮,还对着小花园。看吃酒菜边赏景,也是一桩乐事。”
宋安然笑道:“那大家先聊着,我先去安排酒席。”
宋安然趁机告辞。
文家和叶家来自两个地方,口味都不相同。幸亏国公府的厨子本事了得,各个地方的菜系都会做。于是今日的酒席上,不仅有地道的京城菜,还有两个地方的特色菜。
颜老太太见了,暗自点头。宋安然做事就是周到妥帖。要是换做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掌家,今天这个酒席十有八九会不尽如人意。
中午这餐酒席,大家也算是宾主尽欢。
客人在席上没有见到府中的大夫人周氏,也都识趣的没有开口问。
至于国公府的少爷们,要么有差事在身,要么就是在外面读书习武,都不在家。客人们同样没机会见到。
这餐酒席宋安然尽忙着招呼了,自己也没吃上两口。
等吃完了酒席,宋安然才得了休息的时间。
宋安然歪躺在软榻上,小丫鬟拿着一把扇子,站在她身后扇风。
喜秋同喜春一起从外面进来,顺便带进来一屋子的热气。
喜春就说道:“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在外面走了几步就出了一身的臭汗。”
宋安然笑道:“那快去洗洗。洗完了再来吃冰镇酸梅汤。”
“奴婢就知道姑娘这里有好东西吃。”喜春嘴馋,就想去拿酸梅汤喝。结果被喜冬打了手。
喜冬一脸嫌弃地看着喜春,“脸也不洗,手也不洗,真是脏死了。”
喜春则嘻嘻哈哈的抱紧喜冬,糊了喜冬一脸的汗水。闹得喜冬急忙跑了出去。
宋安然瞧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指着喜春,说道:“也就是喜冬性子好,才会被你欺负。要是换做喜秋,你肯定就乖乖去洗脸洗手了。”
“还是姑娘了解奴婢。”
说话的这会,喜秋已经洗漱完毕。喜秋推了一把喜春,“快去,一身黏糊糊的,你自己不难受吗?”
喜春做了个鬼脸,也去洗漱了。
宋安然问喜秋,“两家人都安顿好了吗?”
“回禀姑娘,两家人都安顿好了。叶家人带了不少箱笼来,瞧样子是要长住。”
这个长住的时间,都是以年计算。叶家这一住下,估计两三年之内是不会搬出去的。
接着喜秋又说道:“文家这边,箱笼没有叶家多,但是东西都金贵。对了,文姑娘还带了好多书,看样子文姑娘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
宋安然笑道:“叶家是武将世家,不喜欢读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文家,本就是世代官宦,文姑娘喜欢读书也没什么奇怪的。”
喜秋点头,说道:“姑娘说的是。奴婢瞧着,叶芙姑娘有些骄纵,胆子也比较大。至于文姑娘就显得有些娇气,也比较敏感。奴婢们说话,音量稍微高一点都能引来她一个皱眉。”
宋安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文姑娘果真如此敏感?”
“奴婢不敢编排客人的闲话,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这会洗漱完的喜春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姑娘,喜秋没说错。文姑娘估计不太好伺候,挺娇气的一个人。幸好文家也带了不少仆妇上京。至于姑娘安排在院子里的人,都在门外伺候,连文姑娘的身都近不了。倒是文老太太是个好相处的,还留我们吃了糕点。”
宋安然对两个丫鬟说道:“上门的都是娇客,以后你们遇上了,都客气一点。明白吗?”
“奴婢明白。这是要给国公府做面子,奴婢肯定会对两位娇客客客气气的。”喜春率先说道。
宋安然笑道:“你们明白就好。两位姑娘上京城,无非就是为了寻一门好婚事。她们最多住个两三年就会离开国公府,大家客客气气的,彼此好相处。”
“奴婢都听姑娘的吩咐。”喜秋很稳重的应下。
宋安然又让喜秋单独做了两本账本,只记叶家同文家的开销。账目分开,到时候对账才能一目了然。
宋安然想了想,又对喜秋说道:“晚一点等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你再走一趟。你去同叶太太还有文老太太说,她们要是不习惯京城的饭菜,就提前说一声。
我会吩咐厨房那边,按照她们的口味另外置办饭菜。还有最好让她们列一个菜单出来,有什么禁忌也都写上。
本夫人可不希望因为吃饭的问题,闹得大家不愉快,让人说我们国公府的闲话。”
“奴婢明白了。”
宋安然让丫鬟们开动脑筋,查漏补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大家正商量着,颜宓突然就从外面进来了。
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下。
宋安然则一脸惊奇地看着颜宓,“你回来了?怎么这么突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颜宓含笑来到宋安然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低下头就狠狠地吻上宋安然的嘴唇。
宋安然被吻得心跳加快,脸红耳热,身体发软,一副身娇腿软易推倒的模样。
颜宓的嘴唇擦着宋安然的嘴唇,细细密密的吻又落在宋安然的脸颊上,咕哝着说道:“要不是时间太紧张,我现在就想睡你。”
宋安然脸色涨红,掐了把颜宓,结果没掐动,反倒是将自己的手给弄痛了。
“停下!”
宋安然喊道。见颜宓不为所动,还在她脸上亲啊亲,宋安然赶紧捧起颜宓的脸,严肃地说道:“先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四弟那里出了事?”
宋安然脸颊泛红,即便表情严肃,也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显得可爱,令颜宓又蠢蠢欲动,好想将宋安然抱到床上去,然后这样那样。
“好娘子,先让我亲亲。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我都快想死你了。”
宋安然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说时间紧张吗。既然时间有限,那就先说正事。”
“现在我做的就是正事。”
颜宓不管不顾,干脆抱起宋安然,又是一个吻落下。同时双手在宋安然的身上点火,势要让宋安然跟他一起沉迷其中。
宋安然也很想念颜宓,很想,很想。有时候晚上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这猛地一见颜宓,宋安然也挺激动的。
不过姑娘家总是要矜持一些,宋安然还想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谁知道颜宓直接化身霸道总裁,让宋安然所有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到后来,已经昏昏然,不知东南西北。只知道趴在颜宓的身上,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好时光。
颜宓一手枕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搂着宋安然的腰。他这会已经没那么冲动了。
颜宓轻声问道:“听说家里来客人了。”
“嗯,是来客人了。今天到的。”
宋安然趴在颜宓身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着话。
颜宓揉着宋安然的腰身,“是什么人,麻烦吗?有没有为难你?”
宋安然嗯了一声,“不麻烦,也就是多几双筷子的问题。一个是三婶娘的娘家大嫂带着儿子女儿上京,一方面为儿子前程,另外一方面是为了闺女的婚事。
另外一边,是老太太的老姐姐,文老太太带着孙女,也是为了姑娘家的婚事。两个姑娘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的。以她们的容貌和家世,婚事应该不愁。”
“难为你了,当家理事很辛苦吧。”
宋安然含糊的应了一声,最后才说道:“不辛苦。我只需要出方案,具体的事情都有丫鬟们做。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颜宓很随意地说道。
宋安然却被这句简单的话给感动到了。
她抓紧颜宓的衣袖不放,“我看你这些日子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我只需要每天晚上守着四弟就行了。”
“你晚上守着四弟,白天又要到衙门当差,你哪里有时间睡觉?”宋安然担心地问道。
颜宓笑道:“你忘了我是习武之人,根本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睡觉。”
“就算你是习武之人,也不能毫无节制的透支自己的身体。听我的话,无论如何你也要抽出时间睡觉。”
宋安然眼巴巴地望着颜宓。
面对宋安然的目光,颜宓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他点头应下,“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宋安然笑了,然后她勾着颜宓的衣领,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弟的情况好不好?没出意外吧!”
“目前进展顺利。霍大夫已经开始在他脸上用药。霍大夫说,因为四弟脸上的伤过了太多年了,用药的效果可能没那么明显。但是至少能够做到让疤痕平整,颜色浅淡,不用担心疤痕周围会长出乱七八糟的烂肉出来。”
“那就好。疤痕颜色深,那就用祛疤的药。要是祛疤的药效果不明显,那就用粉底遮掩。总归有办法解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四弟的腿能恢复正常,不求能跑能跳,只要能正常走路;脸部不再像以前那样狰狞可怕,能够出门应酬,正常的人际交往我就满足了。”
第249章 寿宴相亲
宋安然的手勾着颜宓的衣领,问道:“再过几天就是公爹的寿宴,你和四弟会回来吗?”
“我肯定要回来。四弟那里,估计不会回来。伤还没治好,霍大夫也不会放人。”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寿宴那天,侯府二房会过来。大家趁机见个面,彼此相看一下。四弟不出面,会不会不合适?”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这事你能和侯府二房说说吗?四弟不是不尊重他们,只是因为在治伤,才不能回来。再说,四弟治好了脸上的伤,侯府二房应该高兴才对。”
顿了顿,颜宓又说道:“要是治疗效果真的如霍大夫说的那么好,那以后四弟的婚事就不用发愁了。说句不好听的,届时就是侯府二房高攀国公府。他们要是不满意,这门婚事不做也罢。”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这分明是仗着身份地位欺压别人。”
颜宓笑道:“谁让侯府二老爷自己不争气。但凡他有点真本事,我对他肯定客客气气的。”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说道:“行了,我都明白的。我那三个舅舅,大舅舅能力有限,好在不折腾,为人本分。
至于二舅舅,性子软弱了一些,也缺乏主见,这样的人本就不该走仕途。三舅舅嘛,想法多,为人灵活,可惜眼高手低,缺乏实干。
三个舅舅都不成材,老侯爷只能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将孙子辈培养出来。要是孙子辈也一个成材的都没有,那等老侯爷一过世,侯府真的要完蛋了。
好在沐文大表哥已经在军中立足,也有能力担负起整个侯府的重担。”
宋安然想起当年蒋氏过世,她和蒋沐文第一次见面,真将蒋沐文当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谁会想到,蒋沐文那副纨绔的模样竟然是装出来的。
对了,这其中还牵连到一个人,就是花娘子。这么多年,花娘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宋安然曾怀疑花娘子死在了蒋沐文的手里,只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而且宋安然也不好意思去问蒋沐文,于是花娘子的事情就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了。
颜宓说道:“侯府有蒋沐文这么一个成材的人就足够了,成材的人多了,侯府内部肯定免不了倾轧争斗。以侯府如今那点家底子,经不起大家乌鸡眼一样的斗。蒋沐文再努力几年,到时候以绝对的势力回归侯府,碾压一众兄弟,就可以顺利从老侯爷手里继承爵位。”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沐文大表哥越过大舅舅,直接从老侯爷手里继承爵位?这不行吧。大舅舅不管怎么说,也是法定继承人。沐文表哥是做儿子的,怎么能够越过做老子的。”
颜宓神秘一笑,小声告诉宋安然:“这种爵位继承,规矩很重要,但是老侯爷个人的意见同样重要。如果老侯爷下定决心让蒋沐文继承爵位,他可以去宫里面请旨。只要得到了陛下的支持,蒋沐文完全可以越过他老子继承爵位。”
“这样一来,侯府会乱套的。”宋安然对侯府那些人没有信心。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一旦下了圣旨,就算有人反对又如何?那些人有胆子造反吗。既然没有胆子造反,那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旨意办事。”
宋安然嗤笑一声,“陛下求稳,不会轻易下这种容易引起人心波动的旨意。而且老侯爷在陛下面前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靠老侯爷一个人请不来这样的旨意。爵位始终还是会落到我大舅舅的头上。”
“这可不一定。”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朵说道,“要是蒋沐文有本事请动岳父大人出面帮忙,这件事情就有可能成功。”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我父亲才不会干涉侯府的爵位继承。这种事情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遭人记恨。再说了,我们宋家又不贪图侯府那点产业,犯不着上赶着找麻烦。”
颜宓点点头,“你说的对,岳父大人的确不会干涉侯府的爵位继承。除非老侯爷出面请托,或者侯府的爵位争夺牵连到了宋家。”
宋安然戳了一下颜宓,“你怎么突然对侯府的爵位继承这么感兴趣。是不是在冒什么坏水?”
“娘子冤枉。我这不是想着国公府快要和侯府做亲家了,要是侯府一团乱,说不定就会牵连到国公府头上来。要是蒋沐文继承了爵位,蒋沐文性子果断,行事干脆,肯定能够压服侯府上下人等。要是爵位落到大舅舅的身上,侯府只会比现在更乱,不会比现在更好。”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微蹙眉头,“你说的有点道理。要是大舅舅继承了爵位,以大舅舅和方氏的想法,肯定是想把爵位传给蒋沐元。不过蒋沐元到目前为止,还没展现出出众的能力和才华,他不一定承担得起侯府的重担。”
“正是这个理。我们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也是未雨绸缪。”
说完,颜宓还在宋安然脸上吧唧了一下。
宋安然瞪了他一眼,警告颜宓不准乱来。
颜宓抱着宋安然,笑着说道:“那些都是侯府的事情,让侯府的人自己操心去。不过下次你见了蒋沐文,可以适当提醒他一声,要是想争爵位,现在可以动手了。”
宋安然盯着颜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颜宓摇头,“也不是什么消息。就是前几天遇到了老侯爷,当时霍延跟在我身边,我让霍延偷偷给老侯爷诊脉。霍延告诉我老侯爷身子骨不太好,要是不注意保养,估计寿数有限。”
宋安然猛地坐起来,“霍延真的这么说?”
颜宓点头,“此事不敢欺瞒娘子。”
宋安然捶了颜宓一下。
宋安然紧皱眉头,霍延的医术宋安然还是知道一点的。霍延从小就跟随在霍大夫身边学医,加上本身也有学医的天分,虽然还比不上霍大夫那么厉害,但是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名医。
霍延给老侯爷诊脉,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不好当着老侯爷的面说出来。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改明儿我给霍大夫下一张帖子。霍大夫肯定来不了,就让霍延来国公府。我有话问他。”
“今年的寿宴,来的人都是自家亲戚,没那么多讲究。霍延过来也可以。只是你别吓着人家。”
宋安然呸了颜宓一声,“我是母夜叉吗?我怎么就吓着他呢?他是个大男人,还能被我一个小女子吓着?”
颜宓哈哈一笑,“我就这么一说,娘子千万别当真。”
宋安然哼了一声,“要是老侯爷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那侯府那边很快就会乱起来。”
颜宓安慰道:“你何必替侯府操心。侯府的事情自有侯府的人去解决。”
宋安然苦笑一声,“道理我明白。我只是不忍心外祖母受苦。”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外祖母曾想让我嫁进侯府,这是真的。可是外祖母关心我,还有安杰这也是真的。外祖母年龄大了,要是老侯爷有个三长两短,加上几个舅舅舅母闹腾,我担心外祖母会被他们气出病来。”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将老夫人接出侯府住一段时间。眼不见心不烦。”颜宓说道。
宋安然摇头,“侯府是外祖母的命根子,无论如何外祖母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离开侯府。罢了,侯府真要闹起来,就让沐文大表哥去操心吧。他是侯府嫡长孙,即便不能越过大舅舅继承爵位,我想他也有办法压制那些人。”
“名不正言不顺。蒋沐文如果不能继承爵位,以他现在的成就想要压服侯府所有人很难。”
“再难也要做。”宋安然咬牙,“要是谁敢欺负外祖母,我和他们没完。”
“娘子果然护短。”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学得好!”
宋安然推了把颜宓,“既然四弟在寿宴那天不能回来,你赶紧去给老太太说一声。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四弟那边的情况,天天往佛堂烧香拜佛,希望菩萨显灵,保佑四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老太太有心了。我这就去见老太太。”
颜宓去上房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颜定在霍大夫那里治疗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颜宓不想惊动人,就是不想被人拦下来问东问西。
在颜定的伤彻底痊愈之前,颜宓决定对外保密。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别想从他这里打听到任何关于颜定的消息。
颜宓之所以采取这种手段,也是担心有人说三道四,更担心有人跑到霍大夫那里去打搅颜定的治疗。
颜宓回来,颜老太太很高兴。问了很多关于颜定的情况。得知治疗过程很顺利,颜老太太连说了好几次阿弥陀佛。
颜老太太得知寿宴那天,颜定不能回来,表示理解。虽说有些可惜,对侯府二房也有些不周到,但是什么事都比不上颜定治伤重要。
颜定伤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曙光就要出现,万万不能因为婚事就出现漏子。
要是侯府二房有所不满,大不了不做这门婚事。等颜定脸上的伤治好了,只要没以前那么丑陋恐怖,以颜定国公爷嫡次子的身份,根本不愁找不到老婆。比蒋菀儿出身更好的,更貌美的姑娘都能娶进门。
颜宓清楚,颜老太太是对颜定的婚事有了新的想法。
颜宓不得不提醒颜老太太,“那位蒋姑娘,四弟已经见过一面。四弟表示对蒋姑娘很满意,心里头是愿意这门婚事的。四弟这次之所以肯下定决心去治伤,也是因为蒋姑娘。可见四弟是真心想娶蒋姑娘为妻。”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颜老太太,等侯府二房来了后,别搞小名堂。大家客客气气的相亲。真要合适,就定下这门亲事。没必要因为颜定脸好看了,就出尔反尔,做出一副市侩小人的模样。
以国公府的权势,已经不需要姻亲强强联合,有权有势。
要是国公府的姻亲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反而容易引起宫里面的警惕。
颜老太太说道:“老身也是心疼四郎。四郎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你也是亲眼看见到。老身就想将最好的给四郎。”
颜宓干脆对颜老太太说道:“那等看过了蒋姑娘之后,再做决定吧。”
颜老太太点头,“行吧。老身也很好奇,能让四郎点头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颜宓同颜老太太说完了话,就离开了国公府,回到霍大夫那里继续陪着颜定。
数日之后,就是国公爷的寿宴。
亲朋好友们都计算着时间来到国公府,给国公爷贺寿。
颜宓也一大早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让他赶紧去洗漱。大夏天的,一身的汗臭味,都快熏死人了。
颜宓见自己熏到了宋安然,不知反省,还偏要朝宋安然身上靠。气的宋安然狠狠的踢了他两脚,颜宓这才罢休。
颜宓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两人一起前往上房给国公爷贺寿。
小两口来到上房的时候,好几个亲朋好友都在,文家同叶家也都在上房。
宋安然同颜宓走在一起,绝对是金童玉女,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少人都在颜老太太身边凑趣,直说小两口相配。不仅是容貌相配,而是全方位的相配,家世,才情,能力。这门婚事做得太好了。
颜老太太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头很得意,又自豪。
文家人和叶家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颜宓。
颜宓身为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其容貌和气度都对姑娘家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想当初,多少姑娘为了颜宓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多少姑娘对颜宓心心念念。为了接近颜宓,情愿忍受颜飞飞的坏脾气,还要放下身段哄着颜飞飞。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嫁给颜宓。
最后颜宓落入宋安然的手中,京城贵女,十有八九都咬碎了银牙,暗地里诅咒宋安然。
如今宋安然和颜宓成婚,夫妻恩爱,惦记颜宓的人自然就少了。娶了老婆的男人,总归没有未婚男人那么值钱。
在场的亲朋好友,都是见过颜宓的。就算颜宓有着绝世容颜,大家见惯了,冲击力也就小了很多。就好比天天吃大餐,吃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但是叶家人和文家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颜宓,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颜宓的绝世容颜给刺激到了。
尤其是叶芙和文敏两个小姑娘,两个人都盯着颜宓看,看得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
她们活了十多年,并不是无知村姑,跟随在父母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从来没见过像颜宓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颜宓的盛世容颜,加上强大的气场,将两个小姑娘的矜持冲击得滴点不存。两颗少女心都在为颜宓而跳动。
叶芙同文敏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对男女之事怀揣好奇的年纪。颜宓的出现就好比给她们打开了一扇新窗户,原来男人可以这么好看,还这么有气势。听说还是探花郎,而且还是国公府世子。
天啦,颜宓根本就是她们梦中的白马王子。她们想要嫁的男人就是颜宓这样的。可是世上只有一个颜宓,而且还结婚了。
瞬间,两颗少女心都心碎了。同时宋安然都成了她们心目中,目前最记恨的对象。
宋安然偷偷掐了一把颜宓。好歹收敛点,别勾搭小姑娘春心乱动。
颜宓表示自己很无辜,他眼睛里心里头全是宋安然,根本没朝旁边的人看一眼。小姑娘春心乱动和他有屁的关系啊。这几年对他春心乱动的姑娘多了去了,难不成他每个都要负责吗?简直就是笑话。
再说了,他就长这么好看,就是这么吸引小姑娘。这不是他的错,怪只怪小姑娘定力太差。要是人人都像宋安然一样坐怀不乱,世界就清净了。
宋安然偷偷白了眼颜宓,要脸吗?
颜宓笑了笑,在娘子面前自然不需要脸面。怎么厚脸皮怎么来。
宋安然掐了把颜宓的手指尖,不理他了,还是拜寿重要。
国公爷高坐在主位上,接受儿子儿媳的拜寿。
颜宓送上宋安然精心准备的寿礼,两人一起祝国公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国公爷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了好几个‘好’。
再看宋安然送的礼物,是一尊两尺来高的红珊瑚。
宾客们见了,纷纷称赞,都说国公爷有福气,儿子儿媳这么孝顺。
国公爷一脸得意的大笑起来,多宾客们显摆道:“我这儿子最有本事,有本国公当年的风范。我这儿媳,最是能干,如今儿媳妇当家,府里府外都被他操持得井井有条,都不需要本国公去操心。而且我这儿媳妇格外孝顺,之前是上古名剑,如今又是红珊瑚。”
大家听了国公爷的话之后,都纷纷附和,大夸宋安然能干孝顺。
宋安然少不得要客气几句,谦虚回话。
坐在旁边的颜老太太也笑道,“国公爷说的没错,这个孙媳妇老身最最满意。大家瞧瞧,我家大郎媳妇是不是长得格外水灵。”
有人就附和道:“全京城的福气都到了老太太这里,瞧这府里的姑娘还有媳妇,个个都水灵灵的。真是羡慕死人了。”
颜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又得意又骄傲。
这会门房来报,说是宋家人来祝寿了。
宋子期没来,来的人是宋安杰宋安平两兄弟。
宋子期是文官,今儿国公府请客,来的客人九成九都是勋贵武将一脉。宋子期要是来了,他就成了被人看的稀罕物,纯粹是格格不入,自找不痛快。
不过国公爷的寿宴,宋家作为姻亲,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反正宋安杰和宋安平都大了,派他们两兄弟过来正合适。
颜宓听到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来了,同国公爷说了一声,就出门迎接去了。
颜宓一走,叶芙和文敏总算回过神来。两个小姑娘脸颊红红的,显得很羞涩。心里头小鹿乱撞,不知该何处安放一颗乱动的春心。
两个小姑娘都知道,自己来京城就是为了婚事。以前她们二人都对婚事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今日见了颜宓,两人在心里头都对婚事有了清晰的想法。
她们二人都在心里头下定了决心,找丈夫就要找颜宓这样的。只是世间只有一个颜宓,要是在外面找不到如颜宓一般好的男人,又该如何是好?
她们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宋安然看去,眼神幽怨。颜宓为什么就成亲了,为什么宋安然的命就这么好。要是她们早几个月来到国公府,会不会就有机会嫁给颜宓。
宋安然突然转头,朝文敏叶芙看过去。两个小姑娘都受了惊吓,一副惊慌不安的模样。
文敏低下头,咬着唇,心里头想着宋安然真凶。同时又想着就算给颜宓做二房也是好的。
叶芙的想法就激进多了。她的亲姑姑是国公府的三太太,凭着这层关系,她想要嫁入国公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她不想同宋安然做妯娌,她想取宋安然而代之。
要是宋安然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么颜宓是不是会休妻?要是颜宓休了宋安然,她是不是就有机会。
叶芙越想,越觉着自己的想法很好,很完美。反正只要能嫁给颜宓,这辈子死而无憾。
叶芙却不知道,叶太太已经盯了她好一会了。
叶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娘,你看着我干什么?”
知女莫若母。叶芙从不懂掩藏自己的心思,叶太太瞧了几眼,就将叶芙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太太板着脸,悄声说道:“你给我收敛一点。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还有,以后离你大表嫂远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就收拾你。”
叶芙一脸心虚,“娘在说什么啊,女儿听不懂。”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心里头清楚。总之不准去招惹你大表嫂。你大表嫂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将来还会入阁,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招惹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去招惹大表嫂。”叶芙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真是气死人了,什么好事都被宋安然占全了,轮到她们的时候连汤都没得喝。
颜宓接了宋安杰宋安平,就带着人到上房贺寿。
宋安平和宋安杰都是半大小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十一二岁的年纪。两人都长了一副好相貌,身量又高,加上长年读书,自有一种区别于勋贵武将子弟的读书人气质。
其中宋安杰又要比宋安平长得更出众,人也显得更沉稳。
至于宋安平,以宋家的标准来说,他是不成材的。甚至在宋子期的眼里,宋安平就是个污点,耻辱。
但是将宋安平放在勋贵武将家里,以勋贵武将家对子弟的要求来说,宋安平也是冒尖的。
宋安平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加上家世底蕴熏陶,不敢说文章做多好,至少也能出口成章,到外面装一装,也能装出个读书人的样子来。
总而言之,在在场的太太夫人眼里,宋家的这两个小子都是出类拔萃的。只可惜,其中一个是庶出。
不过宋家家风清正,无论庶出还是嫡出,都是同样标准培养。成不成才就看个人的天赋和努力程度。
宋安杰和宋安平并排站在一起,给国公爷祝寿。同时送上宋家的礼物。宋家给国公爷的寿礼,放在礼盒里。
国公爷没有拆开礼盒,长条形的礼盒拿在手里估算了一下分量,又晃了两下听了下动静,貌似是一把剑。莫非又是上古名剑?
国公爷有些愕然,难不成宋家的上古名剑,就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可以论斤买的吗?
要真是这样,宋家得有多深的底蕴啊!
一百多年前的前皇朝,那时候宋家也是勋贵,国公府自然也不差。否则两家也做不了亲家。那时候两家都是有底蕴的人家,有点别人没有的珍藏不出奇。
但是经历皇朝末年**,颜家败落。老祖宗的珍藏,很多都已经烟消云散。到了本朝,颜家再次发家,看似风光。可是底蕴上就比那些一直没有断绝传承的世家差了一点点。
据国公爷了解,当初皇朝末年,本朝刚刚建国的那段时间,宋家的遭遇不会比颜家好很多。可是宋家竟然有本事将前朝老祖宗积攒下来的财富保存到现在,这份本事就不得了了。
国公爷的一番心思无处可诉,表情也有些迷惑人。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国公爷干脆放声大笑起来,“好,很好。两个小子可有习武?做文章,本国公教不了你们,不过你们可以请教颜宓,他也是探花郎。习武的话,本国公倒是有两手绝活,想不想学?”
宋安平蠢蠢欲动,想要发言。不过他又想起出门之前宋子期的叮嘱,不准他越过宋安杰行事,加上宋安然也在场,宋安平只好压下出头的心头的想法。
宋安杰躬身行礼,“多谢国公爷厚爱。小子和哥哥有跟着师傅学习骑射,不过小子也愿意跟着国公爷学两手绝活。”
“既然愿意学,那以后就多来国公府,本国公保管教会。”
宋安杰笑起来,“那小子先叩谢国公爷。”
说完,宋安杰就拉着宋安平给国公爷磕头。宋安平有些不乐意,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胆子反着来,只得跟着宋安杰一起磕头。
宋安杰同宋安平都长得好,家世出众。当场就有夫人太太动心了,这么好的小伙子,要是做了自家的女婿那多好了。
夫人太太们就暗暗打听两个小子有没有定亲。听说两个小子的婚事都还没有定下,夫人太太们看宋安杰宋安平的目光顿时都不同,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当场就能定下亲事。
不过她们也都清楚,暂时这都是一厢情愿。两家结亲,自然不能这么儿戏。
而宋安然身为两个小子的亲姐姐,就成了夫人太太们公关的第一对象。
以宋安然在宋家的地位,只要宋安然肯在宋子期宋大人面前提一提,宋家就会同意互相接触,彼此相看一番。这就是机会啊。
宋安然没想到,夫人太太们竟然如此热情。拜托,她家弟弟还小,还不着急说亲。男孩子,十**岁定亲,也不算晚。当然,女孩子可不能拖到十**岁。
宋安然面对夫人太太们的火热,也是哭笑不得。弟弟太出众了,惦记的人就多了。等过两年,宋安杰下场考中了秀才功名,惦记的人只会更多。
无论是谁来请托关系,宋安然都以弟弟太小,暂时不会考虑婚事为由给推辞了。她的弟弟,才不要这么早就定下姻缘。
至于宋安平的婚事,宋安然更不会插手。无论好坏,宋安平都会有闲话说。不如让宋子期去操心。
宋子期给宋安平定下婚事,无论好坏,宋安平都只能憋着,一句闲话都不敢吐出来。
两兄弟在国公府得到了热烈欢迎,让两个半大小子有些不适应。实在是因为那些夫人太太看人的目光太吓人了,就跟狼一样。
宋安然给颜宓使了一个眼色。
颜宓赶紧找理由,将宋安杰宋安平带出上房。再不带走,两个小子就要被太太团给包围了。
宋家两兄弟离开,让太太夫人们有些遗憾。宋安然却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太太团们骚扰了。
门房又来报,说是西将侯府二老爷二太太带着儿女来给国公爷拜寿。
在场的宾客听到西将侯府的时候,就先愣了一下。等听清楚来的是二房,不是大房的时候,更是惊诧莫名。
侯府二房是哪个牌面的人物,怎么有资格来国公府贺寿。这是不是门房搞错了。
可是看颜老太太和国公爷的样子,似乎又没错。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等到侯府二房,一家四口被请到上房,颜老太太和国公爷都对名叫蒋菀儿的姑娘格外关注,顿时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啊。
国公府这是打算替有残缺的颜定相看婚事啊。
于是宾客们拿正眼打量蒋菀儿,试图挑剔蒋菀儿的不是。
蒋菀儿很紧张,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蒋菀儿深吸一口气,成败就在今日。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一定不能紧张。一旦紧张就会被人看轻的。
自我安慰似乎有了效果,蒋菀儿果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手脚也能自如动弹。
颜老太太没有掩饰自己对蒋菀儿的好奇,至于蒋家二房另外三个人,颜老太太都没放在眼里。要娶的是蒋菀儿,至于侯府二房在国公府的权势面前翻不起风浪来。
颜老太太招手让蒋菀儿走近一点,她好看清楚一些。
蒋菀儿忐忑不安的走上前,福了福身。
颜老太太仔细看了看,暗自点头,蒋菀儿长得不错。应该说侯府的人,无论是姑娘还是少爷,就没有长得丑的。容貌全都在平均线以上。
颜老太太又问了问几个问题,观察蒋菀儿的坦度和反应能力。就如宋安然所说,蒋菀儿是个聪明人,知进退懂分寸。这么多人看着,她回答问题也是大大方方的,
颜老太太心里头比较满意,看来颜定的眼光还算不错。只可惜侯府二房是庶出,门第太低了些。等颜定脸上和腿上的伤治好后,蒋菀儿就真的配不上颜定了。
不过颜老太太也没急着下决定,婚事还是要颜定自己愿意才行。颜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颜老太太不打算委屈颜定,却也没打算越俎代庖,替颜定做决定。颜定这辈子没有前程,让他活得自在一点,也是一种补偿。
考察完了蒋菀儿,颜老太太对侯府二房的人就失去了兴趣。只让宋安然帮着招呼。
宋安然领着二太太罗氏还有蒋菀儿来到花厅安置。
至于二老爷同蒋沐风,则被安置到了外院,让颜宓操心去。
花厅里也有宾客,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话。
二太太罗氏和蒋菀儿身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很是尴尬。好在身边还有个宋安然,能帮她们化解尴尬。
二太太罗氏关心婚事,就急着问道:“安然啊,你看颜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舅母别着急,我一会就去问问老太太的想法。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这门婚事主要还是看颜定的心意。”
蒋菀儿闻言,心中一喜。
蒋菀儿更关心颜定的情况,“安然妹妹,今日怎么没见到四公子?”
颜定在霍大夫那里治伤的事情,宋安然并没有告诉侯府二房。不过到了今天,再瞒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宋安然悄声对蒋菀儿说道:“颜定如今在霍大夫那里。霍大夫医术高明,有办法治好颜定脸上的伤和他的腿。”
“真的?”蒋菀儿大喜过望。
就连二太太罗氏也是喜不自胜。一想到颜定那张犹如恶鬼的脸,二太太罗氏就觉着害怕。白天看着都那么吓人,到了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罗氏真的担心蒋菀儿会被吓死。
如今颜定脸上的伤有望治好,那蒋菀儿嫁给颜定就不是吃亏,而是高攀。真要是攀上这门亲事,可比嫁给那些没有家族根基的武人强多了。
罗氏一脸笑意地问宋安然:“安然,四公子的伤要是治好了,那他的前程有望吗?”
宋安然摇头,“霍大夫说了,四公子的腿耽误了太多年,就算治好了也就是能正常走路,不能跑不能跳。而且他脸上还是会有疤痕,只是不会像过去那样可怕。不过霍大夫也会尽全力淡化他的疤痕。”
言下之意,颜定依旧没有前程。只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用担心形象太过骇人。
蒋菀儿很干脆地说道:“只要比现在好就行。”
罗氏却有些遗憾,要是颜定能有前程就好了。
蒋菀儿拉了拉罗氏的衣袖,要罗氏不要多说话。说多了,万一传到颜家人耳朵里,引来颜家人的不满就糟糕了。
罗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问宋安然:“不知道颜定现在治得怎么样了?”
“再有一两个月,你们就能见到他的新面目。到时候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罗氏小心翼翼地问道:“颜定的脸真的能恢复吗?”
宋安然笑道:“二舅母要相信霍大夫的医术。”
是啊,霍大夫那么厉害的人,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够治好。
转眼,罗氏又高兴起来。能有一个高门子弟做女婿,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罗氏心里头充满了希望,对这门婚事越发满意。
宋安然让丫鬟们好生伺候罗氏和蒋菀儿,她还要回上房继续应酬。这也算是宋安然嫁进国公府以来,正式在亲朋好友面前亮相。
上房很热闹,陆续有宾客到来。
不过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侯府二房。猜测这门婚事能不能成。
大家都想从颜老太太和国公爷的表情中看出点内涵来,奈何颜老太太人老成精,国公爷又极具迷惑性,大家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文老太太也挺好奇颜定的婚事,她打算等两姐妹私下相处的时候再问颜老太太了解真相。
叶太太就比文老太太方便一下。叶太太私下里偷偷问三太太叶氏,“大房的颜定真要说亲了?”
三太太叶氏掩着嘴,悄声说道:“这还能有假!人都上门给老太太相看,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叶太太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颜定破相,似恶鬼吗?没想到还有姑娘乐意嫁给他。而且还是侯府的姑娘。”
三太太叶氏笑了起来,“大嫂说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知道颜定今日为什么没出现吗,那是因为颜定现在正在霍大夫那里治伤,治脸上的伤。霍大夫说能治好。
霍大夫是谁?霍大夫可是名医,先帝受伤,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霍大夫治好了先帝的伤。当年颜定受伤的时候,也是让太医给治的,却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那副模样。
如今霍大夫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要是颜定治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乐意嫁给他。没想到最后便宜了侯府二房。
大郎媳妇可真会算计。不过这都是大房的事情,我一个三房太太管不了,也没资格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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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老太太发怒
叶太太有些吃惊,“霍大夫的医术真这么好?颜定脸上的伤真能治好?”
“就算治不好,也肯定比现在强。”三太太叶氏肯定地说道。
叶太太微蹙眉头,“要是颜定的伤真的治好了,那侯府二房可就是高攀了。”
“谁说不是。所以我才说大郎媳妇会算计,早早的就算计好了颜定的婚事,将自己的表姐弄进来当妯娌,国公府以后更没有旁人说话的余地了。偏偏大家还觉着她是在做好事,替颜定解决了终身大事。”
三太太叶氏很是不屑,心里头却有羡慕。
要是她是大房的太太,她就不会让颜宓娶宋安然,肯定是将娘家侄女塞给颜宓。
可是叶氏却没想到,以颜宓的脾气,怎么可能受人摆布。叶氏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叶太太却从其中看到了机会,要是颜定身上的伤真能治好,转眼间颜定的婚事就会成为香饽饽。国公府长房嫡次子这个身份,就算没有前程可言,对绝大部分的人家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叶太太对三太太说道:“妹妹,你说颜定同蒋家的婚事能定下来吗?要是不能定下来,是不是还得另外选?”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大房的事情,我们三房插不上手。”三太太叶氏很直接地对叶太太说道。
叶太太悄声问三太太,“你看我家阿芙怎么样?”
三太太朝叶芙看去,叶芙容貌秀美,身量高挑,性子爽朗,家世也不错,自然是很好。要不是因为小儿子比叶芙小了两三岁,三太太都想聘叶芙做自己的儿媳妇。
三太太对叶太太说道:“阿芙自然是极好的,我看着就喜欢。”
叶太太心头一热,就说道:“要是颜定同蒋家的婚事不成,你看我家阿芙有机会吗?”
三太太有些惊讶,“大嫂,你不会是说真的吧。颜定比阿芙大了四五岁,两人不合适。而且颜定的伤,到底能不能治好,好得等亲眼看到才能确定。大嫂这个时候做决定,太急切了点。”
“这不是担心错过嘛!至于年龄,大个四五岁也没关系。你看颜宓同宋安然,也相差了六七岁,不是也相处和睦,夫妻恩爱。”
三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阴沉沉的。她先是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说话,这才同叶太太说道:“颜宓那是挑花了眼,才会拖到今年成亲。
颜定的情况又不同。府里从上到下都关心颜定的婚事,老太太一心一意想要补偿颜定,国公爷也是同样的心思。
他们就指望着颜定能够早日娶妻生子,又怎么会让颜定再等两三年才成亲。大嫂,我同你说,最迟今年年底颜定就要成亲。
阿芙的年龄不合适。颜定也不可能将人娶回家不圆房。阿芙还那么小,你忍心她受摧残吗?”
叶太太却不赞同三太太的说法,她悄声说道:“凡事都是谈出来的。只要两家能定亲,颜定也就肯定能够等个两三年。好妹妹,阿芙是你的亲侄女,你难道不想让她嫁到好人家吗?”
三太太很不高兴,压低声音怒道:“好人家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颜定。”
“颜定的出身最好。”叶太太直言不讳。
颜定的亲爹是有实权的国公爷,亲娘出身定国公府嫡支一脉。亲哥是探花郎,还深得陛下的看重,升官指日可待。大嫂娘家父亲是户部尚书,还有极大的可能入阁。
这样的家庭的条件,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好的婚事,她要是不心动,那才是真的有眼无珠。
三太太盯着叶太太,有些无语。
叶太太拉着三太太的手,说道:“好妹妹,你替嫂嫂打听一下颜定的婚事,好不好?只要大房同侯府二房没定亲,我家阿芙就有了机会。”
三太太不高兴地说道:“我先声明,这门婚事我是打心眼里不赞成。你要是想和大房结亲,可别拉上我。”
“好妹妹,你放心。只要颜定没定亲,我就亲自去同老太太说。我家阿芙人品相貌一流,我就不信还不能打动老太太。”
三太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最后一声叹息,罢了,还是答应下来吧。事情不一定能成,她又何必做恶人。
三太太点点头,对叶太太说道:“等明儿老太太得空,我就去问老太太。”
“多谢妹妹!要是这门婚事能成,妹妹就是大功臣。”
三太太笑了笑,等婚事真成了再说吧。在三太太看来,宋安然那么会算计,肯定不会让颜定的婚事落到叶家头上。
午时之前,来拜寿的人都到了。
颜老太太累了一上午,这会也乏了。趁着宴席还没开始,颜老太太打算回卧房休息一下。
至于宾客们,男宾则被迎到外院。女宾则被宋安然带到花厅安坐。
国公府也离了上房,前往外院应酬。
国公爷过寿,周家也来了人。国公爷的寿宴,周家人竟然没见到周氏,自然要问一声。
今儿周家来到国公府的人是周氏的娘家嫂嫂,周二太太。
周二太太叫住宋安然,“大郎媳妇,你婆母人在哪里,我想见她。”
宋安然福了福身,“见过舅母。”
“不敢当。”周二太太面容有些严肃,“今儿是国公爷的寿宴,我家姑太太身为国公府夫人,自始至终都没露面,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安然一脸忧愁地说道:“舅母有所不知,婆母她病了。大夫说了要静养,不能出现在人多的场合,所以今日才没有出面招呼客人。”
“果真病了?”周二太太不相信。周氏的身体那么好,以前不病,偏偏在国公爷做寿的时候生病,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国公府随口编出来的借口。
宋安然一脸诚恳地看着周二太太,“此事千真万确,我不敢拿婆母的身体开玩笑。”
周二太太皱眉,“那你带我去见国公夫人。我难得上一次国公府,总不能连姑太太的面都不见。”
宋安然面有难色,“我担心过了病气。”
“我不担心。”周二太太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宋安然左右看看,突然靠近周二太太,悄声说道:“不瞒舅母,其实婆母的病并不严重。但是因为老太太同国公爷发话,所以婆母不能出门走动。
当然舅母要去见婆母,我肯定要将事情办到。我就是担心老太太和国公爷那里有意见。舅母也知道,自从飞飞过世后,婆母的脾气就不太好,容易得罪人。
舅母去见婆母,别的事情都好办,我唯独担心的就是舅母会受气!舅母上门是客,要是在国公府受了闲气,那就是我的罪过。”
周二太太狐疑地盯着宋安然,总觉着宋安然是话里有话。
可是瞧着宋安然一脸真诚的模样,似乎是她猜错了。
周二太太想了想,“无论如何,今儿我一定要见到国公夫人。”
宋安然叹息,“好吧。舅母随我这边走,我这就带舅母去见夫人。”
宋安然带着周二太太来到竹香院。
两人站在竹香院大门口,宋安然指着里面,对周二太太说道:“舅母进去吧。夫人就在里面安歇。对了,我就不进去了。府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操心。”
周二太太挥挥手,“大外甥媳妇去忙吧,这里我熟悉,就不用你带路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转身走了。
这几天正是周氏脾气最暴躁的时候。周二太太这个时候去见周氏,可以预料两人的见面肯定会很不愉快。
到时候经过周二太太的口一说,周氏生病的事情就会得到确认。
就算以后国公府长年关着周氏,周家人也不好替周氏出头。毕竟周氏身为当家太太,却没尽到当家太太的责任,不是病就是闹,将一个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
国公府没找周家人理论就算不错的。只是单纯的将周氏关在院子里,不让周氏出来,这在世家里面算是极为温和的手段。
像有的世家,遇到周氏这样的媳妇,多半都是送到家庙反省。
家庙清苦,那样的生活对养尊处优的周氏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
宋安然让人留意竹香院的情况,然后就回到花厅招呼客人。
这是宋安然嫁到国公府之后,国公府第一次宴请客人。
一应事情,宋安然都安置好了,下人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事就行。
午时,宴席准时开始。宋安然在席面上应酬着,照顾着各方面的情况。
颜老太太对宴席整体满意,对宋安然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吃过酒席,大家移步前往戏楼听戏。宋安然请了京城最当红的戏班来唱戏,夫人太太一听,都兴致盎然。
颜老太太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趁着戏目还没开始,她将宋安然叫到身边吩咐,“要是姑娘们不乐意听戏,你就将她们带早花园里去玩,知道吗?”
宋安然笑着点头,“孙媳妇明白。老太太放心,孙媳妇一定会招呼好每个上门的客人。”
“那就好。”
宋安然前往姑娘们所坐的位置,果然有不少姑娘更乐意去花园里游玩。
蒋菀儿也愿意去花园里,只是她回头看了眼颜老太太,想了想还是端坐不动,“安然妹妹,你带着她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宋安然明白蒋菀儿的意思,她拍拍蒋菀儿的手,轻声说道:“那你谨慎点。有什么事情,叫门口的小丫鬟来找我。”
“我知道。多谢安然妹妹。”
宋安然带着姑娘们到花园游玩,由国公府的姑娘们负责招呼应酬。
安置好所有客人后,宋安然才抽空来到议事堂小书房。
霍延已经在议事堂小书房内等了好一会了。
宋安然见到霍延,就笑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少夫人客气,我也是刚到一会。”
宋安然招呼霍延坐下说话。
霍延面色平静,他来之前就大致猜到宋安然想问什么,心里头也有了腹稿。
宋安然也不玩迂回曲折的戏码,直言问道:“小霍大夫,我想问一问老侯爷的身体情况,还请你如实相告。”
“少夫人既然问起,我自然会如实相告。”
顿了顿,霍延郑重地说道:“老侯爷的身体,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虚’。老侯爷年龄大了,虚不受补。最好的办法就是食补调养外加静养。”
宋安然闻言,微蹙眉头。想了想又问道:“小霍大夫,依你估算老侯爷还有多少年的寿数?”
霍延猛地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紧张。
这年头大家都避讳‘死’这个逃不开的问题。就连平日里说话,都不能带着这个字眼,就是觉着不吉利,晦气。
霍延身为大夫,他本人是没有这些讲究的。但是他要顾及宋安然的身份。
见宋安然面色坦荡,霍延的表情也出现了松动。
霍延斟酌着说道:“乐观估计,老侯爷还有六七年的时间。如果这期间老侯爷有个头痛脑热,或者其他病症,时间肯定会缩短。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老侯爷静养,不要受外界刺激。”
宋安然摇头,霍延的办法行不通。
侯府的三个舅舅,一个都立不起来,离了老侯爷他们就得抓瞎。
至于侯府的第三代,蒋沐文还需要时间成长,需要时间积攒资本。
在这种情况下,让老侯爷静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侯爷要是知道自己寿数有限,肯定会越发努力的扶持儿子孙子,希望他百年后侯府还能传承下去。
宋安然问霍延,“如果是食补,有没有效果好一点的食补方子?”
霍延点点头,“方子我都带来了。”
霍延从衣袖里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食补方子,交给宋安然。
宋安然收下,珍而重之的保存好。改明儿,她就让人将这些方子给侯府送去。
霍延见宋安然如此关心老侯爷,心里头也挺感动的。
宋安然笑道:“那是我的外祖父,我自然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今日辛苦小霍大夫跑一趟。”
霍延连连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辛苦。”
紧接着霍延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少夫人,我想问问安芸姑娘近来可好?”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延,“最近你和安芸妹妹没见面吗?”
霍延连连摇头,“我和安芸姑娘之间恪守礼节,我们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行。”
宋安然笑了起来,“小霍大夫别紧张,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霍延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他都出了一身汗。
紧接着宋安然又一脸严肃地对霍延说道,“小霍大夫想娶我家安芸妹妹,可要拿出诚意来才行。”
“我有诚意!”霍延急切地说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你的诚意同我说没用。你得用实际行动打动家父才行。要让家父看到你的发光点,比如可靠,沉稳,有想法,有主见,医术好等等。”
霍延一脸懵逼,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最最关键的问题在意,他根本没机会见到宋子期宋大人。
宋安然提点了霍延两句,每隔一段时间,霍大夫都会到宋家请平安脉。霍延可以趁此机会怒刷好感。另外,逢年过节,霍延也要有所表示。
平日里要是有空,多写几幅字,将自认为好的拿到宋家交给宋子期点评。
总之就是要大胆,脸皮够厚。
就好比当年的颜宓。颜宓要不是脸皮厚,说不定都娶不到宋安然。
霍延被宋安然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霍延站起来,躬身,郑重给宋安然道谢。
宋安然坦然的接受了霍延的道谢,之后又招呼霍延坐下,大家继续闲聊。聊一聊夏日养身啊,聊一聊医学堂的事情。
得知医学堂建了一个手术室,颜定的腿就是在手术室里面做的,宋安然张大了嘴巴,吃惊到合不拢。
这医学发展地这么快?这才几年,霍大夫都敢做外科手术了。了不起!
宋安然又特意了解了一下从波斯还有大食过来的两位外国大夫的情况。又问了问外科手术的具体情况。
宋安然在心里头默默对比了一下后世的医学知识,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还是很落后。一是理论知识有限,知识体系不全面。二是设备器材落后。除了创伤可以直观的看到伤势情况外,别的外科手术都需要大夫靠着经验去判断。
没有先进的医学器材辅助,大夫单凭经验判断一个人的五脏内腑的伤势,风险太大。
就好比这次颜定做腿部手术,颜定是运气好,让霍大夫他们看准了。要是运气不好,霍大夫他们对伤势预估错误,那颜定就得白挨一刀子。
宋安然想了想,自己对霍大夫的帮助有限。最多就是能够提出一点意见,改进手术室,以及预防术后感染方面。护理方面,宋安然只是空有理论,具体要怎么做她也不清楚。
宋安然上辈子身体健康,连感冒都很少,在穿越之前都没有进医院的机会,没有亲身体验过住院这个痛苦过程。所以她能给的建议真的不多。
不过宋安然对改进手术室的建议,还是给了霍延很大的启发,让霍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尤其是宋安然提出来的照明措施,对外科手术来说更是一种跨越式的进步。
宋安然有点脸红,含蓄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对医学我是半点不通。不过医药器材方面,我还是可以帮点忙的。”
“少夫人太谦虚了!”霍延连忙说道:“您的建议对我们很有帮助。我这就回去告诉祖父,祖父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霍延现在是一刻都不愿意浪费,宋安然也不留他,赶紧让人将霍延送出国公府。
……
傍晚,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宋安然还要继续忙碌。
上房那边来人,说老太太有请,让宋安然到上房说话。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事情,带着丫鬟们前往上房。
颜老太太的精神还不错,见了宋安然,开口就是夸赞,“今天的宴席办得不错,亲戚们都说很好。”
宋安然谦虚一笑,说道:“都是老太太教导有功,指挥得当。若非老太太替孙媳妇掌着方向,孙媳妇心里一发慌,只怕就要闹笑话。”
颜老太太哈哈一笑,说道:“你啊,在老身面前就是太谦虚。谦虚是好事,不过太过谦虚就不好了。”
宋安然笑道:“孙媳妇谨记老太太的教诲,以后一定要把握分寸。”
颜老太太点点头,又说道:“那个蒋菀儿,老身今日仔细观察了一番,的确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姑娘。只是她父母……”
颜老太太也没掩饰自己对二老爷还有罗氏的不喜之意。
颜老太太顿了顿,又说道:“这门婚事最终还是要看四郎的意思,老身不想亏待他。你私下里同侯府二房说一声,就说大家再接触接触,让他们多点耐心。”
宋安然应下,“老太太放心,侯府二房那边孙媳妇会去打点。”
颜老太太虽然不喜欢二老爷和罗氏,但是也没有将话说死,可见这门婚事有机会做成的。不过宋安然不会这么直接的将消息透露给侯府二房,她只会让侯府多点耐心,等待结果。
宋安然辞了颜老太太,回到遥光阁。
颜宓这时也忙完了,决定今晚就留在家里歇息。
宋安然还有些惊奇,“四弟那里不需要人了吗?”
“一天两天我不去也没关系。再说有小厮守着他,出不了事情。这些日子,无论是他腿上的伤势,还是脸上的伤势都在好转,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宋安然闻言,放心下来。
然后对颜宓说道:“老太太说了,四弟的婚事还是得看四弟自己的意思。要是四弟愿意娶蒋菀儿,老太太也不会拦着。”
颜宓笑了起来,他搂着宋安然,说道:“四弟心里头对蒋菀儿是满意的,否则他也不会鼓足勇气找霍大夫治伤。等四弟伤好后,他就会正式到侯府拜访,之后就可以定下亲事。”
宋安然点头,说道:“四弟到侯府正式拜访,这很有必要。既然是结亲,双方都要给足彼此面子才好。要不然光是侯府二房在那边上蹿下跳,我们国公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旁人该有闲话了。”
“你放心,这些事情四弟会处理好。肯定不会落侯府二房的面子。”
宋安然这才放心下来。她虽然不想参与太多,可是也不乐意看到舅舅一家被人羞辱。无论婚事成不成,大家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今晚颜宓留在府里过夜,小两口自然要亲热缠绵一番。
颜宓心里头老早就想着这件事,宋安然也没有矜持。
两人都十分投入的来了一场床上大战。大战过后,还意犹未尽。
宋安然依偎在颜宓的坏里,戳了戳颜宓的胸口。突然说道:“不准去勾引小姑娘。”
宋安然嘟着嘴,酸气冒泡。
颜宓挑眉一笑,“这辈子,我正儿八经就只勾引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亲亲安然。那些小姑娘,我是一个都看不上眼。”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盯着颜宓,“那要是哪天有你看上眼的,你是不是也要勾搭一下?”
“娘子冤枉我了。除你之外,我绝不敢勾搭任何一个女人。”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今儿在上房拜寿的时候,你说说看,有多少小姑娘被你勾得魂都丢了。”
“那是她们定力太差,一个个都像是没见过男人一样,忒不矜持。”颜宓嫌弃地说道。
宋安然又戳了下颜宓,“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被你勾得魂不守舍,这又怎么说。”
“那不同。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同其他姑娘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你那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就是单纯的好奇,惊讶,还有点欣赏。绝对没有想要嫁给我心思。”
描述得挺准确的嘛。
宋安然得意一笑,转眼又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大,小姑娘在你面前全都把持不住。那些个表妹啊,你可给我当心点。”
颜宓哈哈一笑,“不管什么表妹,都比不上我家安然重要。”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颜宓的表妹实在是太多了。周家表妹,秦家表妹,文家表妹,叶家表妹等等,所有表妹都喜欢颜宓,想想也是头痛。
不过宋安然并没有将这些表妹对颜宓的喜欢放在心上。再喜欢又如何,颜宓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别想从他手里面抢走。
就算有人用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也别想成功。以颜宓的精明厉害,宋安然想不出这世上哪个女人有本事算计到颜宓。不被颜宓反算计就算是幸运的。
这一晚宋安然睡得很沉,睡梦中嘴角都带着笑意。
早上起来,宋安然还和颜宓来了个早安吻。
吻过嘴唇之后,宋安然又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也不能忽略。
颜宓干脆捧起宋安然的脸颊,给宋安然来了一个深吻。
吻过之后,宋安然咯咯咯的开始发笑。她对颜宓说道:“一大早就这么激烈,今儿我没办法做事了。”
颜宓笑道:“改天还会有更激烈的,你要吗?”
宋安然先是摇头,接着又是点头,“我怕被人笑话。”
“有我在,没人敢笑话你。”
颜宓俯身,低头,在宋安然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个轻轻的吻,然后说道:“等四弟的伤势好了后,我就能天天晚上陪着你。”
宋安然推了颜宓一把,“快迟到了,你赶紧走吧。”
大热天的,颜宓又是个火炉,天天晚上睡在一起会热死的。昨晚上宋安然都感觉自己是睡在火炉边上。
不过等到了冬天,挨着颜宓睡一定很幸福。
颜宓拉着宋安然的手,还有些不舍得走。
宋安然再次提醒颜宓快要迟到了,颜宓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三太太答应要帮叶太太打听颜定的婚事,于是一大早就来到上房。
二太太孙氏正好也在。
见到孙氏,三太太有些不乐意。她不想让人知道叶太太的打算,万一婚事没做成,大家都不知道也就不怕人笑话。
二太太孙氏瞥了眼三太太,就看出三太太有心事。
二太太孙氏笑道:“弟妹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吗?”
“二嫂多心了,我哪有为难的事情。”
“果真没有?”二太太孙氏才不相信,“你娘家大嫂带着子女上京,不就是为了子女的婚事。男孩子嘛,晚几年说亲也没关系。这姑娘家,十三四岁的年纪正该说亲,千万别耽误了。”
二太太孙氏这番话意有所指。三太太心里惊疑不定。
不过三太太还是板着脸说道:“二嫂说的,我听不懂。”
二太太孙氏掩唇一笑,“三弟妹又跟我装傻。你娘家大嫂相中了颜定,我没说错吧。”
三太太大惊失色,此事二太太孙氏怎么会知道。
二太太孙氏得意地抛了个眼神给三太太,昨儿三太太同叶太太说话,也不讲究点,还真当没人听见啊。只需派个小丫鬟到跟前倒水伺候,就能将二人的谈话内容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见三太太防备地看着她,二太太孙氏也不在意。
二太太孙氏一副贴心人的模样,对三太太说道:“你娘家大嫂的打算,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希望不大。”
三太太挑眉,“听二嫂这么说,似乎二嫂有想法?”
二太太孙氏得意一笑,“想要将叶芙嫁给颜定,这事可不容易。不仅要老太太同意,更重要的是得让颜定认可。但是叶芙嫁给颜定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坏颜定同侯府的婚事。
想要将叶芙嫁给颜定不容易,但是要想破坏颜定同侯府的婚事却极为简单。你去找大嫂,大嫂知道了肯定会闹腾。
大嫂你一闹腾,这事肯定会出现波折。颜定不是颜宓,没颜宓的底气,他就是仗着老太太爱惜他,仗着国公爷想要补偿他,才能肆无忌惮。
等他身上伤治好了,他就没了肆无忌惮的本钱。到时候大嫂一闹,十有八九这门婚事就黄了。”
三太太听完,嘲讽一笑,“二嫂这回可是枉做小人。这种事情我可不干!又不是我嫁女儿。”
二太太孙氏一听,顿时急了。“那是你娘家大嫂,你不急难道她也不急吗?你们是姑嫂关系,我就不信她要是再求到你跟前,你会不答应。”
三太太叶氏不满地说道:“我娘家的事情,你少操心。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闺女吧。前些日子才被老太太责骂了一顿,这些天可有长进啊?”
二太太孙氏大怒,“三弟妹不识好人心,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个时候颜老太太从卧房里出来了,见两个儿媳妇都跟斗鸡眼似得,颜老太太看了就不喜欢。
颜老太太轻咳一声,坐上主位,“你们妯娌两人今儿倒是难得,这么早就过来给老身请安。”
“儿媳关心老太太的身子骨,自然要早早的过来。老太太,您身子骨可好?”二太太孙氏笑着问道。
颜老太太说道:“老身身子骨很好,你们不用操心。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要紧事情同老身说?”
三太太还有犹豫,主要是不想当着二太太孙氏的面说娘家的事情。
偏生二太太孙氏不甘寂寞,见三太太犹犹豫豫的,她就抢先说道:“老太太,儿媳妇今儿过来就是单纯关心老太太的身体。至于三弟妹,倒是有一桩事情求到老太太跟前。”
颜老太太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二太太孙氏再次抢先说道:“三弟妹娘家嫂子,得知四郎正在霍大夫那里治伤,而且有望治好,就动了结亲的心思。想将闺女叶芙同我们家的四郎做成一对。”
三太太恶狠狠地盯着二太太,怒道:“二嫂是闲得慌吗?这府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真是多嘴多舌,烦人!
三太太头一次发现二太太孙氏竟然这么烦人,如此多嘴,心里头腻歪透了。
二太太孙氏却反常的笑了起来,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瞧三弟妹那害羞的劲,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帮娘家大嫂牵线搭桥有什么不好意思,三弟妹也太内秀了一点。”
三太太嘴角抽抽,“二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是我娘家大嫂的事情,你能别插手吗?”
二太太孙氏嘴角一撇,不屑冷笑。切,真以为她乐意管这件事吗?还不是因为闲的,就想找点乐子玩一玩。
以前周氏管家的时候,二太太孙氏不觉着日子漫长。后来自己管家,每天都觉着时间不够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如今不能管家了,没什么事情做,孙氏就开始不习惯了。
孙氏整日里盯着二房和三房,就是想找点事情来做。难得叶太太盯上颜定的婚事,孙氏自然要凑一凑热闹。
颜老太太不在乎两个儿媳妇的争吵,她只是有些好奇叶太太竟然看中了颜定。关键在于,叶太太到了国公府之后还没和颜定见过面,怎么就看上了颜定的婚事?估计还是颜定的身份让叶太太心动。
颜老太太问三太太,“刚才你二嫂说的是真的吗?你娘家大嫂真的有心同大房做亲家?”
事到如今,三太太也只好和盘托出。
“回禀老太太,我娘家大嫂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她也说了,要是已经定了侯府二房的姑娘,那就算了。”
二太太孙氏瞪了眼三太太,干什么这么老实。难道就不能同侯府二房公平竞争吗?就当是给宋安然一点厉害看看。
三太太才懒得理会二太太,看都不看她一眼。
颜老太太想了想,说道:“叶芙不错。不过这门婚事老身不能做主,一切都要看四郎的意思。四郎受了这么多苦,婚事上头老身打算全依着他的意思。”
顿了顿,颜老太太又说道:“老身和你们透露一句,四郎已经见过侯府二房的姑娘,对那姑娘挺满意的。这门婚事基本能定下来了。老三媳妇,你回去告诉你娘家大嫂,让她别惦记四郎的婚事。”
三太太顿时松了一口气,“儿媳妇明白了。儿媳妇会和娘家大嫂说清楚的。”
二太太孙氏却很好奇,“老太太,颜定的婚事真要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下定?”
颜老太太警告地看了眼二太太孙氏,“此事你就别管了,自有老身同大郎媳妇操持。”
二太太孙氏很是不满,如今府里大小事情都将她排除在外,这种不受重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要是不曾管过家,掌过权,二太太孙氏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颜老太太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将二太太孙氏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二太太孙氏有些惊恐地看着颜老太太,心里头好委屈。
颜老太太板着脸,怒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嫁到颜家这么多年,颜家可曾亏待过你?
最近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三天两头的挑事,老身都冷眼旁观,指望着你能自己想明白。
结果你将心眼动到四郎的婚事上头,你当老身是死的吗?四郎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难,前程尽毁,你做婶娘的不心疼他就算了,竟然还在旁边看笑话拉后腿。
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像话吗?我告诉你,四郎的婚事没老身发话,谁都不准插手。就连你们大嫂老身都不让她插手,你们做婶娘的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二太太孙氏低头,缩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纵然心里头委屈,悲伤逆流成河,孙氏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仅孙氏如此,就连三太太也不能幸免。三太太在心里头庆幸,她没起野心算计颜定的婚事。要是她也跟孙氏一样,今儿挨骂的肯定有她一个。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警告道:“最近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再问起颜定的婚事,都给我说不知道。还有,你们也别对大郎媳妇不服气。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两个人哪个比得上大郎媳妇的本事?以前你们管家,三天两头的出事。如今大郎媳妇管家,可曾出过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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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生孩子
二太太孙氏张张嘴,她没办法反驳老太太的话。
三太太也没办法反驳。
不过三太太就说道:“大郎媳妇读书多,听说才学比举人都不差,连进士都能考。她管家儿媳妇心服口服。以大郎媳妇的本事,我们国公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颜老太太对三太太赞许地点点头,“老三媳妇说的不错。大郎媳妇管家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远的不说,就说昨日的宴席,你们亲眼看到的,办得多周到,多妥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到了。亲朋好友们都说大郎媳妇能干。她们夸大郎媳妇,就是夸我们国公府,连带着你们也面上有光,对不对?”
“老太太说的是。”三太太连忙附和道。
颜老太太朝二太太孙氏瞥了眼,又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二太太孙氏猛地一哆嗦,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
二太太孙氏连忙说道:“老太太,大郎媳妇的管家本事,儿媳妇也是服气的。儿媳妇也并不是故意要插手四郎的婚事,这不今儿正好赶上了,就多嘴了几句。还请老太太原谅儿媳妇这一次。”
二太太孙氏的一番话根本就是避重就轻。
颜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少在老身面前做面子功夫。真以为老身老了,就好糊弄吗?老身告诉你,我不管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你不闹事,老身也懒得管你。
你要是闹事,还特意针对大房,老身就饶不了你。我现在将话摆在这里,大房是国公府的根基,老身不管你们二房三房怎么闹腾,但是大房绝对不能乱。
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大房,将来都要靠着大郎同大郎媳妇。所以你们要惹事也都给我避着他们小两口。
你们眼光放长远点,同大郎媳妇好好相处,等老身百年之后,大郎媳妇是个大方人,她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二房三房。你们要是遇到点事情求到她跟前,她也不会袖手旁观。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二太太同三太太齐声说道。
颜老太太扫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老身也不管你们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总言而之,你们将老身的话记在心里头是不会有错的。老二和老三都是老身的亲儿子,老身是不会害了你们二房和三房。你们和大房好好相处,没有坏处。”
“儿媳听老太太的,以后一定和大房好好相处。”三太太率先表态。
二太太孙氏紧随其后,“老太太,您且看着吧,儿媳妇以后绝对不会再插手大房的事情。”
“你们真能这么想就很好。”
颜老太太挥挥手,将两个儿媳妇打发走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也郁闷的很,一大早就被颜老太太臭骂一顿,真是晦气。不过好在事情都过去了。
妯娌两人一起出了上房大门,三太太冲二太太孙氏冷哼一声,“二嫂现在后悔了吧。我早就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却不听我的。被老太太骂,都是你活该。”
二太太孙氏正憋了一肚子火气,三太太这番话恰好就撞在了枪口上。
二太太孙氏呵呵冷笑,“我活该?等哪天你被大房压得连喘口气都得看大房的脸色时候,你再来想想我到底活该不活该。
三弟妹,我知道你识趣,有眼色。大房给你一点好处,你就乐呵呵的。可是我要告诉你,这是目光短浅。
你看现在我们国公府从里到外全都握在了大房手里,大房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到将来老太太一去,国公府分家,你说我们二房和三房能分到多少?
你不趁着现在,替自家人多考虑考虑,要等什么时候?难不成等分家吗?那时候哪有你说话的份,全是大房说了算。
就好比这次颜定的婚事,你觉着我多管闲事,可是你怎么不想想那个蒋菀儿可是大郎媳妇的亲表姐,她要是嫁给了颜定,自然就是和大郎媳妇一条心。我们就算想要离间她们,都无处下嘴。
反之,要是颜定娶了叶芙,叶芙是你的亲侄女,她能不向着你吗?只要叶芙向着你,就等于我们二房和三房联合在大房那里钉了一颗钉子。
有了叶芙,甭管分家不分家,我们二房和三房都不会白白的吃亏,大房休想一手遮天,隐瞒产业。”
三太太大皱眉头,“二嫂,你将人心想得太简单了点。就算叶芙是我的侄女,就算叶芙能嫁给颜定,你就能保证她一定能向着我们?
大房分得多一点,就等于颜定能够多分一份,这个道理你以为叶芙会想不明白?到时候说不定她会反过来算计我们,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倒是蒋菀儿,她怎么算计,都不可能算计到了我们三房头上。”
二太太孙氏冷哼一声,表情不屑地说道:“这种事情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叶芙就乐意向着我们二房三房。就算她不乐意,我也有办法让她同大郎媳妇离心离德。让他们大房闹个鸡飞狗跳,我们二房三房就可以趁机从中取利。”
三太太却不客气地说道:“二嫂想要从中取利,那是你们二房的事情,别拉上我娘家侄女。”
二太太孙氏呵呵一笑,“三弟妹,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不是我要拉着她们,是她们自己想要攀大房的婚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太太已经发了话,不准我们参与大房的事情。你最好将老太太的话记在心里面。不然老太太发起火来,大嫂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呸呸呸!”二太太孙氏连道晦气,三太太分明是在诅咒她。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二太太孙氏说道:“我懒得同你说。你自己慢慢感受吧,总有一天你会认同我的说法。哼!”
二太太孙氏一扭头,走了!
三太太偷偷呸了一声,也走了。
三太太回到三房,叶太太早就等着了。
叶太太满怀希望地看着三太太,“好妹妹,怎么样?”
三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太太为了颜定的婚事,冲我和二嫂发了好大的火。老太太怪我们手伸的太长,不该管颜定的婚事。”
“怎么会这样?那颜定的婚事定下来了吗?”叶太太满心失望,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
三太太点点头,“差不多定下来了吧。老太太的意思是,全凭颜定个人做决定。只要颜定喜欢,家世差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国公府也不稀罕别家的家世。反正整个京城,比国公府家世更好的也没几家。”
三太太说这句话自然是有这个底气。
这么多年来,都是国公府挑剔别家,从来没有别家敢挑剔国公府。
可惜三太太不知道宋子期就曾嫌弃过国公府。国公府从里到外,从亲朋到好友,从同僚到故交,全都是勋贵武将,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找不出来,实在是和宋家的门风不配。奈何颜宓太优秀,宋子期爱才心切,加上闺女乐意,这才同意了宋安然同颜宓的婚事。
叶太太满心失望,她眼巴巴地看着三太太,“好妹妹,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却不料叶太太话音一落,叶芙就冲了进来。门外的婆子丫鬟只觉一阵风吹过,还没来得急拦人,人就不见了。
等婆子们追进来的时候,叶芙已经闹起来了。
叶芙冲叶太太大哭,“娘,我是不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就舍得将我嫁给颜定那个丑八怪?我都问过了,颜定长得就跟恶鬼一样,我就是嫁猫嫁狗,也不要嫁给颜定那个丑八怪。我怕半夜起床被活生生吓死。”
叶太太闻言,脸色都变了。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是国公府,你口口声声嫌弃国公府长房公子,你是想替叶家结仇吗?
来的路上我怎么教你的,一定要贤淑文雅。你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是将我的教导全都忘到了脑后,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性子有多冲动,说话有多鲁莽,为人有多骄纵吗?你还想不想说亲了,还想不想嫁人了?”
叶太太都快气死了,当着国公府的人说颜定丑八怪,恶鬼,这不是得罪人吗?
叶太太小心翼翼地朝三太太看去,“好妹妹,阿芙被我宠坏了,你多包涵。”
三太太的确有些不高兴。颜定虽然是大房的人,可是叶芙嫌弃颜定,间接的就是在嫌弃国公府,嫌弃三房。
三太太嘴角一抽,面色不善地看着叶芙,“阿芙脾气有些急躁,在叶家没关系,到了京城可得收敛点。”
“妹妹说的对。我会好好教她。”
“娘……”叶芙先是被臭骂了一顿,接着又被无视了,心里头别提有多憋火。
“娘,我说了我不嫁颜定。”
叶太太闻言,当即怒道:“你不稀罕嫁,人家还看不上你。你先给我闭嘴,我正和你姑母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直接冲进你姑母的房里,像话吗?幸亏这是你姑母,要是换做府里的老太太,或者二太太,直接命人将家赶出去了。也就是你姑母慈爱,才会容忍你。”
叶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伤心极了。
叶太太一脸头痛。
三太太赶忙说道:“好了,好了,孩子还小慢慢教,总能教好的。”
叶太太尴尬一笑,“让妹妹看笑话了。家里就阿芙一个姑娘,大家都宠着她,将她养成了骄纵性子,我是真发愁啊。以后她要是嫁了人可怎么办啊。婆家可不会像娘家一样宠着她,她这性子肯定要吃亏的。”
三太太轻飘飘地瞥了眼还在哭泣的叶芙,说道:“既然大嫂担心阿芙到了婆家受苦,那就给阿芙找一家家风清正,人口简单,为人和善的人家出嫁。
颜定是真不适合阿芙。大嫂没见过颜定,不知道颜定的性子有多怪异。我们做长辈的,在他面前说话都要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就怕哪句话没说动触痛到他。
他要是不乐意了,就算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他也敢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偏生大家又都心疼他自小受苦,都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就连国公爷,那么有威严的一个人,和颜定说话也得小心翼翼的。”
叶太太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三太太叹息,“谁说不是。你道为什么颜定这么大了还没定亲吗?一个是因为他身上有伤,又没有前程。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脾气怪异,但凡看不顺眼的姑娘,他必定要冷嘲热讽一番,将姑娘说得一无是处。这么难相处,有点想法的姑娘都不乐意嫁给他。”
三太太说完,又瞥了眼叶芙。
“阿芙相貌好,家世好,品性好。这样好的姑娘,可不能嫁给颜定受委屈。颜定出身是好,可是光有出身就够了吗?男子还是要自身有本事,能立得起来才行。大嫂啊,妹妹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阿芙的婚事你一定要仔细相看,切莫单看家世。”
三太太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这貌似很有道理的话。
叶太太心头那个气啊!偏生她又不能反驳三太太说的话不对。
只是三太太这话怎么听怎么腻味。她是叶芙的亲娘,难不成还能害了叶芙吗?三太太这番话说出来,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做亲娘的连后娘都不如,有你这么害女儿的吗?
叶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妹妹说的话,自然有道理。不过家世还是要看的。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就好比妹妹当年,能嫁入国公府,惹来多少人的羡慕。
我家阿芙比不上妹妹当年的人品才华,不过我这个做娘还是想给她最好的。当然,颜定这门婚事是我考虑不周。
应该先相看了颜定再做决定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还累得妹妹在老太太那里受委屈。总之,这都是我的不对。改明儿我掏钱请厨房做一桌酒席,给妹妹赔罪。”
三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太太,“大嫂书读得比我多,道理懂得也比我多。阿芙又是你的亲女儿,我也是白操心,还在大嫂面前班门弄斧。我相信大嫂一定会给阿芙相看一门如意婚事。”
叶太太握住三太太的手,“好妹妹,你总归还是懂我的。我是阿芙的亲娘,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了阿芙。”
三太太冲还在抽泣的叶芙说道:“阿芙,你听到你娘说的话了吗?你娘肯定不会害你,你快别哭了。”
叶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叶太太,“娘,你不会将我许配给颜定吧。”
“当然不会。”叶太太冲叶芙招手,然后拿出手绢,亲自给叶芙擦眼泪。“瞧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说哭就哭,还是当着你姑母的面。都让人看了笑话。”
三太太掩唇一笑,“阿芙这是纯真,大嫂可别太拘束她。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得厚颜再提醒一次阿芙。在我们三房地界上,闹一闹吵一吵都没关系,只要别吵到三郎媳妇那里就行。
三郎媳妇快要生了,受不了吵闹。出了我们三房的地界,国公府任何地方,都得矜持大方端庄。大郎媳妇有诸多不好,但是有一点特别好,值得阿芙学习。
那就是无论什么场合,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大郎媳妇都是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叶太太连连点头,“妹妹说的不错。少夫人气度不凡,不愧是尚书大人的闺女。阿芙你听到了吗,你姑母这都是金玉良言,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可是叶芙却不服气,心想宋安然有什么好的。要是她早来京城两年,嫁给颜宓的人还说不定是谁。
叶芙低着头,小声的应了声。
叶太太对叶芙这个反应很不满意,“阿芙,抬起头来说话。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跟小门小户,那些上不得台面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有什么区别?”
叶芙这才不甘愿的抬起头来。
三太太暗自冷哼一声,对叶芙的表现很不满。之前她看在大哥的份上,想着叶芙是自己的亲侄女,应该多照顾一点。如今看来,叶芙这姑娘根本不值得她付出。生来就是个不知好歹的。
叶太太见了三太太的反应,顿时着急起来。
叶太太拉扯着叶芙,“阿芙,快给你姑母道歉。”
叶芙一脸茫然。道歉?她做错了什么吗?
叶太太这个气啊,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女儿。
见叶太太要当着自己的面教训闺女,三太太赶紧出面,说道:“大嫂别着急,孩子都是慢慢教出来的。你们来京城还没出去玩过,改明儿我安排一下,让人带着你们出去玩一玩。”
“让妹妹费心了,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改明儿再来感谢妹妹。我先带孩子下去,妹妹忙去吧。”
叶太太拉着叶芙,冷着一张脸出了正房。
三太太暗自冷哼一声,又冲门口呸了一声。心想大嫂教儿子还教的不错,教女儿就一塌糊涂。瞧瞧叶芙那德行,她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是大房的人。自己的亲闺女同叶芙一对比,好了十倍都不止。
三太太冲门帘后面招手,门帘掀起,颜瑶瑶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之前颜瑶瑶一直躲在门帘后面偷听。
三太太对颜瑶瑶说道:“见识到了你叶芙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打算以后怎么同她相处?”
颜瑶瑶轻声笑道:“面子上敬着她就行了。真没想到阿芙妹妹这么骄纵,竟然好骄纵到了我们国公府。”
以国公府的权势,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叶家。结果叶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敢在国公府逞威风,耍脾气,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此刻颜瑶瑶对叶芙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
三太太笑道:“我没白教你一场。以后派人看着点叶芙,不准她在外面乱来。你同她也别走得太近,我担心她连累你。”
颜瑶瑶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告诉母亲。”
“我们母女两有什么话不能说。”三太太轻抚颜瑶瑶的头。女儿大了,也要说亲了,真心舍不得。
颜瑶瑶没有察觉三太太的心思,她想了想,说道:“昨日大哥拜寿的时候,阿芙妹妹一直盯着大哥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后来又拉着我,一个劲的打听大哥的事情。我都和她说了,大哥已经成亲,大哥和大嫂的感情很好,夫妻恩爱,可是她还是问个不停。娘,阿芙妹妹不会是看上了大哥吧。”
三太太一听,顿时懵了。
“阿芙是疯了吗?她哪来的胆子,竟然敢看上颜宓。就不怕那两口子一动怒,弄死她。”
颜瑶瑶哆嗦了一下,被三太太的气势给吓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这事很严重吗?”
三太太冷哼一声,“严不严重,得看什么人,什么情况。颜宓和宋安然,如今俨然是老太太心里头的宝贝疙瘩。你说要是老太太知道阿芙喜欢颜宓,还口出恶言侮辱颜定,老太太会怎么想?”
“老太太一定会很生气。”颜瑶瑶也是聪明人,被三太太一提醒就明白过来了。
三太太说道:“生气是肯定的。我就担心阿芙那个冲动性子,会做出犯忌讳的事情。一旦她犯到大房任何人的手里,她都别想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还要连累到我们三房。瑶瑶,你替娘看牢了阿芙,不准她去大房,不准她和家中的爷们接触。明白吗?”
颜瑶瑶咬牙点头,“娘且放心,女儿一定会看好阿芙妹妹,不会让她乱来。”
三太太皱眉发愁,心里头窝火。叶芙这个惹祸精,这才到国公府几天,就给她惹祸。
三太太不满的说道:“之前你大舅母还同我透露,说是看中了你,想将你聘给叶川。要是阿芙同颜定的婚事不成,就做你和叶川的婚事。
之前娘还有点心动。但是如今一想到叶芙是叶川的亲妹子,我就不打算同意这门婚事。你要是嫁过去,叶芙摇身一变就成了你的小姑子,你应付她得多辛苦。
而且叶家人从上到下都宠着叶芙,你要是嫁给叶川,肯定会受委屈。”
颜瑶瑶一脸后怕的模样,“还是娘心疼我,我才不想嫁给叶川那个只会掉书袋的书呆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太太笑了起来,“你没对叶川动心思就好。”
“太太,少奶奶那里好像有动静了。”
丫鬟从外面进来,有些着急地说道。
三太太顿时坐直了身体,“少奶奶要生了吗?”
“好像是有动静了。”丫鬟也不清楚,只知道说这么一句话。
三太太赶紧起身,她要去看儿媳妇。儿媳妇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孙子。
颜瑶瑶也跟着站起来,“女儿也去,女儿陪着嫂嫂说说话,嫂嫂不会那么紧张。”
三太太一边出门,一边派人去通知宋安然那边,让宋安然派人去请稳婆和大夫。至于产房,三房早就准备好了。
宋安然得知三少奶奶要生了,也跟着着急起来。赶紧命白一将早就准备好的稳婆还有大夫请来。
本来是想请霍大夫的,霍大夫那里走不开。就干脆请擅长妇科的太医过府。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宋安然又亲自去上房,将消息告诉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这会正在和文老太太说话,一听说三少奶奶有动静,也坐不住了。她要亲自去三房看一看。
宋安然扶着颜老太太,跟着一起去三房。
文老太太是客,不好跟着过去,就先回了小跨院。
文敏坐在窗前看书,见祖母这么早就回来,有些意外。
文老太太对文敏说道:“三少奶奶要生了,老太太亲自过去看望。”
文敏哦了一声,“那我们要过去看望吗?”
文老太太摇头,“等生了孩子,洗三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顿了顿,文老太太又说道:“今儿出了一件事情,同叶家有关系。敏敏想不想听?”
“祖母快告诉我吧。”文敏乖巧地坐在文老太太身边。
文老太太悄声同文敏说道:“叶太太想将闺女嫁给颜定,让三太太到老太太探口风,结果被老太太骂了。”
“啊?”文敏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要骂啊。”
文老太太笑了起来,“你姨婆是嫌三房手伸得太长,竟然要干涉大房嫡次子的婚事,这让你姨婆很不满。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姨婆看不上叶家的丫头,嫌叶芙性子不好。”
文敏睁大了眼睛,“我瞧叶姑娘挺活泼的,和一般勋贵家的姑娘没多大区别。”
“你才见过几个勋贵姑娘啊。”文老太太笑了起来,“勋贵姑娘是要比文官家的姑娘闹腾一些,可是勋贵家的姑娘也都是极有眼色的人,懂察言观色,也懂分寸。叶芙那样的不行。”
“可是我以前听说大房的飞飞姐……”
“闭嘴!记得以后不要再人前提起颜飞飞,懂了吗?”
文敏紧张地点点头,“孙女知错了。”
文敏想了想又问道:“都说侯府二房是庶出,难不成侯府二房比叶家还要好?”
文老太太笑道:“叶家肯定要比侯府二房强。可是叶姑娘比不上蒋家的姑娘。蒋家那位姑娘,昨日你也见过,多懂事多有分寸,愣是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这娶媳妇,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姑娘的人品和能力。当然家世也是一个方面。不过以国公府的权势,完全没必要在意姻亲的家世。侯府二房虽比不上叶家,但是姑娘好,这就是优势。”
文敏心里头有些难受。
“祖母,我看大表嫂的家世就挺好的。她父亲是尚书大人,正二品大员。人人都说宋大人将来会入搁。”
文老太太笑道:“给不同的孩子娶媳妇,要求也是不同的。颜定身无长物,又有残缺,肯定更注重姑娘的品性。
颜宓是国公府世子,将来要继承国公府,他的妻子就是世子夫人,还是颜氏一族的宗妇。按照要求,颜宓娶妻,不仅要注重姑娘的品性,还得看重姑娘的能力和家世,这三方面缺一不可。
因为品性不好,就会败坏一个家族。能力不足,就不能担起宗妇的重任。家世不好,就压不住府中的下人,也不能让族人信服。
宋安然方方面面都拔尖,她和颜宓很相配。颜宓娶了宋安然,若没意外,国公府至少还能兴旺三代人。”
听到自家祖母对宋安然的夸赞,文敏心里头很吃味,很纠结,还有点嫉妒。
文敏拉着文老太太的衣袖,问道:“祖母,您看孙女好不好?比得上大表嫂吗?”
文老太太只当文敏小孩子心性,根本没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她哈哈一笑,说道:“我家敏敏自然是极好的。敏敏啊,你不用同别人比,你有你的姻缘。祖母一定替你寻一门如意婚事。”
文敏扭捏了一下,“祖母,孙女不想嫁人。”
“又孩子气了。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祖母辛辛苦苦带你上京,可不是让你任性胡闹的。懂吗?”
文敏心里头有些苦涩,不过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文老太太又高兴起来,“今日你姨婆还同我说,京城有很多才俊,家世品性都和你相配。改明儿就带我们出门相看一番。”
文敏一听要出门相亲,顿时紧张起来。“祖母,我怕。”
“乖孩子不要怕。姑娘家都要走出这一步的。”
文敏心里头很心酸,她脑子里都是颜宓。她想嫁给颜宓那样的人。祖母给她相亲,能遇上同颜宓比肩的人吗?
可就算能同颜宓比肩,也始终不是颜宓本人。文敏觉着自己踩在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前进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可是她又找不到人倾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三少奶奶李氏生孩子有些艰难。稳婆说胎位不太正,正在产房里帮着三少奶奶李氏调整胎位。
宋安然就陪在颜老太太身边。
颜老太太经过那么多事情,区区胎位不正,她稳得住。
但是三太太就没有颜老太太那个定力,她着急地在厢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到产房那里看一眼。
颜老太太被她转得头晕眼花。怒道:“一大把年纪了,马上就要做祖母的人,竟然还沉不住气,像话吗?”
三太太讪讪然,只好坐下来,说道:“儿媳妇也是担心三郎媳妇情况。”
“区区胎位不正,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担心,你也帮不上忙。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现在着急也没用。”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老太太,要不孙媳妇派人去霍大夫那里,将霍大夫请来给三弟妹看看?”
“霍大夫能行吗?这可是女人生孩子,霍大夫也懂生孩子?”三太太开口质问。其实三太太是想问霍大夫懂妇科吗?不懂就别插手。
宋安然肯定的说道:“霍大夫也懂妇儿科。”
颜老太太对霍大夫有点信心,就说道:“那就将霍大夫请来。多个大夫,老身也能放心点。”
宋安然应下。
宋安然叫来喜秋,让喜秋去请霍大夫。霍大夫没空,一开始宋安然也没想麻烦霍大夫。可是三少奶奶李氏有可能难产,这个时候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喜秋领命而去。
宋安然继续陪在颜老太太身边。
叶太太,二太太孙氏也都来了。添丁进口是大事,女人难产更是大事。这个时候大家守在门外,虽然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至少能给李氏加油打气,让李氏鼓足劲生孩子。
在衙门当差的三少爷颜宗得知消息,也急匆匆地赶回来。
老婆要生孩子了,差事赶紧丢在一边。这个时候还是老婆孩子最重要。
颜宗守在产房门口,焦急不安,偏偏又不能进去看一眼,真是苦死他了。
看着颜宗抓着窗户一副又怕又急的模样,颜老太太十分嫌弃。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吗。
宋安然却对颜宗的表现刮目相看。平日里看着,颜宗是典型的古代男人,各种臭规矩,大男人主义。没想到三少奶奶李氏生孩子,他会如此真性情,如此紧张。可见颜宗还是关心三少奶奶李氏的。
日头渐高,又渐渐西斜。从上午到下午,三少奶奶李氏还没有生的动静,有些愁人。更要命的是,稳婆表示胎位正不过来。
等到霍大夫被请来的时候,国公府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愁眉苦脸。
宋安然见了霍大夫,赶紧迎上去。
“霍大夫,里面是我们家三少奶奶。稳婆说胎位不正,有可能难产。霍大夫有办法吗?”
“有没有办法,得等老夫亲自进去看了后才知道。”霍大夫严肃地说道。
“男人进产房?那我也要进去。”颜宗大声说道。
颜老太太瞪了颜宗一眼,“那是大夫,能一样吗?”
“我就要进去。老太太,那里面的人是我婆娘,霍大夫进去,我就要进去。”颜宗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宋安然却站了出来,严肃地说道:“三叔叔不能进去。”
颜宗瞪着宋安然,“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宋安然板着脸说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污秽,这是其一。其二霍大夫进去是给三弟妹做检查,肯定会有一些你们男人认为不妥当的地方。
你进去了不仅不能帮忙,还会给霍大夫增加麻烦,影响检查。要是因为你的原因,霍大夫不能专心做检查,耽误了弟妹生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能承担吗?
你既然承担不起,那就别添乱。我想三叔叔也想三弟妹母子平安。既然想母子平安,那就一切听大夫的话,不准乱来。”
颜老太太连连点头,“大郎媳妇说的没错。三郎,产房污秽,你不准进去。你进去就是添乱,让霍大夫没办法专心检查。老大家的,你跟着霍大夫进去。”
三太太点头应下,“我是应该跟着进去。”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大家都没给颜宗反驳的机会。
颜宗气的跳脚。
宋安然理解颜宗的心情,但是她不能冒险。就算是在后世,很多医院都不会让男人进产房,实在是因为女人生孩子的场面真没什么美好的,对男人来说太过刺激。
男人要是亲眼见了女人生孩子的过程,十有八九会阳痿。就算不阳痿,也会对生过孩子的老婆失去性趣。
后世都如此,更何况是古代社会。
以颜宗的土著男人的观念,见了女人生孩子的场面,不吐出来就算客气的。再看到霍大夫在他老婆身上摸来摸去的做检查,非疯了不可。
宋安然不希望看到,三少奶奶李氏拼着性命不要生下孩子,结果却被丈夫嫌弃,再也得不到丈夫的怜惜和宠爱。
颜宗狠狠瞪了眼宋安然,怒道:“等大嫂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要拦着大哥,不让大哥进产房。”
颜老太太大怒,“三郎,你在说什么胡话。”
“孙儿没说胡话。”颜宗一脸倔强。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还冲颜宗龇牙,说道:“要是我生孩子的时候,颜宓执意闯进产房,我就打断他的腿,将他丢出去。”
宋安然才不乐意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颜宓在旁边聒噪,见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颜宗呵呵冷笑,说道:“大嫂千万别说大话。要不然最后会被打脸的。”
说完后,颜宗还冲宋安然挑衅一笑。
宋安然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屑的说道:“估计要让三叔叔失望了,从来只有我打别人的脸,还轮不到别人来打我的脸。”
“说大话谁不会。”
宋安然嘲讽一笑,颜宗这臭小子,到底是几岁的情商啊。明明马上都要做父亲了,还跟个中二少年一样,非要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争一个高低。
颜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颜宗那模样实在是太蠢了。
颜老太太出言呵斥道:“三郎,在你大嫂面前少说两句。”
颜宗有些不服气。
宋安然笑道:“老太太,没关系。三叔叔也是关心弟妹。他的用心是好的,就是没关心对地方。”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没再打理颜宗。
宋安然陪在颜老太太身边,同样不乐意理会颜宗。
颜宗没了斗嘴的对象,顿时又紧张起来。于是又跑到产房门口抓窗户,偶尔还冲产房里面吼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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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宋大人有喜
有霍大夫在,三少奶奶李氏的生产过程有惊无险。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三少奶奶李氏顺利生下一个五斤重的男婴。
霍大夫亲自给男婴做检查,孩子很健康。三少奶奶李氏的情况也很不错,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
孩子顺利生下,大家都放心下来。
颜老太太撑了一晚上,等孩子生下来,看了一眼后,颜老太太就回上房歇息去了。年龄大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宋安然也忙着去做事,吩咐厨房那边,三少奶奶想吃什么都给满足,不用担心银钱方面不够。她会和账房打招呼,额外拿出一部分银子给三少奶奶做月子。
转眼到了洗三,亲朋好友都上门来贺喜。宋安然也跟着忙碌了一天。
洗三过后,难得府里安静下来,宋安然总算能够休整几天。
却没料到,宋家送来消息,说小周氏怀孕了。
宋安然听闻消息那一刻,先是愣了下,冲传话的婆子眨眨眼,“太太真的怀孕了?”
婆子连连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大夫检查了,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太太怀孕,这可是好事啊。喜春,收拾收拾,我要回娘家看望太太。”
喜春和喜秋领命而去,两个丫鬟私下里嘀咕,“你说姑娘是真高兴还是装出来的?”
喜秋横了眼喜春,“姑娘自然是真高兴。”
喜春瑶瑶头,“太太怀孕,要是生的是女儿,那皆大欢喜。可要是生的是儿子,岂不是要和二少爷争。”
喜秋白了眼喜春,“你这多心了吧。争什么争?二少爷比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大了十多岁,太太的孩子拿什么争。”
“这种事情难讲。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万一老爷的心随着孩子的出生,也开始偏心,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小儿子,忘了二少爷,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老爷年老糊涂,说让幺儿继承家业,将二少爷赶出家门,又该如何是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告诉你,这些话你自己心里头嘀咕就行了,千万别在姑娘跟前说。小心姑娘拿鞭子抽你。”
喜秋警告了喜春之后,就走了。
要说喜春说的那些,喜秋没想到是不可能的。但是喜秋对宋子期有一种信任,她相信宋子期不可能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而且二少爷宋安杰又不是蠢人,怎么可能眼睁睁让幼弟将家业抢去。
而且宋安杰背后还站着宋安然。宋安然那么能干,也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喜秋来到小书房,请示宋安然,说是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问宋安然什么时候出发。
宋安然起身,笑道:“现在就出发。我得早点回去看望太太。”
喜秋有些担忧地看着宋安然,“姑娘不担心吗?”
宋安然冲喜秋嗤笑一声,“你们啊,就是想得太多。”
宋安然没有多说,有些事情自己心里头明白就可以了。
宋安然赶到宋家,宋安杰同宋安平也从书院里回来了。
宋安平的脸色不太好看。一个嫡出的弟弟已经将他压得直不起腰来。要是小周氏再生一个嫡出的弟弟出来,那他在这个家里就彻底没地位了。
宋安然冲宋安平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至于宋安平是个什么态度,宋安然一点都不关心。
宋安然拉着宋安杰,去见小周氏。
小周氏得知自己怀孕,又是惶恐又是高兴,还有点担心。
宋安然和宋安杰来的时候,她刚平复下心情。
见到继子继女,莫名的小周氏就紧张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宋安然笑了起来,先是恭喜小周氏怀孕。接着又让小周氏放宽心怀,好好养胎,她盼着小周氏能够给她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见宋安然如此坦然,旁边的的宋安杰也面色平静,小周氏总算舒了一口气,人也跟着安心下来。
宋安然好想说,小周氏是白担心了。她和宋安杰又不是没本事的人,非得指望着府里这点家当吃放。再说了,就算小周氏真生了个儿子又怎么样,了不起就是多分一份家产出去,又不是分不起。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同小周氏说透。一是大家没熟到那个程度,其次是小周氏本就是聪明人,她自己也会想明白的。而且据宋安然所知,小周氏嫁入宋家之后,将她过去那么多年积攒的私房都搬了来。
宋安然怀疑,小周氏的个人私房都快比得上宋家的家当。谁让当年永和帝那么宠她,给她房子,庄子,山林田地,古玩字画,金银珠宝。
当初永和帝死得太快,没来得急料理小周氏的事情。加上唯一清楚内情的刘福刘公公也被刘小七给弄了。
当年永和帝赏赐给小周氏的那些东西,如今没有一个人知道具体的数目。毕竟小周氏身份特殊,永和帝赏赐给小周氏的东西,大到田地山林,小到金银珠宝全都没有记档。
没有记档,皇室内部也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小周氏的存在。
如今那些赏赐全成了小周氏的嫁妆私房。靠着这些嫁妆私房,小周氏别说养一个儿子,就是养十个儿子一百个儿子都养得起。
所以说啊,喜秋喜春她们全是白操心。
小周氏自己也是白担心。当然小周氏之所以会担心,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宋家人的看法。
不过宋安然同宋安杰的态度给小周氏信心,让小周氏不再患得患失。
看过了小周氏之后,宋安然就同宋安杰去见宋子期。
宋子期在外院书房,这会正高兴得很。一大把年纪了,又能再次当爹,这滋味妙不可言。这说明他很‘行’!而且宋家能够添丁进口,也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见到两个孩子过来,宋子期招呼他们坐下。
宋子期直言说道:“太太怀孕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知道现在说闲话的人比较多。”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也太小看女儿了。女儿靠自己就能挣下金山银山,而且女儿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会因为继母怀孕生子就会想东想西,整日里防备算计。总而言之,太太怀孕,女儿只有高兴,没有任何不满。”
宋安杰也说道:“我虽然比不上姐姐,没办法挣下金山银山。但是我一定会努力读书,他日金榜题名,有朝一日总会超越父亲。太太不管生的是妹妹还是弟弟,我都接受。反正我就不信,我还比不上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孩子,都很有志气。”
宋安然宋安杰姐弟两人的一番话,打消了宋子期的担心。
宋子期心里头很高兴。说实话,得知小周氏怀孕的时候,宋子期既高兴也担忧。担心几个孩子会有想法,家里会闹得乌烟瘴气的。
不过如今看来,是他小人之心,将孩子们想得太狭隘了。
宋子期继续说道:“安然,安杰,为父不能保证未来会如何如何,但是为父可以保证尽量做到公平公正,不会偏听偏信。”
宋安杰郑重说道:“儿子信父亲。”
宋安然笑道:“要是父亲不能做到公平公正,那女儿会替弟弟出头。”
宋子期摇头一笑,“你这丫头,都嫁人了还这么调皮。”
接着宋子期又聊了聊宋安杰的学业,然后就将宋安杰给打发走了。
宋子期斟酌了一番,对宋安然说道:“陛下现在很重视年轻官员。”
宋安然挑眉,“父亲的言下之意是?”
“颜宓快要升官了。”宋子期直接说道。
宋安然“哦”了一声,颜宓进入官场也才一两年的时间,又要升官了,这官升得太快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安然问道:“是往武职方面升官,还是往文职方面升官?”
“自然是往文职方面升官。”
宋子期理所当然地说道。
“自从去年,倾全国之力打败了西戎之后,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未来二十年只有局部的小规模的战争可打。未来两代人想要靠当兵打仗立战功升官会越来越难,反倒是文职更有前途。可以这么说,要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后,当兵的人才会遇到一场倾全国之力的国战。”
宋安然说道:“可是二三十年之后,精兵不存,武魂不在,就算倾全国之力打仗,可没有精兵良将,又如何打这场国战?”
宋子期闻言,顿时紧蹙眉头。想了想说道:“届时自有办法。那些勋贵武将世家,总有出几个能打仗的。”
宋安然嘴角抽抽,“父亲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勋贵武将世家,是不是有些儿戏?二三十年后,现在这些能打仗,敢打仗的勋贵武将要么老了,要么死了。
他们的子孙后代生在富贵乡,没长成纨绔子弟,就算是谢天谢地。还指望着这些没有经验的人指挥千军万马上阵杀敌,是不是太过想当然?
当然,肯定也有那种天生就会打仗的天才。可就算是天才,也需要历练,需要一帮听从他指挥,严格执行命令的左膀右臂。”
宋子期看着宋安然,“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算?”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果然了解女儿。父亲,女儿觉着一个这么大的国家,不能将打胜仗的希望寄托在想当然的幻想当中。幻想不能当饭吃。
想要打赢每一场仗,就必须要有精兵良将。精兵良将从哪里来,自然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和训练得来的。
这就好比科举和书院,因为有书院培养人才,有科举选拔人才,朝廷上才会涌现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俊。文化传承,民族之魂才不会断绝。”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想说,朝廷应该开办武举。”
宋安然摇头,“武举选拔出来的人才有限。都说穷文富武,民间正儿八经有财力学武的人很少。女儿的意思是,不如学书院的模式,由朝廷出面开办一家武学。
让那些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勋贵武将,全都到武学教书,将他们的智慧和经验传承下去。如此一来,一二十年之后,本朝将会涌现出一大批文武兼备的良将。
有了这些良将存在,精兵自然也会有。到时候别说二三十年不打仗,就算四五十年才打一次国战,也不用愁没兵没将。”
宋子期盯着宋安然,“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颜宓的想法。”
“不敢瞒父亲,这是女儿同颜宓共同的想法。”
宋子期呵呵一笑,“颜宓也是朝廷官员,这么好的事情,利国利民,他怎么不在朝上提出来?还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这种事情竟然让你来说,他人呢?莫非是怕我骂他,还是怕我打他?”
宋安然笑了起来,“父亲误会了。原本这事该他出面同父亲商议。今日也是赶巧了,女儿就多嘴说了几句,还请父亲见谅。”
“你别替他说好话。”宋子期冷哼一声,“为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他竟然还会怕,真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想要吐槽,这年头不怕宋大人的人,根本就是凤毛麟角。
宋子期又说道:“办武学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得慢慢图谋。你回去后让颜宓来见我。简直是不像话,朝廷大事竟然让你一个内宅女人出面,他混账。”
宋安然偷偷吐了吐舌头,哎呀,一不小心害了颜宓,真是罪过啊。
宋子期又瞪了眼宋安然,“这种朝廷大事,以后你不要参与。为父不是信不过你的能力,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人知道,传扬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对颜宓的名声也会有损害。
颜宓以后要走文官一道,名声上面得格外注意。要是坏了名声,将来他休想入阁。”
“多谢父亲教诲,女儿明白了。”
宋安然恭恭敬敬地说道。
此刻,宋子期的表情总算松动了一些。
宋子期问宋安然,“最近你是忙完寿宴,又忙洗三,累不累?”
宋安然摇头笑道:“回禀父亲,女儿不累。”
“可别逞能。”
宋安然笑着摇头,一脸轻松地说道:“这点事情,女儿吩咐下面的人就能办好。需要女儿操心的地方并不多。”
“那就好。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在替侯府二房保媒?”宋子期微蹙眉头。
宋安然连忙说道:“女儿只是牵线,才不要做媒人。二房同国公府的婚事成不成,都不关女儿的事。这话我早就和两边说清楚了。”
“既然说清楚了那就行。去看看你三妹妹吧,我看她最近恨嫁恨得不行。”
宋安然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既然三妹妹恨嫁,那父亲干脆早点将三妹妹的婚事定下来。”
宋子期却摇头道:“不能这么早定下来,霍家那里还要考察考察。”
宋安然心下一沉,“父亲,霍家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霍家人没什么问题。但是本官就是不乐意这么轻易的将闺女许配出去。”
宋安然掩唇偷笑,宋子期这是要折腾霍延啊。宋安然默默地在心里面替霍延点了一根蜡烛,小霍大夫,你好自为之吧。
宋安然辞了宋子期,去见宋安芸。
宋安芸见到宋安然很高兴,拉着宋安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然后又唠叨夏姨娘的不是,说夏姨娘越来越啰嗦了,整日里在她耳边念经,她都快疯了。
宋安然听到这里,好想说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三妹妹也越来越啰嗦。
说完了生活琐事,宋安芸才一脸羞涩地问道:“二姐姐,你和父亲见面,父亲有没有提起霍家?”
“提了。”
宋安芸顿时紧张了。“父亲都说了什么?”
宋安然轻咳一声,说道:“父亲说还要继续考察霍家。”
“啊!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是嫌弃霍家的门第?”
宋安然敲了下宋安芸的额头,“胡说八道。父亲是想看看霍延的诚意,你让霍延好好表现就行了。”
宋安芸总算又高兴起来。只要父亲不嫌弃霍家的门第就行了。
宋安然留在宋家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启程回国公府。
宋安杰恋恋不舍,“二姐姐以后要经常回来啊。”
“弟弟也可以去国公府看我啊。国公府也挺好玩的。”
宋安杰撇撇嘴,表示嫌弃。他和国公府的小子们都说不到一块去,没什么好玩的。
宋安然掐掐宋安杰的脸颊,“别这么嫌弃。多接触几个人对你没坏处。”
宋安杰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吧。改天有空我就去国公府看望姐姐。”
“这才乖。”
宋安然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摇摇晃晃的出了宋府。
过了六月,时间转眼进入七月。
乞巧节前一天,颜定终于走出了霍大夫家的大门。他摸摸自己的脸颊,回想在镜子里看到的模样,还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他的脸颊很平整,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他脸上有疤痕。只能走近了看,才会发现脸上有一条长长的,肉粉色一样的疤痕。
疤痕的颜色不深不浅,没有达到霍大夫所说的最好效果,但是颜定已经极为满意。他到现在还有些恍惚,真没想到他的脸有一天变得能够见人,他能够毫无顾忌的走出去面对所有人打量的目光。
颜宓站在颜定身边,手里面拿着两盒药膏。这是霍大夫特意给颜定调制的药膏,用于祛疤淡斑。
颜宓忙对颜定说道:“四弟,我们该回去了。”
颜定回头看着霍大夫家,心中感慨异常。他又甩了甩自己的左腿,如今不仅他的脸能够见人了,就连腿也能正常走路。只是不能跑也不能跳。
颜定问颜宓,“大哥,我该怎么感谢霍大夫?”
颜宓笑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父亲那里已经安排好了。肯定亏待不了霍大夫。”
颜定微微摇头,“我想亲自替霍大夫做点什么。”
颜宓想了想,“你要是真想替霍大夫做点什么,不如捐点银子。霍大夫在办医学堂,还要义诊,用钱的地方有很多。
另外,你还可以替霍大夫物色几个天赋出众,有心学医,人品过关的半大小子送到霍大夫这里来。
霍大夫前几天还同我抱怨,说是现在正在招收第三批学医的弟子。结果没看到几个好苗子,这让霍大夫很是不满。”
颜定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多送点名贵药材来吧。霍大夫经常调制各种药膏,需要用到很多名贵药材。这也是花钱最厉害的地方。以前都靠你大嫂一个人出钱,还够开销。近一两年随着这里的人多了起来,银钱就有些紧张了,偶尔药材也会出现短缺的情况。”
颜定听了,点点头,对颜宓说道:“多谢大哥告诉我这些。我没想到大嫂在几年前就开始出资替霍大夫办药铺,办医学堂,还从海外搜罗了各种医术,连海外的大夫都给弄来了。大嫂投入了这么多钱进去,却从来没要求一文钱的回报收益。大哥,你说大嫂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颜宓闻言,笑了起来,笑容很得意。“你大嫂的目的,我倒是知道一点。你大嫂常说,天下有很多了不起的知识和技术,却常常因为战争断了传承。
你大嫂每年资助霍大夫这么多前,就是想将霍大夫的医术推广开来,并且传承下去。至于到海外搜索医书和大夫,那是为了医学交流,促进我们本地的医术进步。
你看,要是没有那两个海外来的大夫,这一次你的腿肯定治不好。这就是医学交流的好处。”
“大嫂真了不起。敢想别人不敢想,敢做别人不敢做。”颜定一脸佩服的说道。
他实实在在医学推广的受益人,他亲身体会了霍大夫这里的大夫有多了不起,所以他才能明白宋安然做这件事情的意义有多伟大。
颜宓得意地说道:“你大嫂当然了不起,否则当年闻先生也不会看重她。”
颜定一本正经地对颜宓说道:“大哥能够娶到大嫂,是大哥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颜宓咧嘴一笑,哈哈,别提多自豪。
颜定再次回头看了眼霍家,这里他还会来的。不过下次过来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医术传承。他会替霍大夫搜罗天赋出众的弟子,也会替霍大夫搜集各种名贵药材。以后每年他都要拿出不少于五千两的白银交给霍大夫,帮助霍大夫将医学推广开来。让霍大夫成为名副其实的医学院开山鼻祖。
是的,颜定已经知道宋安然的计划。当医学堂的规模达到一百人的时候,就要将医学堂改成医学院,正式对全天下招生。宋安然为了建医学院,已经在城外买了十顷的土地。目前正在修建房舍。
颜定也是从心里面佩服宋安然。宋安然做到了全天下九成九的男人做不到的事情。
颜宓瞧着颜定的表情,心里头就很骄傲。他告诉颜定,“你大嫂不仅想建医学院,还提议朝廷建军校。不过这事暂时保密,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说出去。”
颜定双眼发亮,“军校?这事能办成吗?”
颜宓悄声对颜定说道:“军校这件事情牵连甚大,不过对我们勋贵和武将世家都有莫大的好处,此事无论如何也要办成。”
颜定叹息一声,“只可惜我帮不上忙。”
颜宓安慰颜定:“你也别太灰心。如今你的腿恢复了,将来军校真的建了起来,以你的才学可以到军校某一个文职教官。”
颜定笑道:“我不灰心。现在已经比过去好了一百倍,我要是再不知足,连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
“别提老天爷。老天爷要是真有眼,当年就不该让你受那样的苦。”颜宓一提起当年的事情,脸色就阴沉得可怕。
颜定自嘲一笑,如今腿好了,脸也恢复了七八成,对当年的事情他可以释怀了。
为了照顾颜定,颜宓决定坐马车回国公府。
颜定嫌弃地看了眼颜宓,“大哥还是骑马吧。你和我挤在一辆马车里,我不习惯。”
“抽小子,我想和自己的弟弟多待一会,难道不行吗?”颜宓一本正经地反问。
颜定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耳朵泛红,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么温情的话,颜宓偏偏说得凶巴巴的,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颜宓强行挤上马车。
颜定干脆坐在最里面,离颜宓远远的。
瞧着颜定一脸嫌弃的模样,颜宓有一种冲动,真的好想抽颜定一顿。
颜宓想起小时候,颜定还没出事的前几年,那时候他也是经常抽颜定。颜定经常被他抽得哇哇大哭。可就算如此,颜定也是最亲近他。
后来颜定受了伤,颜宓再也没有机会抽颜定。如今颜定被治好了,颜宓又怀念起抽打弟弟的美好时光。
颜定从颜宓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警惕地盯着颜宓,“大哥,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能乱来。”
颜宓捏捏拳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从不乱来。”
颜定吞咽了一口唾沫,他腿肚子有点紧绷,他也想起了好多年前被抽打的经历。
颜定急忙说道:“大哥,我长大了。还有,我是伤残人员。”
“你现在没伤没残,算不得伤残人员。”
颜定嘴角抽抽,然后说出了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话,“你若是敢动手,我就到大嫂跟前告状。”
颜宓愣住。臭小子,都多大的人,竟然还学小孩子告状,要脸吗?
颜定连连摇头,脸面是什么,能吃吗?既然不能吃,为什么要脸面。
颜宓呵呵冷笑,算了,看在弟弟刚刚踏出霍家,暂时就不同他计较。不过等以后嘛,呵呵,打不打就看他的心情了。
两兄弟坐着马车回到国公府,先去见国公爷。
国公爷见到全新面目的颜定,激动得老泪纵横。
“好,好,好!霍大夫了不起。我又看到四郎小时候的模样了。”
颜定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可爱,比颜宓都不差。如今疤痕平整,颜色也淡,果然能看出小时候的几分模样。要是没有这条疤痕,颜定的颜值都能赶上颜宓。可见颜定的五官底子真的很出众。
如今颜定的脸上虽然依旧有疤痕,可是颜定已经不能算丑男,反而还有点英俊,一种别样的魅力。
就颜定现在这模样站出来,加上他的身份,肯定有大把的名门贵女愿意嫁给他。
国公爷拍拍颜定的肩膀,“这些年你受苦了。好在苦尽甘来。关于你的婚事,要是你觉着侯府二房的姑娘不好,那就推了,为父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颜定摇头,“不用,我觉着蒋姑娘挺好,我想娶她。”
“真想娶?”国公爷有些意外。
颜定点头,坚定地说道:“是,真心想娶。”
“那好吧,就依着你的意思。改明儿我带你上侯府走一趟,将亲事定下来。”
“多谢父亲。”
国公爷哈哈大笑起来,“四郎也要成亲了,很好。为父很欣慰。”
颜定羞涩一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以前他都是阴阳怪气的,要么就是恶言恶语,如今自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说话做事。
国公爷笑道:“别紧张。一切都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
“儿子明白。”
两兄弟辞了国公爷,又去上房见颜老太太。
路上遇到不少下人,一个个都惊疑不定的样子。都不敢认颜定。有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颜定哪家的少爷,是来国公府做客的。
到了上房,姑娘们同表姑娘们都在。
颜宓和颜定一走进去,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颜定的新面目,纷纷吃了一惊。
“天啦,四哥的脸治好了!”颜琴捂着嘴,惊呼出声。眼中激动得闪着泪花,心情很是复杂。
其他姑娘的反应,比颜琴好不了多少。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颜定的脸,还有颜定的腿。瞧颜定走路,再瞧颜定的脸,原来霍大夫真的这么厉害,原来颜定真的被治好了。天啦,这应该是今年最劲爆的消息吧。
叶芙拉着颜瑶瑶,问道:“表姐,那人是谁吗?”
颜瑶瑶感慨地说道:“那是大房的四哥!”
“他就是颜定?”叶芙一副见鬼的模样。颜定竟然长这副模样?要是早知道颜定长得这么好,她又何必一口拒绝这门婚事。
天啦,颜定脸要是没有疤的话,一定和颜宓不相上下吧。没想到国公府大房的两兄弟都长得这么好。
叶芙有一点点后悔,不过转念又想到颜定没有前程,她也就不后悔了。
至于文敏,双目一直关注着颜宓。颜定再好,也比不上颜宓。颜宓才是真正的目光焦点所在。
文敏轻咬薄唇,奈何颜宓已经成亲了。要是颜宓还没成亲的话,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嫁给颜宓。想到此处,文敏感觉脸颊发烫。怕被人看出异样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朝颜宓看去。
颜老太太也被震惊了。
颜老太太激动地喊道:“四郎!”
“孙儿见过祖母。”颜定恭敬请安。
“四郎快到祖母身边来。”
颜老太太激动得要走下座位。颜定赶紧上前扶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伸出手,轻抚颜定的脸颊,近距离打量颜定的容貌,“都好了!霍大夫果然了不起。”
“是!霍大夫的确很了不起。幸亏有了霍大夫,孙儿才有今天。”
颜老太太激动得哭了起来,高兴地说道:“疤痕颜色不算深,要是再浅一点就更好了。疤痕周围很平整,隔得远了,不一定能察觉到你脸上有疤。”
颜定摸着自己的疤痕,笑道:“霍大夫特意给孙儿调制了两盒药膏,是用来祛疤淡斑的。效果很不错。”
颜老太太激动地说道:“那得重重感谢霍大夫才行。”
“是应该重重感谢霍大夫。霍大夫要做医学研究,还要教授弟子,还要配制各种药膏,开销极大。不如就多给霍大夫一些金银,解决霍大夫的困难。”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颜老太太掷地有声地说道。
颜老太太拉着颜定坐下来,动情地说道:“老身听说你治伤的时候,吃了好多苦。老身心疼啊,都是你娘造的孽。老身天天在佛堂念经,就盼着你好好的。没想到菩萨果然显灵了,总算将老身帅气的孙儿还了回来。”
“累祖母替我担心,是我的不是。”颜定说道。
颜老太太摆手,说道:“说这些做什么。这么多年,老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见你好了,老身心里头高兴,高兴!来人,去吩咐厨房,今晚上家里摆几桌酒席,好好替四郎庆贺一番。”
颜定连忙说道:“祖母,不用了。”
“要,一定要替你庆贺。老身要让所有知道你好了。以后谁再敢说你丑,老身饶不了她。”
说完,颜老太太还有意无意地朝叶芙身上瞥了眼。
叶芙反应有些迟钝,没意识到颜老太太是在针对她。
颜瑶瑶却已经反应过来,知道那天叶芙在三房大吵大闹之下说的那些话,都已经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颜瑶瑶顿时就紧张起来。她狠狠瞪了眼叶芙,惹祸精,害得三房都跟着被嫌弃。
叶芙不明所以,颜瑶瑶为什么要瞪她。
颜瑶瑶翻了个白眼,蠢人!和叶芙打交道真是累死了。这人要不是她的表妹,她才懒得理会她。
不光是颜瑶瑶对叶芙不满,其他人也朝叶芙看过来,眼中都带着讥讽之意。就连文敏都没能免俗。可见叶芙那天说的话,真的已经传遍了国公府。也就是三房还被蒙在鼓里。
颜瑶瑶越发不自在了。
叶芙越发的糊涂,她又没做什么错事,凭什么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看她。凭什么啊!
叶芙想要发火,颜瑶瑶低声怒吼:“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敢乱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自己没脑子吗?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刚才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就是在警告你。”
经过颜瑶瑶一番提醒,叶芙总算反应过来。她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颜老太太刚才竟然是在警告她?就因为她曾说颜定是丑八怪?
说颜定丑八怪的人那么多,连国公府的下人私下里也这么说,颜老太太为什么偏偏针对她。叶芙很不服气,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颜瑶瑶揉眉,叶芙真是蠢的没救了。竟然还敢甩脸子,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叶家吗,是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颜瑶瑶决定,等回去后,她一定要将此事禀报母亲,让母亲教训叶芙一顿。
这个时候,府里的人都知道颜定回来了,而且颜定的脸被治好了。
大家纷纷赶过来。
二太太孙氏,三太太叶氏,宋安然,大少奶奶吴氏都来了。
宋安然站在颜宓身边,盯着颜定的脸左看右看,果然比以前好看了一百倍,不,是一万倍。真没想到颜定原来长了一副上佳的相貌。不过想想也知道,颜宓同颜飞飞的相貌都极为出众,颜定身为他们的兄弟,真实相貌自然不会差。
颜定走到宋安然跟前,躬身,对宋安然行了个大礼。
宋安然赶紧避开,“四弟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颜定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嫂受得起。没有大嫂,就没有我的今天。大嫂对我的恩情,我会牢记一辈子。”
宋安然连连摆手,“四弟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
“大嫂做了很多。大嫂资助霍大夫的医学研究,让霍大夫心无旁骛,医术在短短几年内突飞猛进。然后大嫂又推荐霍大夫给我治伤,让我有勇气跨进霍大夫的家门。因为大嫂做的这一切,才让霍大夫有能力给我治伤,才让我有了今天。”
颜定心中对宋安然又感激又佩服,他继续说道:“以后我也会学大嫂,每年无偿资助霍大夫,让霍大夫的医术推广开来,能够救治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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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娶定了
经过颜定的一番叙述,众人才真正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颜老太太越发觉着宋安然有福气。宋安然嫁入国公府,不仅整顿了国公府,还替颜定解决了婚事,连带着颜定脸上和腿上的伤都给治好了。
颜老太太看着宋安然的目光,显得格外慈祥。
宋安然面对颜定,自然是一番推辞。当初她只是顺口提议,并不确定霍大夫到底能不能给颜定治伤。颜定真正该感谢的还是霍大夫。
至于颜定要学她,每年无偿资助霍大夫,这是好事啊。人多力量大,早点将医学院办起来,也能早点将医术推广开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也都纷纷恭贺颜定。
二太太孙氏笑道:“四郎如今的模样,比大郎都不差。改明儿就该娶一个名门贵女回来。老太太,儿媳说的有理吧。”
二太太孙氏说完,还朝叶芙看了眼。一旁的叶太太反倒是有些不自在。至于三太太,她都懒得理会二太太。
颜定的脸恢复得真的太好了。远远看着,都能将他脸上的疤痕给忽略掉。这模样,这家世,这出身,娶个名门贵女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颜老太太顿时就心动了。
颜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四郎的婚事不着急,慢慢相看着。”
却不料,颜定突然说道:“老太太,关于婚事孙儿已经决定了。孙儿要娶侯府二房的蒋三姑娘。过几天,父亲会带孙儿上侯府一趟,将婚事定下来。”
此言一出,一半人震惊,一半人没反应,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个情况。
叶太太庆幸,还好没有跑到颜老太太跟前提亲。要不然这会就该尴尬了。
颜老太太笑容收敛了一些,不过却没表态。
二太太孙氏一看,就猜到颜老太太有了新想法。她赶忙说道:“四郎啊,以你现在的条件娶妻,侯府二房的姑娘可就配不上你了。侯府二房是庶出,家世太差。要不这样,二婶娘出面替你相看一番,保证每个姑娘都比蒋姑娘强十倍。到时候十个八个姑娘站成一排,随便你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颜定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二婶娘。我的婚事我自己拿主意,就不用二婶娘替我操心。”
二太太孙氏做了一回热心人,结果被颜定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顿觉尴尬异常,脸色都变了。
三太太掩嘴,偷偷发笑。心头想着,活该,谁让你主动跳出来。真以为这府中就你一个有脑子是能人!
颜老太太有些谨慎地问道:“四郎,这个时候就做决定,会不会草率了一点。要不要多相看几家,或许有更合适的。”
颜定摇头,“即便有更合适的,也未必让我喜欢。反正孙儿就是看中了蒋菀儿,想要娶她为妻。”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朝宋安然扫了眼。不会是宋安然在颜定耳边唠叨了什么,才让颜定认定了蒋菀儿吧。
宋安然一脸坦然,她就知道保媒拉纤这种事做不得。好不好都得遭人闲话。幸好她没参与后续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怕老太太猜忌。
颜定顺着颜老太太的目光看过去,见颜老太太疑心宋安然,当即说道:“老太太,这件事是孙儿一个人的决定,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反正孙儿已经认定了蒋姑娘,还请老太太成全。”
颜老太太微蹙眉头,“蒋姑娘就那么好?”
颜定掷地有声地说道:“老太太,以前所有人都嫌弃孙儿,恐惧孙儿,说孙儿是丑八怪。
当然,她们也没说错。唯有蒋姑娘不一样,蒋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接受我曾经那副丑八怪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
孙儿早在几年前就想明白了,一定要娶一个不怕我,并且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女人。蒋姑娘恰好就是那个人。”
“胡说八道!现在谁敢说你是丑八怪,老身就饶不了她。”说完,颜老太太又朝叶芙扫了一眼。
叶芙再次中枪,心头极其委屈,又十分不服气。她要是早知道颜定长成这样,也不会人云亦云地说颜定丑八怪。
叶太太也很尴尬,颜老太太这是记恨上他们叶家了吗?看来事后还得找机会给老太太赔罪,让老太太消消气。
想到此处,叶太太不免又剜了眼叶芙,死丫头,口无遮拦,这下惹祸了吧。
颜定笑了起来,“老太太,孙儿现在虽说不再是丑八怪,可是孙儿脸上依旧有疤,依旧不能出仕做官,依旧没有前程。老太太,你那么疼爱孙儿,这次就依了孙儿的意思,让我娶想娶的姑娘吧。”
颜老太太叹气,皱眉,发愁。
蒋菀儿的身份实在是低了点,侯府二房是庶出啊,一旦侯府分家,侯府二房以后什么都不是。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颜定的负担。她是真不想委屈颜定,让颜定娶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助力的姑娘为妻。
颜定却理直气壮地说道:“孙儿又不能出仕做官,要助力做什么?老丈人太厉害了,孙儿反而还会被压一头。侯府二房这样的刚刚好,只有我管着他们的份,没他们倒过来管我的份。”
颜老太太苦笑不得,问道:“你就认定了蒋姑娘?”
“是!孙儿就想娶她。老太太,你一定要成全孙儿。这么多年,孙儿就没有过过一天痛快日子。好不容易想自己做个决定,老太太可不能拖后腿。”
“你这猴孙,还指责老身拖后腿。”颜老太太先是白了颜定一眼,然后说道,“罢了,罢了,就依着你吧。要是以后你和蒋姑娘过不到一块,可别到老身跟前诉苦。老身只会笑话你。”
“肯定能过到一块去。”颜定目光坚定地说道。
颜定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让二太太孙氏又意外又吃惊。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宠颜定?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那个蒋菀儿有什么好啊,比她端庄大方的姑娘多了去了。也就是颜定眼睛瘸了,才会看上蒋菀儿。
等颜定娶了蒋菀儿,宋安然以后更不得了。这国公府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她的一言堂。
奈何二太太孙氏在这件婚事上,真的没有发言权。颜定又不是她的儿子,颜定自己有父母,有兄长,真轮不到二太太孙氏来操心。
二太太孙氏也是白期待了一回。
颜老太太乏了,挥了挥手,将所有人都打发走。
叶太太跟在三太太身边,悄声说道:“真没想到颜定长这样。”
三太太瞥了眼叶太太,“大嫂是后悔了吗?”
“哪能啊!看颜定的意思就知道我家阿芙没机会。”
顿了顿,叶太太又说道:“阿芙的婚事,还要拜托妹妹帮忙。我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好多人都不认识了。还请妹妹帮忙引荐几位太太。”
三太太笑道:“大嫂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三太太也想让叶芙早点定亲,免得叶芙将来又闹出是非来。
至于住在另一头的文老太太,倒是没将心思动到颜定的身上。她早就试探过颜老太太的意思,颜老太太根本就不想让文敏进国公府的大门。想让文敏嫁入国公府,肯定是不成的。
对此,文老太太只能叹气。谁让文家现在比不上当年,国公府看不上文家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就是乞巧节,相国寺有庙会,小商贩们,卖艺的都会集体出动,明儿市面上会非常热闹。
叶家人同文家人来到京城后,还没有出过国公府。于是就大家就商量着明儿出门玩去。
国公府的姑娘们做东道,带着叶芙还有文敏出门游玩。至于府中的少爷们则带着叶川出门,同时保护姑娘们不受欺负。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遥光阁小书房内,宋安然正躺在颜宓的怀里。
颜宓顺着宋安然的头发,头发的质感很好,让人心动。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明日起乞巧节,我们也出门玩吧。自从你嫁给我之后,我们还没有一起出门玩过。”
宋安然挑眉一笑,问道:“你不嫌弃外面人挤人?”
宋安然知道颜宓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让颜宓陪着她出门逛街,还真是为难他了。
颜宓笑道:“有你在身边,我就没关系。”
宋安然含笑点头,“那好吧,明儿我们一起出门。”
宋安然是动静相宜,明儿她肯定不会嫌弃人多。
七月初七这一天,街面上果然热闹非凡。
因为天气炎热,大家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才出门游玩。
大家没去相国寺,早就听说相国寺那里人多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就集中在西市游玩。
叶芙同文敏都是第一次直观的见识京城的繁华,果然被西市热闹的场景给震住了,看什么都觉着稀奇。
宋安然没同姑娘们走在一起。
她和颜宓走在一起,漫步街头。看中了什么东西,就买下来。不过街面上的小商贩买的东西,品质都很普通,很少能够被宋安然看上的。偶尔能看上一两件,也都是一些小玩意而已。
“二姐姐,二姐姐,我在这里啊!”
宋安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就见到宋安芸还有跟在宋安芸身边的宋安杰宋安平以及侯府的姑娘们。原来宋家和蒋家的小子少爷们约好了一起出门游玩。
宋安芸冲到宋安然跟前,“没想到能遇到二姐姐,真巧。”
是啊,挺巧的。
宋安然看着跟在宋安芸身后的宋安杰,问道:“今儿不用读书吗?”
“书院今天休息。”宋安杰眼角带着笑意。
不过当宋安杰看向颜宓的时候,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极为严肃,就像是同颜宓有仇一样。
其实在宋安杰心里面,颜宓同他还真有仇。谁让颜宓抢走了他的姐姐,坏人!
颜宓捏捏自己的鼻子,小舅子比较金贵,不能打也不能骂。好嘛,打骂都不行,就只能干瞪眼了。
于是一个的大男人同一个半大小子就来一场眼神的较量。
宋安然扶额,瞪了眼颜宓,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颜宓冲宋安然眨眨眼,表示宋安杰很好玩,就当陪他玩一会。
宋安然哼哼两声。要是让宋安杰知道真相,宋安杰会更恨颜宓的。
侯府的姑娘一出现,颜定瞬间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蒋菀儿。蒋菀儿也看到了颜定,只是她不敢认。她觉着自己肯定是认错人了。
蒋菀儿知道颜定在霍大夫哪里治伤,但是她真的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那个男子沐浴在阳光下,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让人不敢直视。
颜定却直接多了,直接朝蒋菀儿走去。眼神还是冷的,可是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
颜定直接问道:“满意吗?现在你不用怕我了。”
蒋菀儿捂住心口,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颜定。
颜定不满地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莫非你嫌弃我?”
蒋菀儿脸色一红,“你……你的脸,真好看。”
颜定得意一笑,“我早就说过,以前那些人全都是有眼无珠。”
蒋菀儿抿唇一笑。
颜定又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还怕吗?”
蒋菀儿摇头,“当然不怕。上次见了面,我就不怕你了。更何况你现在挺好看的。”
“三姐姐,你在同谁说话?”蒋莲儿来到蒋菀儿身边。
蒋菀儿羞涩一笑,对蒋莲儿说道:“他是颜定?”
啊,他是颜定啊!啊,什么?他是颜定?蒋莲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颜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明明以前更个恶鬼一样。
蒋莲儿是个大嘴巴,这份惊奇不能由她一个人来承受。她当即就嚷嚷开了,快来见颜定啊,颜定变得好好看了。
因为蒋莲儿的功劳,颜定脸被治好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这个傍晚,有很多勋贵子弟还有官宦子弟在街头寻找颜定的身影,就想看看颜定的新面貌。
不过颜定早在蒋莲儿嚷嚷开的时候,就带着蒋菀儿上了酒楼,远离众人打量的目光。
宋安芸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仗着自己是颜宓的小姨子,颜定不敢对她怎么样,干脆追在颜定身后,咚咚咚地跑上了酒楼,凑到蒋菀儿身边近距离观察颜定的模样。
宋安芸戳戳身边羞涩的蒋菀儿,“菀儿姐姐,你赚大发了。颜定除了脸上有疤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你嫁给他,得美死你。”
跟着一起上楼的宋安然和颜宓听了宋安芸的话,颜宓没所谓,宋安然简直头痛。
宋安芸这张嘴啊,果然还是嫁给霍延最合适。反正做大夫的人,多半都是心直口快,正好同宋安芸凑一对,谁都不嫌弃谁。
宋安然走进包间,不轻不重地呵斥了宋安芸一句,“安芸,不准胡说。颜定同菀儿姐姐有话要说,你先随我出来。”
宋安芸有些不舍得。宋安然却强行拉着宋安芸走出去。
被宋安芸闹得一张大红脸的蒋菀儿,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宋安然带着宋安芸,进入了另外一间临街的包间。
宋安然直接问道:“霍延人呢?你今天没同他约好吗?”
宋安芸瞬间变得扭捏起来,“二姐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和霍延约好。”
你装,你再给我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宋安然瞥了眼宋安芸,就不理她了。
宋安芸这人就是这样,别人不理她的时候,她就浑身不是滋味,总要找点存在感才舒坦。
宋安芸就问道:“二姐姐,原来你早就和姐夫定好了地方啊。这里挺好的。”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这家酒楼是国公府的产业,只要提前打一声招呼,掌柜的自然会将最好的位置留出来。”
“原来如此。国公府果然有钱。”
宋安然扶额,“安芸妹妹,一会你少说点话。更别提钱。”
谁敢提钱,她和谁翻脸。
宋安芸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伙计将茶水点心送上来。紧接着颜琴她们带着叶芙,文敏也上来了。
大家逛街都逛累了,早就约好在酒楼碰面。宋安然招呼大家坐下,又瞪了眼宋安芸,让宋安芸不准乱说话。
人多,但是包间地方够大,也不会显得拥挤。
至于宋安杰同宋安平倒是没上来,不知道这两小子跑哪里去了。至于蒋家的姑娘,这会还在外面逛着。
宋安然招呼大家喝茶吃东西。又问叶芙文敏有没有买东西。要是看中了什么,尽管同她说一声,她命人将东西买来。
二房的颜婷婷就说道:“叶姑娘,文姑娘,我家大嫂不差钱。你们千万别同她客气。”
叶芙同文敏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宋安然也笑道:“婷婷妹妹,嫂嫂可没亏待过你。”
颜婷婷有些不好意思,自圆其说道:“妹妹也是在夸大嫂大方能干。”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明儿可要加半个时辰的珠算。”
“大嫂,我错了!”颜婷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宋安然戳了下颜婷婷的额头,“那就一刻钟,不能再少了。”
“多谢大嫂。”颜婷婷转眼就高兴起来。
文敏有些羡慕颜家的姑娘。又想到自己寄人篱下,婚事没有着落,心情瞬间低沉下来。她偷偷观察着颜宓,发现颜宓的目光一直随着宋安然移动,眼里心里全是宋安然。
发现这个事实,文敏更觉着心酸。
叶芙眼珠子乱转,突然举起茶杯,对颜宓宋安然说道:“大表哥,大表嫂,我想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可以吗?”
宋安然含笑不语。
颜宓则直接拒绝道:“不好!”
这一声不好,是真正落了叶芙的面子。叶芙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还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表哥是看不上我吗?”叶芙委屈地说道。
颜宓极其冷漠地扫了眼叶芙,连个正眼都欠奉,话也不同叶芙说。明摆着是没将叶芙放在眼里。
场面瞬间变得极其尴尬。唯有宋安然面色平静,眼睛里还带着点笑意。偏生宋安然也不肯出面打圆场。
颜瑶瑶心知,不能让叶芙继续尴尬下去,好歹她也是三房的亲戚。
颜瑶瑶轻咳一声,伸手去拿叶芙手上的茶杯,同时说道:“阿芙妹妹,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搞得那么严肃做什么。”
颜瑶瑶强行将叶芙手中的茶杯取走,期间还同叶芙争抢了两下。
叶芙委委屈屈的坐在位置上,眼泪在打转,转眼间就能哭出来。可是自始至终,颜宓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叶芙本来就是骄小姐,也就是因为颜宓在,她才会忍了这么久。这会说什么也忍不下去了。
叶芙干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腹的心酸和委屈,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叶芙这么一哭,欢快的气氛荡然无存。颜瑶瑶都觉着好尴尬。她想说祖宗啊,你能别哭了吗?
叶芙哭起来就跟水龙头一样,根本就止不住。她边哭,还边拿眼神瞥颜宓。
颜宓很是嫌弃,对宋安然说道:“这地方没办法留了,我们走吧。”
宋安然点点头,她正有此意。
颜琴也跟着站起来,“我跟着大哥大嫂一起走。”
宋安然笑了笑,示意颜琴随意。别的人同样随意。
唯有颜瑶瑶要留在包间里看着叶芙,担心叶芙人生地不熟的,会出事情。
宋安然跟着颜宓下了茶楼,好巧不巧的竟然遇上了萧训。萧训一脚跨进酒楼,也是打算找个包间坐一坐。这么巧就遇见了小两口。
萧训当即露出笑脸,“哈哈,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见过王爷。”宋安然福了福身。颜宓只是抱拳拱手。
萧训毫不在意,“相请不如偶遇,要不大家一起坐一坐,说说话。”
颜宓出面拒绝,“不了。我们打算到外面逛一逛。”
“真是可惜,看来本王是来迟了。”
萧训见颜宓和宋安然要走,这才留意到跟在两人身后的颜家姑娘。
萧训先是咦了一声,然后问道:“这些都是颜宓的妹妹们?”
颜宓很不客气地瞪了眼萧训,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家妹妹,也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萧训哈哈一笑,心里头涌出各种想法,一遍又说道:“颜家姑娘个个不俗,不错,不错。”
不错什么啊!你那是什么眼神?选妃吗?简直是找死。
颜宓眼一瞪,萧训赶紧收回了目光。
“既然两位带着妹妹们要去逛街,那本王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萧训微微颔首,然后和颜宓侧身而过,就直接上了楼。
颜宓有些不满,什么叫做妹妹们。他的妹妹也是萧训能喊的吗?
宋安然抿唇一笑,对颜宓摇摇头,示意颜宓别乱来。一点点小事,犯不着动怒。
颜宓自然之道犯不着,可就是不喜欢萧训那自来熟的态度。
宋安然同颜宓带着姑娘们上街。有人好奇萧训的身份,还是朝萧训看了几眼。
到了街上,姑娘们就不乐意继续跟在颜宓身边,觉着没意思。颜宓也不乐意她们跟着,于是大家又都分开了。颜宓吩咐护卫们好好保护姑娘们,之后才带着宋安然闲游大街小巷。
宋安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颜宓瞪了眼宋安然,“你笑什么?”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人家小姑娘对你情深似海,你倒是铁石心肠。”
“什么情深似海,那都是不知所谓。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得怪模怪样还跑出来吓唬人。”颜宓极其嫌弃地吐槽叶芙。
宋安然哈哈一笑,“同你比起来,这世上就没几个好看的。”
颜宓挑眉,“娘子,你似乎不高兴我铁石心肠啊。”
宋安然嗔怪道:“你胡说!我自然是高兴的。”
“既然高兴,为何还要打趣我?”
宋安然哼了一声,“你好小气,还同我计较一两句话。”
颜宓偷偷拉住宋安然的手,正儿八经地说道:“我就是不乐意你替别的姑娘说话。你尽关心别人的感受,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我如何没关心你?”
颜宓说道:“既然关心我,那今晚就别再提别的人。尤其是那些小姑娘,听着就烦。”
宋安然再次笑起来。幸亏叶芙不在,否则叶芙该一路哭着回国公府。
两人在大街上闲逛,即便不买什么东西,也觉着很有乐趣。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心里面就是满满的暖意和幸福。
看到路边小摊有卖小人儿的,宋安然就停下了脚步。正想拿起其中一件瓷器娃娃来看,没想到有人同她的想法一样。两只手碰触在一起,目标相同。
宋安然抬眼看去,竟然还是熟人。眼前之人正是杨宝珠。
杨宝珠也认出了宋安然,她面上先是露出尴尬之色,转眼又平静下来。同宋安然打了一声招呼,“好久不见。”
宋安然点点头,“好久不见。”
杨宝珠今日出门打扮得很朴素,穿着颜色素净的布裙,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木簪。这样的打扮,可看不出她竟然是一位郡王妃。
前废太子同前废太子妃一死,萧译被元康帝册封为顺郡王,杨宝珠也被册封为郡王妃。这两口将日子过得极其低调,平日里根本不见出门。没想到竟然会在乞巧节,大街上遇上杨宝珠。
而且杨宝珠打扮得这么朴素,显然是怕人认出她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安然收回手,轻声问了句,“最近可好?”
既然杨宝珠不欲让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宋安然也就从善如流,不称呼王妃。
杨宝珠点点头,“托福,有吃有喝,不算糟糕。”
宋安然指着摊位上的瓷器娃娃,对杨宝珠说道:“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吧。我去被的地方再看看。”
“不用。东西是你先看上的,我不欲夺人所好。”杨宝珠含笑说道。
宋安然挑眉,又朝身边的颜宓看去。
颜宓并不参与这场对话,毕竟男女有别,不方便。
宋安然笑道:“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宋安然拿了钱买下瓷器娃娃。然后对杨宝珠说了声再见,就想离开。
却没想到杨宝珠跟在宋安然身后,叫住了她。
杨宝珠看着宋安然,“宋……夫人不想聊聊吗?”
宋安然回头对着杨宝珠眨眨眼,“我们之间本不该见面,更别说聊天。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可聊的。”
可以说前废太子的失败,宋家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要不是宋家费心费力的筹措粮食,又命人运到草原上,那数十万精锐大军外加永和帝韩王等等人,全都死光光了。更别说宋安然将霍大夫带到边关的英明举措。
没有霍大夫在,永和帝也活不到京城。永和帝要是死在了半路上,前废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那么萧译摇身一变就成了皇长子,进而还是太子。至于杨宝珠,理所当然就是太子妃。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假设宋家没有出力帮忙的情况下,事情可能发展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来说,杨宝珠应该恨宋家恨宋安然。所以宋安然才认为两人没什么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杨宝珠却不这么想,她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聊天的人,她都快被空虚寂寞给逼疯了。虽说元康帝没有圈禁萧译,但是谁都知道,王府外面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王府内的人,除了采买日常吃喝的以外,没有人敢随意出门。外面的人也没人敢上门。
今日,杨宝珠实在是憋得难受,这才换了装偷偷跑出来。难得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她就是想聊聊。
杨宝珠对宋安然说道:“耽误不了夫人多久。”
宋安然依旧摇头,“抱歉,我和你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
“真的没有聊的吗?陛下要替萧训选妃,陛下显然是看中了我们杨家的姑娘,难道夫人不关心吗?”
说起杨家的姑娘的时候,宋安然明显察觉到杨宝珠的情绪有些不对。
杨宝珠身为杨家这一代最出色色姑娘,被家族寄予厚望。可就因为前废太子失败了,她也变成了弃子,杨家不再关心她,只当没生过她。这让杨宝珠如何甘心。
想到自己的妹妹有可能会嫁给萧训。两姐妹都是郡王妃,可是分量却千差万别,前途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底下,这让杨宝珠如何能够不恨。杨宝珠始终是意难平,气不顺。
宋安然冲杨宝珠嘲讽一笑,“这是你们杨家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将我牵连进去。而且我对承郡王的婚事没兴趣。告辞!”
宋安然不再给杨宝珠纠缠自己的机会,同颜宓转眼间就混入了人群中。杨宝珠追在后面,眨眼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杨宝珠恨得直跺脚,心情越发不顺。她咬咬牙,决定回杨家。她就不信,杨家人真敢将她打出去。
杨宝珠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走,我们回杨家。”
宋安然摆脱了杨宝珠,心情不错。
然后宋安然对颜宓说道:“杨宝珠沉不住气了。只怕要闹起来。”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管那些人,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
宋安然笑了起来,“不怕萧译一闹,就牵连到你的身上。”
“别说牵连不到我的身上。就算真的牵连到我的身上,我也不可能被动挨打。皇家那摊子事情,哼,反正迟早是要闹出乱子来的。”
颜宓语气轻蔑,显然对皇室没有半点好感。
颜宓也是见多了皇室的虚伪黑暗,才会有此感慨。
宋安然跟着一笑,说道:“闹吧,反正京城早晚得闹起来。早点闹起来,我们也能早点看清楚形式。”
颜宓拉住宋安然的手,躲开来来往往的行人。
颜宓轻声告诉宋安然,“三五年之内,陛下不可能立储君。”
宋安然挑眉,问道:“你说陛下会杀了萧译吗?”
颜宓嘴角一翘,嘲讽一笑,说道:“陛下不会‘杀’了萧译。但是萧译有可能‘病死’,也有可能‘喝酒致死’,还有可能‘伤心过度’而死。总而言之,萧译不可能被‘杀’死。”
宋安然闻言,暗自叹了一声,又了然一笑。皇室那些事情,翻来覆去都是在重复,手段同样是在重复。
不管是不是重复,反正只要好用就行了。
宋安然没有猜错,当天晚上杨宝珠果然大闹杨家,此事瞒不了人。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甚至传到了宫里面。
元康帝知道了此事后,会怎么收拾杨宝珠,或者说怎么收拾萧译,暂时没人能说得准。但是杨阁老当天晚上就进了皇宫。之后的事情,暂时还有消息传出来。
杨宝珠大闹杨家的时候,宋安然正领着弟弟妹妹们回国公府。
今日除了叶芙哭了一场外,大家都很满意。至于叶芙的小性子,没人会去关心,也没人会将此事告到颜老太太跟前。
不过颜瑶瑶肯定是要和三太太说清楚的。
叶芙这种性子,颜瑶瑶以后是不敢带着她出门了。还是让叶太太带着叶芙出门吧。
叶太太心疼叶芙受了委屈,却又对罪魁祸首颜宓无可奈何。叶太太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叶芙竟然喜欢颜宓。
叶太太得知真相后,都快疯了。
她手指头戳在叶芙的头上,“你疯了吗?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颜宓。你脑子有病啊。你就那么想给人做小吗?我辛辛苦苦生下你,将你养这么大,难不成就是让你给人做妾吗?你上赶着讨好人家,你丢不丢人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怎么议论你啊?你还要脸吗?”
叶芙哇的大哭起来,“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喜欢颜宓难道就错了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颜宓是有妇之夫,你喜欢他就是自甘下贱。”叶太太怒气冲冲地说道。
叶芙倔强地说道:“我没有自甘下贱。我也没想过要给颜宓做妾。”
“还算你有点脑子。”
叶芙这话对叶太太来说,总算是一点安慰。可是叶芙接下来的一番话,又将叶太太气了个半死,真想将这个孩子塞回肚子里,让她重新投胎算了。
只听叶芙说道:“娘,女儿都想好了。反正宋安然还没有生养,只要宋安然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颜宓肯定会休了宋安然。这样一来,女儿不就有机会了。”
“你想做什么?”
叶太太眼神阴狠地盯着叶芙。
叶芙还不知道怕,还在沾沾自喜地说道:“女儿都想好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名声,只要想办法坏了宋安然的名声,那颜宓肯定会……”
“啪!”
不等叶芙说完,叶太太一巴掌就打在叶芙的脸上。
叶太太脸色黑如锅底,浑身都在发抖,她是被气狠了。
叶芙却捂着被打的脸颊,一脸不明白,满心的疑惑。
“娘,你为什么要打我?”
叶太太指着叶芙说道:“我打你算是轻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恨不得弄死你。阿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国公府!”
“你这知道这是国公府,不是叶家。你在国公府玩下三滥的手段,还想害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户部尚书大人的嫡出闺女,你是嫌我们叶家人命太多,想害死几个吗?”
叶太太说到死字,气的又一巴掌甩在叶芙的脸上。
叶芙被彻底打懵了。
“娘……”
“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么蠢的,试图害死全家的闺女。”
叶太太气的胸口激烈起伏,“你信不信,你前脚刚对宋安然动手,后脚颜宓就能杀了你。到时候你死了也是白死。
国公府肯定也不会饶了你父亲,只需国公爷发一句话,你父亲的仕途就得让完蛋。还有宋大人那里,你害了她的宝贝闺女,宋大人岂会放过叶家全家。
以宋大人的手段,转天朝廷就能堆满弹劾我们叶家的奏折,届时你父亲,你兄弟,你嫂嫂,你侄儿,还有你祖母,你叔叔婶婶,最后还有你亲娘我,全都会被下锦衣卫诏狱。
阿芙,娘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多恨我还有你爹,你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害全家?我和你爹对你不好吗,你哥哥嫂嫂对你不好吗?阿芙,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叶芙恐惧了,她拼命地往后缩,“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要害全家。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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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教训定亲
“你既然没想过要害全家,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么糊涂的想法?你说,究竟是谁在你耳边进了谗言。你全告诉娘,娘去收拾她。”
“没有人,就是女儿……哇,娘,呜呜,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求娘不要再吓唬女儿了。”
“哈哈,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这个蠢货!”叶太太气的一巴掌打在叶芙的头上,“我精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你说啊!”
“呜呜,我真的知错了。求娘饶了女儿吧。”叶芙蹲在墙角委屈的哭了起来。
叶芙哪里知道不能对宋安然动手啊。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方面的道理。她在叶家的时候,见过别人这样做,也没出事,就以为自己也可以这么对付宋安然。哪里想到刚开口,就被叶太太给收拾了。
叶太太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叶芙,也伤心的哭了起来。她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明明前面三个儿子,个顶个的出色。
叶太太伤心欲绝,干脆抱着叶芙也大哭起来。
母女两哭得惊天动地,自然惊动了在厢房读书的叶川。
叶川急匆匆地赶过来,“这是怎么了?娘?妹妹?难道是妹妹出事了吗?”
叶太太擦擦眼泪,对叶川说道:“没事。娘就是想到一点伤心事,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娘,您真的没事?”叶川很不放心。
叶太太站起来,点点头,表示真的没事。还掏出手绢,擦拭眼泪。
“那妹妹呢?”叶川担心地问道。
叶太太瞥了眼叶芙,叹了一声,“你妹妹,心眼大了,需要受教训。你别管她。”
“娘别太拘束妹妹了。眼看着妹妹就要出嫁了,就让妹妹过几天痛快日子吧。”叶川觉着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全家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却不料这一次叶太太却厉声呵斥他,“你给我闭嘴。就因为你们一个个惯着她,宠着她,才让她养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再宠着她,将来她闯了祸害了全家,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妹妹做事有分寸。”
“有屁的分寸。”叶太太气的说了句粗话。
这话将叶川给震住了。
叶太太指着叶芙,对叶川说道:“你自己问问她,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啊。幸亏我发现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全家都要给她的愚蠢陪葬。”
这么严重?叶川有点不敢相信。
叶芙还在哭,哭得伤心欲绝。
叶太太干脆将叶芙的打算告诉了叶川,“这死丫头喜欢上了颜宓,就想下药暗害宋安然,坏了宋安然的名声。指望着宋安然名声坏了,颜宓会休了宋安然,然后她就可以嫁给颜宓。
简直是愚不可及。还没等她嫁给颜宓,国公府同宋家,就会先弄死我们叶家,从上到下,一个都不放过。三郎,你现在知道惯着她,宠着她有什么后果了吧。”
叶川一脸懵逼。他不是天真无知的叶芙,不懂外面的世界。
叶太太一说,叶川就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叶川也跟着连连变了脸色。他走近叶芙身边,“妹妹,你真的这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大表嫂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宋大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国公府的人都很护短吗?
你难道不知道颜宓有杀神的外号吗?你要是真害了宋安然,不仅宋大人会弄死我们全家,颜宓也不会放过我们全家人。到时候连半岁的小侄儿都要跟着陪葬,你忍心吗?”
叶芙连连摇头,“三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我相信你。”叶川轻抚叶芙的头,“妹妹,你要乖一点。记住这个道理,凡是比我们叶家强的人,你都不要去招惹。以后你千万别再喜欢不该喜欢的人,也不要想着动歪脑筋害人。哎,老家那里文风不盛,风气太坏,将我的好妹妹都教坏了。”
叶芙呆愣愣地看着叶川,都忘了反应。
叶川站直身体,对叶太太说道:“娘说的对,不能再纵着妹妹了。以前在老家,我们叶家最强,自然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
如今到了京城,遍地贵族,我们叶家瞬间变得不起眼,说话行事都要收敛。妹妹还不懂这些道理,只能靠我们慢慢教。”
叶太太叹气,“希望能教会她懂人情世故。”
接着叶太太又恶狠狠地说道:“真不知道这死丫头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手段。”
对于这个问题,叶川倒是知道一点。无非就是从大嫂或者二嫂,或者婶娘那边学来的。
“娘,你别生气了。妹妹她知错了。现在我们住在国公府,不宜将事情闹大。这件事情咬死都不能说出去。要是让国公府知道妹妹曾对颜宓动过心思,还想算计少夫人,国公府肯定不会让我们继续住下去。连姑母都会被我们连累。”
叶太太揉着眉心,“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我就怕这死丫头不知道悔改,将来又闹出事情来。”
“那就早点给妹妹定一门亲事吧。定了亲事,就将妹妹拘在屋里绣嫁衣。还有妹妹身边的丫鬟也该清理一遍了。”
叶川很平静地说道。可是言下之意却带着冷酷和残忍。叶芙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纵然有做兄长做长辈的责任,可是叶芙身边的丫鬟也逃不了干系。没有丫鬟们包庇打掩护,没有丫鬟们挑唆,叶芙也不敢肆无忌惮的乱来。
叶太太点点头:“是该将阿芙身边的人全部清理一遍。”
“不要!”叶芙很怕。要是将她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将来她连偷偷出门都办不到。
“你给我闭嘴!你差点铸成大错,娘没有一刀劈死里,都是因为你是我亲闺女。你要不是我亲闺女,我现在就将你交给国公府处置。”
叶芙大哭起来,却不敢再说话。
叶川微蹙眉头朝叶芙看去,他很喜欢妹妹的。叶家姑娘本来就少。可是如今看着妹妹这模样,叶川很不喜欢。或许他应该对叶芙更严厉一些。
“三郎,你去忙你自己的,这里我会料理。”
“儿子遵命。”
等叶川走后,叶太太就将叶芙拉起来,轻言细语却又十分严厉的的同叶芙讲解道理,分析叶家的优势,叶家同京城名门世家的差距,尤其是国公府同国公府的姻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太太苦口婆心地对叶芙说了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叶芙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
夜凉如水。
文敏带着心腹丫鬟,偷偷出了小跨院,来到花园湖边。
文敏坐在湖边一个石头上,姿势优美,微微低着头,似有带着一点点愁绪。
湖边小路,是去遥光阁必经之路。她知道一会颜宓就会从这里经过。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身后传来脚步声,文敏知道颜宓来了。
她低头抽泣,哭声惹人心碎。
按照文敏设计的剧本,颜宓必定会停下来问她为何在此哭泣,到时候她就可以借机一诉衷肠。
文敏算计好了一切,可是唯独没有算计到颜宓的反应。
颜宓经过文敏的身边,然后继续往前走,连个眼神都没给文敏。将文敏彻底当做了一团空气。
文敏止住了哭声,张大了嘴巴,一脸深受打击不敢置信的模样。颜宓就这么走了?走了?
文敏呆呆的望着颜宓远去,她想喊一声大表哥。可是四周寂静,她不敢喊叫,怕惊动巡夜的人。到时候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跳进黄河?
文敏看着身后的湖水,要是她跳进了湖水里面,颜宓会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会不会跳下水救她起来。
“扑通!”
文敏干脆利落的跳进了湖水。站在远处放风的丫鬟见了这一幕,顿时慌了。想叫又不敢叫,只能急匆匆地跑到文敏跳水的地方,哭着说道:“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文敏在湖水里沉浮,即便是盛夏季节,半夜跳进湖水也很不好受。
文敏被灌了几口湖水,艰难地对丫鬟说道:“快向大表哥求救,快啊!”
“奴婢,奴婢遵命。救命啊……”
丫鬟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也不怕会不会惊动人。
文敏顿觉自己不如死了算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丫鬟。
丫鬟喊了几声,然后哭了起来:“姑娘,没有人来。奴婢下去救你上来。”
“大表哥人呢?”
“奴婢没看到世子爷,世子爷已经走了吧。”
文敏这一刻真的想要死了算了。颜宓为何要如此的狠心绝情。
文敏浮浮沉沉,想要放弃自己。就这么淹死吧。
却不料有人突然跳进水里来救人。文敏顿时充满了希望,是颜宓来了吗?他总归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的。
可是当看清来人的容貌后,文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跳进湖里救人的竟然是个丑陋的婆子。
婆子抓紧文敏的衣领,就将文敏从水里面提了起来。然后拉着文敏朝岸边走去。
文敏突然开始挣扎,颜宓不来,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婆子却不理会文敏,一掌劈在文敏的脖颈上,就将文敏给劈晕了过去。
文敏顺利被救,后又被婆子悄悄送回小跨院。从始至终都没有惊动国公府的人。只是文老太太那里,怎么都瞒不住。
文敏的心腹丫鬟跪在文老太太跟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前因后果给说了。
文老太太听完,脸色灰暗。暗道孽障啊,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个叶芙是这样,一个文敏又是这样。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文家哪有脸面继续住在国公府。
文老太太很清楚,此事能瞒过国公府其他人,但是颜老太太那里肯定瞒不了。说不定颜老太太这会已经得了消息。
文老太太又问丫鬟,救人的婆子是哪里来的?
丫鬟也不知道婆子是什么来路,不过看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国公府的下人。
丫鬟又说道:“会不会是世子爷派人来救姑娘!”
“你给我闭嘴。以后不准在姑娘面前提起世子爷一句,要是有犯,你就不用在姑娘面前当差了。”
丫鬟噤若寒蝉,不敢再乱说一句话。
文老太太审完了丫鬟,又去照顾文敏。
这会幸亏是盛夏季节,文敏落水,喝了几口湖水,受了点惊吓外,并无大碍。连感冒发烧流鼻涕都没有。
而且婆子打在文敏脖颈上的那一掌很有分寸,文敏只昏迷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文敏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祖母陪在自己身边,顿时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
文敏看着文老太太,无声哭了起来。
文老太太板着脸,轻声呵斥:“你还有脸哭,瞧你做的什么事,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幸亏世子爷没理会你,要不然我们文家最好的闺女就要给人做妾,遭人耻笑啊。”
文敏无声流泪,咬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文老太太又叹气,“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撞了南墙该回头了吧。”
文敏突然抱住文老太太,“祖母,孙女好难受。”
“这都是孽缘,你就是糊涂啊。”文老太太轻轻拍着文敏的背部。
文敏终于哭出了声,“祖母,孙女该怎么办?”
“自然是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忘了世子爷。祖母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文敏痛苦地说道:“忘不了!”
“忘不了那就埋在心里面,谁都别告诉,也别露出痕迹。”文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
文敏泪眼汪汪地看着文老太太,完全没想到文老太太会这么说。
文老太太轻拍文敏的背脊,“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儿又是新的一天。”
“祖母,你不责罚孙女吗?”
“罚了你,然后你心里面就能好受一点,就能少一点羞耻和愧疚?”文老太太眼神阴沉沉地盯着文敏。
文敏瞬间哆嗦了一下。
文老太太转眼又表情和缓地说道:“老身不罚你。老身要让你永远记住你所犯的错。要你一直为此事感到羞耻和愧疚,直到你出嫁为止。”
文敏心头大惊,不敢置信。
文老太太厉声说道:“不如此,又如何能够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如此做,将来你就会还犯同样的错误。”
文老太太顺着文敏的头发。文敏的性子和叶芙不同,所以教训两个人的方式也大不同。不需要打骂,光是愧疚和羞耻感就能让文敏痛不欲生,再也不敢踏错一步。
文老太太也是人老成精。她也是气狠了,才会用这种办法收拾文敏。
文敏嘴唇哆嗦着,“祖母……”
文老太太冷冷一笑,“敏敏,文家的脸面丢不起。你要么按照老身的安排老实出嫁,要么就死在京城吧。死后就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总而言之,老身是不可能让你嫁给颜宓做妾的。”
文敏大哭起来,心中又惊又怕。这会她已经没有求死的勇气,被文老太太这么一吓唬,她也是真的后悔了。心里面暗恨颜宓好狠的心啊,竟然视她的芳心如无物。
文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睡吧。以后做事规矩一点,不要丢了文家的脸面,懂了吗?”
“孙女,孙女懂了!”
文敏哭哭啼啼,一晚上都没睡好。
文老太太同样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就硬着头皮去见颜老太太。
既然国公府没有事情能瞒过颜老太太,关于文敏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到颜老太太跟前认错赔礼。
文老太太一见颜老太太,就是一脸愧疚地说道:“妹妹啊,是姐姐教养无方,敏敏才会行差踏错。幸好没有铸成大错。还请妹妹体谅她年幼,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若是大郎那里有意见,那我们祖孙两今儿就搬出去。”
“老姐姐说的什么话。敏敏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姑娘有点小心思也是难免的。既然没有铸成大错,事情过去了就算了,老姐姐也别太苛责敏敏。敏敏那个孩子我看着挺好,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老姐姐以后也不要再说搬出去的话,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颜老太太一脸和颜悦色。心里却想着自己的老姐姐还是这么会做人,一开口就将话给堵死了。
至于文敏,颜老太太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一个小姑娘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文敏,还是叶芙,以颜老太太的眼光都看不上。文敏太过清高,以为在老家有个才女的名声就自视甚高,目下无尘。这种性子当不好儿媳妇,也当不好母亲。
至于叶芙,冲动愚蠢,更是一无是处。国公府性格最蠢的颜飞飞同叶芙比起来,也甩了叶芙十条街。
至于叶芙同文敏几乎同时喜欢上颜宓的事情,颜老太太更不在乎。颜宓视她们为空气,颜老太太自然也不会将两个姑娘放在心上。
文老太太倒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声叹息,“都是老身不好,没将敏敏看牢,让她……哎,真是丢脸啊。”
“老姐姐不用介怀,小姑娘嘛,见了好看的人难免想要多看两眼。对了,敏敏没事吧?需不需要请大夫?”颜老太太关心地问道。
文老太太连忙拒绝,说道:“不用,不用。她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就好。”
“少夫人来了!”
丫鬟一声通报,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进了上房大厅。
文老太太朝宋安然看去,一眼就认出跟在宋安然身后的婆子同昨晚救文敏上岸的婆子正是同一个人。文老太太顿时心虚起来。宋安然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宋安然含笑给两位老太太见礼,然后担心地说道:“今儿起来,听说敏敏妹妹落水了,不要紧吧?要不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文老太太连连摆手,“多谢少夫人关心。敏敏昨晚贪玩,跑到湖边散心,不小心落了水。幸亏有巡夜的婆子及时将人救起来。敏敏睡了一觉,如今已经没事了。”
文老太太解释文敏落水的原因,半点没牵扯颜宓。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想结交宋安然,让宋安然放心,她绝不会让文敏攀扯颜宓。
宋安然含笑道:“敏敏妹妹落水,真是吓死人了。亏得现在是盛夏,要是冬天岂不是出大事了。”
颜老太太点头,“大郎媳妇说的没错,幸亏是夏天。要不大郎媳妇去看望一下敏敏,问问她有什么需要。”
“孙媳妇正有此意。”宋安然含笑领命。
“这,这……”文老太太一脸尴尬。让宋安然去见文敏,还是带着救人的婆子一起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吓都能将文敏吓死。
颜老太太抬手,阻止了文老太太。颜老太太说道:“敏敏是娇客,她落水,也有我们国公府照顾不周的原因。大郎媳妇是掌家人,她理应代表我们国公府去看望敏敏。此事就这么定了。”
颜老太太拿出气势,摆出一副不容反驳的态度。
文敏算计颜宓,难道就不许宋安然出面敲打文敏?就文家姑娘金贵,国公府的孙媳妇难道就是摆设吗?
颜老太太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文老太太反驳不了。
文老太太也知道,文敏是少不了一顿敲打的。可见颜老太太嘴上虽说不介意文敏的事情,其实心里面还是介意的。
文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宋安然去小跨院见文敏。
文敏歪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宋安然没经通报,直接闯了进来。顿时就将生无可恋的文敏给惊住了,脸色煞白,身体还跟着哆嗦了两下。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怯生生地说道:“见过大表嫂。”
宋安然在床边小凳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敏,“文妹妹还好吗?要不要请大夫?”
文敏低头,脸色煞白煞白,心虚的不敢看宋安然一眼。
宋安然伸手,替文敏掖了掖被子。
宋安然装似随意地说道:“原本昨日大家都好好的,妹妹怎么会半夜落水?我听婆子说,落水的时间都快接近三更了。那么晚,妹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莫非是想做什么?难不成妹妹是在等谁吗?”
“没,没有等谁?我就是睡不着,随意走动,没想到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还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
文敏心虚地说道。
宋安然呵呵一笑,“妹妹是有心事吧。不如同表嫂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文敏燃起希望,宋安然真的会答应她嫁给颜宓吗?
却不料,宋安然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昨晚的事情我定要查清楚的。要不然,妹妹以后要是又不小心落水了,我们国公府岂不是要背上一个管理不善,草菅人命的罪名,到时候,说不定连花园那个湖都要被填起来。文妹妹,你快告诉我,昨晚究竟是怎么掉下湖里的?”
文敏看着宋安然身后的婆子,眼中有惊恐之色闪过。
她对上宋安然的目光,更显心虚恐惧,“我,我就是心不在焉,不小心落水的。”
“心不在焉?那么晚不睡觉偏要到湖边散步,可见妹妹心里头肯定有心事。文妹妹,你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无论如何,总要将你落水的隐患给除掉。”
“没有心事!”
文敏连连摆手,又急又怕,“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靠近湖边走动,更不会在晚上去到湖边。还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落水了。”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敏,“文妹妹真能保证?”
文敏连连点头,“我能保证。”
她只求宋安然赶紧离开。
宋安然含笑说道:“这可是文妹妹亲口说的。要是文妹妹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这做表嫂的,少不得要亲自出手,将文妹妹身边的人都料理一遍。若是文妹妹觉着我管得太宽的话,那就只好禀报老太太,请老太太亲自料理文妹妹的事情。”
文敏惊了一跳。宋安然竟然用颜老太太来威胁她,真是好狠的心。颜宓落到这样的女人手里,真是大不幸。现在文敏一心认为,昨晚颜宓不理她,肯定是惧怕宋安然的缘故。
文敏想到这里,顿时潸然泪下,只觉自己的命好苦。
对于文敏的反应,宋安然只想说脑补要不得。自作多情到让人发笑的地步。
文敏一副收起小媳妇的模样,对宋安然点头说道:“表嫂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办到。”
“这就太好了。文妹妹果然乖巧。”
宋安然又替文敏擦拭眼泪,文敏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替文敏擦完眼泪,宋安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敏,说道:“对了,世子昨晚回房,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这年头世风日下,姑娘多不自爱,让人不齿。希望我们国公府的姑娘都能自尊自爱,努力上进。”
这一回,文敏脸上的血色,刹那退去。她身体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宋安然又说道:“文妹妹别多心,我知道文妹妹自尊自爱,肯定不会做那等有辱门风的事情。文妹妹好生养身子,改天我再来看你。”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出了卧房。
文敏枯坐在床头,冷汗直冒,心中又痛又苦,无声落泪,心头好比有万千蚂蚁在啃咬她。
都知道了,他们全都知道了。颜宓不仅知道,还将此事告诉了宋然。好狠的心啊!她以后要如何见人。
文敏想到伤心处,干脆趴在被子上大哭起来。
文老太太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文敏扑到文老太太的怀里,委屈地喊道:“祖母,孙女好苦啊!”
文老太太问发生了什么事,文敏却不肯说。
最后文老太太从丫鬟的嘴里得知了前因后果。
文老太太听完,叹了一声。
文敏就给文老太太告状,“祖母,大表嫂好狠毒的心肠啊!她是想逼死我啊。”
文老太太却说道:“你大表嫂并没有说错。你昨晚做的事情,同自尊自爱扯不上半点关系。”
文敏大惊失色,“祖母?为何……”
“你是奇怪祖母为什么要替宋安然说话,对吗?因为宋安然说的那些话,就是老身想对你说的。做姑娘家,别的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自尊,不能不自爱。你昨晚的行径,同外面那些轻浮浪荡的女子有何区别?”
文敏离开了文老太太的怀抱,缩到床角,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样。
文老太太不心疼,她严肃地说道:“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最近你就不要出门,好好在房里反省吧。我已经托了你姨婆,很快她就会位你挑选一户好人家,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你出门相亲。”
文敏有些茫然无措,相亲?她都这样了,还需要相亲吗?她能嫁给谁?她谁都不想嫁。
可是文老太太的态度很坚决,要么嫁人,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要是文敏再敢行差踏错,她就彻底放弃文敏,转而去帮扶其他孙女。反正文老太太又不止文敏一个孙女。
文敏想到了死,可是转念她又想到家中父母对她的期盼,她又不敢死了。她要是死了,父母肯定会受牵连,那她就真的成了不孝女。
文敏天天哭,夜夜哭,连哭了三天,将眼泪都哭干了。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对颜宓的一番感情埋在心底,再也不要翻出来。
文敏这件事情,只限于遥光阁同颜老太太知道真相。在国公府连点浪花都没有激起来。大家都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
又一个休沐日,颜定盛装打扮,由国公爷带着前往侯府二房。
双方家长正式见面,进行了一场非常友好的谈话。
虽然侯府的人都很好奇为什么周氏不出面,不过面上却都喜笑颜开。能让国公爷亲自踏入侯府的大门,这多不容易啊。
国公爷同侯府二老爷进行了亲切的谈话,表达了对双方结为亲家的愿望。
侯府二老爷喜不自胜,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当天两家交换了庚帖。只等测过八字之后,国公府就会送上丰厚的聘礼,以示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侯府上下见到颜定的新面貌后,都快乐疯了。颜定这模样,虽说脸上还是有疤,却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蒋菀儿能够嫁给颜定,果然是福气满满。
老夫人古氏特意将蒋菀儿身边,一番语重心长的嘱咐。
国公府位高权重,家风同侯府不一样,规矩也不相同。将来蒋菀儿到了国公府,一定要谨慎行事。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宋安然。
蒋菀儿一一答应,心里头对宋安然十分感激。
国公爷请钦天监的监正给颜定蒋菀儿测八字。测出来的结果是天作之合,国公爷哈哈大笑,表示极为满意。为此,还包了一个大红包给钦天监监正。
之后颜定就带着丰厚的聘礼,上侯府正式提亲。
这一日侯府热闹非凡,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来帮衬,也是见证两家的婚约。
因为颜定和蒋菀儿年龄都不小了,两家都有些着急。走完了各种程序后,最后就将婚期定在了冬月。赶在过年之前将人娶进门,蒋菀儿也好在夫家一起过年。
时间很紧,如此一来留给蒋菀儿绣嫁衣的时间有限。同时留给二房置办嫁妆的时间也很有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要给蒋菀儿置办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如今的侯府也不差钱。老夫人古氏亲自做主,让公中给蒋菀儿一万两银子置办嫁妆。同时老夫人古氏又私下里给了二房五千两。
罗氏自己还有点私房。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能置办一份两万两出头的嫁妆。
有了这些嫁妆,蒋菀儿嫁到国公府也不丢人。比不上宋安然数十万的嫁妆,好歹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有两万两的嫁妆,蒋菀儿很满意。
不过蒋莲儿却很嫌弃。
到了明年文袭白就该出孝,到时候蒋莲儿就要嫁给文袭白。
蒋莲儿对方氏说道:“娘,明年女儿出嫁的时候,你可要给女儿多置办一点嫁妆。否则女儿拿什么同文家大房的人争。”
“知道。娘都给你打算好了,嫁妆三万五千两,另外还有五千两的嫁妆银子。你说好不好?”
听到方氏给自己准备了四万两的嫁妆,蒋莲儿挺高兴的。可是转念一想,宋安然有上十万的嫁妆,就连宋安乐这个庶出,也有五六万的嫁妆,顿时蒋莲儿又不高兴了。
蒋莲儿嘟着嘴巴说道:“娘,如今家里不差钱,你不能给女儿多准备一点嫁妆吗?再添个一二万两,好不好?”
方氏大皱眉头,“今年先是你大哥成亲,到了年底沐元还要成亲,菀儿又要出嫁,家里今年银钱紧张。”
方氏给蒋沐元定的婚事,是她娘家方家的姑娘。
“哪明年呢?明年三叔父送银子回来,娘可不可以多给女儿置办一点嫁妆。”蒋莲儿可怜巴巴地说道。
方氏有些不满地看着蒋莲儿,“四万两还不够吗?菲儿出嫁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
“二姐姐出嫁的时候同现在不一样啊。二姐姐嫁人的时候,家里还没现在这么有钱。既然现在有钱了,娘,你就给女儿多准备一点嫁妆吧。女儿不要多了,只要五六万就好。”
好歹也要和宋安乐一样多,不能嫡出的连庶出的都比不上。
蒋莲儿拉着方氏的手,不停的左右摇晃。
方氏被摇得头晕脑胀,“行了,行了。年底等钱送来了,娘就给你预留一点。”
“谢谢娘!”
蒋莲儿心满意足,终于肯放过方氏。
方氏看着闺女,却一脸发愁。蒋莲儿没有蒋菲儿会理财。蒋莲儿拿着这么多嫁妆能行吗?万一被文家人骗了去,哄着她拿嫁妆出来花用,该如何是好。
方氏叫住兴奋出门的蒋莲儿,“莲儿,以后你就跟着娘一起管家算账,不可懈怠。”
蒋莲儿却不乐意,闻言,一脸的不高兴,“娘,女儿不喜欢做那些琐事。”
方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学着管家算账,将来你如何打理自己的嫁妆,又如何同文家大房争爵位?莲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长大了。
你看你二姐姐嫁到了古家,每天都要早早起来管家理事,伺候婆母。虽说你婆母已经过世了,可是文家大房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不学着点,将来被人家算计了都不知道。
而且你公爹说不定还会续娶,到时候你要如何面对?人家蒋菀儿想学管家算账,我都不耐烦教她。你倒好,有机会却不肯好好学,像话吗?”
蒋莲儿一脸怯怯的,“娘,你别生气。女儿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学。”
“这还差不多。”方氏总算能松口气。
方氏拉着蒋莲儿的手,悄声说道:“你要知道,娘给你置办这么多嫁妆,担了很大的干系。幸亏你三婶娘不在府里,她要在肯定会闹起来。所以你要记得娘的苦心,懂吗?”
蒋莲儿点点头,然后又不屑地说道:“三婶娘在南州赚地盆满钵满,大家都没计较她的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同娘争执?”
方氏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按照道理做事。你三婶娘成心闹场子,她怎么都能闹起来,懂了吗?
就比如文家大房,他们要是成心争夺爵位,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真的对你好,他们只会算计你。
所以等你嫁到了文家,一定要多个心眼。小心被大房算计,铸下大错,让你在文老侯爷面前失信丢脸,惹来厌恶。”
“娘,女儿不是笨蛋,肯定会防着文家大房。”
蒋莲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她越是这样说,方氏心里头越是担心。蒋莲儿太自大了,没吃过亏就不知道这世道有多险恶。罢了,罢了,趁着出嫁之前,她多教一教蒋莲儿。
不指望教出一颗玲珑七窍心,好歹也要让蒋莲儿有一双火眼金睛。
此时有丫鬟进来,“启禀太太,二太太来了。”
“二婶娘来做什么?”蒋莲儿好奇地问道。
方氏笑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蒋菀儿的嫁妆。莲儿你先退下,为娘要和你二婶娘好好唠叨唠叨。”
“女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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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博弈
转眼时间到了八月,秋老虎来袭,天气热得人心发慌。
一大早,宫里面来了旨意,宣国公府姑娘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而且是不分嫡庶。意思就是,大房,二房,三房的姑娘都要进宫。
这可急坏了颜老太太。没个原因,突然就来了旨意,召见府里的姑娘,这究竟是个什么说法。
颜老太太有心想从宣旨太监嘴里问出点消息来,可是宣旨太监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宋安然示意颜老太太稍安勿躁,她来想办法。同时让颜老太太安排姑娘们梳妆打扮,教导规矩,一会就要进宫去了。
宋安然送宣旨太监到花厅喝茶,一路上和太监寒暄,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宋安然,宣旨太监竟然意外的爽快。
宣旨太监偷偷告诉宋安然,“皇后娘娘着急承郡王的婚事。”
后面的内容不用宣旨太监说,宋安然也都想明白了。皇后下旨宣国公府的姑娘,这分明是要替承郡王选妃啊。此事麻烦得很。
不过此时宋安然更好奇宣旨太监的态度,为何面对她的时候就这么好说话。
宣旨太监也没卖关子,直言说道:“咱家承蒙刘公公看重,自然要替刘公公分忧。”
宋安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宣旨太监竟然是刘小七的人。
宋安然不得不感叹刘小七的能力,短短时间,他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皇后的坤宁宫。他就不怕手伸得太长,被人斩断吗?宋安然微蹙眉头,替宫里面的刘小七担心。
不过宋安然转念又一想,刘小七在宫里面沉浮多年,又有刘福的前车之鉴,应该不会愚蠢到给人送上这么明显的把柄。
宋安然打算继续试探这位宣旨太监。却不料,宣旨太监嘴巴严实,后面竟然什么都不肯透露。
宋安然也是无法可想。
宋安然安排了人招呼宣旨太监,然后急匆匆返回上房,告诉颜老太太,皇后召见姑娘们是为了给承郡王选妃。
颜老太太皱眉,问道:“此事当真?”
宋安然点点头,“此事八九不离十。”
颜老太太很烦躁,国公府从来就没打算将闺女送入皇家。承郡王的身份看着是很高贵,可是这里面的风险谁也说不清。
宋安然又说道:“接到旨意的肯定不止我们国公府一家,孙媳妇想别家肯定也接到了旨意。”
颜老太太点点头,“大郎媳妇,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妹妹们肯定是要进宫的。至于进宫后会不会被选上,事后该如何操作,孙媳妇以为此事该赶紧告诉国公爷还有世子爷。有他们二人在朝中运作,应该能让妹妹们免于被指婚的命运。不过孙媳妇拿不准二婶娘和三婶娘的心意,万一她们乐意让闺女……”
“就算她们乐意,也得经过老身和国公爷的同意。没有老身和国公爷点头,谁都不准将闺女嫁入皇家。”
颜老太太厉声打断宋安然的话,显然是太着急了。
颜老太太当即命人,将这个消息给在朝中当差的国公爷还有颜宓送去,让他们二人留心宫里面的情况。
然后颜老太太又将所有的姑娘召集到跟前,细细叮嘱。
姑娘们这会都是盛装打扮,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花容月貌。这让颜来太太大皱眉头。打扮得这么漂亮,万一被皇后娘娘看中了怎么办。
宋安然凑到颜老太太跟前,说道:“皇后娘娘喜朴素。”
言下之意,姑娘们打扮得华丽一点,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颜老太太这才放心下来,
颜老太太又重复叮嘱,“进了宫都守着宫里面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乱走动,也不能乱说话。不懂的就不要装懂,明白吗?”
“孙女明白!”几个姑娘齐声说道。
颜老太太继续唠叨,恨不得将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一股脑的传授给姑娘们。
有丫鬟进来,说宣旨公公那里开始催促了。
颜老太太叹息一声,“罢了,该交代的老身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挥挥手,让姑娘们跟着公公一起进宫。
国公府的姑娘们个个都很忐忑。她们都是第一次进宫。并不知道这次进宫对她们意味着什么。不过也有聪明的从颜老太太的态度中猜出来一点内幕,比如颜琴,还有颜瑶瑶。不过她们也不敢乱来,就怕行差踏错牵连到家族。
送走了姑娘们,颜老太太只觉着浑身疲惫,浑身力气都被掏空了。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老身乏了,外面的事情你多盯着点。”
“老太太放心,孙媳妇已经派人到宫门口守着。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颜老太太点点头,打发了宋安然。
颜家姑娘全体进宫,倒是让叶家人和文家人惊疑不定。她们想打听消息,却没地方打听。因为无论是二房还是三房,都是一头雾水。
至于宋安然这里,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姑娘们上午进宫,过了中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连颜宓那里也没有动静。
宋安然耐心等待,二房和三房却着急得不行。她们不敢骚扰颜老太太,就来骚扰宋安然。宋安然干脆闭门谢客。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如等姑娘们回来后再说具体的事情。
等到傍晚,姑娘们竟然同国公爷还有颜宓一起回府。
一时间惊动了所有人。
大家齐聚上房。
结果宋安然发现人群中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大房的颜琴,还有一个则是三房的颜瑶瑶。
三太太嘴唇哆嗦着,问国公爷,“我家瑶瑶呢?”
颜老太太也急切地问道:“瑶瑶和琴儿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事了?”
“老太太多虑了。三丫头和四丫头都被皇后娘娘留在了宫里面。同时留宫的还有镇国公府的姑娘,定国公府的姑娘,吴国公府的姑娘,以及杨家姑娘,沈家姑娘,宁家姑娘等。”
国公爷口中所说的这几家,都是京城文武顶尖的家族。
颜老太太顿时明白过来,问道:“皇后还没定?”
国公爷摇头,“还没定!”
“没定什么?”二太太孙氏好奇地问道。
三太太叶氏也是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说道:“宫里有意替承郡王选妃。皇后将姑娘们留在宫里面,是打算亲自考察姑娘们的品性和才学。”
皇后娘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心仅凭一面挑选儿媳妇,又会选到关氏那样的女人。所以这次,干脆将首次见面表现不错的姑娘都留在宫里面,慢慢挑选。
二太太孙氏闻言,当即就笑了起来,“恭喜三弟妹。瑶瑶要是被选中了,弟妹摇身一变就成了王爷的丈母娘。可惜我家婷婷没这福气。”
颜婷婷嘟着嘴巴,一脸不乐意。显然是记恨颜琴和颜瑶瑶会被皇后挑中。
三太太面无表情,不喜不怒,也不理会二太太。
颜老太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老二媳妇,你少说两句。”
二太太孙氏呵呵一笑,“老太太,儿媳知道你在愁什么。这种事情发愁也没用。正所谓姻缘天注定。要是三丫头和四丫头真同皇室有缘,我们拦也没用。”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
颜宓却在此时说道:“我们国公府之前嫁了飞飞到皇室,结果早逝。就算两位妹妹的姻缘真的在皇家,我也要斩断这份姻缘。”
颜宓说得杀气腾腾,不容任何人反驳。
二太太孙氏被颜宓的气势惊住,不敢再乱说话。
国公爷连连点头,说道:“大郎说的没错,我们国公府不需要攀附皇室。以国公府如今的权势,离皇家越远越好,免得被宫里面猜忌。”
是啊,承郡王可是皇帝的嫡长子。万一承郡王要夺位,到时候国公府的立场就尴尬了。根本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国公爷不允许自家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所以这门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不过像定国公府之类的,就不用发愁了。
定国公府本来就是本朝最大的外戚,他们家要不要和皇家结亲,根本就无所谓。
至于吴国公府,吴国公夫人娘家同皇后娘家有亲戚关系。所以吴国公府也比晋国公府少了一层顾虑。
还有镇国公府,镇国公被泰宁帝还有永和帝先后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瞒得了天下人,但是瞒不了国公爷这类人。
因为有着这层原因在,镇国公府的处境相对而言也很安全。被戴了绿帽子都不敢吭声的镇国公,有胆量参与夺嫡之争吗?就算他敢参与,他有那势力吗?
总而言之,宫里面对镇国公府是比较轻视的。
再说沈家,杨家,宁家之类的。
杨家树大根深,将姑娘嫁给萧译都没事。所以杨家再舍一个姑娘出来嫁给萧训,同样不会有事。反正无论谁做皇帝,都不能轻视杨家,还得重用杨家。
至于沈家,沈家纯粹就是投机。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宁家更无所谓了,本就是皇后的娘家,嫁不嫁没区别。
唯有晋国公府,树大招风,极易被宫里面猜忌。所以其他人家都可以将姑娘嫁入皇室,唯独晋国公府不行。
宋安然有些心虚,她私下里同萧训有合作。本质上说,这算是她的私事。而且还是在她婚前定下来的合作。但是她嫁给颜宓,也是国公府的一员。外人极有可能将她的行为看做国公府的默许。
宋安然偷偷拉了拉颜宓的衣袖。在想理由拒绝皇后娘娘之前,必须将她的因素考虑进去。
颜宓示意宋安然不用担心。此事他早有主意。
宋安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乞巧节那天巧遇承郡王萧训。当时国公府的姑娘都跟在她和颜宓的身后。
萧训看着姑娘们的眼神,本身就容易惹人猜疑。宋安然心想,今日皇后下旨召见国公府的姑娘,会不会同那日的见面有关联。
果真如此的话,她就有必要找萧训聊一聊,阐明两人的合作方式。萧训若是再敢插手国公府内的事情,就别怪她终止合作。
最后国公爷拍板,和皇室结亲的事情要慎重。他会想办法,让颜琴和颜瑶瑶早日出宫。
二太太孙氏撇撇嘴,觉着大房有些太小心了。难道国公府不同皇室结亲,国公府就不会被猜忌吗?这根本就是谬论。
至于三太太同三老爷,两口子都有些犹豫。还没想明白,同皇室结亲到底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两口子回到三房,就坐在一起商量。
三太太说道:“老爷,此事你得那个主意。”
三老爷不爽地说道:“大哥都做主了,我拿什么主意。”
“国公爷是国公爷,你是你。瑶瑶是你的亲闺女,你不能不管。”三太太态度很明确。
三老爷蹙眉,想了想说道:“承郡王是嫡长子,他迟早会参与进夺位之争。要是瑶瑶嫁给了他,那我们三房甚至国公府,都成了承郡王的盟友。承郡王要是胜了,一切都好说。要是败了,又该如何是好?反正这门亲事好坏各半。”
顿了顿,三老爷又继续说道:“要是承郡王胜了,那我们国公府就成了外戚。要是瑶瑶生了儿子,那更麻烦,未来几十年还要继续同别的外戚争。争来的结果要么生要么死。反正做外戚,老老实实还能保命。一旦闹腾得厉害了,说不定全组都得倒霉。”
三太太蹙眉,“老爷的意思是,不让瑶瑶嫁给承郡王?”
三老爷皱眉深思,“其实大哥的想法也是对的。要保家族几代人富贵,最好别做外戚。你看飞飞嫁给了鲁郡王,最后落到什么下场。宫里面说打杀了就打杀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国公府。”
是啊,颜飞飞还是大房嫡长女,国公爷的亲闺女。宫里面都能不给面子,直接打杀了事。她家瑶瑶只是三房嫡女,和颜飞飞的分量比起来差了一截。要是颜瑶瑶嫁给了承郡王,一旦出事,国公府未必能救下她。
三太太问道:“那就按照国公爷说的办?”
“这件事情就交给大哥办吧。大哥应该有办法。”
三太太跟着叹气,“要是瑶瑶被皇后娘娘拙落的消息传出,对瑶瑶的婚事有没有影响?”
三老爷却笑了起来,“瑶瑶的婚事我都想好了,知道镇北侯吗?他家的小子不错,我家瑶瑶嫁过去保证吃不了亏。”
镇北侯?
三太太对镇北侯有些陌生。只因为镇北侯一家子都不在京城。
三太太对这门婚事比较慎重,她说道:“瑶瑶的婚事,得多看看。”
“你就是太小心。”三老爷嫌弃地说了句。
三太太啐了他一口,两口子又都笑了起来。
宋安然派白一给萧训送口信,她要和萧训见一面。
第二天,宋安然就找了个理由出府,来到一座茶楼,进入茶楼后院。
略坐了一会,萧训也到了。
萧训推门进入,“少夫人要见本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安然抬手示意萧训坐下说话。
然后宋安然亲自斟茶,“王爷请!”
“少夫人如此客气,只怕事情不小。少夫人不妨直说。”
宋安然淡漠一笑,“今日见王爷,只想问一个问题。王爷是要合作还是要姻亲?”
萧训大皱眉头,“少夫人此话何意?”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训,“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召见国公府的姑娘,又为什么会将三妹妹四妹妹留在宫里面?此事王爷能替我解答吗?”
萧训挑眉一笑,“听少夫人的口气,似乎不满意此事?”
宋安然说道:“如果王爷执意要娶颜家的姑娘,那你我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各不相干。如果王爷选择继续和我合作,那么请王爷放弃娶颜家的姑娘。”
“为什么?”萧训的脸色冷了下来。
宋安然淡淡一笑,笑而不语。
为什么这么做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萧训希望国公府从上到下,从大房到三房全力支持他。但是从国公府的利益出发,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贪心不足。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会将家族所有的力量投入到一个人的身上。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
国公府家大业大,靠着国公府吃饭的人上万。国公府的荣辱关系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国公府又怎么可能冒这种风险。
偏生萧训野心太大,非要将国公府明着架上他的战车。无论是宋安然,还是颜宓,都不可能答应萧训。
宋安然的态度就表明了国公府上下对这门婚事都很不满。
萧训大皱眉头,“本王不好吗?莫非还入不了国公府的眼?”
宋安然嘲讽一笑,“王爷明知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偏要这么问?”
萧训冷冷一笑,“如果我执意娶颜家的姑娘,少夫人就会终止合作?”
“是!”宋安然掷地有声的回答。
萧训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不能两件事情都做吗?”
宋安然嗤笑一声,“王爷,做人得仁义,否则会失去人心的。”
萧训不满宋安然的态度,“少夫人不看好本王的将来?”
“王爷说错了,我很看好王爷的将来。”宋安然轻声说道。
萧训皱眉,“那为何少夫人又反对本王娶颜家的姑娘。”
宋安然笑道:“我看好王爷的将来,不代表我就乐意做外戚。这是两码事,还请王爷慎重考虑。
巩固双方关系的办法千千万,联姻只是其中一种。但是通常情况下,姻亲关系并不稳固。
纵观历史,多少姻亲关系到最后都反目成仇。我想与王爷长久合作。加入姻亲关系,势必会对我们之间的合作产生影响。
我没有信心保证,我们的合作关系会继续友好的发展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么单纯合作,要么单纯做姻亲。两种关系,请王爷选一样吗?”
萧训皱眉深思了一会,对宋安然说道:“凡事都有例外!”
宋安然微微摇头,“在我这里没有例外。而且我也不会将未来寄托在一句凡事都有例外上面。”
“你就这么反感做外戚?”萧训不满地问道。
任谁被嫌弃了,肯定都会不满。萧训自然不能免俗。
宋安然点头,“是。做了外戚,就等于一家人的性命捏在了别人手里。这种滋味,很讨厌,我拒绝接受。”
萧训又说道:“现在国公府内做主的人是国公爷。”
宋安然一脸严肃地说道:“国公府终有一天会是颜宓的,也会是我的。为了国公府的未来,为了我的子女的未来,国公府绝不能做外戚。
所以王爷还是趁早打消联姻的念头。就算你放弃我们的合作,选择联姻。未来也不可能拿国公府的资源去支持王爷上位。”
萧训很不客气地说道:“宋安然,你这样子正的很讨厌。已经很久没人敢在本王面前这么说话了。”
宋安然嘲讽一笑,“今日又让王爷体验了一回被人嫌弃的滋味,王爷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
宋安然挑眉。她就是这个态度,又如何。萧训想要争位,就少不了钱。那么多钱,靠王府那几个管家师爷,就是累死了也挣不到。
而且还要小心警惕元康帝的眼线。要是让元康帝知道萧训在外头大肆揽财,萧训肯定会倒霉的。
所以说萧训离不开宋安然这个钱袋子。
而且宋安然都表明了态度,就算萧训娶了颜家的姑娘,国公府也不会拿出资源支持他。那他就是白娶了一个颜家姑娘回去。
萧训盯着宋安然,问道:“你为何如此冷酷固执。”
“事关生死荣辱,王爷只会比我更冷酷残忍。现在,我给了王爷选择的权利。将来王爷会给我们国公府选择的机会吗?”
宋安然一脸冷漠地说道。
萧训挑眉,很明显宋安然是将双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进行谈判。但是在萧训的心里头,皇室中人生来就比天下人高贵。按理,宋安然应该是求着他的。
如今宋安然不仅不求着他,反而还威胁他,真是岂有此理,又无可奈何。
萧训咬牙,深思片刻,说道:“本王选择同少夫人继续合作。”
言下之意就是放弃了国公府的姑娘。
宋安然满意地笑了笑,“未来会证明,王爷的选择是正确的。”
果真正确吗?萧训没有把握。不过他也希望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于是萧训趁机提出要求:“我想安排几个人到军中历练。”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训,“王爷太着急了。”
萧训说道:“本王不能不急。从军中历练,到掌一方兵权,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没有十年辛苦,根本走不到那一步。十年后,京城内的局势肯定又有所不同。本王不能等到十年后再做准备。所以现在本王必须安排几个人去军营历练。”
宋安然挑眉一笑,“安排人到军中历练,这件小事王爷也能做到。”
萧训承认,“本王自然能做到。但是本王一旦插手,势必会引来无数人的窥探,说不定还会惊动宫里面。但是由国公府安排,情况又不同。没人会想到国公府安排到军中历练的人,会是本王的人马。”
宋安然皱眉想了想,最后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放心,本王做事有分寸。”
宋安然呵呵两声。她对萧训的话保持怀疑。萧训先是盯上宋安芸,如今又想娶国公府的姑娘。单凭这两件事情,就可以断定萧训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有分寸。
萧训挑眉,“你不信本王?”
宋安然严肃地说道:“我相信王爷在大是大非上有分寸,但是在处理类似男女感情,婚姻家庭后院之类的事情,王爷的分寸让我不敢恭维。”
萧训一脸尴尬,这就是关氏的事情带来的后续影响,让知道内情的人都对他处理内院事务没有信心。
按理说关氏藏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密,只要萧训多用点心思在家务事上,多留心观察关氏的反应,多多少少也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算他没这时间,也没耐心,也可以安排信得过的人在内院盯着。不管哪种方法,都不可能让关氏和关家嚣张这么多年。
所以说萧训在处理家务事上头,真的是少了一根筋。
萧训正儿八经地对宋安然说道:“本王自会吸取教训。”
宋安然呵呵两声。从宋安芸到国公府的姑娘,就可以看出来萧训并没有吸取教训。他在男女事情上,依旧还是想当然。只考虑利益,却不知道考虑利弊双方面。
宋安然对萧训说道:“王爷自便。”
宋安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同萧训继续谈论下去,没意义。不开窍就是不开窍,只能说萧训在家务事上头本来就迟钝。
宋安然告辞离去,萧训哀叹几声,竟然被人鄙视嫌弃,感觉真是糟糕。
宋安然出了茶楼之后,又在街面上买了点东西,这才启程回国公府。
白天,宋安然若无其事地管家理事。
等到晚上颜宓回来后,宋安然拿出萧训交给她的名单,放在颜宓面前,说道:“这是萧训给的,让你将这些人安排到军营历练。”
宋安然去见萧训的事情,颜宓一早就知道。核心内容,也是两个人商量出来的。
颜宓关心地问道:“事情顺利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宋安然在颜宓跟前坐下,说道:“事情还算顺利,他也没为难我。他愿意继续和我合作,同意放弃婚事。不过前提是我们要帮他将这些人安排到军营历练。我答应了他,也将话说明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颜宓拿起名单看起来,都是一些很陌生的名字,也不知道萧训从哪里搜罗来的人。
颜宓说道:“只要他肯放弃联姻,这些人我就替他安排进军营。”
宋安然问道:“会不会为难?”
颜宓笑道:“区区几个人,不算什么事。”
紧接着,颜宓又皱起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宋安然端坐在颜宓身边,并没有打扰颜宓思考。
颜宓敲击着桌面,严肃地对宋安然说道:“最近陛下有可能给我升官,调离翰林院。”
宋安然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消息她已经从宋子期那里听说过。
接着颜宓又说道:“我估计陛下会调我到都察院任职。之后陛下会派我到地方上查案。”
“你确定?”宋安然一听说颜宓要去地方上当差,顿时就急了。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目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之前我曾试探过,这种猜测有很大可能变成现实。”
宋安然咬唇,不太确定地问道:“能拒绝吗?”
颜宓摇头,“我想要在官场上走得更久远,站得更高,就必须进都察院历练几年。”
就比如宋子期,进京之后也是先在都察院历练,查了山西大案,才有了资格调入户部主事。
宋安然咬牙,问道:“你确定会调入都察院?不是六部?”
“我也希望是六部,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京城多留几年。但是我没把握能调入六部。”
宋安然说道:“能不能请家父出面帮你调入六部?”
颜宓说道:“我不想让岳父为难。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翰林院很多人都想被调入都察院做监察御史。”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品级不高,只有七品,但是清贵,而且权利大。可以风闻奏事,连内阁大佬,皇帝老儿他们都敢弹劾。到了地方上,更是比一省巡抚更威风。
这就好比后世的中纪委,里面办事人员官职未必就大,很多都是科级干部。可就是这样的科级干部,照样能干翻一省省长。地方上当官的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
同理,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上,地方官也得客客气气的,将监察御史们当成瘟神一样的供起来。
可以说,一个人想要进入内阁,那么必须历经翰林院,都察院,地方州府,六部,最后才有可能入阁。没有这些为官经历,想要入阁那是做梦。
宋子期就具备了所有的资历,只等年龄一到,机会一来,就能顺利入阁。总而言之,宋子期离入内阁只差临门一脚。
颜宓距离入阁,还有好远好远的路要走。
宋安然知道颜宓的抱负,他想文武并重,想让军人勋贵也入阁。这件事情阻力巨大,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办成的。可以说这件事比办军校的阻力更大。
但是颜宓有决心,立誓一定要办成此事。
他现在以文官身份立于朝堂,私下里却是在为勋贵武将们办事。
颜宓这样的人,在官员中属于异类。也就注定他要走的陆比别人艰难十倍。所以如果有机会调入都察院,颜宓是不会打算放弃。
正因为宋安然明白颜宓的抱负,明白颜宓的决心,所以宋安然不能拖颜宓的后腿。她不能做颜宓的包袱。
宋安然的心情有些低落,她问道:“如果你要到地方上当差,我能同行吗?”
颜宓摇头,“地方上的御史都是一年一任,我不能带着你去吃苦。”
宋安然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怕吃苦。”
“可是我心疼你。”
颜宓抱住宋安然,“安然,你别害怕。现在这一切都还是猜测,陛下未必会让我做御史。”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大郎,你不必担心我。就算你真的做了御史,真的要去地方上历练,我也会替你守好国公府。不让你为了家里的事情操心。”
颜宓亲了亲宋安然的嘴角,“我家安然真好。”
宋安然却咬了颜宓一口。这个王八蛋。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就算要走,至少也要等过了年再走。”
“我争取。”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怀里,心里头想着这年头身为男人的出路太少了,除了读书做官还是读书做官。同理,女人的出路也很少,除了找老公嫁人还是找老公嫁人。
要是身在后世,她和颜宓这样的人才,做什么不行,没必要非得在官场上面混。
宋安然嘟着嘴,她有点想念上辈子的生活。
宋安然抓住颜宓的手,“你去地方上当差可以。不过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抛媚眼,第二不准纳妾,第三不准睡女人。”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我没媚眼抛,就算有也只抛给你看。还有我只愿意睡你,其他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没兴趣,也不会去睡他们,更不会纳妾。好娘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守身如玉,天天想你。”
宋安然得意一笑,问道:“我是不是貌美如花?”
颜宓忍笑点头,“是,我家娘子貌美如花。”
“我是不是蕙质兰心?”宋安然又问道。
眼底再次点头,“我家娘子蕙质兰心,聪明绝顶,端庄大方。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我家娘子。”
宋安然坐直了身体,正儿八经地说道:“你知道就好。既然你已经有了我这么好的妻子,就不能朝三暮四,否则我收拾你。”
“娘子打算如何收拾我?”颜宓笑着问道。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低头看着颜宓的裤裆部位。
颜宓瞬间夹紧了双腿,哭笑不得地说道:“娘子,你这眼神太凶狠了,为夫承受不起。”
“既然承受不起,那就老实一点,千万别让我逮住把柄。”
“遵命!娘子说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稀罕做圣旨。在颜宓的眼里,一份圣旨不会比一本武功秘籍更值钱。颜宓就是这么有个性,天生反骨。
宋安然曾无数次想过,要是生在皇朝末年,颜宓绝对会造反。
至于现在嘛,皇权稳固,实在不是造反的好时机。颜宓也只能收起自己的野心,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官员。
宋安然同颜宓谈论着未来,萧训也没闲着。
萧训进宫见宁皇后,说不娶颜家的姑娘。
宁皇后蹙眉,“这是怎么了?当初说要娶颜家的姑娘是你,现在说不娶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在玩什么?”
萧训斟酌着说道:“母后,儿子仔细想了想,娶颜家姑娘不太合适。”
“怎么又不合适了?”宁皇后不满的看着萧训。
萧训悄声说道:“母后还不记不记得颜飞飞?”
宁皇后不解的看着萧训,颜飞飞她自然记得。
萧训继续说道:“当初颜飞飞嫁给鲁郡王,听说在王府里被王妃收拾的很惨,可就算这样,国公府也没正儿八经地替她出头。
后来王妃过世,颜飞飞牵连其中,贵太妃杖打颜飞飞,颜飞飞伤重不治而亡。
这件事情颜飞飞理亏,可要是国公府肯出面替颜飞飞求情,母后你觉着贵太妃还敢杖打颜飞飞吗?颜飞飞还需要死吗?
颜飞飞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国公爷的亲闺女。可一旦颜飞飞嫁出去了,国公府说不管就不管,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颜飞飞去死。这份心狠手辣,一般人能做到吗?
儿子以前只想着娶颜家的姑娘,借国公府的势。可是却没想到,万一这门婚事惹怒了国公府,国公府就此放弃闺女,那儿子岂不是白娶了。
不仅可能白娶,还有可能同国公府结仇。这就得不偿失了。总而言之,想要得到国公府的支持,靠联姻是不成的。”
宁皇后微蹙眉头,“本宫记得你同宋安然有合作,宋安然又是国公府世子夫人。我们同国公府联姻,按理说他们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萧训摇头,“母后,事情不是这样的。合作是合作,联姻是联姻,这是两码事。之前儿子也觉着可以将两码事搞成一码事,如今才想明白这样做根本不行。”
宁皇后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国公府私下里拒绝了萧训,萧训才会决定不娶颜家姑娘。
宁皇后板着脸说道:“大郎,你是皇子,是王爷,你身份高贵。结果你却被国公府牵着鼻子走,按照国公府的意思做事,这可不像话。”
萧训苦笑一声,说道:“母后,父皇不欲立储君,那么儿子想要登上大位,就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再说,娶不了国公府的姑娘,还可以娶别家的姑娘。母后不必替儿子担心。”
宁皇后郑重问道:“你想好呢?真的不娶颜家的姑娘?”
“是,儿子想好了。不娶颜家的姑娘。”
“那好吧,本宫就依了你。”
“多谢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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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起杀心
宁皇后答应萧训不选颜家的姑娘,却不能马上就将颜家姑娘送出宫去。那样做,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会影响到颜瑶瑶和颜琴的婚事。
宁皇后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她做事情会尽量周全。不会因为对颜家有意见就任性胡来。
宁皇后同往常一样对待颜家姑娘,任何人都没看出这其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颜家的两位姑娘,肯定有一个会入选,成为萧训的女人。
如今这个打算不成了,宁皇后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姑娘身上。
杨家姑娘很好,家世,容貌,才情,智商,样样出众,做王妃是足够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杨家有个杨宝珠,杨宝珠又嫁给了萧译。
前段时间杨宝珠还闹了一场,害得杨阁老都得了两句申斥。
宁皇后从心里头不乐意让自己的儿子同萧译做连襟。要是杨家姑娘比杨宝珠更出众,这个连襟问题也不大。偏生杨宝珠才是杨家姑娘里面最好的,所以宁皇后不乐意。好像她儿子捡萧译不要的一样,忒丢份。
沈家的姑娘也就那样吧,规矩的确是挺好的,就是太木了。身为王妃,可以不漂亮,可以家世差一点,可以才艺差一点,但是不能蠢笨,不能迟钝。做王妃就是要聪明,要圆滑,要面面俱到,还得有足够的手段,能够压服王府后院一众女人。
沈家的姑娘显然是不合格的,连做个侧妃,都嫌她太没情趣,不讨人喜欢。
这样的姑娘进了王府,半点好处都没有,只会蹉跎了青春岁月。
所以沈家姑娘也被排除了。
宁家姑娘,别的都好,唯有一点家世不够,才情不好,人也不是很聪明。
宁皇后吸取了关氏的教训,给儿子选老婆,绝不能只看亲疏远近。万一又给儿子娶了一个蠢老婆,儿子会恨死她的。
不过宁家的姑娘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一来就会让王妃难做。毕竟宁家姑娘是皇后的外侄女。
宁皇后想来想去,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几家国公府和几家侯爵府邸的姑娘。
定国公家的姑娘,来自二房,并非定国公亲闺女。容貌才情各方面都很合适。这个可以多斟酌一番。
吴国公府的姑娘同样来自二房,又比定国公府的姑娘显得更大气一些,手段也很圆滑,处事比较周到,是王妃的好人选。
至于镇国公府的姑娘,因为有‘绿帽子’的存在,宁皇后不是那么喜欢。
几家侯府的姑娘,从家世上来说,就要比几家国公府的姑娘次一些。
在宁皇后心目中,首选还是吴国公府的姑娘。
大致的名单确定下来后,宁皇后就派人将姑娘们分别送出宫。然后拿着名单去见元康帝。
元康帝同样也看中了吴国公府的姑娘。帝后二人首次达成一致。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等时机合适就下旨指婚。
颜瑶瑶同颜琴一起回到国公府,引来国公府上下关注。
大家聚在上房说话,颜老太太亲自询问两个姑娘在宫里面的生活情况。
颜瑶瑶同颜琴都老老实实地说,说皇后慈爱,对她们很照顾。又说每日里都要跟着嬷嬷们学规矩,每天都要到坤宁宫陪皇后说话,展示才艺。有时候还会去御花园游玩,遇到后宫嫔妃,又是各种新鲜事。
颜老太太就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中意哪个姑娘?”
颜瑶瑶同颜琴交换了一个眼神。
颜瑶瑶犹豫着说道:“皇后娘娘比较关注吴国公府的姑娘,还有定国公府的姑娘。其次就是杨家的姑娘还有镇国公府的姑娘。”
“哦?皇后娘娘没有特别关注你们?”颜老太太追问道。
颜琴点点头,“头两天皇后娘娘也挺关注我们的。不过后来关注得就比较少了,问的话也都很平常。一开始我和四妹妹还紧张了两天,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引来皇后娘娘的不满。后年捡皇后待我们一直很亲切,这才放心下来。”
颜老太太听到这里,已经猜出皇后娘娘的态度前后发生变化,肯定是因为国公爷和颜宓做了什么。
但是颜老太太显然只猜到了皮毛,却没猜到真相。真相是宋安然威胁了萧训。
这件事情,国公府内只限于宋安然同颜宓二人知道。两人都不可能将此事说出来。所以究竟是谁在其中出力,也就没那么重要。
与此同时,京城内好多人家都在进行一场类似的对话。
所以很多人对承郡王老婆人选,都已经心里有数,十有八九就是吴国公府二房嫡女。
吴国公府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有容秀被许配给了鲁郡王,结果‘死’了!这的确很遗憾。
容秀的‘死’,同颜飞飞的死还不一样。
容秀是假死,还替家族挣来了好处。颜飞飞是真死,只留下了各种难堪,还有就是刺激得周氏差一点疯癫。
两个人先后‘死亡’,结局大不相同。所以两家人在对待自家姑娘嫁入皇室这件事情的态度,同样是大相径庭。
晋国公府视皇室为洪水猛兽,坚决不同意和皇室联姻。
吴国公府却觉着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能够加强容家同皇室的联系。
但是吴国公府有一个人却属于例外,那就是容玉,古明月的老公,容秀的弟弟。
容玉对于容家同皇室联姻这件事情的态度,就是不屑一顾。轻蔑之色就写在脸上,不加丝毫掩饰。就差直接开口嘲讽萧训是个蠢货,不配娶他的堂妹。
吴国公瞪了眼容玉,小声警告他:“你收敛一点,小心玩火自焚。”
容玉轻蔑一笑。要不是因为天下太平,他早就造反了。哪里会鸟皇室中人。就连他老子,他都不想理会。
可以说容玉同颜宓是一类人,都是天生反骨,生来就是要造反的。
只不过容玉比颜宓更疯狂更极端更变态。颜宓还知道收敛锋芒,既然不能造反,那就在规则内做改变。而容玉则是一心一意想要打破现在的世界,按照他的想法建造一个新世界。
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
吴国公不理解他,只当他离经叛道,却不知道他早就心存反志。
容玉冷冷地说道:“嫁给萧训做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
“你闭嘴!不准胡说八道。”吴国公大怒呵斥。
容玉干脆起身,“天热,我出去走走。”
“你给我回来。”
容玉鸟都不鸟吴国公,跃上房顶就跑了。
吴国公气了个倒仰,这个儿子越大越管不住。应该说自从容玉十二岁之后,吴国公就再也没有办法管住容玉。就连容玉整日不着家,在外面具体干些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
容玉心头不痛快,就想找人打一架。以前,这京城有不少人可以做他的对手,陪着他痛痛快快打一架。
但是在永和帝死之前下的那一道道杀戮旨意过后,这京城能陪他打一架的人就变得很少了。那些人要么死,要么就如秦裴一样,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放眼全京城,还有资格做他对手的,唯有颜宓一人。
于是容玉理所当然的杀上了晋国公府,要找颜宓打一架。
颜宓这会正陪着宋安然说话,两人亲亲热热的。还打算一会一起洗一个鸳鸯浴。
结果正亲热着,颜宓就察觉到一个危险的气息靠近。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去去就来!”
“出了什么事?”
宋安然担心地问道。
颜宓轻声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贼。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颜宓取下挂在墙上的剑,飞身出门。
宋安然趴在窗口朝外看去,一眨眼的功夫,颜宓就不见了。
嫁了一个会武功的男人,真是太讨厌了。连看戏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颜宓一路追着容玉,势要杀了容玉。就算杀不死容玉,也要让容玉知难而退。
这会颜宓也是一肚子火气。容玉不知死活,竟然惹到他的头上,那他没必要客气。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很快到了城郊空旷地带。
没有一句废话,颜宓直接同容玉战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瞬间杀了个天昏地暗。方圆一里之内,鸡犬不留。
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难分胜负,干脆暂且休战。
颜宓冲容玉冷笑一声,“你找死!”
容玉哈哈大笑,“颜宓,你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地打过了?娶了老婆就陷入了温柔乡了吗?这可不像你。你要是就此堕落,被女色所惑,我会看不起你。”
“你算老几?本世子需要你的认可吗?”
颜宓总是这么毒舌,半点脸面也不给容玉留。
容玉呵呵冷笑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厉声说道:“再来战!”
“战就战!只要你不怕死。”
说完,两人又杀在了一起。两人都有杀死对方的决心,也有要分出高下的想法。
只是两人武功相当,而且都精于算计。想要杀死对方,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目前根本就做不到杀死对方。
但是就算杀不死对方,也要杀,继续杀下去。
与此同时,一份厚厚的资料放在元康帝的案头。
资料内容事关容玉,由内卫搜集。目前基本确认消息内容来源真实可靠。
元康帝翻开资料第一页,就被上面的内容给震惊了。元康帝脸色青黑,继续翻阅下去。
内卫的活动地点,除了京城,主要就集中在边境一带。
内卫在西北边关逮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从这些人嘴里,内卫得知一个消息。
当初陈思齐率领白莲教进入草原,同西戎王庭合作,替西戎王庭出谋划策,让西戎人在箭头淬毒。因此害死了很多大周兵将,就连永和帝也中了一支毒箭。元康帝也被带毒的毒箭擦破了皮。
父子二人中毒,军队差点大乱。
要不是宋家运粮及时,又将霍大夫送到了草原,他们父子二人都有可能死在草原上。
这件事情,当时大家都以为百莲佳是主动找到西戎王庭合作。
结果内卫这次从抓获的人口中得知,陈思齐并不是主动进入草原,而是被人驱赶到了草原。在幕后人的驱赶下,半被迫半主动的同西戎王庭合作。
至于驱赶陈思齐的人,被抓获的那些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城身份了不得的一个人物。
内卫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急于上报。他们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最后查到京城。查到当初白莲教祸乱京城这件事情,竟然也有人在白莲教背后出谋划策。
这个线索对内卫来说,很是重要。内卫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引蛇出洞,偷偷抓捕百莲佳高层。
从其中一个高层的嘴巴里得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当初白莲教几万教众能够顺利进入京城,并且顺利潜伏下来,也是因为京城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帮他们打掩护。一旦衙门关注到白莲教,那位位高权重的人就会替他们抹去存在过的痕迹,还会他替他们打点官府。
可以说,白莲教能够祸乱京城,这位神秘人物居功至伟。否则白莲教早就被官府发现,一锅端了。
不过白莲教这位高层也不知道隐藏在幕后的位高权重的人究竟是谁。
这位神秘人物只同陈思齐,陈思娴两兄妹单线联系。白莲教其他人都没见过对方。
不过陈思齐曾有一次喝醉酒,失言说道那位公子如何如何。
当初陈思娴死在宫里,陈思齐带着骨干离开京城,也是求助了那位神秘人。但是那位神秘人却将陈思齐身边的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又驱赶着陈思齐去了西北,进入草原,成了西戎王庭的座上宾。
最后陈思齐被抓起来,到死陈思齐都没有说出那位神秘人的身份。可见陈思齐心里头对那位神秘人很恐惧。
内卫根据这些线索在京城内摸查。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吴国公府世子容玉。
虽然内卫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容玉就是那位神秘人。但是根据线索分析,容玉十有八九就是帮助白莲教的神秘人。
事情牵涉到容玉,内卫不敢做主,于是就将所有资料送到了元康帝面前,请元康帝拿主意。
元康帝看完所有的资料,只觉着恐惧和后怕。
容玉想做什么?驱使白莲教替他做事,此举分明是在造反。
更可恨的是,其中有两次差点就成功了。
第一次是陈思娴刺杀永和帝,永和帝中毒,伤了身体。
第二次在草原,陈思齐弄出来的毒箭,让永和帝的身体雪上加霜,连元康帝都差点死在草原上。
更别说白莲教祸乱京城,死了那么多人。
元康帝咬牙,当即命内卫查吴国公府,就查白莲教祸乱京城的那天晚上,吴国公府有没有死人,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这件事情不用元康帝吩咐,内卫早就查过了。内卫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偷偷的将容玉自出生后的事情都查了一遍。因此还查到了容秀没死的秘密。
于是内卫又将另外一份资料送到元康帝的案头,那上面记录了这一二十年,吴国公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当然其中的内容都以容玉为主。
不过容玉这人狡猾如狐,他身边伺候的人全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半点口风都不露出来。
因此内卫能查到关于容玉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即便资料有限,对元康帝来说已经足够了。
皇帝要定谁的罪,从来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有合理的怀疑,就可以定罪。
元康帝此刻已经给容玉定了死罪。
但是元康帝不会贸然动手。
元康帝登基还不到一年,根基不牢,屁股底下的龙椅也还没有坐稳。这个时候贸然动吴国公府,一个控制不住,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说不定会动摇他的统治根基,动摇皇权。
元康帝不能冒险。
要是换个时间,比如等到明年或者后年,那时候元康帝已经坐稳了龙椅。大可以直接对吴国公府动手,下令抓捕容玉。
元康帝将资料收起来,秘密放置。
不能明着对吴国公府动手,但是不代表就会放任容玉。元康帝决定制造机会,秘密抓捕容玉。
此事就交给内卫去办。
当天晚上,颜宓同容玉没有分出胜负来,二人相约以后再战。
第二天一早,元康帝下旨给萧训赐婚。不是大家猜测中的吴国公府二房姑娘,而是镇国公嫡长女秦娟。秦裴名义上的妹妹。
赐婚旨意一下,倒是让所有人家议论纷纷,猜测不已。
尤其是吴国公府,简直是一头雾水。
不是说帝后两人看中了容家的闺女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改变了决定。
吴国公府二房的姑娘不仅没混上王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混上。
元康帝给萧训指了一位王妃,就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秦娟。同时还给萧训指了两名侧妃,分别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以及杨家的姑娘。反正就是没有吴国公府的姑娘和晋国公府的姑娘。
没有晋国公府的姑娘,大家不奇怪。这次指婚竟然没有吴国公府的姑娘,就很让人诧异了。
大家纷纷猜测,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吴国公府二房的姑娘,趴在床上大哭。之前将话说得太满,结果指婚没有自己的份,真是丢脸死了。她感觉没脸见人了。
宫里面宁皇后也挺意外的,还特意问了元康帝。
元康帝则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考虑了一番,容家姑娘还是不太合适。秦家姑娘更好。”
宁皇后嘴角抽抽。让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做自己儿子的老丈人,这感觉真是怪怪的。更要命的是,给镇国公戴绿帽子的人,还是自己的公爹,以及泰宁帝。
宁皇后含蓄地说道:“秦家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元康帝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许提起。”
言下之意就是不准宁皇后逮着绿帽子这件事情不放。
宁皇后叹气,元康帝做了决定,她反对无效。好在秦娟这个姑娘还不错,聪明,大方,稳重,懂进退,手段也还圆滑。再历练几年,肯定是个称职的贤内助。
萧训本人对自己的婚事没意见。无论是吴国公府的姑娘,还是镇国公府的姑娘,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萧训并不知道镇国公曾被泰宁帝,永和帝先后戴绿帽子的事情。他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就会在乎了。
容玉回到府中,听闻这个消息,先是轻蔑一笑,接着眉头紧蹙。
情况有些不对劲。就算堂妹做不了王妃,总能做个侧妃。结果不仅王妃没捞到,连侧妃也没混上。这就有点耐人寻味。
容玉去见吴国公,他想和自己的父亲好好聊一聊。透过这件事情,应该能够看明白元康帝的心意。
吴国公却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之前大家都以为自家的姑娘能做王妃,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已经够丢脸了。现在还要将丢脸的事情拿出来讨论,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容玉暗自哼了一声,“父亲就不好奇为何陛下会在下旨前改变主意?”
“你怎么就确定陛下是改变了主意,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没看上六丫头?”
容玉面色冷漠地说道:“六妹妹纵然有夸大其词的地方,但是有一点她肯定不会乱来,那就是皇后娘娘对她格外重视。
从这一点就看出,皇后属意六妹妹,做不了王妃也能做侧妃。结果王妃侧妃都没份,肯定是陛下那里出了问题。父亲就不好奇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吴国公大皱眉头:“就算陛下临时改变了心意,这种事情又怎么好打听。而且未必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容玉却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父亲要是觉着抹不开面子,那就将此事交给儿子来办。”
吴国公赶紧说道:“你千万别乱来。”
容玉冷漠地说道:“儿子从来不乱来。”
他从来都是有计划的做事。乱来这个词,和他绝缘。
容玉将事情想得很美好,认为只要自己出手,就没他查不出的真相。结果他在这件事情上,就真没查出真相来。真是日了狗了。
就在容玉苦于找不出真相的时候,宫中却有人将真相拼凑了出来。
此人就是刘小七。
刘小七身为元康帝的贴身太监,对元康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曾暗自揣摩过。不敢说百分百把握住了元康帝的心思,但是七八成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之前,刘小七可以百分百确定,元康帝对承郡王王妃人选,属意的是吴国公府的六姑娘。
但是经过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刘小七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心里头好奇,便将从昨晚到今早下旨之前的事情,偷偷梳理了一遍。
刘小七记得,昨晚元康帝见了几个陌生人。
刘小七得感谢当年马长顺马公公的教导。虽然他不认识那几个陌生人,但是从他们的气质和眼神就判断出,那是内卫的人
内卫来见元康帝,送上一份厚厚的资料。之后元康帝就更改了心意,放弃了吴国公府的姑娘。
很显然,内卫交上来的资料是关于吴国公府的,而且还是对吴国公府不利的资料。
十有八九是吴国公府犯了什么事,让元康帝不得不改变心意。
目前刘小七还不确定,元康帝这份怒气是针对整个吴国公府,还是针对特定的某一个人。
刘小七决定要暗中留意元康帝的举动。
过了两日,元康帝将所有伺候的人赶出了大殿,秘密见了内卫的人。
刘小七心头一突,元康帝这个时候召见内卫,还将伺候的人赶走,肯定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元康帝见过内卫之后第二天,元康帝就给吴国公府世子容玉下了一份旨意,让容玉带人外出公干。
直到这个时候,刘小七才恍然大悟,原来犯事的人不是吴国公,而是世子容玉。
下旨之前,元康帝先将了内卫。莫非元康帝打算让内卫杀了容玉吗?
刘小七短短几年,就能在宫里面混出名堂来,自然是极其聪明的。
他的猜测几乎全中。
元康帝现在不好动吴国公府,但是不代表他不能动容玉。元康帝给内卫下了死命,趁着容玉出京公干的时候,将容玉抓起来。要是容玉胆敢反抗,那就杀无赦。
抓容玉只是为了问出口供,确定内卫的调查。顺便查出更多想要造反的人。
如果容玉不肯束手就擒,那么这个人也就留不得。留下来绝对是祸害。所以元康帝才会下令,若遇反抗杀无赦。务必将容玉以及容玉的走狗全部杀掉。
元康帝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就是:宁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刘小七猜对了真相,却没想好要如何利用这个真相。
离容玉奉命出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刘小七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利用这次机会做点什么。
刘小七今日不当差,心头又烦,干脆出宫逛街散心去。
刘小七来到西市,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办法解除心头的烦闷。
结果一抬头,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宋安然吧。
宋安然今日出门,是为了巡视自己名下的商铺,也是为了对某些方面做出适当的调整。
人心在变,市场在变,需求也在变。经营模式自然也要跟着变化。以为吃老本就能吃一辈子,那就太天真了。想要做商业上的常青树,就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改变。
宋安然来到世宝斋,找到苏掌柜了解最近两月的经营情况。
两人在隔间里面刚开始说话,就有人擅闯进来,连伙计们都拦不住。
“这位客人,你不能进去!掌柜的,这位客人非要闯进来。”
伙计也是一脸为难。他们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同上门的客人起冲突的。
所以伙计干脆就将包袱甩给了苏掌柜。
苏掌柜也是大皱眉头,今儿倒霉,竟然在宋安然视察的时候撞上了这么一位任性的客人。
苏掌柜正要出面安抚,却不料宋安然先开口了。
宋安然笑道:“这位客人请进。”
刘小七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走了进来。就在宋安然的对面坐下。
接着宋安然又对苏掌柜挥挥手,“苏掌柜先下去吧,这位客人我认识,我来招呼就行了。”
苏掌柜点点头,“小的遵命。”
掌柜和伙计都退了出去,隔间里就只剩下宋安然同刘小七。
刘小七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露齿一笑,就像个真正的孩子,“见过宋姐姐。”
宋姐姐这个称呼,还是两人在南州的时候的称呼。自南州一别,数年过去,今日是两人第一次能够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不用像以前一样,连交换一个眼神都得躲躲藏藏。
宋安然很意外刘小七会叫她姐姐。不过转念,宋安然又笑了起来。她亲自给刘小七斟茶,“喝茶。你现在身份不一般,出宫方便吗?”
刘小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以前出宫肯定不方便。现在宫里面没有人比我更方便出宫的。”
刘小七身为元康帝的心腹内侍,想要出宫,只要时间允许,随时都可以出宫。
宋安然点头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能够坐下来说说话。你告诉我,你在宫里面还好吗?”
刘小七笑了起来,“挺好的。多谢宋姐姐关心。”
“当年的事情……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刘公公才对。”宋安然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她想起过世的刘素素。刘素素会想到刘小七进宫做太监吗?
进宫做太监这条路真的很难,而且没有回头路可走。宋安然有些担心刘小七能不能扛住。别以为到了皇帝身边伺候就能万事大吉。可以这么说,在宫里面站得越高,危险越大。
刘小七笑道:“宋姐姐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一声小七。”
宋安然摇头,“不可。万一暴露了你的身份,那就不妙了。我还是照着规矩,称呼你一声刘公公,这样才安全。”
刘小七眼中闪过黯然之色,他也知道回不到过去了。他不再是刘家幺儿,也不能替刘家传宗接代。他现在就是皇家的奴才,是元康帝身边的一条走狗。
宋安然见状,急忙说道:“你不要多想。”
“宋姐姐多虑了,我自然不会多想。我就是有些想家了,还有姐姐。”
宋安然叹息一声,“你尽管放心,每年清明,我都有派人给素素的坟墓打扫祭拜。还有你家人的坟墓,也都安葬在城郊。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看一看。”
刘小七摇头,“就如宋姐姐所说,为了安全,我不能去。这些事情就全拜托宋姐姐。”
刘小七起身,郑重拜谢。
宋安然避让了一下,“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你不必如此客气。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安排人办好。”
刘小七展颜一笑,“宋姐姐对我的关心,对我们刘家的恩情,我全都记在心里面,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宋姐姐。”
宋安然却说道:“我们之间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客气。而且这些年你帮了我许多,我心里头很感激你。你且稍等片刻。”
宋安然走出隔间,片刻之后又返回来。手里面拿着一个木匣子,直接放在刘小七跟前,“这些都是我替你准备的,你不准推辞。”
刘小七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各种面额的银票,大约有一两万两。另外还有房契一张,地契一张。
宋安然对刘小七说道:“房子是两进的,就在西市旁边的巷子里。地契是城郊一处山地。你姐姐同你家人的坟墓都在那座山上。
我命人在山脚下修了一个庄园,也安排了人在里面伺候当差。要是哪天你经过那里,你可以去看一看。
这些东西其实早在去年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幸亏今天你来了,正好送到你手上。”
刘小七心头很感动,这么多年,始终有个人在关心他。仇恨支撑着刘小七活到现在,宋安然的关心则让刘小七能够在宫里继续走下去。
刘小七拿出银票,对宋安然说道:“这些我都收下。至于房契还有地契,就请宋姐姐替我继续保管。”
“那好吧,房契和地契我替你继续保管。你在宫里面钱够用吗?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准备一点。”
刘小七笑道:“多谢宋姐姐关心,我现在不缺钱花。”
各路人马都来讨好他,刘小七如今是真不差钱。
宋安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不太放心。可以说宋安然是看着刘小七长大的。当年的那个小男孩,一转眼就已经长大了,手握实权,呼风唤雨,真是让人感慨时光如刀。一刀刀的将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之辈。
宋安然完全能够理解刘小七这些年的变化,在宫里面只有心思深沉的人才能活下来,才能活到老。
宋安然看着刘小七的眼神,是坦荡的,也是关心的,唯独没有同情怜悯和讥讽,更没有看不起。这样的态度让刘小七很受用。
刘小七感慨道:“宋姐姐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是说我还跟从前一样任性吗?”
刘小七摇头,“宋姐姐还跟从前一样待人真诚大方。”
宋安然得意一笑,“谁让我不差钱。”
刘小七闻言,也大笑两声。
“宋姐姐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出宫。”
宋安然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宋安然问道:“难不成是宫里出了事?”
刘小七先是神秘一笑,然后才说道:“对于陛下给承郡王指婚一事,宋姐姐是怎么看的?”
“吴国公府出局,让人意外。”宋安然实话实说。
刘小七点点头,用手指蘸了蘸茶水,然后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容’字。自然是指吴国公府。
宋安然挑眉,面容严肃地问道:“莫非吴国公府的姑娘出局,其中有内情。”
刘小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接着刘小七又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内’。写完之后就擦掉了。
一看到‘内’,宋安然就想到了内卫。
宋安然朝刘小七看去。刘小七对宋安然点点头,事情就如想的那般,内卫在调查吴国公府,所以婚事告吹。
刘小七心想,既然已经说了个开头,不如就将事情全告诉宋安然。至于宋安然得知了真相后要怎么做,他不会干涉。
刘小七防着隔墙有耳,所以说的很隐晦。很多的内容,都是用手指蘸水写在桌子上,看过之后就擦掉了。
宋安然拼凑完真相,有些吃惊。
她压低声音问道:“陛下真的要对容玉动手?”
刘小七点点头,“十之八九。”
宋安然微蹙眉头,这个消息的确很让人震惊。更要命的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又该如何利用。
宋安然心头有些犹豫不定,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刘小七起身,说道:“我该回去了。宋姐姐保重。”
宋安然起身相送,“刘公公保重。”
宋安然送走了刘小七,就急匆匆地回到国公府。
颜宓还没回来,宋安然独自一人皱眉深思。元康帝要杀容玉,到底是为了什么?容玉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让元康帝要杀之而后快。
更严重的是,元康帝竟然不走正规途径,通过锦衣卫或者其他衙门来定容玉的罪,直接就命内卫出手。这件事情就十分耐人寻味。只怕容玉犯的事不是小事,而且影响恶劣。
宋安然想起容玉这个人,亦正亦邪,他做事情就不能以常理推之。
而且容玉还是古明月的老公,古明月又是宋安然的好友。
宋安然现在就有些为难了。
宋安然不由得想起当年刘素素家里出事,当时她内心也是各种煎熬矛盾。最后很艰难的做出决定,冒着风险救下刘素素姐弟二人。结果刘素素还是死了,刘小七进宫做了太监。
如今回想起来,宋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救下刘素素姐弟,究竟是对还是错。
若说对,刘素素依旧难逃一死,刘小七也没办法替刘家传宗接代。
若说错,好歹刘小七活了下来。
宋安然问白一,白一则说道:“姑娘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又何必分对错。”
宋安然闻言,哈哈一笑,嘲笑自己竟然还没有白一想得通透。(未完待续)
第257章 颜宓挖坑埋人
颜宓回府,宋安然屏退左右,她有话要单独同颜宓说。
有颜宓在,宋安然不担心隔墙有耳。这天下没人能够靠近书房,还能不惊动颜宓。
所以宋安然就直接说道:“元康帝打算除掉容玉,原因不明。”顿了顿,宋安然又补充了一句,“消息来自皇宫。”
颜宓知道宋安然同元康帝身边的刘小七有交情,所以他不怀疑消息的来源。
颜宓听闻这个消息后,直接问道:“消息确定吗?”
元康帝要杀容玉,这可不是小事。这件事情颜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所以颜宓才很好奇。
宋安然点点头,“消息可以确定。据说元康帝派出的人是内卫。趁着容玉出京城公干的时候,将人除掉。而且因为容玉的缘故,元康帝才会放弃吴国公府的姑娘,从而选择镇国公府的姑娘。”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那之前所有的问题串联起来,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安然悄声对颜宓说道:“宫里面的人也不清楚具体的内情,只知道元康帝要杀容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给容玉通风报信?如果通风报信,又该做到什么程度?会担多大的风险。如果不通风报信,那还能利用这个消息做别的事情吗?
如果是以前,宋安然没嫁给颜宓之前,宋安然自己就能做主。
但是现在宋安然嫁给了颜宓,她也是颜家的一份子。像这样的大事,在做决定之前,宋安然就必须将国公府的利益考虑进去。所以同颜宓商量是必要的。
宋安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颜家上上下下的人。
颜宓轻轻敲击桌面,双眼发亮,像是发现了让人兴奋的东西。
他对宋安然说道:“元康帝要杀容玉的原因,我倒是猜出来一点。估计是同白莲教有关。”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容玉果真同白莲教有勾结?”
颜宓点点头,说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他和白莲教之间应该是互相利用。当白莲教没用后,不用朝廷出面,他就会替朝廷铲除白莲教。
可惜,陛下不可能容忍他这种行为。他同白莲教勾结,在朝中在民间搅风搅雨,此举等同造反。
若非元康帝的皇位还没座位,不光是容玉,连同国公府都会跟着倒霉,抄家是必须的。可以说,事情现在爆发出来,
元康帝选择秘密处置容玉,这对国公府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保全容家大部分人。不过容玉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容玉本事不小,身边又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容玉对上内卫,肯定会爆发冲突。届时后果难以预料。”
宋安然突然握住颜宓的手,“那你说我们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容玉吗?”
“你想救他吗?”
“救不救他,对我来说没区别。只是可惜古姐姐,容玉出事,她身为容玉的妻子,肯定不好过。”宋安然暗叹一声。
颜宓说道:“要救容玉也不是不行。救了容玉,容玉就欠下我们一个大人情。但是容玉这人天生反骨,不能信任。”
“若是担心救了容玉,容玉会倒打一耙,那就别救他。让他去死吧。”
颜宓轻声一笑,“元康帝出动内卫,未必就能拿下容玉。当然,容玉的出路要么死要么逃,不会有第三种选择。而且如果他逃走了,陛下肯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吴国公府的头上,如此一来,吴国公府离锦衣卫上门抄家也不远了。”
宋安然皱眉,“救容玉,有利有弊。弊端很明显,担心容玉将来会恩将仇报。好处则是保住容玉,进而保住吴国公府。如此一来,容玉欠了我们人情,吴国公府也会成为盟友,共同对抗皇权。大郎,陛下有没有剪除四家国公府羽翼的打算?”
大周的兵权,除了禁军外,其他的军权多半都掌握在四大国公府手中。无论是边军,地方驻军,还是京城大营,这些军队里面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四大国公府提拔上来的。其中很多手握重兵的将领都是四大国公府的心腹。
比如三太太娘家大哥叶将军,就是靠着国公府,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二太太孙氏的娘家,同样是武将世家,同样是国公府的盟友,靠着国公府才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
去年永和帝倾全国之力同西戎一战,未来二三十年都不会有倾国之战。这个阶段是解除四大国公府兵权的最好时机,但凡有点眼光和抱负的帝王,都不会放过难得的二三十年的和平时机。肯定会扶持文官同武将勋贵争权。
先是争权,下一步就是在朝中打压勋贵武将,降低勋贵武将的地位。
颜宓为什么以勋贵之子的身份考科举,在文官里面混,其实根本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勋贵武将的利益。颜宓当初提出让勋贵入内阁,并不是说说而已。颜宓是真打算这么做。
只有勋贵入内阁,才能真正保证勋贵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想想看,二三十年不打仗,二三十年后勋贵武将在朝中还有话语权吗?届时勋贵武将还能同文官平起平坐吗?
按照王朝发展规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二三十年,朝中大权肯定会落入文官之手。而内阁首当其冲。只有勋贵武将入内阁,才能保证大家的利益不受到鲸吞蚕食。
颜宓要做的事情,就是靠着自己文官的身份入内阁,开辟一个新时代。只有进入内阁,才能对大周进行从上到下,大刀阔斧的改革。
说颜宓野心勃勃也好,说颜宓好高骛远,不求实际,眼高手低也罢。总而言之,做人总要有梦想,并且不懈的朝着梦想努力。
对颜宓的梦想,宋安然肯定是支持的。
要实现颜宓的梦想,首先就是不能让元康帝打压四大国公府,不能让皇权蚕食兵权。所以保住吴国公府很有必要。
可是转念一想,容玉此人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容玉做人亦正亦邪,天生反骨。对他的行为,没办法用常理推断。反正任何疯狂大胆的事情他都敢做。
想当初永和帝这位杀伐决断的帝王还活着的时候,容玉就敢同白莲教勾结,暗算永和帝,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吗?估计让他亲自去刺杀皇帝,他都敢做。
宋安然的担心,颜宓全都了解。颜宓对宋安然说道:“陛下现在没有剪除四大国公府羽翼的打算,不代表将来没有。说不定等到明年就会大动作。”
宋安然神色黯然。如果明年开始元康帝有大动作,那几个国公府的处境肯定都不太好。
当然同样是国公府,也是有差别的。
比如镇国公府,因为镇国公戴绿帽子的缘故,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他在帝王心中的印象,也让镇国公早早丧失了斗志。镇国公府握着的兵权在四大国公府中最少。
定国公府是外戚,他们离皇权最近,也最得皇室信任。京城三大营,定国公府一脉就掌握了东西两大营。
吴国公在西北经营了一二十年,可以说西北那边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吴国公府的根基在西北,西北那边的边军同地方驻军,都算是吴国公府的势力范围。
同时,吴国公府还在经营东北和西南。
最后是晋国公府,也就是颜家。
晋国公府隐约是四大国公府中手握实权最多的一家。
京城北大营就掌握在国公爷手上。
同时国公府十几二十年前,就开始在西南东南,还有男方地区布局,安插了很多心腹将领在南边。同时,东北也算是晋国公府的势力辐射范围,只是影响力比不上镇北侯这位地头蛇。
元康帝要对四大国公府动手,原本镇国公府是最好下手的对象。不过现在容玉跳了出来,吴国公府瞬间跃过镇国公府,成为了靶子。
宋安然揉揉眉心,问道:“你说我们要是帮了容玉,容玉会不会改天就起兵造反?”
颜宓嘴角微翘,轻蔑一笑,说道:“容玉肯定有造反的心,但是肯定没有造反的势力。去年朝廷才打赢了胜仗。他这个时候造反,纯粹是自寻死路。没看到今年容玉都安分了许多。他也知道如今朝廷在民间威望正隆,他想煽动人心都办不到。”
宋安然点点头,“那十年后容玉会如何?”
要是救了容玉,容玉十有八九会诈死逃走。十年后,说不定容玉已经羽翼丰满。届时容玉要是造反,就会成为大周的毒瘤。
颜宓却掷地有声地说道:“十年后,容玉若是造反,我会亲自领兵平叛。他一日不死,平叛一日不休。”
宋安然一脸愕然地看着颜宓,因为宋安然听懂了颜宓的言下之意。颜宓打算养寇自重。容玉就是他亲自放走的‘寇’。
没想到颜宓对容玉还是这样的用法。有了容玉这个‘寇’,元康帝在剪除四大国公府的兵权之前,就得好好想一想,权衡一下利弊。届时四大国公府的势力不仅不会被削弱,还会借机暗中壮大。
宋安然盯着颜宓,问了一句:“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会算计啊。
宋安然光想到救下容玉的利弊,却没想到还能利用逃脱一命的容玉。
颜宓轻声一笑,说道:“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宋安然笑了笑,“自然是极好的。就怕容玉得知你的打算之后,不会配合你。”
颜宓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说道:“届时,我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要么死,要么配合我。”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万一他势力坐大,你遏制不住怎么办?万一他造反成了气候又该如何是好?”
“我给他十年时间积蓄力量。同时我也不会原地踏步。十年后我们决一胜负,他不会是我的对手。”
宋安然星星眼看着颜宓,颜宓就是这么牛逼哄哄。
宋安然笑着问颜宓,“你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颜宓轻声一笑,“你信我吗?”
宋安然连连点头,她无条件的信任颜宓。、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信我,那就等着看我如何打败容玉。”
话音一落,颜宓重重地吻上宋安然的嘴唇。两个人一番缠绵,总算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去见容玉。此事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
“我明白。这件事情除了你,我谁都没有告诉。”
颜宓低头,在宋安然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出门去见容玉。
颜宓同容玉的见面过程,宋安然不清楚。两个骄傲的男人碰在一起,想都想得出来肯定不会太平。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反正第二天,容玉准时出京公干,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数天之后,关于容玉的消息传到京城。
说是容玉在山中遇到山洪暴发,泥石流,又遭遇劫匪打劫。一总之天灾人祸全都被容玉给碰上了,容玉当场跌落到几百丈高的悬崖,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到京城,吴国公府哭声震天。
吴国公红着眼睛到宫里请命,他要亲自带人去找容玉。他就这么一个嫡子,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容玉下落。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国公府的要求很合理,但是元康帝没有同意吴国公亲自出京寻找容玉。
元康帝以安全为由阻止吴国公出京,不过元康帝也表示了会派锦衣卫搜寻容玉的下落。以容玉出事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一百里内,锦衣卫会一寸一寸的搜过去。
当然吴国公也可以派心腹属下去寻找容玉。总之吴国公本人不能出京。
吴国公含泪点头答应,又叩谢元康帝隆恩,然后就出宫安排搜寻的人手。
打发了吴国公之后,元康帝见了内卫的人。
元康帝直接问道:“容玉死了吗?”
内卫的人一板一眼地说道:“回禀陛下,卑职不确定容玉是否已经死了。不过他死的可能性很大。容玉掉落悬崖之前中了两刀,还中了一支毒箭。悬崖下面是暗河,除非有神仙大酒,身中剧毒的情况下掉落悬崖,容玉必死无疑。”
元康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心里头不放心容玉这人,担心祸害遗千年,所以元康帝对内卫说道:“全力搜查。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职遵命。”
锦衣卫,内卫,还有吴国公府的家丁亲兵,几路人马齐齐出动,就是为了寻找容玉的下落。
他们以容玉掉落悬崖的地方为中心,四散开来,一个月的时间,方圆百里的范围,每一寸地方都被翻遍了。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容玉的踪影,就连和容玉相似的尸体都没找到。只在悬崖下面找到带血的衣服和鞋子,还看到野兽的脚印和吃过吐出来的骨头。
一个月时间过去,没有容玉的下落。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认定容玉已经死在了野兽的嘴里。在悬崖下面找到的骨头,经过鉴定确定是成年男子的。十有八九容玉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是吴国公府的人依旧没有放弃,他们还在在。朝着方圆一百里以外的地方找去。说不定容玉被河水冲到了几百里远的地方,现在正在某个荒僻小村养伤。
吴国公府的人没有放弃,内卫同样没有放弃。
靠着几根骨头和带血的衣服鞋子,内卫没有办法到元康帝面前交差。
吴国公府的人在明,内卫在暗,沿着河流的方向朝下游一路找过去。
吴国公府的人沿着河流,找到离出事地点五百里的地方,还是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这个时候吴国公府已经决定给容玉发丧,建衣冠冢。
吴国公府放弃了,内卫还没放弃。
内卫继续沿着河流往下,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河流的尽头,始终没有找到容玉的下落,连一点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与此同时,还有一批内卫前往西北搜查。
吴国公府的根基在西北,容秀也在西北,说不定容玉已经到了西北躲了起来。
内卫在西北地界,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遍,花了大约三四个月的时间,同样没找到容玉这个人。容玉就像是水蒸气,早就蒸发在了空气里。也有可能是真的落入了野兽的肚子里。
内卫无功而返,回京复命,等候处置。
不过元康帝并没有处置内卫。内卫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搜索容玉,都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点线索,十有八九容玉已经死了。
元康帝大手一挥,容玉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起。
而吴国公府这边,怀着悲痛的心情,给容玉发丧。听说发丧当天,吴国公夫人就昏了过去,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来。醒来过后,精神就不行了,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调了一样。
京城吴国公府一家议论纷纷,都说容玉可惜了。更多的是说吴国公夫人命不好,先是死了闺女容秀,如今又死儿子容玉。这是前世不修,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吧。
无论是容秀,还是容玉,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如今吴国公夫人是连个念想都没有。
至于容玉的妻子古明月,在给容玉发丧之后,她就被古家接了回去。
古明月同容玉没有孩子,古家不可能让古明月替容玉守一辈子。所以等容玉一发丧,就将古明月接回了古家。
过了几天,古明月的父母亲自来到吴国公府,同吴国公府商量古明月的出路。
两家秉着好聚好散的原则,一切好商好量。当天,古家就拉走了古明月的嫁妆。从今以后,古明月婚姻自由,同容家没有半点关系。
转眼间,古明月成了寡妇。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要是古明月同容玉有孩子,一切都还好说。可是古明月没孩子,也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唯一的出路就是二嫁。
古明月处境不太好,宋安然亲自到古家看望古明月。
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月底,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宋安然到了古家,肯定免不了同容蓉还有蒋菲儿见面。
蒋菲儿在年中的时候,生了一个闺女。有了孩子后的蒋菲儿,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人成熟了很多,处事也稳重了许多。
蒋菲儿见了宋安然,自然先是一番亲热。表姐妹两人说了许多话。
宋安然还给蒋菲儿的孩子带了礼物,是个纯金打造的平安锁。
蒋菲儿连说太贵重,不能要。
宋安然却说道:“这本就是给小外甥女准备的,你不能拒绝。”
蒋菲儿这才收下了。
蒋菲儿同古应谦的感情不错,虽然第一胎是个闺女,但是古家并没有给蒋菲儿压力。长辈们让她养好身体,过个一两年再要一个孩子。
蒋菲儿有些感慨,觉着自己嫁了个好人家。
宋安然笑道:“古家是老夫人的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苛待你。”
蒋菲儿笑道:“安然妹妹说的对。不过没儿子,心里头始终有些发虚。安然妹妹,我可不可以请霍大夫上门给我检查一下?”
宋安然点头,“当然可以。菲儿姐姐拿着我的帖子去请霍大夫,霍大夫肯定会来的。”
“那就好。霍大夫名头大,等闲人请他过府看病,他都不搭理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没对此事做出解释。
霍大夫一般不上门给人检查病情,是因为上门一次,就得耽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对霍大夫来说,这些时间都是浪费掉的,还不如留在家里钻研医学,多教几个得意的弟子出来。
当然,宋安然的面子霍大夫肯定是要给的。所以宋安然才让蒋菲儿拿着她的名帖去请霍大夫。
同蒋菲儿说完了话,宋安然才去见古明月。
蒋菲儿将宋安然送到院门口,对宋安然说道:“我就不和妹妹一起过去,还请妹妹包涵。”
“菲儿姐姐太客气了。”
蒋菲儿面有为难之色,“大姑奶奶最近心里头不痛快,我过去纯粹是找不自在。不过安然妹妹和我不同,大姑奶奶见了你肯定高兴。”
宋安然明白,蒋菲儿同古明月之间,十有八九有矛盾,所以蒋菲儿才会避开。
宋安然笑着点头,“那行,我一个人过去。菲儿姐姐就先回吧。”
由古家的丫鬟领着,宋安然去见古明月。
容蓉也陪在古明月身边,开解古明月。
见到宋安然来了,容蓉就跟找到了救星一样,“安然快来,明月这丫头等你许久了。你替我好好劝劝她,千万别钻牛角尖。”
“我知道。大表舅母尽管放心吧。”宋安然微微颔首。
容蓉顿时松了一口气。宋安然,她是信任的。宋安然的能力更是没话说。希望宋安然能够真正开解古明月。
容蓉离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古明月坐在窗边,除了宋安然刚进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之后都没搭理宋安然。
宋安然也不在意,就在古明月身边坐下来。
宋安然自己给自己斟茶,又拿了一本书在手上看。
古明月生气了,她回头盯着宋安然,眼神分明是在控诉宋安然。
你不是来看望我的吗?为什么不说话?
宋安然翻着书页,没搭理古明月。
古明月冷哼一声,见宋安然还是没动静,然后又轻咳一声。
宋安然终于被‘惊动’了。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书本,朝古明月看去,“古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
“哼!你来了都不说话,是不是跟别人一样也在同情我,觉着我可怜?”
“古姐姐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钱也有钱,我实在是看不出古姐姐哪里可怜,需要人同情。”
古明月没绷住,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说完还在宋安然脸上掐了一把。
宋安然故作很痛的模样,“古姐姐心真狠。”
古明月傲娇的哼哼两声,十分得意。
宋安然笑了起来,“看着古姐姐这副模样,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件事情你迟早会走出来的。”
古明月叹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走出来。我还这么年轻,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却已经成了寡妇,我是真不甘心。”
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都不甘心。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容玉的事情,古姐姐难过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他人不在了,我肯定伤心的。”古明月拿出手绢,擦擦眼角。
宋安然我住古明月的手,问道:“古姐姐想过将来怎么办吗?”
古明月咬着牙,说道:“还能怎么办,不就是改嫁。我不可能在娘家过一辈子,就算父母兄长愿意养着我,可是再过一二十年,侄儿侄女长大了,他们又会怎么想?等我老了,还得指望侄儿来养老,你觉着人家会乐意吗?”
宋安然暗自叹气,这个年代对女人实在是太苛刻,太不公平。可这就是世情,靠宋安然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宋安然自己也得在社会大规则里面玩,才能将游戏玩转。
宋安然说道:“就算要改嫁,也不用太着急吧。等个两三年不行吗?”
如今古家已经开始张罗给古明月改嫁的事情。古明月二婚,肯定比不上初婚那样有市场。要么嫁入勋贵世家做填房,要么嫁到外地做正房太太。总而言之,能供她选择的余地不多。
古明月抽了抽鼻子,说道:“没办法。我年龄拖不得,早点嫁出去对我更好。”
宋安然微蹙眉头,“大表舅母也是这么想的吗?”
“母亲她自然舍不得我,可是她也不忍心耽误我。我如今二婚,年龄又大。不趁着容貌鲜艳的时候嫁出去,等两年后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古明月很清醒。自从容玉‘死’后,她就一直清醒着,谋算着自己的未来。
外面有人议论古明月,说古明月冷酷无情,容玉刚死,她就急着改嫁。可是古明月除了改嫁还有别的出路吗?这个社会对女子太过苛刻,这种情况下,其实早点改嫁,开启一段新生活,是明智的选择。
古明月也想伤心难过,也想嚎啕大哭,也想情深不悔地替容玉守着。可是现实不允许。
古明月自嘲一笑,“安然妹妹,你是不是同别人一样,觉着我太薄情?”
宋安然摇头,“没有。你改嫁是对的。”
凭什么女人死了,男人可以随便娶。男人死了,女人就得给男人守着。这是对女人最大的摧残和冷酷。古明月就不替容玉守着又怎么样,容玉又不是真死。
至于容玉听到古明月改嫁的消息后,会不会觉着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宋安然管不了。反正她对容玉的观感也就那样。
古明月却很纠结,“有时候我也觉着自己太过冷静,冷静到冷酷的地步。自从得知他出事到今日,我就哭了两场。一次是听闻他出事的时候,一次是发丧的时候。其余时间,我都很冷静。冷静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安然妹妹,你知道吗,我是喜欢他的。”
古明月望着宋安然,无声流泪。
宋安然抱住古明月,“我懂你!”
活人不能被死人拖累,所以古明月果断地选择开始新生活。这不是错。
感情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有痛哭失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也有如古明月这般,将所有的感情都深藏心头,照常生活。
这样的人,只是比旁人更冷静,而不是真的冷酷无情。
古明月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趴在宋安然的肩膀上,抽泣了两下,又说道:“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我和他一直没有孩子。但凡有个孩子,我也不至于……”
是啊,如果有个孩子,便有了寄托。日子再苦再累也能熬下去。可是没有孩子,古明月又这么年轻,她根本没办法熬下去。真要让她熬,要不了几年她就会疯的。
宋安然轻轻拍着古明月的肩背,“我都懂。你对他有感情,可是你没办法靠着对他的感情活一辈子。”
“安然妹妹果然懂我。”
古明月最终没能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宋安然就安静的陪着她,让她痛快的发泄一场。
古明月哭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止住了哭声。
她眼睛红肿,脸色憔悴,拿着时候捂着眼睛,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古明月对宋安然说道:“哭出来果然好多了。谢谢你,安然妹妹。”
“作为朋友,能够帮到古姐姐,我很高兴。”
古明月点点头,“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她们都不懂我,唯有安然妹妹懂我。”
宋安然替古明月擦拭眼泪,问道:“你打算好了吗?”
古明月点头,“我已经打算好了。反正今年内婚事肯定会定下来。说不定还会赶在过年前出嫁。到时候安然妹妹就别来送我了。”
“古姐姐出嫁,我肯定要来送。”
古明月却摇头说道:“我是二嫁,肯定不会大办。你来送我,那就是委屈你。我不忍心看你委屈,所以你别来。”
“此事到时候再说吧。”宋安然没将话说死。
古明月也点头应下来,“安然妹妹,我可能会嫁到外地去。以后我们相隔千里,这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安然妹妹,你会不会忘记我?”
“不会!而且我相信,古姐姐就算外嫁,将来终有一天会回到京城来。”
古明月却没有宋安然这份信心。她如今对未来也是满腹愁绪。改嫁一事,势在必行,可是她却很茫然。
宋安然握住古明月的手,郑重说道:“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坚定的走下去,总会有个结果。”
古明月展颜一笑,“多谢安然妹妹。你说的对,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
这一日,宋安然同古明月聊了很多,等到傍晚的时候宋安然才离开古家。
宋安然关心古明月的处境,少不得要问颜宓打听一下容玉的下落。
颜宓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然的问题,只是朝西南方向指了指?
宋安然很意外。
容玉没有去西北大本营,反而去了西南。难怪内卫找不到容玉的下落。
容玉悄声问道:“古姐姐要改嫁,容玉要是知道了,不会发疯吧。”
颜宓摇头,表示不知道。容玉的私人感情,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所以他也不确定容玉的反应。
古家的动作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给古明月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南边人,家中富裕,大龄未婚。并非有隐疾,而是因为连着守了六年孝,将年龄给拖大了。
男方不介意古明月二婚的身份,对方看中的是古明月的家世和嫡长身份。
两边一拍即合,这门婚事就这么快定了下来。
男方想要早点娶妻,两家商量了一下,将婚期定在了腊月。不过在成婚之前,古家先要将古明月送到男方老家出嫁。
十一月初,古明月带着嫁妆,在家人的护送下,前往男方老家出嫁。
古家仆人已经先一步出发,要在南边替古明月置办几个田庄和别院。
宋安然亲自出城相送,差一点引来古明月一场痛哭。
不过容蓉真的嚎啕大哭了一场,她是真舍不得古明月。可就算再舍不得,古明月还是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宋安然也很伤感。古明月这一去,不知道两人多久才能见面。
宋安然回到国公府,还难受了一场。最后干脆找颜宓出气。
颜宓绝对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等宋安然打完了,颜宓还问道:“娘子打够了吗?要是还没打够,我给你继续打。”
宋安然咬牙,愤怒的说道:“混蛋。”
“好,我是混蛋。你就是混蛋婆娘。”
说完,颜宓很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安然捶打颜宓的胸口,这臭男人真是越来越混账了。打不痛颜宓,宋安然干脆咬了颜宓一口。
咬过之后,宋安然又心疼。她也是自己找罪受。后来宋安然也想开了,干脆就躺在颜宓的怀里。
宋安然幽幽一叹,问道:“大郎,我们是不是害了古姐姐?”
颜宓严肃地说道:“我们不仅没有害古明月,反而还救了他。你想想看,要是没有我提前给容玉通风报信,以容玉的性格肯定会和内卫杀成一团。
然后在冲动之下,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届时,十有八九会连累吴国公府。古明月身为容玉的妻子,肯定会被抓起来。
反之,我们提前给容玉透露消息,容玉有备无患,趁机诈死。他这一‘死’,不仅打消了陛下的疑虑,还保全了吴国公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人。”
好吧,颜宓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给容玉通风报信,算是简介的保住了吴国公府以及古明月。
宋安然心里头默算着时间。等古明月到了地方后,她就要给古明月去信,询问那边的情况。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宋安然打算提笔写信的时候,突然从古家传来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送嫁的队伍在中途遇到了打劫,古明月连带嫁妆全都被劫匪给抢走了。
古家在在当地官府报官。当地官府不敢怠慢,派出人手寻找古明月的下落。可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古明月的人,也没找到古明月的嫁妆。就连是哪路劫匪抢了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宋安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疯了。
南下的道路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危险,简直是荒谬。
哪路劫匪竟然敢打劫东平伯的闺女,连带嫁妆都打劫了。
宋安然咬牙切齿,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将古明月救出来。
想要救出古明月,只能靠颜宓。
宋安然派人去衙门请颜宓,让颜宓赶紧回来。
颜宓急匆匆地回到国公府,宋安然就扑了上去,“大郎,古姐姐被人打劫了,现在下落不明。你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将古姐姐找回来。”
古明月被劫匪劫走,那之前的婚事肯定告吹了。古明月如今也只能回到京城古家。
颜宓安抚宋安然,“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
宋安然很愤怒,很心疼,说道:“古姐姐怎么这么惨。”
颜宓高深莫测地说了句,“古明月未必是真惨。”
宋安然呆呆地望着颜宓,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垂,轻声说道:“你别忘了容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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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颜定大婚
真的是容玉劫走了古明月吗?
宋安然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消息。
两天后,颜宓给宋安然带来了确定的消息。颜宓肯定地告诉宋安然:“事情是容玉做的。”
这两天宋安然想了很多,差不多将事情想明白了。所以这会宋安然听到确切的答案,并不惊讶。
宋安然笑了笑,“容玉还真是够无耻。贼不走空,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容玉劫走古明月,宋安然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他人都没死,古明月改嫁就是给他戴绿帽子。而且两个人做夫妻这么长时间,不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
有感情,也不乐意戴绿帽子,劫走古明月,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连带着古明月的嫁妆,也一股脑的全部带走,这同贼不走空的道理是一模一样啊。
嫁妆有轻便的物件,也有笨重的家什,带着这么多嫁妆走,就真的不嫌麻烦?不怕引人注意?别忘了容玉可是‘诈死’。一旦被锦衣卫还有内卫查到他的行踪,古明月就完蛋了,吴国公府也完蛋了。
再说了,宋安然就不相信,没有那些嫁妆,凭容玉的本事难道就养不活古明月?
尽管容玉知道带着嫁妆离开有这么多风险,容玉依旧我行我素,半点亏不吃。
可见容玉不仅变态,而且疯狂,绝对是那种是我的,一文都不会留给别人。不是我的,老子也要抢过来。纯粹的土匪做派。
宋安然感叹了一声,说道:“古姐姐跟着容玉,肯定要吃好多苦。”
“夫妻两人只要能在一起,就算吃点苦,也是可以忍受的。”颜宓肯定地说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在颜宓的胸口上戳了一下,“我可告诉你,我这人吃不得苦,你也不能让我吃苦。”
颜宓笑了起来,抱着宋安然,说道:“能将不能吃苦这句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也就只有你。”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吃苦受罪的事情,我可受不了。我这人自小就享受惯了,无论什么环境下,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在宋安然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既然能用钱让自己过得舒服,为什么还要吃苦。
颜宓哈哈一笑,“娘子放心,为夫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吃苦。我要是让你吃苦,你尽管来打我。”
宋安然啐了颜宓一口,“我可打不赢你。我打你,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是我的手痛死了。”
颜宓又是哈哈一笑,握住宋安然的手,亲了一下。
宋安然却抽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
然后宋安然又说道:“古姐姐被劫走,古家人肯定急坏了。不知道大表舅母会哭成什么样子。容玉肯定不会给古家送消息的,就是不知道古姐姐会不会给古家送消息。”
“现在内卫还没放松,一直盯着吴国公府以及古家。这个时候,容玉肯定不会让古明月给古家送消息。过段时间,古家找不到古明月的下落,十有八九就当古明月死在了外面。”
颜宓的话很残酷,却也是现实。
这个时候容玉和古明月的确不能暴露。内卫的人神通广大,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容玉想在内卫的眼皮子底下玩金蝉脱壳的戏码,只能小心更小心。
如此一来,可就苦了古明月。
宋安然问颜宓:“知道容玉带着古姐姐去了哪里吗?”
颜宓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
宋安然微蹙眉头,“难不成容玉打算一直蛰伏在西南?”
颜宓笑而不语。
容玉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西南。最多半年后,容玉就会启程前往西北。西北才是容玉的地盘,他的人马,他的关系,他的造反跟基地,全在西北。容玉绝对不可能放弃西北。
至于容玉如何躲过内卫的搜查,那就不是颜宓需要关心的事情。
要是容玉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最后折在内卫的手里,那么容玉也不配做他的对手。
没将容玉的消息透露给内卫知道,颜宓觉着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至于更多的,他不会去做。
古明月被劫走,无论如何宋安然都要去古家看一眼。
容蓉都快将眼睛哭瞎了,拉着宋安然的手,一个劲的说自己害了古明月。要是不急着将古明月嫁出去,估计也不会出这回事。
容蓉很自责,觉着自己是罪魁祸首。
宋安然没办法安慰容蓉。她总不能说,就算明年嫁古明月,古明月一样会被容玉劫走。即便古明月不改嫁,十有八九容玉还是会摸到京城来,趁机将古明月带走。
这话没办法说出口,宋安然只能陪着容蓉,适当的宽解一下。
古家愁云惨雾,国公府在本月却有两件喜事。
第一件喜事,颜宓被调到都察院,任职监察御史。因为检查御史只是七品的官,元康帝觉着同颜宓探花的身份不相配,所以允许颜宓继续任职翰林院侍读学士一职。如此一来,文职加上武职,颜宓身上就挂了三个职务。
颜宓调入都察院之后,以监察御史的工作为主,干得挺起劲的。丝毫不弱于那些经年老御史。
另外一件喜事,就是颜定大婚。
颜定同蒋菀儿的婚期就定在十一月二十八日。
从二十七开始,国公府就忙了起来。
宋安然身为掌家人,责无旁贷要担起所有的重担,要将这场婚宴办得隆重又完美。
宋安然给自己定了目标,理所当然的要目标和压力全都压到下人身上。所以凡是被挑中为婚宴服务的下人,在这之前全都经过了严格的培训。做得好,大家赏银翻倍。做不好,不仅没赏银,估计连原本的差事都保不住。
宋安然恩威并施,下人们全都打起了精神。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拿赏银。
婚宴之前,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解决。那就是周氏该不该出席。
颜定是周氏的亲儿子,颜定结婚,于情于理周氏都该出席。
国公爷过寿的时候,周氏没出面,已经引来一些闲话。还有人将矛头对准宋安然,说宋安然不孝。公爹过寿,婆婆不出面,这分明就是做儿媳妇的没尽到责。
对这种说法,宋安然都懒得理会。
但是颜定大婚,周氏再不出面那就太不像话了。毕竟儿子成亲同丈夫做寿还是有差别的。做寿年年有,缺一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儿子结婚,一辈子一次,周氏不出面像话吗?
肯定不像话。
但是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没表态,颜老太太也没提这事,宋安然就很为难了。
宋安然是婚宴策划者,前前后后,都是她在忙碌。宾客名单也是她在拟定。要是大婚当日,周氏不出面,这个锅肯定得由宋安然来背。
宋安然不想背锅,于是让颜宓去征求国公爷的意思。同时宋安然也要试探一下颜老太太的想法。
宋安然坐在颜老太太的下首,先给颜老太太汇报了一下婚宴的准备情况。
颜老太太听完,很是满意。笑着说道:“大郎媳妇做事,老身很放心。”
宋安然谦虚的说了两句。
紧接着宋安然又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老太太,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不知当不当讲吧。”
“说吧。”
颜老太太心里头已经猜到了宋安然想要说什么,肯定是关于周氏要不要出席婚宴的事情。
这些日子颜老太太一直在等宋安然开口,却没想到宋安然竟然拖到婚宴前一天。
明天就是婚宴,今天才来讨论周氏的问题,颜老太太瞥了眼宋安然,可真有耐心啊。就不怕周氏那边闹出幺蛾子来,没办法收场吗?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说道:“老太太,明儿就是四弟大婚的日子。是不是该将婆母请出来,主持婚宴。”
颜老太太白了宋安然一眼,问道:“国公爷那边是怎么说的?”
“国公爷的意思是,全凭老太太做主。”
这话宋安然纯粹是胡说。颜宓征求国公爷的意见,到这会还没有结果。不过不妨碍宋安然扯虎皮做大旗。反正只要颜老太太点头了,这种家务事,国公爷一般都会顺从颜老太太的意思。
颜老太太想了想,问道:“大郎媳妇,你最近有去看望过你婆母吗?她人现在怎么样?”
“几天前孙媳妇曾去看望过婆母一次,婆母精神不错。养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体应该养好了。”
宋安然含笑说道。
既然对外宣称周氏闭门养病,那自然要将话说圆满一点。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将假的当做真的一样去对待,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周氏这场病,就是对番话最好的诠释。
颜老太太很干脆地说道:“既然病养好了,又是四郎大婚的日子,那就让你婆母出来主持婚宴吧。这是她的责任,不能逃避。你替老身去见她。她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让她和老身理论。老身也想趁机和她说道说道。”
宋安然点头应下,“孙媳妇遵命。孙媳妇这就去请婆母出来。”
得了颜老太太的许可,宋安然片刻都没耽误,就去竹香院见周氏。
冬日阳光即便温暖,却也难敌寒风呼啸。
宋安然走进竹香院,就见到周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脸闲适的模样,丝毫不惧寒风来袭。
“儿媳给婆母请安!”宋安然恭恭敬敬地说道。无论心里头怎么想,面子功夫总是要做好的。
周氏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才转头朝宋安然看去。表情似笑非笑的,似乎早就料到宋安然今天会来。
宋安然开门见山的说道:“婆母,明儿就是四郎大婚的日子。儿媳力有不逮,还请婆母出面主持婚宴。”
周氏笑了笑,问道:“这是你和颜宓的意思,还是老太太的意思?”
“这是大家的意思。”
周氏嗤笑一声,“真是难得,你们竟然会想起我。”
“我们一直没有忘记婆母。”宋安然情真意切地说道。
周氏哈哈大笑,指着宋安然,大声说道:“大郎媳妇,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宋安然表情平静地说道:“多谢婆母夸奖。儿媳并没有婆母说的那么好。”
“哼!少在我面前耍花腔。知道明天是四郎的婚礼,知道没我出面,国公府的面子会绷不住,这才舍得来请我出门。要是明天不是四郎大婚的日子,你们还不会想起我吧。”
周氏很愤怒,很不客气的指责宋安然。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婆母的事情,儿媳做不了主。儿媳只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周氏就算想要找人撒火,也不该找她。
周氏挥挥手,冷笑一声说道:“你去告诉老太太,就说我的身体还没养好,明儿不出席婚宴。”
宋安然闻言,竟然笑了起来。
宋安然问道:“婆母确定明天不出席吗?”
周氏冷哼一声,“废话!我说不出席就是不出席。”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好吧。婆母的意思,我会如实转告老太太。虽说婆母不出席的四弟的婚宴,会让国公府丢脸。但是对于儿媳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你什么意思?”周氏目光不善地盯着宋安然,“你将话说清楚。”
“婆母真要让儿媳将话说明白吗?”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
周氏冷哼一声,怒道:“你想独掌大权,想要将国公府变成你的一言堂。我不出席,正好如了你的意。老太太和国公爷对我越不满,你的地位就越稳固。我不出席婚宴,四郎必定会和我离心,你就可以趁虚而入,蛊惑四郎,让四郎同我对着干。宋安然,你就是个毒妇。”
宋安然挑眉冷笑,“原来婆母什么都明白。既然婆母知道自己不出席婚宴,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那婆母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婆母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懂得趋利避害。可是婆母身为聪明人,往往做一些蠢事,实在是让儿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氏突然站起来,同宋安然面对面。
“宋安然,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宋安然竟然敢说她蠢,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岂有此理。
“哦?”宋安然笑了笑,“婆母这是要改变决定,明日要出席婚宴吗?”
“废话!四郎是我的亲儿子,他的婚礼,我自然要出席。你想趁机败坏我的名声,我告诉你,没门。”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真是可惜。我还想在明日的婚宴上发挥一下,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我的本事。”
“你妄想!明日婚宴轮不到你来出头。”周氏怒道。
宋安然笑了笑,“既然婆母决定出席明日的婚宴,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来人,将给夫人新做的衣服拿进来。”
几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大喜日子穿的礼服。每一件都是精工细作。
宋安然指着那些衣服,对周氏说道:“这些衣服是特意给婆母做的。明儿婆母出席婚宴,穿这些衣服正好。”
周氏先是瞥了眼托盘上的衣服,然后又盯着宋安然,“你之前是在激将我?”
“婆母英明。儿媳的一点小伎俩,全被婆母看穿了。”宋安然一脸平静地承认,她之前的确是用了激将法。
周氏指着宋安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宋安然这个狡诈如狐的女人,简直就是来克她的。
宋安然轻言细语地说道:“婆母莫要生气。想想老太太,想想国公爷,想想四郎,婆母决定出席婚宴,这是极为明智的选择。对了,老太太还请婆母去上房说话,老太太有话要叮嘱婆母。”
周氏咬牙切齿,心头怒极。
周氏感觉自己就跟一个小丑一样,被宋安然各种戏耍。
周氏怒道:“你等着!今日我不同你计较,改日定有回报。”
宋安然恭恭敬敬地说道:“婆母吃过的盐比儿媳走过的路都要多。能得到婆母的教诲,是儿媳的荣幸。”
周氏有一种全力一击,结果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周氏忍着怒意,冷冷一笑,“现在你可以走了。”
“儿媳遵命。”
宋安然命人将衣服首饰放下,然后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竹香院。
宋安然走后没有多久,周氏就穿戴整齐,出门去见颜老太太。
当跨出院门的时候,周氏激动的差一点哭出来。半年了,整整半年时间她没有跨出过院门一步。国公爷好狠毒的心肠啊,她可是他的原配结发妻子,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让她在儿媳妇,在妯娌,在全府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周氏暗中冷哼一声,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失去的全部抢回来。曾经羞辱过她的人,全都会得到报应。
夏嬷嬷小心地提醒周氏,“夫人,时间不早了,老太太那里还等着夫人过去。”
周氏哼了一声,“不用你提醒,本夫人也清楚。”
夏嬷嬷讪讪然,说道:“是奴婢多嘴了。”
周氏冷笑一声,说道:“你的确很多嘴。不过从今日开始,你要发挥你多嘴的优点,多到四处走动,替本夫人打探一下各方的反应,明白吗?”
“奴婢遵命!”
周氏昂首走在前面,今日会是她苦尽甘来的开端。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她。
至于颜定娶侯府的姑娘,周氏早就想通了。她现在不去计较蒋菀儿的身份,反正等蒋菀儿进门后,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蒋菀儿。
宋安然没空关心周氏的反应,只让人留意上房的动静。看看周氏同颜老太太的谈话到底顺不顺利。
宋安然忙着做最后的准备,还要和颜定见面,确定一下明日的流程。
两人见面的时候,宋安然很随意地告诉他,明儿周氏会出面主持婚宴。
颜定听闻这个消息,愣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周氏会被放出来。
宋安然继续说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国公爷的意思。”
颜定轻蔑一笑,说道:“随便吧。只要她不乱来就行。”
想让周氏不乱来,有点困难。宋安然小心提醒颜定,“后天新媳妇敬茶,你要多做点准备。”
颜定顿时笑了起来,“大嫂是认为母亲会像当初刁难你那样,刁难菀儿吗?”
宋安然挑眉,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做婆婆就要有做婆婆的派头。十个婆婆,八个都会在新媳妇敬茶的当天给新媳妇下马威。我当初有底气,所以敢在那天和婆母叫板。菀儿姐姐可没有我这样的底气,所以到了敬茶那天,你身为菀儿姐姐的丈夫,就要替她多担待一点。”
“我明白了,多谢大嫂提醒。”
宋安然笑道:“这些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也会想到。不过我还是多嘴说一句,你护着菀儿姐姐的同时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菀儿姐姐底气不足,所以你不能像你大哥那样做事。”
颜定蹙眉,心头有些烦躁,“那大嫂认为我该怎么办?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才是好的。”
宋安然摇头,“这个我没办法给你出主意,只能靠你自己去想。”
“大嫂是在为难我。”颜定哼了一声,显然很不高兴。
宋安然才不在意,“对啊,我就是为难你。你马上就要做菀儿姐姐的丈夫了,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想好如何应付长辈的刁难,这就是你的责任,可不是我的责任。
我虽然是菀儿姐姐的表妹,可是菀儿姐姐嫁入国公府后,我们的关系就变成了妯娌。她将来在国公府过得好不好,这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不是我这个妯娌要操心的事情。
总而言之,菀儿姐姐需要你的心疼,而不是我的心疼。当初给你们牵线的时候,我就表明了态度,我不参与你们的婚姻生活。你们无论过得好还是过得差,都同我没有关系,我不负责。”
颜定呵呵冷笑两声,“大嫂真够冷酷无情的。”
宋安然挑眉,嘲讽一笑,“四弟真的乐意让我插手你们的婚姻生活?不能吧!既然你自己都不愿意我插手你们的婚姻生活,四弟就没资格指责我。”
颜定紧皱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我承认大嫂的话很有道理。之前是我错了。我和菀儿的婚姻生活,大嫂的确没有理由干涉。干涉多了,我肯定会嫌大嫂手伸得太长,烦!”
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宋安然嘴角抽抽。
然后宋安然说道:“所以你和菀儿姐姐之间的日子要怎么过,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还有,要如何化解新媳妇敬茶别刁难的事情,你也别来问我。我就算知道办法,我也不会告诉你。你那么聪明,你自己想一个吧。”
颜定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不问大嫂,我去问大哥。大哥经验丰富,他肯定不会像大嫂这样啰嗦,一会这个不能干涉,一会那个不能说。”
宋安然揉眉,她好想打人,怎么办?
颜定像是知道自己惹怒了宋安然,赶紧跑了。完全没有给宋安然发飙的机会。
宋安然揉着手指头,决定晚上找颜宓算账。颜定是颜宓的兄弟,颜定这个锅,得让颜宓来背。
替自己的兄弟背锅,颜宓一点意见都没有。
颜定去请教颜宓,要如何应付长辈对自己老婆的刁难,颜宓很有心得的对颜定传授经验。各种斗争经验,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的全告诉了颜定。
颜定一边听,一边眼珠子乱转。
等颜宓说完了,颜定就问道:“大哥,大嫂脾气那么凶,你怎么受得了?”
颜宓眼一盯,目录凶光。之前看颜定,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会听颜定说宋安然的不好,颜宓看颜定转眼就是各种不顺眼,各种讨嫌。
颜宓板着脸说道:“胡说八道!你大嫂人很好,最最温柔。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败坏你大嫂的名声,我抽你。”
颜定指着颜宓,“大哥,你好无情。有了大嫂就没有兄弟。”
“废话!赶紧滚!”颜宓丝毫不觉着,有了老婆没兄弟是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颜宓反而很得意。
颜定啧啧两声,一脸嫌弃的模样。然后赶紧走了。再不走,颜宓就要打人了。
颜宓想了想,突然醒悟到宋安然说的话很有道理。兄弟要结婚了,兄弟结婚后,他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管东管西。管多了,兄弟只会觉着烦,弟媳妇也会觉着他手伸得太长,惹人讨厌。
看来以后在家务事上,还得像安然学习。
像安然那样,表面看是漠不关心,实则也是一种处事态度。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家相处起来,才不会觉着有压力。
颜宓想通透了,觉着浑身舒坦。他干脆回到遥光阁,一见到宋安然,二话不说,就将宋安然抱起来狠狠的亲吻。
宋安然被吻的气喘吁吁,感觉快要窒息了。
宋安然捶打颜宓的胸口,颜宓却哈哈大笑起来,“娘子,你真好。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说道:“你先将我放下来。”
“不放!”颜宓一脸无赖。
宋安然咬牙,“放不放?不放我要咬人了。”
颜宓哈哈大笑,“你快咬我吧,我现在浑身痒痒,就等着你来咬。”
哎呀,这臭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宋安然干脆咬在颜宓的耳朵上。宋安然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嘴巴上说得凶,真咬下去,又变得无比的温柔。哪那是咬啊,分明是在调情。
颜宓被勾得浑身火热,大冬天的,他就想在书房里来一发。
宋安然多精明啊,顿时就察觉到了颜宓的眼神变了。她赶紧推开颜宓,一脸心虚地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颜宓心头大呼混蛋,光杀不埋,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态度,是要被唾弃的。
宋安然得意一笑,她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反正天气这么冷,灭火的办法多了去了,颜宓实在没必要一直缠着她。
宋安然是真忙,怕颜宓追上来,急匆匆地带着人走了。
二十七一过,转眼就到了二十八。
天还没亮,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起来了。
宋安然梳洗完毕,就先去厨房检查了一遍。今日厨房是重地,甚至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今日婚宴办得好不好,厨房至少要承担六七成的责任。
所以宋安然对厨房如何重视,都不过分。
十几个土灶就垒在厨房院落里,每一个土灶都烧得红彤彤的。有的烧热水,有的蒸早饭,有的给中午的婚宴做准备。
几十个厨娘,外加二三十个从外面请来的厨师,还有几十个厨房帮工,上百号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总体还是井然有序的。
宋安然将厨房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很满意。
重赏之下,比会用心办事,果然是对的。
瞧瞧大家的干劲,不用宋安然派人督促,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
宋安然巡视完了厨房,然后又赶到上房去见颜老太太。
周氏,二太太,三太太,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外加姑娘小伙,以及文家人和叶家人全都到了。
颜老太太正在重申每个人的任务。
小伙们得负责招呼男宾,姑娘们得负责招呼来做客的小媳妇大姑娘。至于三位太太,自热负责迎宾,招呼来做客的夫人太太,皇亲国戚。
颜老太太做总指挥,遇到问题直接来请示她就行了。
宋安然则居中调度,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
至于文家人和叶家人,颜老太太也没见外。都让她们跟着一起招呼宾客。就当是国公府给她们机会,方便她们打入京城世家圈子。以后给叶芙文敏说亲,也有了更多的门路。
对于颜老太太的安排,无论是叶家还是文家,都很满意。她们正需要这样的机会同京城贵妇们结识。
上一次国公爷过寿,来的人有限,而且多半都是国公府自家亲戚。官场同僚同皇亲国戚一个都没来。
这次颜定结婚,国公府是广撒请帖。凡是能请的人全都请来了。估摸着来的客人得有两千多人。
这样大规模的宴席,国公府从上到下,连十岁的小姑娘都会忙到跳起来。
分配好大家的任务后,颜老太太一挥手,让大家赶紧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后就得开始忙了。
宋安然和周氏单独留了下来。
今日内院主角,就是颜老太太,周氏,还有宋安然三人。
颜老太太没有讲那些客套话,直接对周氏说道:“老大媳妇,今天究竟有多重要,不用老身说你也该明白。老身不管你有多不满,也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得克制。要是在人前丢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那下次就不会只关你半年。老身会直接下令将你关到死。”
颜老太太一脸凶神恶煞,那气势着实惊人。
颜老太太的手段究竟有多残忍,宋安然不清楚,周氏却一清二楚。
当年颜老太太当着老国公的面杖杀老国公的新纳的姨娘,这件事情周氏还历历在目。
虽然颜老太太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她,但是周氏知道,颜老太太真要对她动手,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周氏是聪明人,聪明人懂得妥协。周氏躬身说道:“老太太放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儿媳清楚。”
颜老太太点点头,“你清楚最好。今日你若是表现好,以后每日都来请安吧。”
颜老太太这手段,分明就是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笼络人心的手段,玩得真熟。
周氏闻言,果然激动起来。有了老太太这话,周氏以后就可以天天随意出门,不用再被继续关在竹香院内发霉。
周氏郑重其事地说道:“多谢老太太慈爱,儿媳一定不会辜负老太太的用心。”
颜老太太挥挥手,“漂亮话少说。老身只看你做了什么,其余的老身懒得管。”
“是,儿媳明白了。”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今日你要多辛苦一点。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切莫出差错。”
宋安然躬身说道。“孙媳妇遵命。要是孙媳妇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老太太及时提醒。”
“老身会提醒的你的。”
颜老太太敲打完她们二人后,就挥手让她们二人退下。
宋安然跟在周氏身后一起出了上房,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
宋安然客客气气地对周氏说道:“婆母,儿媳妇要去忙了,就先告辞。”
“你等一等。”
周氏叫住宋安然。
宋安然停下脚步,问道:“婆母还有什么吩咐?”
周氏面无表情地打量宋安然,“蒋菀儿进门之后,你最好找机会提醒她一句。别仗着你是府里的大少奶奶,她就能拿乔。既然进了国公府的门,就得守着国公府的规矩。”
宋安然闻言,笑了起来,“婆母多虑了。菀儿姐姐是个明白人,这些道理不用我去提醒她,她自己也能明白。婆母要是不放心,等新娘子进门之后,婆母不如多看看。”
“我要怎么做,不用你来提醒。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周氏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喜春替宋安然打抱不平,悄声抱怨道:“大夫人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她看姑娘不顺眼,就处处为难姑娘。偏偏老太太还将大夫人放出来了。以后姑娘天天都要面对大夫人的刁难,这日子还能过吗?”
喜秋也替宋安然担心,“姑娘,是不是要想个办法?”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嫁到国公府都快一年了,可曾吃过亏?大夫人几句刁难,我还没放在眼里。”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丫鬟们顿时就有了底气。
喜春最先问道:“姑娘是不是有办法了?”
宋安然含笑不语,故作神秘。
“别操心大夫人的事情,赶紧随我去忙吧。”
“奴婢遵命。”
吃过早饭没多久,客人就开始上门。
而颜宓则陪着颜定,掐着时间,准备出发去接新娘子。
这次宋家人会先在侯府送嫁,然后再随送嫁的队伍一起到国公吃酒席。
这也是小周氏同宋子期,两人第一次正式出门做客。也是第一次正式登国公府的大门。
当然,宋安然芸,宋安杰和宋安平也都会来。
宋安然安排了白一到侯府,留意侯府那边的进程。
客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有忙不过来的趋势。
颜老太太也在上房忙着招呼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
周氏时隔大半年,再次出现在京城上层社交圈里,着实引人注目。不少人明着暗着的试探周氏。
周氏被颜老太太敲打过,果然没说疯话。一举一动都挺有分寸的。让一旁的宋安然完整的见识了一回周氏的社交能力。
周氏只要不发疯,她就是个极其能干的当家太太。单看她的社交能力,就能让宋安然学到不少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就是不知道周氏这份清醒,能够维持多长时间。要是只维持今天一天,宋安然就想说真是哔了狗了。
要是能够维持半年一载,宋安然很乐意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高手的寂寞,旁人无法理解。就像是颜宓同秦裴同容玉之间。
周氏在应酬的间隙,抽空给了宋安然一个轻蔑的眼神。似乎是在说:瞧见没,这才是属于当家太太的气度。你那点本事,也就只能对付一下二太太和三太太那两个蠢货。真要遇上精明厉害的住,你那点本事可不够看。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回了周氏一个眼神。像是在说:我也没比你差多少。等我再历练两年,你也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氏恼怒,宋安然凭什么这么嚣张跋扈。
宋安然挑眉一笑,因为她有底气嚣张跋扈。
宋安然懒得同周氏打眉眼官司,带着人走了。
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她可没空同周氏计较。
吉时将到,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宋安然赶到礼堂,就见到喜娘背着新娘子往礼堂上走。
宋安然在人群中见到了颜宓,还见到了宋子期小周氏,以及弟弟妹妹们。
周氏同国公爷一同出现,坐在高堂。
新郎同新娘并排站在一起,听着指挥,开始进行婚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然后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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