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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全文阅读

作者:我吃元宝     一品嫡妃txt下载     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8章 雷霆手段

    颜宓去见了国公爷,将此事全盘托出。

    国公爷得知事情详情,顿时大怒。扬言要休了周氏这个蠢妇。她自己作死就算了,竟然还要拖着整个国公府下水,简直是疯了。

    不过国公府只是嘴上说休妻,并不会真的这么做。

    就算没了夫妻情分,也要顾及颜宓还有颜定,以及国公府的脸面。贸然休妻,周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外面也会议论纷纷,朝堂上说不定也有人会借机生事。一个不好,说不定周氏和道婆的事情就会传扬出去。

    毕竟当初道婆进出国公府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人。

    难保就没有聪明人猜出其中的猫腻。

    就算这种可能性很小,国公爷也不敢冒险。

    国公爷疲惫地对颜宓说道:“此事你做主吧。”

    他是对周氏彻底伤心了。他和周氏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临到老了,一切都变了。

    如果是往好的变化,那一切都好说。偏偏周氏死命得作死,他是彻底失望,对周氏再也不敢抱着哪怕一点点希望。

    颜宓沉声说道:“请父亲保重身体。”

    “为父没事。这件事情还打不倒我。倒是大郎你,为难你了。”

    周氏犯错,国公爷身为丈夫,自然可以怒斥周氏,甚至对周氏采取非常手段。但是颜宓身为人子,一个孝字压在他头上,颜宓行事必定会束手束脚。偏偏周氏的名声还关系到颜宓和颜定两兄弟的名声和前程。动周氏,真应了那句话,投鼠忌器。

    轻不得,重不得,还真是为难。

    但是对于此事,颜宓早就有了章程。他将自己的主张告诉国公爷,国公爷暗暗点头,说道:“你的想法不错,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此事不要惊动二房和三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全推到我的身上,让他们来找我撕扯。”

    “儿子遵命。”

    顿了顿,颜宓又说道:“父亲,祖母有意让安然掌家。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不错。你媳妇本事了得,由她掌家,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就不用操心了。你能娶到这样的贤内助,可见该我们国公府兴旺。”

    颜宓直到此刻才露出笑容,“父亲谬赞了。关于掌家的事情,儿子会和老太太商量。”

    “去吧。好好办事。休整两天,你也该回衙门当差了。陛下都问了你好几次。”

    “儿子明白。”

    当天晚上,从国公府拖出一具尸体,运到城外焚烧。

    与此同时,颜宓的亲兵出动,包围了道婆所在的道观,将道观上下掀了个底朝天。又将道观里面的人,以谋财害命的罪名投入了大牢。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无需颜宓出面。

    第二天一早,竹香院伺候的人,从上到下全都消失不见,偌大的一个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人究竟什么时候消失的,也没人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竹香院换了一批陌生的仆妇丫鬟。一个个沉默寡言,半句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周氏身边的第一心腹夏嬷嬷。

    竹香院左厢房内,夏嬷嬷就跪在地上,背挺得直直的。只是手心冒汗,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似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颜宓就坐在主位上,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寒气,那寒气能从人的骨头缝里钻进去,让人透心凉。

    颜宓冷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继续留在母亲身边伺候吗?”

    “奴婢愚钝?”

    颜宓嘴角一抽,冷笑道:“夏嬷嬷,你一点都不愚钝。我之所欲留你性命,是因为你尽到了做奴婢的本分,不光会伺候夫人,还知道劝解夫人,不让夫人乱来。”

    夏嬷嬷一声哽咽,说道:“奴婢没用,不能让夫人回头。”

    颜宓冷笑一声,“夫人年龄大了,身边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老人陪着说话解闷。看在你还算老实本分的份上,这一次我饶你不死。如果下次夫人再敢乱来,到时候只能送你去地府,同你的那些老姐妹们作伴。”

    “奴婢一定会劝着夫人。即便劝不住,也会及时告知世子爷。”夏嬷嬷浑身哆嗦着,干脆利落地给颜宓磕了三个头。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下去吧。以后好好当差,切莫行差踏错。”

    “奴婢遵命。”

    夏嬷嬷起身,弓着腰退了下去。

    颜宓坐在厢房里,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去卧房见周氏。

    周氏正灰白着一张脸,指着屋里的几个陌生丫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到颜宓进来,周氏急忙喊道:“大郎,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问她们话,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吭都不知道吭一声。快将这些丫鬟赶出去,将我的大丫鬟叫来。我不要这些人伺候。”

    颜宓挥挥手,丫鬟们全都沉默地退了出去。

    颜宓走上前,面色平静地对周氏说道:“母亲息怒。太医说了母亲的病情需要静养。区区几个丫鬟,母亲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

    周氏死死地盯着颜宓,“大郎,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丫鬟呢,怎么全都不见了?快将我的人叫回来,我不要外人伺候。”

    颜宓轻描淡写地说道:“母亲身边的那些人当差不利,已经被赶出去了。这些新来的人,虽然不够机灵,但是胜在老实本分。母亲就不要嫌弃了,将就着用吧。”

    “你说什么?”周氏大惊失色,一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颜宓,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的人都被赶出去了?没经过我的同意,谁敢将我的人赶走。说啊,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将我院子里的人都赶走。”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是儿子做主赶走了她们。”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出门一二十天,连声问候都没有。结果一回来,就将我院子里的人赶走。我问你,我是不是你亲娘,你这么做是想气死我吗?你说啊!”

    周氏指着颜宓大声呵斥。

    夏嬷嬷守在门口,浑身颤抖。她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只能守在门口,做好本分。

    颜宓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光芒转瞬即逝。之后颜宓又恢复了平静。

    “母亲怎么不问问儿子,为什么要将那些人赶走。”

    “为什么?”周氏咬牙切齿,“你欺负人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有一天你还要弑母。”

    颜宓脸色猛地一变,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他凶狠异常地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弑母的决心,如此我也不用如此烦恼。奈何你毕竟是我的母亲。

    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我只能杀鸡儆猴,将你身边的人全部赶走。免得你将来又惹来祸事。事到如今,母亲竟然还敢问儿子为什么赶走你的人。

    可见母亲从来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母亲永远都觉着自己是正确的。你可知,你差一点害得国公府抄家灭族。

    如果依照父亲的想法,你早就被赶出了颜家门。若非儿子保全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躺在这里等着人来伺候吗?”

    “你在说什么?”周氏一脸心虚,被颜宓的气势压制,不由得往床里面缩。

    颜宓冷冷一笑,“我说了这么多,母亲还要同儿子装傻吗?母亲做的事情,儿子一清二楚。不过母亲放心,人都处理干净了。

    以后不会有人用道婆指认国公府。如此一来,母亲也能得以保全,不至于暴病身亡。”

    “你,你……”周氏指着颜宓,心头惊怒交加。

    颜宓板着脸说道:“儿子言尽于此,希望母亲能够好自为之。”

    “你给我闭嘴!”周氏突然出声冲颜宓大声吼道。

    周氏撑着身体坐起来,“飞飞死得那么惨,你身为飞飞的兄长却不替飞飞报仇,你还有一点良心吗?我替飞飞报仇,何错之有?只要事情做得隐秘一点,谁能知道。”

    颜宓眼神越发冷冽,“母亲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隐秘吗?我告诉你,至少有不下二十人亲眼看到道婆进出国公府。

    还有二房和三房如今管家,你以为他们猜不到母亲在做什么吗?他们不吭声,不是怕我们大房,而是怕事情走漏风声,宫里面追究起来,全家从上到下都得死。

    儿子千辛万苦保全母亲,母亲竟然还怪儿子多管闲事,还怪儿子没有良心。那儿子请问母亲,你有良心吗?

    你如果有良心,你怎么能狠心害了全家人的性命?你身为国公夫人,你岂能不知道道婆的危险。

    可你明知危险依旧没有放弃。母亲,儿子想问你一句,你还有心吗?你到底能狠毒到什么程度?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肯摆手。”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这么同我说话的?”周氏怒斥颜宓,“你若是认为我做得不对,那你就去替飞飞报仇啊。只要你肯出手,无论是太妃还是鲁郡王,那两人必定活不过今晚。”

    “颜飞飞死有余辜,我不可能为她报仇。母亲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

    周氏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出手抓住颜宓的衣领,“你竟然说飞飞死有余辜?我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你不得好死,我咒你肠穿肚烂,天打雷劈……”

    颜宓表情漠然。他不是不伤心,只是伤心的次数太多了,到如今他已经麻木了,已经学会不去在乎周氏的态度。

    等周氏打了几下,颜宓使出巧劲,轻松化解周氏的殴打。

    周氏跌倒在床上,不敢置信地指着颜宓,“你,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这个烂心肠的东西,我要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颜宓冷笑一声,“母亲不会有走出国公府的机会。母亲若是还有一份理智,就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做的事情不容于世,不容于国公府。

    老太太和父亲极为恼怒,一再要求严惩你,至少要将你送到佛堂关起来才肯罢休。是儿子据理力争,母亲才能继续留在竹香院生活。

    母亲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因为下一次,儿子不会再出面。届时无论老太太和父亲做出何种决定,儿子都不会阻拦。”

    直到此刻,周氏才感觉到害怕。

    “不,不,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大郎,我是鬼迷了心窍啊。我是太想念飞飞了,一想到飞飞死得那么惨,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大郎,你要体谅母亲的难处啊。”

    周氏瞬间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大把,拉着颜宓的衣袖不肯放手。

    颜宓木着一张脸,说道:“儿子请母亲体谅体谅我的难处。我和四弟自小就没得到过母亲的关爱,如今飞飞都走了,母亲为什么就不肯多关注一下儿子和四弟。难道飞飞比我们两兄弟更重要,比整个国公府都要重要?”

    周氏哭得说不出话来。她该怎么说。难道说飞飞就是比所有人,比国公府都要重要吗?真要这么说,那她这辈子再没有可能笼络住颜宓。

    笼络不住颜宓,她又如何能走出国公府,如何能亲眼看到仇人身首异处。

    可是要她说她看重颜宓和颜定两兄弟,别说这话颜宓不会相信,就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的伤心啊。亲生儿子对自己疾言厉色,仿佛仇人,这让她如何接受,又如何面对。

    现实太残酷,周氏只想像鸵鸟一样埋起来。不去想不去听,就能活得自在。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逃避。

    周氏只能发挥以柔克刚的功力,希望能打动颜宓的铁石心肠。

    “大郎啊,母亲真的知道错了。母亲也是糊涂了,这些日子老是做梦梦到飞飞,飞飞说她在地府过得好苦啊。大郎啊,母亲心里苦啊。

    母亲也是一时激愤,才会被那道婆蒙骗。大郎,母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是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我是关心的你还有四郎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颜宓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母亲真的关心我和四郎?”

    周氏连连点头,“你和四郎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岂能不关心你们。以前是我糊涂,一心扑在飞飞身上,对你和四郎有诸多不周到的地方。从今以后,我会多关心你们,决不能让你们在外面被人欺负。”

    颜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拂袖,轻轻推开周氏的手,后退一步,说道:“母亲,我和四弟都已经长大了。如果在外面我们被人欺负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找回场子,无需母亲再替我们操心。”

    周氏一脸灰白地看着颜宓,嘴唇都在哆嗦,“我,我……”

    “当然,母亲要是真的肯关心我和四弟,我心里面还是很感激的。不过我希望母亲能对四弟多有点心。这些年,最委屈的人还是四弟。母亲欠四弟良多。”

    “我知道,我欠了四郎,也欠了你。大郎,你不会狠心的放弃母亲,对不对?”周氏眼巴巴地看着颜宓。

    “母亲,儿子很忙。儿子就先告退了。”

    颜宓避而不谈周氏的问题。

    周氏大惊失色,“大郎,你不能走。你快站住。”

    周氏不顾身体,直接下床,赤脚走在地上,想要追颜宓。

    可是颜宓却头也不回,无视周氏的呼喊,也无视周氏的举动,大步离开了竹香院。

    周氏心中发凉,脚下踉跄,摔倒在地上。

    夏嬷嬷急忙跑进来,将周氏扶起,“夫人当心些。奴婢扶夫人回床,太医说了夫人的病要静养。”

    “他都知道了,他不认我了。”

    周氏喃喃自语,悲从中来。

    周氏抓着夏嬷嬷的手,“他不认我了,我该如何是好?”

    “夫人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世子爷是夫人生的,又怎么可能不认夫人。就比方说这次的事情,若非世子爷在其中转圜,夫人结局只怕不堪言。”

    夏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氏呆坐在床上,神情悲痛莫名。

    “夫人,你还是躺着吧。”夏嬷嬷小心地劝着。

    周氏抬头,愣愣地看着夏嬷嬷,“她们都不见了,如今只剩下你。莫非你已经投靠了大郎,做了他的马前卒。”

    夏嬷嬷脑袋一懵,赶紧给周氏跪下,“夫人明鉴。之前世子爷叫奴婢到隔壁厢房问话。世子爷说,夫人身边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夫人说话解闷。

    看在奴婢还算老实本分的份上,所以才会开恩留下奴婢。世子爷也说了,若是再有下次,就要让奴婢去地府见阎王爷。

    夫人啊,奴婢自始至终都是向着你的。奴婢只盼着夫人能好好的。若是夫人还是不肯信奴婢,奴婢不如现在就请辞,让世子爷赐下一杯毒酒,就此了结算了。”

    周氏冷哼一声,“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就这么多抱怨。果然我这个做主子的没办法给你们好处,你们也都学会了敷衍我。”

    夏嬷嬷抹着眼泪,“夫人说这话,是在戳奴婢的心啊。奴婢跟随夫人这么多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自始至终都是一心一意的伺候夫人,绝不敢敷衍夫人。”

    “话说得好听。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们都不见了,唯独你还留在这里。别跟我说大郎开恩。就算大郎开恩,也是因为你做了对他有好处的事情。”周氏怒吼道。

    夏嬷嬷欲哭无泪,“夫人既然疑心我,那奴婢也不敢欺瞒夫人。世子爷之所以留下奴婢,是因为过去数次,奴婢曾劝解夫人有功。世子爷希望奴婢以后继续能够劝解夫人,莫让夫人行差踏错,再犯下之前那样的大错。”

    “我没有错!”周氏怒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劝解我,我以为你是为我好,却不料你是为了讨好大郎,好让他留下你的狗命。你这个狗奴才,你竟然背主,我打死你。”

    周氏提起拳头就朝夏嬷嬷打去。

    夏嬷嬷低着头,弯着腰,沉默地承受周氏的怒火。

    周氏打了几拳,只觉头晕眼花,一个不慎,就朝边上栽倒。

    “夫人,你怎么啦?”

    夏嬷嬷发现周氏不对劲,急忙扶着周氏。大声呼叫外面的丫鬟,又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急匆匆赶来,诊断周氏因为急怒攻心,才会昏倒。

    太医开了药,让人煎服。又嘱咐伺候的人,不能再拿外面的糟心事情刺激周氏。周氏年龄大了,又郁结于心,加上在病中,受不得刺激。

    夏嬷嬷连连点头,记下太医的嘱咐。

    周氏昏倒的时候,颜宓已经出府去了。

    宋安然身为儿媳妇,周氏生病,她责无旁贷要过来看望。

    看到竹香院满是陌生的面孔,宋安然挑眉,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听到太医的嘱咐,宋安然又问道:“请问孙太医,我婆母的病可要紧?”

    孙太医说道:“好生将养,不要再受刺激,只要病养好了,身体自然没有大碍。若是病中再受刺激,老夫可说不好。”

    宋安然点点头,“多谢孙太医。”

    “不谢。老夫告辞,少夫人请留步。”

    孙太医离去,宋安然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然后吩咐白一,“替我走一趟霍家,将霍大夫请来。”

    喜秋轻声问道:“姑娘是想请霍大夫给夫人看病?”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霍大夫医术高明。请他过府给夫人看病,我才能放心。”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又回到卧房,周氏还在昏迷中,尚未醒来。孙太医说了,周氏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趁此机会多昏睡一会也是好的。故此就没有叫醒周氏。

    夏嬷嬷老老实实地伺候在床前,低眉顺眼的。

    宋安然不动声色地说道:“竹香院换了新人,嬷嬷使唤起来可还顺手?要是有人不听嬷嬷的吩咐,嬷嬷同我说一声,我出面替你料理。”

    夏嬷嬷连连摆手,“奴婢多谢少夫人的好意。新来的都是知道规矩的,并没有使唤不顺手的情况发生。”

    “那就好。嬷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同我说。夫人生病,我心里头也担心的很,恨不得能够替夫人受苦。”

    夏嬷嬷低着头说道:“少夫人一片孝心,奴婢会转告夫人的。”

    宋安然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氏,说道:“我听说世子爷今儿一早上就来给夫人请安。结果世子爷一走,夫人就昏倒了。难不成是世子爷惹夫人生气了?”

    “没有的事,少夫人可别听那些下人胡说八道。夫人同世子爷的感情好得很。”夏嬷嬷急切地说道。

    可是她越是急切,越显得欲盖弥彰。

    到此宋安然已经猜到了一点原因,肯定是母子二人翻脸了,颜宓说了些重话,周氏才会急怒攻心昏过去。

    至于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宋安然想到满院子的陌生面孔,这两件事情肯定互相有牵连的。竹香院的下人会被换掉,十有八九是周氏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府中没有丝毫关于这方面的流言,很显然是有人用雷霆手段掩埋了真相,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竹香院这里不需要宋安然伺候,宋安然略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去。

    走在国公府的花园里,正是一年春光最好的时节。花园景色美不胜收。不过宋安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

    颜宓对她隐瞒了周氏的事情,宋安然虽然能够理解,可是心里头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周氏这位喜欢闹腾的婆母,宋安然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颜宓用雷腾手段处置竹香院的下人,除了一个夏嬷嬷还留在竹香院伺候外,其他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很显然,周氏这次犯的事情非同一般,相当的严重。

    宋安然掐了一朵鲜花,拿在手里面把玩。

    她在思索,等颜宓回来后,她要不要直接过问此事。

    还是说继续装糊涂。

    颜宓没有主动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要是贸然过问此事,会不会引来颜宓的不满。

    此刻,宋安然竟然有点患得患失,真是让人心头火气。

    两辈子头一次结婚,如何经营夫妻关系也是一门大学问。上辈子的生活经验给不了多少有用的帮助,宋安然只能一步一步自己摸索。

    “见过嫂嫂!”

    一声招呼,惊醒了沉思中的宋安然。

    宋安然抬头看去,原来是四少爷颜定。

    一眼看去,颜定脸上的那道疤痕格外醒目,也着实有些吓人。

    宋安然冲颜定微微颔首,“原来是四弟。四弟也是来花园闲逛吗?”

    颜定咧嘴一笑,牵扯着脸上的疤痕,那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将宋安然身后的喜春喜秋都吓了一跳。

    宋安然始终平静,比这更可怕的人她都见过。颜定这样的,根本吓不住她。

    颜定有些诧异宋安然的反应。以往他只要露出这个表情来,无论男人女人都会被他吓住。

    宋安然如此镇定,颜定玩味一笑。看来这位新嫂嫂果然如传闻中那般。

    颜定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打算去外院大书房。嫂嫂也知道我的腿不良于行,所以只好抄近路。惊扰了嫂嫂,还请嫂嫂见谅。”

    “四弟客气了。既然你要去大书房,那我就不耽误你。”宋安然侧身让开面前的道路。

    颜定却没有急着离开。“我看嫂嫂愁眉不展,瞧着嫂嫂来的方向像是竹香院,莫非嫂嫂是在为母亲的病情操心?”

    宋安然挑眉,说道:“正是。夫人昏倒了,我心里面着实担心。可是又不清楚夫人为何会昏倒,太医只说急怒攻心。哎,不知病因,我也是发愁得很。这不,我已经派人去请霍大夫。霍大夫虽然不在太医院当值,但是他的医术,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是甘拜下风。我想有霍大夫在,夫人的病情应该能够好得快一点。”

    颜定很平常地说道:“嫂嫂费心了。母亲的病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前几天府里来了一个道婆,连着三四天,天天往竹香院跑。我还以为母亲要请道婆诵经,没想到一转眼那个道婆又不见了,母亲也病了。”

    宋安然心头一突,好奇地朝颜定看去。可是颜定那张脸,宋安然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颜定冲宋安然笑道:“原本母亲昏倒,我做儿子的也该去看望。可是母亲厌恶我这张脸,我就不去母亲眼前碍眼。母亲那里,还请嫂嫂多加费心。弟弟就先告辞。”

    “这是我该做的。”宋安然平静地说道。

    颜定拱拱手,离去。

    宋安然福了福身,目送颜定走远。

    喜秋悄声问道:“姑娘,四少爷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安然抿唇一笑,谁说颜定是个蠢的。以宋安然看来,颜定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很显然颜定知道周氏生病的内情,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只随口提醒一句道婆。宋安然能不能理解其中的关联,颜定半点不关心。他只是随手卖个好,能值回一点人情,那是他赚了。要是什么都得不到,他也没损失。

    宋安然对喜秋招手,挨着喜秋的耳边,悄声吩咐喜秋。让喜秋去国公府外打听道婆的事情。看看来国公府的道婆究竟是谁,如今又去了什么地方。

    宋安然相信,通过这个道婆,她一定能够解开周氏生病,还有竹香院大换血的秘密。

    喜秋领命而去。

    宋安然解开了一道难题,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也有心思欣赏花园里的如画美景。

    不过宋安然并没有自在多长时间,霍大夫就被请进了国公府。

    霍大夫来了,宋安然自然要回到竹香院照看着。

    霍大夫给周氏诊脉,微蹙眉头。

    等霍大夫诊完脉,宋安然才问道:“霍大夫,我婆婆的病情如何,要紧吗?”

    霍大夫沉吟片刻,然后对宋安然说起周氏的病症。同孙太医说的差不多,都是急怒攻心,郁结于心,要放宽心怀静心养病。

    霍大夫又看了孙太医开的药方,点点头,说道:“这张药方不错。不过用药还是老毛病,不够大胆。我给这张药方添两味药,再增加一点剂量。只要夫人不再受刺激,三五天之内,必然能够好转。”

    “多谢霍大夫。”宋安然郑重道谢。

    “少夫人太客气了。”霍大夫呵呵一笑。

    宋安然如今身份变了,不过宋安然承诺会继续支持他的医馆还有医学堂。这一点让霍大夫很满意。

    等过几年,学堂里面的学徒出了师,也能独当一面。到时候霍家的医术就能救治更多的人,霍家的医术也能随之发扬光大。

    一想到此处,霍大夫就止不住的激动。

    霍大夫心里头很感激宋安然,但是他这人不太擅长表达感情。只能尽力办好宋安然交代的事情,尽力治好他手上的每一个病人。

    霍大夫重新开了药方,叮嘱了煎药注意事项,这才提着药箱,由仆妇恭送出门。

    宋安然盯着丫鬟煎药,又盯着夏嬷嬷给周氏喂药。周氏还处在昏迷中,喂药有些麻烦。好在最后总算是灌了进去。

    恰在此时,有丫鬟来请人。说是老太太要见宋安然,请宋安然即刻去上房。

    宋安然交代了夏嬷嬷几句,这才离开竹香院前往上房。

    昨儿睡得太晚,今儿一早起来颜老太太精神就不太好。

    不过颜老太太还是撑着身体见宋安然。

    宋安然先是给颜老太太见礼。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招呼宋安然在椅子上坐下。

    “照顾你婆母,辛苦吗?”颜老太太一脸慈爱的问道。

    宋安然微微躬身,回答道:“照顾婆母,不敢说辛苦,只是尽到做儿媳的本分。”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能尽到本分就很好。老身听说你将霍大夫请来了。”

    “是。”宋安然笑着说道。

    “霍大夫怎么说?你婆母的身体要紧吗?”颜老太太关心地问道。

    宋安然斟酌着说道:“霍大夫说了,用他开的药方,只要能够静心养病,三五日之内必定会好转。霍大夫还说,过两日他会来复诊。”

    “那就好,那就好。霍大夫的医术连先帝和陛下都夸的,霍大夫说三五日会好转,三五日之内必定会好转。”

    顿了顿,颜老太太又说道:“改天霍大夫上门的时候,也让他给老身请个平安脉。”

    宋安然笑着应下,“孙媳妇遵命。此事我会记在心上,等霍大夫一来,就让霍大夫先给老太太请平安脉。”

    颜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宋安然的孝心还是不错的。

    说完了这些旁支细节,颜老太太才转入正题。

    “大郎媳妇啊,大郎有没有同你提起掌家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颜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宋安然的反应。

    宋安然坦然一笑,“回禀老太太,夫君昨晚就和我提起过此事。我愿意掌家。”

    “此事甚好!”颜老太太大喜过望。

    没想到宋安然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掌家。

    宋安然陪着一起笑了笑,然后又说道:“不过孙媳妇有个请求,还请老太太答应。”

    “你说。”

    宋安然说道:“孙媳妇之前一直和夫君住在山里面,多我们国公府的情况不甚了解。还请老太太能够孙媳妇半月到一月的时间,等孙媳妇做好准备后再行掌家。”

    “你能这么安排,可见你是真心想要管好这个家。”

    颜老太太此刻很满意宋安然。

    “今日就算你不提这个要求,老身也会提出来。为了方便你熟悉我们国公府的情况,老身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各方面的资料。平嬷嬷,你去将那箱资料拿出来交给少夫人。”

    “奴婢遵命。”

    平嬷嬷是颜老太太的配房,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颜老太太身边,是个非常体面的下人。

    国公府内大小主子,见了平嬷嬷都要客客气气的。

    平嬷嬷拿出一个木头箱子,交给宋安然。宋安然急忙起身,道了声谢谢。

    平嬷嬷笑道,“少夫人太客气了。如果少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派人过来问一声就行。”

    “多谢嬷嬷。我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会亲自来请教嬷嬷。”宋安然客客气气地说道。

    至于箱子,就让白一拿着。

    接着宋安然又说道:“老太太,如今是二婶娘和三婶娘掌家。贸然让孙媳妇掌家,孙媳妇担心二婶娘和三婶娘会有意见。”

    言下之意,既然颜老太太要她掌家,那颜老太太就有责任帮她摆平二太太还有三太太。

    宋安然可不想一边忙着管家,一边还要应付二房和三房。

    颜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你放心,你二婶娘和三婶娘那里,纵然有所不满,也翻不起风浪。此事老身做主,老身也会替你扫平障碍。不过你也要答应老身一个条件。”

    “请老太太吩咐。”宋安然恭恭敬敬地说道。

    颜老太太说道:“你要答应老身,等到年底结算的时候,今年的收益要比去年至少多出两成。你能做到吗?”

    宋安然挑眉,接着又笑了。

    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孙媳妇保证完成任务。”

    “好,好!老身的确没有看错人,老身就知道你肯定是个能干的,也是不怕担负重担的。国公府交到你手上,老身放心。”

    颜老太太很高兴。她老早就听说过宋安然生财有道。看看如今的侯府,富地流油,据说也是拜宋安然所赐。是宋安然给侯府出谋划策,侯府才摆脱了经济拮据的状况,每年都有了结余。

    “老太太谬赞了。孙媳妇只是尽力而为。”

    “能尽力而为,就是好的。老身相信你的能力。”颜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宋安然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财神爷。

    宋安然脸颊一热,只觉好笑。颜老太太的目光实在是太热情了,都快将人融化了。

    宋安然有些明白颜老太太为什么喜欢金银,却不喜欢玉器字画。

    宋安然不敢多留,怕颜老太太火热的目光会闪瞎她。赶紧提出告辞,带着那一箱资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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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掌家(上)

    宋安然手中捧着一本花名册,桌面上还放着数十本花名册。

    国公府正经主子将近三十人,姨娘侍妾之类的半个主子也有二三十号人。

    国公府内女仆加上男仆,足有八百余人。这还仅仅只是府内的仆人,没包括在府外当差的下人。比如田庄铺面里的人,宋安然都还没算进去。

    国公府有护卫一百二十名,家将在册的有五百人,当差的有三百人。另外两百人因为残疾或是年纪大了被养在庄子里。

    另有亲兵五百人。其中国公爷的亲兵有三百人。颜宓有亲兵一百人。二老爷三老爷以及二少爷三少爷身边的亲兵加起来有一百人。

    这五百亲兵都领了差事,并没有光拿钱不干事的人。

    这里加起来就将近两千人左右。这两千人是正儿八经在国公府当差,是直接从国公府的公账上支取月例银子。他们吃国公府的饭,替国公府办差。

    除去这两千人,颜氏一族多半人都依附国公府生活。

    颜氏族人,目前有五个分支,每个分支又有两房到七房不等的人口。光是颜氏一族,没出五服的人口就有五六百人。加上族人家中的下人,得有几千人口。

    国公府有规矩,每年年底都会拿出一笔银钱分给族人。这又是一笔开销。

    另外依附国公府生活的人,除去颜氏族人,还有家将护卫亲兵等人的家眷,以及各路小官小吏,加起来也有几百上千人。这些人,一年到头,就算只打赏一回,加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除此之外,田庄上,山庄里,别院里,铺子上,商路上的掌柜伙计庄头仆妇等人加起来,也有几千人。

    如此算下来,偌大一个国公府,直接养活的人就有几千人。间接养活的人得有上万人。

    这么多人靠着一个国公府吃饭,国公府一年到头得有多少收入才能保证收支平衡?而且目前依附国公府生存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国公府的开销每年都在增加。

    宋安然粗略一算,就被那个数字给惊住了。

    难怪富贵如斯的国公府,也在为钱发愁。

    宋安然将花名册放回箱子,然后又拿起国公府在府外的产业名册翻看。

    国公府在京城有有三个绸缎庄,两个珠宝铺子,四个酒楼,四个茶楼,还有两座客栈,以及两个粮油店,打铁铺,还有一个车马行。

    另外在城中有三栋别院,别院那边另有下人照看。京城郊外有山庄两座,两百顷的庄子三个,五百顷的庄子一个,六百顷的庄子一个。另有五顷,十顷这样的小庄子数十个,这些是留给府中姑娘们的陪嫁,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只是是国公府在京城内的产业。国公府在外地还有产业。

    国公府在东北有两座山林,两个山庄。

    另外国公府在江南有湖广等地有一百顷的田庄十个。两百顷的田庄五个,五百顷的田庄一个。

    另有山林三座。

    在江南国公府还有绸缎铺子十个,珠宝铺子十个,当铺三个。

    除了这些产业外,国公府还掌握着海贸商路一条,西北商路一条,前往西南的商路一条。

    除了这些登记在账册上产业外,国公爷本人的俸禄和碌米,一年下来有五千两左右,全部交到公账。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军中任职,他们的俸禄同样全部交给宫门中。

    国公府的规矩是不禁私产。只要求府中男人将官面上的收入交给公中,私下里的收入交两成到公中。

    所以国公爷三兄弟都有数目不等的私产。这个宋安然查不到,颜老太太也不可能将儿子的家底子亮给宋安然看。

    别说国公爷三兄弟有私产,就是颜宓几兄弟名下,都各有私产。

    所以国公府的爷们一般都不缺银钱花用。公中那一百两月例银子,他们多半都没放在眼里。那点银子还不够出门打赏用。国公府的爷们出门花钱,多半都是花自己的私房。

    就像是颜宓,成亲第二天就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交给了宋安然掌管。有铺子四个,田庄一个,合股的生意有两三项。一年的收益加起来也有几千上万两。

    这些银子看起来很多,不过放在宋安然手里面,还不够宋安然的一个零头。

    故此宋安然真没将颜宓那点私产放在眼里。

    颜宓也清楚一点,他之所以将手头上的产业交给宋安然打理,也是出于夫妻相处之道。他信任宋安然,他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宋安然。银钱不重要,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颜老太太交给宋安然的账册,只登记了国公府的产业,却没有登记每年的收益进项。

    宋安然经验老道,就算颜老太太不肯透露每年的收益进项,宋安然也能粗略算出来。

    铺子田庄山林商路全部加起来,国公府公中一年的收入,大致在二十五两至四十万两左右。

    这两个数字之所以差距这么大,是因为国公府手头上的田庄太多,占据了太多的本钱。而田庄又是靠天吃饭,每年的收益起伏很大。所以宋安然就干脆了给田庄一个最大收益,外加一个最小收益。

    粗略一算,国公府一年的收益,是前几年侯府一年收益的十倍。看似很多,可是国公府要养的人十倍于侯府。而且养的人还有逐年增多的趋势。

    这样算下来,国公府能够做到收支平衡,可以说周氏居功至伟。

    可见周氏没糊涂之前,果然是个精明厉害的当家太太。

    至于二太太和三太太,接过国公府也就两年的时间,已经出现银钱吃紧的情况。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二太太和三太太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周氏。

    奈何周氏喜欢作死,好好的当家太太不做,整日里为了颜飞飞要死要活。以前,周氏是京城内活得最风光的国公夫人,如今周氏则是活得最憋屈的国公夫人。

    周氏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就算儿子争气,也不能改变周氏的处境。

    可惜周氏依旧不知道反省。

    宋安然暗自感慨了一番,就将周氏抛到了脑后。

    颜老太太给宋安然的资料中,还有一份小册子。里面是一个个的名单。

    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国公府的家将和亲兵都跟随国公爷还有颜宓南征北战。他们为国公府挣下偌大的功绩,国公府就有责任给他们养老,还要养他们的家小,将他们的后代培养成材。

    小册子里记录的名字,就是那些受了伤不能当差的家将亲兵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家人。

    宋安然看到这份小册子,就明白了颜老太太的意思。颜老太太是在提醒宋安然,将来当家后,要善待这些人。

    国公府不能做过河拆桥,没有良心的人。国公府靠着家将亲兵发家,就有责任让家将亲兵们无后顾之忧。如此,后来者才会有榜样,才会死心塌地的替国公府卖命。

    宋安然将小册子收起来,妥善保管。

    宋安然揉揉眉心,对比侯府和国公府,这就是老牌落魄勋贵同实权勋贵之间的差距。

    国公府不光要养着自家人,还要养着亲兵家将。

    侯府别说亲兵,连个家将都没有。前几年没开矿的时候,光是养着府中那一大家子,就已经捉襟见肘。再养亲兵家将,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可是没了亲兵家将,又如何上阵杀敌,又如何维持勋贵的权势?

    可见凡事都是相辅相成。

    宋安然让人将资料收起来。

    喜秋在旁边说道:“没想到国公府竟然有这么多人口。这么多人都要姑娘来管,姑娘还要操心外面的生意,姑娘忙得过来吗?老太太分明是在压榨姑娘。”

    宋安然挑眉一笑,“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想掌权,肯定要辛苦一点,多操点心。难不成你真让我天天无所事事吗?”

    “姑娘就不能过几天清闲日子吗?”

    “有啊!”宋安然笑了起来,“在山里面住了一二十天,就是为了放松自己。身心放松,状态恢复,自然要开始掌权。”

    喜秋无奈一笑,“姑娘和旁的人就是不同。难怪姑娘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宋安然笑道:“只要你们愿意,你们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喜秋连连点头,“奴婢可没那个野心。奴婢只想一辈子跟在姑娘身边,替姑娘分忧解难。”

    宋安然笑了笑,突然问道:“喜秋,你觉着小五这人怎么样?”

    喜秋愣了下,仔细想了想,说道:“小五挺能干的,好像就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宋安然笑道:“那你以后同小五多多来往,帮我打听一下国公府过去的情况。”

    “奴婢遵命。”

    宋安然在想一个可能,喜秋和小五有没有可能凑成一对?不过这一切都要看缘分。如果缘分不到,宋安然自然不会勉强喜秋。

    而且就算小五不成,颜宓手下还有一百个亲兵,这些人放出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汉子。背靠国公府,加上有军功在身,做个五六品的武将是不成问题的。

    喜秋要是嫁给了其中一个人,届时也能做个武将太太,有丫鬟仆人伺候。

    宋安然心头记挂着几个丫鬟的前程,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考察一下颜宓身边的人。不仅要有能力,还有品性过关才行。

    宋安然拿出信纸,将自己的心得记录下来。

    想要全面掌管国公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事先不做好功课,等到掌权那天,就会吃亏被人看笑话。

    宋安然有上进心,更有好胜心。她岂能让人看了笑话,私下里自然要做足功课。

    忙到天黑的时候,有婆子来禀报,说周氏醒了,正在闹腾。

    宋安然嗤笑一声,周氏要闹腾就闹腾吧。这会她不打算露面,更不想到周氏面前做孝顺儿媳妇。

    宋安然吩咐下去,让夏嬷嬷伺候好周氏。周氏要闹腾,就随她的意。只要周氏不闹到竹香院外面就行。

    婆子领命而去。

    喜秋担心地说道:“夫人醒了,姑娘不去看看吗?奴婢担心有人会说姑娘不孝。”

    宋安然笑了笑,“世人皆知我是个孝顺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进门第二天就送上价值万两的见面礼。至于周氏那里,这府中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周氏的立场说话。只要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没有苛刻周氏的用度,就没人会站出来指责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可是姑娘即将掌家。奴婢担心二房和三房会借机生事。”

    宋安然按住喜秋的手,郑重地说道:“无论我孝顺与否,等我掌家那天,二房和三房都会借机生事。这同周氏无关,同孝顺无关,只因利益相关,所以大家都要争一争,懂了吗?”

    “奴婢懂了。所以姑娘不用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眼光。”

    宋安然笑了起来,“正是这个道理。”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颜宓从外面走进来。

    “说什么这么高兴?”

    宋安然嘴角含笑,眼波流转,“正在说你呢。”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颜宓在宋安然身边坐下,喜秋知趣的退下去。

    宋安然干脆靠在颜宓的身上,“说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啊。”

    宋安然双眼眨啊眨的,好像在说,我都这么用力的夸你,你也要赶紧夸夸我。

    颜宓刮了下宋安然的鼻子,“调皮!”

    宋安然抿唇一笑,“你明日就要去衙门当差了吗?”

    “正是。本来还想和你说的,没想到你已经猜到了。这么久没去衙门,已经积了不少公务。我若是再不去,上峰该收拾我了。”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颜宓,“那你需要上朝吗?”

    “平日里的小朝会,我还没资格出席。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倒是有资格出席。”

    “既然不用上朝,是不是每日可以晚一点出门?”宋安然眼巴巴地看着颜宓。

    想宋子期当官,每天都是披星戴月。天不亮就出门上早朝,天黑了才回家。正儿八经的在家里停留的时间,多半都是用来睡觉。

    颜宓笑道:“可以晚半个时辰出门。”

    宋安然顿时高兴起来。晚半个时辰出门,那她也能跟着多睡一会。宋安然可不想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吵醒。醒了之后即便还有回笼觉可睡,可终究比不上一觉睡到自然醒来得痛快。

    颜宓搂着宋安然的腰身,问道:“今儿你去见了母亲?”

    “婆母昏迷,我做儿媳妇的自然要去看望。”宋安然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还请了霍大夫?”

    宋安然点头,“我更信任霍大夫,而且霍大夫医术高明,所以就将他请了过来。婆母的病情你不用担心,霍大夫说了只要静养,三五日之内必定好转。”

    “难为你了。”颜宓有心心疼地说道。

    至于周氏会不会安心静养,颜宓已经不想去关心。

    宋安然摇头说道:“这是我该做的,并不为难。对了,之前有婆子来禀报,婆母已经醒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望婆母。”

    “今儿天色晚了,明日吧。”

    “我听你的。”宋安然笑着应下。

    宋安然没问竹香院换人的事情,颜宓也没主动提起。两个人极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夜,宋安然和颜宓早早的上床歇息。次日一早,颜宓又赶着时间去衙门当差,没来得急去见周氏。

    宋安然送走了颜宓后,才命丫鬟们打来热水洗漱装扮。

    宋安然没急着去见周氏。若非有规矩束缚着,宋安然都想一辈子不见周氏。

    等竹香院送来消息,说周氏已经闹腾了一阵,宋安然这才起身去竹香院看望周氏。

    周氏闹腾了一阵,已经累了。得知宋安然来请安,周氏扯着嘴角冷笑,“她竟然还知道来请安?”

    夏嬷嬷连忙说道:“夫人,少夫人其实很关心夫人的病情。昨儿少夫人在这里守了好一阵,而且还请了霍大夫过府给夫人诊治。夫人今儿喝的药就是霍大夫开的药方,夫人有没有觉着好一点?”

    周氏冷哼一声,就算感觉好了些,她也不会承认这是宋安然的功劳。

    周氏目光森冷地看着夏嬷嬷,“你这老奴,如今一个劲的替宋氏说好话。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收了她多少好处?”

    “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收过少夫人一文钱的好处。如果奴婢收了好处,奴婢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嬷嬷赌咒发誓,就差以死明志了。

    周氏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夏嬷嬷赌咒发誓就有丝毫的缓和。

    她连连冷笑,“你不用在我面前做戏。大郎既然留下你,我也不会将你赶走。但是你别指望能够左右本夫人的决定。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有背主的行为,不用大郎出手,我就先弄死你。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夏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心里头冰凉一片。

    周氏是真的累了,没多少功夫同夏嬷嬷叽歪。

    她让人将宋安然请进来。

    她看着宋安然,冷笑一声,“大郎媳妇真是稀客,竟然舍得来给我请安。”

    宋安然面带微笑,对于周氏的话,她只当是耳边风,并不放在心上。

    宋安然说道:“婆母真会说笑。我是做儿媳妇的,自然要给婆母请安。婆母今儿身体好点了吗?要是觉着不舒服的话,我这就命人将霍大夫请来。”

    “免了!反正我还死不了,你就别想称心如意。”周氏冷嘲热讽。

    宋安然暗自挑眉,说道:“婆母真会开玩笑。不过这也是好事,婆母能开玩笑,说明婆母的身体就快要大好了。一会儿媳去上房见老太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太太。婆母还不知道吧,您生病的这些天,老太太特别担心,生怕婆母的身体有个三长两短。”

    周氏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妄想用老太太也压我,你妄想。宋安然,你算什么东西?”

    宋安然嘴角微翘,眼含讥讽之意,“回禀婆母,我不是什么东西,我仅仅是你的儿媳妇。对了,夫君今日开始上衙门当差,要等到晚上才能回府看望婆母。期间婆母有任何需要,派人告诉儿媳一声,儿媳一定会满足婆母的需求。”

    周氏冷哼一声,牙尖嘴利的宋安然,真是气煞人也。真该让颜宓看看宋安然的真面目,看看着个女人是怎么‘孝顺’自己的婆母的。

    周氏冷冷地说道:“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当家。我有任何需求,都不需要你来操心。”

    宋安然抿唇一笑,“婆母说的对,如今国公府不是儿媳当家,儿媳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不过过段时间,儿媳就会从二太太三太太手中接手,开始掌家。届时,婆母有任何需求,我想我都能够尽量满足。”

    “你说什么?你要掌家?谁允许的,你凭什么能够掌家?”周氏大惊大怒,激动得就要从床上起来,找宋安然理论。

    宋安然神色平静地说道:“不需要谁允许。老太太发话,国公爷也同意了。”

    “他们……你……”周氏张口结舌,指着宋安然,心头在滴血。

    宋安然凭什么一进门就能掌家,凭什么?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无论如何我也是大房的儿媳妇,我掌家对大房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婆母身为大房太太,为何却不愿意看到儿媳掌家?”

    “你……你给我滚!”

    周氏气的不行,她也是没力气,不想和宋安然争吵。

    宋安然站起来,“我知道婆母对我有所不满。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做错了,婆母竟然如此厌恶我?”

    周氏连连冷笑,“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儿子,你根本不配嫁到国公府,更不配掌家。”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说来说去婆母就是看不上我。既然婆母如此不喜欢我,那我以后就不来婆母跟前碍眼。儿媳就此告辞。”

    “你敢!你身为儿媳妇,晨昏定省这是规矩。”周氏气冲冲地说道。

    宋安然一脸狐疑地看着周氏:“婆母视我如仇寇,每次见到我恨不得撕碎了我,还引发怒火。大夫都说了,怒火伤身。

    婆母已经是上了年龄的人,多少还是该注意一下保养才对。母亲不喜欢我,偏又让我每天晨昏定省,一天生两次气。

    这可不是养身之道。儿媳真心实意替婆母着想,以后婆母还是别见我了。我每日站在门口请个安就走。如此一来,既符合规矩,又能让婆母高兴。”

    “这里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儿媳自然是遵照医嘱,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无论是孙太医还是霍大夫,都说婆母的身体需要静养。我孝顺婆母,希望婆母长命百岁,难道这也错了吗?莫非婆母不想长命百岁?”

    “你给我闭嘴。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儿媳遵命。儿媳这就离开。从今以后,儿媳再也不到婆母跟前碍眼。”

    宋安然不等周氏反悔,急匆匆地出了卧房。

    周氏气的抄起枕头朝门口扔去。结果宋安然早就离开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周氏气的喘不过气来,让夏嬷嬷又紧张了一回。好在霍大夫开的药效果很好,这一回周氏没有昏过去,无比清醒地感受内心的怒火。

    她被怒火焚烧,心头难受得很,又没有排解发泄的办法。最后只能冲夏嬷嬷发火。

    夏嬷嬷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低眉顺眼,老实本分的样子。

    周氏骂了几句就觉着没意思了。

    骂完了夏嬷嬷,周氏又想骂宋安然。宋安然人不在,她就当着夏嬷嬷的面一个劲的说宋安然坏话。

    夏嬷嬷不接话,也不劝解,只当个木头,看周氏如何作死。

    宋安然从竹香院出来,就转道去上房见颜老太太。

    国公府的姑娘们都陪在颜老太太身边说话解闷,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也在一旁凑趣。

    见到宋安然来了,颜老太太招手让宋安然坐到她跟前。

    颜老太太温柔地问道:“你去见过你婆母了,她身体好点了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回禀老太太,婆母的身体好了些,今儿一早精神十足的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还吃了一碗粥。”

    颜老太太神情微微一变,别人不知道宋安然的言下之意,颜老太太自然是明白的。

    所谓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其实是闹腾了半个时辰,闹得竹香院鸡飞狗跳的。好在竹香院除了一个夏嬷嬷外,其他人都是木讷本分的下人,又是陌生面孔。周氏就算想作,也没人帮她跑腿。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只装作不知宋安然的言下之意。她说道:“你婆母的身体见好,老身就放心了。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你替老身嘱咐她,一定好好保重身子骨,万不能任性胡来。”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和颜老太太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掌家的事情。

    宋安然就坐在一旁陪着大家闲聊。

    二少奶奶吴氏凑在宋安然身边,小声说道:“大嫂,我听说你陪嫁里有珠宝铺子,卖的都是南边的首饰。大嫂能不能介绍几套好的给我,改明儿我回娘家走亲戚,也送个稀奇。”

    宋安然浅浅一笑,“二弟妹太客气了。我的陪嫁里的确有一个珠宝铺子,二弟妹想要什么款式同我说一声,我让下面的伙计给二弟妹送来。”

    吴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弄不清楚什么款式好看,毕竟我极少接触南边的风格。不如大嫂帮我介绍几样好的,我相信大嫂的眼光。”

    宋安然不动声色地打量吴氏,吴氏鹅蛋脸,肤色白皙,眼睛又大又圆,显得很有神采。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平添了一份可爱动人。

    吴氏的五官里,就数眼睛长得最好。其余的只能说普通。吴氏的容貌被鼻子嘴巴拉低,只能算是中上之姿。

    吴氏这会同她套近乎,究竟是有心交好,还是以此试探她,宋安然暂时不能下判断。

    不过面子功夫谁都会做,宋安然笑道:“二弟妹有要求,我自然要满足。这样吧,晚一点我让丫鬟给二弟妹送一套花样图册。二弟妹照着图册挑选,凡是图册上有的,我的珠宝铺子都能供货。”

    “有图册供挑选,那就太好了。我先谢谢大嫂。有大嫂帮忙,送礼的事情我就不用发愁了。”

    吴氏说得夸张,宋安然则报以微笑。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倒是将三少奶奶李氏衬得很落寞。

    三少奶奶李氏挺着一个大肚子,端坐在椅子上。

    宋安然瞧着她的肚子,得有六七个月了吧,亏她还能坐得住。

    像宋安乐怀孕的时候,完全没办法长时间的端坐不动。

    宋安然有心提醒一句,又怕人家说她多管闲事。最后宋安然干脆闭嘴不言。

    颜家的姑娘,除了已经过世的颜飞飞,多半性子都比较沉稳。比起侯府的表姐妹们,又高出了一两个层次。

    宋安然饶有兴致地停着她们闲聊,说的都是勋贵家的八卦消息。这些八卦看似不起眼,不过宋安然还是从其中抓住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聊到后面,颜老太太也乏了,便挥手打发了所有人。独留宋安然在跟前说话。

    大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多半都以为颜老太太心疼宋安然刚进门,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才会特意留下她,私下里指教一番。

    颜老太太屏退左右,问宋安然:“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

    宋安然躬身回答道:“回禀老太太,都看完了。”

    “这么快?你果然是有心的。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吗?”颜老太太不动声色地问道。

    宋安然斟酌着说道:“国公府家大业大负担重。一般人挑不起这副重担。而且国公府的人口一年比一年多,开销也一年比一年大。

    那些产业,以前还能满足府中的开销。如今却有些捉襟见肘。若要改善府中收支情况,就要重新置办一些能生钱的产业。

    另外田庄方面,孙媳妇以为已经足够了,不用再继续置办。就算要置办,也是替姑娘们预备嫁妆。”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那你认为现下做什么生意比较好?”

    宋安然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们国公府手里捏着三条商路,完全可以充分发挥这三条商路的作用。孙媳妇相信,只要能做好这三条商路,府中每年的收益少说也能增加及万两。”

    “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

    “孙媳妇的确有些想法。不过在没有看到具体的账本之前,一切都是孙媳妇凭空猜测。具体要如何做,还要等翻阅了账本之后,才能有明确的主张。”宋安然沉稳地说道。

    颜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老身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能干的。这样吧,趁着这段时间你有空,老身让人将往年的账本搬到遥光阁。你好好看账本,给我们国公府找一个生财之道出来。”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辞了颜老太太,起身回遥光阁。

    宋安然刚回到遥光阁,喜秋就找了过来。

    “姑娘昨日让奴婢打听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

    宋安然心头一跳,“哦?说来听听。”

    “奴婢打听到,之前那个道婆连着四天进出国公府,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道婆。如今道婆下落不明,有人说她卷款跑路了,有人说她是被人请走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至于道婆所在的道观,白一去看了,早已经人去楼空,道观也被人翻得乱糟糟的。很显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去过道观搜查。

    对了,奴婢还打听到,这个道婆擅长做一些法术。很多富贵人家的太太都请她去做法。这其中不乏伤天害理的事情。

    道婆失踪,就有人说道婆以前做的丧尽天良的事情事发了,苦主找上门来找她报仇。姑娘,奴婢就打听到这么多,不知道对姑娘有没有帮助。”

    宋安然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说道婆擅长法术?你有没有打听清楚,道婆究竟擅长什么法术?”

    喜秋摇头,“奴婢打听不出来。凡是问过的人都三缄其口。奴婢猜测,估计道婆擅长的法术有些邪门,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说道婆丧尽天良,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到这里,宋安然笑了起来。

    周氏犯的事,宋安然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道婆擅长做法术害人,周氏将道婆请到国公府,肯定是想让道婆做法术谋害某人。

    至于被谋害的某人,宋安然猜不透。

    有可能是府中某个人,比如宋安然本人,也有可能是府外的某个人。

    不知怎么的,此事被颜老太太知道了。颜老太太控制了周氏。至于道婆的失踪,十有八九也是国公府做的。还有道观人去楼空,还被人搜查过,估计也是国公府的手笔。说不定此事还是颜宓派人做的。

    周氏是颜宓的生母,颜老太太不为周氏考虑,也要替颜宓替国公府考虑。所以颜老太太将此事交给颜宓处置。

    结果就是一夜之间,竹香院的人从上到下换了个干净。原先伺候的人不知去向。新来的人个个面目陌生,老实木讷。如此一来,周氏再想搞出幺蛾子,也没人替她跑腿。而且还会第一时间禀报颜宓。

    不得不说,宋安然的脑补能力很强。只靠打听出来的一点点传言,宋安然就将真相猜测到八九不离十的程度。

    想到这里,宋安然龇牙。周氏果然是不作不死。

    找道婆做法术害人,周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历朝历代,从皇宫到朝堂到官府,都严防法术害人,更严防邪教蛊惑人心。

    道婆算不得邪教,可是她在国公府用法术害人,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国公府必定会被朝堂官员群起攻之。就连皇宫也会找国公爷问话。严重点,只怕要下旨申斥。

    如果周氏害得是身份贵重的人,后果只会更严重。连带着颜宓颜定两兄弟的名声也受影响。

    难怪颜宓要悄悄的处置此事。这件事情着实太过敏感,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安然料想到周氏作死的种种后果,却没想到周氏是在作大死。害的人竟然是皇室成员,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抄家灭族。

    幸亏宋安然不知道真相。

    宋安然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计一冲动就要下毒毒死周氏,彻底解决周氏这个祸害。

    宋安然联想到周氏那个不正常的脑回路,看周氏的态度,只怕还没死心。宋安然当即吩咐,让白一有空多注意竹香院的动静。

    一旦周氏有什么举动,一定要第一时间禀报。

    白一领命。

    之后,喜春抱了一摞账本进来,对宋安然说道:“姑娘,朱敬将第一季度的账本送来了,姑娘现在查账吗?”

    “先放着。”

    宋安然打算休整一番再查账。

    结果喜春这边刚拿来一摞账本,喜秋那边又抱来一箱子账本。

    喜秋对宋安然说道:“姑娘,这些账本是老太太吩咐送来的。说是过去两年国公府的来往收支账目。老太太吩咐了,让姑娘早点做好准备。眼看着今年都要过半了,姑娘想要挣钱就得趁早。”

    看着一屋子的账本,宋安然顿时头大。

    她暗呼一声苦命,当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原本还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宋安然拿出算盘,对喜春喜秋说道:“将大家都叫进来盘账。大家抓紧时间,等忙完了就能休息。”

    “奴婢遵命。”

    喜冬喜夏等人放下手头上的活计,全部到书房跟着宋安然一起盘账。

    宋安然则拿起国公府的账本翻阅。

    宋安然连翻了几本,看到国公府的支出情况,宋安然也暗暗咋舌。原来她之前预估的一年二十五万两到四十万两还估少了。单单去年,国公府就开销了将近六十万两。

    其中超支的部分,是因为去年打仗,家将亲兵折损了部分。又要奖赏有功之人,又要打通各处关节,所以去年才会花钱如流水。

    至于前年,倒是和宋安然估算得差不多,一整年下来花费了三十九万两。

    一大家子人,一年几十万的开销,宋安然也暗自咋舌。

    接着宋安然又开始翻看国公府的收益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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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掌家(下)

    国公府在去年一共收入三十五万两左右的白银。在前年,国公府一共收入三十三万两白银。

    单算这两年的收支,国公府就亏空了二十几万两。

    这么多的亏空,宋安然都不知道二太太和三太太从哪里找了银子来填补这些亏空。

    账本不齐全,宋安然也找不到答案。

    不过仔细想一想,宋安然也能猜到一点。去年打仗,国公爷同颜宓都立下战功。朝廷有封赏。这部分封赏,按理全部要交给公中。估计这些封赏解决了大问题,让二太太和三太太有了左右腾挪的余地。

    但是今年如果继续维持这么高的开销,收入却没有增加的话,不用等两三年后,今年年底国公府就得开库房吃祖宗留下来的老本。

    再过两年,就得寅吃卯粮。就和当年侯府一样,因为入不敷出,不得不裁撤人手,逐渐败落。

    喜秋她们拿着算盘算账,这也是丫鬟们第一次直观的面对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

    看到国公府的开销,几个丫鬟也是纷纷咋舌。

    喜秋就说道:“这么重的担子全交给姑娘,姑娘以后要辛苦了。”

    喜春几人都连连点头。掌管国公府同掌管宋家,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宋家人口多简单啊,人口少糟心事情就少。每天只要安排好管事嬷嬷,这一天就能轻轻松松的度过。

    再看国公府,光是人口就甩出宋家几十条街来。这么多人,都需要宋安然来管理,丫鬟们都能想象其中的压力和难处。

    而且国公府还比宋家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传了几代,极有体面的家生子家将之类的人物。

    比如更随老国公南征北战的那些家将,比如在颜老太太这身边伺候的嬷嬷们。这些人都不是宋安然想管就能管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犯了众怒,大好形势一朝付之东流。

    当然,丫鬟们能想到其中的难处,宋安然肯定也能想到。

    宋安然此刻的感受不是担心,而是跃跃欲试。她这辈子还真没管过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宋安然很想挑战一下。

    宋安然问喜春,“我让你做的册子做好了吗?”

    喜春说道:“回禀姑娘,奴婢已经做好了两本册子。”

    宋安然点点头,对喜春说道:“明儿让小五来见我。这个人事登记就先从世子爷身边的人开始吧。”

    “奴婢遵命。”

    宋安然让喜春做的册子,其实就是简易化的档案登记。

    国公府这么多人,宋安然不可能一个个的去认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每个在国公府当差的人建立一份档案。

    这样一来,想要了解某个人,无需见面,无需找人询问,只需翻阅档案,就能知道此人的出生经历。

    现在宋安然还没掌家,此事还要等一等。不过可以先从颜宓身边的人做起。先给那些小厮亲随还有亲兵做个档案登记。

    等到颜宓从衙门回府后,宋安然将此事一提,颜宓顿觉着个办法不错,欣然答应。还亲自嘱咐小厮小五,要全力配合宋安然的工作。

    颜宓每天早出晚归,宋安然每天则忙着了解国公府的方方面面,人情来往,还要做好档案登记。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到了宋安然同颜老太太约定的时间。

    这个时候周氏的病情已经痊愈,每天精神十足的折腾。

    宋安然每天早上晚上,都会到竹香院请安,尽到自己的本分。但是宋安然从不进房门。就如当初索说,为了避免同周氏见面,宋安然就站在门口请安。也不等周氏吩咐点什么事情,宋安然请安完毕转身就走。

    此举让周氏气的不行。

    好几次周氏都冲到门口,想找宋安然理论一番。宋安然靠着白一,都巧妙躲过,顺利脱身。

    这样一来,周氏更是气了个倒仰。

    这天早上,周氏知道宋安然就要掌家,心情更坏。

    等到宋安然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去。不等宋安然开口,周氏就厉声问道:“今日你要掌家?”

    宋安然挑眉一笑,朝周氏身边的夏嬷嬷看去。

    夏嬷嬷连连摆手,她什么都没说过,而且她也不知道宋安然今日会掌家。

    周氏一巴掌拍在夏嬷嬷的身上,“你冲宋安然摇尾乞怜做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夏嬷嬷赶紧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再也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接着周氏又对宋安然说道:“你别猜了,我算都算得出来你今日要去掌家。少说废话,赶紧带我出去。”

    宋安然嗤笑一声,“婆母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你带我出门,我要去见老夫人。”周氏咬牙切齿地对宋安然说道。

    宋安然缓缓摇头,“恕儿媳不能从命。儿媳不能带夫人出门。”

    “你放肆!”

    宋安然冷着一张脸,说道:“世子同国公爷都有吩咐,不能让婆母踏出院门一步。婆母真想出去,还是先得到国公爷的允许再说吧。”

    周氏朝宋安然逼近,她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我出去是为了什么?你以为靠你自己就能掌家吗?偌大的国公府,不是你一个年轻人玩得转的。

    你在宋家管家,不代表你就能管好国公府。宋家才几口人,国公府又有多少人。宋安然,你别自视甚高。

    我出去也是为了你好,我有在你身边帮忙,没人敢给你下绊子,更没人敢给你耍心眼。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赶紧带我出去。”

    宋安然大感愕然,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氏。她真没想到,周氏口口声声说要出去,竟然是为了她出头。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儿媳十分感激婆母的一番用心。”

    “既然知道我是为你好,那就赶紧放我出去。”周氏昂首说道。

    宋安然缓缓摇头,“抱歉,我还是不能让婆母出去。婆母虽然好心,但是我却只能拒绝。这些日子我也了解了一下国公府过去的情况,我知道婆母以前当家是极为妥帖厉害的。偌大的国公府,在婆母的手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都能做到收支平衡。这份本事,儿媳佩服。”

    周氏一脸傲然,宋安然既然知道了她的本事,那就该对她客气一点。最好对她千依百顺,否则她有的是办法给宋安然制造麻烦。

    宋安然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自从飞飞出事,婆母性情大变。大部分的精力都花费在飞飞身上,对家里的事情不再上心,以至于最后被老太太夺了管家权。

    这两三年的时间,婆母被困内宅,不思改善自身处境,一心一意只为飞飞操心。以至于婆母在府中安插的各方人手,都被二太太三太太联手剪除。

    如今婆母空有本事,却无使唤的人手,更没有可信任的人。婆母有心帮我,可惜有心无力。与其让人挑剔婆母的不是,还不如让儿媳一个人面对二太太和三太太。”

    之前周氏还一脸傲然,听到这里,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不放我出去?”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儿媳没胆量,更没本事,不敢冒着得罪公爹和夫君的风险放婆母出去。婆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儿媳就此告辞。”

    “你给我站住。”周氏怒吼。

    宋安然理都不理周氏的叫嚣,径直朝院门走去。

    周氏怒气涌上头,直接朝宋安然冲上去,就要抓住宋安然,好好收拾一顿。

    却不料,白一挡在了她面前。白一冷声说道:“请夫人自重!奴婢是个粗人,奴婢要是伤了夫人,夫人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你,你……你给我让开。”周氏伸手去推白一,结果根本就推不动。

    白一站得稳稳的,一声不吭地盯着周氏。等确定宋安然一行人已经出了院门,白一这才离去。

    周氏气的半死,好一个宋安然,连她身边的奴婢都敢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周氏咬牙切齿,下定决心,等见了颜宓,她一定要好好说说宋安然。

    接着周氏又冷哼一声,她等着看宋安然的笑话。没有她的帮助,她倒是要看看宋安然如何掌家。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们来到上房。

    此时二太太三太太都到了,连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也没缺席。

    她们似乎都知道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心里头隐约有不好的感觉,可是又有一点点侥幸,觉着事情不会有传言中那么糟糕。

    宋安然一个新媳妇,连府中的人都认不全,又怎么可能掌家。

    就算要让宋安然掌家,那也是半年一年后的事情。

    宋安然进入上房大厅,所有人顿时都朝她看来。

    宋安然面带微笑,上前先给颜老太太请安,然后再给二太太三太太请安。之后又同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互相见礼。

    见宋安然忙完了,颜老太太就招呼宋安然到她跟前坐下,以示她对宋安然的重视。

    看到这一幕,二太太孙氏的目光暗了暗,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颜老太太面目慈祥,平常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这会也不例外。

    颜老太太先扫了眼屋里的人,然后说道:“今儿召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二太太孙氏率先说道:“请老太太示下。”

    颜老太太暗暗点头,笑着对二太太三太太说道:“原本这个家是你们大嫂管着,因为你们大嫂精力不济,这才让你们两人帮忙分担,一起管家。如今大郎娶了媳妇,也就是安然。安然作为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又是我们颜氏一族的宗妇,理应担起掌家重任。老身决定,从今日起就让安然掌家。”

    什么?

    最坏的预感成真了。二太太孙氏脸色惨白,心头极为愤懑。颜老太太越过她和三太太,直接让进门才一两个月的孙媳妇管家,这像话吗?真要让宋安然管家,她和三太太的脸面往哪里搁。

    二太太还没说话,三太太叶氏就率先开口。

    “老太太,这不合适吧。大郎媳妇这么小,她哪里会管家。让她掌家,只怕不出三天,我们国公府就要乱套。以儿媳妇的意思,此事还需要重新斟酌。”

    二太太孙氏紧接着说道:“老太太,儿媳知道你看重颜宓两口子,可是掌家重任,岂能儿媳。大郎媳妇即便在娘家的时候管过家,可不等于她就能管好国公府。将国公府交到大郎媳妇手里,儿媳妇不放心,也不敢从命。”

    二少奶奶吴氏也点头附和,“老太太,孙媳妇跟在婆母身边学管家两年,到如今也不敢说能够独当一面。大嫂才刚进门一个多月而已,她就算天生聪慧,也担不起掌家重任。”

    三少奶奶李氏左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肚子,最后还是没吭声。

    三太太叶氏狠狠戳了眼三少奶奶,没用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候就顶不住。

    三少奶奶李氏觉着自己挺委屈的,她一个额孕妇能有什么战斗力,还是别给人添堵,更别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颜老太太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变得冷漠。她扫视众人,先是冷哼一声,然后说道:“都说完了吗?”

    二太太孙氏给三太太叶氏使了个眼色,让三太太叶氏冲锋陷阵。

    三太太叶氏轻咳一声,“老太太,不是儿媳们要故意反对您老的决定,实在是大郎媳妇担不起管家的重任啊。大郎媳妇,你来说说,你觉着你有这个本事管家吗?你可别一心钻到权利里面,就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宋安然端坐在颜老太太身边,神情平静。

    当三太太叶氏指名道姓的问她的时候,宋安然嘴角往上一翘,说道:“多谢三婶娘关心。侄儿媳妇有几斤几两,不劳三婶娘操心,侄儿媳妇心里头有数。

    说起管家,侄儿媳妇记得三婶娘在两年前,都不曾管过家,更别提管家经验。侄儿媳妇比起三婶娘好歹还有几年的管家经验,

    还曾亲自出面打理过我娘家的产业。说起来,侄儿媳妇应该比三婶娘更有资格管家才对。”

    “你,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我一心一意替你着想,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没资格管家。”三太太叶氏怒气横生。

    宋安然抿唇一笑,“侄儿媳妇心直口快,就事论事。如果有不当的地方,三婶娘看在我年轻识浅的份上,还请体谅一二。侄儿媳妇感激不尽。”

    说完,宋安然就站起来对着三太太叶氏躬身行礼,算是赔罪。

    三太太叶氏冷哼一声,心头极为不满。

    此时二太太孙氏出声说道:“大郎媳妇,你别整天拿年轻识浅来做借口。你的本事我们多少都知道一点。你在娘家管家,打理娘家的产业,还帮着你父亲处理各项事务,

    可是这不代表你就能管好国公府。宋家不是国公府,宋家那点人口产业连国公府一个零头都不够。你在宋家的那点经验,根本不足以让你在国公府掌家。

    大郎媳妇,你别认为我们舍不得手中的权势,才对你处处挑刺。我们之所以说那么多,是因为我们不忍心眼睁睁看到你犯错,更不忍心看到你败光国公府,让大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多谢二婶娘的一番好意。二婶娘一心一意替我着想,侄儿媳妇心里头感激不尽。”

    宋安然客客气气地对二太太孙氏说道。

    “二婶娘说了,我经验不足,不能掌家。可是我若是不掌家,又如何增长经验,如何担起国公府的重担?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嫡长孙媳,是我们颜家的宗妇,国公府理应由我们大房掌管。

    我婆母身体不适,这才让二婶娘三婶娘暂代我婆母管家。如今我既然进了门,自然要挑起掌家的重担,负担起我们大房该承担的责任。

    此事我责无旁贷。无论二婶娘三婶娘有多少理由阻拦,这个家我掌定了。”

    宋安然霸气侧漏,将二太太三太太等人都给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反驳宋安然。

    还是年轻人反应快。二少奶奶吴氏最先开口:“大嫂,我们不是不让你管家,我们的意思是,你要管家也不急在此时。过个一年半载再管家也不迟啊。”

    宋安然先氏笑了笑,接着面目严肃地说道:“晚个一年半载,这可不行,掌家重任本就在大房,之前因为我婆母身体不好的原因,才让二婶娘三婶娘暂代管家。

    如今我既然进了门,要是再让二婶娘三婶娘继续掌管国公府,这可就不像话了。我不掌家,大房的威严何在?我不掌家,又如何帮世子爷掌管国公府内外势力?

    我不掌家,又如何让下面的人敬畏大房?改明儿要是分了家,我们大房岂不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没有人和钱的大房,又如何维持国公府的体面,

    如何维持国公府对外的威严形象,又如何帮衬族人,照顾孤寡,安置退下来的家将亲兵?大房责任重大,之前不得已耽误了两年。

    如今你们还让我们大房继续耽误下去,莫非是想坐视国公府败落?还是说你们从心里头就巴不得我们大房倒霉?我想问问,我们大房要是倒霉了,对你们二房三房有什么好处?

    二婶娘,三婶娘,我知道你们应该没有这样的坏心,但是架不住外面有人使出魑魅魍魉的手段,离间我们国公府。此事一定要重视。

    还有,二婶娘和三婶娘也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别整日里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认为我们大房掌家,你们二房和三房就得不到好处。

    实际上,我们大房掌家,国公府才能好。国公府好了,二房和三房才能跟着受益。就连妹妹们的嫁妆都能多置办一点,弟弟们的聘礼也能更丰厚一些。

    二婶娘和三婶娘别不信我的话。二婶娘和三婶娘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我的名声,我这人向来是个大方的。

    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行事原则,只要二婶娘三婶娘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乐意做个大方人。”

    宋安然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让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反应不过来。宋安然将掌家一事,上升到国公府的兴衰荣辱的高度,这让她们怎么接话。

    不过二太太孙氏很快就有了主张,她不和宋安然扯谈。宋安然一看就是牙尖嘴利的主,同她比斗嘴上功夫,只怕要甘拜下风。

    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还是找颜老太太做主吧。

    二太太孙氏眼巴巴地看着颜老太太,“老太太,您说句话吧。儿媳妇都听您的。”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果真都听我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有些不安,听颜老太太的语气不妙啊。

    三太太叶氏急切地说道:“老太太,我们不是不交出管家权,我们只是希望大郎媳妇能够晚个一年半载再掌家。”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太太,这一回宋安然没开口说话。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颜老太太的手段。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今儿老身叫你们过来,是直接通知你们,从今日开始,这个家就由安然掌管。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宋安然低头偷笑,颜老太太这话打击力度杠杠的。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变了脸色,却又发作不得。就连二少奶奶同三少奶奶也都一脸惶恐茫然的样子。

    颜老太太的主意也太正了点,说什么通知,而非征求,这是将二房三房置于何种境地?

    四人心头都有不甘,二太太和三太太更是气的脸都发黑了。

    “老太太,这么大的事情,您事先怎么就不问问我们?儿媳妇好歹也管着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一来,我和弟妹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们转眼就成了府中的笑柄。”

    二太太有些不忿的说道。

    颜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没有功劳,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颜老太太此话一出,二太太孙氏那脸色啊,甭提多难看了。

    颜老太太说道:“你们二人这两年管家,你们自问都做了什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老身就懒得说了,反正大家心里头有数。

    你们也别怪老身偏心,你们大嫂管家的时候,虽然有些私心,可是老身还是要为她正名,她管家就是比你们两人管得好。

    至于大郎媳妇,她在娘家的时候就管着家。当初宋大人落难,她一个姑娘家靠着一己之力救出宋大人。单是这份本事,你们自问遇到同样的情况你梦能比大郎媳妇做得更好吗?

    既然没大郎媳妇的本事,那就别栈念权位,赶紧将钥匙账本交出来。还有,大郎媳妇之前说的那些话,老身觉着很有道理。国公府本就是大房的,大房的媳妇管家天经地义。

    老身言尽于此,你们要是识趣,就赶紧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了。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老身不给你们留面子。”

    颜老太太一番疾言厉色的说辞,将二太太三太太打得晕头转向,完全回不过神来。

    她们二人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嫁进来一个多月,可是住在府中的日子还不到一月。平日里宋安然都是和大家一起给老太太请安,也就是说宋安然和老太太段杜相处的时间很有限。

    宋安然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老太太,竟然让老太太一个劲的替她说好话,还要替她出头。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里头极为不忿。她们二人战战兢兢地伺候在老太太身边一二十年,结果还比不上刚进门的宋安然。

    这种事情无论换在谁的身上,任谁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更没办法做到将手中的权势拱手让出去。

    二太太阴沉着一张脸,三太太叶氏左右看看,眼珠子乱转,分明是在想办法化解这个危局。

    颜老太太冲她们二人翻了个白眼,冷声说道:“你们想好了吗?到底是你们自己主动让位,还是让老身替你们做主?”

    二太太孙氏顿时哭嚎起来,“老太太啊,您不能这么冷酷啊。儿媳妇就算有千错万错,也是您的儿媳妇,也在您的身边伺候了一二十年。您老好歹也要给们一点体面啊。”

    三太太叶氏见二太太哭起来,也跟着哭起来,一口一个的老太太,哭得特别凄惨。至于二少奶奶也跟着抹眼泪。三少奶奶则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砰!”

    颜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给我闭嘴。老身还没有死,你们嚎什么丧。老身将下人都赶出去,和你们好商好量的,你们以为老身在做什么?

    老身这么做就是在给你们留体面。结果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领情,还怪老身偏心。老身就是偏心又怎么样?大郎媳妇是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孙媳,又是宗妇,老身偏心她难道错了吗?

    不让宗妇在府中立起来,难不成指望你们两个管着全族的人。瞧你们两个这两年管家,闹出了多少是非?族老年年都要找到老身跟前告状,说你们不尊老,还苛刻族中每年的用度。

    国公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脸面,全被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给败坏了。

    老身一直隐忍不发,一来是不想跟着丢脸,二来也是给你们留一分体面。结果你们竟然毫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老身也不指望你们二人养老送终。

    如今大郎媳妇进门,老身还指望着让大郎媳妇给你们做下的蠢事善后,将你们落下的亏空填补。

    大郎媳妇背着这么重的担子,没有叫过一声苦,主动任事,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一个劲的诋毁她。还敢在老身面前胡说八道。

    老身将话撂在这里,今儿这管家权,你们不交也得交,交也得交。真要逼急了老身,老身就让国公爷身边的亲兵动手,看到时候丢脸的人到底是谁。”

    颜老太太一出手,瞬间就将二太太三太太给震住了。两人面面相觑,都是心有余悸。颜老太太的手段,她们年轻的时候可是见识过的。

    那个时候老国公还活着,颜老太太怒起来,直接当着老国公的面将老国公新纳的姨娘给杖毙了。之后一张认罪书送到宫里面,宫里面不仅不斥责老太太,反而怪老国公为老不修,闹得家宅不宁。

    从那以后老国公就不管事了。再后来,老国公过世,年岁一长,大家都快忘记了颜老太太其实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真要惹怒了这个主,今日大家都落不到好。不至于挨板子,但是肯定会在全府下人面前丢脸。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妥协,认打认罚,先将老太太哄住。

    等将来宋安然掌家之后,她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宋安然。管了两年的家,手里面好歹也有几个得用的人。到时候只需如此如此一番,宋安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起服软,“老太太息怒,儿媳知道错了。儿媳这就命人将账本钥匙交出来。”

    颜老太太勉强点点头,“早知如此,之前怎么不干脆点。你们两个就是拎不清,非得老身当着晚辈的面,将你们臭骂一顿,你们二人才知道好歹。”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极不好意思,今儿丢脸丢大了。不过好在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宋安然突然站起来,郑重地说道:“二婶娘和三婶娘帮着大房管家两年,辛苦了。侄儿媳妇在此代婆母感谢两位长辈。”

    说完,宋安然就深深鞠了一躬。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气了个倒仰,宋安然这是在往她们伤口上捅刀子啊,好狠毒的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一笑,捅刀子这种事情她很熟练,难得有机会,她岂能放过。反正就算她不捅刀子,这二位也不会对她客气。

    颜老太太目含深意地朝宋安然看去,宋安然一脸坦然。她只是小小的回报了一下两位太太,谁让她们之前咄咄逼人,不肯交出权柄。

    颜老太太摆摆手,算了。宋安然有脾气也是好事。宋安然真要是个没脾气的,软弱可欺的人,颜老太太也不敢将偌大的国公府交到她的手上。

    宋安然接着又说道:“今日办理交接,还请两位婶娘派人配合一下。另外,我的人会核算账本,如果无误,那皆大欢喜。

    如果账本有错漏的地方,届时还需要两位婶娘配合将事情说清楚。两位婶娘是长辈,不到万不得已侄儿媳妇也不会找到两位婶娘的头上。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请两位婶娘能够体谅一下。毕竟侄儿媳妇也是为了国公府。”

    “你别得寸进尺。”三太太叶氏怒斥宋安然。

    颜老太太跟着翻了个白眼。此时她不出面,只让宋安然去应付两位太太。

    宋安然挑眉,浅浅一笑,说道:“侄儿媳妇什么都没做,何来得寸进尺一说。想当初,两位婶娘从我婆母手中接管国公府的时候,同样核算了账目。

    怎么到了侄儿媳妇这里,就成了得寸进尺?二位婶娘莫非是担心账本有问题,会被侄儿媳妇查出来?

    两位婶娘放心,就算真的查出问题,也不会让两位婶娘将贪墨的银钱吐出来。最多就是做的登记,再请两位签个字盖个章,将事情撕撸清楚。”

    “谁贪墨银钱了?大郎媳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三太太叶氏大怒斥责宋安然。

    宋安然面目平静,她说道:“侄儿媳妇只是打个比方,三婶娘要是问心无愧,大可不必这么激动。反正无论做没做过,等账目查清楚后,一切一目了然。届时侄儿媳妇会将结果送到老太太这里,谁是谁非全凭老太太做主。”

    宋安然表现得很坦然,同时又站着道理,倒是将二太太和三太太衬托得心虚不已。

    就连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都忍不住猜疑起来。两位太太管家,肯定有贪墨。但是要是在账本上落了痕迹,被查出来那就太难看了。

    连账本都做不好的人,当家真的没问题吗?

    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又朝宋安然看去。瞧宋安然一副大方坦然的模样,难不成将来宋安然掌家后,就能不贪墨吗?这世上谁人不贪墨,她们不信宋安然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

    宋安然昂首冷笑,国公府那点钱财,她还没放在眼里。贪墨国公府的钱,一年到头也就是上万两而已,了不起两三万两。这点钱,还不够宋安然塞牙缝的。

    宋安然赚着金山银山,何须贪墨国公府的钱。也就是二房和三房这些眼光有限,手头上比较紧的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颜老太太嗯了一声,说道:“安然说的有道理。既然要交接,自然该将之前的账目核算清楚。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别怪安然公事公办。涉及到掌家,就该像安然这样,不怕得罪人。你们好好配合安然,赶紧将账本交接了,好让安然尽快接手管家。”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知大势已去,再反抗也是于事无补。

    二人颔首称是。

    二太太孙氏说道:“老太太发了话,儿媳自然要遵命行事。不知道大郎媳妇打算用那些人核算账目?账房那几个人还算能干,不如就将他们请来。”

    宋安然当即说道:“不用了,我的丫鬟全都会识字算账,暂时还用不上账房的几位先生。”

    二太太孙氏有些不相信,“大郎媳妇,你可别说大话。你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识字算账。”

    宋安然轻声一笑,“二婶娘不知道我有个规矩,凡是想到我身边伺候的人,首要条件就是要会识字算账。不会就得从头学起。半年还没学出一个名堂的,全部赶走。

    在我娘家,想要升任管事,首要条件也是要会识字算账。为此,侄儿媳妇在娘家的时候,特意给下人们开办了一个识字算账班。

    只要肯吃苦肯用心学,将来自然会得到重用。那些得过且过的,也就只能守着原来的差事过活。”

    “这多麻烦啊!下人守着规矩,能够老实当差就行了。还要求识字算账,又不是给衙门当差。”三太太叶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宋安然挑眉冷笑,“三婶娘的意思,我父亲堂堂二品户部尚书,身边用几个识字算账的人就是出格?堂堂二品大员的府邸,还比不上地方上的衙门,不配让下人学识字算账吗?”

    “我可没这么说。”三太太叶氏冷哼一声。

    “你就是这个意思!”宋安然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无论是我父亲还是国公爷,都是朝廷肱骨大臣,一面要替陛下分忧,一面还要守着国法家规。

    我父亲和国公爷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都要遵守国法家规,难道府中的仆人就能例外?三婶娘也是读过书的,也该知道唯有读书才能明理,唯有读书才能知荣辱。

    多少世家,就是因为放纵那起子混账下人在外面做混账事情,才败坏了名声。无论是我娘家,还是国公府都不能走别人走过的错路的道路。

    要让府中下人都守着规矩,都明理知荣辱,教他们读书识字这是最基本的做法。当然,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先从身边的人教起。

    就比如侄儿媳妇身边丫鬟婆子,无论她们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首先她们全都识字算账。放她们出去,全都能独当一面。

    现在我和两位婶娘要交接账本钥匙,我手下这些丫鬟婆子可就派上了大用场。今日不用劳烦账房几位先生,我身边的丫鬟就能将事情办妥了。”

    “好大的口气!”二太太孙氏冷哼一声。

    宋安然轻声一笑,“侄儿媳妇的口气的确大了点,奈何手下的人本事也大。我做主子的总该替她们宣传宣传,好让大家都知道她们的本事。”

    见二太太和三太太还不依不饶的,颜老太太赶紧出面,“好了,都少说两句。大郎媳妇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自己有本事,连身边的人都调教出来了,不错,不错。以后大郎媳妇得空了,就替我们国公府多调教几个得用的下人出来。”

    “孙媳妇遵命。”宋安然甜甜一笑,“老太太信任孙媳妇,孙媳妇自不会让老太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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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手段

    这一天,宋安然开始掌家。

    宋安然从上房出来后,就命梁嬷嬷带着喜秋她们去盘账,务必在今日之内给出一个结果。

    掌家越早越好,她可不想给二太太三太太留下足够的时间,方便她们在府中搅风搅雨。

    因颜老太太派了人盯着,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纵然心有不甘,也要老实的将账本钥匙交出来。

    双方签字画押,就在议事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喜秋她们拿出算盘开始盘账。

    没听见人声,只看见几个丫鬟将算盘拨的啪啪啪地响,将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都惊住了。

    众人纷纷感叹,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姐姐们真能干。瞧那手法,比账房的几位老先生还要熟练。很显然平常应该是经常算账的,否则练不出这首拨算盘的本事。

    后来喜秋耍了一把双手拨算盘,同时算两本账本的绝活,又让国公府的下人看了一回稀奇。

    这次甚至连颜老太太都惊动了。

    难怪宋安然和二太太三太太说话的时候,口气那么大。原来她的丫鬟是有真本事的,并不是她吹出来的。

    颜老太太悄悄地同平嬷嬷说道:“大郎媳妇是个有成算的。知道要算账,连身边的丫鬟都做好了准备。”

    “奴婢打听到,在宋家的时候,宋家的账房只记收支流水账,每个月的总账盘点全都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包揽了。就连宋家在外头的产业,也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在负责盘账。”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做主子的能干,做丫鬟的自然不会太差。她那几个丫鬟都是好的,都还没定亲吧。”

    “回禀老太太,少夫人身边的丫鬟都还没有定亲。”

    “那就好。将那几个丫鬟许配给府中的小厮,府里也能多几个能干的管事婆子。”

    “老太太说的极是。奴婢就是担心少夫人舍不得。”

    颜老太太呵呵一笑,“大郎媳妇迟早要给那几个丫鬟找一个去处,府中小厮也没辱没她的丫鬟。”

    “老太太说的是。不过奴婢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少夫人还用得上那几个丫鬟,肯定不会放人。不如等过个一年两年再提此事。”

    颜老太太点头,“你先替老身记下这事。等到了时候,记得提醒老身。”

    “奴婢遵命。”

    宋安然身边的丫鬟都是能干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过去两年的账目核算清楚。接下来就是去库房盘点财物。这一项工作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宋安然急于完事,于是一方面命手下的丫鬟婆子跟随梁嬷嬷去库房对账,另外一方面又让小厮小五找来二十个手脚干净,做事踏实,又能信任的下人一起去库房盘账。

    国公府以军功起家,打了那么多大小战争,无论是老国公,还是现在的国公爷,都从外面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珍珠古玩放在库房里。加上国公府前几代人的积攒,国公府的库房极为可观。比宋家的库房多了整整两倍。可见国公府就算入不敷出,靠着祖宗们积攒下来的财富,也能败个一二十年。稍微省一点,败个几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人多力量大,原本要花费几天才能完成的对账工作,当天天黑之前就完成了。

    喜秋将总账登记在账本上,然后交给宋安然过目。

    二太太三太太交来的账本问题不大,也就是一两万两的账目出入,不算太严重。

    真正严重的是库房账本同库房里面的实物对不上。统计下来,有价值将近八九万的珠宝玉器古玩,要么是东西没了,账目上却还记载东西还在老地方放着。要么就是被人以次充好,偷梁换柱。

    以国公府的财力来说,八九万两也算不上特别严重。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很恶劣。

    宋安然不打算出面处理这件事情,也轮不到她来处置二太太三太太。

    宋安然很干脆,带上喜秋她们,前往上房见颜老太太,请颜老太太做主。

    宋安然将账本交上去,说道:“回禀老太太,账目已经盘点清楚。具体的数目账本上都有记载。另外孙媳妇已经同二婶娘三婶娘她们做了最后的交接,上面有她们的签字画押。”

    言下之意,二太太和三太太是认可这本账本,并且承认库房东西损失同她们有关。

    二太太和三太太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签字画押,也是宋安然耍了一个小花招。宋安然承诺不追究此事,也不会让她们将贪墨的东西吐出来,那两人最后才肯签字画押。

    当然,宋安然承诺不追究,却没有承诺不将此事告诉颜老太太,更没有承诺会在颜老太太面前替她们求情。

    颜老太太翻开账本从头看到尾,自始至终,颜老太太眉眼都没动一下,显得格外平静。

    看完了账本之后,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今日辛苦你了。此事老身会处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要开始管家理事,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含笑退下。关于账本和库房的问题,宋安然一个字都没说,也不打算追问颜老太太会不会处置二太太和三太太。

    宋安然走后,颜老太太才发出一声叹息。她将账本丢在一边,眼神显得阴晴不定。

    平嬷嬷在一旁伺候,“老太太,此事就此算了吗?”

    颜老太太自嘲一笑,“不这么算了,难不成真要大张旗鼓的找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算账?她们不要脸,老身还要脸。好在那两人贪墨的还不算多,几万两的东西,就当是舍给她们了。”

    顿了顿,颜老太太又对平嬷嬷说道:“虽然老身不打算追究此事,但是不能一句话都不说。你替老身走一趟二房,三房,好好敲打她们。大郎媳妇明日开始管家,她们最好老实一点。要是整出幺蛾子出来,场面不可收拾的话,老身饶不了她们。”

    “奴婢遵命。”

    平嬷嬷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老太太是担心少夫人管不好家?”

    “这么大个国公府,总有那么几个刺头。老身担心大郎媳妇年轻,威严不足,压不住那些刺头。”

    平嬷嬷想了想,也觉着颜老太太的担心很有道理。

    于是平嬷嬷就说道:“明儿一早奴婢就去盯着,看看少夫人到底怎么管家。”

    之后平嬷嬷去二房三房走了一趟。

    颜老太太则拿起账本,想了想,让丫鬟仔细收起来。这本账本,将来或许有用。

    颜宓从衙门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颜宓先去见了老太太,祖孙两人说了不少体己话,颜老太太还夸宋安然能干,将颜宓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之后,颜宓又去竹香院见周氏。

    周氏今儿表现得很平静,见到颜宓来了,还冲颜宓笑了笑。

    颜宓挑眉,不动声色的给周氏请安,“母亲今儿感觉怎么样?”

    周氏微微点头,柔声说道:“感觉好多了。霍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药膳方子很好,很对症。如今睡觉都睡得比以前沉。”

    颜宓闻言,笑道:“母亲身体好,儿子就放心了。”

    周氏目光温柔地看着颜宓,“我儿长大了,娶了媳妇,媳妇还那么能干。今天在上房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媳妇凭借一己之力,就将二房和三房压得抬不起头来,这很好。

    这两年我身体不争气,让二房和三房耀武扬威,今日我们大房总算扳回来一城。不过管家可不是斗气,你媳妇年轻,我担心她压不住场面,更担心她不了解府中的内情。

    万一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又被人借口找茬,好不容易到手的掌家权,只怕又要落到二房和三房的手里面。

    不如这样,让夏嬷嬷到你媳妇身边帮忙。夏嬷嬷是府中的老人,这府里,就没她不认识的人,没她不知道的事。有她在,我放心,你也能安心。”

    颜宓不动声色地朝夏嬷嬷看去,夏嬷嬷浑身一哆嗦,将头埋到胸口,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只愿在夫人身边伺候。”

    周氏笑了笑,笑得很温柔,“我身边不缺人伺候。你要是真有心,就听我的,去少夫人身边帮忙,也算是替你尽忠。你白日在少夫人跟前当差,晚上还可以回到我这里,同我说说话解解闷。”

    夏嬷嬷一脸为难,却不敢应声。她是想到宋安然身边当差,宋安然好歹是个正常人,不会随便打骂下人,而且出手又大方。

    但是夏嬷嬷拿不准周氏的心思,她怕自己一应,周氏又会变着法子的折磨她。

    夏嬷嬷只好小心翼翼地朝颜宓看去,希望能从颜宓脸上看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颜宓却一脸平静地说道:“母亲好意儿子心领了。不过此事我不方便替安然做主,毕竟管家的人是她,她身边缺不缺人也得她说了算。要是安然说她需要一个老成稳重的嬷嬷帮衬,届时让夏嬷嬷去帮忙也不迟。”

    周氏目光闪了闪,她挑眉一笑,“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还要征求你媳妇的意见。大郎,你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将来要继承整个国公府,你可不能被女人管束着。你得自己立起来。”

    颜宓却一本正经地说道:“男主外,女主内。儿子在外面的事情,安然从来不会私下里替我做主,更不会随意过问我的事情。同理,这管家的事情,儿子不懂。内宅是安然的地盘,儿子自然不能随意插手,坏了安然的安排。儿子无法满足母亲,还请母亲见谅。”

    周氏嘴角抽抽,她心里很不满,但是她没有对颜宓发作。

    周氏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我也是一番好意,你们小两口不领情就算了。至于夏嬷嬷,依旧留在我这里,陪我说话解闷吧。”

    “多谢母亲体谅。儿子事忙,就先告辞。”

    颜宓起身离去。周氏面沉如水,沉默不言,夏嬷嬷则战战兢兢。

    过了许久,周氏才对夏嬷嬷说道:“退下吧,我要静一静。”

    “奴婢遵命。”

    颜宓回到遥光阁的时候,晚饭正好摆上桌。

    宋安然招呼颜宓上桌吃放。

    颜宓有心同宋安然聊一聊白天的事情,奈何宋安然根本不给他机会。宋安然的态度就是,一切都等吃过了晚饭再说。

    吃过晚饭,两人牵着手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颜宓心疼地说道:“今日辛苦你了。”

    宋安然笑道:“不算什么。比这更辛苦的事情我也经历过。”

    颜宓笑了起来,双眼发亮,眼神里满满的赞赏和欣赏,“安然,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将国公府交到你的手上,此事无比正确。”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还没有正式开始管家,你怎么就知道我行?”

    颜宓说道:“单凭你今日做的那些事情,我就知道这府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拦住你。二婶娘和三婶娘的脾气,我多少还是知道的。

    她们二人都有些胡搅蛮缠,很不好打发。但是你一开口,就狠狠的压了她们一头,这份本事别人可没有。

    还有对账,本来要几天时间的,你一动手,不到一天时间就完成了。就凭这份机智和手段,我就知道国公府交到你手上肯定没问题。”

    宋安然笑着问道:“你看见了啦?你没亲眼看见,却说得跟亲眼看见的人一样。”

    颜宓捏了捏宋安然的鼻子,“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时刻关注你的事情。”

    宋安然心头一暖,冲颜宓甜甜一笑。

    颜宓又对宋安然说道:“我去见母亲的时候,母亲提议让夏嬷嬷到你身边帮忙,不过此事被我拒绝了。下次你见了她,她要是旧事重提的话,你别理会。实在不行,就拿我做借口拒绝她。”

    “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婆母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是我还能应付。”

    宋安然轻描淡写地说道。

    周氏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婆婆。要是换做别的姑娘处在宋安然的位置上,十有八九会被闹得灰头土脸,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但是在宋安然眼里,周氏难缠,却不是没办法对付。

    而且什么婆媳,什么孝顺,什么名声,这些束缚儿媳妇的东西在宋安然眼里就没多少分量。宋安然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周氏自然没办法用这些玩意来压制宋安然。

    周氏真要将宋安然逼急了,她大可以舍弃这一切。反正离了颜宓,宋安然照样能够活得风生水起。

    宋安然底气十足,谈论起周氏的时候,自热就显得云淡风轻。

    颜宓见宋安然果然没有因为周氏为难,也就放心下来。

    散步消食完毕,两人又回到书房。

    一人继续办公,一人在旁边捧一本野史看。时不时的,两人交换一个目光,露出会心的笑容,甜蜜和默契萦绕在两人之间,满屋子的粉红泡泡。

    等到时间晚了,两人就去净房洗漱,然后上床睡觉。感觉精力还有,就做做亲密的事情,做完了正好睡觉。

    一早醒来,颜宓去衙门办差,宋安然则要准备管家理事。

    昨儿颜老太太就说了,以后免了宋安然的晨昏定省。宋安然要忙着管家,时间有限,所以就不用天天去上房请安。

    宋安然将自己收拾妥当,又吃过早餐,就前往议事厅议事。

    几个大丫鬟跟在宋安然身后,白一手里面还抱着一把剑,帮着宋安然威慑那些下人。

    到了议事厅,管事婆子们全都到齐了。不过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显得议事厅闹哄哄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宋安然进入议事厅,婆子们总算停止了说话,一个个安分的站着。

    宋安然坐上主位,扫视众人,目光又冷又利。

    下面的管事婆子们,有面露好奇者,有面露不屑者,也有观望者,同样也有正跃跃欲试,准备做个刺头,冲出来当炮灰。

    宋安然冷笑一声,然后说出了今日在议事厅的第一句话,“有人说过,再温柔大方的女人,一旦管家,就会变得面目可憎。”

    管事婆子应付似得发笑。

    宋安然却冷笑一声,“这话我很赞同。管家,容不得心慈手软。心慈手软的人也管不好家。我这个人你们都不了解,我现在我就先说说我的规矩。”

    “请少夫人示下。”

    有人带头,其余婆子们也三三两两的跟着表态。

    看着管事婆子们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宋安然冷笑一声,“在我手下当差,首先就得守着我的规矩。喜秋,将我的规矩告诉大家。”

    “奴婢遵命。”

    喜秋拿出一叠纸张,纸张上面写的就是宋安然的规矩。按照人头,每人一张。

    管事婆子们拿着这样的纸张,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主子们管家,可从来不搞这些名堂的。

    宋安然才懒得理会她们的反应。

    宋安然命喜秋就开始大声宣读规矩,一共二十条。看似很多,其实都是最基本的要求,首先就是不能迟到,第二就是在议事厅不得高声喧哗,第三……林林总总,涉及到生活方方面面,但是并不严苛。

    只要守着国公府的规矩,就一定能达到宋安然的要求。

    宋安然的规矩,都是在国公府的规矩上提炼出来的,更精炼更简洁也更有力量。

    喜秋已经宣读完二十条规矩,可是下面的婆子们还在交头接耳的说话。

    宋安然冷哼一声,示意喜秋念第二名单。

    喜秋展开名单,开始一一念起来。

    管事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份名单有什么用意。而且她们发现在场的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在名单上面。

    等喜秋念完之后,宋安然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被念到名字的那些人,都是今日迟到外加高声喧哗的人。今天是第一次,我就只记名字不给具体的惩罚。从明天开始,若有再犯,打两板子。犯三次者,直接开革,从下面提拔人上来顶缺。”

    宋安然话音一落,议事厅里面就吵闹起来。宋安然这个惩罚也太严了。

    宋安然示意白一,白一出面怒吼一声,“都闭嘴。少夫人都让你们说话,谁敢乱说话。”

    瞬间,议事厅安静地落针可闻。她们可都看见了白一手中抱着剑,也听说过白一的传闻。都知道白一只听宋安然的,宋安然让她打狗,她绝对不会撵鸡。

    宋安然看着屋里一群安静的管事婆子,总算舒坦了。之前吵吵闹闹的,弄得议事厅就跟菜市场一样,闹得她脑门子都在发痛。

    宋安然沉声说道:“谁有意见,举手站出来说话。”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举手。得宋安然许可后,那婆子才开口说道:“少夫人,国公府以前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少夫人一来,就改了规矩,这不合适吧。”

    宋安然顿时嗤笑一声,“这位管事妈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刚才都说那是以前,以前国公府的规矩是怎么样的我不管。

    从今以后,你们想在我手下当差,就得听我的话。谁要是不服,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为难她。但是你们今日没有离开,我就当你们都接受了我的要求。

    今日之后,谁敢不按照我的规矩办事,统统被视为挑衅。对于挑衅者,我绝不会手软。无论是打板子,还是被撵出去,都是你们活该。

    谁要当刺头,给我找麻烦,哼,我正好拿来杀鸡儆猴。我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现在谁还有不满,赶紧提出来。

    过了今日,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反对这我定下的规矩。还有,不能接受我的规矩的人,现在也可以离开。”

    宋安然话音落下,有人蠢蠢欲动,可是最终还是没人离开。

    倒是有婆子站出来问话,“少夫人只说了让我们守着规矩,那我们守着规矩有什么好处吗?”

    宋安然示意喜秋。喜秋又给每人发下一张奖惩条例。做好了有哪些奖赏,做错了有什么处罚。一条一条写得清清楚楚。

    知道婆子们都不识字,喜秋就大声念出来,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安然制定规矩的用意。

    无规矩不成方圆,想要管家,首先就得将规矩立起来。

    国公府自然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矩。不过国公府的规矩太过笼统,尤其是对下人的要求,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很多时候,下人们钻空子,做主子的也不好责罚。

    宋安然这次重新定规矩,就是要将奖惩定下来,让下人们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做到什么程度,是什么标准的奖赏。犯了错,又是什么标准的惩罚。一切有规矩条例可循,一切都照章办事,才能方便管理。

    至于每个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宋安然自然不会去管。但是一旦进入国公府公共区域,又在公共区域犯了事,落在宋安然的手上,宋安然也不会客气。

    管事婆子们听着喜秋念奖惩条例,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则露出不忿之色。

    宋安然冷冷笑着,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等喜秋念完了,宋安然又问道:“都听明白了吗?要是有不明白的,现在提问,也可以事后找我身边这几个大丫头私下咨询。”

    既然可以私下咨询,大家也都默契地选择了私下咨询。

    宋安然接着又说道:“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做。”

    宋安然拿出档案册子,对所有人说道:“我打算用十天时间给每个人做一个登记。今日就从你们开始吧。”

    登记什么?管事婆子们面面相觑。

    宋安然没空解释,反正一会开始登记的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少夫人,今日的差事,奴婢们一件都还没做。现在就忙着登记什么的,这合适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出来问话的婆子,“登记个档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要是因为耽误的这点时间,你们就办不好自己手头上的差事,那我只能说你们太蠢太笨,能力有限。

    既然能力有限,那就将位置让出来,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坐你们的位置。我相信,偌大的国公府,肯定能够找出不少办事能干的下人。”

    宋安然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变色。

    宋安然这番话分明是在敲打她们,让她们安分守己。否则她就要找借口撤换她们。

    几个刺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今日不宜闹事,计划只能改变了。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茶,双眼留意着众人的反应。她要是连这些管事婆子都收拾不了的话,那她就不用混了,更不用掌家。

    见几个刺头熄了出来闹事的打算,宋安然从心里头觉着很可惜。她还想借此机会杀鸡儆猴,结果几只鸡都不蹦跶,比老实人还要老实,这让她顿感无趣。

    喜秋她们搬出桌椅,摆放好文房四宝,然后就开始给每个管事婆子做档案登记。

    直到这时,管事婆子们才明白档案登记的含义,就是登记每个人的出身经历特长亲戚关系之类基本的东西,并不涉及私密的问题。如此,管事婆子们才放下心来。她们还真怕宋安然会问一下涉及到其他主子的问题。

    丫鬟们手快,很快就登记完了一半。

    登记完的人就到宋安然这里领对牌,然后下去做事。

    等宋安然忙完这一切,算算时间,竟然只用了半个时辰,效率挺高的。效率之所以这么高,主要原因是刺头们没有闹事。

    但凡有一个刺头闹事,事情就要不会这么快做完。

    安排好每个人的差事后,宋安然就起身离开了议事厅,先去账房走一趟,敲打一下账房里的那几个老先生。

    与此同时,议事厅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国公府大小主子耳朵里。更有甚者,已经拿到了宋安然制定的各项规矩,还有奖惩条例。

    颜琴见了二十条规矩和奖惩条例,就对身边的人说道:“大嫂管家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大嫂制定出来的规矩到底有没有用。

    我们国公府和宋家可不一样。府中那些有体面的下人,可是比我们这些正经的主子还要威风。

    除非哪一天,大嫂能够使雷霆手段,将那些仗着老祖宗给的体面就作威作福的下人全部打杀了,府中的下人才会真正对大嫂心服口服,才会真正按照大嫂制定的规矩办事。”

    丫鬟说道:“姑娘何必替少夫人操心。少夫人一来就制定什么规矩,什么奖惩制度,只怕要被人笑话。”

    颜琴也有些担心宋安然手段太过激进,会栽跟头。可是她人微言轻,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找机会略微提醒一下宋安然,让宋安然注意一下府中的刺头。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这会正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哈哈,她们以为宋安然有多大的本事,结果宋安然一来就制定什么破规矩,还有那什么奖惩制度。等着瞧吧,要不了三天,宋安然就得认栽。到时候,宋安然还是要乖乖的找她们帮忙。

    哼,等宋安然求到她们跟前来的时候,她们可不会对宋安然客气。当日宋安然如何羞辱她们,她们全都要加倍还回去,让宋安然落个灰头土脸。

    上房这里,颜老太太拿着两页纸仔细看着。上面写着宋安然提出的二十条规矩以及奖惩制度。

    平嬷嬷在旁边忧心的说道:“老太太,少夫人这手段是不是太猛了点。只怕要栽跟头。”

    颜老太太没说话。

    平嬷嬷又说道:“老太太,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少夫人。管家这样的大事,还是该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行。”

    “谁说管家就该稳扎稳打?”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以前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管家,老身就嫌她们的手段太温吞。下人哄骗,她们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着她们那种方式管家,国公府迟早要败落。”

    平嬷嬷有些讶异,“老太太觉着少夫人的手段好?”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像我们国公府这样大的府邸,人多事情杂,就不适合用那种温吞的手段。

    唯有用霹雳手段,尽快肃清府中的毒瘤,方能让府中焕然一新。像二太太三太太那般,凡事温温吞吞的,不求无功只求无功的态度,只会让我们国公府的风气越来越坏。

    到最后办成一件事情,竟然千难万难。老身早就看不惯府中有些风气,奈何老身精力有限,也不愿意落了两个儿媳妇的脸面,事情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如今大郎媳妇接手管家,她行雷霆手段,老身倒是要高看她两眼。不过手段还是不够激烈。依着老身的意思,今天直接打杀几个人也使得。”

    平嬷嬷闻言,顿时一哆嗦。她这才想起来,颜老太太的出身同别家的老太太有很大不同。

    颜老太太出身武将世家,书没读多少,玩不来那些文绉绉的把戏。年轻的时候,颜老太太跟随父兄长年生活在西北,倒是见过不少刀光剑雨,各种血腥场面。也习惯了用雷霆手段处事。

    颜老太太嫁给老国公,头一二十年,手段十分了得,那些年死在颜老太太手上的人可不少。光是老国公的姨娘侍妾,或打或卖,就被颜老太太弄走了十几个。

    后来年龄大了,颜老太太也学着京城里老太太做派,开始修身养性,做个慈善和蔼的老封君。

    颜老太太慈爱的时间长了,竟然让大家都忘了她当年的冷酷手段。

    平嬷嬷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胡言乱语。

    颜老太太指着某一条规矩说道:“大郎媳妇的手段还是太过软和了一点。那起子以下犯上的奴婢,何必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如直接打杀了事。”

    接着颜老太太就让平嬷嬷准备文房四宝,提笔,在宋安然制定的规矩和奖惩制度上,增增减减。

    写完了之后,颜老太太对平嬷嬷说道:“先让人抄写几份,然后再派人给少夫人送去。告诉她,好好掌家,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老身。”

    “奴婢遵命。”

    平嬷嬷领命而去,心里头却有些惴惴不安。只因为颜老太太增添的规矩和奖惩制度,多半都很严苛。宋安然制定的规矩同颜老太太的比起来,真得算得上是温柔可爱了。

    平嬷嬷让人抄写了几份,然后就亲自给宋安然送过去。同时平嬷嬷不动声色地将颜老太太的态度传了出去。

    二房和三房得知了颜老太太竟然嫌宋安然太过和善,都吃了一惊。宋安然一来就喊打喊杀的,这还叫和善。莫非真要死几个人,才算合格吗?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里都有点忐忑不安。颜老太太此举,究竟是在嫌弃宋安然,还是在敲打她们?

    二人想不明白,也没胆子去试探颜老太太的真实意图。目前只能静观其变,先看看宋安然接下来的手段。

    宋安然刚从账房回到遥光阁,平嬷嬷就来了。

    平嬷嬷送上颜老太太的大作,传达颜老太太的意思,也没多坐,就直接走了。

    宋安然看了颜老太太修改的地方,有好有坏。颜老太太想用杀威棒杀杀国公府的风气,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手段未免血腥了一点。

    管家需要恩威并施,还要结合社会现状。以前颜老太太管家的时候,天下不太平,天天打仗。那个时候自然要用血腥手段血洗府邸,震慑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如今外无战事,内无内患。这个时候国公府独树一帜的采用血腥手段管家,自然会落下把柄,被朝中诟病。

    宋安然尽量避免见血,但是她不介意杀鸡儆猴。

    颜老太太的手段,有的很有借鉴意义,有的只能在非常时候才能行非常手段。

    现在并非非常时候,自然用不着非常手段。

    喜秋问宋安然:“姑娘打算怎么办?要听老太太的吗?”

    宋安然挑眉笑了笑,说道:“凡事都听老太太的,那这个家到底是我在管还是老太太在管?”

    喜秋也觉着不能凡事都听颜老太太的,“可是姑娘不听老太太的,万一惹怒了老太太,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老太太以后不再帮姑娘,反而帮着二房和三房来针对姑娘,姑娘岂不是举步维艰。”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既然掌家,从今以后就没人能从我手中将管家权抢走。除非我主动让出来。掌家犹如治国,最怕朝令夕改。如此做只会大损威严和信用。

    当下人都不再信任我的时候,我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玩不转这个游戏。所以,老太太修改的这份制度,你替我收起来就行。具体做事的时候,还是照着我之前的方案行事。”

    “奴婢遵命。”

    宋安然没有明着驳颜老太太的建议,不过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宋安然还是打算亲自前往上房同颜老太太做一次深谈。

    她管家,无论手段如何,效果好不好,她都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真要指手画脚,不如等半年后可以明显看到效果的时候再来。届时,宋安然也需要做一个总结,写写心得体会。

    现在嘛,颜老太太还是继续做个慈爱的老封君比较合适。

    宋安然来到上房,关起门来,很诚恳的同颜老太太进行了一次谈话。宋安然明确表示,她虚心接受颜老太太的建议,但是暂时不会采取颜老太太的方法管家。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颜老太太觉着好用的手段,拿给宋安然用未必就好使。而且管家头一天就朝令夕改,这太损宋安然的威严,对她后续的计划有极大的损害。

    宋安然希望颜老太太能够体谅她的难处,暂时就别指手画脚了。当然,这话说得极为含蓄,不过以颜老太太的聪明,自然能够明白宋安然的言下之意。

    颜老太太看着宋安然,突然发笑,脸色晦暗不明。

    宋安然心头一虚,莫非颜老太太要翻脸?

    宋安然低眉顺眼的,“孙媳妇年轻识浅,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还请老太太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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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拿钱赎人

    白一和喜秋带着人,照着名单抓人。

    有宋安然在她们背后,两人都是底气十足。至于那些粗使婆子,严格算起来,她们都是颜宓手下。只要不抓国公爷和颜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们就不怕得罪任何人。

    更何况还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她们恨不得多抓一点。如此,也能多得点奖赏。

    一群人气势汹汹,先去厨房抓人。然后再去二房三房抓人。

    二太太和三太太岂能容忍一群下人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放肆。

    二太太孙氏厉声呵斥,“宋安然来了,让她来见我。简直岂有此理,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真以为我们二房无人吗?”

    喜秋不卑不亢地说道:“回禀二太太,我家少夫人这会没空。二太太如果想见我家少夫人,不如亲自去议事堂。我家少夫人上午都在那边。”

    二太太孙氏气了个倒仰,“你们放肆。来人,给我打!一群地皮子都还没踩熟的人,竟然敢到我这里抓人,简直是找死。”

    二房的婆子全都涌了进来,手里还这棍棒之类的武器。

    喜秋惊了一条,难怪宋安然要让白一过来,原来是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宋安然当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勋贵世家的人做事都很彪悍,尤其是像国公府这种手握兵权的人家,做事更是怎么粗暴怎么来。

    绝不会像文官家的人,搞个宅斗,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私下里再搞点阴谋诡计。勋贵世家都是一言不合,直接动武。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势力前面,那都是狗屁。

    喜秋还算冷静,她抬手制止身边的婆子。然后自觉退到白一的身后。接下来这里就是白一的主场。而她只要看准机会,将名单上的人带走就行。

    二房的婆子们拿着棍子直接打上来。白一都没出剑,直接一拳一个撂倒。白一所过之处,二房的婆子纷纷倒地,一副痛苦不堪,爬不起来的样子。

    喜秋不等二太太孙氏反应过来,赶紧命身边的婆子抓了人就走。

    婆子们都是机灵的,将二太太身边的心腹丫鬟嬷嬷捆了,堵上嘴巴,直接抬出去。

    喜秋也急匆匆地往外跑。跑走的时候还不忘高声喊一句:“白一,你快一点。我们还要去三房。”

    白一撂倒最后一个婆子,不顾二太太孙氏的疯狂大吼,跟着喜秋跑了出去。

    二太太孙氏看着满地的婆子,脸色黑如锅底。再看自己身边几个得用的丫鬟和婆子全被绑走了,更是气的一佛生田二佛出世。

    二太太孙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带上家伙,随我去见宋安然。到时候你们听我的命令,我叫你们砸,你们就给我狠狠的砸。”

    “奴婢遵命。”

    婆子们忍着疼痛,带上棍棒,随二太太孙氏去见宋安然。

    走到半路上,二太太孙氏却转道去了遥光阁。宋安然敢绑她的人,她就趁宋安然不在的时候砸了遥光阁。

    结果二太太孙氏到了遥光阁,竟然吃了闭门羹。

    宋安然的确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带了出来。可是不代表遥光阁就没人了。要知道颜宓也是住在遥光阁的。颜宓手下那些人岂容二太太放肆。

    二太太孙氏带着人还没走到遥光阁院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护卫冷着脸对二太太孙氏说道:“二太太请回。否则小的就只能将事情禀明世子爷,由世子爷出面同二太太二老爷谈话。”

    二太太孙氏咬牙切齿,心头大骂颜宓和宋安然。这两口子全都是奸诈狠毒的人,个个都滑不溜手。

    二太太孙氏对身边的婆子说道:“走,去议事堂。”

    二太太孙氏来到议事堂兴师问罪。

    走进书房,二太太孙氏就怒骂道:“宋安然,赶紧将我的人放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宋安然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捧着一杯茶,嘴角带着笑,说道:“二婶娘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

    “宋安然,我不同你废话。赶紧将我的人放了。”二太太孙氏拍着桌子怒吼。

    宋安然挑眉一笑,“好不容易将人抓到手上,我又怎么会轻易放人。二婶娘,你说对不对?”

    “你不放人,是不是?”二太太孙氏眼里喷火,死死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冷冷一笑,“是,我不会放人。”

    二太太孙氏咬牙切齿地说道:“砸,给我砸光这里。”

    二房的婆子们提着棍棒,就要开始砸屋子。

    宋安然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根本不担心那些婆子会将这里砸了。

    当婆子手中的棍子即将砸下的时候,小五突然带着人来到小书房。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二房的婆子控制了起来。

    宋安然拍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对在场的人说道:“谁要是敢动一下,小五,你直接将人抓到柴房里关起来。要是谁一不小心砸坏了这屋里的东西,小五,你直接将人踢出去打板子,然后将人撵出去。”

    “小的遵命。”小五虎视眈眈地看着二太太孙氏。

    二太太孙氏气了个半死,她指着宋安然,“好,好样的。这个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我就不信府里没人能够收拾你。”

    二太太孙氏撂下狠话,带着人转眼离去。

    宋安然目送那一群人离开,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又在思量着什么。

    小五躬身说道:“少夫人,二太太肯定是去见老太太。一会老太太就要派人来请少夫人过去问话,少夫人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宋安然笑道:“多谢小五提醒。”

    “小的不敢当少夫人的谢。小的只是尽到本分而已。”

    宋安然了然一笑,“小五,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也不用谦虚。我这里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办。”

    “请少夫人吩咐。”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你去审问二太太和三太太的心腹,拿到她们的口供。如此,等见了老太太,我也不怕二太太和三太太联手告状。”

    小五顿时就明白了宋安然的用意。

    不过小五还是说道:“时间有限,想要拿到有用的口供,只怕要使非常手段。小的担心事后不好交代。”

    “不用担心。凡事有我顶着。就算我顶不住,还有世子爷顶着。你只要记住,这个国公府是大房的,更是世子爷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维护国公府,也就是维护世子爷的利益。懂了吗?”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审那些人。一有结果,就派人告诉少夫人。”

    小五离去,那些护卫却留下来了。说不定一会还要应付三太太的打砸。

    三太太叶氏原本也想带着婆子们到议事堂打砸一通,结果走到半道上,听说二太太孙氏在宋安然手下吃瘪的事情,她立即改了主意。不去议事堂,而是去上房见颜老太太。

    宋安然太胡来了,一声招呼都没打,也没说理由,直接就来抓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们,更没有上下尊卑。这股歪风,一定要狠狠杀住。一定要借此机会狠狠杀杀宋安然的嚣张气焰,让宋安然磕头赔礼道歉,否则此事没完。

    二太太孙氏,三太太叶氏,先后来到上房见颜老太太告状。

    颜老太太却没有立即见她们。只派人说了声,让她们去厢房候着,然后就不管了。

    平嬷嬷伺候在颜老太太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少夫人今日的举动,看着太过粗暴,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深意。

    而且少夫人事先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让人上二房三房抓人,此举奴婢以为有些不妥。如今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吵到老太太这里,请老太太做主。

    这件事情本是少夫人惹出来的,结果却要老太太操心,少夫人但凡有点孝心,就不该这么乱来。”

    颜老太太没吭声,只阴沉着一张脸。

    平嬷嬷再接再厉,再次说道:“老太太,少夫人乱来就算了,事先竟然连老太太也瞒着,这就不对了。老太太,要不要奴婢派人将少夫人请来。”

    颜老太太转眼,盯着平嬷嬷,“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不遗余力地替她们说话。”

    平嬷嬷尴尬一笑,被颜老太太拆穿,她也不害怕。她腆着脸笑道:“二太太给了奴婢十两,三太太给了奴婢十五两。”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老身记得上次安然来见老身,一出手就给了你二十两。结果你却帮着二太太三太太说话,就不怕以后安然不再给你打赏。”

    平嬷嬷尴尬一笑,“老太太,我们做奴婢的也是有讲究的。那日少夫人给了二十两,那天只要少夫人提了要求,奴婢说什么都会满足。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二太太和三太太给了银子,奴婢自然要帮着二太太三太太说话。”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你啊你,这府中收钱收的理所当然的也就只有你一人。”

    “都是老太太给奴婢体面,奴婢才能得主子们看重。”平嬷嬷老实地说道。

    颜老太太笑着问道:“那一会少夫人也给你二十两打赏,你要替她说话吗?”

    “今儿奴婢可不敢了。奴婢只一心一意的替老太太打算。”

    颜老太太摆摆手,“别拿这些漂亮话来哄骗老身。”

    平嬷嬷躬身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

    颜老太太神色不明,不见二太太三太太,也不派人去请宋安然。平嬷嬷一时间也摸不准颜老太太的心思。既然摸不准,那就不要轻易开口,以免说错话招老太太厌弃。

    颜老太太同宋安然之间,似乎有着天生的默契。等到宋安然从小五手里拿到口供的时候,正好颜老太太派人来请她去上房问话。

    宋安然看着手里面的供词,再加上李账房的供词,这一回不将二太太三太太打个头破血流,也要让二太太三太太将吃进去的吐出来。否则她就不是宋安然。

    宋安然战意昂扬,带着丫鬟婆子们前往上房。

    宋安然一进上房大厅,二太太和三太太眼睛喷火,恨不得撕烂了宋安然。

    亏得有颜老太太在场,否则这两人百分百会朝宋安然身上扑来。

    宋安然无视两位太太吃人的目光,上前,先恭恭敬敬地给颜老太太请安见礼。

    颜老老板着脸,显得很严肃,她冷漠道:“免礼,坐下说话吧。”

    “孙媳妇多谢老太太。”

    宋安然坐在颜老太太的右手边,正好同二太太三太太面对面。

    颜老太太左右看看,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当着老身的面说清楚。老身先提醒你们一句,离开我这里就不准继续闹下去。之后谁要是找借口继续闹事,别怪老身对她不客气。”

    “遵命。”三人躬身领命。

    三太太叶氏率先说道:“老太太,大郎媳妇无缘无故跑到儿媳妇的房里抓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请老太太替儿媳妇做主。”

    二太太孙氏接着说道:“老太太,无论哪家,都没有像大郎媳妇这样管家的。就算是在大郎媳妇的娘家,要抓人之前,是不是也该给做主子的打声招呼?我就不信大郎媳妇在娘家的时候,连宋大人都不知会一声,就能直接抓人。老太太,此风不可涨,此事一定要严肃处置。”

    颜老太太撩了撩眼皮,问道:“你们二人都说完了吗?”

    “事情不止这些。”三太太叶氏急忙说道:“大郎媳妇不仅抓人,还要打人。儿媳妇身边的婆子,全被她的丫鬟打了一顿。实在是太可恶了。此事决不能姑息。真要开两了这个头,以后府里就该乱套了。”

    “是啊,老太太。家里还有好几个姑娘没出嫁。此事如果不从重处置,儿媳妇担心姑娘们学了去。将来到了夫家,都学大郎媳妇一般处事,那我们国公府姑娘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将来没人愿意同我们国公府结亲。”

    二太太孙氏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在为国公府的姑娘们操心。

    三太太叶氏又说道:“此事后果严重,还请老太太不要姑息大郎媳妇。最次也要夺了大郎媳妇的管家权。她才管家几天,就闹出这么多事情。再让她继续管下去,大家都没办法活了。”

    “都说完了吗?”

    颜老太太面色平静地问道。

    二太太和三太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二太太说道:“请老太太为我们做主。”

    颜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二太太,三太太。“你们都说完了。接下来老身就听听大郎媳妇要说些什么。大郎媳妇,你二婶娘和三婶娘说的事情,你认吗?”

    宋安然躬身说道:“回禀老太太,我认。”

    二太太和三太太顿时笑了起来。小样,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宋安然继续说道:“抓人之前没打声招呼,原因是我担心那些人会串供。”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顿时就激动起来,“串供?大郎媳妇,你最好将话说清楚。她们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抓她们,凭什么指责她们会串供。大郎媳妇,你别以为你是世子夫人,是宗妇,又开始掌家,就能为所欲为。”

    宋安然挑眉,冷冷一笑,“她们犯了什么罪,二婶娘和三婶娘应该是最清楚的。”

    宋安然伸出手,喜秋将一叠口供放在宋安然的手上。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太太和三太太,“二婶娘,三婶娘,我手里面拿着的就是那些下人的口供。她们可说了不少事情,二婶娘三婶娘要不要亲自过目?”

    “你……你简直是胡闹!”二太太孙氏气的站起来,“老太太,儿媳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管家太太不告知一声,就将长辈身边的丫鬟抓起来,严刑逼供,拿出所谓的口供来威胁人。老太太,此事还请您替儿媳妇做主。儿媳妇咽不下这口气,今日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就是,就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做事的。”三太太叶氏也连声附和。

    颜老太太闭着眼睛,似乎是嫌弃屋里太聒噪。

    过了片刻,等二太太三太太都不说话了,颜老太太才睁开眼睛,问道:“大郎媳妇,此事你怎么说?”

    宋安然躬身说道:“回禀老太太,孙媳妇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要看二婶娘和三婶娘都做了什么。其实她们要是做得不过分,孙媳妇也不会将事情闹大,最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可惜有人贪心不足,一心一意的挖国公府的墙角。孙媳妇身为长房嫡长媳,此事绝对不能容忍。要是今日孙媳妇忍下了此事,将来公爹和夫君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

    老太太,这一份是账房老李的口供。这一份是厨房管事婆子们的口供,这一份则是二太太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们的口供。最后一份就是三太太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们的口供。

    请老太太过目。此事还需老太太做主,让二婶娘还有三婶娘给国公府,给我们大房一个交代。”

    “宋安然,你什么意思?”三太太叶氏盯着宋安然手中的口供,心头有些慌乱。

    宋安然挑眉冷笑,说道:“回禀三婶娘,意思就是我说的那样。希望三婶娘能给国公府,给我们大房一个交代。”

    宋安然双手捧着口供,交给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接过口供看起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还要聒噪,颜老太太突然出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老身没让你们说话,都不准给我开口。”

    颜老太太一页一页的翻看口供,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意识到情况不妙,两人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三太太叶氏突然转头,目光凶狠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敢来阴的,她们就敢如数奉还。她就不信,宋安然就没有弱点。

    颜老太太终于看完了口供。看完之后,颜老太太除了生气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情绪。

    做当家太太的,贪墨一点银钱,这都是大家默认的事实。只要不过分,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如果贪墨到没有底线,疯狂到到了要将国公府搬空的程度,这种行为就不能继续容忍下去。

    容忍这种行为,是对那些老实人,对那些守着规矩的人最大的伤害和不公平。

    颜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二太太和三太太看。

    二太太孙氏惴惴不安,“老太太,您这么看着儿媳妇,儿媳妇心里头慌得很。”

    颜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慌,是吗?”

    二太太孙氏小心翼翼地点头。

    颜老太太笑道:“一会你还会更慌。你们两人先看看这份口供吧。别说大郎媳妇胡来,也别说老身不给你们脸面。就凭你们做的事情,换做其他人,老身早就下令打死了她。”

    二太太和三太太齐齐哆嗦了一下。

    两人一脸不解的从颜老太太手中接过口供,分别看了起来。

    看到厨房管事婆子和自己心腹丫鬟婆子的口供,二太太和三太太只觉怒气横生,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打杀了这些背主的狗东西。

    等看到账房老李的口供,两位太太只剩下一身冷汗。那什么怒火,早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旦账房李管事的口供得到了证实,她们两个真的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看完了吗?”

    颜老太太冷冷地问道。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一头的冷汗,心里头还是极怕的。

    两人先是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二太太孙氏先说道:“老太太,此事,此事……”

    “此事怎么了?你说她们说的不对,都是冤枉你吗?”颜老太太不动声色地问道。

    三太太想要应声说是,二太太孙氏连忙踩了她一脚。要是没有心腹丫鬟的口供,她倒是可以说是被冤枉的。可如今口供链堪称完美,一环套着一环,她还能空口无凭的说宋安然是在冤枉她吗?

    二太太孙氏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她一咬牙,干脆承认道:“老太太,儿媳知错了。”

    三太太叶氏极为着急,二嫂怎么这么怂,怎么就承认了。这下子可好了,岂不是让宋安然看笑话。

    颜老太太问道:“这么说你承认口供上的内容,都是属实的。你的确和老三媳妇联合贪墨府中银钱?”

    “是!儿媳是猪油蒙了心,请老太太责罚。”

    二太太孙氏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认错态度极好。

    颜老太太又朝三太太叶氏看去,“老三媳妇,你有什么话说?”

    “我……儿媳……”

    三太太叶氏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二太太却频频给她使眼色,让她老实认错。

    三太太叶氏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唯有认错,才有出路。一味的狡辩挣扎,只会激起颜老太太的怒火。到最后大家都落到好。

    最终三太太叶氏还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儿媳错了,请老太太责罚。”

    颜老太太叹息一声,“你们都有自己的小家,趁着管家的机会贪墨一点钱,老身是默许的,大家也都不会计较。毕竟管家辛苦还得罪人,没点好处,大家又何必揽下这个差事。

    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挖国公府的墙角。你们的行为,何止是贪墨,简直是要将国公府搬空。我就问你们,国公府被你们搬空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有今日的体面,有今日的生活,全因为你们头上有个国公府罩着。要是哪天没了国公府,你们一个是四品武将太太,一个是三品武将太太。

    你就说说看,在京城这地界,三四品的武将太太,能做什么,谁会给你们体面?你们现在结交的那些勋贵太太夫人还会搭理你们,给你们脸面吗?

    其他国公府的宴席,你们还有资格出席吗?不仅没资格,没有国公府罩着你们,你们连请帖都拿不到。我告诉你们,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死十遍都不够。”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跟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两人都是一脸的后怕表情。

    二太太一副痛心疾首,追悔莫及的模样,“老太太,儿媳真的知错了,请老太太给儿媳一次改过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知错了,请老太太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两位太太都跪在颜老太太跟前,痛哭流涕。这个时候表现得越凄惨越能打动颜老太太的铁石心肠。

    妯娌二人都在哭泣,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都给我闭嘴。老身还没决定怎么处置你们,你们哭什么哭?”

    闻言,二太太和三太太心头都是一阵狂喜。她们就知道,颜老太太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肯定会网开一面。

    颜老太太朝宋安然看去,“大郎媳妇,你先说说你的意思吧。”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如果二婶娘和三婶娘贪墨的时候稍微克制一点,今日我也不会抓人审问。实在是因为数目太大,账房亏空太多,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委屈两位婶娘。”

    二太太在心头连连冷哼,好一个宋安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女人奸诈得连周氏都比不上。

    想当年,周氏管家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对她们。

    宋安然接着说道:“此事很严重,但是为了国公府的体面,我也不欲闹大。”

    不要脸,当着全府的面抓人,还敢说不欲闹大。宋安然分明是怎么大怎么来。妯娌二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宋安然继续说道:“只要二婶娘和三婶娘,能将贪墨的银钱物件吐出来,此事就此揭过,以后我再也不会拿这件事做借口生事。同时,两位婶娘身边的心腹丫鬟和嬷嬷也会如数奉还,让她们回到两位婶娘身边继续伺候。”

    至于二太太和三太太,还会不会继续信任这些心腹丫鬟嬷嬷,就不是宋安然需要操心的。

    “大郎媳妇这个主张不错。让你们将贪墨的银子都吐出来,这个主张不过分。”颜老太太说道。

    二太太和三太太顿时都哭丧着一张脸。

    二太太孙氏可怜兮兮地说道:“老太太,不是媳妇不肯,实在是媳妇有心无力啊。这两年,老爷还有孩子们,处处都要花钱。贪墨的那些钱,大部分都已经花了出去。这会让儿媳将钱交出来,实在是交不出来啊。”

    “是啊。一家人生活,处处都要花钱。光是靠着公中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花用。早先拿到的钱,十之八九都已经花了出去。这会我们根本就没钱啊。”

    三太太也跟着一起诉苦。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真是手段辈出啊。宋安然都要说一声佩服。

    二太太和三太太则恨死了宋安然。宋安然抓了她们的人,落了她们的面子还不够,竟然还要让她们将吃进去的钱全部吐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两人一个劲的在颜老太太跟前诉苦,只请颜老太太能够网开一面,让她们全身而退。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都给老身闭嘴。你们有没有钱,大郎媳妇不清楚,难道老身还不清楚吗?别再跟老身废话,赶紧将钱吐出来。”

    “可是儿媳真的没那么多钱啊!真要全部拿出来,那只能拿儿媳的嫁妆来贴补。等将来娘家人问起嫁妆去了哪里,儿媳都没脸见人了。”二太太孙氏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宋安然暗自好笑,二太太演戏的功夫还挺厉害的吗。简直是天生的演技派。

    二太太哭,三太太也跟着哭。

    二太太说没钱,三太太也跟着说没钱。反正两人是打定主意,共同进退。

    颜老太太被她们二人吵得头痛,拍着桌子怒道:“都给我闭嘴。老身都还没死,你们嚎什么丧。大郎媳妇,此事要怎么办,你来说。”

    宋安然点头,应下,“老太太,孙媳妇有个想法。两位婶娘的心腹丫鬟和嬷嬷都还在柴房里关着。不如就请二位婶娘拿钱赎人吧。”

    颜老太太摇头,想让这两个铁公鸡拿钱赎人,那等于是天方夜谭。

    不过宋安然接着又说道:“要是两位婶娘不肯拿钱赎人,那也简单。我一会就带着那些丫鬟嬷嬷到两位婶娘的房里查看。

    她们都是两位婶娘的心腹,两位婶娘屋里的东西,哪些是陪嫁,哪些是公中贪墨的,她们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到时候就让她们指认一番,陪嫁不动,凡是从公中贪墨的物件,全都搬走。不知两位婶娘意下如何?我倒是觉着这个主意挺好,比赎人这个办法好多了。”

    好生恶毒的宋安然,竟然想出这样的绝户计。真要让宋安然带着人进了院门,那还得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一二十年攒下来的体面和好东西,到时候全都没了。不仅失了面子,还失了钱财。

    三太太一脸怨毒地盯着宋安然,恨不得扒了宋安然的皮,吃了宋安然的肉。宋安然年纪不大,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刁钻的主意。

    二太太孙氏永远是最干脆的那一个,她连忙说道:“我认罚,我赎人。要多少钱赎人,大郎媳妇开个价吧。”

    二太太孙氏算是看明白了,今儿别想指望颜老太太帮她们。颜老太太是巴不得宋安然从她们手里面将钱掏出来。

    与其在这里同宋安然继续扯皮,逼得颜老太太出手收拾她们,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将事情了结,大家都清净。至于将来,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宋安然挑眉一笑,二太太孙氏果然是个机灵人。

    宋安然反问道:“二婶娘觉着那几个下人值多少钱?”

    二太太孙氏脸色黑如锅底,心里头咬牙切齿。要不是限于场合,她真会扑上来,撕烂宋安然的笑脸。

    二太太孙氏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着了宋安然道。

    二太太孙氏斟酌了一番,说道:“每个人两千……不,三千两。每个人三千两,一个五个人,一万五千两,我现在就命人去拿银票。”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太太孙氏。一万五千两就想了结此事,真当她是要饭的啊。这年头,谁没个一万五千两。

    宋安然含笑说道:“二婶娘缺一万五千两吗,要不要侄儿媳妇借你一点。”

    “你……别太过分了。”二太太孙氏本想怒吼宋安然,却意识到颜老太太还在。她怯怯地朝颜老太太看去,见颜老太太没生气,这才放心下来。

    二太太孙氏问道:“大郎媳妇,你到底想要多少?”

    “我想要二婶娘的诚意。二婶娘觉着您的诚意值多少钱?”

    宋安完玩味一笑。她不开价,她就是要借机逼着这二人抓心抓肝的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二太太孙氏心头火气,宋安然这是不给面子啊。

    可惜形势比人强,暂时她只能认栽。孙氏一咬牙,说道:“那就五千两一个人,一共两万五千两。”

    宋安然缓缓摇头,“看来二婶娘真当侄儿媳妇是要饭的。”

    “你到底想要多少?”三太太叶氏插嘴问道,“一个五千两还敢嫌少,你是有多贪心。”

    宋安然笑着说道:“侄儿媳妇在贪心这方面,比不上三婶娘。三婶娘立志挖空国公府,侄儿媳妇可没有这样的胆量,更没有这样的本事。

    侄儿媳妇只会兢兢业业打理国公府,让国公府公中的银钱充裕起来。不至于府中要办点什么事情,都拿不出钱来,还得开库房才能弥补亏空。”

    这分明是在讥讽妯娌两人。

    三太太叶氏气了个半死。啊啊啊,这人怎么就不是她的儿媳妇。宋安然要是她的儿媳妇,她非弄死宋安然不可。

    二太太孙氏示意叶氏稍安勿躁。朝闹起来,宋安然是皮毛不损,反而是她们会被逼到绝境。

    孙氏深吸一口气,“大郎媳妇,你到底觉着多少合适?六千两?七千两?八千两?”

    数目都涨到了八千两,宋安然都还不松口,孙氏真心恨宋安然,恨不得她去死。

    孙氏继续问道:“九千两?一万两?”

    宋安然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二婶娘果然大方。一万两一人,二婶娘不吃亏。”

    孙氏原本提起的那口气,瞬间就泄了。身体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宋安然好狠毒的心,竟然要她花一万两一人的价钱赎人。不过好在宋安然总算松口了。再不松口,她就是拼着被颜老太太责罚的危险,也要扑上去抓花宋安然的脸。

    叶氏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氏,二嫂竟然花费一万两一人的代价赎人。值得吗?不就是几个下人,大不了重新调教几个新人。

    孙氏瞪了眼叶氏,目光短浅的女人。真以为一万两一人是给宋安然的吗?一万两一人买的不是那几个下人,买的是颜宋安然的让步,颜老太太的回护。

    她们不吐出这笔钱,别说宋安然没完没了的闹腾,就是颜老太太也不会放过她们。

    叶氏眨眨眼,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奈何二太太孙氏已经同宋安然谈妥了价钱,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宋安然笑道:“我就知道二婶娘和三婶娘是极慷慨大方的。有了二婶娘和三婶娘这十万两银子的支援,账房那边总算能够宽裕一点。

    这个月给妹妹们多添两身新衣服,再添两套头面首饰。到时候就说二婶娘和三婶娘赏的。也让妹妹们知道二婶娘和三婶娘的善心慷慨。”

    颜老太太乐呵呵地笑起来,“大郎媳妇说的不错。既然账房银钱宽裕了,这个月不仅姑娘要多添两身衣服两套头面首饰,就连小子们也要多添点零花钱。还有各房太太那里,多送点好吃的好玩的过去。”

    “孙媳妇遵命。还是老太太考虑得周到。像我,就只想到妹妹,没想到弟弟们还有诸位长辈。”

    颜老太太笑道:“你还年轻。多历练几年,考虑事情也能像老身这样,方方面面都能考虑进去。”

    “那孙媳妇可要多跟老太太学学。”宋安然甜甜一笑。

    颜老太太乐呵呵的,“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老身。老身乐意给你指点。”

    “多谢老太太。”

    看着颜老太太同宋安然互动的情形,孙氏和叶氏都觉着牙酸。宋安然忒不要脸,忒无耻。慷她们的慨,自己做好人,老太太太竟然还捧着她。

    哼,笑吧,得意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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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婆媳

    在颜老太太的压服下,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老老实实的交了五万两银票。

    宋安然也依照约定放人。

    那些丫鬟嬷嬷都被收拾了一顿,吃了皮肉之苦。被放出来后,心知事情严重,也不敢叫苦,只盼着自家主子能够宽宏大量,原谅她们背主的行为。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有心教训这些背主的人,不过不急在此时,免得被宋安然看了笑话。

    孙氏厉声说道:“还不赶紧回去,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还是说再想被抓一次。”

    丫鬟嬷嬷们腿肚子打颤,赶紧离去。

    孙氏转眼又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好手段。”

    宋安然笑道:“二婶娘谬赞。我年轻识浅,比不上二婶娘见多识广。”

    孙氏冷哼一声,“大郎媳妇别急着得意,我等着看你倒霉的那一天。”

    宋安然挑眉一笑,“恐怕要让二婶娘失望了。这辈子,二婶娘估计都等不到我倒霉的那一天。”

    “你……好得很。下次你要是落到我的手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二太太孙氏撂下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三太太叶氏跟在孙氏身后,她冲宋安然呸了一声,“不敬长辈,年纪轻轻就钻到钱眼里面去,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劈死你。”

    “三婶娘好走不送。”

    宋安然根本不在意这种言语诅咒。诅咒要是有用,又怎么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说法。

    放过了二太太和三太太的丫鬟婆子,宋安然不打算再放过那些管事婆子。趁此机会,将那些有问题的管事婆子都收拾一遍,腾出位置上,方便宋安然安插自己的人手。

    宋安然返回上房,禀报情况。

    颜老太太盯着宋安然,目光冷冽。

    在二太太三太太面前,颜老太太愿意帮宋安然撑腰,可是不代表颜老太太就满意宋安然的所作所为。

    这会没有外人在,颜老太太自然不再对宋安然客气。

    “大郎媳妇,今日你可真威风。”

    “孙媳妇知错了,请老太太责罚。”

    宋安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顿时让颜老太太有一种挥拳无力的感觉。

    颜老太太冷笑一声,“嘴上说着知错,心里面可不是这么想的。”

    “孙媳妇不敢阳奉阴违,孙媳妇是真的知道错了。孙媳妇有心敲打府中的管事婆子,奈何管事婆子们所犯的事情牵连太广。

    如果不借此机会彻底解决,那势必会在府中留下毒瘤,带坏全府的风气。孙媳妇一咬牙,就决定行非常手段。

    事先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来得急请示老太太,这是孙媳妇最大的错。请老太太责罚,孙媳妇甘愿认罚。”

    宋安然一脸诚恳,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宋安然好样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颜老太太不相信。通过这几天的事情,颜老太太也算是看明白了。宋安然这人是有真本事,而且本事还不小。单从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宋安然不仅有本事,而且杀伐果断,不怕得罪人,很有大将之风。

    但是宋安然的的确确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从她的行事手段上就可以看出,她行事无所顾忌,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而且主意极正。嘴上说着认错,说着会认真考虑别人的建议,实际上办事的时候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来。

    就比如宋安然这会给她认错,颜老太太可以肯定,一转头,宋安然就会忘记请罪的事情,继续我行我素。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也别说那些好听的来哄骗老身。我就问你,今日要是没有老身给你撑腰,你打算怎么办?”

    宋安然抬起头,眨了下眼睛,这才说道:“不得已之下,只能请出世子的亲兵,有亲兵带人查抄二房和三房。”

    好一个宋安然!她果然没有看错宋安然,不仅主意极大,而且行事雷厉风行。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会,颜老太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后悔。如果宋安然能够继续保持公正处事,一心替国公府着想,那么她不介意宋安然行事激进,手段严苛。

    但是如果宋安然包藏私心,一心一意只为小家着想,不考虑国公府和整个颜氏一族的利益,那么她就不能容忍宋安然继续掌家。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颜老太太打算再观望观望,看看宋安然的品性到底如何。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可想过你这么做,要怎么善后?”

    宋安然抬起头,笑了笑,“回禀老太太,善后的事情孙媳妇一早就想好了。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宋安然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挺通透的。知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头的道理。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你今日落了二房和三房的面子,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二房和三房的人肯定都记恨你上你。你自己想办法化解吧。莫要因为此事,坏了一家人的情分。”

    宋安然点头应下,“多谢老太太提点,等夫君回来后,我会和夫君好好商量,看看要怎么做才能平息二房和三房的怒火。”

    颜老太太转眼又改变了态度,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安然啊,老身知道你是一心一意替我们国公府着想。否则你也用不着同二房三房翻脸,白白担一个恶名。你的用心,老身都看在眼里。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你尽管来找老身,老身替你出头。”

    宋安然一脸委屈的模样,双眼水润润的,眼泪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老太太能够理解我的难处,我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

    “今日难为你了。掌家,看着体面,其中心酸辛苦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你这才掌家,就彻底得罪了二房和三房,以后你行事要小心一些。等过了这个风头,事情淡了,一切都会好转的。”

    宋安然擦擦眼角,一脸委屈倔强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她对颜老太太说道:“我听老太太的。别人不理解我没关系,只要老太太理解我就行了。

    反正我做这些事情是没有私心的,我是一心一意替我们国公府的将来考虑。二婶娘和三婶娘交上来的银钱,我一文钱都不会贪墨,全部用作公中的开销。”

    颜老太太说道:“你不说老身也不会疑心你。别人不知道,老身却清楚,十万两看着很多,可是对你来说,也就是一串数字,你也不缺那点银钱花用。谁要是疑心你贪墨了这十万两,老身首先就饶不了她。”

    “多谢老太太能信任孙媳妇。孙媳妇这会好受多了。”

    宋安然一边恭敬地道谢,一边心有不安。听颜老太太这意思,她对自己的经济情况是一清二楚啊。

    宋安然暗皱眉头,她有多少钱,连颜宓都不知道,颜老太太又怎么清楚。竟然还说十万两不过是个数字。她宋安然不会看在眼里。

    宋安然暗自冷笑,十万两她是没放在眼里,可是十万两对她而言也不是一串单纯的数字。

    宋安然有心试探,又担心破坏了两人之间的同盟关系。

    罢了,宋安然想着,暂且压下此事,以后再试探。

    宋安然又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有一件事情孙媳妇要请示你。”

    “你说。”

    颜老太太的态度很痛快,似乎宋安然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

    宋安然可没被颜老太太的表面迷惑,她斟酌了一番,说道:“这次事情,账房几位先生都牵连其中。孙媳妇打算借此机会整顿账房,将牵连进这件事情的先生全部赶出去,另外选合适的人进账房做事。此事老太太意下如何?”

    宋安然之所以要请示颜老太太,是因为颜老太太在账房里安插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牵涉到贪墨里面。此事还是李账房告诉宋安然,宋安然才知道的。

    宋安然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暗自感叹了一番,心想颜老太太的人埋得真深。若非李账房道出内情,她还被蒙在鼓里。

    颜老太太很痛快地说道:“那些犯事的账房的确该全部换掉。我们国公府花高价养着他们,结果他们还贪心不足,帮着做假账,贪墨公中银钱,实在是岂有此理。赶紧全部换掉,省的看着碍眼。”

    “孙媳妇遵命。”

    确定了可以撤换账房,宋安然就打算告辞离去。

    颜老太太却叫住宋安然,“安然啊,今天一天你就烧了两把火,这第三把火你打算烧在哪里。”

    宋安然顿时露出一副尴尬,不好意思的模样。“老太太,那些话都是孙媳妇随口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那些管事婆子。孙媳妇真没准备三把火。今天这一切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颜老太太哈哈一笑,“在老身面前你还遮掩。罢了,你不想说老身也不逼你。你先下去吧。”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终于离开了上房,心情都跟着晴朗起来。

    今日收拾了二太太还有三太太,从今以后,这府中没有哪个下人敢无视她的命令,也没有哪个下人敢在她面前阳奉阴违。

    她连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能收拾,区区一个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宋安然回到议事堂小书房,小五又送来了一碟口供。

    这些口供是账房几位先生的供词。根据这些账房的口供,宋安然又列出了一份名单。涉及到外院采买,内院针线房,花园,马房,较武场……总之,凡是能贪墨银钱的地方,名单上都有。

    宋安然将名单交给小五,让小五照着名单抓人。抓了人之后想办法录口供。之后该打该撵,她自有主张。

    小五领命而去,心里面还挺佩服宋安然的。小五跟在颜宓身边久了,也沾染了颜宓的性子,喜欢做事干脆利落,杀伐果断。什么妥协,什么苟且,小五打从心里面看不上。

    明明有直道走,偏偏要走弯道,累不累啊。既然占据了至高地位,自然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完全没必要和下面的那些渣渣妥协。

    小五痛快的去抓人了。

    宋安然则在算计手头上的人,人不够用啊。

    经过宋安然的雷霆手段,不算外院,光是内院管事婆子就得腾出二十几个位置。

    二十几个位置,人人都眼红盯着。偏偏宋安然能用的人十个都没有。

    要从几百个仆妇手里面挑选二十几个有能力的人出来,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宋安然干脆将这件差事交给几个大丫鬟还有梁嬷嬷她们。

    让她们抓紧时间登记档案,趁机考察府中的下人。觉着好的,就多留心一下。觉着有潜力的,也记下来。慢慢培养,过个三五年也能用了。

    就连府中的小丫鬟也要多加留意。这些小丫鬟经过有目的的培训,将来也都是人才。就算成不了人才,好歹别做蠢材。

    宋安然将此事吩咐下去,喜春就笑了起来,“姑娘这是给奴婢们谋福利啊。之前,奴婢们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道。姑娘是没看到,奴婢们走出去,大家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一个个都防备着我们,好像我们要抓了她们去拷问一样。

    等会那些人要是知道了管事的人选由我们几个人来定,保准那些人全都给苍蝇闻到臭鸡蛋一样的扑上来。哎呦,我可受不了那些人的热情劲。”

    宋安然闻言,哭笑不得,“谁会像你这样将自己比作臭鸡蛋?你要是臭鸡蛋,那我成了什么?”

    “奴婢说错了话,姑娘罚奴婢吧。”喜春嘻嘻哈哈的。今儿真痛快,她也是真痛快。宋安然进门一两个月,到如今总算扬眉吐气,将那些看不起她们的人全都踩在了脚底下。

    以后那些给过她们脸色看的人,全都要来求着她们。一想到那个情景,喜春就觉着痛快,舒心。跟着宋安然这样的主子,真是大福气。比跟着那些懦弱不能担事的主子幸福多了。

    宋安然假装冷哼两声,“我不罚你。我只要求你挑选几个可靠的管事婆子。首要条件,手脚一定要干净。手脚不干净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用。”

    “奴婢明白。奴婢一会拜托小五,让小五将那些婆子的身家背景人品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还差不多。

    一日之间,国公府内风云变幻。以前看着风光无限的二太太和三太太纷纷吃瘪,里子面子全没了。

    以前看着不行的宋安然,一朝翻身,成了名副其实的掌家人。

    以前有胆子闹腾的人,这会都不闹腾了。全都缩起脖子当了鹌鹑。二太太和三太太还是主子,不仅是主子还是长辈,都在宋安然手底下吃了亏。

    她们又是什么牌面的人物。到了宋安然面前,只怕一个回合都走不完,就被宋安然给收拾了。

    得了,还还是老实过几天日子吧。

    哎,谁让二太太三太太战斗力太弱。之前宋安然抓人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看宋安然的笑话。看宋安然最后怎么收场,结果大出意外。

    宋安然竟然成了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而二太太和三太太不仅丢了人,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多憋屈啊。

    估计二太太和三太太这会都在反省,怎么就输在了一个小辈手里了。不仅输了,还让宋安然踩着她们的头上,借机立威。她们二人完完全全成了宋安然的垫脚石。

    颜琴呆坐在房里,“她竟然成功了,二婶娘和三婶娘竟然真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颜琴感觉很不真实。昨日宋安然弄出那个二十条规矩和奖惩制度的时候,她就不看好,认为宋安然迟早要栽跟头。要知道国公府可比宋家复杂了一百倍。

    哪里想到,一天之后,她就被打脸了,还被打得啪啪啪的响。

    颜琴想不明白,宋安然的成功根本就不合道理。从来都没有哪个新媳妇像宋安然这样,一来就用粗暴直接的手段管家。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家里,最终栽跟头的都会是宋安然。偏偏宋安然就做成了在大家眼里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颜琴头痛。宋安然的做法颠覆了她十几年的认知,严重点说,差点颠覆了她的三观。也就难怪颜琴一脸苦恼,完全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丫鬟在旁边说道:“姑娘,少夫人成功打压二太太和三太太,这不好吗?少夫人是我们大房的人,姑娘又是大房的姑娘。大房好了,姑娘也能跟着沾光啊。”

    颜琴苦笑一声,“你不懂。”

    “姑娘不说,奴婢自然不懂。”

    颜琴叹了一声,“罢了,我就告诉你吧。原本我打算过段时间,就跟在大嫂身边学着管家。可是如今你看看,大嫂这管家方式,我能学吗?

    大嫂有底气,敢和二太太三太太对着干,敢下二房和三房的面子。就算不成,还有大哥护着她。可是我算哪个牌面的人物?

    等将来我到了夫家,我要是照着大嫂的管家手段管家,到时候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可是我不跟着大嫂学着管家,我就没机会学会管家。

    等到了夫家,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那时候我得多艰难。只怕人人都要笑话我,堂堂国公府的小姐,竟然连管家都不会。哎,你说我该怎么办?”

    丫鬟眼珠子一转,“奴婢觉着姑娘想多了。少夫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立威,可见少夫人的手段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姑娘不如大大方方的跟着少夫人管家,凡是姑娘觉着有用的,就记下来。凡是觉着不合适的,姑娘看着就行,也别乱说话。

    总而言之,姑娘跟在少夫人身边学管家,总能学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颜琴想了想,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之前是我糊涂了。我只要学着怎么管家,旁的事情都不用操心,又何必去管大嫂用的手段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大嫂。之前我还以为她会拿下面的仆妇立威,却没想到她直接拿二婶娘三婶娘立威。从今以后,这府里的下人,都要在大嫂面前俯首称臣陈,没人再敢阳奉阴违。”

    竹香院内,周氏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晦暗不明。

    夏嬷嬷站在旁边像个鹌鹑。

    周氏不轻不重地问道:“你说宋安然大获全胜?”

    “回禀夫人,是的。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老老实实的交了五万两银子赎人。”

    “哈哈……”周氏喜笑颜开,大笑起来。

    “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这个宋安然,我之前是极看不起她的,仗着有点本事,眼高于顶,就没将旁人看在眼里。如今看来,她的确有资格看不起旁人。

    孙氏和叶氏这两个蠢货,我还以为她们有多大的能耐,结果在宋安然手底下才过了一招,就认输了。

    这两个蠢货,当年我管家的时候,她们没少给我找事。如今我儿媳妇替我找回场子,不错,不错。”

    夏嬷嬷暗自腹诽,以前周氏看不起宋安然,对着宋安然是各种嫌弃。如今见宋安然打压了二房和三房,周氏又一口一口我的儿媳妇。周氏这种顺杆爬的性格,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无语。

    周氏龇牙,这么精彩的大戏,她却不能到现场看一眼,真是遗憾啊。她真想亲眼看看孙氏还有叶氏吃瘪的样子。偏偏如今她被困在竹香院内,连院门都走不出去。

    周氏想了想,对夏嬷嬷说道:“你去将少夫人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

    夏嬷嬷为难,“夫人,这会少夫人还在打理内务,只怕走不开。”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宋安然肯定要善后,要想办法安抚一下二房和三房的情绪。哪有空来见周氏啊。

    周氏眼一瞪,“叫你去你就去,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夏嬷嬷无奈,只能去求见宋安然。

    宋安然正忙着,空缺出来的位置需要及时派人填补。外院犯事的那些人,还需要请示一下国公爷的意见才好处置。至于外院空出来的位置,同样需要国公爷和颜宓的意见。

    另外银钱到手了,得计划好怎么用这些钱。国公府不差钱,可是国公府也没有金山银山让人糟蹋。而且国公府还有十几个姑娘小子还没有成亲,姑娘们的嫁妆,小子们的聘礼,这些都需要钱。

    三房的三少奶奶也快生了,也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准备一份银钱还有使唤的下人。就算三房不稀罕她宋安然安排的下人,宋安然也要做好准备。

    总归,该做的宋安然都会做。至于三房和三少奶奶会不会承情,宋安然不在乎。既然掌家,就得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另外两个月之后是国公爷的寿辰。要不要办,大办还是小办,她身为掌家人,都要拿出章程来,供颜老太太还有国公爷选择。无论是大办还是小办,她也要留出一部分银子预备着。

    对了,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还要准备送到宫里面的节礼,这可不能马虎大意。亲戚朋友,官场同僚,也都要送礼。

    家中的下人,外面的管事,田庄上的人,颜氏族人,家将亲兵护卫等等,每个人都要有一份过节的赏银。族人那边,还要准备一点布匹粮食,接济一下日子过不下去的那些人。

    这么一算下来,这十万两银子根本不顶用。还得另外拿钱出来贴补。

    偏偏之前二太太和三太太管家的时候,没有量入为出。有钱的时候就可劲的花,没钱的时候就找颜老太太哭穷,让颜老太太开库房救济公中。

    宋安然蒋需要花钱的地方一项项列出来,真照着二太太和三太太那样管家,让她们再管两年,不,不需要两年,等到明年就得寅吃卯粮。

    宋安然皱眉深思,她在想生钱的门路。田庄和铺面的收益,大致都算得出来。而且现在没到交账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能让铺子将预备周转的钱交上来。

    想来想去,只能在三条商路上下功夫。

    现在西北安宁,没有仗打,西北这条商路可以扩大一倍。主做棉布,铁器,茶砖,粮食,从西北换回牛羊还有各类毛皮。

    西南的商路,主做药材生意。这门生意也可以扩大。

    至于海贸,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来。

    不过国公府的海贸只占股份,并没有真正参与其中。

    宋安然将过去两年海贸收入翻出来看了下,大皱眉头。国公府在海贸上投入的原始资金是十万两,结果去年才收入十万两。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海贸就算就没一百倍的利润,十倍的利润是肯定有的。算上路上的损耗,算上船只沉没等等意外因素,也不至于十万两的本钱才换来十万两的利润。

    宋安然当即决定,将海贸本金抽出来,投到四海商行。让国公府跟着四海商行一起赚钱。

    不敢说让国公府一年赚十倍,三五倍总是有的。有了海贸这笔钱,年底肯定能够宽裕不少。

    不过要抽回这十万两的本金,肯定要派人亲自走一趟江南。

    宋安然打算问国公爷还有颜宓分别要一个人,再加上朱敬的面子,等到了南边,应该可以顺利的将本金要回来。

    宋安然在记事本贴上记下此事,等颜宓回来后,就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此事。

    不过海贸收益要等到年底,甚至要到明年才见得到成效。目前要解决国公府的财政危机,还是得从西南和西北两条商路上想办法。

    宋安然想着,可以将国公府名下的车马行利用起来。有没有可能,将车马行办成后世的快递。

    如果真的成功了,哈哈,这可是一大笔进项啊。

    宋安然很是心动。

    其实宋安然手头上还有两门来钱最快的生意。一个是白糖生意,一个是食盐生意。

    奈何白糖生意给了内务府,虽说宫里面没有明着说不准她经营白糖生意,可是宋安然不想和内务府起冲突。所以白糖生意,还是算了吧。免得给国公府招祸。

    至于食盐生意,那就是个要命的玩意。算了,算了,暂时还是别打食盐的主意。

    就算国公爷权势滔天,也不能跟全天下的盐商对着干。要知道盐商背后的利益链,可不是一个国公府能招惹的。

    而且国公爷的权势还没有达到滔天的地步。

    算来算去,就只能从药材,布匹,茶砖,粮食等生意上入手,加上车马行,应该还是又大有可为。

    关系到国公府的生意,宋安然不好用自己娘家那边的人来打理。

    宋安然打算让颜宓给她推荐几个得用的掌柜,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就是第二个朱敬。

    宋安然将自己的思路一条条写下来,修修改改,等忙了这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见宋安然停笔,喜秋就对宋安然说道:“姑娘,夏嬷嬷还在厢房里等着。”

    “还等着?赶紧叫她进来吧。”

    夏嬷嬷坐在厢房里,一点都不着急。她不想回到周氏身边伺候,情愿干坐在厢房里消磨时间。所以宋安然过了一个时辰才见她,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觉着有些遗憾。宋安然怎么这么快就忙完了。

    宋安然可不知道夏嬷嬷的想法,她招呼夏嬷嬷坐下说话,“瞧我忙的,都忘了时间。让嬷嬷久等了。”

    “不碍事。少夫人忙着管家,奴婢等一等是应该的。”

    “多谢嬷嬷能够体谅我。”宋安然客客气气地说道。

    夏嬷嬷连连摆手,“少夫人太客气了。是奴婢来的不是时候,差点打扰了少夫人。”

    “嬷嬷不用如此紧张。嬷嬷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安然笑着问道。

    夏嬷嬷斟酌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周氏要见宋安然,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是这事啊!”

    宋安然挑眉一笑,“麻烦嬷嬷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忙完这里的事情就去见她。”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告辞,不耽误少夫人的时间。”

    夏嬷嬷躬身退出,喜秋送夏嬷嬷出门,顺便给了夏嬷嬷一个二等封赏。

    送走夏嬷嬷,喜秋回到宋安然身边,对宋安然说道:“夏嬷嬷最近老实了很多。”

    宋安然笑着点头,“如今周氏身边就剩她一个老人了,她要是再不老实,就得去跟她的姐妹们作伴。”

    关于竹香院的丫鬟一夜间消失的事情,大家都三缄其口,轻易不提起此事。喜秋也不敢问下去,怕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让宋安然为难。

    忙到天将黑的时候,宋安然总算忙完了。这才起身去见周氏。

    周氏从中午就开始等,等了一个中午外加一个下午,才等来宋安然。

    这会周氏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她就气饱了。

    见了宋安然来,周氏眼皮子一撩,冷漠地说道:“坐下说话吧。”

    “多谢婆母。不知婆母叫儿媳过来,所为何事。”

    周氏用眼角余光打量宋安然,宋安然长得是挺美的,五官标致,气质端庄。任谁第一眼见到宋安然,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宋安然的美貌,而是被宋安然的端庄气质吸引。妥妥的正室范。

    别管周氏怎么挑剔宋安然,她也得承认,宋安然长得极好,又有气派,又端庄。不论家世,宋安然配颜宓是足够的。

    不过当一个人讨厌另外一个人,无论对方多么好,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因为对方某个优点就变成了喜欢。

    当然,宋安然也从来没指望过让周氏喜欢她。

    周氏打量完了宋安然,这才开口说道:“你今日落了二房和三房的面子,有没有想过怎么善后?你要是做不好善后的事情,到时候就别怪国公爷和老太太对你不满。事情是你挑起的,你就得负责平息二房和三房的怒火。”

    “多谢婆母关心。”宋安然笑道。

    周氏冷着脸说道:“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你牵连到大郎。你要掌家,你要立威,这些大家都能理解。结果你拿二太太和三太太立威,落她们的面子,树立你的威信。

    虽然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活该,可是二老爷和三老爷肯定不会这么想。就算他们大度,他们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原谅你。

    你得想办法尽快平息此事。要是二房和三房借机闹起来,牵连到大郎和国公爷,我和你没完。”

    哟!竟然开始关心自己的老公和儿子了,真是难得。

    宋安然偷笑一声,不管周氏此举究竟有什么用意,但是周氏的这番话是对的。她落了二太太和三太太的面子,让她们将钱吐出来,也就等于得罪了二房和三房。不说二房和三房的姑娘少爷,单说二老爷和三老爷,他们得知此事后肯定不会高兴,心里头十有八九要记恨上她。

    她要是不尽快平息二房的怒火,二老爷和三老爷改日在公事上给国公爷还有颜宓制造点麻烦,也是让人恼火得很。

    更狠一点,他们对外宣称大房打压二房三房,逼得二房三房要典当家私才能过活。

    此事一旦闹起来,纵然二房和三房名声臭了,大房也得跟着倒霉。说不定那十万两银子还得倒吐出来,还给二房和三房。

    这种情况宋安然绝对不会允许。宋安然可以不在乎十万两银子,但是她在乎这十万两所代表的意义。这十万两代表着她宋安然的胜利,说什么也不能还回去。

    一旦还回去,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以后宋安然再难压服府中的下人。

    宋安然想了想,直接对周氏说道:“多谢婆母提醒。此事我有考虑过。国公府在南边的海贸,每年收益有限。儿媳打算将本金抽回来,投到四海商行。

    不敢说一年赚多少,肯定要比放在南边干占股份要强。另外,我打算将二房和三房也来过来,让他们都投点钱。这样一来,等到分红的时候,二房和三房也能得一点零花钱用。”

    周氏眉眼紧皱,“四海商行是你自己的生意?”

    “我能说上话。”宋安然含蓄的说道。

    周氏倒吸一口气。她和别人一样,一直以为四海商行是宋家的产业,没想到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周氏笑了笑,“拿你的私房还贴补二房和三房,你可真大方。有这好处,怎么不想想留给自己将来的孩子。二房和三房都是贪得无厌的,容他们在国公府生活,已经是我们大房格外开恩。他们还想跟着占便宜,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周氏这是心疼钱了。

    宋安然笑了起来,“婆母误会了,儿媳是大方,可是还没大方到拿自己的钱去贴补二房和三房。我说了,二房和三房投钱,年底分红,更多的就没了。

    另外老太太还在,那什么大房格外开恩,容二房和三房在国公府生活这话,儿媳劝婆母以后还是别再说了。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估摸着得恨死婆母。”

    周氏眼里喷火,宋安然还敢教训她,真是反了天了。

    宋安然毫无惧色的面对周氏的目光。

    周氏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不说,老太太又怎么会知道我说过这样的话。”

    宋安然笑道“婆母,这里可不止儿媳妇一个人。谁能保证隔墙没一两只耳朵正竖着。”

    周氏冷哼一声,“你倒是懂事。既然这么懂事,怎么就干出这种蠢事。今日你是赢了,结果你还得吐血安抚二房和三房。你就不觉着窝囊。”

    宋安然挑眉一笑,“就算儿媳换做别的方式立威,婆母真以为儿媳可以不用得罪二房和三房吗?婆母当年也是管家太太,就应该知道得罪二房和三房,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种事情宁早勿晚,免得尾大不掉,积重难返。所以儿媳不觉着窝囊,儿媳也不认为自己蠢。儿媳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用最短的时间扫清所有障碍。

    从今以后,除却老太太,国公府上下就是我的一言堂。我想怎么描绘国公府就怎么描绘,谁都没本事阻拦我。

    比起给二房三房的那点分红,儿媳的收获是二房三房的十倍百倍。婆母,现在你还觉着儿媳是做了一件蠢事吗?”

    “你说这话为时过早。等过个半年一年,你真做到一言堂,我就服你。到时候我也不为难你,更不会挑剔你。我自会和你好好相处,做个慈爱的婆婆。”

    周氏郑重其事地说道。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等到她一言堂的时候,周氏的态度她还需要在意吗?

    周氏狠狠瞪了眼宋安然,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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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家事

    宋安然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空缺出来的管事位置,陆陆续续的补齐了人。内院气氛焕然一新。

    外院犯事的管事,国公爷本想姑息纵容,结果颜宓态度坚定的要求严惩。

    国公府的家生子都传了好几代,原本就该清理一批人出去的,结果周氏不作为,二太太和三太太根本就想到那方面去。

    难得宋安然制造了这个好机会,颜宓岂能放过。趁机将犯事的人都惩治了,再顺便清理一批人出去,让国公府从上到下换换血,也能换换国公府的风气。

    国公爷同颜宓掰手腕,最终国公爷没能赢下颜宓,只能按照颜宓的要求去办。将犯事的管事连带他们的家人全都清理出国公府。

    不过国公府也没将事情做绝,允许他们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部分私产离开。

    如此一来,内院和外院的管事都进行了大换血。

    宋安然也借机在内院外院安插自己的人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说法真的太对了。用着别人的人,怎么用都不痛快。用着自己的人,怎么用都觉着舒坦。连做事的效率都高了很多。

    经过宋安然这么一整顿,宋安然在国公府是彻底站稳了脚跟,立下了威严。

    如今没有一个下人敢在宋安然面前放肆。每日去议事堂的时候,所有的管事婆子都站得整整齐齐的,精神面貌极好。

    料理完了府中的事情,宋安然又问国公爷还有颜宓要了人,前往南边抽回本金。

    为此宋安然还问国公爷要了一封亲笔信。就是担心对方不肯痛快的给钱。

    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一天就是耽误一天的收益。宋安然不愿意将时间花在扯皮上面,干脆以国公爷的名头要钱。

    颜宓见宋安然已经站稳了脚跟,干脆就派小五下江南要回本金。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小五挺好用的。我身边的人都赶不上一个小五。好夫君,你也帮我调教一个像小五这么能干的小厮,好不好?”

    颜宓翻着书,看都没看宋安然一眼,只说道:“我记得你身边有叫长安和长根的小厮,继续用他们就挺好。”

    宋安然说道:“长安和长根都不愿意来国公府,我就让他们留在了宋家。如今是我国公府的掌家人,凡事要替国公府着想,再用娘家的人不合适。

    大郎,你帮我调教一个能干的外管事吧。如今我掌着我们国公府的各项产业,没个能干的外管事可不行。这种事情让女人去做,也不合适。大郎,夫君,颜宓,你到底答不答应。”

    宋安然怒了!

    颜宓放下书本,一转头就看见宋安然嘟着嘴,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颜宓挑眉一笑,“真需要一个外管事?”

    “当然。这种事情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吗?要不你干脆将小五给我得了。”

    颜宓笑了起来,“原先我说将小五给你,你说不要。说小五不适应整日里窝在府中。现在我将小五要回来,你又后悔。宋安然,你说你怎么这么善变。”

    宋安然得意一笑,“我是女人,我善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颜宓捏了捏宋安然的鼻子,“你这是在耍无赖。”

    宋安然用自己的脚勾着颜宓的脚,整个身体都贴在颜宓身上,“大郎,我耍无赖也是你害的。你可得帮我。”

    宋安然的脚一直在乱动,颜宓低头瞧了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安然,你这是在玩火。”

    宋安然抿唇一笑,她就是在玩火。她就不信,她都主动了,颜宓还能拒绝她。

    颜宓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夫君这是要白日宣淫吗?”

    “有你在身边,哪管什么白日黑夜。安然,我可说真的,你再不停下,我真要在这里办了你。正好我们还没在书房里来过。”

    颜宓眼神暗沉,里面似乎带着灼热的火焰。

    宋安然瞬间就不敢乱动了。再动下去,颜宓真的会在这里办了她的。

    宋安然咬着唇,一脸委屈地看着颜宓,“那你帮我吗?”

    颜宓哭笑不得,他捏着宋安然的鼻子,逼着宋安然张开嘴唇,然后狠狠地吻下去。勾着宋安然跟着他一起沉沦。

    一吻结束,宋安然气喘吁吁,衣衫凌乱,脸颊绯红。再看颜宓,眼神越发深沉,像是勾人的男妖精。神情却又格外的严肃。

    宋安然受不了,干脆踢了颜宓一脚。

    颜宓嘴角一勾,眉眼间带着笑意,“行了,我帮你找一个外管事。”

    宋安然笑了起来,“那我要怎么谢你。”

    “用你自己谢我,最有诚意。”

    宋安然咬着唇,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颜宓,“那可不行,换一样。”

    “我只要你的身体,除此之外别的都不要。”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冷哼一声,转眼又笑起来,“我给你做一幅画吧。就画你穿着官服的模样,好不好?”

    颜宓挑起宋安然的下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手痒,想做几件木雕,娘子同意吗?其实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做。”

    宋安然好想咬他哦,这男人真是欠抽。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木雕只能给我看。”

    颜宓点头,认真地说道:“好,只给你看。到时候我们就照着木雕上的动作……”

    “不准说!”

    宋安然喝止颜宓,赶紧站起来。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题太危险,她怕今日走不出书房折扇门。

    宋安然拿着几份礼单去见颜老太太。

    眼看端午节快到了,姻亲故旧的礼单还算简单,照着国公府以前的定例来操办就行了。

    关键是给宫里诸位娘娘还有元康帝的节礼,宋安然必须得请示颜老太太。

    涉及到宫里面,宋安然宁愿辛苦一点多跑几趟,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种下祸事。

    上房,姑娘们正陪在颜老太太身边说话解闷。

    几个大小不一的姑娘坐在颜老太太两边,将颜老太太簇拥在中间,看上去花团锦簇,气氛和睦。

    宋安然一进来,颜老太太就冲她招手,“大郎媳妇来了,快过来。和你的妹妹们一起说说话。”

    宋安然含笑走上前,“孙媳妇给老太太请安。瞧着老太太今日精神挺好的。”

    “有姑娘们陪着,老身的精神自然好。”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招呼宋安然坐下说话。

    紧接着,姑娘们又来给宋安然见礼。

    宋安然连忙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不用如此多礼。”

    三姑娘颜琴抿唇一笑,“大嫂派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妹妹很喜欢。多谢大嫂。”

    “是啊,我们都很喜欢大嫂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全是时兴的款式。首饰还是南边的款式,看着格外别致。”}

    “也就那样吧,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三房的姑娘颜瑶瑶小声反驳道。

    宋安然让二房和三房丢脸,虽说事后有所补偿,可是也不能掩盖宋安然的跋扈嚣张。如今她娘还躺在床上,一提起宋安然,就咬牙切齿的。

    反倒是她爹,因为大房给了好处,许他们三房参股四海商行,竟然就轻易的原谅了大房,原谅了宋安然。还要求他们不准和宋安然对着干。

    颜瑶瑶觉着很不甘心。每次走出去,都有人在窃窃私语,分明就是在笑话他们三房被宋安然踩了一脚。

    颜瑶瑶朝二房的颜婷婷看去。颜婷婷年岁比颜瑶瑶要小,没多少主见。这会看着旁人都在奉承宋安然,颜婷婷有些忙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宋安然。

    颜瑶瑶轻哼一声,算了,二房的姑娘都不出头,她干嘛做出头鸟。

    如今国公府内院全是宋安然说了算,她何必同宋安然过不去。

    宋安然自然也留意到颜瑶瑶等人的异样,宋安然并不在意。

    宋安然笑着对姑娘们说道:“你们可别急着谢我,要谢就谢二太太和三太太。没有二太太和三太太的慷慨解囊,我也送不出这些东西。”

    颜琴笑道:“大嫂说的对,是该谢谢二婶娘和三婶娘。改明儿我给二婶娘三婶娘做两件针线活送过去。”

    宋安然暗自点头,颜琴永远都这么聪明,又识实务。

    颜瑶瑶却气黑了脸,宋安然真不要脸。拿她娘和二婶娘的银钱做好人,得好名声。反观她娘和二婶娘,除了钱还被人嘲笑。

    颜瑶瑶很不满,可是当着颜老太太的面,她也不敢出言讥讽宋安然。只是在心里记上一笔,心里头也越发仇恨宋安然。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个人的反应。观察了解完毕,颜老太太就笑道:“好了,你们大嫂忙着管家,可没时间陪你们闲聊。你们先下去吧,老身和你们大嫂有家务事要商议。”

    “孙女遵命!”

    姑娘们都退了出去,宋安然也趁机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最后宋安然说道:“老太太,礼单在这里,请老太太过目。”

    颜老太太接过礼单,仔细看起来。

    然后提笔,将其中几样划掉,又添上几样东西。

    接着颜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对宋安然说道:“皇后娘娘那里,老身见过几面,对皇后娘娘的性子有所了解。给皇后娘娘送礼,一定要大气,端庄。不拘贵重与否。

    当然贵重一点更好。至于后宫其他娘娘,尤其是那几位有皇子的娘娘,老身以前也只见过一面,也弄不清楚那些娘娘的喜好。

    不过根据娘娘们的出身,也能估摸出来。不过这回还是按照老规矩送,虽说不讨巧,但是肯定不会出错。

    至于给陛下的礼物,这个就要征求一下你公爹的意见。你公爹天天上朝,都能见到陛下。陛下的喜好,你公爹肯定知道。

    要是你公爹也拿不准主意,那你就回娘家问你父亲宋大人。宋大人是朝中肱骨之臣,为人处世又极其老道。给宫里送礼这件事,你父亲肯定能给你一点意见。”

    “多谢老太太提醒。若非老太太提起,孙媳妇差点忘了还可以回娘家问父亲征求意见。”

    宋安然笑着说道。又从颜老太太手中接过修改后的礼单,果然给皇后娘娘的礼物都是一些端庄大气的玉器珊瑚盆栽之类的物件。

    颜老太太又对宋安然说道:“这次端午节,宫里面有宫宴。老身不耐烦去宫里面磕头,就不打算去了。你二婶娘,三婶娘没资格去,至于你婆婆,她如今病着,也去不得。如今这府中就只有你有资格去参加宫宴。到时候你就代表我们国公府去宫里面走一趟,混个脸熟。”

    参加宫宴?

    宋安然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颜老太太笑道:“你也别太紧张。宫里面有皇后娘娘坐镇,别的娘娘也不敢随意落我们国公府的面子。你去参加宫宴,凡事照着规矩去做,总归出不了错。”

    “孙媳妇非去不可吗?”宋安然不太想参加宫宴,觉着没意思。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说道:“宫里面的宴席,无论如何我们国公府总要去一个人才行。如今只有你最合适,你年轻,身体好,受得起宫里面的繁文缛节。

    这一点老身可不行。老身每每去一趟宫里面,都能去掉半条命。再说你又是世子夫人,身份上你是足够的。到了宫里面,正常情况下没人敢为难你。

    就算不看重你,难不成宫里面的娘娘还能忽略我们晋国公府吗?一个晋国公府的招牌,就能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宫宴时间。”

    宋安然抿唇。想了想,说道:“宫宴孙媳妇会参加。不过去宫里面之前,孙媳妇打算先回一趟娘家。”

    “回娘家是应该的。宫里面的门道,周家人比谁都清楚。问问你继母,她不知道,定国公府肯定清楚。其实你婆母也是周家人,奈何你婆母这几年左了性子。

    加上当初飞飞又彻底得罪了定国公府,害得我们晋国公府和定国公府都没怎么来往了。如若不然,凭你婆母的关系,你也能大大方方走一趟定国公府。哎……”

    颜老太太叹气,家门不幸啊。幸亏颜飞飞死了。要是颜飞飞还活着,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少是非出来,更不知道国公府被她牵连,还会得罪多人亲朋好友。

    想想以前定国公府同晋国公府多亲密啊,如今都只剩下面子情。

    周氏也是个糊涂的,颜飞飞那么混账,她竟然还一心一意的护着颜飞飞。要是颜飞飞还活着,颜老太太咬牙,她非扒了颜飞飞的皮不可。

    颜飞飞的事情,在国公府多少也算是一个禁忌,宋安然也就没接这个话题。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我那继母是个能干的,而且同定国公府的关系还不错。我回去求她一求,让她提点我几句,弄清楚宫里面如今的情况才好。”

    颜老太太点头,对宋安然说道:“那你明儿就回去吧。对了,进宫的时候,多准备一点金银棵子,方便打赏宫里的宫女内侍。他们就喜欢这些可以随身带着的金银棵子。

    另外,多准备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太太夫人带着闺女进宫。在宫里面见了相熟人家的姑娘,少不得要送一两件见面礼。早点做好准备,也免得到时候大家尴尬。”

    “多谢老太太提醒。要不是有老太太在,这次进宫,孙媳妇十有八九要闹笑话。”

    颜老太太笑起来,“老身经历的事情多,这京城内外的事情多少都知道一点。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离了上房,就看见颜琴站在树下面,似乎是在等她。

    颜琴一见宋安然出了上房,赶紧迎上去,“妹妹见过大嫂。”

    “三妹妹客气了。三妹妹等在这里,莫非是在特意等我?”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

    颜琴很不好意思,“妹妹有一件事情,想请大嫂答应我。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候大嫂。希望大嫂别怪我莽撞。”

    宋安然拉着颜琴的手,笑道:“三妹妹说笑了,你信任我才会求到我跟前。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颜琴被宋安然拉着,往花园里走去。

    颜琴一开始还很紧张,见宋安然态度挺好的,她慢慢的也放松下来了。

    宋安然带着颜琴来到湖边小亭坐下,又让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这才说道:“三妹妹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颜琴有些紧张地看着宋安然,“大嫂,我……我想跟在你身边学着管家。”

    “就这件事?”

    颜琴点头,“是,就是这件事。”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你想跟着我管家,完全可以啊。就算你不提此事,过段时间我也会提出来。府中的姑娘都大了,也该学着管家理事,将来出嫁后,不求多厉害,至少也能独当一面。”

    颜琴涨红了脸,她激动地说道:“谢谢大嫂。”

    宋安然笑道:“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颜琴心头很是感激,接着她又羞涩一笑,一副很不好意思,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宋安然笑道:“三妹妹同我还要客气吗?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能帮你的我肯定不会推辞。”

    颜琴有些羞涩地说道:“大嫂,今年我就及笄了。可是母亲没办法出门,我姨娘又是个糊涂的,我的婚事……我如今只能指望大嫂了。”

    说完,颜琴就低下头,脸颊通红一片,连耳根都泛红了。

    宋安然先是好奇,接着又笑了起来。

    宋安然点头说道:“三妹妹的婚姻大事,的确该提上日程。这样吧,改明儿我和老太太商量一下,看看老太太是什么章程。

    另外还要征求一下你大哥的意见,以及婆婆的想法。总之,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一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让你嫁给如意郎君。”

    颜琴羞红了脸,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嫂,我不求男方的家世有多好,没那么门当户对我也能接受。但是男方的人品一定要好,还要有本事。

    不拘读书还是习武,总归要能立起来。要是男人一辈子都要靠父兄帮衬,干点什么事情都要出门求人,这样的婚事我不乐意要。

    还有,男方的父母人品也要好,尤其是男方的母亲,性子能好一点更好。我没大嫂的勇气和底气,遇上厉害的婆婆,我怕自己会被磋磨死。”

    说完这番话,颜琴就一脸怯怯。她感觉自己的要求太多了,会不会引起宋安然的反感。宋安然要是反感她,那该怎么办才好啊。可是那番话都是她的心里话,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男方家世差一点没关系,关键是要人好,家人好相处。

    要是她出嫁了,遇上周氏那样厉害的婆婆,颜琴瞬间哆嗦了一下,她都不敢想象她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她是府中的庶女,在夫家受了委屈,一次两次可以请娘家人出头。八次十次之后,别说娘家人还愿不愿意替她出头,就是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上娘家门。

    只可怜她没个亲兄弟。同嫡出的大哥还有四哥的感情又很一般。

    四哥颜定的性子怪异,未必愿意替她出头。大哥颜宓忙于公事,能替她出头一次两次就算是尽了责任。更多的,她也不好意思要求。

    至于父亲,颜琴心头委屈,只怕父亲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又怎么会在意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

    为了一辈子的幸福,颜琴也是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才敢提出这么多要求。

    颜琴怯怯地朝宋安然看去,结果正好对上宋安然笑盈盈地目光。

    颜琴心头一喜,接着又紧张起来。

    她怯生生地说道:“大嫂,我提的要求是不是很可笑?”

    “当然不是。三妹妹,我很高兴你提了这些要求。”

    “真的吗?”

    颜琴惴惴不安。

    宋安然笑道:“当然是真的。你能提出要求,就说明你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你有想法有主见,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且你提出要求之后,我就可以照着你的要求去找合适的人家。

    你知不知道,我最怕遇到那种什么要求都没有的人。因为她没要求,就不知道她的喜好。帮她做了决定,结果又不讨人欢喜。这才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颜琴大喜过望,“多谢大嫂能够包容我的任性。大嫂以后有任何差遣,请尽管吩咐,妹妹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学好管家,将来到了夫家,不会受人欺负。还有就是,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同我说,不用憋在心里面,怕得罪我。我还没那么小气,容不下别人的心里话。”

    颜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宋安然拍拍颜琴的手背,“如此甚好。”

    姑嫂两人在花园里分开,颜琴心情欢快地回了房。

    丫鬟柚子在颜琴耳边说道:“奴婢早就说了姑娘的担心是杞人忧天。果不其然,少夫人果然是个大方和善的人。”

    颜琴嘴角一翘,说道:“你不懂。就算大嫂是个大方和善的人,我不能不担心紧张。否则落到别人眼里,就会说我轻狂,还会说我不知好歹,竟然指使大嫂做事。将大嫂的好意当做的理所当然。那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第二个颜飞飞。”

    丫鬟柚子吐吐舌头,“奴婢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颜琴郑重地说道:“你要记住,我们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否则别人肯帮我们一次,却不会肯帮我们两次三次。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姑娘真辛苦。”

    颜琴摇摇头,“我不辛苦。如果辛苦能换来一辈子的平安喜乐,那我情愿更辛苦一点。”

    颜琴很庆幸,是宋安然嫁给了大哥颜宓。换成别的人,未必会有这么多耐心听她的要求。就比如周寒烟,周寒烟一直看不上她,就因为她是庶出的。要是周寒烟嫁给了大哥颜宓,周寒烟肯定用一句婚姻大事,需得父母长辈做主就将她给打发了。

    宋安然回到遥光阁的时候,颜宓已经出去了。

    宋安然问人,婆字说有人上门请世子爷出门喝酒。

    宋安然去了书房,果然见到颜宓留给她的字条。字条上面也说有应酬,会晚一点回来。

    宋安然有些失望,难得休沐一天,竟然还要出门应酬。

    宋安然算着时间,不如就趁着今日休沐回娘家看看吧。一来一回,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宋安然是行动派,想到就做。当即就命人去宋家通知一声,同时让人安排马车,又让喜秋准备礼物。

    一切准备妥当后,宋安然就坐上马车回娘家了。

    结婚将近两月,除了三朝回门那天,这是宋安然第一次回娘家。

    跟着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来到宋府。

    宋家人已经得了消息,直接开了侧门,让马车进去。

    宋安然在二门下马车,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景,宋安然心头一阵激动。只是如今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回到娘家,她就变成了客人。而且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

    “二姑奶奶回来了。”

    小周氏亲自迎了了出来。

    宋安然几步上前,福了福身,“累太太来接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二姑奶奶千万别见外。老爷得知你今天回来,很高兴。还有二少爷,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宋安芸也急匆匆地跑来见宋安然,见到宋安然,宋安芸突然怯了,不敢上前,只肯远远地喊一声:“二姐姐。”

    “三妹妹!一段时间没见三妹妹,三妹妹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宋安芸一直苦恼自己的身高,听宋安然说她长高了,顿时高兴起来。

    同时她也从宋安然的话中找到熟悉的感觉,没了怯意,便主动凑到宋安然身边,“二姐姐终于舍得回来了,大家都怪想你的。”

    宋安然含笑问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三妹妹有听太太的话吧。”

    一旁的小周氏赶紧说道:“三姑娘很好,老爷都夸三姑娘比以前懂事了。”

    宋安芸当即挺起了胸膛,昂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雄鸡。

    宋安然抿唇一笑,宋安芸果然还是老样子。

    大家说说笑笑的来到花厅。

    宋子期已经在花厅里等着,宋安然一见到宋子期,那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哽咽一声,喊道:“父亲!”

    宋子期也很激动,不过他很克制。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回来了,快坐下说话吧。”

    宋安然在宋子期的下首坐下,她打量着宋子期,有些心疼地说道:“父亲这段时间瘦了。”

    “天气热起来了。你知道为父不耐热,故此难免会瘦一点。倒是你,在国公府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颜宓对你怎么样?”

    宋安然偷偷擦了擦眼角,这才笑着说道:“女儿很好。颜宓对我也很好。在国公府,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可欺负不了我。”

    “果真?那为何在在新婚的时候进山?你别瞒我,事情原委我都已经知道了。你那个婆母真是荒唐,好在国公爷还不糊涂。”

    宋子期板着脸说道,显然对周氏对国公府都憋了一肚子怨气。要不是看在宋安然的份上,宋子期早就指使都察院的人参晋国公一本,让晋国公吃不了兜着走。

    宋安然笑着说道:“有父亲给我撑腰,国公府不敢真的给我委屈受。而且如今女儿开始掌家,上面除了老太太,国公府全都由女儿说了算。”

    小周氏在旁边关切地说道:“管着那么大一个国公府,一定很辛苦吧。我们宋家人口简单,我有时候都觉着有点吃力。二姑奶奶本事大,管国公府肯定没问题。就是太操心了。”

    宋子期点头,“国公府家大业大人口多,可不好打理。你如今掌家,可别掉以轻心。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也别逞强。凡事找颜宓,他是你夫君,他理应替你分忧。”

    “女儿知道。目前还没有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

    宋子期不动声色地打量宋安然,见宋安然脸色还好,应该是没受气。

    宋子期问道:“你掌家,二房和三房怎么会答应?颜家二房三房可不是省油的灯。”

    宋安然抿唇一笑,便将自己找孙氏叶氏立威的事情说了。

    小周氏哎呀的喊了几声,一副后怕的样子。

    宋安芸也是脸色苍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遇上那些事情该怎么办。只怕要被人欺负死吧。果然,如宋安然这般牛逼的人,世间少之又少。

    宋子期则含笑点头,听完宋安然的讲述后,宋子期赞许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对付那些胡搅蛮缠又贪得无厌的人,就该采取雷腾手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后你再遇上类似的人,不用指望用妥协换取和睦共处。这些人贪心不足,你的妥协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以后二房和三房再敢嚣张,你直接一棍子打过去。打得他痛了,怕了,他就再也不敢在你面前嚣张。懂了吗?”

    “女儿懂了,女儿会谨记父亲的教诲。以后谁敢和女儿叫板,女儿就一棍子直接打过去。”

    宋子期含笑点头,“不错,我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安芸,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以后不管你嫁到谁的家里,一旦受了欺负,不用理会谁是谁非,也不用管对方的来头,直接抡棍子打回去。就算是你的相公欺负了你,你也照打不误。凡事有我替你兜着。他们要是不服气,就让他们来找我理论。”

    宋安然闻言,抿唇一笑。有这样的父亲真好。

    宋安芸突然被点名,有些慌张。听完宋子期的话,她又一脸兴奋。她昂着头说道:“父亲放心吧。只有女儿欺负别人,别人休想欺负我。谁要欺负我,我就回家找父亲替我出头。”

    宋子期点头,说道:“不错。有这觉悟很好。你们大姐姐就没你们的觉悟,在侯府受了委屈也只会一个人忍着。”

    “大姐姐受委屈了吗?难道是大舅母又找她麻烦了?”

    宋子期一脸嫌弃,一副不想提起宋安乐的模样。

    小周氏就替宋子期说道:“不是隔壁的大太太,是姑爷的生母。”

    “邱姨娘?她又干什么事了?”

    小周氏说道:“邱姨娘想看孙子,大姑奶奶不好拒绝,就让她看。结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一个姨娘,整天摆着正经祖母的姿态,在大姑奶奶的房里指手画脚。

    大姑奶奶气的不行,忍了又忍,最后干脆告到大太太方氏那里。毕竟大太太方氏才是孩子的正经祖母。

    大太太逮了这个机会,就狠狠收拾了一顿邱姨娘。邱姨娘被收拾了也没老实,就在姑爷跟前告状。姑爷心疼他生母,就同大姑奶奶置气。

    前两日大姑奶奶跑回娘家找老爷哭诉,说姑爷要她去给邱姨娘道歉,否则就不原谅她。大姑奶奶气狠了,这才回来求助。”

    宋安然蹙眉,蒋沐绍是脑子有包吗,竟然让宋安乐给邱姨娘道歉。邱姨娘算什么牌面的人,她有什么资格接受宋安乐的道歉。

    小周氏又说道:“二姑奶奶,我听大姑奶奶说,你以前帮她吓唬过邱姨娘。说邱姨娘再不老实,就告她盗窃。”

    “对,是有此事。”

    小周氏就说道:“这回邱姨娘将这件事情也告诉了姑爷。姑爷很生气。认为大姑奶奶和我们宋家不尊重他生母。甚至还编排了二姑奶奶几句闲话。”

    宋安然咬牙,蒋沐绍这个混蛋,竟然敢编排她,他是找死吗?

    宋安芸睁大了一双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前几日宋安乐回来,她只当宋安乐想娘家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听到宋安乐在侯府吃亏,宋安芸莫名的觉着有点痛快。该,活该,谁让宋安乐以前要当贤惠人。要是从一开始宋安乐就摆出母夜叉的态度,她就不信邱姨娘还在到她房里指手画脚。

    邱姨娘敢告状,分明是宋安乐纵容出来的。现在宋安乐自食苦果,自然是活该。

    不过现在反省也不算完。

    宋安然看着宋子期,宋子期脸色阴沉,极其生气。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小周氏先看了眼宋子期,然后才说道:“还没解决。”

    还没解决,这是怎么回事。

    宋子期怒道:“你大姐姐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不会被她气死。”

    小周氏赶紧说道:“老爷息怒。大姑奶奶也是为了夫妻感情着想,毕竟她和姑爷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将事情做绝了,他们两夫妻就不好相处了。”

    怎么回事?听起来像是有内情啊。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大姑奶奶回来告状,老爷气的不行。当天就到侯府,当着老侯爷的面,打了姑爷一顿。”

    宋安然惊了一下,真将蒋沐绍打了?

    小周氏点头,“打了姑爷之后,老爷就要求将邱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不准邱姨娘再出现在大姑奶奶眼前。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邱姨娘只是个妾,她又不是孩子的正经祖母。

    大姑奶奶肯让她看孩子已经是格外开恩,结果她还不知道好歹。而且从道理上来说,老爷这个要求也不过分,老侯爷和大老爷也都同意了。偏偏姑爷没答应。”

    小周氏说到这里就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姑爷是怎么想的,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姑爷说他挨打,他没有一句怨言。但是他不能答应将生母送到庄子上去。

    如果真将邱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他就不进大姑奶奶的房,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当时就慌了,也跟着姑爷一起求老爷。

    让老爷网开一面,不要送邱姨娘去庄子上。老爷舍了脸面替大姑奶奶出气,结果变成这个局面,老爷很失望。”

    宋安然一脸惊讶,蒋沐绍胆气挺大的嘛。屁本事没有,竟然敢同宋子期叫板。以宋子期的脾气,当时估计已经有打死蒋沐绍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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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父女联手

    果不其然,宋安然就听宋子期说道:“如果蒋沐绍是我儿子,我立时三刻就打死他。为了一个姨娘要死要活,竟然还敢威胁本官。

    哼!也怪安乐不争气,为了蒋沐绍几句威胁,竟然连累本官也跟着丢脸。

    就凭蒋沐绍那点底气,要不了一个月,他就得低头。偏生安乐看不透这一点,还生怕蒋沐绍真的同她夫妻离心。”

    小周氏又是尴尬,又是忧心。对宋安乐的做法,她一个继母,不好发表看法。她就是心疼宋子期。宋子期被宋安乐拉后腿,在侯府丢脸,她心头也很气恼。恼怒宋安乐不知好歹。

    宋安然听到这里,就说道:“蒋沐绍是不是觉着父亲压制他,压得太狠了。所以他就想趁着机会拿捏大姐姐还有我们宋家。”

    “他妄想。”宋子期板着脸说道:“区区一个秀才,也敢在本官面前叫板。若非顾忌着安乐,本官早就想办法撸了他的秀才功名。”

    宋安然说道:“父亲,很显然蒋沐绍知道我们顾忌着大姐姐,不敢对他下狠手,所以他才敢无所顾忌。父亲,女儿以为此事还是要尽快解决。

    那个邱姨娘必须送到庄子上去。至于大姐姐那里,不如就以女儿的名义,现在派人去侯府将大姐姐还有小外甥请回来。

    在事情解决之前,不准大姐姐同蒋沐绍见面,也不准大姐姐回侯府。等哪天蒋沐绍服软了,亲自来宋家负荆请罪,才能让大姐姐跟着蒋沐绍回侯府。”

    宋安乐和蒋沐绍这事,明面上是夫妻二人闹矛盾,实则是两个家族在掰手腕。如果老侯爷真的有心解决此事,早就压服了蒋沐绍,将邱姨娘送到庄子上去。

    事情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解决,无非就是侯府想要观望一下宋家的态度。要是宋家在这件事情上服软,那对不起,以后侯府也就没必要顾忌着宋家,只要拿捏住了宋安乐,就不怕宋家会报复侯府。

    要是这次宋家态度强硬,以后宋安乐和蒋沐绍之间再出问题,侯府也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家的分量,能不能扛过宋子期的怒火。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至于宋安乐和蒋沐绍的夫妻感情,在两个家族掰腕子的时候,自然没人会去考虑。而且大家都是识时务的人。一旦宋家占据了上风,不用宋安乐努力,蒋沐绍自己就会老实贴上来,和宋安乐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要是宋家这次掰腕子输了侯府一筹,那等着宋安乐的就是姨娘小妾,蒋沐绍一个接着一个往后院塞女人。

    夫妻相处之道,需要包容,需要妥协。但是在原则上面,女人一旦妥协,等着女人的不是好日子,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宋安乐就是没有想透这一点,以为自己包容妥协,就能换来蒋沐绍的闻言细语,做梦去吧。

    蒋沐绍和宋安乐成婚快两年了,十有八九早就摸准了宋安乐的性子,这一次才敢行险。他不就是仗着宋安乐在意他,仗着宋家在意宋安乐,才敢大放厥词,才敢替他姨娘出头。

    这件事情不能容忍,一定要给蒋沐绍一个狠狠的教训,将蒋沐绍打痛了打怕了,蒋沐绍才会知道好歹。

    听到宋安然的提议,小周氏双眼发亮,对宋子期说道:“老爷,二姑奶奶的主意不错。这件事情继续拖下去,对我们不利。”

    宋子期点头,冲宋安然笑道:“安然果然是我们家的福星,你一回来,这件事情就有了解决的希望。”

    宋安然抿唇一笑,“父亲之前投鼠忌器,太过关心大姐姐,才会忍着。其实父亲早就有办法解决此事吧。”

    宋子期点头,“说的没错。为父已经计划好了,明日上朝,就让都察院参侯府一本,不怕老侯爷不就范。敢让一个姨娘骑到头上来作威作福,不扒下侯府一层皮,此事不算完。”

    宋安然顿时就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宋子期受了这么大的气,不可能不反击。宋安然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绝对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还是招招打在七寸上,让侯府痛不欲生。

    宋安然笑道:“既然父亲明日要对侯府出手,那今日更应该将大姐姐接回来。免得大姐姐在侯府难做人。”

    宋子期点点头,对宋安然说道:“此事你去办吧。你安排人将她接回来。你们是姐妹,你好好劝劝她,她听你的。”

    宋安然笑着应下,“女儿这就派人去接大姐姐回府。喜秋,喜春,白一,你们三人带婆子们走一趟侯府,将大姐姐还有小外甥接回来。记得,将大姐姐的细软都带上,免得那个邱姨娘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又犯了。”

    “奴婢遵命。”

    喜秋和喜春都清楚,宋安然明着让她们去接宋安乐回娘家,实际上是去侯府耍威风,顺便给宋安乐撑腰,告诉侯府,宋安乐不仅有娘家,还有宋安然这个嫁入国公府的妹妹。

    当然,最最要紧的是要趁机收拾邱姨娘一顿。邱姨娘既然敢闹事,就要有承担闹事后果的觉悟。

    喜秋和喜春点了十几个粗壮的婆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隔壁的侯府。

    宋安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宋子期问道:“你今日突然回来,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宋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端午宫里有宫宴,府中老太太点了我的名,让我代表国公府出席宫宴。

    女儿对宫中情况不熟悉,国公府里估计也就国公爷知道一些宫里面的情况,只是女儿不好请教国公爷,女儿只好求到父亲和太太这里。

    请父亲和太太教教我,进了宫要注意些什么?如今宫里面又是个什么局势。那几位生了皇子的娘娘,需不需要格外关注一下。”

    元康帝去年年底才登基,到如今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皇宫大内大洗牌,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晋国公府,这样有实权的国公府,都还没摸准宫内门道,不敢轻易往后宫娘娘身边凑。

    而且今年的端午宫宴,是元康帝登基之后,宫里面举办的第一个宴席。也是后宫娘娘们正式在京城命妇面前亮相的机会,

    所以说凡是接到宫宴邀请的人家,没有人敢马虎大意。

    小周氏轻呼一声,“原来二姑奶奶也要去宫宴。今儿我还在和老爷提起此事,这次宫宴我不打算参加,可又怕得罪宫里面的娘娘,给老爷招祸。”

    小周氏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就小周氏这张脸,就是招祸的根源。数年前,元康帝和皇后还都是韩王韩王妃,他们二人曾见过小周氏一面。也知道小周氏对于永和帝的意义。

    小周氏要是敢顶着这张脸去参加宫宴,十有八九就会被拆穿。

    至于后果,就得看元康帝的心意。

    所以小周氏才要逃避这次宫宴。只是她身为宋家当家太太,类似的宫宴以后还有很多。她能推一次两次,推不了十次八次。故此小周氏也正愁这事。之前和宋子期商量,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宋安然笑道:“太太可是担心被以前的熟人认出来?”

    小周氏的真实身份没公开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听宋安然这么一问,小周氏顿时眼前一亮,“二姑奶奶可是有办法?”

    宋子期也盯着宋安然,“安然,你若是有办法解决此事,那就赶紧说出来。为父为了此事愁了好几天。”

    宋安然抿唇一笑,“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不容易,但是并非办不到。以太太的五官,只靠化妆就能让太太变个样子。到时候,太太以前的熟人估计都认不出太太的新面貌。”

    “就这么简单?”

    “当然。”宋安然点头。

    小周氏先是一喜,接着又开始发愁,“我身边没这样的人。到宫宴那天,二姑奶奶也不可能特意赶早回来替我装扮,这可如何是好。”

    宋安然笑道:“太太不用担心。我身边的喜春就会。我将喜春留给太太,这几天太太先熟悉一下,让喜春给你化几个不同的样貌,太太自己选一个。”

    小周氏高兴起来,“二姑奶奶果然是福星,你一回来我们的难题全都解决了。”

    小周氏朝宋子期羞涩一笑。宋子期冲小周氏点点头,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后小周氏就可以大大方方出门,不怕被人认出来。毕竟都姓周,面貌相似也说得过去。

    小周氏兴奋地对宋安然说道:“二姑奶奶想知道宫里面的情况,都可以问我。我对宫里面的事情很清楚。陛下身边的那些女人,我也了解。”

    幸亏这会宋安芸不在,宋安芸要是在,估计又得满腹疑惑。

    宋安然也觉诧异,说小周氏了解永和帝的后宫,这没什么出奇的。为何小周氏连元康帝的后宫也了解。

    小周氏笑了起来,“二姑奶奶可是好奇?不瞒你说,我身边几位嬷嬷都是今年从宫里面出来的。宫里面的事情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

    原来如此。宋安然了然一笑。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小周氏没告诉宋安然,那就是当年永和帝还在世的时候,小周氏借用皇室资源,对京城名门世家,王公大臣做过一次详细的调查,包括韩王府的内院。

    那些女人什么来历,什么脾气,娘家背景,孩子性格,是否得宠,个人喜好,总之事无巨细全都了解过。

    可以说小周氏虽然比不上锦衣卫,势力能遍布全国。但是在京城,小周氏手上捏着的关系网,暗中培植的势力,却比锦衣卫更恐怖。就连属于皇帝直管的内卫,小周氏都渗透了进去。

    小周氏手上能有这么大的势力,也是当年永和帝纵容出来的。

    当年小周氏想要月亮,永和帝就绝不会给她星星。小周氏借着永和帝的纵容,迅速在后宫,在内卫,甚至在朝堂上,培植了一批听命于她的人。

    对于小周氏的小动作,当年永和帝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却纵容了小周氏。

    后来永和帝死得太快,死之前根本就没想起此事,自然也就没能在死之前将小周氏的势力连根拔起。

    永和帝一死,知道此事的人就只剩下刘福刘公公。结果刘公公还没想好如何利用这些秘密,就被刘小七给弄死了。

    于是小周氏的秘密就真的成了秘密,同时小周氏培植出来的势力也得以保全。

    小周氏如今身边的几个嬷嬷,也是当年她渗透后宫的得来的人。

    可以说,如今的京城除了皇室成员,最了解后宫的女人就是小周氏。

    这是小周氏的秘密,小周氏只偷偷告诉过宋子期,旁的人谁都没有告诉。宋安然自然也不知道内情,她真的相信小周氏靠着宫里面出来的几位嬷嬷,才得以了解后宫。

    小周氏耐心地给宋安然讲解后宫目前的局势。元康帝如今有五个儿子,两个是皇后娘娘所出,其他三个是侧室所出。

    如今那三个侧室都被封了妃位,分别是生了二皇子的林淑妃,生了三皇子的温德妃,生了四皇子的韦贤妃。

    这三位娘娘靠着儿子得封妃位,但是都不得宠,娘家也都是普通的小官小吏。即便因为她们得封妃位,娘家跟着鸡犬升天,可毕竟没有底蕴,又缺乏时间积累,如今连暴发户都还算不上。

    小周氏又仔细讲解了这几位娘娘的喜好,该怎么送礼。

    接着小周氏又讲到如今正得宠的几位娘娘。一个是陆丽妃,丽妃娘娘如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此事还没昭告天下,不过该知道的人自然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人自然还被蒙在鼓里。

    这位陆丽妃最得元康帝的宠爱。十天里,得有一半的时间,元康帝都歇息在她的宫里。怀了身孕后,元康帝对她更加宠爱有加。

    如今陆丽妃的风头都快盖过了宁皇后。

    据小周氏说,如今宁皇后都不敢对陆丽妃说一句重话,更不敢挑剔她的不是。

    可见陆丽妃多得宠爱。

    可以说陆丽妃在宫里面就是横着走的,任谁对上她,都得先让三分。要是谁惹陆丽妃不高兴,只需陆丽妃到元康帝身边哭诉一番,元康帝就会替陆丽妃出气。

    陆丽妃之外,得宠的还有李嫔跟明妃娘娘。

    明妃娘娘就是欧明茜。

    欧明茜容貌绝色,进了韩王府就开始受宠。只不过男人都有贪新鲜的毛病,尤其是皇帝。等到同样绝色的陆丽妃和李嫔进了宫,欧明茜就再也没办法独宠。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如今欧明茜和陆丽妃成了死对头。不过两个人都受宠,原本谁也奈何不了谁。如今陆丽妃怀了身孕,倒是压了欧明茜一头。

    小周氏将宁皇后放到最后才说。

    也不知道当年永和帝是怎么想的,给两个嫡子聘娶的老婆,出身都不高。

    先废太子妃段氏,出身一般。元康帝的皇后宁氏出身也很普通。当年宁氏嫁给韩王的时候,娘家最高的官职也只是四品武将。

    如今宁氏得封皇后,宁皇后的娘家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被敕封为承恩伯。

    承恩伯府,比起淑妃她们的娘家,底蕴自然更足,也更有底气。算是京城新贵。

    前段时间承恩伯六十大寿,还下帖子给宋子期。不过宋子期嫌弃承恩伯是暴发户,加上文官不同勋贵来往,最后宋子期就没去,只派管家送了一份寿礼过去。

    小周氏告诉宋安然,因为宁氏出身不高,所以在人前会表现得格外端庄大气,也要求身边的人也要端庄。要是谁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在宁皇后跟前绝对讨不到好。

    而且宁皇后表面上喜欢玉器之类有格调的玩意,实际上私下里更喜欢金银制品。不过宁皇后做戏做了多年,知道她这个喜好的人,还真不多。估计只限于她身边伺候的人。

    宁皇后读书有限,但是生的两个儿子都挺不错。元康帝如今已经不歇息在宁皇后宫里,但是看在两个嫡子的面上,元康帝也是给足了宁皇后面子。

    每逢初一初五的倍数日子,比如初十,十五,元康帝都会去皇后宫里面,同皇后一起用晚膳。

    这是独属于宁皇后的体面,谁都抢不去。就连最受宠爱的陆丽妃,也别想将这份体面抢走。

    至于其他三位庶出皇子,元康帝都一视同仁。

    零零总总的,小周氏说了大半个时辰才说了个基本情况。

    门房上来人禀报,说是大姑奶奶带着小外甥回来了。

    宋安乐一回来,小周氏也只能暂停后宫情况讲解。

    宋安乐带着孩子回娘家,不见欣喜只见忧愁。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有红血丝。孩子由奶娘抱着,孩子长得挺好,白白胖胖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大姐姐!”宋安然主动上前招呼宋安乐,“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姐姐,妹妹很想你。”

    宋安乐先是羞涩一笑,接着说道:“我也想二妹妹。你大婚的时候我还没出月子,不能亲自来给你送嫁,我一直觉着很遗憾。”

    “大姐姐不用同我客气、当时你没出月子,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坏了身子骨。”

    宋安然挽着宋安乐的手,进了花厅。

    宋子期不乐意见到宋安乐,板着脸对宋安乐说了一句:“你们姐妹聊吧,为父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宋子期就离开了。

    小周氏也趁机找了个借口离开。

    宋安乐见状,眼睛顿时红了,“二妹妹,父亲定还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孝,害得父亲丢了脸面。”

    宋安乐垂泪,心里头又纠结又难过又委屈。只觉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不肯体谅她的难处。

    宋安然没有安慰宋安乐,她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问道:“孩子快满百天了吧。”

    宋安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是,孩子快满百天了。”

    宋安然又问道:“要给孩子办百日酒吗?如果要办的话,我得早点将礼物准备好。这可是我的亲亲小外甥,我一定会用心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闻言,宋安乐面上不见欣喜,反倒是多了几分尴尬和难堪。

    宋安乐低头说道:“府里没人提起要给孩子办百日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办。”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种事情应该让表哥去操心。这可是他的嫡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重视,那他还是人吗?”

    “不是的,二妹妹,表哥不是你说的那样。”

    宋安然挥挥手,示意奶娘带着孩子退下。

    奶娘慑于宋安然的威严,没请示宋安乐,就急忙抱着孩子下去了。

    宋安然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然后说道:“刚才大姐姐说,表哥不是那样的人。那在大姐姐心目中,表哥又是什么样的人?”

    宋安乐愣了一下,“表哥她……他知冷知热,体贴人,也善解人意。他很好。”

    说完,宋安乐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宋安然挑眉,说道:“既然表哥体贴人,那为什么这一次他不肯再体贴你,非要将你架在火上烤。他难道不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吗?”

    宋安乐有些不安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说道:“就是大姐姐想的那样,你和表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宋安乐顿时就红了眼眶,她抽泣道:“这一次是意外。表哥平日里不是那样的人。二妹妹,你和父亲好好说说,这一次的事情不如就算了吧。”

    宋安然缓缓摇头,“大姐姐可以算了,但是宋家不能就此罢手。大姐姐只想着让表哥回心转意,息事宁人,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而是宋家和侯府之间的博弈。

    这次宋家要是让了步,以后宋家就只能处处让步,处处被动,长此以往势必会被侯府压一头。将来大姐姐再想请父亲替你出头,那就难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宋家不能让步。大姐姐,你不用说话,这是原则问题,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

    事关家族地位名声,事关父亲的声誉,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孝心,你就应该站在家族这边。大姐姐,你应该明白,只有宋家好,你在侯府才能有好日子过。

    一旦宋家不行了,或者宋家被侯府压了一头,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得到你在侯府的日子只会举步维艰,人人都能踩在你的头上撒野。

    你别给我说表哥不会这么做,现在我们宋家还能压侯府一头,表哥都敢当着父亲的面甩你脸子。

    等我们宋家不行了,表哥只会变本加厉的针对你,而不是变回以前那个温柔多情的表哥。大姐姐,你仔细想一想,事情是不是这个理?

    你让父亲息事宁人,你就是在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将来表哥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往内院塞的时候,你可别回娘家找人替你出头。

    正儿八经替你出头的时候,你在旁边拉后腿。等到将来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就别怪大家对你冷酷无情。”

    最后一句话,宋安然猛地提高了音量,宋安乐也跟着一哆嗦,脸色都吓白了。

    宋安乐有些茫然,“二妹妹,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宋安然面露嘲讽之色,“你说你和表哥两个人日子过得好好的,这一次他为什么突然闹起来。”

    “他是为了邱姨娘。”

    “放屁!”宋安然厉声呵斥,“你以前也下过邱姨娘的面子,也曾落过蒋沐绍的面子,为什么以前蒋沐绍不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闹?

    他才不是为了邱姨娘,他是在试探,试探你的反应,试探宋家的底线,试探老侯爷对他究竟能维护到什么程度。

    大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就看不透蒋沐绍的用意。竟然还傻乎乎的以为蒋沐绍真为了邱姨娘。

    邱姨娘不过是个借口。就算没有邱姨娘,他也能找出别的理由同你闹一场。”

    “这怎么可能!表哥不是这样的人。二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表哥怎么会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我还有宋家。”

    宋安乐一脸惶恐,宋安然的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她还没办法接受。

    宋安然再次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没可能。我打个比方,这一次如果我们宋家退让,蒋沐绍的试探就算成功了。

    从今以后,他就能死死地压你一头,无论对你好,还是对你不好,你都得看他的脸色过活。将来他让你往东,你敢往西吗?

    他让你回娘家求父亲给他谋前程,你敢拒绝吗?他纳妾睡通房,你敢反对吗?他要给他姨娘脸面,你敢说个不字吗?

    第一次你妥协了,从今以后你就没有说不的资格。除非你下定决心不和他过了。可是他看准了你,知道你性子懦弱,被欺压久了只会越来越软弱,而不是奋起反抗。

    他用一次试探的机会,换来欺压你一辈子,连带你的嫁妆也会全部落到他的手上,这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即便是输了,大不了就让邱姨娘去庄子上住,大不了就是挨顿打。以前日子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反正赢了,他就赚到了。输了,他也没有损失。

    大姐姐,不是妹妹嫌弃你,比心眼十个你都不是蒋沐绍的对手。你想想看,蒋沐绍是庶出,自幼聪明,可他就有本事在大太太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连大太太那样精明厉害的人都被他给骗了,你还认为他是个纯真无辜的男人吗?依我看,侯府这一代人里面,除了大表哥外,就数他最精明,最会算计。”

    宋安乐张大了嘴巴,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想替蒋沐绍辩解,可是她却找不到立得住脚的理由来反驳宋安然。

    是啊,连大太太方氏都能哄骗的人,岂能真的没脑子。

    宋安乐此时此刻,心里头很乱。她一边被宋安然的言辞影响,觉着不应该放纵蒋沐绍。

    一边又觉着事情不会这么坏,蒋沐绍也不会这么坏。她是蒋沐绍的妻子,为蒋沐绍生下嫡长子,蒋沐绍怎么忍心算计她,试探她。蒋沐绍将她置于何种地步。

    宋安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她抓着宋安然的手,“二妹妹,我该怎么办?”

    “暂时就别回侯府,让大家都冷静冷静。”

    宋安乐愣住,“不回侯府吗?那侯府要是对我有意见……”

    宋安然不满地说道:“你怕什么?你是有娘家的人,有父亲有兄弟们替你撑腰,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你回去,难道侯府对你就没有意见吗?

    难道蒋沐绍就能给你一个好脸色吗?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就什么都别做。安安心心地住在娘家,住到你不想住为止。”

    宋安乐有些不安,“我,我听二妹妹的。只是表哥真的是在试探我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他难道不好吗?”

    “就因为你对他太好了,才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凡你对他差一点,他也没胆子闹起来。”

    宋安然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

    像蒋沐绍这种聪明人,如果不是有恃无恐,是不会冒险的。蒋沐绍的有恃无恐,就是宋安乐的软弱可欺,还有宋安乐的心软。

    宋安乐捂住眼睛大哭起来,“二妹妹,我和他是夫妻,难道不该对他好吗?”

    “当然该对他好。但是不应该毫无原则的对他好。凡是涉及到底线和原则的事情,就必须狠狠的反击回去,才能让蒋沐绍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坏,我不相信。”

    事到如今,宋安乐对蒋沐绍抱有一份期望。宋安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大姐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同蒋沐绍的婚姻本就源于利益。他娶你是因为他觉着你合适。同理,你嫁给他,也是因为你认为他合适。

    既然是出于利益的考虑走在了一起,又何必凡事拿感情说事?你认为你对他情深似海,他觉着一切都是利益。既然是利益,为什么不能试探,不能抛弃?

    大姐姐,不要将男人想得太好,也别将感情看得太重。他以利益待你,你自然还他利益。至于感情,大姐姐感情充沛,不妨将感情全放在小外甥身上。

    如果你愿意,将来再生两个孩子。到时候你的感情,估计还不够孩子们分摊。至于蒋沐绍,只要我们宋家不倒,他这辈子都要将你供起来。”

    宋安乐抬起头,泪水已经糊花了双眼,还糊了满目。她直愣愣地问道:“二妹妹同妹夫也是这样相处吗?凡事都讲究利益?”

    宋安然挑眉一笑,“大姐姐,我嫁给颜宓不是因为他的家世。同理,颜宓娶我,也不是看重我的家世。我和颜宓走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有感情。

    而且在国公府,凡是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从未妥协。就算是当着国公府老太太的面,我也是据理力争。

    我那婆母,你也听说过。她不好相处,也不喜欢我,我待她也只是面子情。可就算这样,颜宓也不会因为我待他母亲不好,他就给我甩脸子。

    颜宓不仅不会对我甩脸子,而且在他母亲面前,他还会尽力维护我。试问,蒋沐绍可有这么做?在长辈面前,他可有维护你?”

    宋安乐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她低着头,眼神晦暗。

    宋安然继续说道:“大姐姐嫁给了蒋沐绍,自然喜欢两口子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但是婚姻绝不可能这么完美。就连我和颜宓,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既然没有完美的婚姻,那大姐姐从今日起就该醒悟过来,冷静地看待你和蒋沐绍的夫妻关系。以后你们要怎么相处,你要用何种态度面对他,大姐姐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清楚。”

    宋安乐幽幽开口,“我没有二妹妹的胆量,也没有二妹妹的底气。我……为了孩子我会努力,只是我只怕做不到二妹妹期待的那样。”

    宋安然郑重地说道:“我的期待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姐姐要过得开心,孩子们要过得舒心。当孩子受到欺负的时候,大姐姐有能力也有本事站出来替孩子出头。

    当蒋沐绍对你不好的时候,大姐姐同样要有勇气对他说不。大姐姐一日学不会反抗,将来不仅你会吃苦,你的孩子肯定也会跟着吃苦。

    别人敢欺负你的孩子,不就是因为你软弱无能,知道欺负了你的孩子,你也不敢怎么样,所以大家才会有恃无恐。

    就说这次蒋沐绍做的事情,他不就是仗着你不敢同他翻脸吗。但凡你强硬一点,邱姨娘早就被送走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发愁。”

    宋安乐捂住脸,“二妹妹,求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的性格软弱,我已经学着去改。就比如这次的事情,换成以前,我肯定不敢到大太太跟前告状邱姨娘。我想到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表哥会为了邱姨娘同我反目。”

    “以前你看不透蒋沐绍的真心,现在有机会让你看清楚,也算是一点收获。大姐姐不用太自责。”

    宋安乐一脸茫然地问宋安然,“二妹妹,你说我和表哥还能回到过去吗?”

    “为什么要回到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人应该往前看。”

    宋安乐很伤心。一开始,她对蒋沐绍也说不上什么感情。蒋沐绍对她温柔体贴,知冷知热,而且从不乱来,渐渐地宋安乐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对蒋沐绍投入了越来越多的感情。

    哪想到,人家蒋沐绍一边温柔体贴,一边还能保持理智。

    等摸准了宋安乐的脾性,让宋安乐真正爱上他之后,人家就开始行动了。

    如果从旁观的角度来说,蒋沐绍还真是聪明,每一步都算计到了。这样的人进入仕途,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身为宋安乐的妹妹,宋安然觉着很反感,替宋安乐不值。

    如今宋家正好着,还能死死地压侯府一头,蒋沐绍都敢这么做。要是哪一天,宋家垮了,蒋沐绍却身居高位,宋安然都不敢想象宋安乐会沦落到何种地步。更不敢想象蒋沐绍会如何绝情。

    或许宋安然是杞人忧天,或许蒋沐绍没坏到那种程度。可是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宋安然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蒋沐绍,那么她就要防范于未然。

    不过这些事情,宋安然不会宋安乐。

    宋安乐还在哭,哭她的爱情,哭她的婚姻,哭她的未来。

    宋安然握住宋安乐的手,郑重地说道:“无论如何,还有我们。有父亲,有兄弟,有我,我们永远会站在大姐姐这边。”

    宋安乐擦掉眼泪,“二妹妹,我是不是很傻。”

    宋安然摇头说道:“你只是将人想得太美好了。”

    宋安乐哭着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心里头很慌。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表哥。”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慢慢想总能想明白的。”

    宋安然勉强安抚了宋安乐,然后安排宋安乐去休息。

    之后,宋安然去见宋子期。

    宋安然对宋子期说道:“父亲,可以行动了。大姐姐那里我已经劝过了,利害关系也同她说清楚了。”

    宋子期板着脸问道:“安乐能接受?”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只对大姐姐分析了利害关系,没告诉她我们具体要做什么。”

    宋子期叹了一声,“你们三姐妹,从小一起生活,一起接受教育,怎么性格就差这么多。就连安芸都比安乐要强一些。”

    “一样米养百样人,大姐姐性格弱一点,那我们就替她多考虑一些。等将来孩子大了,她总归能明白过来。”

    宋子期却不抱希望,只说了句,“但愿吧。”

    男人有花花肠子,这种事情不稀奇,应该说这就是男人的本性。要么为女人,要么为钱,要么为权,反正男人一辈子追究的也就是这三样东西。所以蒋沐绍的小心思,宋子期没放在心上。

    真正让宋子期不满的是宋安乐的愚蠢。蒋沐绍那点心思,旁人都能一眼看穿,宋安乐身为蒋沐绍的枕边人,竟然看不透蒋沐绍。这得有多蠢,多自欺欺人。

    一想到宋安乐的蠢,宋子期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宋子期,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竟然生出这么愚蠢的女儿,这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

    可见找女人生孩子,一定要找聪明的女人,孩子才不会跟生母一样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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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宋大人的反击

    宋安然在宋府吃过晚饭之后,就准备动身回国公府。

    至于收拾蒋沐绍和侯府的事情,宋子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不需要宋安然再来操心。宋安然只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宋安然准备出门的时候,门房来报,说颜宓来了。

    颜宓是来接宋安然回国公府的。

    宋安然一听颜宓来了,心头高兴的同时,面对众人打趣的目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安芸在一旁笑道:“二姐夫特意来接二姐姐。二姐夫和二姐姐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一旁的宋安乐闻言,一脸黯然。她想起蒋沐绍,以前她和蒋沐绍也是这般恩爱,可是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颜宓被迎进花厅,先恭恭敬敬的给宋子期还有小周氏请安见礼。

    宋子期还是挺稀罕颜宓的。见颜宓来了,脸上也多了两分笑容。趁机询问颜宓在衙门里当差是否顺利,和同僚们相处得好不好,再交换一下对朝政的看法。

    颜宓一一回答,不卑不亢,极有风度。

    宋子期暗自点头,颜宓的确甩了蒋沐绍十条街不止。

    其实蒋沐绍也是个聪明人,比不上颜宓这般聪明绝顶,但是在普通人里面也是拔尖的。奈何他是庶出,自小被他姨娘教导,被教的眼界狭窄,格局太小。

    从蒋沐绍为了躲避方氏的暗害,就藏拙十几年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蒋沐绍缺乏长远目光,常做一些捡了西瓜丢芝麻的事情。

    如果他从小就和邱姨娘分开,正常的长大,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至少不会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干出试探岳丈家的混账事。

    宋子期暗自叹气,蒋沐绍可惜了。希望经过这次教训之后,蒋沐绍能够有所长进。不过宋子期对蒋沐绍并不抱希望。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蒋沐绍性情基本定下,再想改变,谈何容易。

    宋子期又朝宋安乐看去,让宋安乐同将沐绍和离,宋安乐肯定不会同意。罢了,再看看吧。如果蒋沐绍守着本分,老实做人,他也不会去拆散他们小两口。

    如果蒋沐绍死不悔改,以后再闹出事情来,那就别怪他下狠手。

    宋安乐完全不知道宋子期已经动了拆散她和蒋沐绍的心思,还在那里感伤自己的处境,心里头羡慕宋安然和颜宓的感情。

    眼看天色已晚,宋子期也不好多留两人。

    宋安然便和颜宓一起离了宋府,启程回国公府。

    路上,颜宓也上了马车。

    他搂着宋安然的腰身,宋安然就顺势躺在他的怀里。

    宋安然笑着问道:“怎么想到来接我?”

    “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走到半路上得知你回了娘家,就过来接你了。”

    宋安然低头,在颜宓的怀里蹭了蹭,感慨了一句,“真好!”

    颜宓含笑,揉着宋安然的头,问道:“在为大姐和姐夫的事情操心?”

    “你都知道了?”宋安然抬头,好奇地问道。

    颜宓含笑不语,沉默便代表了肯定。

    宋安然捶了下颜宓的胸口,“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独独瞒着我。”

    颜宓说道:“我是知道一点。我看你最近太辛苦,家里里里外外都要你操心,不愿意拿外面的糟心事烦你,所以就没告诉你。而且此事有岳父在,肯定能够圆满解决。谁想到你会突然回娘家。害得我枉做小人。”

    宋安然哼了一声,“那是我大姐姐,无论如何你也不该瞒着我。你看今日,我知道了大姐姐的事情,也没操什么心。所有的一切父亲都安排好了,就这两天事情就能解决。”

    颜宓顿时笑了笑,“蒋沐绍惨了,侯府也得跟着吃挂落。”

    宋安然眨眨眼,笑着问道:“你知道我父亲要做什么?”

    颜宓挑眉一笑,“岳父大人身为正二品大员,他要出面收拾人,手段肯定不会落了下乘。我估计岳父大人是想在朝中参侯府一本。侯府那样的人家,想找他们的不法之事实在是太容易了,一眼看过去,全是漏洞。”

    颜宓还真的猜中了。

    宋安然才不会夸他。颜宓已经够骄傲了,不能让他继续骄傲下去。

    宋安然低头,在颜宓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又心疼地揉着被咬的地方,轻声问道:“痛吗?”

    颜宓摇头,“一点都不痛。娘子要是还没出够气的话,不如继续咬。”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幽幽一叹,“大郎,你以后不会变得跟蒋沐绍一样吧。”

    颜宓捏捏自己的鼻子,嘲讽一笑,“说句不客气的话,蒋沐绍是挺蠢的。更蠢的是你,竟然将我和蒋沐绍相提并论,你这是对我智商的侮辱。我就是再混账,也做不出那种事情。而且你看我像是越活越蠢的人吗?”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颜宓还真是自大得可爱。

    宋安然笑着说道:“你当然不会越活越蠢,你会越活越聪明,就像是千年狐妖。还是公狐狸精。”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

    宋安然接着又问道:“你说蒋沐绍到底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怎么就突然犯蠢了。”

    颜宓嘲讽一笑,他是在嘲讽蒋沐绍,“欲望太多,他本身的本事又不足以支配这么多欲望。自然要剑走偏锋,捞偏门。

    捞到了就是赚,捞不到也就是过回以前的生活,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他是算准了,无论岳父大人怎么收拾他,侯府也不可能放弃他。

    毕竟侯府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读书有出息的。”

    宋安然自嘲一笑:“果然是有恃无恐。当年侯府提亲,大姐姐曾来征求过我的意见,我那时候觉着蒋沐绍和她挺合适的,大姐姐自己也乐意。然后大姐姐就嫁给了他,没想到最后我竟然看走了眼。”

    “你不要自责!”颜宓轻抚宋安然的背脊,轻声说道:“当年蒋沐绍欲望不多,在人前又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带有十足的欺骗性。你被他骗过不足为奇。

    就连我在当年,也以为将沐绍会是侯府最有出息的人。谁会想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他的欲望会膨胀到这个程度。

    这其中或许有内情,比如有人在他耳边进了谗言。可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他耳根子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这更是错上加错。

    如果他没有听信谗言,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他更是蠢透了。只能说他在欲望面前没能守住本心。”

    宋安然跟着叹息一声,“只是可怜了大姐姐。大姐姐婚事不顺,先是吴家,接着又是韩术,如今又是蒋沐绍。

    每一次一开始都以为遇到了良配,结果现实却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好不容易同蒋沐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结果蒋沐绍不知足,又开始闹。

    大郎,不瞒你说,我担心蒋沐绍并不能吸取教训,反而是蛰伏起来,等待反击的机会。

    如果那时候宋家依然屹立不倒,蒋沐绍行事还有点分寸。如果那时候宋家倒了,我不敢想象蒋沐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哎,早知道就不该让大姐姐嫁给庶子。”

    孩子一生最重要的老师就是自己的父母,换到古代世家,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老师就是自己的生母。

    嫡子和庶子即便接受了一样的文化教育,但是因为生母的言传身教,嫡子和庶子之间也是差距甚大。

    原配正妻都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大家闺秀,就算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至少家教不差,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知道做人要大大方方。即便本身小家子气,在孩子面前依旧会表现出端庄大方的一面。就好比方氏,她从来不会在蒋沐元面前斤斤计较,甚至连钱都很少同蒋沐元提起。方氏只会在要学着管家的女儿面前表现出斤斤计较的一面。

    毕竟姑娘要出嫁,出嫁后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经济上头肯定要学着斤斤计较,才能免于吃亏。

    而这年头的姨娘出身都不高,要么就是家生子奴婢,要么就是农家女,多半都没读过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样的生母,就算品性好,也教不了孩子太多有用的东西。

    因为姨娘见识少,格局小,眼界窄,姨娘教导孩子只会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教导。就以姨娘那点知识储备,能教出什么名堂。没将孩子教坏,就算谢天谢地谢祖宗。

    偏偏邱姨娘还算不上品性好的人,偷东西都偷到儿媳妇的房里,这种人品性肯定不行。

    邱姨娘就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应付宅斗还行。一出了宅斗这个框架,面对外面的广阔世界,面对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姻亲关系,面对官场上的老油条,比如宋子期这样的人物,邱姨娘那点小聪明就远远不够用了。不仅不够用,反而会因为自作聪明而犯下大错。

    蒋沐绍就学了他生母的自作聪明,聪明劲没用到学习上,反而用来算计老婆和岳父家。真是蠢透了。

    果然不该让宋安乐嫁给一个庶子。到如今,宋安然也明白了宋子期之前将宋安乐许配给吴家,许配给韩术的用意。

    吴家和韩术都是嫡出,就算有各种毛病,也没有蒋沐绍这种算计过头,一副庶子上不得台面的毛病。只可惜宋安乐和吴家还有韩家都没缘分。

    哎,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根本性区别。宋安然不歧视庶出,但是庶出从出生开始,从教育上就开始落后嫡出一大截。

    难怪这年头娶儿媳妇,就算娶一个庶出的,也要求庶出的养在嫡母名下,被嫡母教养长大。那种被姨娘教养长大的,但凡有点讲究的人家都不会娶。

    同理,如果庶子由嫡母养大,只要有点出息,就不愁娶不到好老婆。如果庶子自幼就被姨娘养着,到了说亲的时候,大家都会掂量掂量。

    就比如蒋沐绍和蒋沐元这对兄弟,从智商上来说,蒋沐元和蒋沐绍不相上下,只是因为蒋沐元的心思没用在读书上头,所以就显得蒋沐绍比蒋沐元更聪明。

    但是说到为人处世,蒋沐元即便‘天真白痴‘,也绝做不出试探老婆和岳父家这种混账事。

    反观蒋沐绍,看着人情世故通达,结果偏偏就做出了这等蠢事。

    哎,想起当初宋安乐的婚事,宋安然是一言难尽啊。

    要是宋安乐没被退过亲,要是宋安乐年龄再小一点,也轮不到蒋沐绍来娶宋安乐。

    从一开始宋子期就没看上蒋沐绍。后来也是没办法,蒋沐绍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宋安乐自己也乐意,最后这门婚事就定下来了。

    颜宓一面安抚宋安然的小脾气,一边笑着说道:“蒋沐绍未必不会改。反正只要岳父大人一直在位上,小舅子也有出息的话,蒋沐绍就不敢再作妖。”

    宋安然拉着颜宓的手,“琴妹妹也要说亲了,她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你的妹妹,更是国公府大房姑娘。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一个庶子。”

    “听你的。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到琴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颜宓有些感慨。记忆中颜琴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也要说亲了。

    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你们男人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真要指望你,琴妹妹该哭了。”

    颜宓捏着鼻子笑了笑,“关于琴妹妹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先将世交故旧家的年轻未婚子弟梳理一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要是没有,就得扩大范围,降低家世要求。”

    颜宓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你拿主意。如果需要我出力,你尽管说一声。比如调查某个人,这种事情我熟,交给我肯定没问题。”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调查人这种业务当然熟啦,想当年可没少翻她的窗。

    颜宓挑眉一笑“娘子对为夫有意见?”

    宋安然抿唇一笑,“妾身对夫君不敢有意见,妾身只是想起某个梁上君子,当年可没少干半夜三更翻姑娘家卧房的事情。”

    颜宓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记得某个姑娘,当年挺乐意我半夜翻她的卧房。”

    “滚!”

    宋安然怒了,能这么说她吗?肯定不能。这是以下犯上,哼哼,回家后大刑伺候。

    颜宓抱着宋安然,亲了又亲,心里头是爱极了她。

    颜宓问道:“对了,安芸妹妹的婚事你是不是也要操心?”

    “三妹妹的婚事啊!”宋安然笑了起来,“她的婚事早就有了眉目,我父亲基本上也同意了。只等时机一到,就给她定亲。”

    “这么快?定了哪家?”颜宓还挺好奇的。

    宋安芸的情况他知道一点,当初白莲教乱民在京城犯下大案,贵里巷很多人家的姑娘都遭了秧。也就是国公府这样养着亲兵家将的人家好一点,没受什么冲击。

    当年那些遭难的姑娘要么死,要么出家做尼姑,要么外嫁到偏远地方。总之结局都不太好。

    像宋家这样费心医治宋安芸的,也有,但是很少,效果也没有霍大夫的好。

    如今宋安芸也该说亲了,宋安芸过去的那段经历,京城内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一点。所以说,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都不会娶宋安芸进门。也因此宋安芸格外的艰难。

    颜宓还以为宋家还要为宋安芸的婚事发愁,哪里想到宋安芸的婚事都快要定下来了。

    颜宓就格外好奇,究竟是哪个儿郎不嫌弃宋安芸的过去,愿意娶宋安芸。

    宋安然笑了笑,对颜宓说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只是你别往外说就行。”

    颜宓点头应下,“我肯定不往外说。”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长舌妇,肯定不会小姨子的婚事在外面乱说。

    宋安然轻声说道:“霍大夫你知道吧,霍大夫有个孙儿,叫霍延,一直跟在霍大夫身边学医术。霍延跟我三妹妹偷偷看对了眼,然后这件事又过了明路,我父亲还有霍大夫都知道了。

    两位长辈的意思是等安芸再大一点,性情定下来之后,要是两个人都没改变主意,到时候就可以正式定下这门婚事。”

    颜宓先是想了想霍延是谁,终于想起霍延的面貌,扫过一眼,不曾说过话。没想到霍延会和宋安芸看对眼。

    颜宓哈哈一笑,“这门婚事倒是做得。我想那位霍延小大夫的脾气一定不错。”

    宋安然笑道:“的确不错。我三妹妹在霍家住了挺长一段时间,最开始还疯疯癫癫的,连人都认不出。霍延一直很有耐心的陪在她身边,开解她,帮助她,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就算后来夏姨娘也住进了霍家,处处挑剔霍延,霍延也没同夏姨娘红过一次脸,依旧斯斯文文地夏姨娘解释各种情况。他们两人要是真能在一起,也是一段良缘。”

    颜宓有些心疼地看着宋安然,“我家娘子真操心。”

    宋安然笑道:“能者多劳。这些事情也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再说,一个是我大姐姐,一个是我三妹妹,我也希望她们能过得幸福。”

    颜宓问道:“那你就不担心,霍延变成第二个蒋沐绍吗?”

    宋安然白了眼颜宓,有这么说话的吗,这不是咒宋安芸吗。

    宋安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不担心。首先,三妹妹的性格同大姐姐就不一样。大姐姐软弱,喜欢息事宁人,做个贤惠人。

    三妹妹却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就算她病了一场,性子稳重了一点,但是本性却没改变。霍延要是欺负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霍家和侯府的家风就不同。侯府的家风,说实话真的有问题。蒋沐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情,多多少少同侯府的家风也有关系。

    霍家则不同,霍家虽然不是名门世家,但是霍家家风清正。霍延又一直跟随在霍大夫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就算学不了十成十,本性也坏不到哪里去。”

    “你觉着三妹妹会比大姐姐过得更幸福。”

    “当然!”

    宋安然理所当然地说道:“幸福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三妹妹有争抢好胜的心,她有本事守住自己的幸福。至于大姐姐,哎……希望她以后能够变得更坚强。就算离了男人,靠着儿子女儿也能过得痛快舒心。”

    “不准离了男人。”颜宓突然搂紧了宋安然,脸色阴沉沉的,语气还特别郑重其事。

    转眼,颜宓又说道:“我不是蒋沐绍那种人,所以你不能离了我,我也不允许你离了我。将来,你不仅会有儿有女,还有男人。男人替你顶着天,你只需享福就行了。”

    宋安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宓,颜宓这是吃得哪门子飞醋。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宋安乐,怎么就牵连到自己身上。

    宋安然想笑,却又忍着。她抿着唇,貌似严肃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肯定离不开你,你肯定也离不开我。”

    “我当然离不开你。你是我女人,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宋安然偷偷笑了,笑容格外的甜蜜。哎呀,颜宓这矫情的模样哦,她就是想笑怎么办。

    宋安然将头埋在颜宓的怀里,没让颜宓看到她在偷笑。

    颜宓岂能不知宋安然在笑话他,他也不在意。夫妻相处,有的事情就得从一开始说明白。

    宋安然一路笑着回到国公府,和颜宓亲亲热热的,两人之间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丫鬟们都自觉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小夫妻。

    颜宓趁机将宋安然给就地正法了,其中还换了好几种姿势。

    一夜荒唐,第二天照样得早早起来忙碌。

    颜宓去衙门当差,宋安然则在家里管家理事。同时关注朝中的动静。

    宋子期说今天要早朝中对侯府动手,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消息送进来,果然有御史在朝上对准侯府开炮。

    侯府从上到下就跟个筛子一样,以前因为老侯爷不管事,也不明着站队,加上侯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子弟,所以大家都懒得理会侯府一家子。

    如今御史们得了宋子期的授意,有宋子期这位打入内部的人员提供内幕消息,御史参侯府的内容全都是干货,一点水分都没有。

    当场老侯爷就变了脸色,差点昏过去。御史参的那些内容,边角料就算了,那些家族内部发生的事情,要说没内鬼透露消息,老侯爷敢将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老侯爷一边听着御史细数侯府过往二十宗罪,一边在想侯府最近得罪了人,是谁要干翻侯府。

    莫非是三老爷在南边开矿,抢了别人的生意?不像啊!最近无论是老三来信,还是下面的管事来信,都说南边那里一切照旧。矿还是那些矿,人还是那些人,并没有抢谁的生意。

    而且大家都是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不到万不得已,看在侯府的面上,也不会撕破脸面。

    既然不是南边出了问题,那就是京城出了问题。

    老侯爷眯着一双眼睛,从头到尾将人扫了一遍。没看到同侯府有仇的。侯府这些年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家中子弟在外行事,从不轻易得罪人,更不会得罪那些有背景的人。

    老侯爷搜索了一圈,也没看出谁要收拾侯府。

    正在老侯爷迷惑的时候,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老侯爷就想到了宋子期。

    老侯爷心里头翻江倒海,不敢置信地朝宋子期看去。

    宋子期一副自持稳重的老大人模样,对于御史参侯府的内容,他连脸皮子都没翻一下。更要命的是,宋子期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老侯爷。

    老侯爷顿时心就凉了,不用猜了,这一切肯定是自己的好女婿做的。好女婿是在借这个机会敲打侯府。告诉侯府所有人,本官不轻易动怒,本官一旦动怒,就让你们侯府从上到下吃不了兜着走。

    侯府上下坐视一个姨娘骑到宋家头上撒野,那就别怪宋家不念亲戚情分。行,你们要保一个姨娘。那本官就动动嘴皮子,让你们自己将那个碍眼的姨娘给处理了。

    老侯爷此时心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宋子期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啊。不就是一个姨娘,不就是一个不成器的孙子,置于拿到朝堂上来斗吗。这分明就是公器私用。

    宋子期微微昂首,不屑于老侯爷愤怒的额目光。

    本官是有格调的人,不耐烦同一群泼妇理论。本官有本官的坚持和骄傲,本官不会自降格调,用泼妇的手段对付泼妇。

    老侯爷在指责本官狠毒之前,是不是该先检讨一下你们侯府的家风。

    让一个姨娘跑到孙媳妇的房里放肆,这是谁家的规矩?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侯爷同宋子期这对翁婿,无声交战了几个回合。宋子期始终一副高冷范,气的老侯爷心口痛。

    老侯爷暗自跺脚,家门不幸啊。

    等御史参完了,又有别的人上前落井下石。比如同侯府有点小仇怨的,比如知道宋家同侯府之间的矛盾,乐意看戏顺便想要掺和一下恶心人的。还有那等单纯看不惯侯府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败落了,结果靠着宋家指的财路,又慢慢站起来了的人。

    总之一时间,朝上全是弹劾侯府的。

    元康帝看着这一波弹劾,都还没摸准头脑。老侯爷又不管事,御史台和都察院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参侯府做什么?就算要对付勋贵,也没必要拿侯府当靶子啊。侯府分量太轻,还做不了勋贵的靶子。

    元康帝没摸清这一波弹劾的内在原因,于是就稳着不动。

    元康帝坐得高看的远,看了会他隐约也看出了名堂来。好像是老侯爷和宋大人这对翁婿的矛盾闹到了朝堂上来。

    元康帝看着挺欢乐的,没想到翁婿干架还有这种方式。

    于是元康帝直接点名,问老侯爷,大家都参你,说你们侯府家风不正,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老侯爷战战兢兢,以为元康帝记恨上了侯府,心里头真是恨死了。不光恨家里头那些不省心的人,也恨宋子期下手太狠。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商好量,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老侯爷跪在堂前,老泪纵横啊,一个劲的请罪,就差没说要死罪。老侯爷怕说了死罪,元康帝就真的给他定个死罪,那岂不是冤死了。

    元康帝偷偷的掏掏耳朵,老侯爷哭得忒惨烈了点,更要命的是,老侯爷的哭声跟噪音没区别。

    元康帝顿时不耐烦了。宋子期是他的肱骨重臣,老侯爷只是闲散勋贵,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既然宋子期要收拾侯府,元康帝决定作壁上观,适当的时候朝宋子期这边倾斜一下就行了。

    反正宋子期做事有分寸,不闹出人命来就行。

    元康帝当即下令,让老侯爷写自辩折子,同时让都察院深挖侯府的罪名。

    有罪没罪,抓几个人到大牢里拷打一番就行了。

    老侯爷一脸懵逼,还要抓人拷打,这是要逼死侯府的节奏啊。

    老侯爷欲哭无泪,自家这个女婿手实在是太黑了。怪只怪自己女儿没福气,要是自己女儿还活着,他就不信宋子期还敢这么狠毒。

    下了朝,老侯爷就去找宋子期说情。

    宋子期冷哼一声,这才刚开始就说情,没用。

    不让侯府从上到下得到教训,这件事情就不算完。至于要让侯府得到什么样的教训,宋子期神秘莫测一笑,让老侯爷的心再次凉了。

    老侯爷眼看不拿出点真材实料出来,宋子期是不会放手的。

    老侯爷干脆回侯府,当即下令将邱姨娘有多远送多远。

    老夫人古氏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之前说不送,这会又要送,这不是折腾吗?”

    “你以为老夫愿意折腾啊,是你那好女婿不肯放过我们啊。今日在朝上,你女婿指使人参我们侯府,陛下还让我写自辩折子,还说什么抓人拷打。再这么下去,我们侯府怕要成为你那好女婿的下脚料。”

    老夫人古氏板着脸,“什么叫做我那好女婿。难道他不是你女婿吗?当初事情闹起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邱姨娘那个贱婢不能留,赶紧打发了。结果你偏偏要将人留下来。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样,事情闹到今日地步,你赶紧给平息下去。女婿做那么大的官,你让一个姨娘在他面前叫嚣,你也是吃饱了撑着。该!”

    老夫人古氏想得很美好,宋子期只是借机收拾老侯爷这个糊涂东西,不至于真让侯府伤筋动骨。所以这会老夫人古氏坚决地站在宋子期那边。

    老侯爷是有苦说不出,他不耐烦地对老夫人说道:“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赶紧将邱姨娘送走。”

    老夫人古氏一脸不乐意地说道:“送什么送,那个贱婢,直接打杀了事。自从安乐进门,她闹了多少事情出来。老身早就想收拾她了。”

    “可她毕竟是沐绍的生母,真打杀了她,你就不怕沐绍记恨啊。”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声,“怕什么。他一个孙子,莫非还敢骑到老身头上不成。你这老头子也真是的,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被孙子牵着鼻子走,难怪女婿要敲打你。你活该。”

    老侯爷气的半死,“好,我是活该。现在御史参我们侯府,真要让都察院深挖下去,我们侯府从上到下不死也得掉层皮。”

    老夫人古氏看得明白,“这事既然是女婿挑起的,那只要平息了女婿的怒火就没事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将邱姨娘送走,什么事都解决了。

    至于现在嘛,女婿这会正在气头上,想要平息女婿的怒火,光是送走邱姨娘肯定是不够的。

    要我说,就将邱姨娘这个惹事精打杀了,然后让老大亲自押着沐绍去隔壁宋家请罪,务必将安乐请回来。如此一来,两家还是亲亲热热的亲家。”

    “直接打杀了邱姨娘?那毕竟是沐绍的生母,这不合适。还是先将人送到庄子上去。”

    老侯爷还是不同意老夫人古氏的办法。

    老夫人古氏冷哼一声,“你就作吧。女婿是正二品大员,你以为光是将人送到庄子上去,就能平息他的怒火吗?你真当正二品大员是软柿子好捏吗?你个老糊涂的,沐绍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个劲的维护一个贱婢。要说读书,沐元稍微用功一点,我就不信能比沐绍差。沐元就是心思不在读书上头。”

    “你也知道沐元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头。但凡沐元肯上进,我能指望着沐绍一个人吗?”老侯爷也是一肚子怨气,他也是为了侯府的将来考虑啊。

    老夫人古氏却有不同的见解,“沐绍再会读书又怎么样,他始终都是庶出,担不起整个侯府的重担。侯府这个重担,最终还是要交给沐文和沐元两兄弟。

    沐文从军,已经有了出息,只可惜长年不在家。至于沐元,再等几年,等他性子定下来了,知道读书的重要后,我就不信他还比不上一个庶子。”

    老侯爷怒斥,“什么庶出嫡出,那都是我们蒋家的子孙。”

    啊呸!老夫人古氏直接啐了老侯爷一口,“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庶出嫡出,那当年你又是怎么对付你那几个庶出兄弟的?瞧他们现在过的日子,也只比街上要饭的强一点点而已。”

    老侯爷老脸一红,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结果古氏专门揭他的短,将老侯爷气了个半死。

    老侯爷说道:“老夫懒得和你歪缠。此事你不愿意出手,老夫另外安排人去做。”

    然后甩袖,怒气冲冲的离去。

    老夫人古氏冷笑一声,心道老头子你就作吧。果然是被蒋沐绍那个小崽子迷惑了心智。

    老夫人古氏叫来丫鬟红衣,让红衣带着礼物走一趟隔壁宋家,将礼物送给宋安乐还有小周氏。

    老夫人古氏特意提醒红衣,千万别提让宋安乐回侯府的事情。

    宋子期一日没消气,宋安乐就不可能被放回来。与其提起此事,让大家都难堪,不如一开始就别提。好好维持着那点情面,等老侯爷碰壁之后还用得着。

    红衣忐忑不安地问道:“老夫人,老侯爷真的会碰壁吗?”

    老夫人古氏哼了一声,说道:“邱姨娘不死,这事就不会完。宋大人想逼我们侯府将邱姨娘送走,有的是办法,没必要动用到都察院和御史台。既然动用了都察院和御史台,那必定是要死人的。不死人这事不会完。”

    红衣顿时打了个哆嗦,在红衣心目中帅气能干有本事的宋大人,瞬间化身阎罗王,将她吓了个半死。原来读书人杀人,都不用亲自下场,只需要露个口风,就有人主动帮忙将人给杀了。

    红衣走出松鹤堂,朝大房那边望了望。邱姨娘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四少爷也要遭殃了。邱姨娘死了,蒋沐绍肯定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红衣一个下人,倒是将事情看明白了。

    且不说红衣去宋家送礼的事情。

    老侯爷出了松鹤堂,就命方氏将邱姨娘送走,赶紧送到城外庄子上去。

    同时叫来蒋沐绍,给蒋沐绍做思想工作,让蒋沐绍服软,到隔壁宋家将宋安乐接回来。

    蒋沐绍得知宋子期动手了,动用的还是御史台和都察院,顿时懵逼了。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宋家的态度,再试探一下宋安乐,怎么就惊动了朝堂,连累了家族。

    蒋沐绍急切地问道:“祖父,我们侯府不会有事吧。”

    “只要宋大人消了气,我们侯府就不会有事。”

    “宋大……岳父大人在朝中的分量竟然这么重?”蒋沐绍一脸不敢置信。他还是只是个书生,没有接触过官场,不明白户部尚书所代表的力量究竟有多惊人。

    就连掌握军权的晋国公府都要哄着宋安然,生怕宋子期找上门来,更何况没有实权的侯府。

    老侯爷叹了一声,“你岳父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有什么事,陛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岳父大人。你说说看,你岳父大人在朝中的权柄重不重?”

    蒋沐绍一脸傻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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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狠狠打

    蒋沐绍依旧懵逼,“可是朝中不是武贵文轻吗?”

    蒋沐绍出身侯府,武贵文轻的概念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在他看来二品文臣,也就那样吧。比不上勋贵实在。要是知道宋子期权柄如此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试探宋家。

    这就是格局太小,眼界太窄的后果。

    老侯爷一脸苦逼的看着蒋沐绍,“谁告诉你将武贵文轻的概念套在二品大员身上?”

    蒋沐绍继续一脸懵逼,“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吗?”

    大家都说武贵文轻,说了这么多年,如今登基的又是亲近勋贵武将的韩王,这个规矩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吧。

    老侯爷看着蒋沐绍,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你糊涂啊。武贵文轻那只是在先帝的时候,而且指的是那些跟随先帝打天下的那些人。谁告诉你,我们侯府比二品大员更尊贵更体面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懂吗?你不懂总听过吧。看看陛下如今重用的人,你总能明白两分吧。

    你啊你,简直糊涂透顶。二品大员,岂是一般勋贵一般武将能够折辱的?就连四位国公爷见了宋大人,都要客客气气的,更何况旁人。

    你也不想想,老夫送你们去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以后打仗的机会少了,武将的地位会下降,文官则会越来越吃香。

    结果你倒好,你竟然还幼稚的以为宋大人的二品户部尚书不算什么。你这个蠢货,老夫都快被你害死了。赶紧的,去隔壁宋家请罪,务必让宋大人原谅你,顺便将你媳妇接回来。”

    “那我姨娘呢?”蒋沐绍有些怯怯的。这会他也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他太过轻视宋家,轻视宋子期在朝中的权柄。

    谁知道,宋子期只需动动嘴皮子,就有无数的马前卒冲锋在前,势要干翻侯府。

    蒋沐绍脑子有些晕,几年前宋家刚进京城的时候,宋子期被下诏狱,求助无门,那时候可没让人觉着宋大人权柄有多重。

    “这个时候还提你姨娘,你是真糊涂吗?赶紧去隔壁请罪,宋大人不原谅你,你就不准回来。”

    老侯爷都快气死了。

    他想到了种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蒋沐绍对朝政,对政治竟然如此迟钝。竟然还敢拿几年前的眼光来看待宋子期。

    宋子期刚来京城的时候,的确毫无根基,事事都要求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掉坑里爬不起来。

    可是经过了山西大案,经过整顿户部筹钱,又替永和帝做了战备动员,还往草原输粮,还被永和帝指为唯三之一的传位诏书的书写人以及见证人,几年时间下来,宋子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宋子期早就在朝中培植了一批自己的势力。

    以前宋子期没有权柄,凡事要求人。如今的宋子期,再也不是他去求人,而是别人来求他。他的名字就代表了权力。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宋子期这里,不用三十年风水就开始轮流转了。

    老侯爷这会真对蒋沐绍失望了。奈何如今侯府就指望蒋沐绍读书能有出息,没办法,老侯爷只能先替蒋沐绍兜着。等将来再慢慢教导,多灌输一些朝政方面的知识。

    老侯爷不指望蒋沐绍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官场老狐狸,可至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白目,竟然白痴的认为宋子期的二品户部尚书,也就那样。

    也就哪样啊?宋子期能坐上二品尚书的位置,已经甩了全天下绝大多数人几十条街。

    多少读书人奋斗了一辈子,到死还只是四五品。知不知道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在羡慕宋子期。宋子期在不惑之年登上高位,这得让多少真正意义上的‘老’大人气吐血啊。

    老侯爷赶着蒋沐绍,让蒋沐绍赶紧去隔壁宋家请罪。

    蒋沐绍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不敢拒绝老侯爷的安排,忐忑不安的来到宋家请罪。

    结果宋家门房根本就不让蒋沐绍进门。

    宋子期早就吩咐了,只要蒋沐绍来,不问缘由,一律打出去。只有等他亲自点头同意蒋沐绍进门,蒋沐绍才有可能跨进宋家大门。

    宋家的门房忠于职守,老爷都吩咐了,就算蒋沐绍是宋家的大姑爷,那也不能让他进门。

    宋家门房对蒋沐绍虎视眈眈,蒋沐绍敢乱来,他们就直接动手了。

    蒋沐绍一脸苦逼,喂,他是来请罪的,不是来闹事的,凭什么不让他进去。

    就凭我家老爷的吩咐,就不能让你进去。

    门房将眼睛瞪得跟驼铃一样大,显得凶神恶煞,还真的吓住了蒋沐绍这个白脸书生。

    恰在此时,张管家来了。

    张管家是有分寸的人,不能像门房那样粗暴。

    张管家笑呵呵的,“小的见过大姑爷。大姑爷是来找我家老爷的?不巧,我家老爷还在衙门办差。”

    “那我进去等。”

    张管家拦在蒋沐绍面前,明摆着不让他进去。不过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我家老爷估计要忙到三更才回来,两位少爷都回书院读书去了。如今府里面全是女眷,小的着实不能放姑爷进去。万一冲撞了我家太太,小的就是死了也赎不了罪。还请姑爷体谅一下小的难处,不要让小的们难做。”

    蒋沐绍气的咬牙切齿,宋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蒋沐绍忍了忍,压抑着怒火,说道:“那我只见我家娘子还有我儿子,这总可以吧。”

    “不好意思,老爷早上出门之前有交代,不准任何外人来府中见大姑奶奶还有小外甥。小的不能违抗我家老爷的命令。”

    蒋沐绍连连冷笑,问道:“张管家,我是外人吗?”

    张管家不卑不亢地说道:“对于我们宋家来说,凡是不姓宋的人,都是外人。”

    “你……今天你是打定主意不让我进去,是吗?”

    张管家笑道:“姑爷说笑了。小的一介下人,哪里敢做主。这都是老爷交代的,我吃这宋家的饭,自然要听我家老爷的吩咐。总不能我吃着宋家的饭,偏偏听你们侯府的吩咐。这岂不是成了吃里扒外,不知好歹。”

    张管家这是在指桑骂槐,是在辱骂他吗?

    蒋沐绍本想扭头就走,宋家不给他脸面,他又何必死乞白赖的留在宋家。

    可是想到老侯爷的交代,蒋沐绍又忍下了这口气。蒋沐绍对张管家说道:“我不进去可以,那我就在门房等。”

    蒋沐绍说完,就要朝门房里面走去。

    门房上的人赶紧拦住,要是让蒋沐绍进来,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张管家呵呵冷笑两声,“姑爷挺有决心的。”

    早干什么去了?早知今日,当初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哪会有这些破事。说白了,就是贪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张管家偷偷感慨了一番。

    蒋沐绍盯着张管家,眼神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岳父大人,当面给岳父大人请罪。”

    张管家笑呵呵地说道:“姑爷诚意可嘉。不过小的还是不能让姑爷留在门房。我家老爷清楚交代,不准外人跨入我们宋家大门一步。”

    “你,你这个……”蒋沐绍指着张管家,差一点大骂出口。

    蒋沐绍深吸一口气,“那我就在门口等,这总可以了吧。”

    “那姑爷自便。小的还有事情忙,就不陪姑爷说话。”

    张管家转身进了大门,门房们也都进去了,顺手又将门给关上。独留蒋沐绍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一副凄凉无助的模样。

    遭此羞辱,蒋沐绍本打算甩袖离去。想了想,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结果这一坚持,就让他亲眼看到红衣从宋家侧门出来,还有宋家的管事婆子相送。

    对比自己的待遇,他竟然连个丫鬟都不如。这落差,让蒋沐绍差点吐血。

    红衣看到蹲在宋家大门口的蒋沐绍,也被惊了一下。红衣没敢停留,福了福身,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那速度,像是生怕被蒋沐绍抓住问话。

    蒋沐绍摸摸自己的脸,他有那么可怕吗?

    蒋沐绍这一等,就从午后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星星满天。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了,宋子期还没回来。

    蒋沐绍心灰意冷,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打算打道回府。他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宋子期,就算老侯爷怪罪下来,也不是他的责任。反正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旁的事情概不负责。

    蒋沐绍刚走下阶梯,就看到前方一顶官轿朝宋家走来。

    蒋沐绍顿时激动起来,肯定是宋子期回来了。

    蒋沐绍估算得没错,的确是宋子期回来了。

    可是无论是抬轿子的人,还是那些护卫,都彻底无视了蒋沐绍,只当他不存在。

    蒋沐绍急了了,赶紧叫起来,“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是我沐绍啊!小婿从午后就过来了,就是为了当面给岳父大人请罪。还请岳父大人原谅小婿之前的莽撞,给小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蒋沐绍是卯足了劲喊,奈何轿子里的人理都不理他。

    眼看着轿子从侧门进入宋府,蒋沐绍顿时急了,直接冲上去,“岳父大人,请您给小婿一个机会吧,小婿真的知道错了。”

    轿子里的宋子期已经没理会蒋沐绍。

    蒋沐绍想跟着追进去,结果被护卫们撂倒在地上。

    护卫们呸了他一声,“再敢尾随我家老爷,我让你吃刀子。”

    护卫们拔出刀子,吓唬吓唬蒋沐绍。然后关上门,将蒋沐绍挡在了门外。

    蒋沐绍倒在地上,一脸怒火。宋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以后再也不来宋家,宋家爱怎么就怎么。

    蒋沐绍怒气冲冲回到侯府,迎接他的是老侯爷的质问。

    得知蒋沐绍没见到宋子期,老侯爷当即说道:“明日你再去。宋大人什么时候原谅了你,你什么时候解脱。”

    “我不去。”

    “你说什么?”

    老侯爷怒火一下高涨起来。

    最后蒋沐绍就因为‘我不去’这三个字,被老侯爷暴打一顿。

    被打了一顿的蒋沐绍,第二天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前往宋家请罪。

    与此同时,朝中针对侯府的非议越来越猛烈。老侯爷顿时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他自辩折子也写了,罪也认了,怎么大家还不依不饶的。

    而且元康帝那里也没表态,就任由那些御史糟践他这个老侯爷。

    老侯爷安安稳稳了一辈子,结果临到老了,竟然要受这份罪。

    老侯爷这会是不敢恨宋子期,他只盼着宋子期能够赶紧消气。天天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可惜宋子期没给老侯爷这个面子。

    宋子期面对老侯爷,先是高冷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婿如今不在都察院任职,都察院的事情小婿管不了。御史台的那些御史,小婿更没本事管他们。这次的事情,依小婿看,还是要岳父大人自己拿主意。小婿公务繁忙,就此告辞。”

    宋子期甩袖离去,好个潇洒的二品大员。

    反观老侯爷,站在原地,迎风落泪。他这是走了什么背运,竟然遇上这么一个手段凶残的女婿。

    老侯爷觉着肯定是蒋沐绍的诚意不够,所以宋子期才不肯罢手。于是再三催促蒋沐绍。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宋子期,当面给宋子期请罪。同时还要将宋安乐请回来。

    如果说老侯爷被架在火上烤,那么蒋沐绍就是身处十八层地狱。

    每天都被逼着去宋家,却不得其门而入,简直是生不如死。

    一天天的煎熬着,宋子期却始终不肯松口。以至于蒋沐绍在煎熬中,胆气越来越不足,底气越来越少。原先笃定的事情,现在已经产生十足的怀疑。原先以为自己算无遗策,现在只恨当初太蠢。

    原先觉着做儿子的给生母出头,是理所当然。如今却恨不得让生母走得越远越好。

    直到端午前三天,一道惊雷,终于将蒋沐绍给砸晕了。

    蒋沐绍的亲爹,侯府大老爷蒋准被都察院抓起来了。老侯爷在朝堂上晕倒了。

    消息传到侯府,侯府从上到下全都乱套了。大家人心惶惶,犹如无头苍蝇。就连老夫人古氏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

    等到老侯爷被宫中侍卫抬回侯府,老夫人古氏见到老侯爷昏迷不醒,双唇紧闭,汤药也灌不进去的时候,总算醒悟过来。

    老夫人古氏一面命人押着蒋沐绍去宋家大门前跪着,什么时候宋子期肯见蒋沐绍,蒋沐绍才准起来。

    同时命人去请霍大夫。霍大夫看在老侯爷是宋安然外祖父的份上,肯定会走这一趟。

    与此同时,老夫人古氏咬牙切齿地对身边人吩咐道:“立即带人去庄子上,将邱姨娘那个贱婢打杀了。要活活打死她。”

    邱姨娘这个祸害,在该死了。

    哭哭啼啼的方氏一听到要打死邱姨娘,顿时不哭了,心里头还欢喜起来。邱姨娘那个贱婢总算要死了。仗着蒋沐绍有点出息,就敢同她这个正房太太叫板,真是活腻了。

    刚走到门口的蒋沐绍闻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蒋沐绍赶紧爬起来,跪在老夫人古氏跟前,“祖母,那是孙儿的生母,也是一条人命啊,求您开恩。”

    古氏怒斥:“你给我闭嘴。老身问你,你是不是我们蒋家的子孙,蒋家供养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邱姨娘一个贱婢,仗着生了你,又因为你考取了秀才功名,就敢在府中闹腾。这还是老身活着的时候,她就敢这么胡闹。

    等哪天老身不在了,你又考取了两榜进士做了官,邱姨娘岂不是要骑到正房头上作威作福,做我们侯府的老封君。

    我呸!她一个贱婢也敢妄想那一天,真当老身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善人啊。老身现在就打杀了她,免得给府中留下一个祸害。

    沐绍,如果你还当自己是我们侯府的子孙,如果你还有点孝心,还知道心疼你祖父,心疼你父亲,那你就别管邱姨娘的事情。

    老身做主,从今日起,将你记在你嫡母名下。至于邱姨娘那个贱婢,就当世上从来没这个人。”

    “祖母……”蒋沐绍泪眼汪汪。

    “老夫人!”方氏脸都黑了。将蒋沐绍记在她名下,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她又不是没儿子,她才不要蒋沐绍做她的儿子。

    “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古氏猛地提高音量,将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古氏继续说道:“你们如果还有一点良心,还当自己是侯府的人,就别废话,全都按照老身的吩咐去做。谁要是敢说个不字,老身立马开祠堂将他撵出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要不是真傻,都知道该怎么做。

    古氏已经下定了决心,任谁都改变不了。

    蒋沐绍如丧考妣,古氏一个眼神,下人们就进来将蒋沐绍带走了。到到宋家大门口负荆请罪。

    方氏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老夫人,我家老爷被抓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老大最多管两天就能放出来。宋大人做事有分寸。”

    方氏好想骂人。这一切都是宋子期干的,结果老夫人还替宋子期说话,这是什么世道。难不成亲儿子还比不上女婿重要。

    老夫人何尝不气,她也恨宋子期心狠手辣,一点亲戚情分都不顾。奈何形势比人强,侯府没有一个能够顶立门户的男人,只能看隔壁宋家的脸色行事。

    之前老侯爷为了孙子的前程,各种糊涂。老夫人可不糊涂。

    这会老夫人清醒得很,她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宋家做事留了余地,总比真的反目成仇要好。等这一篇翻过去了,大家又能继续做亲戚,侯府还能继续靠着宋家这颗大树过自己的好日子。

    至于今日的仇怨,罢了罢了,就当是还债。

    老夫人古氏想得通透,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她还安抚方氏,让方氏管好家里,不用为外面的事情操心。宋子期不会让大老爷出事的。

    方氏半信半疑,宋子期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岳父都气晕了,也没见宋子期有丝毫手软。

    只是方氏也是个没主意的,在这件事情上只好听老夫人的。

    老侯爷悠悠醒转,老夫人古氏就守在他身边。

    老侯爷张嘴要说话,老夫人古氏抢先说道:“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也都安排下去了。邱姨娘那个贱婢,一定要打死。沐绍被人押着跪在宋家大门口,什么时候得到宋大人的原谅,什么时候起来。至于老大那里,我已经派人看过了,只是被关起来,并没有受苦。”

    老侯爷点点头,“辛苦你了。”

    “一辈子的夫妻,说这个做什么。”

    “是老夫糊涂。”

    老侯爷这会也醒悟过来。之前做事不够果断,才招致今日祸事。要是一开始他就听古氏的,打杀了邱姨娘,估计这件事早就了结了。

    等到下午,宋子期那里还没消息,倒是蒋沐文先回来了。

    蒋沐文几天前就听说了家里面的事情,他以为很快就会解决,却没想到竟然越闹越大,竟然闹到自家老爹被关了大牢。

    蒋沐文回到侯府,先去见了老侯爷老夫人,然后对两位老人说道:“我去隔壁宋家请罪。”

    “你去请什么罪,又不是你的错。”

    “老四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犯了错,我这个做长兄的自然要出面。还有,我去了也能加重砝码。到时候姑父就算有再多的火气,也不能不见我。”

    蒋沐文还是按照老规矩称呼宋子期为姑父。

    老侯爷蹙眉,古氏却率先点头说道:“那你就去吧。去之前先吃一点垫垫肚子。也不知道你姑父今儿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肯消气。”

    蒋沐文笑道:“多谢祖母提醒。姑父位高权重,脾气大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孙儿是长子嫡孙,去宋家请罪就是代表我们侯府的态度。姑父是讲道理的人,他肯定不会为难我。”

    蒋沐文说得很笃定,两位老人却有些忧心忡忡。

    蒋沐文没有猜错,他到了宋家大门口,正要跪下请罪就被宋家人给请了进去。

    至于蒋沐绍,则继续跪在宋家大门口,任由来往的行人驻足观看。就算脸面丢尽了,他也不能起来,更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怨言。

    宋子期对蒋沐文这个改邪归正的人,观感还算不错,态度也很客气。

    宋子期招呼蒋沐文坐下,不忙着解决两家的矛盾,先谈谈蒋沐文的理想,谈谈军营生活,有什么不足之处啊,有困难吗,需不需要朝廷帮忙解决啊?

    从蒋沐文的公务谈到蒋沐文的婚事。蒋沐文下个月就要娶庄清梦,这也算是一桩良缘。

    对了,这次弹劾侯府的人,就有庄大人。

    庄大人对侯府一肚子怨气,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狠狠抽侯府几巴掌,庄大人自然不会放过。

    当然这是宋子期同庄大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都是借机教训侯府,不是真的要将侯府赶尽杀绝。否则事情也不会雷声大雨点小。反正这种事情不需要明说,大家心里面明白就行了。

    宋子期身为文官,还是探花郎,话题性广泛,就是谈论一天一夜也不用担心冷场。

    可是蒋沐文着急啊。他亲爹还关在都察院大牢里,老侯爷还等着他的消息啊。可是他也没胆子催促宋子期,谁让侯府理亏。

    宋子期和蒋沐文,足足谈论了一个时辰的人生理想,又谈论了半个时辰的京城八卦,然后才说到正题。

    然后蒋沐文就开始代兄弟请罪,代老侯爷表明侯府的立场和态度。

    隐晦的表明,侯府之前做的的确不地道,为了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子,落堂堂二品大员的面子,简直就是糊涂透顶。如今侯府从上到下全都知错了,也深刻检讨了一番,郑重请求宋大人高抬贵手,放侯府一马。

    宋子期捋着前天才修剪过的胡须,问道:“你们府上的事情都解决了?”

    蒋沐文一开始还不太明白,有点愣愣的。等对上宋子期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宋子期的言下之意是在问邱姨娘解决了吗?邱姨娘要是没解决,咱们免谈。

    可见宋子期对这个邱姨娘怨念颇深。一个屁本事都没有的姨娘,仗着儿子就敢同他叫板。不弄死你,他就是不是宋子期。

    此事足以说明宋家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唯独宋安乐例外。

    蒋沐文赶紧说道:“事情已经解决干净了。”

    蒋沐文回到侯府的时候,就从老夫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这会邱姨娘已经被打杀了。

    宋子期笑呵呵的,“甚好。既然你们府中的事情解决了,那本官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也该解决了。这么糟心事,不该留到过节的时候。”

    “姑父说的是。”

    宋子期笑了笑,高深莫测地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家中老人,本官自有分寸。”

    蒋沐文犹豫,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家父还有四弟?”

    宋子期似笑非笑地看着将沐文。

    蒋沐文老脸一红,赶紧起身告辞。宋子期是在笑话他不懂规矩啊。

    宋子期可从来没承认过,侯府大老爷被关大牢的事情同他有关。蒋沐文明晃晃地问什么时候放大老爷出来,这就是破坏了游戏规则。严重一点说,这是在栽赃陷害。

    蒋沐文不好意思再留,赶紧走了。至于还跪在宋家大门口的蒋沐绍,蒋沐文表示爱莫能助。

    等到天黑的时候,宋子期才开恩将蒋沐绍请到了宋家。

    蒋沐绍跪了一整天,不说头晕脑胀,脸面丢光,光是一双剧痛的膝盖就让他生不如死。

    可宋子期有请,就算膝盖要痛死他,他也只能撑着身体去见宋子期。

    蒋沐绍被请到书房。宋子期关起门来同蒋沐绍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反正就看到蒋沐绍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眼中有泪,偏又带着笑容。

    喜春躲在角落里偷看,暗自点头,老爷肯定对蒋沐绍一通忽悠,许诺了一些好处,不然蒋沐绍不会是这个模样。不过老爷的忽悠,要是信了的话,通常情况下是要倒霉的。

    喜春偷笑,心想蒋沐绍活该。

    蒋沐绍拖着一双酸痛的腿回到侯府。

    经过霍大夫的妙手回春,老侯爷已经基本没事。后来蒋沐文带回好消息,老侯爷好得更快了,已经看不出任何问题。

    等到蒋沐绍回来,老侯爷已经吃了两碗饭。

    老侯爷招呼蒋沐绍坐下,问他宋子期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没将宋安乐还有孩子接回来?

    蒋沐绍被宋子期一通忽悠,这会还有点恍恍惚惚的。

    听到老侯爷的问话,他也没回过神来。他将宋子期说的话,捡紧要的说了。

    说到宋安乐的时候,蒋沐绍就说道:“岳父大想留他们母子两在宋家过节,说等过完了节,在让我去接他们回来。”

    “糊涂!宋安乐嫁到了我们侯府,就是我们侯府的人,哪有在娘家过节的道理。就算宋安乐想留在娘家过节,也该让你先将孩子带回来。那可是我们侯府第一个玄孙,今年又是他的第一个端午节,岂能在外面过。”

    老侯爷怒斥蒋沐绍,这糊涂孙子,办的全是糊涂事情。

    老夫人古氏倒是无所谓,“行了,在娘家过节也没什么。发生这么多事情,现在就接他们母子两回来,大家心里头都尴尬。不如趁着这几天都冷静冷静。等过完节,沐绍再去一趟宋家,好好说话,将你媳妇还有孩子接回来。”

    蒋沐绍重重点头。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也学会了很道理。最最要紧的就是,岳父大人很不好惹。岳父大人权柄很重。

    蒋沐绍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母,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古氏,“祖母,我姨娘她……”

    古氏眼皮一翻,板着脸说道:“你就当从来没这个人吧。”

    蒋沐绍顿时悲从中来,心头自责,是他害了姨娘。但凡他能清醒一点,不那么自以为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蒋沐绍后悔了,这次事情的代价真的太大了。一条人命啊,还是他生母的性命。这让他以后如何见人。

    老侯爷示意蒋沐文安慰安慰蒋沐绍,都是兄弟,年龄差距不大,应该能说到一块。

    蒋沐文冲天翻白眼,他没这么蠢的弟弟。自己作的孽,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蒋沐文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因蒋沐绍一人闹出这么大的是非,若非两位老人在,他早就下狠手收拾蒋沐绍。

    蒋沐文憋了一肚子火气,拉着蒋沐绍出门。到了人烟稀少的花园里,就按着蒋沐绍一通揍。

    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就敢自以为是的去试探宋家的反应。这种自作聪明的东西,比本身愚蠢的人祸害更大。

    蒋沐文自从从军之后,就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他要继承侯府的爵位,要重振家业。意思就是,蒋沐文已经将侯府的一切看做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蒋沐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闹腾,这不是拖他后退嘛。他没将蒋沐绍打死,都算是兄友弟恭。

    第二天,蒋沐绍一头红肿青紫的痕迹,根本没办法出门见人。

    尼玛,蒋沐文专挑他的脸打。都说打人不打脸,蒋沐文这个混蛋。

    蒋沐绍一生气,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痛过之后,蒋沐绍又笑了起来。好歹是挨了一顿打,这件事情就算揭过去了。以后不用再担心有人重提此事,找他麻烦。

    等到端午前一天,大老爷终于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没人对大老爷动刑,也没人审问,吃得也还算好。就是单纯的在大牢里住了两天,体验了一下牢狱生活。可即便这样,大老爷也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回到家顾不得去晦气,先将蒋沐绍打一顿。

    见到蒋沐绍一脸红肿青紫,大老爷嘴角抽了抽,照打不误。

    老子打死你这个败家儿子,打死你这个坑爹的东西,打死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打死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

    蒋沐绍又被打了一顿,心里头很憋屈,却只能忍着。

    大老爷动了手,心里头舒坦了,就是太累。哎,人到中年,体力不支,打个儿子还将自己打累了。

    自大老爷被放出来之后,此事就暂且告一段落。只等节后,蒋沐绍将宋安乐母子两人接回来,大家又可以回归宁静生活,

    其实宋安乐早就想回侯府了。奈何宋子期不答应。

    之前蒋沐绍跪在宋家大门口的时候,宋安乐还狠狠哭了一场。也不知道她是在哭蒋沐绍还是在哭她自己的遭遇。

    后来得知邱姨娘死了,宋安乐也是一脸茫然。似乎想不明白,邱姨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宋安乐或许是因为性情柔顺,或许是因为智商有限,总之这里面好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比如邱姨娘的死,比如宋子期拦着她,不准她和蒋沐绍见面。还比如为什么宋子期非要留她在娘家过节。

    小周氏身为继母,立场尴尬。她倒是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她不好出面对宋安乐解释。

    小周氏干脆派人去了趟国公府,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宋安然,让宋安然拿个主意。

    越是临近端午,宋安然越是忙得脚不沾地。

    等到端午前一天,所有的礼物都送出去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宋安然总算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结果小周氏就派了人过来。

    听完婆子的转述,宋安然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啊。你回去告诉太太,让她别搭理大姐姐。大姐姐这事得让她自己想明白。

    数天前我回娘家见大姐姐,曾和大姐姐说得很清楚了。将事情里里外外,掰碎了揉烂了给她讲。我说得口干舌燥,她要是到今天还想不明白,那只能证明她没有这个悟性。

    不管给她说多少,她不明白始终不会明白。罢了,罢了,就让大姐姐过她的小日子吧。就怕她想安生过日子,别人却不想安生过日子。”

    婆子看着宋安然,一脸为难。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就照着我刚才说的回复太太。这就是我的意思,以后要是大姐姐再有什么事情,让太太及时告诉我一声。”

    婆子连忙应声,“奴婢遵命。”

    顿了顿,婆子又笑道:“喜春姑娘在府中一切安好。对了,太太很喜欢喜春姑娘的手艺。这些日子试了好几种,有时候连我们这些亲近的人都差点认不出来。”

    哈哈,这就是化妆术的奇妙。

    宋安然笑道:“明儿就是宫宴。我在宫里面等着太太,到时候还要请太太替我引荐一番。”

    “奴婢会将二姑奶奶的话带到。二姑奶奶还有别的吩咐吗?”

    宋安然说道:“我给小外甥重新准备了一份礼物,你替我带回去送给小外甥。”

    宋安乐不开窍,悟性太差。蒋沐绍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犯浑。小外甥摊上这么一对父母,也是可怜。宋安然干脆给他置办点有价值的玩意,以后说不定能派上急用。

    见到用纯金打造的项圈,婆子也吃了一惊。暗道宋安然对宋安乐的孩子真好,对宋安乐本人也是掏心掏肺。嫡庶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的,真是少见。

    宋安然不仅打造了纯金的项圈,还有手环,脚环,以及一个长命锁。全套纯金制品,做工一流。

    这份礼物,无论送给谁,都是极有面子的。

    送给小外甥,也是宋安然看重孩子,喜欢孩子。

    婆子揣着一套黄金制品回了宋府,将礼物交给宋安乐,转述了宋安然对小外甥的喜爱之情。

    宋安乐闻言,顿时大哭起来,将婆子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宋安乐是又伤心又自责。宋安然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从来不嫌弃她是庶出,可是她却一次次的辜负了宋安然的期望。

    宋安乐捶打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就这么笨,为什么就想不明白。

    宋安乐又抱着孩子一起哭,看着那套纯金制品的礼物,想到宋安然对她对孩子的好,又悲从中来。

    接着心头又觉安慰。宋安然纵然对她有所不满,但是对孩子绝对是真心的好。

    瞧瞧这一套礼物,瞬间将侯府所有人送的礼物甩出了八条街。

    宋安乐抱着孩子,对孩子说道:“这是你二姨送给你的,你要记得你二姨的好,将来长大了要孝顺你二姨。”

    孩子咿咿呀呀的,吐了口水,又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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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进宫

    天还未亮,宋安然已经整装待发。

    颜宓守在宋安然身边,关心地问道:“紧张吗?”

    宋安然笑了笑,“有点紧张。”

    第一次参加宫宴,而且还是代表国公府,宋安然多少有点紧张不安。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嘴唇从宋安然的耳边滑过,悄声说道:“不用紧张,一切有我。”

    今日不仅后宫有宫宴,前朝也有宫宴。元康帝也要借机和朝臣们亲近亲近。

    宋安然缓缓摇头,“你一个大男人,无诏不能进后宫。凡事还得靠我自己。”

    颜宓搂住宋安然的腰身,“不相信你男人?”

    宋安然偷笑,“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我也不是纸糊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我担心你,同你是不是纸糊的没有半分关系。我就是单纯的担心。”

    就像父母担心外出的孩子,妻子担心外出的丈夫一样。颜宓身为丈夫,自然也会担心宋安然,怕宫里面有人刁难宋安然。以宋安然的骄傲,又如何忍受那样的委屈。他会心疼,会愤怒,他放在掌心里的宝,凭什么到了宫里面就得别那些娘娘作践。

    宋安然捂住颜宓的嘴。

    颜宓的思想放在后世,屁问题都没有。但是放在当下,就有点大逆不道了。用某些人的话来说,就是天生反骨,天生不畏皇权,也不迷信皇权。

    宋安然从来不怀疑,如果颜宓生在乱世,那绝对是推翻旧有皇朝的枭雄角色。

    但是现在不是乱世,颜宓也不能做枭雄,最多做个权臣。

    宋安然柔声对颜宓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受了委屈不啃声的人。而且你也不要将宫里的娘娘想得那样不近人情。我今日是去参加宫宴,有那么多人看着,除非宫里的娘娘都是蠢人,否则不会轻易给我委屈受。就算娘娘们不看重我,好歹也要看重我背后的国公府。”

    颜宓趁机亲吻宋安然的手指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受了委屈不能不吭声。”

    宋安然笑着应下,“你放心吧,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

    “好吧!”

    丫鬟在门外提醒,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前往宫里面。

    宋安然绕了绕颜宓的手心,然后两人一起出门。

    宋安然坐马车前往皇宫,颜宓骑马前往前朝。颜宓将宋安然送到宫门口,两人这才分开。

    这个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不过此刻还不能入宫,还要等宫里面的消息。

    白一在马车外面突然说了声,“少夫人,喜春来了。”

    喜春来了,就代表小周氏也来了。

    宋安然透过马车车窗朝外看去,招手让喜春上马车。宋安然又看到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小周氏。小周氏化了妆,和原本的样子有八分相似,却远远比不上她本来的容貌。

    这样猛地一看过去,很难让人认出她就是原本的小周氏。

    宋安然微微点头,这样子很好。既能堵住那些曾在小周氏大婚时见过小周氏的那些人的嘴,又能蒙混那些曾了解过,或者曾接触过小周氏(玉漱仙姑/簪花夫人)的那些人。

    宋安然和小周氏打了一声招呼,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喜春上了马车,一脸兴奋莫名的样子。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她,“这几天好玩吗?”

    喜春笑道:“没姑娘身边好玩。不过奴婢倒是看了几场大戏,那个蒋沐绍……”

    “咳咳……”喜秋在一旁提醒喜春。宋安然可以直呼蒋沐绍的名字,不代表喜春也可以。

    喜春醒悟过来,赶紧改口说道:“大姑爷在大门外跪了一天,听说起来的时候,腿都不会走路了。见了老爷还痛哭流涕,一口一个知错了,请责罚。

    还有大姑奶奶,奴婢在宋府的那几天,就亲眼看到大姑奶奶哭了好几场。她一哭,孩子有时也会跟着哭,还受了惊吓。然后大姑奶奶又开始后悔。后悔完了,又继续哭。

    奴婢说句放肆的话,奴婢也搞不懂大姑奶奶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奴婢就觉着大姑奶奶吧,看着是个明白人,其实只是个笨人。”

    宋安然摆摆手:“行了。大姐姐的事情,以后你们不要随便议论。”

    “奴婢遵命。”

    喜春应下,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奴婢还要再多嘴一句。大古奶奶说,她辜负了姑娘,让姑娘原谅她。”

    宋安然挑眉,宋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宋安乐又要开始犯蠢?

    宋安然正要揣测宋安乐的想法,宫门就开了。有内侍从里面出来,说是奉皇后娘娘的吩咐,请各位命妇进宫参加宫宴。

    宋安然下了马车,跟随在众位命妇身边一起进宫。

    按照规矩,命妇进宫,身边只能带两个使唤的丫鬟。

    宋安然点了喜秋,又点了白一。喜春很是遗憾,想争取一下,却因为时间有限。

    宋安然对喜春的想法心知肚明。宋安然对喜春说道:“你先回去。下次有机会进宫再带你。”

    宋安然身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每年都有不少机会进宫。说带喜春进宫这话,自然是可以兑现的。

    小周氏走在宋安然前面,中间隔着人。原本想关心一下宋安然,如今看来很不方便。小周氏只能作罢。

    一群命妇,加上各家的闺女,以及身边的丫鬟们,几百个人一起被带到距离坤宁宫不远的一处偏殿等候。

    内侍说了,大家安心在偏殿等着。时间到了,皇后娘娘那边自然会召见大家。

    规矩大家都懂,命妇们都安安静静地找地方坐下。

    相熟的人就坐在一起,不熟悉的人就各坐各的。

    宋安然同小周氏坐在一起。

    宋安然扫了眼大殿,侯府没有人来。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像这样的宫宴,侯府唯有老夫人有资格出席。不过老夫人年龄大了,受不了这么多繁文缛节,不来也是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也会体谅。”

    宋安然点点头。她看到定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还有吴国公夫人以及古明月。

    对了,镇国公夫人还是颜宓的亲姑母,宋安然也得跟着叫一声姑母。而且在名义上,镇国公夫人还是秦裴的继母。只是秦裴如今成了通缉犯,又去了海外。十年八年都不可能回来。

    小周氏挨着宋安然,悄悄地给宋安然介绍在场的命妇。

    宋安然将人名和真人对上,牢牢记在心上。

    大家在偏殿内干等,连茶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就是怕中途想上厕所。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等来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裴公公。

    裴公公是来请各位命妇上坤宁宫朝拜。所有命妇按照身份高低,跟在裴公公身后来到坤宁宫。

    宋安然是世子夫人,身份尊贵,倒是走在了前面几排,同古明月走在了一起。

    古明月冲宋安然努嘴,又偷偷一笑。没想到两人会在宫里面碰面。

    宋安然则对古明月眨眨眼,两个人之间自有默契。

    到了坤宁宫,大家一排一排上前叩拜宁皇后。

    宁皇后坐在大殿主位上,宋安然偷偷看了眼,宁皇后生得端庄大方,容貌倒是普通。宋安然突然想起小周氏对宁皇后的评价,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在人前格外喜欢端着。言下之意,宁皇后端庄大方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一个人装久了,装的那部分也成了她本身的一部分。如此说起来,宁皇后也不算是装端庄大方。

    前面几排的命妇叩拜之后,就轮到了宋安然这一排。

    宋安然跟着大家一起上前,叩拜宁皇后。

    宁皇后朗声说道:“免礼。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宋安然微微抬头,她感觉到身边古明月很紧张。眼角余光看到古明月的衣袖在微微抖动,很显然笼在衣袖里面的手正在发抖。

    宁皇后很是和蔼地说道:“都介绍一下自己吧。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本宫是一个都不认识。”

    宁皇后提出了要求,大家自然要从命。

    前面的都还好,宁皇后也就是和蔼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等到宋安然的时候,宁皇后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你就是晋国公府世子夫人?”

    宋安然点头应是,“回禀娘娘,臣妇正是。”

    宁皇后笑着点头,显得特别的亲切,“你很好,不错。”

    大殿众人纷纷侧目,都盯着宋安然看,想看出宋安然究竟有什么不同。

    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宋安然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要说容貌,在场的比宋安然更美的又不是没有。说身份,那么多超品夫人,都比宋安然的身份高。

    所以大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宁皇后看宋安然看对了眼。

    宁皇后才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猜测。她隐约知道一点宋安然同自己的大儿子萧训有所牵连,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是不妨碍宁皇后对宋安然另眼相看。

    在宁皇后看来,宋安然曾帮过韩王府,又和自己的儿子有所来往。这就算是半个自己人吧。对自己人,当然要多照顾一些。

    至于旁人的看法,以宁皇后如今的身份,除了皇帝以外,她已经不需要去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宁皇后又问了宋安然几个问题,比如今儿早上吃了早饭吗?累不累吗?又叮嘱宋安然一会开宴的时候多吃一点。

    宋安然俨然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也是今天第一个得到宁皇后格外关照的人。

    宋安然有些不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真不想当靶子,还是在宫里面。

    瞧瞧那些娘娘们看她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

    好在宁皇后还有点分寸,关心了几句之后,就放过了宋安然。

    宋安然退下来,偷偷松了一口气。她察觉到小周氏关心的目光,她对小周氏微微摇头,让小周氏别担心。

    朝拜之后,宁皇后就让大家到偏殿喝茶说话。趁着宫宴还没开始,大家都别太拘束了。

    至于宁皇后,借口身体乏了,先回寝宫歇息。等宴席开始的时候才会再次出来。

    到了偏殿,没有娘娘们盯着,命妇们都集体放松下来。

    有人凑到宋安然身边,旁敲侧击宋安然同宁皇后之间有没有什么渊源。

    宋安然含笑应对,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所有前来试探的人都打发了。

    最后就剩下古明月,古明月一脸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

    古明月拍拍自己的心口,说道:“我情愿皇后娘娘对我一视同仁,也不要格外关注。瞧瞧大家看你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

    宋安然含笑不语。

    此时一个陌生的宫女来到偏殿,径直朝宋安然走来,“奴婢见过少夫人。我家娘娘有请少夫人过去说话。”

    宋安然含笑打量这位陌生的宫女,问道:“你家娘娘是哪宫主子?”

    “我家主子是明妃娘娘。”

    原来是欧明茜啊。欧明茜不去找小周氏的麻烦,偏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宋安然朝不远处的小周氏看去,真是奇怪了。

    “你家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宫女说道:“娘娘的事情,奴婢不知道。还请少夫人随奴婢走一趟吧。”

    宋安然挑眉一笑,宫女心头一突,有些不安。

    宋安然说道:“那我就随你走一趟。”

    古明月猛地拉住宋安然,悄声问道:“你真要去见明妃?我听说明妃同宋家有些矛盾,会不会……”

    宋安然朝不远处的小周氏看去,小周氏还无知无觉,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宋安然含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明妃娘娘就算对宋家有什么不满,她也不敢明着对付我。”

    “我不怕她明着来,就怕她来阴的。”

    宋安然拍拍古明月的手,示意古明月不用担心她。

    然后宋安然又朝小周氏走去,在小周氏耳边轻声说道:“明妃要见我。”

    小周氏悚然一惊,“要紧吗?要不要我做什么?”

    宋安然摇头,“暂时不用。反正你就先留意着。”

    小周氏点头,悄声对宋安然说道:“你尽管去,我总有办法帮你的。”

    这回轮到宋安然吃惊了,小周氏打算怎么帮她?小周氏肯定已经猜到欧明茜不怀好意,但是现在是元康朝,不是永和朝,小周氏打算做什么?千万别在宫里兴风作浪啊,那可是找死的节奏。

    小周氏却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明妃不乱来,我就不会乱来。”

    宋安然满心疑惑。小周氏貌似藏了很大的秘密啊。她说得这么笃定,显然是对宫里面的情况有所把握的。

    宋安然也不多问,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小周氏曲折的前二十年,有点秘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安然辞了小周氏,就和宫女出了偏殿,去见欧明茜。

    欧明茜住在延禧宫,乃是一宫之主。说起来欧明茜自从跟了元康帝之后,命运就发生了大转折,可谓否极泰来。

    宋安然神色坦然地跟着宫女进了延禧宫。

    宫女见宋安然一点都不紧张,心里头倒是有些好奇。

    “娘娘,晋国公府少夫人到了。”

    经过通报,宋安然被请进了偏殿。

    欧明茜一副慵懒美人的模样,正坐在主位上。小手指带着长长的金色指甲套,正勾着胭脂盒里的胭脂。

    宋安然飞快的瞥了眼,然后恭敬请安,“臣妇参见明妃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赐坐。”

    “谢娘娘。”

    宋安然看着放在边上的小马扎,眉眼皱了皱。让她坐小马扎,不如站着。

    欧明茜挑眉,总算拿正眼看宋安然,“少夫人怎么不坐?莫非是嫌弃本宫的位置不好,入不了少夫人的眼?”

    宋安然含笑说道:“娘娘真会说笑。”

    欧明茜放下手上的胭脂,冷哼一声,“宋安然,你看本宫像是看玩笑的人吗?”

    这才装了几分钟,竟然就装不下去了。直呼她的名字,可见欧明茜是真的急了。

    宋安然嘴角一勾,心中已经有了章程。

    她直言问道:“不知娘娘叫臣妇过来,所为何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

    欧明茜大怒质问。

    宋安然了然一笑,说道:“娘娘对臣妇似有不满,臣妇同娘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熟悉。大家不妨省了寒暄客套这个步骤,直奔主题。娘娘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臣妇能做到的一定会去做,做不到也会说明白理由。”

    “少夫人果然爽快。”欧明茜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安然挑眉,欧明茜不按牌理出牌,看来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欧明茜走下位置,来到宋安然身边,围着宋安然走了一圈,深吸一口气,说道:“少夫人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本宫很喜欢。不知道少夫人在身上洒了什么,可否告诉本宫?”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回禀娘娘,臣妇什么东西都没洒。”

    “少夫人这是不诚实啊。莫非因为本宫同少夫人之前没有交情,少夫人不屑于本宫?”

    “娘娘误会了。臣妇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娘娘。”

    欧明茜顿时冷哼一声,“少夫人是不是认为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就可以不屑本宫?”

    “臣妇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宋安然不卑不亢,一脸平静地说道。

    欧明茜就是讨厌宋安然这副冷静地模样。她眸子一暗,本要发怒,转眼又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手轻轻地从宋安然的衣袖上滑过,带起一道折痕。

    欧明茜笑着问道:“宋大人挺有福气的,娶了一个绝色。”

    内同正常,语气却显得极为轻佻。尤其是说到‘绝色’二字的时候,带着一点贱贱的促狭和暧昧,十分惹人联想。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联想到‘绝色’花魁上面。

    欧明茜分明是将小周氏比作了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

    宋安然暗自冷哼一声,“家父乃是二品大臣,太太乃是二品诰命。明妃娘娘身份尊贵,却也没有尊贵到可以随意折辱命妇的地步。还请娘娘慎言。”

    “你在教训本宫?”欧明茜瞪大了眼睛,“宋安然,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以下犯上,本宫现在就可以命人将你抓起来。”

    宋安然冷笑一声,“那娘娘要抓我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欧明茜。之前宋安然不太理解欧明茜请她过来的目的,不过这会她隐约有所猜错,羞辱她,连带羞辱宋家,肯定是欧明茜诸多目的当中的一个。

    至于核心的目的,宋安然还在试探。

    欧明茜哈哈一笑,“宋安然,别人都说你胆子大,果不其然。”

    欧明茜的手再次从宋安然的衣袖上滑过,点点胭脂洒落在衣袖上。

    宋安然垂眸,冷冷一笑。

    欧明茜也捂嘴笑了起来,“少夫人是在生气吗?”

    “不敢!”宋安然平静无波地说道。

    欧明茜笑着说道:“想当年,我还差一点做了你的继母。”

    宋安然挑眉,欧明茜可真敢说。

    “娘娘,这是宫里。”

    简介提醒欧明显,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到元康帝耳朵里,谁也不能保证元康帝会不会多想。

    欧明茜却半点不在意,“此事陛下早就知道了。宋安然,我们许久没见,你难道不好奇吗?”

    欧明茜眼波流转,眼中含义复杂,带了点戏谑,又带了点狡诈,还有点看不清道不明的含义在里面。

    宋安然微蹙眉头,欧明茜这是不安好心啊。

    欧明茜突然一声哎呀,就朝宋安然身上倒下。

    宋安然赶紧离开两步,然后又一脸无辜的看着欧明茜费劲的稳住身形,好险没有倒在地上。

    欧明茜怒视宋安然,我朝你倒过去,你不接着我就算了竟然还敢躲开,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的眼神又无辜又茫然,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

    欧明茜顿时咬碎了银牙,她怒吼一声,“宋安然,你想对本宫做什么?”

    宋安然暗自嘲笑,这话应该是她来问吧。她也想问问,欧明茜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恰在此时,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从门外传进来,“爱妃这是怎么啦?朕在大殿外面就听到你的吼声。”

    “皇上……”

    尾音往上一翘,再拖上三秒钟,一旁的宋安然都忍不住心头一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更别提刚进偏殿的元康帝。

    宋安然暗道,欧明茜这魅惑功夫真是了不得。

    随着尾音落下,欧明茜也扑进了元康帝的怀抱里。

    宋安然也急忙上前参拜。说起来,宋安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元康帝。

    “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

    元康帝不怒自威,短短几月已经有身为天子的威严。

    “你就是宋安然?”

    “正是。”宋安然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看到跟在元康帝身后的刘小七。在这里这看到刘小七并不奇怪。刘小七如今成了元康帝身边第二得用的太监,他跟在元康帝身边也算是理所当然。

    真正让宋安然震惊和好奇的是,小周氏竟然也跟在元康帝身后。难道小周氏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宋安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小周氏对宋安然眨眨眼,示意宋安然稍安勿躁。

    宋安然这才压下心头的慌乱和猜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宋安然微微抬头,双眼垂下,不敢与元康帝对视。

    元康帝细细打量宋安然,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很不错。朕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拖到今日才见面。”

    宋安然嘴角含笑,“陛下谬赞了。”

    “你不用谦虚,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朕承你的情。”

    “臣妇不敢。”宋安然一脸惶恐地说道。

    元康帝所谓的承情,指的是往草原运粮救命一事。这事宋安然还真不敢居功。她要是占据了功劳,永和帝和元康帝又算什么。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宋安然门清。

    “你不用如此小心,朕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元康帝一副爽朗模样,倒是将他的帝王威严冲淡了几分。

    “陛下……”

    又是一声酥麻的喊声,宋安然随着声音抖了抖。

    欧明茜靠在元康帝怀里,一脸不满的样子。

    元康帝搂紧了欧明茜的细腰,笑道:“爱妃不可任性。少夫人是朝廷命妇,理应给予尊重。”

    欧明茜晃着元康帝的手臂,“可是她欺负我。”

    欧明茜一副小姑娘求长辈做主的模样。

    元康帝哈哈一笑,“少夫人怎么会欺负你。是你调皮了吧。私下里就算了,当着朝廷命妇的面,不可调皮。”

    欧明茜不太甘心地应下,“臣妾遵旨。”

    转眼欧明茜又一本正经地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之前是本宫不对,你多体谅。”

    “娘娘折杀臣妇了。是臣妇愚笨,不明白娘娘的言下之意。”

    欧明茜暗自冷哼一声,宋安然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她挖坑。这死女人,狡诈。

    果不其然,元康帝闻言,就略有深意地朝欧明茜看去。

    欧明茜露出一个灿烂又纯真的笑容,“臣妾以前就和少夫人认识,这次请少夫人过来,就是想叙叙旧。陛下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吧。”

    元康帝哈哈一笑,“爱妃要找少夫人叙旧,这是好事。只是以后不可再大声吼叫。”

    “臣妾遵旨。”

    欧明茜背着元康帝,狠狠瞪了眼宋安然。该死的女人,打乱她的计划。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该安排的早就安排下去了,了不起就是再找一个替罪羊。

    宋安然不知道欧明茜是想让她做替罪羊,不过宋安然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欧明茜,倒是没出什么大的漏子。

    元康帝对宋安然还有小周氏等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和爱妃还有话要说。”

    “遵旨!”

    宋安然躬身退下,离开之前又朝大殿内睃了一眼。欧明茜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了元康帝身上,恨不得现在就和元康帝来一发。至于元康帝自然是乐呵呵地享受欧明茜的伺候。

    因为两人要干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就连刘小七也跟着退出了大殿。

    宋安然装作和刘小七不熟的样子,客客气气地说道:“公公辛苦了。”

    一个荷包悄无声息地送到刘小七的手里。

    刘小七收下荷包,露出笑容。在旁人看来,就是宋安然贿赂刘小七,刘小七给宋安然三分脸面。

    “少夫人客气了。这都是咱家该做的。”

    宋安然看着刘小七,刘小七这几年的变化相当大。年龄不大,但是早已褪去了青涩。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宋安然有心想关心几句,奈何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刘小七已经不需要她的关心,刘小七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只能说这人就是个人精。

    宋安然转念又想通了,她不麻烦刘小七帮忙,就是对刘小七最好的关心。

    宋安然笑道:“保重!”

    “少夫人也保重。”

    刘小七从宋安眼的眼神里,看懂了宋安然未出口。他心里头有一丝暖意滑过。

    当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刘小七悄声对宋安然说道:“不用担心明妃,我会替你解决。”

    宋安然脚步没有停顿,神情没有变化,继续往前走。她嘴唇微微张开,好像说了一声谢谢。

    而她的内心,满是激荡和感激。她想告诉刘小七,不必为她冒险。可是她没机会说出这番话。

    当宋安然忍不住回过头,再次朝刘小七看去时,刘小七已经移开了目光,开始训斥身边的小内侍。但是他同时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唯有宋安然能够看懂的手势。

    宋安然回首,嘴角含笑。

    刘小七的手势,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一切安好。

    宋安然会心一笑,终于放心下来。

    宋安然同小周氏一同走在御花园。

    宋安然率先问道:“太太怎么来了?”

    “见你那么久没回来,我就担心你。本想找人的,没想到会遇上陛下。陛下听说你在延禧宫,就带着我一起过来了。”

    小周氏说得很简单。

    宋安然心头却有诸多疑问。她眨眨眼,想问问元康帝是不是认出她来了,认出她之后怎么没点反应。可是仔细想了想,宋安然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小周氏的真实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

    元康帝身为永和帝的儿子,认出小周氏也不算稀奇。而且从周皇后这边的关系来算,小周氏还是元康帝的姨母。

    宋安然猜测,元康帝估计也是默认了小周氏的归宿,只当她是娘舅家的亲戚,顺路照顾一下。至于旁的,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自然永远都不能知道。

    小周氏也对宋安然眨了眨眼,这其中的含义有些多啊。

    宋安然抿唇一笑,含义很多,宋安然也看明白了几点。

    小周氏的身份应该在元康帝那里过了明路,元康帝也不打算追究小周氏嫁给宋子期的事情。再有就是,小周氏估计还在元康帝那里得到了某些承诺。

    奈何小周氏不肯告诉她,宋安然也不好多问。

    宋安然朝小周氏看去,两人相视一笑,自有默契。

    两人一起回到偏殿,略坐了一会,就有内侍来通知,宫宴快要开始了。请诸位命妇小姐前往举办宫宴的大殿落座。

    宋安然代表晋国公府,所以独得一席。

    其他人要么带着闺女,要么带着媳妇坐一席。

    小周氏坐在宋安然的对面,同宋安然遥遥相望。

    古明月同吴国公夫人坐在一席,就挨着宋安然。

    古明月冲宋安然笑了笑,趁着宴席还没开始,她靠过来悄声问道:“明妃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宋安然笑着摇头,“没有。明妃娘娘很好说话。”

    古明月笑了笑,笑容含义丰富。分明是不相信宋安然的说辞。

    宋安然也跟着一笑,她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而已。

    古明月悄声对宋安然说道:“明妃娘娘还不算什么。一会你见了陆丽妃,才知道什么叫做气焰嚣张。”

    宋安然越过古明月,朝前面的吴国公夫人看去。宋安然突然想起,吴国公夫人的娘家貌似同宁家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古明月能知道宫里的情况,也就不算奇怪。

    不过古明月倒是提醒了宋安然,一会陆丽妃要来了。

    宋安然抬起衣袖闻了闻,然后对古明月说道:“你帮我看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做什么?”

    古明月很是好奇。

    宋安然笑道:“衣服脏了,我打算换一身。”

    “我也去。”

    古明月成亲后,性子不改,依旧活泼跳脱。

    古明月同吴国公夫人说了一声,就跟着宋安然走了。

    两人来到供大姐梳洗歇息的偏殿,宋安然在喜秋的伺候下换衣服。

    古明月就坐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换衣服。”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之前经过御花园,衣服不小心弄脏了,当然要换。”

    古明月狐疑地看着宋安然,“真的是因为衣服脏了?”

    宋安然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骗你。”

    宋安然看了眼换下来的衣服,尤其衣袖部位,暗自冷笑一声。欧明茜想要算计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跳坑里。

    其实宋安然并不知道欧明茜到底在算计什么。她此举全凭直觉,就是觉着欧明茜当时靠近她的时候,有些不同寻常。想着小心无大错,干脆将欧明茜碰过的衣服换下来,以防万一。

    换下来的衣服交给白一,由白一拿出处理干净。

    然后宋安然又和古明月一起回到大殿上。

    宁皇后还没来,其他娘娘倒是陆续来到了大殿上。

    宋安然近距离地观察淑妃,贤妃,德妃几人,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的两位小公主。

    之后李嫔来了,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三位娘娘请安。再之后,欧明茜来了。

    欧明茜笑嘻嘻,腰身晃啊晃,难怪世人都说她是狐狸精。欧明茜这魅惑男人心的功夫,真是越发长进了。

    只是欧明茜这番做派,明显惹怒了贤妃她们。

    贤妃开口,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句。欧明茜笑呵呵地回应了两句,贤妃顿时变了脸色。

    欧明茜仗着元康帝的宠爱,她是有恃无恐。除了宁皇后需要她尊重外,其他人她都没放在眼里。至于陆丽妃,俨然成了欧明茜的眼中钉。

    欧明茜和贤妃她们斗了几句嘴,最后德妃调停,总算结束了争斗。欧明茜在李嫔身边坐下,然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席上的宋安然。

    欧明茜冲宋安然含蓄一笑,眼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邪气。

    宋安然回了她一个笑容。

    欧明茜用团扇遮掩嘴唇,当即冷哼一声。

    欧明茜第一眼就注意到宋安然换了衣服,心想宋安然还挺警觉的吗。她扭过头,冲李嫔笑了笑。

    李嫔看着欧明茜的笑容,顿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明妃娘娘,您笑什么?”

    欧明茜乐了,“我看妹妹花容月貌,所以就笑了。”

    李嫔心头不安,下意识地离欧明茜远一点。心想明妃娘娘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这一切全都是陆丽妃怀孕刺激的。

    李嫔不由自主地朝欧明茜的腹部瞄了眼。这一眼,就被欧明茜给记恨上了。

    欧明茜心头大怒,心想你个贱婢,竟然也敢来嘲笑我。原本想要留你一命的,如今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等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嫔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朝欧明茜的腹部看了一眼,就被欧明茜列入了死亡名单。

    要是李嫔知道了真相,定要怒斥欧明茜毒妇,变态。自己怀不了身孕,竟然迁怒了所有人。这种女人,不得好死。

    此时,一位宫装绝色丽人由宫女扶着,来到了大殿上。

    此人正是怀着身孕的陆丽妃。

    一见到陆丽妃,欧明茜眼睛里都在喷火,恨不得上前抓花陆丽妃的脸颊。

    之后欧明茜的目光又落到陆丽妃的腹部,她用团扇掩盖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头有些得意。接着又哼了一声,叫你张狂,等会没了孩子,我看你怎么张狂。

    李嫔再次不动声色地远离欧明茜。这个女人太可怕。

    陆丽妃同诸位娘娘请安见礼,来到欧明茜这里,两人对视,火花四溅,两人周围全是杀意。就算不知道宫中情况的人见了,也瞬间明白这二人是仇家。

    陆丽妃冷冷一笑,高傲的越过欧明茜,在欧明茜的上位坐下。

    欧明茜咬牙切齿。心想,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会你就该哭了。

    陆丽妃刚刚坐下,大殿内就传来太监一声唱喝,宁皇后终于来了。

第240章 大奇葩

    宁皇后一到,大家起身参拜。

    宁皇后高居主位,心情激动。这是她被册封为皇后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宫宴,也是她首次在命妇面前露面。

    宁皇后虚虚抬手,说了一声免礼。众命妇众宫妃齐声叩谢。

    宁皇后享受这种至高无上的感觉,滋味真的太美妙了。难怪后宫所有女人都想坐在这个位置上。

    宁皇后率先坐下,一声“开宴!”,宫人们端着早就做好的酒菜鱼贯进入大殿。

    酒菜上齐,歌舞助兴。

    几位娘娘说了一通祝酒词,命妇又齐声恭贺。喝过三杯酒,宴席正式开始。

    一开始大家还很拘束,后来见宁皇后说话挺和蔼的,大家也都稍微放松了一点,吃起酒菜,欣赏歌舞。

    以宁皇后为中心,后宫女人为配角,进行一场无伤大雅的宫斗。

    听着大家打机锋,说着含蓄却恶毒的言语,宁皇后笑了起来。

    斗吧,斗吧,大家斗个你死我活,她的皇后位置才会坚若磐石。

    所以不管下面的人怎么斗,宁皇后都高高在上,不闻不问。

    宫宴正进行到高潮时,突然传来一声脆响。陆丽妃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陆丽妃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痛苦扭曲,“我的肚子,好痛!有人要害我,我的孩子……啊……”

    陆丽妃痛得朝地上倒去。

    “快,快去宣太医,快扶着丽妃。”

    宁皇后心头一突,她就知道今儿不太平,却没想到有人敢在宴席上动手。

    欧明茜哎呀一声,赶紧离开陆丽妃,像是生怕被晦气沾染到。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就是这么直白。

    宁皇后略有深意的瞪了眼欧明茜,这个女人只怕没那么无辜。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全殿的人。大家纷纷朝前面看去。

    陆丽妃一出事,当即就有太监将献歌舞的女人全部赶了下去关起来。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大殿上的人全都有嫌疑。

    皇家就是这么霸道。

    命妇们想要靠近看一看,陆丽妃究竟是什么情况。却又怕沾染是非,一个个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

    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一看陆丽妃的情况,脸色顿时就变了。

    宁皇后一见,也跟着紧张起来。

    宁皇后还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善后,毕竟这次宫宴由她主持,出了事情她肯定要负责。

    宁皇后咬牙切齿,别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否则她非撕烂了对方不可。

    宁皇后还在想善后办法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元康帝已经赶了过来。

    “参见陛下!”

    “爱妃怎么样了?”元康帝一脸担心。果然陆丽妃才是元康帝心头第一人。

    宁皇后心头发痛,元康帝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宁皇后挥挥手,对所有人说道:“其他人都退下。”

    一会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适合让外人看见。

    命妇们如蒙大赦,她们也不想参与进后宫争宠的戏码,尤其是涉及到下毒暗害之类的事情。命妇们被带到了偏殿安置,目前谁都不能离开。

    白一和喜秋守在宋安然身边,喜秋悄声问宋安然:“少夫人,我们不会有事吧。”

    宋安然摇头,“不会有事。我们离陆丽妃那么远,而且之前也没接触过,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不过宋安然转念又想起自己换下的那身衣服,她悄声问白一:“衣服处理了吗?”

    白一点点头,悄声说道:“已经送出皇宫。”

    宋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有一种预感,那件衣服是个祸端,得尽快处理掉。同时,宋安然又联想到欧明茜,陆丽妃出事,这一切会不会是欧明茜做的?

    大家都忐忑不安的等候在偏殿,谁都没说话。尽管大家心里头有太多话想说。

    “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一陈刺耳的吼声从隔壁主殿传过来。偏殿里的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可惜后面的内容,断断续续的,听得不甚清楚。

    宋安然悄声问身边的小周氏,“刚才那声音是哪位娘娘的?”

    声音从主殿传过来已经有些失真,宋安然分辨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声音。

    小周氏掩着嘴唇,凑在宋安然耳边,悄声说道:“是皇后娘娘。”

    宋安然悚然而惊,难不成这次的事情还牵连到宁皇后。

    小周氏又继续说道:“这次宫宴由皇后主持,出了事情,皇后难辞其咎。”

    宋安然微蹙眉头,她的直觉,这次事情是欧明茜做的。可是她没有证据。不过就算有证据,宋安然也不会贸贸然的站出来指证。

    有证据是一回事,元康帝相不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宋安然才不会去挑战人家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既没意义又危险。

    大家焦急的等待隔壁的消息,不放她们走,这是怀疑她们吗?难不成一直查不到凶手,就一直不放她们走吗?

    随着等候的时间一长,有些气性大的命妇也有了三分火气。宫里面的娘娘们宫斗下毒手,同她们这些命妇有什么关系。她们都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甲。

    有人走到偏殿门口,焦急的朝外面张望。以此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

    宋安然还稳坐在椅子上,该来的迟早会来,急也没用。

    小周氏轻轻握了握宋安然的手,示意宋安然不用慌张。以她在宫里面的势力,保她们二人平安还是没问题的。

    外面传来动静,守在门口的几位命妇都捂住嘴,脸色大变。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凑到门口张望。只见李嫔瘫软如泥,被几个小内侍拖了出来。

    宋安然眼神顿时暗了暗,李嫔明显成了替罪羔羊。欧明茜的手段果然够毒。

    紧接着一位内侍带着一位太医来到偏殿。

    内侍说有人在宫宴上下毒,太医过来是替大家检查的,以免有人被误伤。

    这么多命妇,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内侍这番话,哄三岁小孩都不够用。说什么担心大家被误伤,分明是在查下毒的同伙。

    有人同内侍熟悉,就问道:“丽妃娘娘怎么样了?”

    在场的人全都竖起耳朵偷听。

    内侍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医正在救治丽妃娘娘,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道。”

    这话分明就是托词。

    内侍的嘴就跟蚌壳一样,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命妇们也只能暂时放弃。

    明着说太医要给大家检查身体,实则就是观察每个人的手。连丫鬟都没放过。

    宋安然心头一惊,又想起被换下的衣服,欧明茜到底做了什么。

    宋安然同喜秋白一身上都毫无破绽,太医看了两眼就走了。

    喜秋明显松了一口气。白一还是一张面瘫脸。至于宋安然,目光追随着太医,想知道这个太医是不是有真本事。

    太医有没有真本事,宋安然没看出来。反正太医在偏殿内走了一圈,也没检查到任何人有问题。最后跟着一脸失望的内侍离开了。

    等太医和内侍一离开,偏殿内就炸锅了。这会大家都没办法保持矜持,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猜测着。

    古明月来到宋安然身边,双手在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隐晦的提醒宋安然。陆丽妃怀孕了,这次是有人要害陆丽妃腹中的孩子。所以元康帝才会那么生气。

    宋安然感激一笑,古明月对她的好意,她心领。

    古明月又示意宋安然不要慌张,皇家也要讲理的,最多天黑之前,就会将她们放走。

    宋安然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古姐姐。”

    “你不用同我客气。我知道的也有限,反正不要慌就行了。”

    “我知道。”

    宋安然点点头。

    古明月又回到了吴国公夫人身边。吴国公夫人朝宋安然看来,眼中带有深意。吴国公夫人是想起了自己的闺女容秀,想当初容秀一心一意要嫁给宋子期,如果真嫁给了宋子期,说不定闺女还能留在京城。

    哪像现在,闺女明明活着,在人前却只能当闺女已经死了。闺女在西北吃沙子,注定一辈子都不能回到京城,一想起闺女遭的罪,吴国公夫人就一脸心疼不忍,又对鲁郡王恨之入骨,连带着颜家也被吴国公夫人恨上了。

    偏偏宋安然又嫁给了颜飞飞的长兄,自己的儿媳妇又同宋安然要好。这关系乱的,让吴国公夫人头都大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撇头不再理会宋安然。

    宋安然也没有上赶着讨好人的喜好。

    这时候一位身穿郡王妃品级大服的女人来到宋安然身边。

    宋安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是承郡王妃关氏,萧训的原配嫡妻。

    关氏有些担忧地问宋安然:“少夫人吓坏了吧。”

    “多谢王妃娘娘关心,臣妇还好。”

    宋安然心头狐疑不定,她什么时候同关氏熟了,关氏这语气就像是两人有多年的交情一样。

    关氏略含深意的看着宋安然,宋安然挑眉,心头冷笑。

    宋安然总觉着关氏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是恶意,就是一种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黏糊糊的,就好像关氏的眼神都扎根在她的身上,扯不掉拔不出。

    关氏却笑道:“我同少夫人一见如故。改明儿我给少夫人下帖子,少夫人可一定要来。”

    宋安然嘴角含笑,说道:“承蒙王妃娘娘看得起,我恭敬不如从命。”

    关氏很满意的笑了起来,“少夫人果真是个妙人,难怪……”

    宋安然心头疑惑,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才说了几句话,关氏哪只眼睛就看出她是个妙人。而且关氏的语气,透着一股子黏糊劲。就像是两人本该有种默契,大家心照不宣。

    宋安然心头怒道,谁跟关氏有默契啊,谁和她心照不宣啊。

    关氏能不能别这么自来熟。

    宋安然不是没怀疑萧训。只是如果萧训有在关氏面前提起过她,说起过双方的合作,那么关氏就不应该是这种黏糊劲。让人极不舒服。

    关氏还想同宋安然亲近亲近,宋安然却避开了。

    她和关氏真的不熟,不想和关氏一样装熟人说话。而且时间和场合都不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频频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宋安然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关氏神情落寞,像是受伤了。

    宋安然心头想着,这位承郡王妃还真是奇怪得紧。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偏殿大门再次从外面打开。元康帝身边的刘小七刘公公来了。

    刘小七身边还跟着宁皇后的心腹裴公公。

    裴公公客气地对刘小七说道:“刘公公请。”

    刘小七矜持的嗯了一声,率先走进偏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连个正眼都欠奉。更没有朝宋安然这边看一眼。

    刘小七对身边的裴公公说道:“裴公公请吧。”

    裴公公轻咳一声,对在场的命妇们说道:“今日宫宴到此结束。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守口如瓶。要是让陛下和娘娘知道外面有关于此事的议论,到时候陛下和娘娘追究起来,在场的诸位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了吗?”

    “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出宫吧。”

    裴公公甩了甩拂尘,又亲切地问刘小七,“刘公公可有训诫?”

    刘小七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公公,“裴公公做得很好,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告辞!”

    裴公公眼神顿时一暗,赶紧追了上去。

    命妇们管不了两位公公的勾心斗角。能出宫了,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宋安然跟随大部队,一起出宫。

    走出偏殿,宋安然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欧明茜从大殿内走出来,眼角还挂着泪水,嘴角却仿佛带着一丝丝恶毒的笑意。

    宋安然暗自冷笑一声,欧明茜这女人果然是变态了。

    好好的宫宴,闹成这个样子,大家心情都很糟糕。出了宫门,也没心思寒暄,各自坐上马车回家了。

    宋安然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喜秋也是心有余悸。

    当马车走到半路上,宋安然猛地睁开眼睛,对白一说道:“将我换下来的衣服给霍大夫送去。让霍大夫仔细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听宋安然的吩咐,喜秋同白一顿时都紧张起来了。

    喜秋急切地问道:“姑娘没事吧?”

    宋安然笑着摇头,“当然没事。我心里头有些怀疑,需要霍大夫帮我验证。”

    霍大夫医毒双绝,如果她换下来的衣服真的有问题,趁着时间不长,霍大夫肯定能够查出来。

    喜秋问道:“姑娘是在怀疑明妃吗?”

    宋安然含笑不语。

    白一没有那么多的疑问,她接了命令,拿着装着衣服的包袱,出了马车直接前往霍大夫家。

    宋安然一路平安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回来的时候,颜宓和国公爷还没回来。

    宋安然先回遥光阁换了身衣服,然后前往上房见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还不知道宫宴出了事情,见到宋安然,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老身还以为你要到天黑才会回来。”

    “老太太,宫里出事了。”宋安然也没废话,直接说道。

    颜老太太顿时收起了笑容,挥挥手,让所有下人都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宋安然,问道:“你和老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丽妃怀了身孕,结果宫宴才没开始多久,陆丽妃身上就见了红……”宋安然语气平静地将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听完,眉头紧皱,显然是心有不安。

    “出事的时候,皇后娘娘是什么反应?”

    “又意外又愤怒,不过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宋安然如实回答。

    颜老太太暗自点头,“那陛下赶过来,又是什么态度?”

    “陛下很担心陆丽妃的状况,似乎很生气。就算是对宁皇后,也不客气。”

    颜老太太闻言,就是一声叹息。

    颜老太太感叹了一句,“陛下登基还不到一年时间,宫里面就闹成这样子。等将来皇子们野心大了,真不知道宫里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宋安然抿唇不语。宫里面再怎么闹,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那个位置。端看大家的手段如何,还得看元康能不能稳住。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此事就不要说出去了。最近几日你也别出门,明白吗?”

    “孙媳妇明白。”

    宋安然辞了颜老太太,回到遥光阁,也没心思打理家事。宋安然心里头担心颜宓。

    等到天黑的时候,颜宓总算回来了。

    端午炎热,颜宓身上却一身寒意。

    宋安然挥手,屏退伺候的下人,将颜宓迎进书房。

    宋安然担心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颜宓一脸严肃地说道:“陆丽妃流产,李嫔暴毙。宁皇后被陛下斥责。承郡王和平郡王替皇后娘娘求情,结果又被陛下杖责。”

    “杖责?”

    宋安然很吃惊。做儿子的替母亲求情,竟然还会被杖责,元康帝是脑子不清楚了吧。

    颜宓又说道:“只是刚刚动手,板子还没来得急打下,陛下又反悔了。”

    这就是没打着。

    颜宓继续说道:“陆丽妃的事情,确定是有人下毒。陛下很生气。宫宴是皇后娘娘主持,经办的人也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皇后娘娘难辞其咎。陛下一时情急,迁怒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宋安然皱着眉头,问道:“陛下是爱上了陆丽妃吗?”

    元康帝突然跟个神经病一样,为了一个小妾斥责正妻,怎么看都有问题。要是元康帝是个糊涂人,倒也能解释。偏偏元康帝瞧着不像是那么糊涂的人。

    糊涂人也不能干掉前废太子,荣登大宝。

    颜宓嗤笑一声,“当然不可能。元康帝斥责皇后,还是为了朝堂的事情。元康帝这是在借机敲打皇后,连带着皇后娘家,以及两个嫡子。”

    这打击范围有点广。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难不成皇后娘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颜宓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宁皇后是个端庄大方的人,处事还算明白,不会那么糊涂。至于宁家,基本上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并没有仗着身份在京城乱来。

    只是他们稳重,架不住身边的人野心勃勃,胡乱行事。这还只是刚开始,事情还压得住。过个三五年你再看,只怕宫里面要乱成一团。”

    宋安然突然问道:“陆丽妃的事情,难不成真的是皇后做的?”

    颜宓摇头,“应该不是。皇后没那么蠢,在自己举办的宫宴上下毒。”

    宋安然笑了起来,“连我们这些人都能看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不信陛下看不明白。可是陛下依旧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皇后,斥责两个嫡子,显然陛下开始在忌惮嫡出的两个儿子。估计是有人在陛下耳边进了谗言。大郎,最近朝中有没有人提起立储?”

    “立储的事情,朝中三天两头就有人上本,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宋安然微蹙眉头,“那最近有没有身份比较高的人提出立储?”

    颜宓被宋安然这么一提醒,也皱着眉头深思起来。

    颜宓如今在翰林院当差,但是真正的差事是帮着阁老们筛查奏折。有时候元康帝兴致来了,他还要到元康帝身边,帮着念奏折。

    颜宓不敢说每一本奏折都看过,毕竟做这件差事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是大部分要紧的的奏折,颜宓都扫过一遍。以颜宓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扫过一遍的内容,绝对不会忘记。

    颜宓想了想,说道:“真要说身份比较高的人,那就是十天前上本请陛下立储的一帆先生。”

    宋安然大皱眉头,怎么哪里都有沈一帆这根搅屎棍。

    之前永和帝还活着的时候,一帆先生暗地里支持前废太子,结果投资失败,没能捞到政治好处。

    如今一帆先生是打算重出江湖,再次搞储君投资的戏码吗?

    宋安然笑了笑,对颜宓说道:“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承郡王麻烦了,平郡王也捞不到好处。倒是二,三,四皇子能够从中得利。”

    颜宓点头,心头还有些烦。元康帝才登基几个月,下面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各显神通。要是再过几年,那场面真的没办法看了。

    宋安然突然嘲讽一笑,“承郡王和平郡王乃至宁皇后都不是蠢人,他们事先竟然没有一点警觉和防备,这实在是不合常理。难不成皇后娘娘打算借机演苦情戏,博取陛下的同情?只是这个风险有点高吧。”

    颜宓揽着宋安然的肩,笑道:“管他那么多作什么。”

    宋安然也不想管那么多,奈何她同承郡王有合作,她不想让自己的投资打水漂,自然要将事情分析清楚,找出真相。

    宋安然凑在颜宓的耳边,将她对欧明茜的怀疑告诉了颜宓。

    颜宓闻言,眼中溢出杀意,那是冲着宫里面的欧明茜去的。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欧家不会教闺女,说不得我要替欧家出面教教欧明茜。”

    “你可不准乱来。”宋安然吓了一跳,颜宓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宋安然还真怕他一冲动就跑到宫里面将欧明茜给咔嚓了。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放心,我不会乱来。”

    他只会有计划的来。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颜宓,颜宓笑了起来,郑重承诺,“卧说到做到,绝对不会乱来。”

    宋安然很严肃地说道:“你答应过我,不准乱来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乱来,我饶不了你。”

    “我要是乱来,娘子打算怎么收拾我?”颜宓调笑道。

    宋安然啐了他一口,别想占她便宜。她才不会配合颜宓在书房里就那个这个的。

    ……

    过了两日,宋安然听到一个消息,关于欧明茜的消息。

    自宫宴后,欧明茜就病了。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病到下不了床,而且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凶险。

    宋安然猛地听闻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欧明茜真的病了?

    白一连连点头,“姑娘,此事千真万确。是小二亲口告诉奴婢。”

    小二是颜宓身边的小厮,他的消息自然可靠。

    宋安然揉着额头,有些头痛。

    “姑娘怎么了,明妃生病难道不好吗?”

    宋安然苦笑,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两天颜宓才说要替欧家教训欧明茜,结果一转眼欧明茜就生病了,还重病卧床,情况凶险。

    宋安然不想怀疑颜宓,可是宋安然直觉欧明茜生病这件事同颜宓有些关系。

    于是等到天黑,颜宓回来的时候,宋安然就直接问道:“明妃卧病在床,这事是你做的吗?”

    颜宓挑眉一笑,“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安然嘴角抽抽,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真不怎么高明。

    宋安然又问道:“你不会想弄死她吧。她要是死了,宫里面估计又得出事。”

    颜宓抱着宋安然,郑重地说道:“你放心,肯定不会死人。”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宋安然嗤笑一声,“你还说这事同你没关心,你都简介承认了。”

    “娘子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宋安然低头,咬了颜宓一口。

    宋安然捂着自己的嘴巴,她觉着自己越来越暴力了,还有属狗的倾向。不行了,不能再继续咬下去,以后一定克制。

    决定克制的宋安然,当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又连着咬了颜宓还几口,都是咬在胸口上,背上,肩上之类的地方。而且她越咬,颜宓就越兴奋,简直就是没完没了,让人想要吐槽,你是金枪不倒吗?

    颜宓很得意自己金枪不倒,这简直就是对一个男人行不行方面最大的褒奖。

    颜宓一得意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容易兴奋,一兴奋就什么都顾不了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将眼前的美味吃下肚子里,吃干抹净不留渣。

    宋安然受不了了,不得不求饶,才换来片刻的安静。

    次日一早,宋安然拖着有些酸痛的腰身起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理内务。

    当坐久了,腰身传来难言的痛楚时,宋安然就要偷偷骂几句颜宓。混蛋男人,跟吃了药似得。

    “少夫人,外面有人要见你,说是来送请帖的。”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问道:“知道来人是哪家府上的吗?”

    “是承郡王府。”

    宋安然微微蹙眉,莫非是萧训给她下帖子。

    宋安然让人将送请帖的人请进来。

    来送请帖的是个婆子。那婆子见了宋安然,客客气气的,“奴婢见过少夫人。奴婢替我家王妃送请帖,邀请少夫人明日前往王府。”

    不是萧训下帖子,竟然是王妃关氏下帖子?

    宋安然顿感惊奇。

    她从婆子手中接过请帖,翻开一看,果然是王妃的手笔,邀请她明日去王府小聚。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你家王妃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自己的老公差点被皇帝打了,婆母也受了皇帝的斥责,关氏竟然还有心思请客。此举要么是有深意,要么就是关氏太蠢。

    宋安然倾向于前者。关氏如果真是蠢人,也坐不稳王妃的位置。

    那天在宫里面,关氏主动和她搭话,宋安然就看出关氏有意同她结交。在宫里,人多嘴杂,关氏没办法袒露自己的真正目的,这不,请帖来了。明儿过去,肯定是能见到关氏的真正用意。

    宋安然对婆子说道:“你回去告诉王妃娘娘,明儿我会准时赴宴。”

    “奴婢替我家王妃谢过少夫人。”

    婆子离去,宋安然手里拿着请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这位承郡王妃还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倒是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宋安然要去承郡王府赴宴的事情,颜宓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会早点下班,到时候去往府接宋安然回家。

    宋安然嘴角往上一翘,往天你都要天黑才肯回来。明儿你去接我,不会耽误你的差事吗?

    颜宓摇头,“接娘子回家最重要,至于旁的事情可以暂时不不管。”

    真是随时随地甜言蜜语。

    宋安然拍拍有些发烫的耳朵,心里面美滋滋的,“那好,我我就等你去接我。对了,你说承郡王妃找我什么事?”

    “或许是萧训找你,自己不方便出面,只好让王妃出面。”

    宋安然点点头,她也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联想到在宫里面,关氏的表现,宋安然觉着明天的见面是关氏个人的意思,并非萧训授意。

    一大早起来,洗漱穿戴,然后又安排好府里的内务,见日头渐高,宋安然这才坐上马车出发前往王府。

    到了王府,关氏主动出迎。宋安然心头一惊,关氏纡尊降贵,主动到二门迎她,这让宋安然警惕起来。正所谓礼贤下士,必有所求。

    宋安然可不会自恋的认为,关氏同她真的一见如故,第一次上门,就能舍弃身份亲自到二们迎接。

    宋安然赶紧上前几步,有些惶恐地说道:“怎敢劳烦王妃亲自出迎。”

    “无妨!我与少夫人一见如故,一听说少夫人来了,就忍不住心里头的欢喜之意。”

    关氏牵着宋安然的手,亲自领着宋安然往王府内院走去。

    宋安然不好挣扎,只能任由关氏牵着。

    宋安然问道:“今儿还有谁会过来?”

    关氏抿唇一笑,“我比少夫人年长,我叫你一声妹妹可好?”

    “不敢当。”这会宋安然顾不得别的,赶紧挣脱开关氏的手。

    关氏这人太让人惊悚了,堂堂王妃亲自出迎就已经够吓人了,如今还要叫她妹妹。宋安然可不是一心攀附权贵的蠢人,自然不会被关氏这点手段蒙蔽。

    关氏见宋安然明显拒绝的姿态,叹息一声,“宋妹妹是不喜欢我吗?”

    宋安然再次惊悚,关氏堂堂一王妃,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谈论这种问题,关氏是有病了还是有病?

    关氏挥挥手,“罢了,罢了。我便和宋妹妹直说了,今儿我只请了宋妹妹一人。我与宋妹妹一见如故,这几天心里头想的全是宋妹妹。”

    宋安然已经无力去计较宋妹妹这个称呼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关氏,莫非关氏是百合?否则关氏的言辞为何如此的暧昧,一副迫不及待想和她亲热的态度。

    宋安然想到百合,瞬间哆嗦了一下。

    宋安然好想再次做一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宋安然,性别女,爱好男。我们性别相同,怎能亲热。不对,不是亲热,应该是暧昧吧。

    宋安然嘴角抽抽,她已经无力去吐槽关氏了。关氏简直就是奇葩。

    宋安然没想到的是,前面还有更奇葩的事情等着她。到那时候,关氏已经从奇葩上升到神经病了。

    关氏直接领着宋安然去了王府花园。

    关氏语气透着一股亲热劲,“宋妹妹,你看这里的景色可好?你喜欢吗?”

    宋安然暗自吐槽,她喜不喜欢重要吗?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府的景色自然是极好的。”

    堂堂王府,谁能说不好。

    管事掩着嘴笑道,“宋妹妹可别哄我。你要觉着哪里不好,指出来,改明儿我让人重新修建。”

    宋安然再次惊悚,她好想说我不百合,你别白费心思了。

    宋安然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她尽量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都很好。再说我只是一介外人,王妃娘娘实在没必要在意我的看法。”

    关氏笑而不语。过了一会亲自斟酒,“宋妹妹请喝酒。”

    宋安然躬身道谢,然后郑重说道:“臣妇实在是当不起妹妹的称呼。王妃真的折杀我了。”

    关氏抿唇笑道:“宋妹妹不必这么紧张。我对宋妹妹甚是喜欢,绝对没有恶意。宋妹妹快喝酒,我们不说那些恼人的话。”

    关氏强行灌酒,宋安然只意思意思一下。

    宋安然听着关氏的话,感觉关氏很火热。可是看着关氏的眼神,其中并没有丝毫欲望和爱恋,宋安然禁不住微蹙眉头,心里头也多了一些猜测。

    花丛下,两人饮着酒,赏着景,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有好几次,宋安然只差明着问关氏,今儿叫她过来究竟所谓何事,结果关氏都笑而不语,有些尴尬地将话题岔过去了。

    宋安然挑眉,不由得多打量了关氏几眼。

    关氏也是个清秀佳人,比不上宋安然那般美艳动人,却自有风情。

    据宋安然了解,关家同皇后娘家是亲戚,因此关氏的出身并不高。关氏能够坐稳王妃的位置,估计同宁皇后有莫大的关系。

    宋安然想不通的是,关氏背靠宁皇后,有这么一个金大腿,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说招惹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关氏这副暧昧的模样又该怎么解释?

    宋安然不想兜圈子,再次问道:“王妃娘娘今儿叫臣妇过府,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关氏掩嘴一笑,起身拉着宋安然的手,“宋妹妹跟我来。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酒,妹妹肯定乏了。我带妹妹去洗漱一番。”

    宋安然心里头有些恼火,她倒是要看看关氏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关氏带着宋安然进了一个院子,里面已经备着热水,正等着人去享用。

    宋安然狐疑地看着关氏。关氏笑道:“妹妹不觉着热吗?在花园里坐了这么久,我都出了一身的汗。好妹妹,你快去洗漱吧,我就在隔壁,你叫一声我就能听见。”

    “不,我不用洗漱。若是王妃娘娘没别的事情,我想我该告辞了。”

    宋安然态度坚决地说道。

    宋安然和关氏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发认定关氏就是一个神经病,还是个中毒颇深的神经病。

    关氏却推了宋安然一把,“宋妹妹千万别浪费我的好意。等你洗完了,到时候无论你是走还是留,我都不会干涉。宋妹妹,你说这样好吗?”

    关氏语气哀求,好像宋安然不答应她,就是罪大恶极一样。

    宋安然怒极反笑,“王妃娘娘非要我洗漱?”

    关氏顿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我就在隔壁。我本想同宋妹妹一起洗漱的,又怕宋妹妹害羞。所以干脆我们暂时分开两边。”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关氏,莫非关氏真的是百合,叫她来的目的就是想同她欢爱?

    宋安然暗自冷笑,她该借此机会撕开关氏的真面目。宋安然带着警惕,走进了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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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废王妃

    屋里摆着一个大大的浴桶,浴桶里装满了热水。水雾上升,让视线越发的不清晰。

    宋安然就站在屋中央,她没有碰触任何东西,更没有下水洗漱。

    她挑眉一笑,心里面对关氏有着诸多的猜测。

    无论哪一种,关氏都脱不了一个神经病的评价。

    宋安然估算着时间,打算时间一到就出去。

    不过还没等到她估算的时间,房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承郡王萧训一脸惊讶的看着宋安然,满脸的不解,疑惑。

    宋安然看看浴桶,再看看承郡王萧训,顿时全明白过来了。

    宋安然连连冷笑,“这话我也想问王爷,王爷为何在此?还是说你家王妃果真就如此无耻?”

    宋安然怒到极致,只骂关氏无耻已经是客气的。

    关氏这个贱人,竟然干起了替自己老公拉皮条的勾当。宋安然怒极反笑,难怪关氏对她那么亲热,一副要玩百合的模样,原来是打算将她推给萧训,让萧训睡了她。

    宋安然盯着浴桶,如果她单纯一点,真的被关氏迷惑,脱衣洗漱,然后萧训推门进来,那个后果宋安然不敢想象。

    被男人隔着衣服抱一抱,宋安然可以安慰自己没关系。可是被男人看到自己洗澡,无论是在后世,还是现在,都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骂关氏无耻,果然是极为客气。

    宋安然能够想明白的事情,萧训自然也能想明白。

    一旦想明白,萧训的脸色顿时变了,黑如锅底。

    萧训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房门,宋安然也跟着走出房门。那个房间,让她觉着恶心。王府让她觉着恶心,关氏让她觉着更恶心。

    萧训一张脸几近扭曲,怒吼一声,“关氏,你给我滚出来。”

    关氏安排了这样一出大戏,肯定就在附近等候结果。

    果不其然,萧训一声怒吼后,关氏就从隔壁厢房走了出来。

    关氏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王爷来了,王爷怎么……宋妹妹,你……”

    看到宋安然衣衫整齐的模样,头发丝都没湿掉一根,关氏就知道宋安然根本就没有下水。再看萧训一副愤怒得要杀人的模样,关氏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关氏张嘴就说道:“宋妹妹,王爷,你们听我解释。”

    “贱人!你给你家王爷拉皮条,竟然拉到本夫人头上,你找死。”

    宋安然走上前,才不管关氏是什么身份,抬起手直接一巴掌就打在关氏的脸上。

    关氏捂住脸,脸色扭曲,宋安然竟然敢打她。这会的关氏哪有之前柔弱的模样,眼中全是恶毒。

    关氏的丫鬟婆子全都围了上来,竟然敢动手打我家王妃,宋安然,你死定了。

    白一急忙挡在宋安然身前,抽出腰间的软剑,怒道:“谁敢动我家夫人,我杀谁。”

    宋安然连连冷笑,王爷也不叫了,直呼其名,“萧训,我没想到你的妻子竟然如此龌龊下贱无耻,更没想到王府竟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看关氏做这件事情这么熟练,她之前已经得逞了很多次吧。萧训,人妻的滋味是不是很好,是不是让你欲罢不能。你们两夫妻,真是让我恶心。”

    “你骂谁下贱无耻龌龊?”关氏推开挡在前面的丫鬟,直面宋安然。

    “你给我闭嘴!”萧训气的七窍生烟。

    关氏顿时变得一脸怯生生的模样,好一朵盛世白莲,

    宋安然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萧训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萧训眼神阴冷地盯着关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将王妃身边所有人全部押下去,一个个审问。”

    “王爷,你不能这么做啊。妾身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啊。”

    关氏大叫起来。

    “为了本王?本王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喜欢人妻?本王又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无耻的事情?还是说本王什么时候有给过你暗示?”

    “妾身,妾身……”

    萧训一句句逼问,关氏则一步步后退。

    被逼到绝境,关氏突然大声说道:“王爷三天两头提起宋安然,一口一个称赞。妾身自然就以为王爷对宋安然有那个意思。王爷求而不得,妾身身为王爷的妻子,别的事情帮不上忙,这种事情字还是能够分担一二的。所以就,就安排了这次的见面。谁知道宋安然她……”

    “你还有脸说?”萧训走上前,一巴掌扇飞了关氏。

    关氏跌倒在地上,嘴角流血,一脸伤心难过又无辜的看着萧训。直到这个时候,关氏还是觉着自己没错,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训。

    萧训指着关氏大骂,“你下贱,就当所有人跟你一样下贱?你无耻,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无耻。

    本王提起宋安然又如何,那是因为本王同宋安然有合作,宋安然是本王的恩人。结果被你龌龊的想法污染,害得本王都跟着你没脸。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错误,还以为自己无辜,你们关家的家风果然够好,本王算是见识了。就如宋安然所说,你做这件事情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干这种事情吧。

    本王确定从没睡过任何一个人妻,那么你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经验?让本王想想,也就只有你们关家了。

    哈哈,本王当你们关家家风好,所以就算你不聪明,就算三五不时的闹出点是非来,就算你和本王说不到一块去,本王也一直敬重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本王今日总算看透了。”

    “王爷不要!求你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关氏跪在地上,拉着萧训的裤脚苦苦哀求。

    萧训一声冷笑,“你给我滚!”

    “不要,我不要!”关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萧训。她有一种感觉,一旦她放开了萧训,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萧训一脚踢开关氏,双眼发红,表情狰狞地问道“关氏,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氏张开嘴,心里头有无数的溢美之词。可是面对萧训的目光,所有的话瞬间全部说不出口。“我,我……王爷……”

    关氏张口结舌。

    萧训冷冷一笑,怒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贱无耻龌龊的小人,对吗?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别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我都可以无耻的睡,对吗?

    关氏,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禽兽,甚至连禽兽都不如。哈哈,很好,非常好。是本王做人太失败,我们夫妻成婚这么多年,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个禽兽。”

    “不是的,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关氏疯狂地大喊起来。

    “王爷,你听我说啊,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神……”

    “滚!”萧训再次一脚踢翻关氏,“我在你心目中是神?你就是这样对待神的,让神去睡人妻,然后败坏神的名声,让神变得和你一样龌龊无耻吗?”

    “不是这样的,妾身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关氏痛哭流涕,她是真的怕了。她不要萧训离开。

    萧训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再也不看关氏。关氏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像屎尿一样恶心,看一眼都是一种折磨。

    “少夫人,请这边走。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训板着脸,客客气气地对宋安然说道。

    宋安然瞥了眼关氏,活该!竟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她,死有余辜。

    宋安然甩袖,阴沉着一张脸,跟着萧训走出了小院。至于关氏,则被关在小院里,没有萧训的吩咐,关氏走不出小院子一步。

    萧训领着宋安然来到花厅落座。

    二人心请都不平静,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都很难平静下来。

    萧训招呼宋安然喝茶。

    宋安然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此刻,我觉着王府无比的恶心。请王爷恕罪,我想现在就离开。”

    “请等等。虽然事情是关氏做的,但是我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我给少夫人道歉。”

    萧训无比诚恳地对宋安然道歉。

    宋安然冷哼一声,“王爷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将事情摆平吗?”

    “本王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萧训很严肃地说道,“本王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少夫人受到的伤害和惊吓。但是本王想告诉少夫人,此事绝非我授意,事先本王爷是毫不知情。”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王爷同关氏成亲五六年了吧。关氏身为你的枕边人,她是什么性情,王爷会一无所知?对于关氏的所作所为,王爷事先真的毫不知情?”

    萧训苦笑,“不瞒你说,本王同关氏虽然成亲五六年,但是本王同她相处的时间极为有限。平日里她做什么说什么,本王也没去关心过。

    只因为本王所思所想,她均不理解。同样,对于她的想法,本王也不理解。时间一长,本王同她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你的存在,很显然是本王身边有人嘴巴不严实,被她给收买了。不过你放心,经过此事本王一定会肃清身边不安分的人。同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宋安然的表情没有缓和,她站起来,直言说道:“王爷有这样一个往妃,恕我没办法同王爷继续合作。我不想他日王爷登上大位,有一个喜欢给王爷拉皮条的女人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这样会让我觉着恶心难受。告辞。”

    “等等!少夫人,条件你尽管开,你想让本王怎么做才肯继续合作。”

    宋安然抿着嘴唇,她不耐烦同萧训周旋,也不耐烦继续合作。她再也不想跨进王府一步,更不想再看到关氏那张丑陋的嘴脸。

    宋安然正在想办法推辞,恰在此时,门房来报,说颜宓来了。

    宋安然眼睛一亮,颜宓来了,真好。

    颜宓带着一身寒意来到王府花厅。

    宋安然疾步上前,此时此刻她需要颜宓。有颜宓在,她什么都不怕。什么王爷王妃,让他见鬼去吧。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轻声说道:“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你先去马车上面等着。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

    宋安然点点头,她现在不耐烦同萧训周旋。将事情交给颜宓处理,正合她意。

    萧训有心阻拦,颜宓却摆出一副流氓无赖的态度:你敢阻拦看看,小心老子一激动,半夜摸进王府宰了王府上下所有人。

    颜宓不仅用姿态表明自己的态度,眼中的杀意更犹如实质。

    王爷身份尊贵又如何,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帝来了,他也是这么个态度。敢算计他老婆,还是如此龌龊的算计办法,统统该死。

    萧训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安然离去。

    宋安然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但是她依然觉着恶心。

    喜秋赶紧端了一杯茶水给宋安然:“姑娘先喝杯茶水。”

    宋安然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去。心里头依旧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透过车门,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真没想到关氏竟然是如此龌龊下贱之人。

    “姑娘先别生气了,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喜秋在一旁小声劝道。

    宋安然缓缓摇头,说道:“我不生气,我只是觉着恶心。”

    宋安然说完,又冷笑一声。她真的很好奇萧训会怎么处置关氏。如果是不痛不痒的关起来,安置在庵堂内,宋安然冷笑一声,那么萧训也就如此而已,同萧训的合作也就可以结束了。

    如果萧训有大决心,那么合作或许还可以继续。

    历来的事实都证明,凡是想成大事者,必须要有大决心。

    宋安然低头,嘲讽一笑。

    小半个时辰之后,颜宓从王府出来,直接上了马车。

    颜宓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我们回去。”

    马车启动,大家都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宋安然没说话,颜宓则握紧了宋安然的手,“你放心,此事我定要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信。”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额头,心里头很愤怒,很心疼。他放在手心里的宝,竟然被人那样折辱。关氏不死,此事不消。

    王府内,颜宓一走,萧训就去见关氏。

    关氏一见到萧训,双眼就露出了希望的光亮。可是一转眼,萧训就将她打入了深渊。

    只听萧训说道:“你这样‘贤惠’的女人本王消受不起。来人,将关氏送回关家。告诉关家人,他们关家的女儿本王要不起也不敢要。本王还不想做禽兽。”

    说完这话,萧训就甩袖离去。

    “不要!”关氏大吼起来,“王爷,求你开恩,我也是好心啊。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萧训连连冷笑,厉声呵斥还站在原地的下人:“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本王的吩咐吗?”

    萧训此话一出,下人们七手八脚扶起关氏,然后强行带着关氏离开。

    关氏拼命挣扎,又哭又叫,“我不走,我不要离开。王爷,妾身知错了,求你开恩。”

    萧训懒得再看关氏一眼。关氏在萧训眼里,俨然已经成为了最恶心的存在。王府有她,也会变得一样的恶心龌龊。对于这样的毒瘤,萧训有大决心全部斩掉。

    因为萧训的大决心,关氏被强行送回了关家。

    关家看到北送回来的闺女,全体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府的人集体无视关家人,无论关家人怎么问,王府的侍卫和下人都不搭理关家人。他们将关氏丢给关家人,留下萧训的那句话:‘关家的女儿我家王爷消受不起,也不敢要。因为我家王爷不想做禽兽。’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府的人拍拍衣袖转身就走。

    关老爷听闻王府下人转述的话,差一点昏过去。

    关夫人还在小声咒骂王府,她闺女好歹是王妃,王府的人怎么敢这样对待自己的闺女。等改天她上门,一定要和王爷好好说说,将王府那些不尊重主子的下人统统打发了。

    “你给我闭嘴!”关老爷厉声呵斥关夫人。关老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显然,事情很严重。

    瞧瞧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儿,关老爷很心塞。

    关夫人心疼女儿,同关老爷说道:“我家闺女是陛下亲自册封的王妃,王府这样对她,难道我说几句都不行吗?老爷,你得为我们女儿撑腰啊。”

    “撑什么腰!你给我少说两句。来人,将王妃带进内院。”

    关氏被送了回来,但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凡是参与了此事的下人,还有那些被关氏掌控的下人,统统都被抓了起来,关押在王府的地牢里。

    以至于关氏昏迷不行,关老爷想要打听事情的真想让都找不到人。

    关老爷直觉事情不对劲。干脆换了衣服,前往王府。结果在王府大门口吃了闭门羹。王府的门房告诉关老爷,承郡王已经进宫去了。

    刚将王妃送回娘家,王爷就进宫。关老爷顿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王爷如此厌恶王妃。又是什么事情,让王爷急匆匆进宫。

    关老爷干脆转道,去宫门口守着。

    原来萧训和颜宓谈过之后,就动了废王妃的念头。有这样一个视他为禽兽的王妃,萧训表示承受不起。而且这位王妃很明显要拖后腿。现在父皇才登基几个月,拖后腿的后果还不明显。

    再等几年,只怕不用兄弟们打压,他的王妃就能让他自绝于父皇面前。

    无论是从利益考虑,还是从自身的感受考虑,亦或是为了全王府几千条人命考虑,萧训都不能继续留着关氏,让关氏占据承郡王王妃的位份。

    所以等颜宓一走,萧训先是命人将关氏送回关家。紧接着就进宫找宁皇后,找元康帝,他要废妃。至于废妃的理由,他不能将宋安然牵连进来,所以他已经想到用别的理由。

    萧训进宫,先见的是宁皇后。

    萧训先让宁皇后屏退左右,然后告诉宁皇后他要废妃。

    宁皇后闻言,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很大惊失色的态度。她很冷静问萧训为什么要废妃。

    关于宋安然的事情,萧训不能告诉元康帝,但是可以告诉宁皇后。

    然后萧训就说了关氏如何经验老道的诱骗人妻,幸亏宋安然机警,否则就要被关氏得逞了。如此龌龊下贱无耻的女人,萧训明确表示他不要。

    宁皇后听完事情的真相,顿时皱起眉头。

    关家同宁家有亲戚关系不假,当初也是宁皇后做主将关氏许配给萧训。但是当出事的时候,宁皇后肯定是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

    宁皇后皱眉问道:“此事有没有误会?”

    萧训摇头说道:“她自己都承认了,她身边的下人也全部交代了。此事没有任何误会。而且据她的陪嫁交代,此事关氏不是第一回干。以前在关家的时候,关氏就和关夫人联合起来‘绑架’人妻,满足关大郎的的欲望。”

    关大郎就是关氏的兄长。一开始萧训还以为喜欢人妻的人是关老爷,没想到竟然是关大郎。

    关氏同关夫人这对母女,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听到这个真相,宁皇后也很崩溃。

    宁皇后想了想,说道:“废妃可以,但是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本宫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放过关家?要牵连关家,关家母女‘绑架’人妻的罪名势必会***。到时候你的名声也会受损。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萧训也知道,一旦关家母女的秘密曝光,他身为关氏的丈夫,肯定会被舆论淹没。那时候根本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关氏母女搞人妻,说是为了关大郎,谁能说萧训就没玩弄过一两个人妻。就算没有,萧训的庶出兄弟也会将这盆脏水泼在萧训的头上,让萧训一辈子都背上这个污名。

    绿帽子的严重程度,只要是男人都清楚。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玩弄人妻。除非是昏聩无能的亡国之君,已经不在乎名声,不在乎统治,更不在乎江山社稷,才敢肆无忌惮的这么玩。

    一般要脸面,想要有点作为,还有点理智的皇帝,就算真喜欢上人妻,也不能直接给人戴绿帽子。多半是采用迂回的方式,比如先逼人妻离婚之类的手段。

    这是做人的底线,更是伦常,体统。三纲五常,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只停留在嘴巴上说说而已,那是要落实到实处的道德律法。

    萧训对宁皇后说道,他要弄死关家,但是不会以人妻的罪名。关家并非铁板一块,想要弄死关家,只要有心,肯定能找到漏洞。

    宁皇后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揭露人妻的真相,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宁皇后问萧训,“你打算用什么理由同你父皇解释?”

    萧训笃定地说道:“失心疯,不配为妃。”

    理由很牵强,但是好歹也是个理由。至于失心疯的核心,呵呵,想必关家也不敢对外明说,除非关家不想活命了。

    宁皇后很果断,“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吧。本宫会支持你。”

    “多谢母后。”

    :是母后拖累了你。早知道关家内里如此龌龊,当年我就不该做主这门婚事。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是母后对不起你。”

    皇子之妻,给不了助力,好歹不要拖后腿。关氏这样的,已经不是拖后腿了,而是要命。

    宁皇后很后悔,当年她还是犯了格局太小,眼界太窄的错误。以为关家和宁家有亲戚关系,儿子娶了关家的女儿,就能得到关家的全部支持。哪里想到,支持没得到,反倒差点被牵连。

    隐隐的,宁皇后还要感谢宋安然。要不是宋安然,关氏龌龊的一面还会继续隐藏起来,不知道哪一天才会被揭露。

    要是过个几年,皇子们争斗得最厉害的时候被揭露,宁皇后都不敢想象那个后果。只怕转眼间,萧训就会失去争夺储君的资格,然后被圈禁起来。

    想到这里,宁皇后哆嗦了一下。

    宁皇后决定了,明儿就让人给晋国公府赏赐,给宋安然压惊。宋安然这女人,虽然太过桀骜不驯,但是几次事情都证明,她是自己儿子的福星。

    只要儿子的事情同宋安然有了牵连,必定会转危为安,化危险为机遇。

    接着宁皇后又是一脸叹息,只可惜宋安然已经嫁给了颜宓。要是宋安然还没有出嫁,她说什么也要让宋安然嫁给萧训。儿子有宋安然这样能干的媳妇,王府内宅根本不用发愁。就是朝堂上的事情,宋安然也能帮上忙。

    宁皇后哼了一声,真是便宜了颜宓。颜宓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娶到宋安然。

    萧训去见元康帝,陈述废妃的理由。

    与此同时,关老爷疲惫地回到关家。恰好关氏这个时候醒来。

    关老爷不顾关夫人的阻拦,厉声质问关氏,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开始关氏还只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都不肯说。关夫人见了,心疼得不得了,还在一旁怒吼关老爷对女儿不够慈爱。

    关老爷彻底火大,拍着桌子怒斥关夫人:“到现在你还护着她?王爷都将她送回来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她不将事情说清楚,我又怎么帮她?难不成你想让女儿就这么丢脸的被送回来,然后再也回不到王府。”

    “不要!”关氏慌了,“我不要这么丢脸,我要回王府。”

    “想回王府,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胆敢有一句隐瞒,我就不管你的死活。”关老爷厉声说道。

    关氏战战兢兢的,先是瞥了眼关夫人。关夫人不明所以,还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已经被萧训知道了。

    见关夫人没什么表示,关氏才吞吞吐吐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听完整件事情,关老爷差点疯了。她的女儿竟然玩得这么疯狂,还玩到晋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上。这是嫌关家人命太长了吗?晋国公府岂是好惹的。蠢货,蠢猪,蠢得无可救药。

    他指着关氏,表情狰狞又恐怖,厉声问道:“说,究竟是谁挑唆你做这种事情的?”

    “是,是……”关氏怯生生地朝床边的关夫人看去。

    关老爷顺着关氏的目光,一下子就盯住了关夫人。

    关夫人连忙摆手,“老爷,这都是误会啊。”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关夫人脸上,直接将关夫人给扇飞了。

    关老爷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是前世不修,今生才会娶到你这么个败家娘们。你到底有多恨我们关家,我们关家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要如此害我们关家。连我好好的女儿都被你教坏了。”

    “老爷,妾身也是逼不得已啊。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关家,为了大郎啊。”

    “大郎?这件事同大郎有什么关系。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关大郎,是关家未来的顶梁柱,也是他这一代关家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位。但是这人有个毛病,喜欢睡人妻。第一次是在离京城两百里的乡下地方,关大郎看中了人家的小媳妇,强行睡了,结果小媳妇受不了折辱跳井自尽了。

    弄出了人命,关大郎也知道事情大发了。那时候的关大郎还不像现在这样,手眼通天,对世情了解得也不多。

    他怕严厉的父亲关老爷,于是舍弃关老爷找到关夫人求助。

    关夫人溺爱儿子,心想此事曝光,儿子前程完蛋。于是想方设法遮掩了此事,花钱摆平了苦主的夫家和娘家人。

    关大郎睡人妻闹出人命,结果没受到半句训斥和教训,此事瞬间助长了关大郎睡人妻的欲望。

    后来关大郎又闹出了几件是非,都是关夫人出面摆平的。后来关夫人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干脆她亲自出面替儿子物色人选,选那种清秀佳人,性子软和的。这种人妻就算大被人睡了,也只会忍气吞声,断然不敢嚷嚷出来的。

    后来这事被关氏知道了。关氏在关夫人的强势洗脑之下,也加入了帮大哥物色人选的战队中。

    关氏出嫁之前,就亲自帮关大郎物色过两个人妻,都是小门小户,清秀佳人,吃了亏也不敢嚷嚷的软弱性子。

    成功,让关氏充满了信心。

    嫁给了萧训之后,头几年关氏也挺收敛的。后来关夫人求到关氏跟前,说小门小户的人妻已经不能满足关大郎。现在关大郎改变了口味,更喜欢玩弄官宦人家的人妻。

    关夫人的交际圈子有限,能接触到小媳妇更有限。但是关氏身居高位,接触到的人层次更高,加上年龄优势,能比关夫人接触到更多的小媳妇。

    关氏一开始也担心被人发现,因此她是拒绝的。后来被关夫人软磨硬泡,再次洗脑,关氏又怀念起那种掌控别人命运的美好感觉。于是关氏背着萧训,前后三四年,替关大郎物色了差不多七八个官宦人妻。

    这些人妻吃了亏,慑于关氏的身份,加上事情不光彩,最后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数次成功,还没被人发现,关氏越发的大胆了。她就想自己大哥喜欢人妻,王爷也是男人,男人的喜好都差不多的。于是关氏就偷偷开始替萧训物色起人妻来。

    关氏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就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宋安然的名字,于是就开始留意起宋安然。发现宋安然是个绝色后,关氏更心动了。

    于是就有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哪里想到,宋安然不是软弱可欺的女人,结果就是关氏踢到了铁板。

    听完母女两人的叙述,关老爷已经气的一佛生天二佛出世。他是胆战心惊,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关老爷当机立断,“来人,去将大少爷绑起来。”

    “老爷,你要做什么。那是大郎啊,是我的儿子啊。所有的罪名都由我来顶,好不好?”

    关夫人哭着求道。

    关老爷一脚踢开关夫人,“什么罪名都由你来顶,你以为你顶得了吗?我告诉你,要是宫里面不追究还好,要是宫里面追究起来,全家人都得跟着陪葬。”

    关夫人傻愣愣的,“只是睡了个把人,怎么就会杀头。老爷,你不要吓唬妾身啊。”

    “我吓唬你?哈哈,我恨不得一刀劈死你。我好好的儿子女儿,就因为你的挑唆和纵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问你,关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关家,害我们关家断子绝孙。”

    “妾身没有,妾身都是为了我们关家,为了大郎着想啊。”

    “滚!你一个人下贱无耻就够了,还将儿子女儿拉下水。我佷啊,恨我有眼无珠,竟然娶了你这么一个蠢妇。难怪老祖宗都说蠢妇祸害三代。你何止祸害三代,你是要断我们关家的根。”

    关老爷怒极,又是一脚踢在关夫人的心口上,将关夫人踢出了血。

    关氏见到这一幕,已经傻了。这些年,她被生母教养,洗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她在萧训面前认错,也只是以为自己选错了对象,给王府带来了麻烦,所以萧训才会那么生气。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母亲说的那样。

    关氏怯生生的,缩着身子,叫了一声,“父亲!”

    关老爷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你身上没有王妃诰命,我现在就杀了你,替关家除害。”

    “哇……”

    关氏恐惧到极致,猛地哭了出来,“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呵呵,就要看王爷肯不肯网开一面。”顿了顿,关老爷又说道:“你给我好好反省,明儿一早就跟我一去起王府请罪。”

    “王爷会原谅我吗?”

    关老爷就在这几个时辰内,老了十岁不止。他叹气,“不管王爷会不会原谅你,你都要去请罪。

    这次你回来,你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没跟着,要是没被抓起来,我还能安慰自己说问题没大。

    可是当着你的面,那些下人都被抓了起来,她们肯定抗不过王府的私刑。很快,王爷就会知道你这几年做的‘好事’,你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王爷解释吧。

    至于王爷还要不要你回王府,就只能听天由命。”

    关氏彻底懵逼,她从一开始,就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关老爷叹气,好好的女儿被关夫人教养成这副蠢样,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关老爷心里头想着,除了求萧训消气之外,还得通过宁家,求到宁皇后跟前。只要宁皇后肯替关氏说话,这件事情就不会太严重。万一宁皇后不肯替关氏说话,关老爷已经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对了,还得求宋安然的谅解。宋安然是苦主,只要宋安然不追究白天的事情,想来萧训也不会追着不放。

    关老爷理清了思路,趁着天还没有黑,赶紧带上重礼去宁家,找宁老爷说情。

    关老爷忙了一晚上,忙着送礼走关系,忙着抽打关大郎,忙着审问关夫人细节,忙着给关氏做思想工作,让关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到了早上,关老爷顶着黑眼圈,准备出门了。今日还要去晋国公府请罪,希望不会被人家打出来。哎,摊上这样的儿女,那全都是债啊。

    果然是前世不修,今生才会娶了关夫人这么个蠢货老婆。坑儿子就算了,反正已经坑了这么多年。结果连已经出嫁的闺女也要坑。闺女可是王妃啊,竟然让闺女去干拉皮条的勾当,关夫人是有多蠢,才会以为做这种事情没关系。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没点见识,只盯着家里一亩三分地。

    关老爷整装待发,心里头也是忐忑不安的。眼皮一直在跳,只怕今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刚走出大门,就有门房急匆匆地跑进来,“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瞧着不太对劲。”

    连红包都不肯收,肯定不对劲啊。

    关老爷唬了一跳,赶紧命人摆香案,迎圣旨。

    关家人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念圣旨。

    这是一道废妃的旨意,旨意特别的简单有力。中心思想就有一个,关氏私德不修,不配为郡王妃,特下旨废关氏郡王妃位,除玉蝶,除皇家宗谱,同萧训解除夫妻关系。将关氏贬为庶人。从今以后,关氏同皇室同萧训没有丝毫关系,生死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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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忽悠

    这道旨意犹如晴天霹雳砸在关家人的头上,将关家人彻底砸懵了!

    废妃,休妻,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事先关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才过了一个晚上,整个世界就变了。

    关家人没办法接受这个打击。关夫人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说要见承郡王,要和承郡王说清楚。事情都是她做的,同女儿没关系。

    宣旨的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关夫人,然后对关氏说道:“接旨吧。”

    关氏的手在哆嗦,脸色灰白。她被关老爷要求反省,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安稳。本以为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模样。

    可是……关氏看着传旨太监手中的圣旨,哇的一声哭起来,萧训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孩子,萧训怎么可以说舍弃就舍弃。

    她不服,她要见萧训,她要见孩子,她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传旨太监不耐烦了,这趟差事,他本来就不乐意来。要不是刘公公要求,要求他将关家的反应如实禀报,他才不乐意到关家跑一趟。

    传旨太监干脆将圣旨放在关氏的手里,“你好自为之。”

    废妃只是刚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灾难等着关家。关氏的确该好自为之。

    “女儿啊,娘害了你啊。娘这就去找王爷,同王爷将事情说清楚。只要说清楚了,王爷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你走开!”

    关氏一把推开关夫人。关氏厉声说道:“都怪你。在你心目中,只有大哥才是最重要的。我算什么?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在我倒霉了,你高兴了吗?我告诉你,我倒霉了,你的好儿子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是你们母子连累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关氏怒到极点,倒是将自己沦落到如今地步的原因给想明白了。要不是关夫人纵容关大郎,要不是关夫人给年幼的关氏洗脑,给她灌输歪曲的思想,关氏也不会做下这等事情。

    她是王妃,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要不是脑子不清楚,她又怎么会去算计宋安然。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关氏的亲人啊。这是让关氏最难受也最无法接受的一点。她的母亲,她最信任的人,从始至终就没有为她考虑过。

    呵呵,她沦落到今天,好好的一副牌打成稀巴烂,冤吗?关氏觉着自己都快冤死了。

    她不敢去恨萧训,也不敢去找宋安然的麻烦,她只能恨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兄长,恨不得杀了他们。

    关氏四下张望,大堂里干干净净的,唯有香炉最趁手。

    关氏丢掉手中的圣旨,冲上供桌,拿起香炉,就朝关夫人砸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唬了一跳,关夫人也懵逼了,不知道躲开。还是一旁的丫鬟婆子机警,动作敏捷,扑上来抱住关氏,让关氏不能动弹。

    关氏拼命地挣扎着,“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害得我好惨,我要你们给我陪葬。呜呜……”

    “快将姑奶奶弄到房间里关起来。”关老爷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关氏受刺激过度,现在只能将人关起来。

    至于关夫人同关大郎,关老爷冷哼一声,统统都关起来。这两个混账东西,害了女儿还不够,还要来害关家。

    现在关老爷不指望萧训能将关氏接回去,他只能指望萧训同宫里面不要迁怒到关家。而且关老爷还要确定,宫里面对关家的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

    至于给宋安然赔罪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现在保命要紧。

    晋国公府。

    宋安然照常在议事堂处理内务。

    她安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笔,写写画画的。

    喜秋从外面进来,又小心地关起门,悄声对宋安然说道:“姑娘,关氏被废了。”

    宋安然挑眉,示意喜秋继续说下去。

    “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大早宫里面就下了旨意,废了关氏,除皇室宗谱玉蝶,休妻,生死自理。这会关家人正在闹腾了。还说要去找承郡王讨要一个说法。”

    宋安然嘲讽一笑,“还有别的消息吗?”

    喜秋笑道:“别的消息姑娘都知道了。至于新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顿了顿,喜秋又说道:“世子爷对姑娘真好。若非世子爷给承郡王施压,关氏不一定会被废吧。”

    宋安然抿唇一笑,“有没有世子爷施压,只要承郡王对那个位置还有企图,他都会想办法解决关氏。不过没有世子爷的施压,很大的可能就是关氏突然暴毙身亡。现在闹起来,又是废妃,又是休妻,分明是钝刀子割肉,让关氏生不如死,让关家家破人亡。”

    让关氏暴毙身亡,实在是太便宜关氏,太便宜关家人。就是要这样搞,让关家从上到下,统统都要经受煎熬。最后再一刀子给个痛快。

    昨晚宋安然听说萧训将关氏送回了关家,紧接着又进宫的消息,就料想到萧训是要废妃。

    宋安然以为萧训废妃有难处,只怕还要拖上几天才能成功。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关氏就真的被废了。这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不知道内情的人,估计这会还在四处打探消息,一脸懵逼。

    萧训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达成心愿,成功废掉关氏。一是因为他找了个‘好理由。’失心疯听起来有点糊弄人,但是在皇帝这里,不存在逻辑不逻辑,只要理由够好用,皇帝愿意相信就行。

    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元康帝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关氏这个儿媳妇。

    元康帝从来都觉着关氏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奈何关氏是儿子的原配嫡妻,他做公公的没理由,也不能拖着不给册封。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册封关氏为郡王妃。

    元康帝心里头默想着,以后少见儿媳妇就行了。眼不见心不烦。

    要说当年元康帝为何会同意这门婚事,那实在是一个大坑。当年元康帝同前废太子正斗得不亦乐乎,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朝堂上,对内院对孩子关心甚少。

    等到儿子长大要说亲了,宁皇后就包办了所有的事情。元康帝觉着宁皇后肯定不会坑自己的亲儿子,连人都没看,家世也没仔细了解,就点头答应了。

    等到关氏进门,元康帝冷眼看着,才发现他一疏忽,就坑了自己的儿子。

    关氏虽然在人前表现的很好,但是元康帝自小就跟着永和帝南征北战,见过的人比别人吃过的盐都多。他冷眼看了一段时间,就知道关氏不是个良配。儿子吃亏了。

    因为大儿子在婚事上吃亏,后来四个儿子的婚事,元康帝吸取了教训,都会亲自过问女方的人品家世等等。

    元康帝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家老婆选儿媳妇的眼光,那眼光跟眼睛上糊了一层屎一样的,让人一言难尽。

    因为后面四个儿子的婚事,都由元康帝亲自过问。以至于嫡出大儿子的婚事竟然成了兄弟当中最差的,元康帝心里头亏心啊。一直想着能有个机会弥补一下对大儿子在婚事上的亏欠。

    元康帝没想到,他想什么就来什么。他正想着补偿一下儿子,结果儿子就请旨废妃,至于理由好不好没关系,只要他当皇帝的认为好就行。

    于是元康帝都没深究此事,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废儿媳妇的旨意。

    元康帝想着,等废了关氏之后,他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给大儿子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比如杨家的姑娘就很好。不过杨家这一代最好的姑娘已经嫁给了萧译。

    大儿子再娶杨家姑娘,只能捡杨家的次品,这让元康帝有点不痛快。

    元康帝先按下内心的想法,大儿子的婚事可以慢慢来。先将关氏和关家处理了才行。

    传旨太监到关家传旨的时候,萧训联络了几个御史,在早朝上弹劾关家。

    在京城做官的人,就没有白莲花。真要是出现一朵白莲花,那绝对是有鬼。

    关家人不算坏,但是也不算好。贪赃枉法这种事情肯定没少干,侵占一点良田,这种事情也是有的。而且萧训身为关家的女婿,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私密事情,现在拿出来,全成了关家的罪名。

    而且根据关氏身边心腹丫鬟的交代,萧训还找到当年关大郎第一次睡人妻,害人妻跳井自尽的苦主娘家人和夫家人。

    等到苦主娘家人和夫家人的供词摆上元康帝的案头的时候,就是关大郎身首异处的时候。

    至于关家其他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太容易死,得折磨够了才能死。

    现在萧训是恨透了关家。真不知道这些年关家打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诱骗了多少小媳妇。一想到关夫人和关大郎做的恶心事,不知情的人都会算在他的头上,萧训是又恨又恶心。

    还有关氏,一边在他面前扮演贤惠妻子,一边暗地里诱骗人妻给关大郎睡。一想到蠢透的关氏,萧训越发恶心,都快吐了。

    他的枕边人就是这么一个货色,还是先后打着韩王府和承郡王府的名义,萧训真有一种一刀宰了关氏的念头。

    幸好此事没张扬开,元康帝不知道内情。

    要是元康帝知道内情,知道当年在韩王府的时候,关氏曾以韩王府长媳的名义在外面诱骗人妻,估计元康帝暴怒之下就要诛了关家九族。

    奈何为名声着想,萧训就算恶心透了,也不能让这件事情曝光。不能诛族,就只能用钝刀子割肉的办法来慢慢折磨关家人。

    元康帝不待见关氏这个儿媳妇,连带着关家,元康帝也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

    如今有人弹劾关家,元康帝细想一下就知道是大儿子的意思。元康帝这会乐意做个慈父,既然大儿子要教训关家,他就成全大儿子这点想法。

    元康帝当场就决定让都察院严查关家,御史弹劾的几条罪名,务必落到实处。

    见元康帝杀气腾腾的,都察院的人就知道元康帝这一回是动真格的,没有丝毫妥协。等之后得知关氏被废的消息后,都察院的官员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等下了早朝,都察院的官员就带着人马到关家抓人。

    一时间,关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萧训就坐在一辆简朴的马车里面,透着车窗看关家的下场。

    关家一日之间落到下大牢的地步,震惊了京城上上下下的人。

    关家不出名,不出众,连世家的边都沾不上。可是架不住关家祖上有德,又生了个好女儿。好女儿嫁给了皇帝的嫡长子,做了王妃,这是命好啊。

    而且关家同皇后的娘家还是表亲。

    有这两层关系在,关家想要富贵,不过是时间问题。最多一二十年,京城世家豪族里也会有关家的一席之地。

    哪里想到,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关氏被废了,关家人吃了官司。

    先不论究竟是谁要搞关家,但是看这个架势,就是要将关家往死里弄的。

    众人纷纷猜测关氏是不是得罪了宫里面的哪位娘娘,比如宁皇后,所以关氏才会被废,关家人才会被下大牢。

    这些做猜测的人,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都没想到萧训。还以为萧训是苦主。

    就算知道萧训昨天进宫去了,也只当萧训是在为关氏求情。

    剩下的一个,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从各种蛛丝马迹上猜测到萧训才是关家落到今日地步的真正凶手。

    再联想到昨日宋安然还受邀去了王府,莫非此事同晋国公府也有关系?

    有聪明人就想试探晋国公府的人。他们在晋国公还有颜宓这里打听不出任何消息,就转而找二老爷,三老爷打听。再打听不出来,就找晋国公府的女眷打听。

    这一天,二房三房接连接待了还几个难得上门的亲戚,说了半天话,也没弄清楚对方上门的意图。二太太同三太太都是懵的。

    先不论聪明人如何打探消息。

    就说萧训这里,见关家人都下了大牢,连关氏都没例外,萧训就下令回府。

    回到王府后,萧训就命管家挑选几样贵重的礼物送到晋国公府,指名给少夫人压惊。

    管家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宁皇后也派人给宋安然送礼。宁皇后送礼的目的主要是感谢,而非压惊。在宁皇后看来,宋安然这样强势的女人,不需要旁人假惺惺的压惊,说感谢会显得更真诚。

    宁皇后在送礼的时候,还叹了一声。即便她贵为皇后,可是在对上这些世家命妇的时候,她还是要客客气气的,考虑到方方面面。这一切只怪她出身太低,即便做了皇后,即便娘家被册封了伯爵爵位,可是依旧难以改变她出身太低的事实。

    就算在后世,一个灰姑娘嫁给了高富帅,人家不会说灰姑娘多能干,只会说灰姑娘和灰姑娘一家运气好,攀高枝竟然攀上了。顺便再吐槽一下高富帅的审美,什么破眼光,不喜欢白富美,竟然喜欢灰姑娘。

    即便过个十年,二十年,灰姑娘跟着老公晋升到最高阶层,灰姑娘已经华丽转身,但是知道灰姑娘根底的人依旧会拿她的出身说话。尤其是同属一个阶层的人,更会眉高眼低的挑剔。

    要是哪天灰姑娘同高富帅离婚了,会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围观,顺便吐槽灰姑娘被打回了原形。还会马后炮的说被高富帅抛弃是迟早的事情。

    在后世都避免不了这种事情,更何况更注重家世和出身的古代人情社会。

    反正宁皇后活着一天,就会被人私下里议论一天。她的出身,是她的靠山,更是她的枷锁。宁皇后一辈子都别想摆脱。

    宁皇后的礼物,先于王府的礼物送来。

    礼物送来的时候,宋安然正在议事堂处理内务。

    因为并不知道裴公公是来给宋安然送赏赐的,所以门房第一时间先将消息禀报给了颜老太太,也将裴公公一行人带到了上房。

    当裴公公表明是代皇后娘娘来给少夫人送礼的时候,众人都惊住了。就连急匆匆赶来的二太太和三太太也都面面相觑,心里头记恨得不行。

    唯有颜老太太还稳得住。不过颜老太太也想偏了,颜老太太以为皇后赏赐宋安然,是因为宋安然进宫参加宫宴表现得很好,投了皇后的眼缘。

    颜老太太当即命人去请宋安然。

    裴公公却阻拦,说道:“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让咱家私下里转告少夫人。还请老太太派个人带路,咱家亲自去见少夫人。”

    “怎么好意思劳烦公公。”颜老太太有些忐忑。

    裴公公笑道:“无妨!要紧的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老太太,您说对不对。”

    对,当然对!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当然重要。

    颜老太太没办法,只好让心腹婆子带着裴公公去议事堂见宋安然。

    其实宋安然早就知道裴公公来了。连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能得到消息,宋安然身为掌家人,要是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消息,那她这个掌家人就太失败了。

    不过宋安然没去上房凑热闹。她隐约猜到宁皇后为什么会突然赏赐她,十有八九是同关氏的事情有关。

    于是宋安然就稳坐在议事堂,等着裴公公来见她。

    等到裴公公来了后,宋安然才热情的将人迎到小书房。至于颜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则被宋安然给送走了。

    裴公公客客气气地对宋安然说道:“皇后娘娘得知少夫人喜好琴棋书画,又喜读书,故特命咱家在内库里挑选了几本孤本和前朝大家的遗作给少夫人送来。”

    宁皇后知道宋安然是富婆,一般的东西打动不了宋安然。唯有这种有钱也买不到孤本珍品,才能显出送礼的用心。当然,明面上还是得说赏赐。

    裴公公一番话,没有前因,只有结果,这话就是说给聪明人听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朝皇宫方向躬身拜谢。

    “臣妇叩谢娘娘赏赐。”

    宋安然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宁皇后的礼物。

    见宋安然收下礼物,裴公公也笑了起来。然后裴公公又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对王爷的帮助,娘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娘娘让咱家转告少夫人,千万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大家的情分。”

    宋安然挑眉一笑,这话就有些意思了。只说她对萧训的帮助,却一个字不提关氏,言下之意就是表明昨日的事情,宋安然是站在正义一方,帮助萧训揪出埋伏在他身边的大反派,还帮萧训肃清王府,还王府正气,这是大功一件啊。

    经宁皇后这么一定性,昨日的事情就不是关氏算计宋安然,而是变成了宋安然打入敌人内部,以合作者的身份替萧训铲除身边的危险因素。

    宋安然暗自感慨,宁皇后这智商不低啊,怎么就看中了关氏做儿媳妇。

    宋安然却忘了,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不像宋安然是穿来的,生来知之,自然甩出别人十条街不止。

    宁皇后都替宋安然搭好了梯子,宋安然是个识趣的,也没有兴趣同本朝最有权势的女人斗。

    宋安然借着梯子下来,含笑对裴公公说道:“请公公替我带几句话给皇后娘娘。”

    “少夫人请说。”

    宋安然说道:“娘娘的意思臣妇明白了。以前怎么样,以后继续维持原样。”

    言下之意,宋安然会继续和萧训合作。

    当然宋安然会继续支持萧训,不是因为宁皇后的示好,而是因为萧训有大决心。

    宋安然做事果断,自然也喜欢果断的人。一个大老爷们做事黏黏糊糊,优柔寡断,宋安然首先就不喜欢。

    裴公公这趟差事圆满完成,便起身告辞。宋安然亲自送到二门。

    裴公公离开晋国公府,结果就遇到王府来送礼的人。双方的人都是认识的,裴公公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对方是来送礼压惊的,裴公公眉眼瞬间跳了跳,当即说道:“你要是不想替你家王爷得罪人,就赶紧回去换一份礼物。还有记住,送礼不是压惊,而是感谢。”

    王府管家有些傻愣,不明白裴公公的言下之意。

    裴公公呸了一声,蠢货。

    在宫里面混的人都是人精,也习惯了说话迂迂回回,隐约而含蓄才是宫里人说话的正常打开方式。结果没想到人家王府管家根本听不懂。

    裴公公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看着王府管家。暗自吐槽萧训从哪里找来的棒槌。

    裴公公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不懂没关系,将咱家的话如实告诉王爷就行了。”

    王府管家连连点头,道了声谢,然后掉头走了。

    裴公公也上了马车,还忍不住嫌弃地骂道:“棒槌!”

    王府管家见了萧训,转告了裴公公的话。萧训当即拍头,苦笑道:“我是昏了头了。裴公公说的对,本王送礼是感谢少夫人。快,重新开库房挑选礼物。”

    压惊礼物,自然是越贵重越好。感谢礼物,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宋安然不差钱,不差金银玉器。总之,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在宋安然眼里都是没有诚意的。当然,这是萧训自己脑补的。其实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在宋安然眼里还是有价值的。只是没那么喜欢罢了。

    萧训照着裴公公的提示,挑选了几本残本棋谱。别看残本,这可是价值千金。又挑选了两张名家字画,这都是珍品,有钱都买不到。

    挑选好了后,赶紧让王府管家给宋安然送去。

    晋国公府,一天之内接待两拨皇室送礼的人,还都是送给宋安然,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别说二太太三太太好奇心爆棚,就是颜老太太也忍不住好奇心,想问宋安然打听真相。

    宋安然这边,高高兴兴地收了王府的礼物,说了几句宽解人心的话,然后就将王府管家打发了。

    之后就接到颜老太太的邀请。颜老太太请宋安然去上房说话。

    宋安然在去上房的路上,就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糊弄颜老太太。

    可是颜老太太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一般的理由纯粹是在侮辱颜老太太的智商。

    而且宋安然昨日受邀去王府,今日一早关氏被废。一开始颜老太太没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等到宁皇后和王府先后给宋安然送礼,以颜老太太的智商肯定已经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一块了。

    宋安然叹气,她是愁啊。身边人太蠢了,她心累。可是身边人太聪明了,她同样心累。光是找借口,就废掉了她好多脑细胞。

    宋安然不能说真相,一旦说出关氏算计她,差点被得逞,颜老太太肯定会对她有看法。

    男女事情,颜老太太只会站在颜宓的立场去考虑。宋安然即便没出事,但是架不住颜老太太会脑补,脑补多了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不过转眼,宋安然福至心灵。宁皇后的说辞给了宋安然灵感。

    宋安然整个人都想通透了,施施然来到上房见颜老太太。她面带微笑,眼神清澈坦荡,一副无事不可对人言的态度,倒是让颜老太太意外了一下。

    颜老太太招呼宋安然坐下,然后直接问道:“宫里和王府先后上门送礼,大郎媳妇,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你和老身好好唠叨唠叨,老身还没想明白。”

    宋安然掩嘴一笑,“其实这事老太太不问,孙媳妇也会说出来。哎,真要说清楚此事,得从去年打仗开始说起。”

    颜老太太很是意外,还得从去年说起。

    宋安然继续说道:“老太太应该听说了吧,去年朝廷筹措粮草,四海商行出了很多力。后来粮草被焚,先帝同十万大军被困在草原。

    那时候朝廷上下乱糟糟的,没人想到要尽快将粮食运到边关运到草原。最后是家父命令孙媳妇,让孙媳妇以四海商行名义运粮到边关,然后再派人送到草原。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单靠宋家和四海商行做不成,朝廷上的人立场不明,只能同当时身为韩王府世子,如今的承郡王联络。由承郡王解决各种手续问题。

    就这样,孙媳妇同承郡王有了联络。今年孙媳妇同世子爷成亲的时候,承郡王还送了礼。昨日孙媳妇受邀,其实是承郡王有事情拜托世子爷,同时顺便感谢一下孙媳妇去年的功劳。

    承郡王究竟为什么找世子爷帮忙,孙媳妇并不清楚内情。大约是同王府内的一桩案子有关。案子有些蹊跷,还牵连到世子爷过去的一些同僚。

    孙媳妇本以为世子爷帮不上承郡王什么忙。没想到今儿一早就听说王妃被废。孙媳妇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王府的案子十有八九是同王妃还有关家有牵连。”

    宋安然说了很多,但是最最关键的内容,屁都没说一句。

    颜老太太狐狸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则一脸坦然的任由颜老太太打量。

    颜老太太说道:“这么说,昨日王妃邀请你,只是障眼法。”

    “正是。此事关键还是在夫君身上。不如等夫君回来后,老太太问一问夫君。”

    颜老太太不相信宋安然的话。她这个孙媳妇究竟有多精明,颜老太太早就见识过。

    颜老太太旁敲侧击,“以你的见识,究竟什么样的案子,能在一夜之间废了王妃,还查了关家?就连宫里和王府都先后送礼,可见你是立了大功的。”

    宁皇后这个立功论果然不错。聪明人做事就是周到。

    宋安然微蹙眉头,说道:“不瞒老太太,孙媳妇有些浅见,但是肯定当不得真。”

    颜老太太摆手,“无妨,你先说来听听。”

    “孙媳妇听说这些年京城时不时的就有大姑娘小媳妇失踪,只怕关家的案子就同此事有关。对了,孙媳妇还听人说,关家大少爷手底下曾出过人命,就是个刚成亲不久的小媳妇。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颜老太太却重视起来。之间颜老太太紧皱眉头,拼命回想这几年京城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案子,好像,似乎,的确有大姑娘小媳妇失踪。

    人口拐卖自古有之。大姑娘小媳妇失踪,实在是算不上太过稀奇。但是被宋安然这么一渲染,又同王府牵连在一起,瞬间大姑娘小媳妇的失踪就从人口拐卖上升到神秘事件,引起了颜老太太的重视。

    颜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道:“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估计已经查不到了。”

    颜老太太顿时有了更多的联想,“莫非关家在做人口买卖?”

    颜老太太这脑补,的确不得了。

    紧接着颜老太太又摇头,“关家没穷疯啊。莫非是掳了人,关家自己做起皮肉生意,将人都送给了上峰走通关系?

    不至于啊。要是真如此,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莫非真的做人口买卖?哎,关家也是丧尽天良了。

    此事同大郎过去的同僚有关,估计是大郎的同僚中,有丢失妹妹或者媳妇的。”

    宋安然有些惊讶地看着颜老太太,她只是起了个头,颜老太太一个人就将前因后果给补充完整了。宋安然如今算是明白,各种谣言究竟是怎么来的了。类似颜老太太这样擅长脑补的,岂不是谣言的最佳制造和传播者。

    宋安然偷偷擦了擦额头。虽然颜老太太脑补得有些过头了,不过好在这一关总算过了,事情也算编圆了。

    颜老太太对于自己脑补的内容,至少相信了八成。剩下两成还得找颜宓求证。

    宋安然应付完了颜老太太,便趁机脱身。

    不过颜老太太还是不忘嘱咐宋安然,“记住,以后不要再和承郡王府有来往。我们这样的人家,和任何一家王府来往,都会引来各种猜疑。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就麻烦大了。”

    宋安然躬身说道:“孙媳妇明白,孙媳妇以后都不会踏进王府大门一步。

    颜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宋安然的态度很是赞许。身为掌家人,就该如此。

    “你先退下吧,老身也乏了。等大郎回来后,记得让他来见老身。”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顺利脱身,顿觉浑身轻松,感觉看什么都顺眼。

    就连在半路上遇到堵路的二太太孙氏,同三太太叶氏,都没有破坏宋安然的好心情。

    叶氏酸溜溜地说道:“大郎媳妇好命啊,进一趟皇宫,就得了两份赏赐。”

    “谁说不是,大郎媳妇到底走了什么好运,和婶娘说说,也让婶娘沾沾光。”二太太孙氏附和道。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太太,笑道:“二婶娘真想沾沾光?就怕二婶娘消受不起。”

    二太太孙氏哼了一声,“你一个晚辈都受得起,我身为你的长辈怎么受不起。”

    宋安然抿唇一笑,“二婶娘应该听说了吧,宫宴那天陆丽妃流产,李嫔暴毙。这样的情况,二婶娘确定想要体验一番?”

    二太太孙氏瞬间变了脸色,“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体验了。”

    宫里面的事情,二太太孙氏是万万不肯沾染的。

    “不是二婶娘要说沾光吗?”宋安然一脸无辜的模样。

    二太太一阵尴尬,又丢脸,冷哼一声,“大郎媳妇,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在我们面前耍小把戏。我告诉你,我们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不听我们的,小心哪天栽跟头。”

    宋安然笑了起来,二太太和三太太是打算换个方式攻略她吗?只是这种方式,她真的不太喜欢。

    以二太太和三太太的智商在宋安然面前说教,纯粹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宋安然对此表示敬谢不敏。

    宋安然笑道:“既然二婶娘认为我是胡说八道,那就算了。侄儿媳妇还要忙着打理内务,没空同两位婶娘闲聊。两位婶娘自便吧,侄儿媳妇就先告辞了。”

    宋安然施施然离开了,走得特别的潇洒。将二太太三太太衬托成了失败的母鸡。

    等到天黑,颜宓从衙门回来,颜老太太果然找了颜宓问话。

    虽然事先宋安然同颜宓没有对台词,但是两人默契天成。当颜老太太问关家是不是牵连什么大案子的时候,颜宓就知道该顺着这话来说,诱着颜老太太将她脑补的内容说出来。

    等了解了颜老太太脑补的内容后,颜宓嘴角抽抽,有些哭笑不得。

    颜老太太一个劲的追问颜宓,事情是不是真的。颜宓能怎么办,只能顺着颜老太太的话说,表明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然后又指了指宫里面的方向,暗示颜老太太,关家的事情同宫里面有关。

    颜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兴奋地说道:“老身就知道关家的事情没这么简单。陛下如此雷厉风行,朝臣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老身就知道事情多半同宫里面有关。莫非陆丽妃流产的事情,同关家有关系?”

    这脑补能力,颜宓也跪了。

    颜宓不肯说,只是隐晦的表明事情很严重,陛下很生气。陛下下令封口,他不敢说。至于宋安然去王府,的确是掌眼法。

    颜宓甚至还说,事情的真相宋安然也被瞒的严严实实的。其实宋安然去王府,并不是王爷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让颜宓查案,结果查到王妃的头上。没有办法,只好请示陛下。

    于是就有了宋安然到王府赴宴的事情。

    颜宓这么一补充,事情就圆满了。有头有尾,有因有果,任谁都不会再怀疑此事。

    颜老太太自己也脑补完了真相,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颜宓辞了宋安然,赶着回遥光阁见宋安然。

    第一句话,就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用查案立功之类的说辞,来掩盖真相,简直完美。还将皇宫牵连进来,简直是最完美的背锅侠。

    宋安然举起手中的孤本,“从这里想到的?”

    “咦?”看着宋安然手里面的孤本,颜宓也吃了一惊。

    宋安然笑道:“是皇后娘娘给了我灵感,这些书也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我们帮王府肃清奸邪。”

    颜宓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宁皇后这一步棋,果然够妙。

    颜宓抱起宋安然,在宋安然的脸上狠狠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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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王爷想提亲

    白一从外面走进书房,悄声告诉宋安然,“姑娘,霍大夫那里有消息了。”

    宋安然闻言,当即放下手上正在忙的事情。

    她招手让白一靠近一点,“什么情况?”

    白一郑重地说道:“霍大夫在姑娘的衣袖上找到了一点点毒药残留。”

    宫宴那日,宋安然总觉着欧明茜不怀好意,虽然并不知道欧明茜要做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宋安然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在宫宴开始前换下了同欧明茜见面时穿的那身衣服。

    换下来的衣服,后来又被白一送到了霍大夫那里。

    宋安然其实并没有对霍大夫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霍大夫真的在衣袖上找到了毒药残留。

    宋安然想起,当日欧明茜连续两次在她的衣袖上刮了下,莫非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毒药残留。

    白一告诉宋安然,残留在衣袖上的毒药,经过霍大夫再三确认,应该是传闻中已经消失的毒药‘红颜枯骨’。

    ‘红颜枯骨’这种毒药不会致命,只是中了‘红颜枯骨’的人的身体会逐渐衰落,容颜尽毁,到最后脸颊会像是被吸干水分的干尸,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红颜枯骨”这种毒药无味,白色,通常情况下会和胭脂混合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人中毒。

    一般女人中了‘红颜枯骨’就是毁容,一两年后身体衰弱而死。

    要是孕妇中了‘红颜枯骨’,轻则流产,重则一尸两命。

    宋安然听完白一的转述,想起同欧明茜见面的时候,欧明茜刚好在调弄一盒胭脂。如今想来,那盒胭脂里面肯定已经加入了‘红颜枯骨’。

    原来欧明茜同她见面,是为了下毒啊。

    接着白一又告诉宋安然,凡是中了‘红颜枯骨’的人,手腕上会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当做皮肤下面血管。

    宋安然听到这里,悚然而惊。原来欧明茜不光是要对她下毒,还想将陆丽妃流产的事情嫁祸在她头上。

    如今宋安然已经全部想明白了,当初她们这些命妇被困在偏殿内,太医来给大家检查,其实就是想查一查有谁接触过‘红颜枯骨’这种毒药。

    幸亏宋安然机警,及早换下衣服,没让毒药沾染肌肤,才能逃过一劫。但凡她稍微大意一下,欧明茜的谋划就成功了。她就得为陆丽妃流产的事情背锅。

    想到这里,宋安然连连冷笑。欧明茜这个祸害,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这么多鬼蜮伎俩。

    “姑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宋安然揉揉眉心,对白一说道:“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白一有些不服气,“就这样放过明妃,姑娘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她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现在对她宠爱有加,动了她就不怕皇帝狂怒之下报复。白一,对付欧明茜这种女人,得寻找机会。不氏想报复就能报复的。”

    宋安然安抚住了暴躁的白一,心里头在思考这件事情对她有什么用。

    告诉宁皇后,陆丽妃流产的真凶是欧明茜?宋安然摇摇头,这么做根本没用。不用她告诉,宁皇后也该猜到动手的人是欧明茜。

    宫里面这么多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宁皇后就算知道真凶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安然捏着自己的下颌,心想欧明茜这场病能病多长时间,能不能让欧明茜也容貌尽毁?要是欧明茜没了绝色的容貌,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吧。更要紧的是,没了容貌,欧明茜拿什么去争宠?

    到时候宋安然什么都不用做,陆丽妃就能弄死欧明茜。

    只可惜她手上没有‘红颜枯骨’,不然非得给欧明茜身上用一用。

    宋安然当即吩咐白一,“你去见霍大夫,问他手上有没有同红颜枯骨类似的毒药。”

    白一当即说道:“霍大夫最近正在试图找出红颜枯骨的配方。只要有了配方,姑娘不需要用类似的毒药,直接用红颜枯骨就行了。”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这才好啊!霍大夫果然是个医毒全才。

    有了正宗的红颜枯骨,她也要让欧明茜尝一尝毁容的滋味。

    宋安然心里头有了计较,先将白一打发了出去。

    关家的案子很快有了结果,关大郎斩立决,关家抄家流放三千里,关氏也在流放之列。

    这一连串的变化,而且还是发生在短时间内的变化,让很多政治嗅觉不太敏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没弄清楚关家倒霉的真正理由,关家就已经被衙役押送出京城,前往千里之外的流放地。

    据说离京之前,关氏一直吵着要见承郡王,要见孩子。

    对了关氏同萧训成亲数年,生了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女儿五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头几天吵着要母妃,被人劝了劝,数天之后竟然也安静下来,极少再提出招母妃的要求。

    萧训不忍心让女儿见到关氏那副倒霉样子,故此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女儿见关氏。

    萧训打算好了,等过一段时间他就告诉女儿关氏死了。至于府中的人,也都下了封口令,不准谈论关氏。

    关家倒下的真正原因,已经被萧训掩埋。那些跟随在关氏身边,一同作恶的下人陪嫁,全都被萧训处理得一干二净。

    关氏留在王府的痕迹,也全都被清理干净。

    十来天过去,王府就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叫做关氏的女人。王府里里外外,任何一个角落都再也找不到关氏存在的痕迹。

    萧训在王府里彻底抹掉了关氏存在的痕迹,除了他和关氏的女儿。

    关家的案子处理完,元康帝就打算给萧训另外指一门婚事。

    萧训也有点着急,他都老大不小了,连个嫡子都没有。没有嫡子,他拿什么资格去夺皇位。

    只是王妃这个位置,他决定不了,最终还是要看他老子元康帝的意思。

    但是侧妃的人选,萧训可以自己决定。

    萧训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京城的名门闺秀。出身高的,肯定不乐意到王府做侧妃。出身低的,萧训自己也看不上眼。他已经吃过关氏的亏,认定了出身小门小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纯粹就是猪脑子。就连外祖家宁家的姑娘,萧训都是一脸嫌弃。

    当然,出身高门世家的姑娘,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但是高门世家的姑娘好歹有大局观,对朝政不会那么懵懂无知,做事也会有分寸。

    将京城的闺秀搜索了一番,萧训突然将目光对准了宋家。据他所知,宋家还有个庶出的姑娘没定亲。庶出身份有点低,但是宋家教养好啊。就算是庶出,也是接受了全套正规的教育。

    因为宋安然和宋子期,萧训对宋家的姑娘有种盲目的自信。他越想越觉着娶宋家的姑娘做侧妃很好,这门婚事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他要是和颜宓做了连襟,颜宓总得帮帮他吧。宋安然也会给他更多的支持和帮助吧。

    萧训越想越觉着这门婚事可以做。不过他也没有昏了头,在请旨之前,好歹知道试探一下宋子期宋大人的意思。

    接受到萧训想要结亲的意思,纵然宋子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也吃了一惊。

    宋子期不动声色地打量萧训,暗自吐槽,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宋子期一本正经地说道:“关于此事,本官还需要时间考虑。在本官考虑清楚之前,还请王爷先保密。”

    “这是自然。还请宋大人能够认真考虑,本王是诚心诚意想迎娶贵府三小姐。”

    宋子期好想问一句,你到底看中我家三丫头哪方面了?宋子期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宋安芸究竟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到萧训。唯有家世!

    宋子期一张严肃脸,任由萧训看,也看不出宋子期在想些什么。

    宋子期对萧训说道:“王爷不要太着急,婚姻大事还是需要慎重。”

    “本王明白。”

    宋子期同萧训分开之后,宋子期就哼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宋子期也能想明白,萧训想要娶宋安芸,估计问题出在宋安然身上。

    回到府上,宋子期就让洗墨跑一趟国公府,让宋安然两天后回娘家一趟。

    两日之后正好是休沐日。宋子期决定同宋安然好好聊一聊这个萧训的问题,以及宋安芸的婚事问题。

    宋安然接到洗墨送来的消息,有些奇怪。问洗墨,洗墨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宋安然无奈之下,只好让洗墨转告宋子期,两日之后她会准时回娘家。然后就将洗墨给打发了。

    晚上颜宓回来,宋安然拿此事同颜宓唠叨了两句。

    颜宓笑问,“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你有空吗?”宋安然白了颜宓一眼。

    颜宓早就计划好了,朽木日要去军营一趟。宋安然不是那么乐意,颜宓为了自己的事情改变行程。

    颜宓捏捏鼻子,笑道:“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挤出时间。”

    宋安然摇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出了大事,父亲不会让我两日后才回去。你就不用跟着我回去了。”

    “真的不用?”

    颜宓再三确定。

    宋安然推了他一把,“真的不用。”

    颜宓挑眉一笑,“有任何需要,同我说一声就行。”

    “我知道。”

    宋安然要回娘家,事先得告诉颜老太太。颜老太太没理由阻拦。宋安然接管国公府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宋安然的能力有目共睹。这段时间,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么能干的孙媳妇,想回娘家,颜老太太都不好意思说一个不字。

    颜老太太叮嘱宋安然,回娘家要多带点礼物。这不仅是宋安然的心意,更是国公府的心意。国公府又不是什么贫穷人家,没必要在礼物上头省。

    颜老太太还对宋安然说,要是亲家太太有空的话,改天不妨到国公府来坐一坐,大家认个亲,方便以后来往。

    宋安然都一一答应下来。

    等到休沐日这一日,宋安然安排好国公府的内务,然后就带着礼物带着下人回娘家去了。

    小周氏在二门接了宋安然,就对宋安然小声说道:“老爷这会正在书房,二姑奶奶直接去吧。”

    宋安然问道:“太太知不知道父亲为何叫我回来?”

    小周氏悄声告诉宋安然,“好像是同三姑娘的婚事有关。”

    宋安芸的婚事?宋安然微蹙眉头。难不成宋安芸不打算和霍延好了吗?还是霍延出了问题。

    宋安然按下疑问,来到外院书房见宋子期。

    宋子期见到宋安然,一脸面无表情地样子。先示意宋安然坐下。接着宋子期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问道:“承郡王向我提亲,有意娶安芸为侧妃,此事你知道吗?”

    宋安然顿时生出哔了狗的感觉。

    萧训有病吧,脑回路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想到娶宋安芸为侧妃。

    宋安然老实地摇头,说道:“在此之前,女儿并不知道此事。”

    宋子期哼了一声,“关氏被废,关家被流放,此事之前我没问你。现在我想问问你,承郡王想娶安芸,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女儿也不确定。”宋安然皱着眉头说道。

    “那关家的事情?”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隐瞒真相,但是对宋子期她不会隐瞒真相。

    宋安然直接告诉宋子期,当日她在王府发生的事情,顺便将关氏以及关家做的龌龊事情都告诉了宋子期。

    宋子期听闻真相,也是面不改色。

    宋子期想了会,“莫非就因为你害得承郡王没了王妃,所以他就盯上了安芸?”

    宋安然连忙表示,这个锅她不背。

    宋安然对宋子期说道:“头天出事,第二天就下旨废妃,承郡王肯定不会将真相告诉陛下。

    可是这么快的速度废妃,要么就是承郡王找了一个让陛下无法反驳的理由,要么就是陛下早就有了废掉关氏的意思。

    无论是哪种理由,关氏被废,同女儿都没多大关系。女儿最多就是起到了一个揭开真相盖子的作用。

    要是因为女儿这点作用,承郡王就惦记上三妹妹,女儿可不相信。女儿更倾向于承郡王看中了我们宋家的家世,一心想做父亲的女婿。”

    宋子期暗暗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更方便宋子期去分析承郡王的想法。

    宋子期问宋安然,“这门婚事,你认为为父该怎么回复承郡王比较好?”

    宋安然有些惊悚地看着宋子期,“父亲不会真的动心了吧,难道父亲真想将三妹妹许配给承郡王?就三妹妹那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女儿担心三妹妹活不过别人。”

    要是这是一部电视剧,宋安然就该说宋安芸活不过三集。

    说宋安芸心直口快,这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宋安芸是口无遮拦,经常不顾时间场合的乱说话。在自己家里宋安芸这么说话没关系,最多就是被宋子期斥责两句。可要是进了王府,做了黄家人,这心直口快的性情就是惹祸的根源。稍微不注意,一句话就会得罪一大片人。

    想想吧,一屋子的女人正在其乐融融的说话,宋安芸突然心直口快的揭破大家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具,打击面是巨大的,一屋子的女人全都成了宋安芸口中道貌岸然,虚伪做作的女人。

    那个场景,宋安然不敢深想,多可怕啊。得罪的人真是海了去了。

    被宋安然一提醒,宋子期也是一脸郁闷的表情。

    本以为宋安芸大病一场,性情会有所改变。一开始宋安芸的确有改好的趋势,可是等到宋安芸回到宋家后,她的本性又回来了。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心直口快’的三姑娘。

    宋子期也是头痛。

    宋安然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三妹妹的性格,不适合哪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她嫁给霍延倒是合适的,霍家人口简单,连勾心斗角的人都找不到。虽说寂寞了一点,但是安全啊。”

    宋子期嘴角抽抽,宋安然这是将宋安芸看成了什么?宋安芸又不是真正的白莲花,说宋安芸是黑透的莲花还差不多。

    宋子期对宋安然摆摆手,说道:“此事还需要重新考虑。”

    宋安然偷偷感慨了一句,富贵迷人眼啊迷人眼。

    宋安然继续说道:“父亲,万一,女儿是说万一承郡王将来登上大位,那么宋家就成了外戚。做了外戚,势必会陷入宫廷斗争中,尤其是涉及到储君之争,更是凶险。父亲难道想做外戚?”

    宋子期皱眉,外戚这条路看似很美好,实际上一路上都充满了荆棘。如果宋家家大业大人口多,舍弃一个姑娘嫁入皇家,宋子期不在乎。就算要做外戚,也可以先家分宗,分担风险。

    就好比杨家。舍弃了一个杨宝珠嫁给萧译,前废太子一出事,杨宝珠跟着倒霉,但是杨家依旧屹立在朝堂上。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为了一个杨宝珠牵连到杨家头上。

    但是现实是宋家人口少,分不了家更分不了宗。宋家做外戚博富贵,其风险是杨家的十倍,甚至是百倍。宋子期身为宋家的族长和家主,他不能带着全家去冒这个风险。

    宋子期暗自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宋家人口太少了。族人都没有一个,让宋子期吐槽都没地方吐槽。

    宋子期暗自下定决心,有必要让小周氏多生几个。如果要让小周氏多生几个,那么晚上他就得勤奋一点,不能再让养生学阻碍生孩子大计。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我们宋家做不了外戚。”

    宋安然暗自点头,富贵还没有迷人眼。

    宋子期又继续说道:“你说的对,安芸的性格不适合那个地方。改明儿我会直接拒绝承郡王。”

    听到宋子期的决定,宋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对宋子期说道,“父亲,三妹妹大了。三妹妹同霍延的婚事,是不是该和霍大夫商量商量?”

    “此事我自有主张。”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安然心知肚明,宋子期在可惜宋安芸错过了一个嫁入皇家的机会。宋子期不追求做外戚,一般有点包袱野心的文人都不乐意做外戚。至于杨家,那是例外。杨家树大招风,不想做外戚也会被人逼着做外戚。

    至于承郡王,能不能登上大位,还是个未知数。宋安芸要是嫁给了承郡王,就目前来说宋家也算不上是外戚。万一承郡王登上了那个位置,宋子期自有另外一套方案。

    宋安然想了想,又说道:“父亲,我们宋家的姑娘不能给人做妾。就算是王府侧妃,那也是妾。”

    宋子期挑眉,“你将为父当成了什么人?真以为为父为了权势连女儿也不顾了吗?”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见父亲有些阴郁,担心父亲。”

    宋子期笑了起来,“安然,你所知道的道理,为父都清楚。为父之所以有些不开心,不是因为不能和皇室做亲家,而是因为你三妹妹,还有安平和安杰的婚事。

    我们宋家越来越兴旺,这是好事。可是凡事都有利弊,宋家越兴旺,安杰他们几个人的婚事就越发惹人惦记。

    同承郡王类似的事情,以后还有接二连三的发生。为父得想好一个理由,既不得罪人,又能够拒绝对方提亲。对此,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宋安然微微脸红,“女儿误会父亲了,请父亲责罚?”

    宋子期摆摆手,“你嫁入国公府,那地方就是个名利场,富贵窝,人心复杂。你会担心我拿安芸攀高枝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儿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拿三妹妹攀高枝。女儿就是想着,承郡王也算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父亲会不会觉着遗憾?”

    宋子期闻言,哈哈一笑,“有什么可遗憾的。为父又不靠女婿上位,为父靠真本事站立在朝堂上。无论是你还是安乐,亦或是安芸,

    你们三姐妹的婚事,为父会答应的前提就是你们三姐妹都是心甘情愿嫁过去。虽然安乐的婚事有些瑕疵,但是为父不会改变最初的立场。所以你大可不必为了安芸的婚事操心。”

    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听了父亲的话,女儿就彻底放心了。”

    “你啊你,竟然敢来疑心我,该打。”宋子期故意板着脸说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父亲就罚女儿吧。女儿甘愿受罚。”

    “不罚你,就让你以后多孝敬孝敬我。”宋子期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以后女儿得了好东西,都给父亲送来。父亲可别说女儿将国公府搬空。”

    宋子期大笑起来,“搬空了国公府才好,”

    宋安然笑了,心想宋子期果然是个‘坏人’。

    侯府那边得知宋安然回娘家了,就派了人过来请宋安然到侯府坐坐。

    宋安然对宋子期笑道:“女儿也该去看看外祖母。”

    “去吧。顺便去看看安乐。蒋沐绍将她接回去,不知道两口子过得怎么样。要是蒋沐绍偷偷欺负了安乐,你帮安乐出头。”

    “女儿遵命。”

    宋安然辞了宋子期,准备带人去侯府。

    半路上遇到了宋安芸。

    宋安芸一脸扭扭捏捏的,“二姐姐,我,我的婚事……”

    宋安然心头吃了一惊,莫非宋安芸知道承郡王提亲的事情?

    宋安芸犹犹豫豫地说道:“二姐姐,我想去霍大夫家看看,你不能帮我同父亲说一声。”

    宋安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宋安芸没想攀高枝嫁给承郡王就好。

    宋安然笑着对宋安芸说道:“三妹妹想清楚了吗?真要去霍大夫家看一看?”

    宋安芸脸颊泛红,轻轻点点头。她和霍延好久没见了,她想见到对方。可是宋安然出嫁后,她就找不到机会出门了。

    宋安然又问道:“三妹妹,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嫁入高门大户,比如嫁入皇室,你愿意吗?”

    宋安芸偏着头看宋安然,“二姐姐又在哄我?我又不是大姐姐那个傻瓜,我这样的情况有哪个高门大户会看上我?别人忘了我的事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宋安芸已经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宋安然有些心疼宋安芸,“三妹妹,你是我的妹妹,不必妄自菲薄。”

    宋安芸双眼泪汪汪的,“我知道二姐姐对我好,但是我有自知之明。高门大户不可能看上我,就算真的看上我,也不可能让我进门做原配正妻。至于皇室,我才不乐意去。那种腌臜地方,我呕死去。”

    宋安然揽住宋安芸的肩膀,“别哭了。你想去见霍延,我帮你。不过傍晚之前一定要回来。还有,不准给霍大夫增加麻烦。”

    宋安芸破涕而笑,“我就知道二姐姐对我最好。哎呀,可惜二姐姐嫁人了。要是二姐姐一直在,就好了。”

    宋安然弹了一下宋安芸的额头,“调皮!你老大不小了,难不成还要让我天天守着你。”

    宋安芸笑嘻嘻的,“妹妹不敢让姐姐守着我,妹妹只求,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姐姐能够从天而降。”

    “我可不是神仙,没有从天而降的本事。行了,以后你真要遇上为难的事情,就派人到国公府找我吧。我能帮的总归会帮你。”

    宋安乐嫁亏了,宋安然不忍心宋安芸也落到宋安乐的下场。总要嫁个顺心如意的,过过安生日子。

    宋安然帮宋安芸搞定出门的事情,又吩咐长安他们多盯着点,千万注意安全。

    之后宋安然才去侯府。

    经过上次宋安乐的事情,侯府同宋家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是老样子,私底下却有些紧张。

    宋安然的到来,意味着这种紧张有打破的可能。

    宋安然先去松鹤堂见老夫人古氏。

    古氏苍老了些,估计是操心太多的缘故。

    宋安然恭恭敬敬地给古氏请安。

    古氏笑呵呵的,招手让宋安然到身边坐下。然后询问宋安然在国公府的日子,国公府的人好不好啊?有没有人为难啊?掌家不容易吧,有没有人故意制造麻烦拖后腿啊?

    各种问题都问了,宋安然也都含笑回答。

    古氏对宋安然很满意,只可惜宋安然没能嫁入侯府。

    古氏悄悄地对宋安然说道:“安然啊,你现在掌家,有个要紧的事情老身要提醒你。”

    “请外祖母教诲。”宋安然躬身说道。

    古氏犹豫了一下,虽然话不太好听,但都是经验教训。古氏还是希望宋安然少走点弯路的。

    古氏对宋安然悄声说道:“安然啊,要是国公府公账亏空,你千万别为了面子光鲜,就拿自己的嫁妆和私房银子贴补公中的亏空,知道吗?你这样做,不仅得不到一句好话,别人还会说你活该。”

    这话果然是经验之谈。

    宋安然感激道:“多谢外祖母提醒,孙女会谨记在心。”

    古氏能对她说这话,可见古氏是真心待她的。宋安然心里头很感激。

    古氏又继续说道:“等你怀孕了,你也别想着将掌家权让出去。趁着现在还没有身孕,多培养几个得用的心腹婆子,等你怀孕后,婆子们就能替你分担,不用你太操心。

    还有,这夫妻相处啊,得刚柔并济。国公府的规矩老身不清楚,但是安然你心里头要有一杆秤,要有自己的主张。

    别国公府长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做了别人的牵线木偶,别人也不会夸你。”

    宋安然再次感激古氏,古氏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见宋安然都听进去了,古氏也很高兴。她拍拍宋安然的手,说道:“将老身的话记在心里面,回去仔细想想,拿出一个章程来。以后无论国公府哪个长辈来要求你,你都坚守自己的底线。次数多了,国公府的人自然明白你不是软柿子,就不敢轻易欺负你。”

    宋安然抿唇一笑,“外祖母对孙女真好。”

    “你是我嫡亲的外孙女,你母亲没了,我能不对你好吗。好了,你去看你姐姐吧。这些日子她也是为难得很。”

    宋安然闻言,心情一暗。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姐姐没给外祖母添麻烦吧?”

    古氏笑道:“没有。四郎媳妇是个懂事的,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就是有时候性子软了一点,她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她受了委屈。连替她出头都没有一个借口。”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换到这里,就是会告状的小媳妇有好日子过。

    宋安乐从小就不懂告状,也只有被逼急了才敢站出来。

    对此,宋安然也只能叹气。都说本性难移,这话果然没说错。

    宋安然辞了古氏,去见宋安乐。

    宋安乐脸色不太好。她回到侯府后,有心同蒋沐绍和解,蒋沐绍也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但是两个人都清楚,他们回不到过去了。被伤害过的,不会因为痛改前非就不存在。

    两夫妻之间貌合神离,可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纸。好想大家都不谈论那件事情,婚姻生活就能够如常继续一样。

    宋安乐也明白,她该找个机会同蒋沐绍做一次深谈。可是宋安乐拉不下那个脸,也不想主动走出哪一步。

    说宋安乐性子软弱,也不尽然,其实宋安乐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她发脾气的方式同别人不一样,别人发脾气是要大吵大闹,是要告状,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让长辈做主。

    宋安乐发脾气就是闷在心里面,一副我很生气我不想同你说话的态度。

    她不说话,蒋沐绍更不想说话,夫妻二人只能继续僵持下去。不过好在,经过了教训,蒋沐绍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乱来。

    上次他乱来,邱姨娘死了。下次他要是再乱来,死的是谁可就说不定了。

    宋安乐见到宋安然很高兴,她好久没痛快说话了。

    宋安然来了,宋安乐可算找到了说话的对象。

    宋安乐蒋自己的焦虑,苦恼,对蒋沐绍的看法,一股脑地倾诉给宋安然。

    宋安然就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并没有插话,也没有提意见。办法都在宋安乐的脑子里,端看宋安乐做不做。

    宋安然也就是鼓励鼓励宋安乐,让宋安乐赶紧结束这种不利于夫妻感情的冷战。除非宋安乐不想同蒋沐绍过了。

    宋安乐有些不乐意,凭什么要她主动,蒋沐绍为什么不主动。

    宋安然懒得同宋安乐讲道理。该讲的道理都讲过了。

    宋安然很不客气地问道:“大姐姐还想不想和表哥过下去?”

    宋安乐神色一暗,“我自然是想的。”

    “既然想继续过下去,你们二人总要有一个先妥协。不是你就是他。大姐姐要是觉着能熬过表哥,那你就继续熬吧。妹妹实在是没有别的好办法。”

    宋安乐神色讪讪然,她知道宋安然生气了。

    宋安乐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妹妹,这些年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没有嫌我烦,我很感激。”

    宋安然摆手,说道:“大姐姐不用感激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大姐姐,我们是姐妹,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和和美美的。可是夫妻相处,争吵是难免的。

    夫妻之间出了问题,大姐姐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的生闷气。男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细心,蒋沐绍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你在生闷气。

    你生了一场闷气,结果对方不知道你在生闷气,你岂不是白费功夫。不如将生闷气的时间拿来好好想想,该怎么迈过这道坎。”

    宋安乐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表哥不知道我在生闷气?”

    宋安然点头,“很有可能。”

    男人十有八九都是粗心大意的。尤其是对女人的情绪,男人没有那个敏感神经,女人不说自己在生气,男人还以为你和平常一样。只有说出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交流,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

    宋安乐有些茫然了,要是蒋沐绍不知道她在生闷气,那她这段时间所做起的一切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宋安乐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宋安然拍拍宋安乐的手背,“大姐姐好好想想我的话,会有收获的。”

    宋安乐点头,“多谢二妹妹。这一次又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点醒我,我还是傻乎乎的。”

    宋安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希望宋安乐傻人有傻福吧。

    宋安然没在宋安乐这里多做停留。说完了该说的,宋安然就起身告辞。

    宋安然本打算直接回国公府的,结果在侯府花园里遇到二房的人。二太太罗氏邀请宋安然到二房坐坐,她有些话想和宋安然说。

    宋安然心想,二舅母极少提出要求。难得一次,她好歹也要给点面子。

    于是宋安然转道前往二房。

    罗氏同蒋菀儿都在。

    罗氏极为热情的将宋安然迎入待客的花厅,“安然可是稀客,二舅母这里别的好东西没有,倒是前段时间托福得了一两好茶叶,一会你品一品。”

    “二舅母客气了。我不是挑剔的人。”

    宋安然含笑说道。

    她的确不太挑剔,但是一旦挑剔起来,那就不是人,简称魔鬼。

    罗氏笑呵呵的,命人泡茶,又让蒋菀儿陪着宋安然说话。

    宋安然看她们弄得这么隆重,心知肚明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求她。十有八九还是关于蒋菀儿的婚事。

    果不其然,等到喝过茶,大家坐下来谈话的时候,罗氏就提到了蒋菀儿的婚事。

    罗氏唉声叹气的,“菀儿老大不小了,婚事还没着落,我这做娘的心里头发愁啊。”

    蒋菀儿低着头,同样是一脸愁苦的模样。

    宋安然看看罗氏,又看看蒋菀儿,“二舅母,我前段时间听说,二舅母替三表姐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还是大表哥在军中的袍泽。难道对方不好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起这个罗氏又叹气,“原来安然也听说了此事。哎,那人是挺好的,我都准备给菀儿定下来的,可是突然间,对方老家传来消息,说两年前家里长辈做主,已经给他订了一门亲事。

    过段时间,女方就要进京,同那人完婚。你说这事……我们家菀儿不是嫁不出去,我也做不出抢亲的事情,这门亲事只能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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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介绍:
宋安然本是都市白富美,集团总裁,一不小心就穿越成为普通官宦世家的嫡女。
生母亡故,她一力担起家中重担,斗姨娘,斗极品,实力碾压各方牛鬼蛇神。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商天赋,办船厂,开船行,组建船队出海,将生意从国内做到海外。
她开珠宝铺子,做粮商,垄断粮食市场。
当父亲被下诏狱,她发动粮食战争,靠一己之力救出父亲。
人人皆知宋家豪富,却不知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豪富。
坊间传言宋家嫡女,聪明能干本事强,嫁妆丰厚又漂亮。
当媒婆踩破宋家门槛的时候,宋老爷挥挥衣袖,“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
颜宓,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国公府世子,亲自上门求娶宋家嫡女。
宋老爷左右嫌弃,“不配!”
颜宓心塞吐血。
找未来娘子诉苦,“未来岳父大人嫌我不配。”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你继续努力。一品嫡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嫡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嫡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