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一品嫡妃TXT下载一品嫡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品嫡妃全文阅读

作者:我吃元宝     一品嫡妃txt下载     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0章 颜宓归来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心情很沉重。她对身后的丫鬟婆子说道:“老太太离世,命人准备后事。”

    “奴婢遵命。”

    宋安然起身,朝霍延还有霍大夫走去,“多谢霍大夫,小霍大夫。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你们若是想回家,我现在就命人送你们回去。”

    霍延点点头,他已经在国公府守了几天,他很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要赶着回去。

    霍大夫说道:“老夫还有些话对夫人说。”

    宋安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霍大夫到厢房说话。

    两人分宾主坐下,宋安然命人上茶。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累了这么久,先喝杯茶解解渴。”

    霍大夫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夫人说三日后离开国公府,现在老太太过世,夫人要守孝。这个时候离开国公府合适吗?”

    宋安然微微低头,说道:“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协议,我必须离开。至于老太太的丧事,我只能交给其他人去操办。事实上,天亮之后我就会离开京城,否则迟则生变。但是我会给大家争取三天的时间。我想有三天时间,足以让大家做出决定。”

    “夫人真要离开京城?”霍大夫心里头惶惶然。

    宋安然点头,说道:“是,我肯定会离开京城,我会和颜宓一起去海外。或许在别人看来,我和颜宓去到海外,等于是被流放。但是在我看来,海外大有可为。海外有不下于大周的陆地,有无数的才财宝。只要有足够的势力和人口,我和颜宓甚至可以在海外建一个全新的国家。”

    霍大夫心头震惊,“建国?”

    宋安然扬眉,说道:“霍大夫是不是认为我在异想天开?认为我是在强撑面子?”

    霍大夫说道:“如果这番话是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老夫肯定不相信。可是从夫人嘴里说出来,我信了七成。”

    宋安然微微躬身,“多谢霍大夫对我的信任。既然霍大夫要跟我去海外,有些情况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在海外,我们已经建了三座城,人口已经突破十五万。

    这些人口,有海盗转良民,有新生人口,当然大部分是从内陆受灾地区迁移到海外的灾民。今年,我们在海外的三座城,有四千个孩子出生。明年,这个数字会翻倍。

    霍大夫,以我和颜宓的能力,再给我们十年时间,我们在海外的人口,完全可以突破百万。到时候,颜宓将是名副其实的镇海王。

    数年之后,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口为基数,霍大夫,你说我们能建国吗?”

    霍大夫被震住了。他没想到宋安然和颜宓已经在海外经营出偌大的家业。

    霍大夫声音微微颤抖,问道:“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宋安然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和颜宓离开中原,并没有失去一切。反而我们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海外城市已经建立起来,只等我和颜宓大展拳脚。

    霍大夫,那个地方需要你。你到了海外,将大有可为。而且海外气候湿润,非常适合种植珍贵药材。

    我相信霍大夫的医术,在海外一定会发扬光大,建立世界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医学院。”

    宋安然的话太有蛊惑性,霍大夫激动起来,说道:“我答应夫人,和夫人一起离开中原,前往海外。老夫这辈子犹如坐井观天。如今终于有机会离开京城去到海外,老夫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宋安然满意的笑了起来,有了霍大夫,所有人的健康都有了保证。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我先派人送霍大夫回家。两日后,我会派人接霍大夫。如果霍延和安芸愿意离开京城,我和颜宓都十分欢迎。”

    霍大夫说道:“霍延会不会离开,老夫没有把握。不过老夫会和他仔细谈一谈。”

    宋安然说道:“那就辛苦霍大夫。我希望小霍大夫和安芸能带着孩子同我们一起离开京城。”

    霍大夫点点头,说道:“老夫尽力。”

    宋安然送走了霍大夫。

    上房吵吵闹闹,颜老太太过世,这是国公府头等大事。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守在颜老太太床前,亲自替颜老太太入殓。

    替颜老太太穿上寿衣,梳理了头发。两位太太心里头都很酸楚。颜老太太一过世,他们和国公府最坚硬的扭断也断了。对于未来,两位太太都感到茫然,不知高何去何从。

    尤其是国公府外面的那些禁军,更是让人人心惶惶。

    直到宋安然来到两位太太的面前,两位太太似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二太太孙氏问道:“大郎媳妇,老太太过世了,这丧事该怎么办,还要你拿个章程?”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一切从简。明儿我会离开京城,之后的事情还请两位婶娘多多费心。”

    “你要离开京城?这个时候离开,可是老太太的丧事,难道你不守孝吗?”三太太叶氏大惊失色。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必须尽早离开。我会在外面替老太太守孝。只是老太太的丧事,我没时间操持,还请两位婶娘多加体谅。”

    二太太孙氏心惊胆战地问道:“大郎媳妇,你进宫一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宋安然冷漠地说道:“因为我和颜宓若是不离开,我们颜氏一族都得死。”

    “天啦!”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齐齐惊呼,两位太太都受到了惊吓。

    二太太孙氏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太太叶氏急忙问道:“外面的禁军……”

    宋安然打断三太太的话,直接说道:“外面的禁军,等我离开后,自会退去。你们不用担心。具体的内情,我不方便告诉你们。我只能说,我和颜宓会带着孩子离开。但是老大颜均会留下。他会继承国公府的爵位,会守护颜氏族人。另外,天亮后陛下会下旨敕封颜宓为镇海王,你们都做好准备。”

    两位太太一脸懵逼,她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短短一天多的时间,整个世界就变了。

    颜宓被敕封为镇海王,离开京城。颜均继承爵位,成为下一代晋国公。

    两位太太脸上又是恐惧,又是焦急。

    三太太叶氏问道:“阳哥儿还只是个小子,他能担起国公府的重担吗?”

    宋安然神情严肃地说道:“担不起也要担。”

    顿了顿,宋安然放缓语气,轻声说道:“阳哥儿在军队历练了这么多年,又跟着南府军南征北战。他虽然还只是个少年郎,但是他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要出色。这么多年的历练下来,我相信他足以担起国公府的重担。”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要颜均能够担起国公府的重担就行。

    二太太问道:“颜定也会离开吗?老国公会离开吗?”

    宋安然说道:“他们会不会离开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同他们详谈。事情谈完之后,我会通知大家。这里就麻烦二婶娘三婶娘。置办丧事所需要的银钱,我也备好了。直接去账房支取就行了。”

    宋安然交代完了事情,就起身离开。

    时间紧迫,宋安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忙碌颜老太太的丧事。

    宋安然回到遥光阁,命令丫鬟们收拾行李。

    喜秋和喜春两人,都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夫人天一亮就要离开,时间太紧迫了。奴婢舍不得。”

    宋安然说道:“我也舍不得。但是我们必须离开。你们放心,等到了海外,我会建一座比这更好的府邸。我会将所有的好东西,在海外复制一份。”

    即便宋安然这么说,丫鬟们还是一脸愁绪。就这样离开京城,前往海外,是不是显得太落魄?就算是朝廷流放犯人,也不会流放到海外。

    在大周人看来,海外那是蛮荒之地,是蛮子才会去的地方。海外再好,也比不上天朝上国,比不上京城的奢靡繁华。

    喜秋和喜春跟随在宋安然身边多年,长了不少见识。可是她们毕竟没去过海外,对海外的认识全来自于别人的口中。这让她们和其他人一样,难免忧心忡忡。

    宋安然突然说道:“喜秋,吩咐下去。如果有人不愿意随我去海外,将名字报上来。我会将她剔除名单。”

    喜秋和喜春顿时一愣,喜秋率先反应过来,说道:“奴婢愿意跟随夫人前往海外。”

    “奴婢也愿意跟随夫人去海外。”喜春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宋安然抿了抿唇,说道:“我不勉强任何人。”

    “奴婢不勉强。奴婢心甘情愿跟随在夫人身边。夫人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喜秋和喜春异口同声地说道。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们愿意跟随我去海外,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前程。我之前说的那番话,依旧作数。任何人如果不愿意跟随我去海外,只管将名字报上来,我自然不会勉强她。”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登记名字。”

    喜春急匆匆地走了。喜秋留下来,继续收拾行李。

    宋安然端坐在书房内,她已经换上了素净的衣服。这会宋安然正在等人。

    窗户轻轻摇晃,宋安然一抬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面前。

    宋安然喜极而泣,想要冲上去,抱住对方。可是又怕这一切只是虚幻。

    颜宓大步朝宋安然走来,伸出手,紧紧地将宋安然拥入怀中。

    宋安然埋首在颜宓的怀中,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我真的回来了。”颜宓抬手,擦掉宋安然眼角的泪珠。

    宋安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夜思梦想的脸。颜宓黑了,却更有男人味。整个人站在面前,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让宋安然激动得浑身颤抖。

    宋安然突然握紧拳头,朝颜宓的心口捶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乐不思蜀,已经忘了我。”

    “胡说八道。我就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颜宓低头看着宋安然,这是他的女人,无数个夜晚梦到的女人。颜宓没有废话,直接含住宋安然的嘴唇。

    宋安然浑身颤抖,被颜宓紧紧地拥在怀中,她兴奋得想要大叫出声。

    可是转眼间,宋安然又冷静下来。宋安然猛地推开颜宓。

    颜宓一脸错愕,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宋安然微微低头,说道:“老太太过世了,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

    “老太太真的过世了?”颜宓表情呆愣,有点不敢相信。

    宋安然点头,“老太太临终前还惦记着你。得知你平安无事,她才合上了眼。”

    颜宓心中悲痛,咬咬牙,说道:“我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晚一点再去。”宋安然拉住颜宓。“二房和三房的人现在都在上房,你这个时候不方便过去。”

    名义上颜宓还在东南。这次颜宓归来,是瞒着所有人。做戏做全套,颜宓自然不能在人前露面。即便颜老太太过世,颜宓也要保持谨慎。

    万一走漏消息,让元康帝知道颜宓在国公府,元康帝十有八九会撕毁之前的协议,让禁军攻打国公府。

    所以颜宓必须保持低调,他的行踪不能泄露。

    这些道理,颜宓也明白。

    颜宓牵着宋安然的手,说道:“我听你的。晚一点在去看望老太太。”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你不要太伤心。老太太也算是寿终正寝,临终之前并没有受罪。只要你好好的,老太太泉下有知,才能安心。”

    颜宓抬手,轻抚宋安然的脸颊,柔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宋安然笑着摇头,她其实很想哭。这么多年,颜宓都不在家,宋安然一个人支撑着国公府,有时候她也会觉着很累,想找个人依靠。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怀里,呼吸着颜宓气息,闻着久违又熟悉的味道。

    宋安然双手抱着颜宓的腰,深情地说道:“我很想你。”

    颜宓同样抱紧了宋安然,“安然,我也很想你。”

    “好在你终于回来了。”宋安然哽咽着说道。

    颜宓擦拭宋安然的眼角,说道:“不要哭。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

    宋安然抬起头,擦掉眼泪,看着颜宓,说道:“我已经和元康帝达成了协议。他封你为镇海王,明日我先离开京城上船,三天后出发。霍大夫也同我们一起离开。

    另外,阳哥儿继承爵位留守京城。我已经和平郡王说好了,三年后,他要将阳哥儿派到西北掌控西北军。只要阳哥儿能够掌握兵权,我们国公府无忧。”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元康帝还给阳哥儿赐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宗室女,我已经答应下来。”

    颜宓动情地说道:“娘子辛苦了。我没想到你会成功。”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当然会成功。”

    宋安然勾着颜宓的衣领,问道:“我改变了你的计划,你会觉着遗憾吗?”

    颜宓郑重地说道:“一开始我会觉着遗憾。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说不定能够趁势起兵,反了元康帝。不过后来我又释然了。

    我以为的好机会,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好机会。我手中兵力有限,而且都是机动部队,就算打下地盘,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占领这些地盘。

    就算我真的趁势起兵,一开始或许我能打顺风仗,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我就会陷入泥潭中。

    现在天下承平,老百姓没有苦到吃不起饭的地步。没有几个老百姓会跟随我造反。所以你中途改变我的机会,我不仅不会遗憾,反而会庆幸。

    如今我们可以带着南府军,去海外建功立业,开脱我们自己的基业。”

    宋安然望着颜宓,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颜宓点头:“当然。安然,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没有主见的人,我会同意你的计划,完全是因为你的计划比我的计划更成熟,也更合理。

    我的计划,全凭运气。前期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后期就会陷入泥潭中。最后十有八九还是会带着被打残的南府军退到海外。

    到时候,我成了反贼,你就是反贼婆娘。我们两个用反贼身份在海外发展,哪里比得上现可以用异姓王的身份在海外大肆发展。

    过几年,我派人以王府的名义上岸招揽人手,也不用担心官府追究。说不定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总而言之,既然迟早要退到海外,还不如光明正大的退到海外。”

    宋安然高兴起来,“大郎,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只是苦了阳哥儿,我怕他会恨我。”

    颜宓刮了下宋安然的鼻子,说道:“你放心,他不会恨你。他要是敢恨你,我打断他的腿。”

    宋安然瞪了眼颜宓,“阳哥儿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能再以过去的态度对待他。你要给他基本的尊重。”

    “在军中,军令如山,无所谓尊重不尊重。”

    宋安然哼了一声,“现在是在家里,是在讨论家事。颜宓,阳哥儿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亲自和他谈。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他,我很挂念他。”

    颜宓笑了笑,说道:“知道你挂念他,所以这次我将他也带了回来。他就在外面,随时可以来见你。”

    这简直是个大惊喜。

    宋安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快将阳哥儿叫进来。”

    “不着急。”颜宓说道。

    宋安然瞪了眼颜宓。颜宓天天都能见到阳哥儿,当然不着急。可是宋安然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阳哥儿,都不知道阳哥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

    “安然,我想和你说话。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说。难道你不想我和说话吗?”颜宓深情的说道。

    “等到了船上,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说话。大郎,我要见阳哥儿。”

    宋安然现在只想见阳哥儿。

    颜宓叹了一声,“安然,你伤了我的心,你知道吗?”

    宋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颜宓是故意的。

    宋安然低下头,在颜宓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然后颜宓满足了。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去见父亲。阳哥儿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你和他好好谈一谈。”

    “快去吧。”宋安然推了把颜宓。宋安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颜宓离去,片刻之后,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皮肤小麦色,和颜宓有七分像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安然站起身,看着来人。张张嘴,却有点不敢认。

    五六年的时光,眨眼一过。在宋安然的印象里,他的阳哥儿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个子比同龄人都要高的小小男子汉。

    可是眼前的人,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宋安然张张嘴,终于能说话了,“你是阳哥儿。”

    男子咧嘴一笑,宋安然突然间就找到了曾经的熟悉感。那个笑容,那个眉眼,的确是她的儿子。

    颜均笑着喊了一声,“娘亲!”

    宋安然瞬间激动起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

    颜均走到宋安然面前,笑眯眯地任由宋安然打量。

    阳光,帅气,青春,活力,这就是宋安然的长子颜均。

    颜均长得很像颜宓,至少有七分相似。但是父子两人的气质却迥然不同。

    颜宓孤高,冷傲,拒人千里之外,浑身上下都写着狂放不羁四个字。

    颜均阳光,热烈,让人愿意亲近,而且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这样的颜均,从表面上看,他的危险性是远远低于颜宓的。

    任何人见到颜宓的第一眼,都会惊艳于颜宓的容貌。女人不敢主动靠近颜宓,怕被颜宓冻伤。而男人则不由自主地生出防备心,防备颜宓在背后捅刀子。

    颜宓这样的人,让人很难接近,也很难得到别人的信任。

    颜均继承了颜宓的容貌,却没有继承颜宓的臭毛病。所以在军中,颜均其实比颜宓更得人心。

    军中官兵,私下里都称呼颜均为小将军。

    官兵们在颜宓面前,个个一本正经,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在颜均面前,官兵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更愿意对着颜均吐露心声。很多时候,官兵都让颜均给颜宓带话,而不是主动找颜宓说话。

    宋安然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感觉很骄傲。

    这是她的儿子,能够得到官兵真心拥戴的男子汉。

    宋安然拉着颜均的手,让颜均坐下说话。

    宋安然感慨道:“你长大了。”

    颜均笑了起来,“娘亲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一点都没变。”

    宋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几年没见,倒是学会了拍马屁。”

    颜均不好意思的笑笑。宋安然亲自给颜均倒茶。

    颜均赶紧站起来,“母亲,这些事情让儿子来做就行了。”

    宋安然打了下颜均的手,说道:“你给我坐好。出去这么多年,有什么收获,一会同我好好说一说。”

    颜均笑着从宋安然的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回味悠长。

    颜均对宋安然说道:“娘亲,儿子在外面多年,最想念的就是母亲的茶水,还有家中的饭菜。”

    “我让喜冬准备你爱吃的饭菜。”宋安然当即说道。

    颜均幸福地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就像是个小孩子。颜均也只有在宋安然面前,才会露出如此纯真的笑容。

    在外面,颜均是小将军,一言一行都有章法。打仗永远冲锋在前,浑身有股不怕死的劲。靠着这股劲,颜均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官兵的爱戴。官兵从不因为颜均年龄小,又姓颜,就轻视颜均的能力。

    在颜均心里面,很多年前,当他到达两湖的战场,他就将自己当做大人对待。唯有回到家里,在宋安然面前,颜均才会像个孩子一样。

    宋安然看着颜均,心里头有些心疼。

    “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很辛苦。”

    颜均摇摇头,“谢谢娘亲关心。头两年的确很辛苦,后来就好了。现在儿子已经是四品将军,全是靠战功换来的。”

    宋安然又欣慰,又心疼。

    宋安然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对你很严格?”

    “父亲对我严格要求,这是应该的。母亲,你看儿子已经长大了,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你该高兴。”

    宋安然擦擦眼角,笑道:“母亲当然高兴。只是一想到我们刚见面又要分开,母亲心里头就难受。”

    颜均神色黯然。由他继承晋国公爵位,并且留守京城,这件事情颜均早就知道了。

    从颜均的内心来讲,颜均不愿意留下来。他更愿意在战场上驰骋,在战火中锤炼,而不是留在京城无所事事。

    宋安然替颜均整理着衣领,然后轻声说道:“整个计划,你父亲都和你说了吧。你父亲被敕封为镇海王,过几天就要带着娘亲,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出海生活。

    以后这国公府,就留给你,由你继承国公府爵位,当家做主。我留了一批人给你使唤,名单全在这里,府中的事情你可以交给这些人来办。

    另外这份资料,是府中人员的档案。每个人的经历都有详细的登记。四海商行我会拆分,其中一部分转入暗处,也全都留给你。朱敬也留给你。

    你需要银钱,就去四海商行拿。四海商行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我的嫁妆,价值大约有一百万两,我分做三份,你们三兄妹每人一份。也全都交给你来经营。”

    “儿子不要。”

    颜均目光坚定地说道:“儿子不要母亲的嫁妆。这些嫁妆全都留给妹妹吧。妹妹那么小,就要跟着娘亲去海外吃苦,有这些嫁妆旁身,妹妹也有了底气。”

    宋安然哭笑不得,“嫁妆一部分在京城,一部分在江南,还有一部分在汉阳。我和你父亲远在海外,鞭长莫及,这些嫁妆只能交给你来打理。”

    颜均说道:“我会帮娘亲打理好嫁妆。但是这些嫁妆我不能要。娘亲还是按照我说的,将嫁妆全都留给妹妹。

    至于我,我要是用钱,我自己会去挣。就算我没有能力挣钱,府里的管事肯定有会做生意的。

    再说母亲已经将四海商行一半都留给我,加上国公府本来的产业。这些加起来,儿子已经不差钱。总而言之,儿子不能要母亲的嫁妆。”

    宋安然笑道:“你能为弟弟妹妹着想,我很高兴。既然你不要,那就将嫁妆分做两份,一份给垚哥儿,一份给妹妹。”

    颜均说道:“国公府的产业,有三成是垚哥儿的。四海商行那里,我也会给垚哥儿留一份。母亲,我和垚哥儿是男子,我们会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份家业。

    不过垚哥儿懒散,不愿意做事,那我以后就养着他。总之垚哥儿的事情,儿子全包了,不用娘亲操心。娘亲将嫁妆全留给妹妹,只需要操心妹妹一个人的事情就行。”

    宋安然有些无语。看着儿子颜均阳光帅气的外表,明明显得那样无害,却没想到一谈事情就变得如此强势,和颜宓不差多少。

    颜均的外表,果然比颜宓更具欺骗性。难怪官兵都乐意找颜均说话。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阳哥儿,你不能剥夺我对你们的爱。”

    颜均笑了起来,“母亲多爱儿子一点吧,旁的事情儿子替母亲分忧,母亲就不用操心了。将来母亲只需要管教好妹妹就行了。”

    宋安然伸手,在颜均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颜均顿时笑了起来,笑得还挺得意的。

    宋安然哼了一声,“你主意挺大的。嫁妆你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替垚哥儿做决定。嫁妆就分做两份,垚哥儿和筝丫头一人一份。不准再废话。

    我手里不差钱。等到了海外,光是靠着海贸,母亲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垚哥儿一日日长大,他也需要私房钱。

    另外,我当初创办四海商行,本钱用的是你外祖母的嫁妆。这份嫁妆里面,有一部分是你安杰舅舅的。

    他的那一份,我已经分了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去见他。等我离开后,你将他的那一份还给他。

    “我听母亲的。”颜均点点头。

    宋安然心中叹气,她不舍得同儿子分开。

    宋安然轻声嘱咐道:“阳哥儿,将来要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就去找你外祖父。你外祖父不会拒绝你。另外,二房三房那边,你不用多管。一般的事情,可以答应帮忙。其余事情,你可以不用理会。要是二房和三房有意见,直接将他们赶出去就行了,不用给他们面子。”

    颜均点头说道:“儿子记住了。母亲不用担心我,我会打理好国公府,我会努力,让父亲母亲能够早日回到中原,回到京城。”

    颜均眼神坚定,他心里面有一个疯狂的计划,不过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宋安然接着说道:“元康帝给你指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宗室女。我曾见过几面,长得花容月貌,性情还算好。你心里头是什么想法?”

    颜均微蹙眉头,转眼又笑了起来,“既然是皇帝赐婚,儿子当然要将人娶回来。”

    宋安然担心地看着颜均,“阳哥儿,不要逞强。如果你不喜欢,娘亲想办法帮你破坏这门婚事。”

    颜均去摇头,“娘亲不用麻烦。虽说是皇帝赐婚,但是儿子愿意将那位总宗室女娶回家。”

    宋安然不解地看着颜均,问道:“为什么。”

    颜均对宋安然说道:“父亲母亲离开,儿子继承爵位,京城勋贵世家,朝廷大臣肯定会轻视儿子。只当儿子是个半大小子,连场面都撑不起来。这种情况下,儿子要是娶了勋贵女,必定会受到女方掣肘。反之,儿子娶了这宗室女,倒是能得些自由。”

    宋安然顿时心疼地无以复加。

    宋安然神情悲痛,说道:“是母亲无能,让你在婚事上受委屈。”

    颜均却摇头,说道:“儿子不觉着委屈。就算母亲父亲都能留在京城,我以晋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娶妻,一样要受到掣肘。

    儿子在外征战数年,已经习惯了杀戮的生活,大部分的女子嫁给我都不会得到幸福,还会让儿子生出一点点愧疚。

    如今儿子娶了宗室女,倒是不用愧疚。这场联姻,本就是一个交易。那就用交易的态度来对待对方。儿子不会有任何负担。”

    宋安然盯着颜均,问道:“你想明白了?”

    颜均笑道:“儿子早就想明白了。其实几年前,儿子就预感到自己逃不掉被指婚的命运,只是没想到元康帝指给儿子的不是公主,而是宗室女。”

    宋安然定了定神,说道:“元康帝不敢将公主指给你,怕你有一天杀了公主立威。至于宗室女,地位不高,名声不显,属于可杀可不杀的人物。反而比公主更安全。”

    颜均大笑起来,显得很得意。颜均笑着说道:“看来皇帝还是怕我们颜家的。”

    宋安然说道:“元康帝不甘心这个结果,自然要多做准备。对于元康帝来说,敕封你父亲为镇海王,就等于是妥协,认输。是身为帝王的奇耻大辱。

    元康帝不想让颜家人有好日子过,所以就给你指一门婚事,对方还是宗室女。元康帝料定你和宗室女彼此很难产生信任,将宗室女嫁给你,就等于在国公府安插了一颗钉子。阳哥儿,你要小心。”

    颜均点头,“娘亲放心。等人娶回来,我先不洞房。等儿子年满十八岁再洞房。知要不洞房,那个宗室女休想接近我。”

    宋安然先是愕然,接着又想起自己曾经对阳哥儿提出的三个要求。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十八岁之前不能近女色。

    宋安然感觉很欣慰,这么多年过去,阳哥儿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宋安然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阳哥儿挤眉弄眼,做了个怪模样,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一点都不委屈。儿子觉着母亲说得很有道理。适当的远离女色,能够让儿子的心性更外坚定。”

    宋安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宋安然说道:“你已经是大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自己拿主意。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娘亲都支持你。

    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无论去哪里,亲兵小厮都要带在身边。还有,你在京城也不能松懈。娘亲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

    你外祖父也会帮忙,让你尽快前往西北掌军。西北那边最有名的马贼,其头领名叫容玉,容玉的妻子是古明月。这二人的资料全都在这里,有空的时候你多看看。

    母亲名下的四海商行,同容玉有生意合作。你到了西北,要是认为容玉是个威胁,那就断了合作,掐死容玉的命脉。不过你不必对容玉赶尽杀绝,他这个人留着有用。”

    宋安然摊开地图,指着西北地方,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说道:“往西边走,有许多国家。你将容玉往西北赶,让他当你的马前卒,替你征讨西域。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你就可以派兵,将西域诸国收拢到手里,为你所用。”

    接着,宋安然又指着地图上一条线路,“这是母亲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打造的西北商路。沿着这条商路,还可以进入西域诸国。这条商路,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不能让商路落入贼人的手里。以后,这条商路就是你发展壮大的基石。”

    颜均连连点头,他没想到娘亲在西北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

    宋安然又将手放在东北这一圈。

    宋安然对颜均说道:“从内陆运粮到西北,效率很底下,而且对朝廷极其依赖。朝廷一旦卡住粮食,西北那边就要喝西北风。

    为此,娘亲替你另外开了一条运粮线路。东北这里,娘亲已经建了一个港口。粮船北上,进入港口,沿着内陆河流朝西北方向,只需十天时间,就能将粮食运到西北军驻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81章 元康帝死

    颜均表情呆愣,没想到自家娘亲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安排。

    宋安然含笑,继续说道:“这条运粮线路隐秘,朝廷和官府无人知晓。沿路上的人,都是四海商行的老人,可以信任。

    你到了西北之后,表面上对朝廷恭敬,凡事听从朝廷的安排。私下里,你要尽快掌控西北军,扩张自己的势力,将西北打造成一个铁桶。

    必要的时候,我和你父亲会在东南沿海牵制这朝廷的兵力,让朝廷无暇顾及西北地区。

    你到了西北,一定要好好经营,发掘人才。西北将来会变成你的根基。有了西北,你可进可退,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要是朝廷征召你回京,你可以直接抗旨。”

    颜均朗声说道:“娘亲为儿子准备好了一切,儿子定不会辜负娘亲的期望。这样好的条件,儿子若是还不能掌控西北,那只能证明儿子无能,不如留在京城混吃等死。娘亲,你且看着,儿子定会将西北打造成一个铁桶。儿子迟早会让母亲和父亲回到中原,回到京城。”

    颜均充满了信心,表情傲然。

    宋安然笑着说道:“娘亲相信你。你比你父亲更幸运,娘亲相信你的成就肯定会超越你父亲。”

    颜均咧嘴一笑,“娘亲,儿子有句话要和你说,你不能告诉父亲。”

    “你说。”宋安然也很好奇颜均要说什么。

    颜均犹豫了一下,才一脸坚定地说道:“在儿子心里,父亲迟早是儿子的手下败将。唯有娘亲,才是儿子无法超越的高峰。”

    宋安然先是一愣,转眼笑了起来。笑容非常的得意。她真想让颜宓听听儿子的心里话。

    宋安然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俨然是无法超越的高峰。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你会超越你的父亲,甚至超越娘亲。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阳哥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不要让娘亲担心。”

    “儿子不会让母亲担心,儿子一定会注意安全。”

    宋安然拍拍颜均的肩膀。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宋安然又是骄傲,又替颜宓感到可惜。

    颜宓生不逢时,无法染指西北,所以颜宓有造反的决心,却无造反的时机和根基。

    颜均不同,宋安然和颜宓已经替他打下厚实的基础。只等掌控了西北军,颜均的未来大有可为。宋安然也不知道,儿子颜均会放走到哪一步。

    不过无论走到哪一步,宋安然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宋安然对颜均说道:“等天亮之后,圣旨会送来。到时候你就是新任晋国公。从今以后,你要担起重担,不可懈怠。”

    颜均笑着说道:“娘亲,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国公府,也担心儿子。儿子向你保证,一定会用心经营国公府,不会让你多年的心血浪费掉。”

    宋安然在颜均的头上弹了一下,“一定要说到做到。另外,元康帝时日无多,或许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你要做好准备。到时候你要代表国公府进宫哭灵,一定要当心。宫中食水能不碰就别碰。”

    颜均微蹙眉头,“娘亲的意思,宫里有人会对儿子下毒?”

    宋安然说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你下毒。小心无大错,宁愿谨慎一点也不要粗心大意。”

    颜均点头应是。京城,皇宫,同战场是不同的。战场靠勇武,靠智谋。皇宫多阴谋,朝堂多倾轧。从今以后,颜均行事必定要小心再小心。在离开京城之前,他不能让别人逮住把柄。

    宋安然很舍不得和儿子分开,可是又不得不分开。

    想到母子二人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几个时辰,宋安然心情就很沉重。

    宋安然替颜均整理衣服,对他说道:“老太太去世了,一会你偷偷去看一眼。改明儿,等你在人前过了明路,再替老太太守孝。”

    颜均是颜老太太的重孙,颜均和颜老太太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不过颜均身为国公府长房嫡长,马上又要继承爵位,理应替颜老太太守孝。只是不用服重孝。

    颜均点点头,对宋安然说道:“晚一点,我和父亲一起去看望老太太。”

    宋安然说道:“垚哥儿和筝丫头都很想念你。虽然你离开了这么多年,但是垚哥儿一直记得你的模样。他还特意学绘画,将你的样子画下来。”

    颜均顿时笑了起来,显得非常的得意。颜均好想对外人显摆一下自己的弟弟。瞧瞧自己的弟弟多贴心。

    颜均笑着说道:“娘亲,我想去看看垚哥儿还有妹妹。”

    “你去吧。要是将他们吵醒了,他们闹起来,我可不管。”宋安然故意板着脸。

    颜均对宋安然笑道:“娘亲不用担心,儿子最会哄人。弟弟和妹妹见了我只会高兴,不会哭闹。就算真的哭闹起来,我也能将人哄住。”

    颜均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现出强大的自信,这一点非常好。

    宋安然也不打击他,就叮嘱了两句。

    颜均辞了宋安然,去看望弟弟和妹妹。

    宋安然来到上房,上房已经挂起了白幡,灵堂也在布置。等明天报丧后,就能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在忙碌。指挥丫鬟婆子准备丧事。

    见到宋安然过来,两人都停下手上的活计。

    二太太孙氏问道:“大郎媳妇,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宋安然点点头,“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说。”

    二太太孙氏说道:“那就好。大郎媳妇,天亮之后你真的要走吗?”

    宋安然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才说道:“等接了圣旨就走。”

    二太太孙氏叹气,“你这一走,国公府可怎么办?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要等到何年何月?”

    “二婶娘放心,迟早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宋安然顿了顿,又说道:“我想去看看老太太。天亮后就要离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同老太太说话。”

    二太太孙氏连忙说道:“你去吧。我们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在里面叫一声就成了。”

    “多谢二婶娘。”

    宋安然走进卧房,白一守在门口。

    颜老太太已经入殓,只等灵堂布置好,就会将颜老太太安置在灵堂内。

    宋安然端坐在床前,静静地等候。

    半个时辰之后,颜宓带着颜均来到卧房看望颜老太太。宋安然站起身,让出床前的位置。

    颜宓的脚步很沉重,他走到床前,伸出手本想触碰颜老太太。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又改变了方向。

    颜宓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然后他捏紧了拳头,猛地跪下来,对着颜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孙儿回来晚了,请你见谅。”颜宓声音哽咽,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有隐藏在阴影下。

    颜均跟着颜宓一起,也跪了下来,对着床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颜均对颜老太太说道:“老祖宗,你放心,我会守着国公府,不会让外人欺负我们国公府。”

    宋安然走上前,对颜宓说道:“老太太临终前得知你平安无事,国公府平安无事,已经没有遗憾。老太太是笑着离去的。”

    宋安然想要安慰颜宓,却不料颜宓越发伤心。

    颜宓很后悔,后悔没能早点回来。

    颜宓沉默地跪在床前,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宋安然就安静地陪在颜宓身边,尽量不打搅他。

    颜均看着父母,感受着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心中很欢喜。

    父母恩爱如初,这对颜均来说,是最大的幸福。虽说在颜老太太遗体面前,心生欢喜不对,可这都是颜均的真实想法。

    颜均望着父母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守护这份幸福,他一定会拼尽全力。

    颜宓跪在地上没有动弹。东边已经开始发亮。

    宋安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颜宓离家数年,他心中定有许多话要和颜老太太说。宋安然将颜均拉起来,示意颜均可以先离去。

    颜宓却在此事出声说道:“安然,我们就要离开京城,离开中原,你怨恨吗?”

    宋安然摇头,“我不怨恨。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在你的身边。”

    颜宓站了起来,他走到宋安然面前,在宋安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说道:“父亲会留在京城,替阳哥儿压阵。四弟和四弟妹也会留在京城,帮着阳哥儿守着国公府。”

    宋安然抬头望着颜宓,轻声问道:“他们都做好了决定?他们不怕留在京城遇到威胁吗?”

    颜宓表情冷冽地说道:“他们不怕。颜家人没有孬种,更没有怂包。”

    颜均插话,说道:“父亲说的对,颜家人绝不当孬种怂包。父亲,母亲,你们尽管放心离开。京城有儿子守着,出不了事情。儿子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自信能够应付京城复杂的局势。”

    宋安然笑了笑,对颜均说道:“娘亲对你有信心。”

    接着,宋安然又对颜宓说道:“一会她们该进来了,你们先离开。晚一点,宫里还要来宣旨,我也该准备准备。”

    颜宓紧紧地抱住宋安然,“好娘子,辛苦你了。”

    “就辛苦这几天,之后我就可以轻松了。”宋安然说道。

    颜宓郑重地对宋安然说道:“等离开了京城,我定不会让你像今日这般操劳辛苦。”

    颜均突然说道:“父亲,你一定要保护好娘亲。要是娘亲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儿子就将母亲接到身边来孝敬。让你再也不能接近母亲。”

    颜宓脸色都变了,目光凶狠地盯着颜均,竟然跟他抢宋安然,还敢威胁他,真是胆大包天。这臭小子一回到京城,有了宋安然撑腰,胆量果然非同一般。

    颜均好不示弱地和颜宓对视。

    颜宓哼了一声,厉声说道:“臭小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母亲有我,轮不到你来操心。”

    颜均不和颜宓呈口舌之快。颜均对宋安然说道:“娘亲,你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儿子。儿子会替你出气。”

    宋安然看着颜宓,又看看颜均,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宋安然拍拍颜均的肩膀,说道:“你不要担心娘亲。这世上能让娘亲受委屈的人还没生出来。就连你父亲,也不能让我受委屈。就算有一天娘亲真的受了委屈,娘亲也会狠狠的打回去。”

    颜均满足了。

    颜宓偷偷翻了个白眼,后悔没有加倍地操练颜均。以至于这个臭小子,还有胆子同他叫板。

    宋安然拉拉颜宓的衣袖,提醒颜宓该离开了。让人见到颜宓和颜均在颜老太太的房里不好。毕竟明面上,这两人都还在海上,不知下落。

    颜宓对宋安然点点头,带着颜均从后窗离开。

    宋安然走出卧房,同二太太三太太汇合。

    蒋菀儿一脸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里,想上前和宋安然说话,却又顾及着别人。

    等到二太太三太太离开,蒋菀儿才来到宋安然身边。

    蒋菀儿问道:“大嫂,你真的要离开吗?”

    宋安然点头,说道:“是的。今天我就会离开。以后国公府还需要四弟妹多加费心。”

    “我不行的。国公府这么大,我管不好。”蒋菀儿心生怯意。

    宋安然是国公府的主心骨,宋安然一走,大家都跟失了魂一样,连方向都找不到。更怕将来朝廷秋后算账,无人能够出头。

    宋安然知道蒋菀儿在担心什么。

    宋安然对蒋菀儿说道:“四弟妹,你只需帮忙照管内院就行了。真要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你可以询问四弟,也可以请示公爹,甚至可以将难题直接交给阳哥儿。总而言之,你不要担心,国公府会一直立在京城,无人能够摧毁国公府。”

    蒋菀儿心中不安,不由得问道:“大嫂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国公府不会有事?”

    宋安然笃定地说道:“当然不会有事。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大嫂。大嫂的本事,我看在眼里,着实佩服得紧。我连大嫂一成的本事都没有,心里难免胆怯。我这么说,大嫂会不会看不起我?”

    宋安然摇摇头,“四弟妹多心了。我们不仅是妯娌,还是表姐妹,我愿意同你亲近,又岂会看不起你。对了,侯府那边还好吗?你可有回去看过?”

    蒋菀儿松了一口气,说道:“侯府挺好的。大哥大嫂都是极能干的人,如今大伯母也不敢闹。安乐嫂嫂也很好,府中没人敢对他们母子不敬,吃穿用度方面也没有亏待过他们。”

    宋安然闻言,心头放心下来。已经许久没有和宋安乐见面,宋安然心里头也有些想念。只可惜,她已经没有时间同娘家人告别。

    天大亮,灵堂布置好了。颜老太太被安置在灵堂内。国公府大门口挂上了白灯笼,门外的禁军也撤走了。不过内卫和锦衣卫,依旧在国公府门外游荡。

    国公府的管事代表国公府出门报丧。很快,全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国公府来太太去世的消息。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国公府的笑话,不少人已经准备落井下石。在他们想来,颜老太太一死,国公府必定衰落。在外面躲着不见人的颜宓也该乖乖滚回京城受死。国公府上下全部罢职守孝,国公府从此衰落。

    正常情况下,国公府的下场就如同大家所猜想的那样。

    可是国公府从来都不走寻常路。

    就在大家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内侍捧着圣旨,来到国公府宣旨。

    先是敕封颜宓为镇海王,永镇海外。宋安然也从国公夫人变成了镇海王妃。

    接着是颜均继承国公府爵位的旨意,以及赐婚的旨意。

    曾经,颜宓是最年轻的国公爷,开创了一个记录。如今,颜均刷新了颜宓的记录,成为新一代最年轻的国公爷。

    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颜宓被封为异姓王?开什么玩笑。即便颜宓要被流放海外,也难以平息众人心中的不平。

    别的人到了颜宓这个程度,要么以死保全家人,要么罢官丢爵,家破人亡,流放蛮荒之地。

    颜宓却打破了这个魔咒,不仅没有家破人亡,罢官丢爵,反而还被封为异姓王,儿子也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

    众人咬碎了银牙,心里咒骂元康帝老糊涂。竟然做出这等昏庸的决定,果然是昏君。

    朝臣们打算在早朝上,厉声质问元康帝。可是元康帝根本不给朝臣机会。

    元康帝倒下了,自宋安然出宫之后,元康帝就倒在了床上不曾起来。

    并非元康帝不想起来,而是不能。

    元康帝已经油尽灯枯,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他站起来。

    元康帝无可奈何,心中愤恨无比。

    他将苏嬷嬷放在身边。碍于两人同生共死的结局,元康帝不能动苏嬷嬷,只能仇恨地盯着对方。

    苏嬷嬷的下颌骨被合上了,于是苏嬷嬷就不停地诅咒元康帝。诅咒元康帝不得好死。

    元康帝一甩手,掀翻了刘小七手中的药碗。

    元康帝指着苏嬷嬷,厉声说道:“朕的确会不得好死。而你,一样会不得好死。朕已经派内卫去你的祖籍。但凡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无论有没有出五服,全都得死。

    恨朕吗?是不是想说他们都是无辜的?朕告诉你,你越恨朕,朕越是加倍杀人。杀光和你有关系的所有人。朕要让你们苏家断子绝孙,从大周的土地上彻底消失。”

    苏嬷嬷咬牙切齿,“萧堑,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十八层地狱。”

    “哈哈……”元康帝放声大笑起来,“朕是帝王,谁敢让朕下十八层地狱?苏苗,你现在后悔了吗?如果后悔的话,就将解药交出来,朕可以留你全尸,还可以给你们苏家留下一条血脉。”

    这一次换成苏嬷嬷放声大笑,“萧堑,你做梦。弄死你,是我最后的心愿。很快,你就会下地狱。到时候我要亲自看着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忏悔。

    你抢了他的皇位,你就活该被天打雷劈。哈哈,你的儿子同样会遭受天打雷劈。萧堑,这一切才刚开始,到了地府,我还会再杀你一次。”

    元康帝面目狰狞,怒道:“你这个毒妇,你罪该万死。将她捆起来,将她的嘴巴卸掉,朕不想听到她说话。”

    “奴才遵旨。”

    很快,侍卫进来,卸掉苏嬷嬷的下颌骨,又将苏嬷嬷捆起来,丢在铁笼子里面。

    看着苏嬷嬷像是畜生一样,被关在铁笼子里,元康帝很兴奋,兴奋地哈哈大叫。只可惜他已经无力站起来,让他这份兴奋少了一点滋味。

    笑过之后,元康帝盯着刘小七,问道:“宋安然离京了吗?”

    “启禀陛下,刚刚内卫送来消息,镇海王妃正在和颜家人告别。”刘小七躬身说道。

    元康帝哼了一声,“朕听说颜老太太死了?”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说道:“正是。就是昨晚去世的。”

    元康帝嫌恶地说道:“这个颜老太太还真是会挑时间死。要是她肯早死一两年,朕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元康帝咬咬牙,对刘小七说道:“派人去晋国公府,催促宋安然赶紧离京。若是午时之前还没有离开京城,那就别怪朕出尔反尔。”

    “奴才遵命。”

    刘小七赶紧安排人前往晋国公府,催促宋安然即刻离京。

    晋国公府内,宋安然正在同大家道别。

    这次,宋安然将从国公府带走二十来个人。另外会从四海商行带走一百个人。四海商行的人已经提前去船上准备。

    垚哥儿和筝丫头跟随在宋安然身边,得知要出海,二人都很兴奋。尤其是筝丫头,还不能理解离别,不懂愁滋味。

    垚哥儿已经懂事了,懂得很多。他舍不得国公府,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小伙伴。他向往海外生活,却又惦记着京城。

    垚哥儿在人群中望着,他没有看到哥哥颜均。哥哥颜均要晚几天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

    垚哥儿叹了一声,心情很沉重。再看看没心没肺的筝丫头,垚哥儿十分嫌弃。这小丫头,怎么就一点都不愁。

    宋安然同大家道别。

    三少奶奶李氏,蒋菀儿都挺舍不得宋安然的。宋安然霸道强势,宋安然也很大方。生活中少了这样一个人,大家怪舍不得的。

    三少奶奶李氏对宋安然说道:“过些日子,二嫂就要带着孩子回来了。她一直惦记着你,可是你却要离开。从今以后,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宋安然轻声说道:“累二弟妹挂念。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三太太李氏擦擦眼角,“大嫂,你一定要保重。我们都盼着你能回来。”

    蒋菀儿也说道:“大嫂,你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们在京城等着你。”

    宋安然握住两人的手,“你们也要保重身体,等我归来。”

    宋安然猛地松开两人的手,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车门关上,马车启动,缓缓地走出了国公府。

    大家站在二门上张望,心里头很是不舍。宋安然这一走,又有谁能够担起国公府的重担,又有谁能够站在最前面替大家遮风挡雨?难道还能指望颜均的新媳妇,那个宗室女吗?

    别看玩笑了。将国公府交到宗室女的手里,就等着败家吧。

    这一刻,颜家所有人都打定了主意,要死死的防着那个宗室女。坚决不让宗室女染指国公府的权柄,一定要对宗室女严防死守。

    宋安然带着筝丫头垚哥儿坐着马车出城。

    筝丫头一脸兴奋,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到海上见识一番。

    见筝丫头情绪这么高涨,宋安然心中的愁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垚哥儿心里头很有想法,他问宋安然:“娘亲,哥哥会来吗?”

    宋安然摇头,说道:“哥哥暂时来不了。哥哥要留在家里料理事情。”

    “儿子还想见哥哥一面。”

    宋安然揉揉垚哥儿的头,说道:“我们还会在岸边停留两天。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哥哥会来送我们。”

    “真的吗?”垚哥儿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着光芒,显得极为兴奋,“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当然是真的。娘亲从来不骗人。”

    “太好了。”垚哥儿兴奋的叫了起来。

    筝丫头突然说道:“我也要见哥哥,我也要哥哥。”

    宋安然抱着筝丫头,“哥哥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筝丫头要对哥哥好一点。”

    “娘亲,我对哥哥一直很好。”筝丫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刚才是娘亲说错了话,娘亲同你道歉。”

    筝丫头特别认真地说道:“没关系,我原谅娘亲。”

    “小淘气鬼。”宋安然在筝丫头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筝哥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还将头伸过来,让宋安然多弹两下。

    宋安然哭笑不得,像筝丫头这样的,也没谁了。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锦衣卫和内卫一直跟在后面,明目张胆的跟着,也不怕被宋安然发现。

    宋安然挑起帘子朝后面看了眼,冷哼一声,元康帝果然不放心她。这是怕她跑了,还是怕她杀个回马枪?

    宋安然嗤笑一声,元康帝也就这点手段。

    不过宋安然还是要庆幸,庆幸元康帝还有理智在。要是元康帝疯狂起来,大肆杀戮,宋安然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更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顺利离开京城。

    宋安然轻轻敲击着马车车壁,心头莫算着时间。

    元康帝时日无多,照着霍大夫的估计,应该还有七八天的时间。

    但是宋安然不敢让元康帝活这么长的时间。元康帝每多活一日,颜家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谁也不能保证,五六天之后,元康帝濒死之时,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下旨将晋国公府抄家灭族。

    以元康帝的疯狂属性,这种事情元康帝完全做得出来。

    宋安然问白一,“白一,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白一打开车门,扭头看着宋安然,说道:“王妃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会留他到五更。”

    宋安然点点头,“那就好。”

    筝丫头和垚哥儿都好奇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揉揉两个孩子的头。

    接着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白一,你刚才叫我王妃,我还真不习惯。”

    白一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最好早点习惯。从今以后,大家都要改口叫王妃。”

    宋安然抿唇一笑,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称为王妃。而且还得到了皇家的册封。

    马车行驶在管道上,速度中等。锦衣卫和内卫一直坠在后面,看样子是要看到宋安然上船出来,这些人才会离开。

    宋安然让白一警惕,只要锦衣卫内卫不乱来,她也会保持克制。

    马车上午离京,到了下午已经离开了京城地界,前往港口。

    顺利的话,天黑的时候应该能够达到港口。

    中途遇到茶楼,宋安然下令休整。

    宋安然下了马车,径直朝内卫锦衣卫走去。

    内卫和锦衣卫一个个如临大敌,就像宋安然是洪水猛兽一样。

    不过在这些人的眼里,宋安然同洪水猛兽也没多少差别。甚至比洪水猛兽还要厉害三分。

    他们这些天,一直守在国公府外面,负责监视国公府。这些人心里面都认定国公府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宋安然进宫一趟,就给翻盘了。

    翻盘的如此彻底,如此出人意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又心生佩服。

    所以这会宋安然朝他们走来,这些人心里头难免踹踹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宋安然钻了空子。

    宋安然来到内卫跟前,对内卫的人说道:“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现在我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内卫的人抱拳,说道:“多谢王妃关心。只是皇命在身,我等还不能离开,请王妃见谅。”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我了解。陛下不放心我,视我如仇寇,自然要对我严加防备。”

    内卫面露不安之色。宋安然当着他们的面说这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安然严肃的对内卫说道:“我不会为难你们。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句,等到了港口,行事谨慎一点。要是谁碍着镇海王的眼,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可怨不得旁人。”

    内卫几个人心头一惊,他们这才意识到,这趟差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难道颜宓已经在港口摆下了阵仗,要将他们几个人一网打尽吗?

    宋安然却没有多说,让内卫自己去体会,然后自己吓唬自己。

    宋安然又朝锦衣卫走去。宋安然问道:“你们指挥使大人在东南还好吗?”

    锦衣卫的人纷纷站起来,领头的是个镇抚使。镇抚使拱拱手,说道:“累王妃挂念,我家指挥使大人一切安好。”

    宋安然笑了笑,“相信你们都得到了消息,陛下时日无多。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不在京城,可不是什么好事。”

    镇抚使不明所以。

    宋安然轻声说道:“该让你们指挥使大人便宜行事的。”

    说完这句话,宋安然就转身进了茶楼。徒留镇抚使一头雾水。

    镇抚使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宋安然这是在提醒他,还是在挖坑让锦衣卫往下跳。

    宋安然随手挖了两个浅坑,至于后面的事情她就不再关心了。

    宋安然在茶楼休整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坐上马车,重新启程。

    到了天黑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港口。

    远远看去,海面上像是飘着几座巍峨的山峰。其实那是南府军的战舰。

    靠近了看,那战舰更是惊人,像是吞人的怪兽,震慑一切宵小。

    南府军列队岸边,恭迎宋安然的到来。

    至于内卫和锦衣卫,恕不接待。这里是南府军的地盘,谁要是敢乱来,那就别怪南府军的刀子没长眼睛。

    内卫谨记宋安然的提醒,没敢靠近。就怕一靠近,南府军会借机生事,会将他们扣在船上,带到海外去。

    锦衣卫见内卫都没靠近,他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全都退到安全地带,看着宋安然被南府军恭迎上船。

    内卫和锦衣卫都没有靠近,自然没看到岸边堆积的木箱还有粮食。以及岸边那些忙碌着搬运木箱和粮食的船工。

    木箱里全是真金白银,是宋安然从四海商行抽调出来的。价值足有五六百万。

    宋安然之所以要求在岸边停留三天,一方面是为了等人,一方面是为了这些金银财宝还有各种货物。

    宋安然上了船,在船舱里见到了颜宓。

    垚哥儿都快忘记了颜宓,至于筝丫头更不记得颜宓的模样。直到宋安然提醒,垚哥儿才张口喊了一声:“爹爹!”

    颜宓双手抱起垚哥儿。

    垚哥儿已经是半大小子,被颜宓这么一抱,顿时羞得脸颊通红。

    颜宓却哈哈大笑起来,将垚哥儿放下,拍着垚哥儿的肩膀说道:“不错,比你哥哥听话。以后为父会严格要求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垚哥儿想哭,他什么准备都没做好。他天生懒散,他才不要带兵打仗,那不是他能做的事情。

    垚哥儿朝宋安然求救,宋安然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出手帮垚哥儿的打算。

    垚哥儿一日日长大,将来他会面临各种困境。那么就让他从现在开始锻炼吧。

    “爹爹不能欺负二哥哥。”筝丫头像是个英雄一样站了出来,而且毫不迟疑的叫出了爹爹。

    颜宓顿时心都软了。却又故意板着脸说道:“爹爹没有欺负你二哥哥。爹爹是在帮你二哥哥变成一个男子汉。”

    筝丫头大无畏地挡在垚哥儿面前,直面颜宓,“二哥哥要陪着我读书作画,爹爹不能对二哥哥太严厉。”

    宋安然掩嘴偷笑。也该让颜宓知道闺女的厉害。

    颜宓对着小女儿,有点无处下手。

    想了想,颜宓柔声对筝丫头说道:“筝丫头,你看你二哥哥这么弱,肯定没有勤加习武。爹爹有责任改正你二哥哥的毛病,每天派人操练他,让他尽早适应军武生活。”

    垚哥儿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儿子不想当兵。”更不想打仗。

    颜宓眼一瞪,垚哥儿浑身一哆嗦。

    筝丫头大声叫了起来,“爹爹不能吓唬二哥哥。爹爹是坏蛋。”

    颜宓卒!被亲闺女说成大坏蛋,等于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宋安然忍着笑意,看好戏。

    颜宓朝宋安然求救,这闺女人小鬼大,而且作风霸道,一点都不淑女。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筝丫头就算作风霸道,那也是遗传了颜宓。颜宓没有资格抱怨。

    颜宓捏捏鼻子,张开双臂,对筝丫头展露出最真诚的笑容,“筝丫头,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筝丫头有点犹豫,先是回头看了眼宋安然,接着又朝垚哥儿看去。

    然后筝源头对颜宓说道:“好吧。看在爹爹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就让爹爹抱一下。”

    好勉为其难哦。

    宋安然忍不住大笑起来。颜宓也是哭笑不得。这闺女果然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颜宓抱起筝丫头,忍不住在筝丫头的脸颊上亲了下。筝丫头十分嫌弃,嫌弃颜宓胡子扎人。

    颜宓答应筝丫头,一会就去刮胡子。

    小厮小五很不想打扰一家四口的欢乐时光,然后事情紧迫,他不得不敲门走进来。

    颜宓放下筝丫头,命人将两个孩子带出去玩。

    筝丫头和垚哥儿转眼就跟撒欢的鱼儿一样,冲了出去。

    颜宓盯着小五,问道:“什么事?”

    “启禀王爷,王妃,京城传来消息,元康帝过世了。”

    宋安然和颜宓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颜宓对小五说道:“此事我知道了。命人继续监控京城,任何动静都不能放过。”

    “小的遵命。小的这就交代下去。”

    小五退了出去。

    颜宓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兴奋地说道:“元康帝终于死了。”

    宋安然却很冷静。宋安然说道:“接下来,京城会戒严。三大营也会在京城周围防备。你一日不离开港口,定国公就不会退回去。”

第382章 刘小七

    颜宓朗声大笑,说道:“无所谓。”

    颜宓是真的无所谓。到了今天,除了家人,能够让颜宓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少。不过颜宓也没打算过分刺激朝廷。这个时候,大家互相克制,对彼此都有好处。

    宋安然问道:“你的计划还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颜宓揽着宋安然,说道:“快了。”

    颜宓的机会,就是裹挟人口出海。

    颜宓下面的南府军,都是良家子,有家人亲朋。这一次,颜宓除了要接宋安然出海,还要将手下官兵的亲人也带走。当然是以自愿为主。颜宓不想干强迫人的事情。这年头,想搞点人口到海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灾荒年间,都不缺活不下去的人。这些人都是颜宓的目标,颜宓会将他们带到海外,成为自己的种子。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海。”

    困在京城十几年,宋安然早就想离开了。这一次走得比较远,直接去往海外,宋安然感到很兴奋。

    宋安然是闲不住的人,如果能将一穷二白的海外基地建设成为一个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文化昌盛的大城市,那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建设一个城市,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浑身激动,兴奋。宋安然不惧挑战,她最喜欢这种难度高的挑战。因为这是证明自己能力最好平台。

    颜宓见到宋安然脸上的兴奋之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颜宓调侃道:“别人出海,都是一脸愁绪,各种担忧。你却一脸兴奋,恨不得立即就能出海。娘子果然与众不同。”

    宋安然冲颜宓甩了一个白眼,然后说道:“我就不信,你会不兴奋?反正我在京城是呆腻了。京城奢华糜烂,却又让人窒息,总感觉头顶上有一道紧箍咒,随时监控着自己的言行。

    在京城生活久了,感觉自己都快忘了自由的味道。如今终于能够离开京城,去到海外,我恨不得能够仰天大叫三声,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心情。”

    颜宓笑道:“娘子,你现在就可以仰天大叫三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笑话你。”

    宋安然却摇头,“现在还没有离开,我不叫。等到真正出海的那天,我不仅要仰天大叫三声,我要大叫三十声。”

    到时候,宋安然要将这辈子所承受的束缚,规矩,憋屈,统统砸在大海里。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拥有自由灵魂的自由人。

    正在宋安然畅想未来的时候,京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皇宫内,刘小七跪在地上。

    躺在床上的元康帝已经没有了呼吸,嘴角的血迹逐渐干硬。元康帝的手握成拳头,到死的时候也没有松开。元康帝表情扭曲,眼中有愤怒,有不甘,一切都定格在死亡那一刻。

    元康帝死得很突然,很意外,谁都没有想到元康帝突然就死了。

    “呜……呜呜……”

    沉闷的寝宫内,突然有了响动。有人在挣扎,发出无意义的声响。

    刘小七扭着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苏嬷嬷趴在地上,身体诡异得扭动。她抬起头,盯着床上,似乎是想看清楚元康帝。

    她的手脚被挑断了经脉,无法行动。于是她就用躯干的力量,拖动着身体往前爬,她要看一眼,只要让她确定元康帝已经死了,她就能瞑目。

    刘小七突然站起来,挡在苏嬷嬷面前。

    刘小七目光阴测测地盯着苏嬷嬷,“你想做什么?”

    苏嬷嬷啊啊的乱家,她被卸掉了下颌骨,说不出话来。

    刘小七伸手,合上苏嬷嬷的下颌骨。

    苏嬷嬷感觉到了疼痛,然后她就能说话了。

    苏嬷嬷急切地说道:“让我看一看,只看一眼。只要他死了,我就能瞑目。求你,让我看一眼。”

    刘小七呵呵冷笑,“咱家为什么要让你瞑目?你这个毒妇,早该被千刀万剐。”

    苏嬷嬷望着刘小七,神情激动地说道:“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只要你满足我,我就能满足你。我那里有很多很多,可以杀人无形的毒药。我将那些毒药全给你,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刘小七抬起脚,踩在苏嬷嬷的头上,“咱家不会上你的当。”

    刘小七掏出匕首,打算干脆结果了苏嬷嬷。

    苏嬷嬷急切地大叫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萧堑为什么会死吗?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宋安然计划好的。

    因为我和萧堑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只要我出了意外,萧堑就会死。我体内的母蛊正在遭受最严峻的考验。

    母蛊受伤,子蛊必死无疑。而且我时日无多了,我最后的愿望就是想看一眼他是怎么死的。不看最后一眼,我死不瞑目。”

    刘小七哈哈一笑,冷声说道:“废话真多。”

    刘小七没有再听苏嬷嬷的废话,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地从苏嬷嬷的背心刺下去。苏嬷嬷不敢置信,她挣扎了两下,瞳孔逐渐放大,转眼就没了气息。

    刘小七拔出匕首,就着苏嬷嬷的衣衫,擦掉血迹。

    刘小七看着苏嬷嬷的尸体,冷哼一声。临死还想算计宋安然,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毒妇。幸亏寝宫内现在只有他刘小七一人,幸亏苏嬷嬷最后那番话没有被人听到。

    刘小七将匕首收起来,然后惊慌的跑出来,大叫一声:“陛下薨了!”

    元康帝薨,皇宫震动,京城震动,天下震动。

    朝臣和宫妃得到消息,急匆匆地感到寝宫。然后就看到元康帝死不瞑目躺在床上,还有同样死不瞑目的苏嬷嬷。

    没有人去追究苏嬷嬷的身份,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置办丧事。

    苏嬷嬷的尸体被内侍抬了下去,直接火化处理。

    刘小七则带着人给元康帝入殓。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站在旁边,商量着元康帝的身后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宣布传位诏书,让平郡王尽快继承皇位。

    至于宫妃,杨首辅很果断的下令,让侍卫将宫妃全部赶回后宫。哪个宫妃胆敢在皇宫冲撞,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也别想例外。

    平郡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见到元康帝死不瞑目,平郡王心头先是一喜。转眼,一脸悲痛地跪在地上,大喊一声,“父皇!”

    “王爷节哀。陛下之前留下了床位诏书,请王爷接旨。”

    平郡王的表情有些茫然,他似乎还陷在悲痛中,无法接受父皇去世的消息。

    朝臣们再三劝说,平郡王终于回过神来。

    平郡王突然大喊一声,“我要和父皇告别,你们都出去。”

    “请王爷以国家社稷为重。陛下泉下有知,也会希望王爷以国事为重。”

    “是啊,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王爷以国事为重。”

    朝臣们再三请求,言辞恳切。

    最后,平郡王勉为其难的接受朝臣们的要求,跪下来,接下了传位诏书。

    紧接着,朝臣们就开始商量平郡王登基的事情。

    礼部尚书说三天后是吉日,朝臣们就将登基大典安排在三日后。平郡王出言反对,说是元康帝尸骨未寒,他不能这么快继承皇位。

    朝臣们又是再三劝说,平郡王终于妥协,答应三日后登基称帝。

    至于元康帝的身后事,礼部和内务府自有章程,会有专人去操办丧事,无需平郡王操心。

    确定了登基的日期,接下来就得赶紧确定年号。

    朝臣们拟定了四五个年号,供平郡王选择。

    平郡王挑选了一番,最终确定年号为永泰。

    这个时候定国公站出来,拱手说道:“启禀王爷,镇海王还停留在港口。老臣以为,该派人提醒镇海王,请镇海王尽快离开。”

    平郡王心头一惊,这才想起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

    平郡王连忙说道:“本王记得镇海王妃已经出京,镇海王为何还不离开?”

    大家都朝宋子期看去。颜宓是宋子期的女婿,这个问题由宋子期来回答,似乎最合适。

    平郡王也朝宋子期看去,“宋爱卿,你和大家说说镇海王为何不离开?”

    宋子期挺直了背脊,说道:“此事臣不知。臣不曾同镇海王一家联络,镇海王的事情,臣和所有人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平郡王不相信宋子期。不过平郡王没胆子怼宋子期,即便他已经是储君,他也没胆子。因为平郡王很清楚,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现在根基不稳,一切求稳。

    平郡王说道:“那就派人催促镇海王。限他一天之内必须离开。”

    “一天的时间或许紧迫了点。不如三天时间。”杨首辅站出来说道。

    平郡王刚想点头,却不料定国公抢先说道:“三天时间太长,最多两天时间。否则别怪朝廷不客气。”

    众人都朝定国公看去,同是勋贵,定国公对颜宓很有成见啊。

    定国公哼了一声,“在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镇海王。决不能让镇海王长久停留在海边。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平郡王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按照定国公说的去办,派人催促镇海王,两天之内他必须离开。”

    “王爷英明。”朝臣们纷纷拍马匹。

    平郡王内心兴奋无比,鲜血上头,耳根通红。他喜欢这种感觉,大权在握的滋味,美得无与伦比。难怪都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龙椅,体验被三呼万岁的感受。

    好在平郡王还有理智,没有当着朝臣们的面表现出自己兴奋的一面。

    在朝臣面前,平郡王尽量表现得稳重一点,哀伤一点。尽量像个明君一样,听取朝臣们的意见。

    平郡王谦逊的态度让朝臣们极为满意。

    有老臣激动得浑身颤抖。经过永和帝的杀戮,以及元康帝疯狂,本朝终于要出一个真正的明君吗?

    宋子期微微低头,表情似笑非笑。那些老臣真的想太多了。

    等到平郡王登基称帝,手握皇权,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后,平郡王就会像元康帝一样,同文臣武将争夺权利。到时候,新的议论斗争又将开始。

    宋子期偷偷笑了笑,他可以趁着平郡王地位不稳,手中权利有限的时候,加快动作,尽快将颜均运作到西北去。只要颜均在西北站稳了脚跟,全天下没人敢轻易对颜家,宋家动手。就连皇帝也不行。

    这场谈话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时间已经是深夜,平郡王不仅不觉着累,反而精神亢奋。今晚,平郡王只怕睡不着觉。

    平郡王站在思政殿内,以前每次来到思政殿,他心中都难免忐忑不安。如今,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轰然倒塌,他终于能够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随意走动。

    平郡王一步步走上台阶,龙椅就在前面,他现在就可以坐上去,没有人会出面阻拦。

    平郡王终于靠近了龙椅,他的腿在颤抖,手在哆嗦。他不是怕,他是他兴奋。兴奋到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

    他轻轻的抚摸龙椅,犹如抚摸最爱的女人。

    龙椅冰冷,就是一把椅子。可是在平郡王眼里,这把椅子就代表了一切。

    平郡王终于跨出了关键的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最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坐在了龙椅上。

    平郡王闭着眼睛感受,原来坐在龙椅上的滋味是这样的。并没有比普通的椅子更好,可是为什么他会浑身颤栗。

    因为这把椅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哈哈哈……”

    平郡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喜欢这把椅子,喜欢这里的一切。他更喜欢手握权利的滋味。

    平郡王笑过之后,对身边的内侍说道:“去将刘公公叫来,本王有胡要问他。”

    “不知王爷先见哪位刘公公?”内侍小心翼翼地问道。

    平郡王瞪了眼内侍,说道:“当然是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刘公公。莫非这宫里还有别的刘公公值得本王惦记吗?”

    内侍低头,赶紧说道:“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将刘公公叫来。”

    刘小七坐在卧房里,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他手里拿着的是宋安然给他的药瓶,只要他将里面的药喝下去,很快他就会陷入昏睡中。醒来后,不出意外,他会是在船上。到时候他会跟随在宋安然身边,扬帆出海。

    可是他是太监,太监只有生活在皇宫里才有价值。

    刘小七内心挣扎,他也想跟随宋安然出海,到海外见识一番。可是去了海外,他能做什么?他是一个残缺之人,他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宋安然。

    他跟在宋安然身边,别人会怎么看待宋安然?虽说宋安然已经是王妃,按理是可以有太监伺候的。

    但是刘小七很清楚,宋安然绝不会让他伺候。因为宋安然不可能将他当做下人看待。

    刘小七抹了一把脸。难道出海做老爷吗?让小姑娘小伙子来伺候他?然后那些小姑娘小伙子又在背后偷偷议论他。

    刘小七的内心很矛盾。原本他早就想好了,元康帝一死,他就想办法出宫,跟随在宋安然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刘小七胆怯了。

    他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习惯了皇宫里的一草一木。真让他离开皇宫,去到陌生的海外,他会无所适从,他会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刘公公,王爷要见你。刘公公请快一点,别让王爷等久了。”

    来的人是个内侍,不过是从平郡王府出来的内侍。随着平郡王被立为储君,这些从平郡王府出来的内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至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刘小七收起药瓶,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跟着小内侍出门,去思政殿面见平郡王。

    到了思政殿,刘小七见了平郡王,恭恭敬敬的请安,然后躬身站在一边,等候平郡王的问询。

    半夜三更,平郡王的精神反而很好。刘小七真的忍不住想要吐槽两句。

    平郡王难掩兴奋之色。他盯着刘小七,心头忍不住发笑。以前他见了刘小七,要客气的叫一声刘公公,私下里还要各种巴结讨好。

    如今元康帝一死,刘小七就成了案板上的鱼,随他宰割。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让平郡王感觉很爽。

    平郡王站在台阶上,思政殿内烛火通明,让平郡王能够看清楚刘小七脸上的表情。

    平郡王开口说道:“刘公公,本王想知道父皇的死因。还请刘公公不要有丝毫的隐瞒。否则刘公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小七微微抬头,盯着平郡王看。看了两眼,刘小七又飞快的低下头,心中笑了起来。

    刘小七伺候过永和帝,伺候过元康帝,见识非凡。他一眼就看出来,平郡王只是一个外强内干的人物。这皇家人,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刘小七心里头权衡着,如果他能说服平郡王,那他是不是可以继续留在皇宫,继续掌管内侍监。甚至有一天,还可以将平郡王玩弄于鼓掌中。

    平郡王虽然是庸才,可是他马上就会变成帝王,掌握皇权。就算无能,他也能一言决刘小七生死。除非刘小七能够尽快辖制住平郡王,让平郡王非他不可。

    刘小七猛地抬起头,对平郡王说道:“王爷,奴才有要紧事情告诉王爷。请王爷屏退左右。”

    “放肆!竟然敢要求王爷,刘公公,你还真当自己是内侍监总管吗?”平郡王身边的内侍出言呵斥。

    刘小七没理会那内侍,他就盯着平郡王。他相信平郡王一定会心动。平郡王被元康帝苛待这么多年,肯定对元康帝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平郡王果然说道:“你说有要紧事情告诉本王?什么事情?”

    刘小七语气坚定地说道:“启禀王爷,这件事情奴才只能告诉你一人。其他人没资格听,除非死。”

    “你放肆!”平郡王身边的内侍又开始叫了。

    平郡王怒道:“你给本王闭嘴。本王和刘公公讨论事情,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内侍心有不甘,却只能躬身退出。内侍退出的时候,狠狠瞪了眼刘小七,警告刘小七小心点,将来总有机会弄死刘小七这个弄权的人。

    刘小七嘲讽一笑,过了今晚,这个内侍不会再有机会。因为刘小七会先下手为强,先将内侍弄死。

    刘小七伺候在帝王身边,见识的是高规格的朝斗和宫斗。

    内侍伺候在平郡王身边,见识最多的是平郡王府后院那群女人上不得台面的斗争。至于朝斗这么高逼格的斗争,以内侍的地位根本见识不到。

    内侍仗着平郡王,就以为能够鸡犬升天,在皇宫说一不二。这种人落在刘小七这个宫斗资深玩家眼里,就是个棒槌蠢货。刘小七分分钟就能玩死对方。

    内侍还在想着怎么弄死刘小七,而在刘小七的眼里,内侍已经是个死人,不值得他浪费心思。

    等到内侍离开,平郡王就急切地问道:“刘公公,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王?如果你说不出来,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刘小七笃定一笑,轻声问道:“王爷可曾听说过沂州宝藏?”

    平郡王顿时坐直了身体,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刘小七心中得意一笑,他知道平郡王入坑了。刘小七就是打算用沂州宝藏忽悠平郡王。

    而且刘小七相信,过了今晚,他依旧是内侍监总管,将来也会是平郡王身边最得用,最值得信任的太监。

    至于宋安然那边,他只能说一声抱歉。辜负了宋安然的一番良苦用心,他很难过。但是他会继续留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为颜家为宋安然保驾护航。

    颜均想去西北,那他就护着颜均去西北。宋安然要去海外生活,他就护着宋安然在京城的产业。

    刘小七整个人通透无比,留在皇宫,他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价值。离开皇宫,他只是一个落寞的无根之人,还会受人歧视。

    刘小七做了决定,自然就要全力以赴。

    忽悠住平郡王,让平郡王离不开他,从此后他性命无忧,地位可保。

    平郡王精神很好,整个人很亢奋。刘小七用着三寸不烂之舌,让平郡王越来越亢奋,越来越激动。

    等到天亮的时候,平郡王已经将刘小七当做了身边不可或缺的谋士人物。

    有刘小七这等人才伺候在身边,朝政无忧,皇宫无忧,本王无忧。平郡王哈哈大笑起来。

    刘小七赶紧提醒平郡王克制,现在还在孝期,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平郡王收起脸上的笑容,“刘公公说的对。和刘公公一夜深谈,本王获益良多。本王没有想到刘公公博览群书,比朝中大儒也不差多少。”

    “陛下谬赞了。能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幸运。”刘小七躬身说道。

    平郡王连连摆手,“本王还没有登基,刘公公还不能称呼本王为陛下。”

    刘小七躬身说道:“在奴才眼里,王爷的才华震古烁今。王爷继承皇位,定能开创不朽伟业。”

    “哈哈……”

    平郡王大笑起来,一夜没睡,但是平郡王丝毫不觉着累。他只觉着兴奋,兴奋到一口气就能干翻所有朝臣。

    笑过之后,平郡王大手一挥,说道:“刘公公以后就在本王身边当差。朝堂上的事情,本王还需要刘公公在旁多加提点。”

    “王爷有令,奴才万死不辞。”刘小七表现得十分恭敬,让平郡王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接下来,刘小七亲自伺候平郡王用早餐,又亲自伺候平郡王洗漱更衣,前往灵堂。

    内侍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一晚上过去,世界就变了。本来必死无疑的刘小七,摇身一变,竟然成为平郡王身边的人。

    这太不合理了。自古以来,新皇继位,都会将前任帝王留下来的人赶尽杀绝。就算不赶尽杀绝,也会打发出宫,去守皇陵。

    而刘小七却创造了一个奇迹,他本是元康帝的人,却又做了平郡王的心腹。这人得多牛逼,才能做到这一切。

    还是说平郡王脑子不好使?不然平郡王怎么就会信任刘小七,还将刘小七留在身边伺候?

    在刘小七眼里,平郡王的脑子的确不好使。其实平郡王并不笨,反而还相当聪明。不过也要看和谁比。

    和普通人比,平郡王算是拔尖的,没多少人能够超越平郡王。

    但是放在朝堂皇宫,这种聪明人满地走的地方,平郡王那点聪明才智就不太够看了。怪只怪元康帝,元康帝因为忌惮自己的儿子,所以从来不用心教导他们。不教他们何为权衡,何为帝王谋略,何为大局观。

    元康帝身为帝王,还算称职。但是身为父亲,他是不合格的。该教的没教,不该教的同样没教。

    临终前,元康帝都不记得将平郡王叫到跟前面授机宜。元康帝没有告诉平郡王,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不值得信任。对付朝臣,要如何打压,如何分化拉拢。身边的内侍太监要如何处置。一些列储君早就该学会的东西,元康帝都没有教,平郡王自然也不会。

    这就不怪平郡王这个帝王小白,一晚上就被刘小七给忽悠了。

    元康帝的不称职,给了刘小七钻空子的机会。刘小七得感谢平郡王。

    如果换做是当年刚刚登基的元康帝,也不会像平郡王这般小白。永和帝再不好,也不会苛待自己的儿子,该教的都教了,该给的锻炼机会都给了。

    元康帝倒好,既不教导儿子,也不给儿子机会锻炼。难怪那些老臣认为平郡王有可能成为明君。对帝王权术如此小白的平郡王,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朝臣们在这张白纸上作画。

    只要平郡王再软弱一点,到时候要捏圆捏扁,全凭朝臣们的意思。

    这个时候,刘小七站出来替平郡王出谋划策,分析朝中局势,对平郡王来说,无疑是恰逢其会。

    平郡王正在发愁登基后怎么处理朝政,他不想被朝臣们看扁,可是身边找不到能用的人,平郡王都愁坏了。如今刘小七站出来,刚好替平郡王解决了大难题。

    刘小七获得了平郡王的信任,平郡王身边的那些内侍就要倒霉了。

    内侍们伺候人是一把好手,可要涉及到朝政,大局观,帝王权术这类事情,这帮内侍全都得抓瞎。他们又没伺候过帝王,哪里懂帝王权术。

    他们不懂,刘小七懂。

    刘小七出生富贵人家,自幼遭难,年纪很小的就是就带着仇恨来到皇宫,一步步爬上来。他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书。他所用的手段就是权谋。

    而且他还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他从未荒废自过自己的时间。如果他是正常人,以他的才学考进士都没有问题。

    就算是出将为相,站在朝堂上同大佬们拼智商,拼手段,拼谋略,刘小七未必会输。

    这样的刘小七,带着谦卑的心态,以及恭敬的态度,诚心诚意地替平郡王出谋划策。平郡王这个帝王小白不入坑那才有鬼。

    当刘小七站在平郡王身后,俨然是平郡王的心腹,朝中大佬们见了全都皱起了眉头。心里头不约而同地想着,姓刘的这个阉人,怎么会出现在平郡王身边。

    凡是站在朝堂上的人,都不会忘记刘小七。刘小七年轻,聪明,狡诈,奸猾,偏偏还是内侍监总管。

    这样的人早就该追随元康帝而死。真要让他留在平郡王身边,不知道平郡王被他影响,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元康帝。

    于是当即有朝臣站出来,措辞严厉地要求平郡王处死刘小七。

    刘小七躬身站在平郡王身后,不为所动。

    平郡王却非常愤怒。他虽然还没登基,可好歹也是储君。这些朝臣措辞如此严厉,对他这个储君没有半点尊重,简直是欺人太甚。

    平郡王此刻就感觉到刘小七说的那些话真的太有道理了。帝王和朝臣的立场永远是对立的。不要指望朝臣凡事替帝王着想。

    平郡王很清楚,今天他要是答应了朝臣的要求杀了刘小七,从今以后,朝臣会得寸进尺。他想要翻盘,几乎没可能。他手中的皇权,会被这些朝臣蚕食,终有一天,他会变成朝臣手中的傀儡。

    平郡王不要做傀儡,他要维护皇权。维护皇权最要紧的就是要人。太监就是帝王用起来最顺手的人。因为太监是皇室的家奴,帝王不用担心太监会背叛。

    所以平郡王站了出来,他要保下刘小七。平郡王厉声反驳朝臣,什么时候轮到朝臣来干涉宫中事务?平郡王要用谁,这些朝臣没资格指手画脚。

    平郡王摆出强势的态度,势要保下刘小七。朝臣们大惊失色,才一晚上,平郡王就变了个态度,这个刘公公果然不简单。

    平郡王是即将登基的新皇,朝臣并不想和新皇闹翻。无奈之下,朝臣们只能暂时妥协,答应留下刘小七的性命。不过朝臣对刘小七极为忌惮,只要抓住刘小七的把柄,朝臣肯定会将刘小七往死里弄。

    平郡王大获全胜,兴奋难耐。越发觉着刘小七是个福将。要不是刘小七花费一晚上的时间同他分析朝中局势,平郡王还没有胆子同朝臣们针锋相对。

    经过此事,刘小七基本上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刘小七给宋安然写了一封信,托人给宋安然送去。

    宋安然直到第二天,即将出海的时候,才收到刘小七的书信。这个时候霍大夫已经上船。而霍延和宋安芸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京城,继续经营霍家医馆,以及医学堂。

    宋安然本以为刘小七很快就会来船上同她汇合,却没想到收到了刘小七的信件。

    看到信件的时候,宋安然心里头就预料到,刘小七不会出现。

    宋安然拆开信封,看完书信,心里头很惆怅,又对刘小七的勇气和智谋深感佩服。

    “这是怎么了?”

    颜宓撩起宋安然额前的头发,轻声问道。

    宋安然叹了一声,说道:“他不会来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会继续留在宫里面。”

    颜宓知道宋安然口中的他是内侍监总管刘公公。

    颜宓轻声说道:“既然他已经做了选择,说明皇宫更适合他。”

    宋安然点头,“你说的没错。他在信里面也这么说,皇宫更适合他,留在皇宫他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大郎,你知道吗,他现在已经取得了平郡王的信任,成为平郡王的贴身太监。同时,他依旧是内侍监总管。”

    颜宓挑眉,心想真是小看了刘小七。短短时间,刘小七就能取得平郡王的信任,可见这个人非同一般。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既然他已经取得平郡王的信任,那你也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宋安然轻轻摇头,“皇宫步步惊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当初计划好了一切,我以为他会随我离开,所以将京城大部分的产业都做了调整。如今他既然要留在皇宫,之前做的安排就不合时宜,需要做出调整。”

    颜宓拍拍宋安然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半天的时间,我相信足够你将京城的产业做出调整。”

    宋安然点点头,提起笔,给刘小七回信。还要给朱敬去一封信。既然刘小七留了下来,还保留了内侍监总管的身份,就等于四海商行多了一道保障。

    宋安然写完信,交给白一,让白一即刻送出去。

    宋安然单手撑着下巴,透过舱门看着大海。其实刘小七决定留在皇宫,宋安然并不觉着十分意外。

    宋安然还清楚的记得,刘小七曾对她说过,作为太监,唯一的去处就是皇宫。只有留在皇宫,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太监离开了皇宫,将无所适从,将失去方向,失去奋斗的目标。

    宋安然轻叹一声,刘小七选择留在皇宫,或许就是因为他心中恐惧,恐惧离开皇宫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宋安然朝京城方向看去,心里头默默地说道:刘小七,我原谅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到我们下一次见面。我会在遥远的海外祝福你平安健康。

    宋安然低下头,眼睛一热,心里头有些难过。这一次离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晚。

    她的亲人都在京城,她一定要努力很努力,尽早回到京城,和亲人们生活在一起。

    宋安然仰起头,这一刻,她又恢复了自信和乐观。未来一定是属于她的,她无比坚信这一点。

    颜均来到港口,送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离开。

    颜均上了船,垚哥儿和筝丫头都围着他转。两个人兴奋得大吼大叫。

    颜均非常有耐心的陪着弟弟妹妹说话玩耍。

    宋安然站在舱门口,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她对颜宓说道:“阳哥儿有孩子缘。”

    颜宓从身后抱着宋安然,轻声说道:“你想当祖母,还要等几年。”

    宋安然的表情,在那一刻有点呆滞。祖母?见鬼的祖母?她有那么老吗?她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宋安然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颜宓。她才没有想过当祖母。颜宓这个混蛋,到底在说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哪里就要当祖母。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瞧着宋安然这个表情,他就想发笑。

    宋安然哼哼两声,很好,非常好,颜宓成功的惹怒了她。

    宋安然掐着颜宓的耳朵,问道:“你觉着我很老?”

    颜宓连连摇头,赶紧识趣地说道:“当然不老。我家娘子十年如一日,又漂亮又能干。”

    宋安然呵呵两声,以为糖衣炮弹就能收买她吗,做梦。

    宋安然厉声说道:“我很生气,你知道吗?”

    颜宓眨眨眼睛,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是看出宋安然很生气,可是不太明白宋安然为什么生气。难道宋安然不希望颜均早日结婚生子?

    宋安然哼了一声,上千年的隔阂,当然不是颜宓这个古代土著能够理解的。

    以宋安然的年纪,在后世,不少男男女女说不定还没结婚,更别说孩子孙子。

    宋安然身在古代,心在后世。让她这个年纪当祖母,就好比一颗炸弹投下,将她炸了个七晕八素,不知所措。

    宋安然捶打颜宓,这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等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好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哪呢?”宋安然傲娇的问道。

    颜宓想了想,说道:“我哪都错了。请娘子批评指正,为夫一定改正。”

    宋安然傲娇的哼了一声,戳戳颜宓的胸膛,“好好反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

第383章 宋安杰

    元康十六年,十一月初二,颜宓带着老婆孩子,扬帆出海,势要征服海外大陆,成为名副其实的镇海王。

    就在颜宓宋安然出海的第二天,皇宫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礼,平郡王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年号永泰,成为手握皇权的帝王。

    平郡王登上皇位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下旨册封承郡王为承亲王。

    平郡王,不,如今该称呼他为永泰帝。永泰帝对承亲王说道:“你虽然不认我这个弟弟,但是朕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哥哥。朕是宽容的,大度的,你过去对朕无理,朕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从今以后,你若是再敢对朕不敬,朕绝不会姑息。”

    永泰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承亲王,心里头在呐喊,快磕头跪拜吧,快臣服在朕的脚下吧。朕如此大度,你不感激涕零,叩谢皇恩,你要脸吗?

    朕大度,不代表朕没脾气,好欺负。你想想看,朕登基后第一道旨意,就是升你的爵位,将你从郡王升为亲王,这是多大的体面。你若是不知道感恩,那就别怪朕不念兄弟情分。

    承亲王咬牙切齿,世事无常,没想到真的让这个无耻的混蛋登上了皇位。苍天有眼吗?为什么老天爷要夺去他的容貌,夺去他完整的身体,最终却便宜了萧诺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承亲王冷冷一笑,眼神轻蔑不屑。

    永泰帝心头大怒,好你个承亲王,朕身为帝王,主动对你示好,你竟然还不领情。你这是要逼着朕做一个弑兄的皇帝吗?

    眼看着永泰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刘小七赶紧出面,提醒道:“请承亲王领旨,叩谢皇恩。”

    永泰帝心头的怒火一泄,没之前那么生气了。他应该再大度点,再给承亲王半盏茶的时间来接受事实。

    承亲王并非没脑子,相反,他很聪明。他是嫡长子,自幼以高标准要求自己。比起帝王学术,他是远远胜出永泰帝。只可惜时运不济,早早的就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如今他被自己的兄弟施舍一样的给了个亲王爵位,还要他磕头谢恩。这对骄傲的承亲王来说,无疑是羞辱。

    承亲王猛地抬头,朝永泰帝看去。永泰帝板着脸,居高临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承亲王呵呵冷笑,既是笑话自己,也是笑话永泰帝。莫非永泰帝以为登上皇位就万事大吉了吗?真是天真。很快永泰帝就会知道现实有多残酷。

    刘小七面无表情地站在永泰帝身后,冷漠地看着承亲王。

    在别人看来,承亲王已经废了,除了宗室身份,将一无是处。可是在刘小七看来,承亲王还是具备一定价值的。单说他是永泰帝的亲哥哥这一点,就足以给永泰帝增添无数的麻烦,让永泰帝苦不堪言。

    自古以来,都是说长兄如父。从来没有弟代兄职。

    一个长兄的身份,看起来没什么用,可是某些时候,却又能正儿八经的压永泰帝一头。永泰帝为了名声和面子,还不能发作。

    刘小七心中笑了笑,他背着永泰帝,朝承亲王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承亲王眨眨眼睛,莫非自己是眼花了。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刘公公竟然会对他露出友善的笑容?

    正在承亲王怀疑自己看错的时候,刘小七再次开口说话:“承亲王,陛下政务繁忙,还请王爷多加体谅。”

    这话落在永泰帝耳朵里,翻译过来就是皇帝时间宝贵,承亲王你麻利点,别浪费时间。否则,哼哼……

    但是这番话落到承亲王耳朵里,又有了新的理解。在承亲王听来,刘小七是在好心的提醒他,不要逞一时之气,得罪了永泰帝没好处。有什么火气,将来有的是机会发泄,没必要赶在永泰帝刚刚登基的当口发作。

    承亲王低下头,自嘲一笑。罢了,他今日承刘小七的情,先给永泰帝一个面子。

    承亲王跪下来,叩谢皇恩。虽说不情不愿的,表情也不见得恭敬,可至少他是跪了下来,还磕了头。

    永泰帝见自己的亲大哥终于底下高傲的头颅,跪在自己的面前,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永泰帝握紧拳头,兴奋不已。这就是权力,这就是皇权。他要牢牢的掌握皇权。

    永泰帝登基的第二道旨意,是册封皇后。以前的平郡王妃摇身一变做了皇后,可喜可贺。

    永泰帝第三道旨意,是拟定元康帝的庙号。这件事情礼部报了上来,永泰帝看完后没有异议,直接下旨。

    第四道旨意,是加封定国公,杨首辅四位辅政大臣为太师。

    第五道旨意,永泰帝下旨给皇后娘家封爵。

    却没想到,这道旨意遭到了内阁的批驳。

    内阁将永泰帝的旨意打了回来,理由是永泰帝给皇后娘家鲁氏一族的爵位太高,不合规矩。按照朝廷制度,皇后的娘家,最高爵位是伯爵。除非皇后娘家本身就有高于伯爵以上的爵位。

    现在永泰帝要将鲁皇后的父亲封为侯爵,这绝对不行。所以内阁直接将旨意打了回来。

    没有内阁用印,这道旨意就不合法,就算永泰帝明发旨意,在朝堂上,官员也可以无视这道旨意,不给鲁皇后父亲面子。

    鲁皇后得知这个消息,气的在坤宁宫大骂。后来又找到永泰帝哭诉一番,说朝臣看不起鲁家,看不起她,延伸来想,就是朝臣没将永泰帝放在眼里。

    鲁家本来就有伯爵爵位,现在将伯爵爵位升到侯爵有什么不对?内阁凭什么说不合规矩。

    永泰帝同鲁皇后是少年夫妻,两年风雨同舟这么多年,感情很好。在皇室中算是难得的。

    鲁皇后一哭,永泰帝就头痛。

    永泰帝对鲁皇后说道:“内阁几位大人说岳丈只是平南伯的兄弟,本身是没有爵位的。按理只能敕封伯爵。”

    鲁皇后不满地说道:“鲁家的爵位的确是臣妾的大伯继承,家父也只是伯爵府的老爷。但是区区一个伯爵就将家父打发了,岂不是太没面子。

    陛下,臣妾这么多年,没求过你什么事。这一次,臣妾求求你,给家父一个侯爵吧。

    陛下不知道,家父一家在伯爵府生活,什么都要仰仗大伯一家。只有被敕封侯爵,家父才能压大伯一头。”

    永泰帝说道:“就算岳丈只是伯爵,可加上国丈身份,足以压制你大伯一家。”

    鲁皇后很失望,又哭了起来。

    永泰帝越发头痛,他说道:“皇后,朕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都需要仰仗朝中大臣。这个时候,朕不想和内阁几位大人翻脸。皇后,你能体谅朕的难处吗?”

    “可你是天子啊!天子难道不该一言九鼎,不该乾坤独断吗?”鲁皇后抽泣道。

    永泰帝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的脸色很难看。永泰帝第一次对鲁皇后产生了不满。

    永泰帝板着脸,问道:“皇后,你是在嫌弃朕无能吗?”

    鲁皇后愣住,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鲁皇后心头一紧张,赶紧说道:“陛下息怒。臣妾也是昏了头,才会胡言乱语。家父的爵位,臣妾全听陛下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陛下用得着鲁家人的地方,陛下尽管开口。上到山下火海,鲁家人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永泰帝满意地笑了起来。见鲁皇后这么懂事,他打算在别的地方补偿鲁家。永泰帝就对鲁皇后承诺,该明儿他会将鲁皇后的两个兄弟提拔上来。让鲁皇后的两个兄弟上朝,同朝臣们斗。

    鲁皇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只要将鲁家的利益同永泰帝的利益紧紧的捆绑在一起,鲁家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永泰帝和鲁皇后这对夫妻转眼又开开心心,说说笑笑。完全没有一点做皇帝皇后的觉悟。

    刘小七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内心深处替永和帝感到悲哀。皇家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皇后同样是一代不如一代。要是前废太子没有被废,能够顺利继承皇位,他能够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吗?

    刘小七仔细回忆了一下前废太子的丰功伟绩,当年东宫的种种行事风格。刘小七暗自摇头,就算是换成前废太子来做皇帝,皇室成员也避免不了一代不如一代的悲剧。

    刘小七再次看了眼鲁皇后,心想皇后的素质让人堪忧啊。亏鲁皇后还是伯爵府出来的。

    不过刘小七对鲁皇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信心。或许鲁皇后要比宁皇后表现得更好,不要早早的就出局。鲁皇后要是早早的出局,这宫里面可不好玩。

    在鲁皇后父亲爵位这件事情上,永泰帝对内阁做出了妥协。

    妥协这种事情,有了一就有二,有了二就有三。到最后妥协会变成一种习惯。

    接下来,永泰帝要提拔自己的人。这一次内阁同吏部同时给永泰帝制造了麻烦。

    永泰帝气的半死。

    内阁那帮老东西,不要太过分。

    刘小七趁机给永泰帝出谋划策。原先平郡王府的那些属官,想要骤然得到高位很难。永泰帝表面上是靠文官拥戴,私下里是靠宋安然威逼利诱,才能登上皇位。

    从他登上皇位的方式来看,永泰帝在文臣面前就缺乏了足够的底气和胆气。

    比起永和帝造反得皇位,元康帝靠勋贵武将支持得皇位,永泰帝天然就比自己的父亲祖父要弱,帝王软弱,话语权自然也会被人蚕食。

    刘小七给永泰帝出的办法就是各退一步,原先王府的那些属官,择优秀者进入朝堂,先从四五品,五六品的官职开始历练。过个两年,挑选出众者升官。几年下来,朝堂三品以上大员中,很快就会出现永泰帝的心腹。

    永泰帝想了想,认为刘小七的办法不错。

    永泰帝再一次庆幸,他将刘小七给留下来。有刘小七在他身边,面对朝臣的刁难,永泰帝也多了几分自信。

    永泰帝同朝臣的争论还没有结论,原先王府的那帮人还没升官。

    这个时候,宋安杰出面找到了韩术。

    当初韩术靠着沈家,去了承郡王府做属官。后来,又在宋安然的运作下,去了平郡王府做属官。

    如今平郡王做了皇帝,成了永泰帝,韩术也跟着水涨创高。

    韩术在家里做升官发财的美梦,凭他的才敢,三品大员妥妥的。可是眼看着永泰帝和内阁和吏部争执不下,韩术心里头顿时没底了。心里头慌乱起来,永泰帝要是怂了,他们这些王府属官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宋安杰找上门来,对韩术来说,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激动得无以复加。

    宋安杰看着将近不惑之年的韩术,心里头有些鄙视。

    宋安杰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完成了姐姐的嘱托。”

    韩术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宋安杰口中的姐姐,指的是已经出海的宋安然。

    韩术心头一凛,问道:“镇海王妃嘱托你什么?”

    宋安杰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早就料到今日,已经帮你做了安排。姐姐希望你去兵部历练,不知韩表兄意下如何?”

    韩术皱眉,为什么不是户部,吏部?礼部也不错。偏偏是兵部?

    宋安杰继续说道:“你如果答应,我们宋家会帮你运作到兵部武选清吏司,担任郎中。如果你不答应,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只是接下来,你会被安排到哪个衙门,可就难说了。”

    韩术没急着回答,他深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知道,镇海王妃为什么要将我安排到兵部任职?”

    宋安杰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术,“因为你在兵部会大有作为。”

    这话韩术不信。但是将这话反过来想,韩术却明白了宋安然的意思。宋安然将他安排到兵部,是因为宋安然需要他在兵部任职。联想到颜宓如今的身份,联想到晋国公府,都是离不开兵事。所以宋安然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在兵部担当耳目。

    想通了这一点,韩术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韩术问宋安杰:“你和镇海王妃有联系吗?王妃现在到了哪里?”

    宋安杰嘿嘿的笑了起来,摇头不语。他才不会告诉韩术,宋安然如今正在江南快活。

    宋安然出京之后,一路南下。没有直接前往海外基地,而是去了江南一带。宋安然去江南,一是享受生活,赏花赏人赏美景。二是置办货物。那么多船只出海,自然不能空船。三是同江南的一些合作商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

    接下来,宋安然还会前往南州。南州是宋安然事业的起点,这么多年过去,宋安然理应回去看一看。

    自宋安然离开了京城后,那是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日子不要太舒坦。唯一的遗憾,就是颜均不在身边。

    见宋安杰不肯告诉他宋安然的下落,韩术也不追问。

    韩术想了想,对宋安杰说道:“我可以去兵部任职。只是我有什么好处?”

    宋安杰嘴角抽抽。宋安然在信里面交代,说韩术现在的吃香有点难看,没想到是这么难看。堂堂两榜进士,要点脸面吗?

    韩术多年的王府属官生涯,早已经将脸面磨没了。脸面那玩意能吃吗?

    宋安杰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生气,没必要同韩术生气。

    宋安杰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交给韩术。嘴上说道:“这是我姐姐留给你的。姐姐说,看完了这封信,你什么都明白了。”

    韩术心头有些狐疑。他撕开信封,拿出信件,很快看完。

    接着,韩术一声长叹。心里头感慨,宋安然果真是算无遗策。不仅算到了他的反应,就连后续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这封信,是宋安然给他的承诺。宋安然抓住了韩术的软肋,让韩术没办法拒绝。

    韩术收起信件,对宋安杰说道:“我答应你去兵部任职。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办。”

    宋安杰好奇地问道:“不提好处了?”

    韩术笑着摇头,“镇海王妃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好处,不需要小宋大人再给我任何承诺。”

    宋安杰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总算没有辜负姐姐的嘱托。韩表兄,我先告辞。”

    “我送你出去。”

    搞定了韩术,接下来宋安杰又去见沈玉江。

    沈宋两家有仇,不过这仇恨主要是在宋子期同沈一帆之间。

    像宋安杰,沈玉江之间,其实并没有仇。碍于家族缘故,才没有来往。

    这次宋安杰去见沈玉江,同样是宋安然安排的。

    宋安杰心里头没底,不明白宋安杰为什么要用沈玉江。比沈玉江有才的人又不是没有。

    虽说不明白,宋安杰还是严格的执行宋安然的计划。

    宋安杰在茶楼同沈玉江见面。

    沈玉江得知宋安杰来见他,是奉了宋安然的吩咐,心中顿时激荡不已,连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沈玉江端着茶杯的手都显得不稳,可见情绪波动有多大。

    沈玉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姐姐还好吗?”

    宋安杰挑眉,一个二个都在问他姐姐。哼,我姐姐好得很,少惦记。

    宋安杰面上平静地说道:“我姐姐让我告诉你,不要惦记她。她这会正在逍遥快活。”

    沈玉江自嘲一笑,他还真是明知故问。宋安然不是一般女子,在别人看来凄惨无比的出海,到了宋安然这里,却是难得逍遥快活的机会。无论到哪里,宋安然都有本事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沈玉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沈玉江喝下杯中的茶水,问道:“你姐姐让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宋安杰将信封拿出来,“具体的事情,我姐姐没交代。她只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她说你看完后就能明白。”

    沈玉江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逐字逐句的读起来。

    宋安杰有些无聊,就偷偷地观察沈玉江。

    沈玉江爱慕宋安然,这事宋安杰门清。就从沈玉江对待信件的态度,就能看出一点端倪。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沈玉江还是放不下,心里头竟然还惦记着。

    宋安杰偷偷叹了两声,然后庆幸,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姐姐那般出众的女子。否则他也会变成沈玉江这幅样子,为一份感情神伤。

    宋安然在给沈玉江的信件中,写了不少内容。最主要的是求同存异,大家一起合作。

    宋安然要给自己儿子铺路,有些矛盾可以暂且丢在一边不去计较。能够拉拢越多的人越好。

    再过十来年,朝堂就是沈玉江这批人的天下。光是一个韩术不够,宋安然要拉拢更多的人。除了沈玉江,宋安然还给宋安杰一份名单。名单上面有十几个人,都是具有投资价值的人。

    其实,这些事情以宋子期的身份来做更快捷,效果也更好。

    但是宋安然不想让自己父亲的名声沾上污点。再说宋子期位高权重,那么多人盯着,的确不方便出面。

    最主要的原因,宋安然做这一切,是为了颜家。谁也说不准将来的事情,万一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宋子期。

    看完了信件,沈玉江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起来,放回信封,又小心的贴身收藏。

    沈玉江对宋安杰说道:“你告诉你姐姐,我答应她。下次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姐姐能够直接联络我,而不是通过你转交。”

    宋安杰说道:“姐姐说同你直接联络不好,容易出事情。毕竟你的夫人,可是杨家人。”

    沈玉江哼了一声,“别忘了,你的夫人也姓杨。说起来,我们两人还是连襟。”

    宋安杰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连襟。可这里面还是有区别。你家夫人出身杨家大房,而且对我家姐姐抱有成见。要是让你家夫人知道你和我姐姐有联络,你家夫人吃起醋来,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玉江一愣,心头有些疑惑。

    宋安杰却没有多说。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说透。沈玉江一会就会想明白的。

    沈玉江的确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沈玉江咬咬牙,问道:“我要和你姐姐联络,也只能通过你?”

    宋安杰点头:“对,只能通过我。说实话,我不信你。不光是因为沈家宋家有仇,主要是因为你这人有些阴险。”

    沈玉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阴险?他还没有颜宓那个王八蛋一半阴险。

    宋安杰没理会沈玉江那难看的脸色,宋安杰继续说道:“要不是姐姐交代,我是不会同你来往。所以你最好不要破坏双方的合作。如果你破坏了这次合作,从今以后,沈宋两家不会有第二次合作。沈家也会成为宋家的世仇。我想沈家肯定不想多一个世仇吧。”

    沈玉江哼了一声,冷着脸说道:“你放心,该做的我都会做好。不该做的,我绝不插手。既然安然有心化解沈宋两家的矛盾,我肯定不会辜负她。”

    宋安杰觉着牙酸,当即说道?:“不准叫我姐姐闺名。你该称呼镇海王妃。”

    沈玉江呵呵两声冷笑,“你姐姐都没干涉我叫她闺名,你更没资格。”

    宋安杰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我姐姐会同意你叫她闺名?不能吧?”

    颜宓那么小心眼的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将沈玉江给杀了?

    沈玉江才不会告诉宋安杰,宋安然无数次的抗议,不准他称呼闺名。这种内情,沈玉江会永远的埋在心里面。

    当着宋安杰的面,沈玉江不介意刺激一下他。这位五元公,很是傲娇啊。这种傲娇的人,见一次刺一次,绝不留情。

    沈玉江昂着头,说道:“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情,岂是你能理解的。”

    宋安杰感觉牙齿发酸,受不了了。沈玉江太臭屁了,比颜宓还要讨厌。难怪姐姐情愿嫁给颜宓,也不嫁给沈玉江。

    宋安杰赶紧起身,话都不多说一句,急急忙忙地走了。

    沈玉江没理会宋安杰,他独自一人坐在茶楼喝茶。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因为宋安然曾在这里留下足迹。

    他还记得,当年他和宋安然,颜宓,秦裴,以及颜悔在就在这里下棋。宋安然一人战四人,将他们四个人打得落花流水。那一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沈玉江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温暖。既然宋安然啃抛弃前嫌,那他何不做个正人君子。只要宋安然想要的,他就会尽量去满足。

    至于曾经错过的感情,如今只剩下遗憾。

    宋安然杰按照宋安然的交代,一个个拜访,一个个的联络。效果很不错。

    忙完这些事情,宋安杰就去晋国公府见颜均。

    颜均很忙。

    颜均一边要忙着接手国公府,还有国公府的产业以及四海商行。一边要忙着接手宋安然和颜宓留下来的各种人脉关系,还要理清朝中局势。

    前些日子,趁着给颜老太太办丧事的机会,颜均同许多勋贵前辈做了长谈。这也代表着颜均正式走入京城权贵圈子。

    颜均给勋贵武将世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都说颜家后继有人。要不是元康帝临死前多事的给颜均指婚,勋贵武将世家早就将女儿嫁给了颜均。

    颜均梳理了京城各路关系,又开始将目光对准朝堂。他能不能顺利去西北掌军,就要看永泰帝的意思。

    宋安然将刘小七这条线也交给颜均。颜均已经同刘小七联系上了。

    刘小七私下里评估过颜均的势力。在刘小七看来,颜均比颜宓强多了。

    一个是宋安然的丈夫,一个是宋安然的儿子,自然是宋安然的儿子更得刘小七的喜欢。

    刘小七给颜均留下稍安勿躁四个字,就暂时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颜均不着急。他也需要时间来做准备。之前数年,他在军队中历练,学会了打仗,学会了指挥军队,学会了战场上的各种计谋。

    如今他留在京城,那么他就要趁着这几年时间,学会朝堂斗争,学会忽悠皇帝,学会拉拢分化,学会辨别真心假意。

    当宋安杰上门的时候,颜均正埋首在资料堆里面。

    宋安然曾对颜均说过,资料是宝藏。你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可以在资料里面找到。所以做事之前,一定要好好研究对手的资料,做到有备无患。

    这些天,颜均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决心将家中收集资料全都翻了一遍。

    通过这些资料,颜均的确知道了很多隐秘的事情。以前让他困惑的事情,看了资料后他恍然大悟。时常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

    宋安杰推开书房大门,就见颜均一脸憔悴的坐在资料堆里。

    宋安杰啧啧称叹,“阳哥儿,你可要保重身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回来,肯定会找我算账。”

    颜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上去人畜无害。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帅气,阳光的少年,会是一个杀伐果断,心有大抱负的人。

    颜均站起来,说道:“舅舅来了。这里太乱了,我们出去说话吧。”

    宋安杰摆摆手,“不用。我就喜欢这种氛围。”

    宋安杰毫无形象的坐下来,拿出一叠资料交给颜均,“这都是这些日子的成果,你自己看一看。人员我已经替你理顺了。以后只要你有需要,这些人就会站出来帮你。当然,现在这些人的力量还很小,不过你要有信心,很快这些人就会占据朝堂上的重要位置,会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

    “多谢舅舅。”

    宋安杰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我都是按照你母亲的吩咐做事。要谢,你就谢你母亲,什么事情都替你想到了。”

    颜均顿时笑了起来,笑得很嘚瑟,很幸福。有这样的父亲母亲,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颜均拿着宋安杰递过来的资料开始翻阅。母亲果然想得周到。加上宫里的刘小七,还有外祖父手中的力量,再过两年,他应该能够顺利离开京城,前往西北掌军。

    颜均将资料收起来,对宋安杰说道:“我会以训练护卫的名义,将亲兵扩到一千人。这一千人会经过严格训练,每一个人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舅舅,你有没有人手推荐?”

    宋安杰摆手,“我没有人手。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方向。你要要招纳亲兵,不要去军营里找人,军营里的那些人一个个全是兵油子,没有一点忠心可言。你要找,就找老实本分的良家子,或者是矿工。旷工日子苦,只要你肯给他们一个盼头,他们肯定会一辈子忠心你。”

    颜均点点头,“多谢舅舅提点。”

    宋安杰说道:“你是我外甥,我肯定帮你。有些事情,你外祖父不方便出面,你心里头不要多想。总而言之,你有什么同我说一声就成。姐姐将你托付给我,我肯定不能辜负她。”

    颜均笑道:“外祖父有外祖父的难处,我心里头都明白,我从来没有多想。”

    “那就好。”宋安杰站起来,拍拍颜均的肩膀,说道:“我看好你,你很不错。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去到西北掌军。”

    颜均点点头,“舅舅放心,我一天都不敢懈怠。”

    宋安杰心里头很欣慰。阳哥儿小的时候,他就看出阳哥儿长大后必成大器。他的眼光果然很好,瞧瞧阳哥儿,完全就是青年才俊典范。除了读书比不上自己外,其他方面都比自己要强。

    宋安杰接着问道:“府中没事吧?有没有人给你找麻烦?”

    颜均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角色,随便一句话就能打发。舅舅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宋安杰没留下来用饭,直接告辞离去。

    颜均将宋安杰送到大门口,才返回书房。

    远在千里之外的宋安然,正在享受江南风光。

    两个孩子就跟野人一样,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幸亏有下人们跟着,让宋安然不用担心两个孩子跑丢。

    颜宓难得有空,陪着宋安然一起晒太阳。

    两个人躺在两把躺椅上,日子悠闲惬意。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放下茶杯。扭头看着颜宓,说道:“我们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静静地享受过生活?”

    颜宓想了想,说道:“大约有七八年。”

    宋安然摇头,“不止。也就是成亲的头两年,日子比较清闲。后来越来越忙,不光是你,我也是越来越忙。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感觉上一次还是在梦里面经历过。大郎,我很庆幸离开京城。不离开京城,我永远都享受不到这样安静惬意的日子。”

    离开了京城,就等于是离开了束缚,离开了压力,离开了斗争,身上的包袱甩在京城,轻松上阵,整个人懒洋洋的,却无比的滋润。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子,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我保证。”

    说完,颜宓拉起宋安然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宋安然笑了笑,突然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大郎,要是有一天阳哥儿的成就超越了你,你会失落吗?你会不会嫉妒他?”

    颜宓眼一瞪,“安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气?还同自己的儿子争高下?”

    宋安然看着颜宓,非常严肃地点头。没错,在她眼里,颜宓十足的小气。

    颜宓哼哼两声,“安然,你太让我伤心了。”颜宓还故意捂着心口,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

    宋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颜宓有时候太会搞笑了。

    宋安然说道:“你放心,你的心要是伤了,我肯定帮你补好。”

    “我的心现在就伤了,你帮我补!”

    颜宓干脆坐到宋安然的椅子上,拉着宋安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宋安然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呐喊,臭颜宓,不要乱放电。知道你长得好看,可持靓行凶是不对的。使美男子更是罪大恶极。

    颜宓低着头,作势要吻宋安然。

    宋安然红着脸,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哎呀,一大把年纪还玩这套,好羞耻,怎么破?

    突然间,两个‘混世魔王’冲了小院,高声喊着,“爹爹,娘亲,你看我们买了什么?”

    宋安然一见垚哥儿和筝丫头回来了,赶紧将颜宓推开。被两个孩子撞破亲热的场面,真的没脸见人了。

    宋安然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耐心地陪着两个孩子说话。

    颜宓捏捏鼻子,盯着两个小讨债鬼,心里头有那么点不爽。不过看到孩子这么可爱,颜宓决定原谅两个孩子的莽撞。

    颜宓抱起筝丫头,筝丫头咯咯咯的笑,十分的开心。

    孩子开心,颜宓就跟得了鼓励似得,带着两个孩子满院子的撒欢。

    宋安然则成了善后的,时不时提醒一下颜宓,别玩危险高的游戏。

    喜秋从外面进来,给宋安然带来了京城的消息。

    宋安然领着喜秋去到书房,消息很多,宋安然慢慢的看。

    最后是刘小七给宋安然的信件。宋安然拆开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宋安然对喜秋说道:“去将王爷请进来。”

    “奴婢遵命。”

    很快,颜宓被请到书房。

    颜宓问道:“京城出事了吗?”

    宋安然抬头问颜宓,“大郎,当年你在血影,你对萧瑾熟悉吗?”

    颜宓皱眉,“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宋安然叹气,“是刘小七在打听萧瑾。”

    颜宓一脸奇怪,“萧瑾都死了这么多年,刘小七现在打听他做什么?”

    宋安然犹豫了一下,说道:“大郎,我记得当年你们血影七子追踪刘素素的下落,刘素素的死你应该没有忘记。刘小七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是刘素素的死或许和萧瑾有关联。”

    颜宓表情严肃地说道:“当年刘素素的死,我们都很意外。”

    宋安然盯着颜宓,问道:“你们血影七子真不知道刘素素死在谁的手上?那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刘素素的行踪?”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安然,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太好听。当年,刘素素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个小人物,没人会去关心她是怎么死的,也没人会关心她死在谁的手里。大家只关心她手里的名单。”

    “那刘素素手里的名单又是从哪里来的?”宋安然直接问道。

    颜宓犹豫了片刻,说道:“是从代王那里偷来的。”

第384章 宋子期

    代王是唐王的马前卒。

    唐王私下里偷偷收养萧瑾,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利用萧瑾的身份造反。

    当年,唐王是永和帝重点盯防对象,而代王则是一个不起眼的宗室王爷。很多脏事,唐王不方便出面,就全都交给代王处理。

    当年,宋安然同代王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随同宋子期上京的路途上,遇到王千户带着家丁护卫艘船。宋安然下令白一大开杀戒,杀了王千户手下十来个人。

    此事发生之后,宋安然一直担心对方找上门来报仇,那时候还紧张了一段时间。可是代王很沉默,沉默到就像是这件冲突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代王不上门找麻烦,宋安然自然也不会主动招惹代王。

    宋安然初到京城的那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要忙,很快就将代王丢在了一边,不曾主动了解过代王的情况。

    宋安然清晰的记得,永和帝临终前大开杀戒,下令格杀唐王府。

    唐王府和禁军之间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最终唐王府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和唐王府关系莫逆的代王府,也受到牵连,很快从京城消失了。代王府消失得无声无息,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可想而知,平时代王府在大家心目中的存在感有多低。

    如今颜宓告诉宋安然,当年刘素素手中的名单是从代王府偷出来的,这让宋安然如何不惊讶。

    宋安然望着颜宓,郑重地提出要求,“大郎,请将你了解的情况都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真相。”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问道:“你想了解真相,是为了刘小七?”

    宋安然没有隐瞒,她点点头,“对,我的确是为了刘小七,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当年刘素素过世,我安葬了她。我心里头想着,从此以后,刘素素的事情一了百了,再也不要提起。

    就算和刘小七几次见面,我也尽量避免提起刘素素的事情。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刘小七又颓然问起当年的事情。

    大郎,请你务必告诉我真想。这么多年过去,是时候给刘小七一个交代,给刘素素一个说法。”

    颜宓并没有急着告诉宋安然真相。颜宓反问宋安然:“安然,你知不知道刘小七什么时候进的宫?”

    宋安然微蹙眉头,深思片刻才说道:“据我所知,刘素素和刘小七先后进京,刘素素还没出事的时候,刘小七已经在马公公身边伺候。

    后来经过马公公的安排,刘小七以新人的身份到了刘福公公身边伺候。正因为这份经历,在永和帝死后,刘小七才能顺利的到元康帝身边伺候。”

    颜宓点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估计安排刘素素进入代王府的人也是马公公。马公公是泰宁余党,他自然希望京城越乱越好。

    宗室王爷统统造反,正好符合他的想法。据我所知,刘素素是以侍女的身份进入代王府。

    她在代王府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也没打听过。不过我听过一个传闻,说是代王世子十分宠爱一个新纳的小妾。安然,你说那个小妾会不会就是刘素素?”

    宋安然微蹙眉头,问道:“如果刘素素真的是代王世子的小妾,那为什么刘小七会认为刘素素的死同萧瑾有关?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没有来往,甚至没有见过面。”

    颜宓却笑了起来,“安然,你忘记了萧瑾的身份,忘记了刘素素的身份。一个是泰宁帝的骨肉,一个是泰宁余党,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任何事情,我不会感到奇怪。说不定正是在萧瑾的协助下,刘素素才会偷到那份名单。”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这都是你的猜测。”

    颜宓说道:“那些人全都死了。刘小七如今也全凭猜测。安然,你不用纠结刘素素的死,你只要记住,你做了该做的事情,你问心无愧。”

    宋安然有些恍惚。

    颜宓的眼神带着灼热的光芒,宋安然差点窒息在其中。

    宋安然摇摇头,回过神来。她对颜宓说道:“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现在追究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意义。谢谢你!虽说没有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至少让我知道更多关于刘素素的事情。大郎,我这就写信给刘小七。萧瑾已经死了,不管刘素素的死同萧瑾有没有关系,刘小七也该放下执念。”

    颜宓抱抱宋安然:“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宋安然当即提笔,给刘小七写了回信。

    刘素素的事情,宋安然不是亲身参与者,知道得很有限。颜宓只是因为追查名单,才会注意到刘素素这号人物。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很多记忆已经模糊,那些离去的人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

    宋安然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刘小七。然后将信件交给白一,让白一即刻送出去。

    此事过后,宋安然继续在江南逍遥快活。难得出京,可不能辜负了大好时光。

    ……

    元康十六年结束,永泰元年的钟声敲响。一切预示着新的开始。

    刘小七顺着宋安然给的线索,势要追查姐姐死亡的真相。可是追查到了最后终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那些人早已经化作一具枯骨,连后人都没有留下。无论是不是那些人害死了刘素素,现在追究这些事情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刘小七感到茫然,沮丧。他沉默了两天,最终重新燃起斗志,带着饱满的热情在永泰帝身边伺候。

    永泰元年的第一次大朝会,永泰帝想要有所作为,想要对某些朝政发表意见,作出改变。

    可是在大朝会上,永泰帝遭遇到了这辈子最沉重的打击和失败。

    文官寸步不让,每一个文臣都像是一个斗士,将他批得体无完肤。勋贵武将有的作壁上观,有的站出来支持文臣,更多的是站在了永泰帝这边。

    可是勋贵武将缺乏有力量的人物,他们的支持,在文臣的全力碾压下,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永泰帝很愤怒。他终于体会到,当初元康帝坐在龙椅上被朝臣喷口水的感受。

    永泰帝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站在左边的勋贵武将,为什么你们的战斗力这么弱?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是文官的对手?难道你们甘愿让出自己的权利,让文官蚕食你们的地盘吗?

    勋贵武将们很无奈,他们也不想让出自己的权利,更不想被文官蚕食地盘。可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不是勋贵武将,而是元康帝。

    元康帝坚持十多年打压勋贵武将,先后剪除镇国公,吴国公,还有晋国公。失去三大国公,勋贵的力量就等于是被剪除了一半。

    至于定国公,靠他一人,不足以支撑整个勋贵系统。

    不得不说,元康帝坚持数十年打压勋贵武将,到今天终于成功了。看看朝堂上的局势吧,文臣已经占据三分之二的话语权,他们可以轻松碾压勋贵武将。

    如果颜宓还在朝堂上,或许还能同文臣一战。可惜,颜宓被发配到海外,这辈子只怕没有机会再见到。

    不少勋贵武将都冲着站在最前面的定国公,露出怨毒之色。你的妥协,造成了勋贵的没落。今日,你可满意?

    终有一天,同样的厄运也会落到定国公府。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定国公一脸淡定地承受着所有人怨毒的目光。

    他后悔吗?

    面对这个问题,定国公也会感到茫然。

    尤其是看到坐在龙椅上气急败坏的永泰帝,不知为什么,定国公竟然想要发笑。

    或许,早在他做出决定的那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情况。可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在了元康帝那一边,联合元康帝一起打压勋贵,打压颜宓。

    他成功了,颜宓被逼远走海外,无旨不得回来。可是朝堂上的局势,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以前大家还忌惮着手握兵权的颜宓,生怕将颜宓逼急了,颜宓会起兵造反。

    如今颜宓出海,文臣们已经无所畏惧。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否定永泰帝,不给永泰帝一点面子。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蚕食勋贵武将的地盘和权利。

    永泰帝朝定国公看过来,希望定国公能够站出来力挽狂澜。

    定国公爷希望自己有能力力挽狂澜。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没有颜宓的魄力,也缺乏缜密的思维,他没有能力力挽狂澜。

    不过面对永泰帝期待的目光,定国公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定国公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被文臣不客气地打断了。

    文臣们暗讽定国公只知兵事,不懂朝政。今日大朝会,讨论的是朝政,定国公还是不要参与了,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定国公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定国公盯着杨首辅,质问道:“杨阁老,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你也认为老夫不配站在朝堂上讨论朝政?”

    杨首辅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国公爷息怒。不过国公爷的确不太熟悉朝政。”

    定国公出离了愤怒,“杨阁老,你别忘了,老夫也是辅政大臣。”

    杨首辅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四个辅政大臣,有三个是文官。靠定国公一人,还不足以压制文臣。

    所以定国公的意见,大可以忽略。心情好的时候,大家可以给定国公一点面子。但是今日是永泰元年第一次大朝会,文官集团肯定要寸步不让。所以杨首辅只好对定国公说一声抱歉,今天不能给定国公面子。

    定国公气的脸色发白,心口发痛。

    这帮过河拆桥的王八蛋,好狠毒的手段。这才是永泰元年,这帮王八蛋就想摆脱他,独揽朝纲个,做梦。

    宋子期站在杨首辅身后,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露出嘲讽之色。

    当初定国公义无反顾地站在元康帝身边,配合元康帝的计划,打压勋贵武将,打压颜宓。那时候定国公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颜宓是勋贵里面的中坚力量。勋贵的未来,必须靠颜宓统领。可惜,定国公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将颜宓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一下子给破坏了。现在定国公自食其果,也怨不得旁人。

    定国公看到了宋子期嘲讽的眼神,想起他和宋子期好几次私下里交手,两人各有输赢。而今,看似胜负已分,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输家。

    定国公脸色煞白,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在气杨首辅,还是在气他自己。

    永泰帝对定国公很失望,他没想到堂堂四大辅政大臣之一,战斗力竟然是渣渣。

    永泰帝失望地看着定国公,像是在控诉定国公,你辜负了朕的期望,辜负了先帝的嘱托。

    定国公低下头,他没脸面对永泰帝的信任,也没有脸面面对元康帝的嘱托。

    永泰帝攥紧了拳头,今日注定大败亏输。他忍!终有一天,今日所受的屈辱,他会全部还给这些文臣。

    永泰帝甩袖离去,刘小七高呼“退朝。”

    永泰元年的大朝会,就在这种氛围下结束了。

    宋子期走到定国公跟前,冷冷一笑,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定国公说道:“颜宓早就料到会有今日。颜宓说,你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等你死的那一天,他会在海外替你烧纸。”

    定国公愤恨地盯着宋子期。

    定国公愤怒地说道:“你以为老夫愿意如此?老夫哪里会想到,你们文臣竟然如此不要脸,竟然过河拆桥。”

    宋子期讥讽一笑,“定国公果然是老了。文臣从来都是奸诈狡猾的。不要以为文臣是读书人,就会遵守诚信。能够站在朝堂上的人,都是全天下最出色的骗子。定国公,本官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愚蠢,竟然会联合文臣打压勋贵。你真是丢尽了勋贵的脸面。”

    定国公脸色苍白,后退一步,怒道:“宋子期,你身为文官,却为勋贵奔走,你不觉着丢脸吗?”

    宋子期哈哈一笑,说道:“定国公你说错了。本官从来没有为勋贵奔走,本官只是在玩一场权力平衡的游戏。只有当文官武将达到平衡,朝堂才能健康的运行。

    当某一方势力过大,朝堂就会出事。定国公,今天只是开胃菜。你等着吧,类似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

    到那时候,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这番话。明白权利平衡是多么的重要。只可惜老天爷竟然让你这个蠢货得居高位,而元康帝又得到了你这个蠢货的帮助。

    大好的局面被你破坏,难得的文武平衡被你毁掉。定国公,最后你一定会自食其果。等你临死前忏悔的时候,本官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感叹一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定国公被宋子期刺激得将要发疯,他吹胡子瞪眼,面目狰狞扭曲。

    定国公怒道:“老夫不是罪人,更不是蠢货。老夫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宋子期嘲讽一笑,“什么是你该做的事情?效忠先帝就是你该做的事情吗?你认为先帝打压勋贵是对的?你身为勋贵,连基本的觉悟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蠢?

    今日在朝堂上,其他勋贵武将的眼神,定国公你看到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必将被整个勋贵武将集团抛弃。因为你是叛徒。本官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宋子期甩袖离去,定国公站在原地,犹如无根浮萍,整个人可怜兮兮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定国公一脸茫然,他真的做错了吗?他真的不该帮助元康帝吗?他真的是勋贵的罪人吗?

    定国公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大殿外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奔跑起来。

    他不相信,宋子期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他,让他彻底淡出权力中心。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定国公咬紧了牙关,他不会上当,他会坚守在朝堂上,绝不会让宋子期的阴谋得逞。

    宋子期回头看了眼疯狂奔跑的定国公,冷冷一笑。一个人生来就不聪明,偏偏还要自作聪明。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恶,最该死。

    颜宓多年努力的成果,就被定国公元康帝这两个蠢货给破坏了。元康帝一心想要打压四大国公府,一心想要收拢兵权。可是却没想过,这么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勋贵武将失去权利,也就等于大周的军队失去了脊梁。没有勋贵武将的支持,大周的军队很快就会变成一群无能流氓兵痞,将丧失最宝贵的战斗力。

    宋子期抬头望天,冷哼一声,要是元康帝在天有灵,看到今日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元康帝努力了十多年的事情,到今天总算有了一个结论。文官将会趁势崛起,再过三五年,不光朝堂会变成文官的一言堂,就连军队也会被文官牢牢把控。

    靠着一群只会动嘴皮子的人掌军,这军队的战斗力实在是令人堪忧。

    接着宋子期又大笑一声,垮了也好。正所谓不破不立。

    将这一切打烂,说不定还能换来新的历史。

    ……

    自从大朝会之后,永泰帝同文臣之间的战斗就打响了。

    永泰帝想要从文官手里抢夺权利,勋贵不给力,永泰帝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太监这个群体冲锋陷阵,同文官争权夺利。

    因此,身为内侍监总管的刘小七,手中的权利大涨。

    刘小七可以替代永泰帝批阅奏章,俨然成了朝中副相。

    这件事情,刺激了整个文官集团的神经。让太监同文官分享权利,这是对文官最大的侮辱。

    文官必须团结起来,将太监这个群体干翻,不能让太监的手伸到朝堂,不能让太监掌握权利。

    永泰帝却很兴奋,终于有人让文官紧张了。看来将太监集团推出来同文官争权,这一步棋是对的。

    永泰帝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文臣,感到特别的爽快。以前都是文臣让朕吃瘪,如今朕终于看到不可一世的文臣吃瘪,这比三伏天吃冰块还要爽快。

    哈哈……

    此时此刻,永泰帝无比的佩服刘小七。他没想到刘小七竟然会想出这样绝顶聪明的办法化解文官集团的攻势,将文官集团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文官集团口口声声说什么宦官专权乱政,永泰帝全都当做了耳边风,没放在心上。

    就算宦官专权乱政,宦官也是皇帝的家奴,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宦官的生死。不像文官,牢牢把控权利不说,永泰帝想要罢官,还要经过重重磨难。

    总而言之,永泰帝很乐意看到宦官同文官争权夺利。争吧,争吧,你们争抢的越厉害,朕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终有一天,朕将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全凭朕的心意。

    宋子期抬头,飞快的扫了眼站在永泰帝身后的刘小七。没想到,刘小七不仅阴险奸诈,竟然还是个天才。

    刘小七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能说动永泰帝派宦官出面同文官争权。

    不得不说,这一步棋很妙。只可惜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永泰帝就会被反噬。而且以永泰帝的本事,被宦官集团反噬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宋子期微微眯起眼睛,刘小七想出这个天才的办法,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的帮助永泰帝争权夺利?还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子期从未同刘小七接触过,他看不透刘小七。

    刘小七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文臣们用着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面对这一切,刘小七表现得非常坦然。

    在提出宦官争权的办法时,刘小七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而且也做好了准备。身为太监这么多年,刘小七早已经修炼得宠辱不惊。

    只要手握权利,而且还是批阅奏章的权利,那么就算文官比现在骂得更难听十倍,刘小七也能承受。

    刘小七微微眯起眼睛,用眼角余光盯着那些激动的朝臣,尤其是骂得最凶的那些人。刘小七在心中冷冷一笑,咱家记住你们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真以为咱家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圆搓扁吗?

    咱家耍阴谋诡计的时候,你们这群渣渣还没断奶。在咱家面前班门弄斧,简直就是找死。

    宋子期打量的目光,刘小七也看到了。

    刘小七很坦然。这世上真正让刘小七在意的人只有宋安然一人。宋安然以外的人,刘小七全都不在乎。

    无论宋子期怎么想,就算宋子期想要杀了他,刘小七也不在乎。

    早朝在吵吵闹闹中结束了,文官的吵闹没有结果。永泰帝依旧要启用宦官,给宦官朱批的权利。

    永泰帝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文官的脸上,将文官打得头晕眼花。

    之前他们还在庆祝成功打压勋贵武将,没想到转眼就被人打脸。

    有文官在想,如果他们肯给勋贵武将留一条退路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相信只要勋贵武将还有一点点战斗力,永泰帝就不会冒着天下哗然的风险,启用宦官掌权。

    早朝散去,宋子期又一次走到定国公面前。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看着定国公,问道:“今日的局面,定国公当初可曾预料到?当勋贵武将无能为力的时候,宦官趁势崛起。定国公,他日如果发生宦官专权乱政,祸乱朝纲的事情,你就是罪魁祸首。总有一天,你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唾弃。”

    定国公脸色剧变,“宋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宋子期哼了一声,“但凡勋贵武将还有一点还手之力,陛下也不会冒着风险启用宦官掌权。定国公,你可曾记得本官当初说过的话,朝堂需要权力平衡。

    文官独大,陛下绝对不会容忍。所以陛下将宦官推了出来。这就是一种权力平衡。只可惜这场权力平衡,不是发生在文武之间,而是发生在宦官和文官之间。

    定国公,今日局面由你而起,你的功过,将来史书自有评论。但是本官确定,你会成为千古罪人。你给本朝开了一个极坏极坏的头。你这个蠢货,尽干祸国殃民的事情。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宋子期越说越愤怒,恨不得将定国公杀之而后快。

    宋子期是有追求的文官。看到宦官站到朝堂上,宋子期感到痛心疾首。这是文官的失败,更是大周的劫数。而罪魁祸首竟然还敢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

    宋子期出离了愤怒,定国公这个老匹夫该死。

    宋子期果断的挥起拳头,狠狠的打在定国公的眼眶上。

    定国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宋子期的一番话,定国公心神不宁。一是不查,竟然让宋子期钻了空子,挨了一拳头。

    定国公这个恨啊,宋子期、你欺人太甚。老夫要和你拼命。

    定国公啊啊啊大叫,可是眼前哪里有宋子期的身影?

    朝大殿外看去,原来宋子期已经离开了。

    宋子期打了人就走,果然欺人太甚。

    定国公大吼一声,“宋子期老匹夫,你给老夫站住。老夫要和你决一死战。”

    宋子期没有停下脚步。听到定国公在身后的叫喊,宋子期低声说道:“蠢货。”

    他竟然和一个蠢货说了这么多话,果然他被蠢货传染了。

    定国公没能和宋子期单挑,定国公郁闷地回到国公府。脑海里一直想着宋子期说的那些话,难道他真的是罪魁祸首?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不,他只是奉命行事。宋子期妄想用言语刺激他,做梦。他是不会上当的。

    在永泰帝的支持下,宦官集团趁势崛起,手中权利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宦官集团这边,想要趁机捞取好处。

    身为内侍监总管,同时也是这场权利斗争的策划者,刘小七表现得很稳,就像是从政几十年的老油条。

    他没有因为掌握了批阅奏章的权利就得意忘形,也没有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投到宦官集团就全方面同文官开战。

    刘小七走得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密地计算。

    刘小七心中有个大计划,为了实现大计划,刘小七不允许出错。

    文官奸诈,他要比文官更奸诈。文官清廉,他就要比文官更清廉。文官爱惜羽毛,他要求手下的人同样爱惜羽毛。

    宦官是站在文官的对立面,可是不代表宦官就是猥琐的,无耻的,贪得无厌的,不要脸的。

    刘小七约束着手下的人,给手下的人立下了规矩。这一点让永泰帝十分满意。

    文臣们天天在永泰帝耳边嚷嚷,说什么宦官专权乱政,祸乱朝纲,祸乱天下。听得多了,永泰帝心里头也在打鼓,生怕刘小七为首的宦官集团,一朝掌权就得意忘形。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永泰帝肯定非常失望,说不定会收回宦官手中的权利。

    如今永泰帝见刘小七很好的约束了宦官,并没有发生文臣所担心的事情,永泰帝终于放心下来,轻松地笑了笑。

    文官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整天嚷嚷,吵死了。

    永泰帝对刘小七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对刘小七说道:“刘树,你做得很好,朕很满意。再接再厉,一定要狠狠扇文官一个巴掌。朕忍他们已经很久了,不出这口气,朕心头不甘心。”

    刘小七躬身说道:“奴才遵旨。奴才一定会狠狠扇文官一个巴掌,让文官无地自容,让他们不敢得寸进尺。奴才还要同文官夺权,争夺更多的权利。到时候,陛下就能乾纲独断,一言决生死。”

    刘小七给永泰帝勾画了美好的未来,永泰帝顺着刘小七的话产生联想,心里头美得冒泡。乾纲独断,连父皇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吗?

    永泰帝看了一眼刘小七,突然产生了强大的信心,他一定能超越父皇,做到乾纲独断。

    永泰帝只看到了启用宦官掌权的好处,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元康帝苦苦挣扎了十几年,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启用宦官争权?难道是元康帝没有永泰帝聪明?很显然不是的。

    元康帝不启用宦官掌权,是因为元康帝是个合格的帝王,他清楚的知道宦官掌权的坏处远远大于好处,所以他不敢开这个口子,不敢给后代立下这个坏榜样。

    元康帝到死也没想到,他离世不到一年,永泰帝就撕开了这个口子,立下了极坏极坏的榜样。

    要是元康帝在天有灵,一定会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将永泰掐死。

    不过今天这一切,追根究底,元康帝才是最大的祸首。但凡元康帝肯给自己的儿子一点点信任,肯花一点点心思来培养自己的儿子,教会他们帝王心术,永泰帝就干不出让宦官掌权的事情。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刘小七偷偷看着兴奋不已的永泰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里头感慨,永泰帝真的太好忽悠了,比起他老子元康帝,永泰帝简直蠢得不要不要的。

    若是换做元康帝,刘小七一个字都不敢说,只会老老实实的做太监,伺候人。

    刘小七笑了笑,暗自摇摇头。帝王家的素质,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这质量下降得太厉害了。

    元康帝再多的毛病,以帝王标准来说,他基本还是合格的。

    至于永泰帝,他连帝王心术的边都没有摸到。

    刘小七嘴角一翘,这样也好。永泰帝蠢一点,就能省却他许多功夫。他的计划就能更早的实施。

    而且颜均也能尽早前往西北掌军。他可是答应过宋安然,一定会照顾好颜均。他不能辜负了宋姐姐。宋姐姐的目标就是他奋斗的目标。

    刘小七握紧拳头,一想到宋姐姐,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有了宦官加入朝堂斗争,朝堂乱象频出。朝斗也越来越猛烈,双方表面上还能遵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规矩。可是私下里,已经是剑拔弩张,斗了个你死我活。

    永泰帝永远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私下里发生的事情,刘小七瞒得死死的,一句都没有透露给永泰帝。

    永泰帝沉浸在掌权的美好生活中,完全忽视了朝斗在升级,朝堂乱象频出所引发的一些列后果。

    又一次大朝会,在宦官集团的运作下,三个官员被罢官,两个官员被抄家。罢官的官员,是文官集团的人。被抄家的官员是宦官集团的人。

    永泰帝大笔一挥,准了。然后兴奋的退朝,回味手握大权的滋味。

    而宋子期再一次站在了定国公面前,“老匹夫,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因为你的愚蠢,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忙着斗争,没人关心老百姓的生计,没人关心灾情,没人关心天下大势。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老匹夫,你说说看最终会发生什么事情?本官告诉你,这样闹下去,总有一天会天下大乱。”

    “宋子期,你欺人太甚。你三房两次辱骂老夫,究竟居心何在?”定国公怒吼着。

    宋子期冷冷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官要你死。定国公,你背叛了勋贵武将,造成朝堂混乱。你这个罪魁祸首,抱着你的忠心赶紧去死吧。所有因为朝堂斗争而死去的人,全都要算在你的头上。你是侩子手,是本朝最大的祸根。”

    定国公脸色煞白,怒道:“宋子期,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小舅子。我们两家是姻亲。”

    宋子期挑眉嘲讽一笑,“那又如何?本官不会因为你是姻亲,就会对你姑息纵容。本官告诉你,我们之间不死不休。老匹夫,你等着接招吧。”

    宋子期说完,甩袖离去。

    定国公急促的喘息,宋子期再三骂他罪魁祸首,莫非他真的做错了?难道他真的是罪人?还是千古罪人?

    不,他只是忠心皇权,难道这也错了吗?

    定国公失魂落魄的离开大殿,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宋子期骂他的那些话。

    你是罪人……

    你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这个蠢货……

    一句句言辞犀利的指责,让定国公夜不能寐。

    定国公终于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已经病到水米不进的地步。

    周家人吓坏了,定国公可是周家的主心骨,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周家四处请医问药,太医束手无策。周家又去请霍延诊治,霍延同样说束手无策。

    霍延告诉周家人,定国公这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找到定国公生病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周家人满头雾水,定国公究竟有什么心病?周家人没人说得清楚。就连整日跟随在定国公身边的小厮也弄不清楚。

    这就是宋子期的高明之处。

    宋子期以言语为刀,势要杀了定国公。为了避免落下把柄,每一次,宋子期都是在乾清宫刺激定国公。

    定国公的小厮没资格站在朝堂上,加上定国公刻意隐瞒了此事,所以定国公的小厮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定国公是受了宋子期的刺激,才会病倒。

    定国公眼看就要死了,朝堂跟着动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周家。

    定国公病倒后的第五天,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整个人很清醒,还喝了两口汤。

    周家人欣喜不已,以为定国公是要好了。

    霍延暗自摇摇头,定国公这模样分明是回光返照。

    定国公自知自己快要死了,他没有浪费时间。他将子女叫来,交代后事。

    周家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定国公不为所动,一件件的交代下去。交代完了身后事,定国公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定国公只留下霍延,他对霍延说道:“你告诉宋大人,就说老夫知错了。”

    霍延不明所以。

    定国公却已经泪流满面,神情痛苦。定国公哽咽道:“老夫错了,老夫果然是罪魁祸首,是乱政的根源。老夫自作聪明,却毁了大周的百年国运。苍天啊,老夫知错了,老夫以死谢罪,请你给大周一条活路吧。”

    定国公死了,死不瞑目。死的时候还维持着呐喊的姿势和表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85章 颜均

    定国公过世的消息一经证实,举朝哀痛。早朝上,永泰帝当着朝臣的面,沉痛哀悼定国公。

    永泰帝神情悲痛,大呼“朕痛失肱骨。”

    后又以袖蒙面,不愿让朝臣看到他痛哭流涕的一面。

    正所谓人死万事消。这个时候,朝臣们都放下过去的成见,回忆定国公值得称道的地方。在朝臣的嘴里,定国公俨然是一个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忠君爱国的忠臣良将。大周朝堂失去了定国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杨首辅见大家越说越过分,都快将定国公神化了,赶紧站出来做恶人,阻止这种情况继续蔓延。

    定国公为人的确不错,可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好。定国公已经死了,一切照着规矩办,哪来那么多歌功颂德。

    杨首辅请永泰帝定下定国公的谥号。

    永泰帝收起心中哀痛,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才露出一张脸面对所有朝臣。

    永泰帝说道:“依照辈分,朕要称呼定国公一声舅公。朕以为定国公会一直站在朝堂上,为朕分忧解难。却没想到,短短数日,朕就失去了定国公。朕心甚痛。”

    永泰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双目扫视朝堂臣工,然后继续说道:“对于定国公的谥号,诸位爱卿有什么建议?”

    宋子期站在人群中,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子期微微低着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定国公过世,宋子期早已经料到。

    从元康帝死的那天开始,宋子期就立下了目标,他要定国公死。于公于私,定国公都必须死。只有定国公死去,才能让永泰帝清晰的认识到勋贵的懦弱,文臣的强大。才能让宋安然和颜宓的计划加快进行。

    只是宋子期没想到定国公会如此脆弱,他本以为还要再刺激几次,定国公才会跳坑。看来是他高看了定国公。

    接着宋子期冷哼一声,定国公此人果然是蠢货。这种蠢货早就该去死。

    如今定国公既然已经死了,在谥号上面,宋子期不会为难周家。

    宋子期突然站出来,面对永泰帝朗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武德’二字,才不辱没定国公。”

    朝臣哗然。‘武德’是一个武将死后能够得到的最高评价。就好像文臣的所能得到的最高评价是‘文正’一样。

    定国公这人地位很高,但是战功很少。很多时候,帝王都是将定国公放在京城,当做定海神针使用。

    一个没打过几场仗的人,谥号为‘武德’,这会不会有些过分?

    永泰帝却极为满意,终于有人能够领会他的意思。永泰帝定睛一看,竟然是宋子期宋大人,更是意外之喜。

    不等其他朝臣出言反对,永泰帝就率先说道:“好!就定‘武德’二字。拟旨……”

    永泰帝意思明确,朝臣们捏捏鼻子,算了,何必为了一个谥号同永泰帝争论。这么点小事,干脆就便宜了定国公。

    永泰帝给定国公赐了谥号,周家人心满意足,大张旗鼓地给定国公办丧事。

    颜均代表晋国公府,来到定国公府吊唁已经过世的定国公。

    颜均和定国公的继承者,国公府世子,高颜均一辈的周大老爷周涵见了面。

    周涵见颜均年少有为,就想将自家闺女许配给颜均。奈何,颜均的婚事早就定下,还是先帝赐婚。除非颜均和女方有一人过世,这门婚事才能取消。

    周涵捋着胡须深思,要不将闺女许配给颜均做侧室?

    虽说委屈了闺女,可是能得一乘龙快婿,这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要知道,定国公一死,定国公府在朝中顿时失去了大半的话语权。如果定国公府没有强有力的人物力挽狂澜,很快定国公府甚至会失去军队的话语权。到那时候,定国公府就从一流勋贵沦落为二流勋贵。

    很显然,周涵并不是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强势人物,他没办法将定国公府维持在一流勋贵的地位上。所以周涵想到了联姻。

    在外人看来,晋国公府已经落败。可是在周大老爷看来,晋国公府表面落败,实际上晋国公府的势力并没有受损。所谓的落败,那都是因为元康帝打压,给了外人一个假象。

    在周涵看来,只要晋国公府的老国公还活着,颜宓宋安然两口子还活着,宋子期依旧站在朝堂上,那么晋国公府就还是以前那个晋国公府。只不过变得低调内敛,符合晋国公府现在给人的印象。

    颜均身为新一任晋国公,十足十是个香饽饽。

    周涵以平等的态度和颜均拉家常,两人熟悉了之后,周涵才提出联姻的想法。

    颜均放下茶杯,奇怪地看了眼周涵。联姻?颜家和周家联姻,开什么玩笑。先不说定国公落井下石的事情,就说周家的闺女,以颜均的眼光看来,可不怎么样。

    再说了,据颜均所知,周涵的妹妹周寒烟,也就是如今的安郡王妃同母亲宋安然一直有矛盾。

    要是他娶了周家的姑娘,岂不是要叫周寒烟一声姑姑?

    到时候周寒烟以长辈加王妃的身份来干涉颜家的事情,想一想就觉着不爽。

    颜均拱拱手,对周涵说道:“多谢世伯抬爱。如今府中还在守孝,家父家母也不在,两家联姻的事情还是算了。”

    周涵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们周家和你们颜家是姻亲,也是世交。我和你父亲母亲也是熟人。我们两家联姻,我相信你父母肯定不会反对。”

    颜均摇摇头,神情有些沉重地说道:“不瞒世伯,我现在无心婚姻。还请世伯谅解。”

    周涵皱眉,他没想到颜均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既然颜均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涵也不好意思强迫颜均接纳周家的姑娘。

    周涵对颜均说道:“罢了,看来我们两家没有缘分。”

    颜均点点头,说道:“多谢世伯体谅。”

    “替我问候你父母,还有老国公。将来有机会,我们两家再聚。”周涵端起茶杯,送客。

    颜均也不乐意多做停留,当即站起来告辞离去。

    等颜均一走,周涵就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茶杯同桌面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屋中伺候的下人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涵微蹙眉头,心中烦闷不已。他不是颜宓,没有颜宓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没有颜宓力挽狂澜的本事。

    颜宓敢从颜光手里抢爵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国公爷,周涵不敢。周涵只能守着世子的本分,顺从父母的安排。

    颜宓敢带兵打仗,还敢拥兵自重。周涵不敢。周涵只能在定国公的安排下,去军队历练,之后又进了兵部,一步步的往上爬。

    以前年少时,周涵不服气颜宓,认为大家都是国公府世子,同样的身份地位,没有谁比谁高一等。二十年过去,如今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颜宓甩在了后面。

    颜宓一直狂奔前进,周涵徒步向前。一个跑,一个走,慢慢的,这差距越来越大。就连颜宓的儿子,都比自己的儿子更出色。

    周涵咬咬牙,觉着牙痛。

    人到中年,周涵还是不服气颜宓。可是残酷的对比,让他很清楚,自己比不上颜宓。

    周涵轻叹一声。可惜自己的闺女没有福气,不能嫁给颜均。

    罢了,罢了,定国公府不是非要和晋国公府联姻。定国公过世,定国公府虽然元气大伤,可是定国公府的根基还在。就凭周家和皇室萧家世代联姻这个关系,周家人的前程就差不了。

    周涵想通了,也就不再怨天尤人。颜家有颜家的路,周家有周家的路。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

    永泰元年九月,颜均奉旨将宗室女娶回了家。

    宗室女萧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嫁到了晋国公府。婚礼很顺利,也很隆重。颜家给足了宗室面子。

    但是新婚夜,颜均并没有和萧辰圆房。颜均只在新房内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去了书房歇息。

    萧辰咬着唇,只觉屈辱,又心有不甘。

    颜均很出色,洗去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风霜,经过一年京城贵公子生活的熏陶,颜均的风采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颜宓。

    容貌,气度,身份,家世,一切一切都彰显着颜均的高不可攀。彰显着他独特的魅力。

    颜均往萧辰面前一站,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笑容,单凭那张无懈可击的,英俊到没朋友的脸就已经俘获了萧辰的心。

    面对颜均,萧辰喜悦,羞涩,脸颊绯红,心中欢喜不已。可是半个时辰后,颜均毫不留情的离去,将萧辰心中绚烂的梦打碎了。

    颜均对她不屑一顾,只因为皇命难违,才会娶她为妻。这是多么的可悲。

    萧辰哭了小半夜,哭自己的不幸,哭自己的委屈,咒骂颜均的无情。哭到最后,萧辰沉沉睡过去。

    到了早上,还是丫鬟叫她,她才醒来。

    一想到今日要去拜见长辈,萧辰就很惶恐。

    颜均会不会当着颜家长辈的面,直接落她的面子?

    颜均做人很有原则,虽然他暂时不会同萧辰圆房,但是该给的尊重他都会给。

    颜均带着萧辰去见长辈,一路上两人无话。

    国公府内,萧辰的长辈只有老国公以及四叔颜定,四婶娘蒋菀儿。

    这三人都不会刻意刁难萧辰,这让萧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些黯然。得不到夫君的喜欢,得不到公婆的认可,她能经营好自己的婚事吗?

    之后,颜均带着萧辰出国公府,去见颜氏族人。

    接下来三朝回门,颜均也跟着萧辰回了娘家。两人还一起进了宫面见鲁皇后以及永泰帝。

    永泰帝因为宋安然的关系,加上颜宓出海的的原因,对颜均的态度很和蔼。还勉励了颜均几句。让颜均安心当差,为朝廷出力。

    颜均躬身领命。

    颜均如今在五军都督府挂了一个闲差,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干。

    其实颜均的差事完全配不上他的国公爷身份。奈何颜均年龄太小。正所谓嘴边没毛,办事不牢。大家对他不信任,自然不肯让他占据高位。

    颜均表现得很坦然,对别人的怀疑轻视,颜均一笑而过。

    所以对于永泰帝的话,颜均一样没放在心上。永泰帝的那些话,听听就行了。

    见过了永泰帝,颜均又去后宫见鲁皇后。

    刘小七亲自将颜均送出思政殿,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句话没说,默契天成。

    刘小七让颜均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机会。颜均也让刘小七放心,他不会乱来。他懂得伺机而动。他年轻却不冲动,也不轻狂。他是真正的猎手,知道时机的重要性,也会抓住时机。

    颜均和萧辰一起前往后宫,面见鲁皇后。

    鲁皇后第一次见到颜均,顿时惊为天人。如此出色的男子,唯有公主才配得上。

    看看颜均身边的萧辰,很美,但是也只是美而已。萧辰的美还配不上颜均。

    鲁皇后心里头哼了一声,太便宜萧辰。要是换做自己的闺女嫁给颜均,那该多好。

    鲁皇后眼珠子一转,干脆命宫女将几个公主都叫来。颜均想要避开,可是鲁皇后却下令不许颜均离开。

    颜均面无表情,心中厌恶不已。

    颜均习惯了战场,不喜欢女人那一套行事风格。可如今身在皇宫,颜均纵然不满,也只能忍着。

    年龄不一的几个公主,都来到坤宁宫面见鲁皇后。

    鲁皇后给公主们介绍萧辰颜均。公主们直接忽略了萧辰,全都盯着颜均看。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人真好看。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肯定不是站在颜均身边的萧辰。

    公主们对萧辰羡慕嫉妒恨。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萧辰赐婚给颜均。哼,她不配。

    萧辰身为宗室女,也是有脾气的。被所有人嫌弃,心头委屈。公主们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夫君,真是欺人太甚。

    萧辰突然开口,说道:“夫君身为男子,长久留在后宫,会被人说闲话。皇后娘娘,请准许我家夫君先行告退。”

    坤宁宫瞬间沉寂下来。

    鲁皇后和公主们都死死地盯着萧辰,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自己嫁给了颜均就万事大吉了吗?做梦。

    颜均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萧辰。颜均想着,看来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个软柿子,她是有脾气的,也是有想法的一个人。

    萧辰不惧鲁皇后还有几位公主的目光。可是颜均的目光,却让萧辰紧张不已,耳根泛红。她怕颜均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幸好她没有在颜均的眼中看到厌恶。

    萧辰松了一口气。

    公主们对萧辰大声呵斥,“你放肆!”

    “请公主慎言。”颜均突然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臣身为男子,的确不宜在后宫多做停留。既然已经见了面,臣就此告辞。”

    颜均转身,对萧辰使了个眼色。萧辰秒懂,赶紧跟上颜均,两个人一起离去。

    “你给我站住,站住。”公主们跺脚大喊。

    颜均丝毫不理会。区区一个公主,还奈何不了他。

    鲁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颜均带着萧辰朝殿门走去。

    紧接着,鲁皇后又听到自家闺女在耳边叫喊,让颜均站住。可是颜均不为所动,就连萧辰也大胆的无视了公主的命令。

    鲁皇后顿时气愤不已。

    鲁皇后拍着桌子,怒道:“给本宫站住。本宫的话,你们敢不听!”

    颜均停下脚步,回头,表情冷漠地看着鲁皇后,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叫住臣,有何指教?”

    鲁皇后顿时语塞。她是皇后,可是她管不了朝堂,管不了臣子。

    鲁皇后气不顺,怒道:“本宫叫你们站住,还需要理由吗?”

    鲁皇后打算耍横。她是皇后,她就不信颜均敢公然反抗她的命令。

    颜均冷冷一笑,就连声音里面都带上了一丝丝冷意。

    颜均对鲁皇后说道:“今日臣来后宫参见皇后娘娘,是规矩要求。若非如此,臣不会跨入后宫一步。臣已经参见了皇后娘娘,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臣理应告退。

    若是臣继续逗留后宫,皇后娘娘就不怕朝堂非议?不怕陛下责问?皇后娘娘,朝中御史对皇室的事情一直非常关注。

    今日的事情,若是让御史知道,皇后娘娘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几位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

    最后,臣想提醒皇后娘娘,臣是大周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臣身为超品国公,容不得任何人侮辱。晋国公府的尊严,同样不容任何人挑衅。”

    颜均的话中,隐含威胁。颜均摆明了态度,皇后娘娘再敢乱来,将他当做以色侍人的弄臣玩弄,就别怪他翻脸。

    颜均年岁虽小,却是正儿八经的超品国公。鲁皇后还真以为可以随意摆弄颜均,那就想错了。别被颜均的年龄蒙骗,晋国公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元康帝花费十几年的时间,也仅仅只是让颜宓带兵离京。鲁皇后何德何能,就敢让堂堂超品国公留在后宫,供公主们平头论足。真以为皇室的公主很值钱吗?

    啊呸!

    颜均目光冷冷地刺在鲁皇后身上,鲁皇后瞬间一哆嗦,脑子也跟着清醒下来。

    皇室的确高高在上。但是不代表皇室可以肆无忌惮。皇室做事要守规矩,臣子才会守规矩。一旦皇室带头破坏规矩,那么就别怪下面的臣子也不守规矩。

    现在鲁皇后将公主叫来,像是玩笑一样打量堂堂晋国公。

    如果颜均是鲁家的晚辈,那没所谓。就当是亲戚来往,不用讲究那么多。

    可是颜均不是鲁家的晚辈,今日颜均进宫,是以晋国公的身份进宫。那么鲁皇后就该对颜均的身份给予基本的尊重。

    鲁皇后摆架子就算了,旁边的公主也敢出声呵斥超品国公。真当大周朝的国公很廉价吗?信不信颜均一巴掌打在几个公主的脸上,永泰帝也不敢深究此事。

    鲁皇后气得不行,偏偏还发作不得。毕竟错在她,她就不该将公主们叫来,对颜均平头论足。

    颜均清冷一笑,说道:“如果皇后娘娘没别的吩咐,那臣就此告辞。”

    鲁皇后咬咬牙,没吭声。

    颜均也没在意,带着萧辰就离开了坤宁宫。

    这一次,没人阻拦,也没人出声呵斥。

    等到颜均和萧辰离开了坤宁宫,嫡公主才叫了起来,“凭什么?母后,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你给本宫闭嘴。那是晋国公,不是你的表兄弟,需要讨好你。”鲁皇后怒斥嫡公主。

    嫡公主一脸委屈,小心翼翼地说道:“母后,女儿哪里做错了,您指出来,女儿一定改正。”

    鲁皇后呵呵冷笑两声,接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乖女儿,你要记住,这位晋国公我们母女惹不起。”

    嫡公主眼珠子一转,说道:“母后惹不起,难道父皇也惹不起吗?父皇是天子,富有四海,所有人都要对父皇俯首称臣。只要父皇发话,晋国公就必须听命行事。”

    鲁皇后瞪着嫡公主,严厉地说道:“你不准乱来。晋国公是朝廷的体面。你要是敢乱来,坏了你父皇的安排,本宫也保不住你。”

    嫡公主委屈地说道:“可是女儿喜欢那位晋国公。那么年轻,那么好看,又身故高位。萧辰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够嫁给晋国公。母后,女儿也想嫁给晋国公。”

    鲁皇后板着脸,说道:“你给本宫听着,再让本宫从你口中听到晋国公这三个字,你身边伺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打死。”

    嫡公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后,你对女儿太残忍了。”

    鲁皇后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今日本宫就不该将你叫来。行了,晋国公这个人你就别想了。就算他没有娶妻,他也不可能娶你。你就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嫡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鲁皇后皱起眉头,满心烦恼。之前是她糊涂,见了颜均的容貌,竟然生出妄想。如今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差点铸成大错。

    鲁皇后拍拍心口,幸亏一切都没发生。至于女儿心里头那点小心思,鲁皇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颜均同样没有将宫里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出了宫,萧辰做马车,颜均骑马,两人一起回国公府。

    萧辰好几次鼓起勇气,想和颜均说话。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下去。

    萧辰心里头很唾弃自己。如果第一步都垮不出去,那她和颜均还会有未来吗?萧辰满心苦涩,却无处排解。

    颜均面色如常。萧辰的表现,让颜均认识到萧辰是个有胆量的姑娘。可是这不会让颜均改变主意。

    既然一开始颜均就打定了主意不同房,那么颜均就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

    因为比起同房,比起婚姻生活,颜均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永泰二年。

    刘小七和宋子期几乎同时发力,开始运作颜均去西北掌军的事情。

    颜均也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都集中在此事上面。

    宋安然和颜宓在离京的时候,计划好了所有的事情。现在就是执行计划的时候。

    先是西北生出乱子。

    新的草原部落开始壮大,时常侵扰边境地区。边境地区因此发生了好几起小规模的骚乱。

    同时西北的马贼越来越厉害,甚至打下了一座县城做为据点。

    此事传到京城,顿时震惊了朝堂。

    马贼打下了县城?这是天方夜谭吗?难道这些马贼打算造反?

    既然不造反,那为什么马贼会攻打县城,还将县城当做了据点?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解西北的吴国公已经过世,定国公也死了。至于镇国公,早就被贬为镇国侯,如今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而且镇国侯也不熟悉西北的局势。

    放眼朝堂,熟悉西北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身在西北,要么已经出海。留在京城的勋贵武将,竟然出现了断层。

    勋贵武将们感到了震惊,不知不觉间,勋贵武将在人才培养方面竟然出现了断层?这,这是要灭了勋贵武将吗?

    文臣们同样感到震惊。朝中竟然找不出一个会打仗,能打仗的人。武将断层这么厉害,要是草原部落继续发展壮大,将来一旦打起来,朝廷还能派谁去打仗?总不能将颜宓从海外叫回来吧。

    为了西北的事情,朝廷讨论了几天都没有结果。永泰帝气了个半死,当着朝臣的面摔了茶杯。指着朝臣的脸大骂道:“无能,一个个全是饭桶。”

    永泰帝甩袖离去,刘小七高呼退朝,跟着永泰帝一起离开。

    朝臣们大皱眉头,既担心西北的局势,又担心刘小七这个阉人在永泰帝身边进谗言。

    永泰帝气呼呼地回到思政殿,心头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下来。

    朝臣们不关心西北,但是永泰帝关心。永泰帝不具备帝王素养,但是基本的常识肯定有。

    永泰帝很清楚,西北是大周的门户,屏障。一旦西北出现乱子,整个大周都会被动摇。所以西北无小事,西北的事情一定要重视。

    更可气的是,区区马贼竟然就能打下县城。西北军是吃素的吗?一年耗费那么多银两,难道就养了一群蠢货吗?

    刘小七给永泰帝上了一杯茶,躬身说道:“陛下息怒。”

    “朕如何不怒,朝中全是无能之辈。”永泰帝十分恼怒。

    刘小七见火候已经有七分,于是说道:“陛下,其实朝中还是有能够打仗的人,也有懂西北局势的人。”

    “谁?”永泰帝很意外,难道他忽略了哪个将才吗?

    刘小七轻声说道:“晋国公府老国公。”

    永泰帝一听,猛地回过神来。对啊,晋国公府的老国公,那可是正儿八经在西北打过仗的人。

    当年四大国公,晋国公府的老国公和吴国公同为两大能打仗的战神。

    只因为颜宓太能干,很快将老国公取而代之,之后很快又盖住了老国公的风头。时间一长,不熟悉过去的人,早就忘了老国公。

    今日要不是刘小七提醒,永泰帝也不会想起老国公。

    永泰帝兴奋得不能自已,连说刘小七是自己的福星。刘小七谦虚了两句,提醒永泰帝要抓紧时间处理西北的事情。

    永泰帝收起兴奋的表情,说道:“你提醒的对。赶紧将老国公请到宫里,朕要亲自问询,了解西北的局势。”

    “奴才遵旨。”

    刘小七躬身退出,嘴角微翘,心头高兴。目前看来,计划还算顺利。宋安然和颜宓当年留在西北的棋子,果然很好用。

    刘小七并不知道,宋安然和颜宓留在西北的棋子是容玉。

    宋安然早在离京的时候,就和宋子期商量好了。时机一到,就开始联络容玉。

    宋子期用五十万斤粮食作为交换,换得容玉率领马贼攻打县城,并且做出将县城当做据点的样子。

    如此一来,朝堂果然震动,就连永泰帝也气了个半死。

    县城被攻占,就等于是有人造反。此事以最严肃的态度对待,肯定没错。

    宋子期下了一步棋,刘小七紧接着下了第二步棋。两个人从来没有交流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可是两个人却都抓住了机会,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

    老国公接到旨意,永泰帝要他进宫。

    老国公打发了内侍,对着颜均呵呵地笑了起来。

    老国公拍拍颜均的肩膀,说道:“你的机会来了。爷爷这趟进宫,一定将你的事情办成。”

    颜均笑了笑,说道:“祖父,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老国公说道:“老夫知道。老夫肯定不会坏了你的计划。”

    老国公很兴奋。颜宓和宋安然不在,他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老国公收拾了一番,启程进宫面见永泰帝。

    永泰帝对老国公十分客气,说话都带着点小心。老国公则故作高深,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将永泰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永泰帝提出让老国公主持西北军事的时候,老国公故作矜持,连连推辞。连说自己老了,不堪用。而且他已经十多年没去过西北。西北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他也说不清楚。

    永泰帝却执意要让老国公主持西北军事。

    老国公执意不肯。因为老国公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永泰帝嘴巴上说书,当不得真。永泰帝不可能真的让他主持军事。

    果不其然,接着永泰帝就提议,让老国公明日上朝,为西北的事情出谋划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老国公领旨。

    之后,老国公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朝,老国公来到朝堂上,将不知情的朝臣们都惊了一跳。

    不少朝臣都在心里头嘀咕,这老货,多少年没见到上朝,今日破天荒的上朝,肯定是为了西北的事情。

    等到永泰帝来到大殿上,早朝开始。

    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西北。

    永泰帝有些兴奋地说道:“老国公何在?”

    “臣在。”

    永泰帝赶紧道:“请老国公替大家说说西北的局势。”

    “臣遵旨。”

    老国公面对朝臣们的审视,冷哼一声。心想一群不知所谓的家伙。老夫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这群人还在打酱油。

    老国公轻咳一声,开始说起西北当前的局势。老国公看看而谈,言语幽默生动,很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人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宋子期站在人群中,哼了一声。这老货,幸亏将他的话给记住了,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老国公说了小半个时辰,让朝臣们对西北了有一个直观的的认识。

    接下来,就是群策群力解决西北难题。按照老国公的思路,马贼要灭,草原部落要防备。西北军承平十多年,武备松弛,需要整顿军武,重新练军。同时朝堂上也要派出能干的年轻将才前往西北历练,为国家储备军武人才。

    这人才的选拔,自然是从勋贵武将中选出。

    大家纷纷点头,老国公的话很有道理。

    只是整顿军武,重新练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倒是消灭马贼很要紧,人才计划也可以提前实施。

    老国公朗声说道:“一群马贼,土鸡瓦狗耳。西北军无能,不代表京营无能,勋贵无能。臣恳请陛下,许京中将才带领一千京营前往西北军前效力。势要灭了这群马贼。”

    永泰帝兴奋地问道:“老国公有把握?”

    老国公掷地有声地说道:“老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只要京中将才一出,县城转眼就能收复。”

    收复县城小事情。要是容玉不退,四海商行立马断了容玉的生意,断了容玉的粮食,甚至可以断了容玉的军械马匹。没有了这一切,容玉就是个棒槌。总而言之,只要颜均到了西北摆出人马,容玉就必须让出县城。

    这个时候,老国公都在佩服宋安然的高瞻远瞩。通过商业渗透了容玉,又反过来用商业手段控制了容玉的命脉,让容玉既恨又爱。

    “好,好,好!朝中就是需要像老国公这样的人。”

    永泰帝激动地连说三个好。紧接着,永泰帝又问道:“老国公心目中可有人选?哪些将才可以被派往西北?”

    老国公早有腹稿,朗声说道:“老臣的孙儿颜均,虽南府军东征西讨数年,是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他适合领兵去西北。同时,还有……”

    为了避免永泰帝反对颜均前往西北,老国公又说了好几个名字。

    永泰帝听到颜均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永泰帝想起了宋安然,想到那个决定命运的晚上。

    永泰帝在宋安然的威逼利诱下,签下了一份协议。其中一条,就是在登基后三年内,将颜均派到西北掌军。

    永泰帝握住椅子扶手,心里头想着,来了吗?宋安然来了吗?这一切是不是宋安然在提醒他,要遵守当年的承诺?

    永泰帝手心冒冷汗。他已经贵为帝王,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对宋安然保留着一份忌惮。

    宋安然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这个女人离开京城两年,可她依旧影响着朝堂。

    永泰帝眼前发黑,心情很是不爽。他想要摆脱宋安然,所以他没有答应老国公的提议,而是宣布此事改日再议。

    永泰帝没有给朝臣一个解释,起身离去。

    刘小七高呼“退朝”,也跟着离去。

    老国公站在朝堂上,皱起眉头,永泰帝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玩弄他吗?岂有此理。

    宋子期来到老国公身边,低声说道:“你太得意忘形,也太急躁。”

    老国公吹胡子瞪眼,“亲家是来教训老夫?”

    宋子期冷冷一笑,说道:“本官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耽误了正经事。”

    老国公哼了一声,“难不成陛下真能拒绝老夫的孙儿?”

    宋子期说道:“颜均也是本官的外孙。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为了颜均的前程奔走,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明天的早朝,本官希望老国公能够照着计划行事。”

    老国公皱了皱眉头,“亲家,你和我说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家颜均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宋子期四下看了看,着才说道:“和颜均无关。主要是颜宓和安然的原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宋子期指了指宫里,暗示老国公,宫里面有他们的人。

    老国公嘿嘿一笑,“宋大人果然厉害。”

    老国公拍着宋子期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态度。

    宋子期对此十分嫌弃,甩了个白眼给老国公,宋子期就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老国公砸砸嘴巴,笑了起来。心想宋子期这老帅哥,就是臭讲究。

    思政殿内,永泰帝还在皱眉深思。

    永泰帝没有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用颜均。于是问道:“刘树,你说朕该不该听老国公的话?颜均可是颜宓的儿子。”

    刘小七做出深思的模样,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地分两部分来说。”

    永泰帝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和朕说说,要分哪两个部分。”

第386章 轻视颜均的后果

    刘小七将茶杯放在永泰帝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开口说道:“颜均随颜宓南征北战,奴才听说颜宓对颜均极为严厉。颜均刚到军营的时候,也是从小兵做起。

    每次打仗,都冲锋在前。如果这个传闻属实,那么颜均的军功就该是真的。颜均的确是个将才,而且是朝中目前正需要的,年轻又经历过大战的将才。如果忽略他的出身,陛下就该用他。””

    永泰帝点点头,刘小七这番话说得在理。像颜均这一代勋贵武将子弟,真正上过战场历练的人,也就只有颜均一人。派颜均前往西北,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颜均的身份,永泰帝暗自皱眉。

    刘小七接着说道:“陛下,奴才要说的第二部分,也就是颜均的身份。他是镇海王的儿子,是年龄最小的国公爷,他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晋国公府。

    如果派他前往西北,难保晋国公府不会趁势崛起。不过颜均要是真的去了西北,也能在勋贵世家中起个带头作用。或许在未来,勋贵世家能多出几个像样的将才。”

    永泰帝皱眉深思。片刻之后,永泰帝问道:“刘树,你认为朕应该派颜均前往西北?”

    “奴才不敢妄议朝政,此事全凭陛下做主。”刘小七躬身,一脸谦逊。

    刘小七虽然手握实权,可是他从来不会帮永泰帝做主。因为刘小七深知永泰帝的底线在哪里。永泰帝要皇权,谁敢替他做主,就是在挑战皇权。这个底线,刘小七门清。

    永泰帝对刘小七说道:“你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乱说。”

    刘小七依旧拒绝。正所谓以退为进,就是要勾起永泰帝的好奇心。不过刘小七会一直坚守底线,不会让永泰帝对他生出防备之心。

    永泰帝哼了一声,“朕已经恕你无罪,你就乱说一回。朕金口玉言,你不说也得说。”

    刘小七做出为难的样子。想了想,才说道:“那奴才就说了。奴才认为可以派颜均前往西北,只要做好防范措施就行。”

    永泰帝微微点头,“什么防范措施,说来听听。”

    刘小七犹豫了一才,才开口说道:“陛下可以在颜均身边安排心腹监视。也可以派监军前往西北。这监军一职,可以是文臣,也可以是宦官。

    不过奴才认为派宦官做监军更好。毕竟宦官都是陛下的家奴,不用担心有人背叛。而且陛下还可以第一时间得到西北的消息,不怕文臣故意拦截消息,阻塞陛下的耳目。”

    永泰帝深想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永泰帝朗声说道:“不错,不错。这个主意非常好。朕是应该派监军前往西北。不仅颜均那里需要监军,西北军那里同样需要监军。

    西北军这些年花费了那么多银两,却连一座县城都没打下来。朕怀疑西北军有人贪墨军饷。朕一直想找机会彻查西北军,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派监军前往西北军”

    刘小七见永泰帝高兴,于是问道:“陛下同意派颜均前往西北?”

    永泰帝笑着说道:“当然。颜均可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就该派他前往西北,给年轻人做个表率。让其他勋贵世家看看,培养子弟,就该像颜均这样培养。只要勋贵武将能多出几个像颜均一样的将才,文臣又怎么能骑在勋贵武将的头上作威作福。”

    刘小七担心地问道:“陛下不担心晋国公府趁势崛起吗?”

    永泰帝笑了笑,说道:“朕不担心。只要镇海王夫妇不在,单是一个颜均,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永泰帝太有信心,也太小看了颜均的本事。永泰帝是典型的先入为主,以为颜均年龄小,本事有限,所以才会对颜均生不出防备之心。

    之前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颜均,而是因为宋安然和颜宓。一想到颜均是宋安然颜宓两人的儿子,永泰帝心里头就有些紧张。

    不过这会永泰帝已经想明白了,颜宓和宋安然全都在海外,京城的事情他们二人管不了,也别想插手。永泰帝说服自己,他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两个远在海外,终身不能回到京城人紧张。

    而且派颜均前往西北,也有许多好处。故此永泰帝才会松口。

    刘小七微微低头,心里头笑着。他答应宋安然的事情,终于完成了。之后就要看颜均的本事,只要颜均能够在西北站稳脚跟,顺利掌控西北军,那么刘小七就会在朝中为他加油助威。

    第二天早朝,老国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朝上。

    老国公还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打动永泰帝,让永泰帝放下成见,放颜均前往西北。

    结果还没等老国公开口,永泰帝就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下旨让颜均领兵一千前往西北效力。

    旨意一下,老国公兴奋地胡子都飘了起来。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文臣们却各有想法。有想的远的人已经开始紧皱眉头。

    颜均身为晋国公,被派往西北领军,是不是意味着晋国公府又要起来了?

    那元康帝打压晋国公府的行为,岂不是一场笑话。

    元康帝打压晋国公府,永泰帝抬举晋国公府,简直是乱来。

    一旦让晋国公府恢复昔日的势力,那勋贵武将在朝堂上岂不是又有了话语权。别到时候颜均变成第二个颜宓,站在朝堂上同文臣争权夺利。

    有人心中担忧,担心勋贵武将趁势崛起抢夺话语权,于是就要站出来反对这份旨意。

    却不料,永泰帝决心已定,旨意已下,而且已经用了印,旨意合理合法,反驳不料。

    文臣气愤不已,永泰帝的动作也太快了点。

    既然木已成舟,文臣干脆将目光对准宋子期。

    宋子期身为颜均的外祖父,在这件事情上肯定帮了颜均一把。

    宋子期若有所觉,微微转头,就看到几个文臣对他怒目而视。

    宋子期哼了一声,一群不知所谓的家伙。

    宋子期轻蔑的态度,刺激了这些眼光够毒,内心够自私的文臣。越发对宋子期不满。宋子期身为文臣,竟然帮助勋贵,他分明就是叛徒。所有叛徒,都该被打出文官集团。

    等到早朝结束,永泰帝离开后,几个文臣就将宋子期给围住了。

    宋子期挑眉冷笑,“让开!”

    文人铮铮铁骨,岂能因为宋子期一句让开,就真的让开。

    几个文臣不仅没有让开,反而大声指责宋子期。

    “宋大人,你身为文官,内阁阁臣,不思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不思为文臣说话,却去帮助颜均那个勋贵。宋大人,你可耻地背叛了文官,你根本没资格做阁臣,更没有资格继续站在朝堂上。像你这样的叛徒,如果还有一点点羞耻心,就该辞官,滚出京城。”

    “对,滚出京城。”

    几个文臣闹哄哄的,顿时惊动了正在往外走的文官武将。

    宋子期眼一瞪,拿出为官几十年练出的官威,开启强大的气场,对着这几个文臣就说道:“简直荒谬。本官没想到,文官集团中竟然混入了你们这群愚蠢,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玩意,简直是文官的耻辱,读书人的耻辱。

    在你们眼里面,只有文臣和勋贵的斗争,永远看不到朝堂以外的事情,更看不到京城以外的事情。

    在你们的脑子里,朝堂既天下。只要朝堂一道旨意,就能让异族俯首称臣。只要你们一声怒吼,就能让反贼放下手中屠刀。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

    这样的事情,连陛下都做不到,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将自己当成救世主?拿你们的目光来看待本官,这是对本官的羞辱。本官和你们同朝为官,更是耻辱。

    目光如此短浅,思想如此浅薄,为人如此愚蠢,真是让本官长了见识。果然人的愚蠢都是对比出来的。今日本官才知道,真正愚蠢的人不是勋贵武将,而是你们这群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蠢货。你们这样的人,若是还有点羞耻心,就该去死。”

    几个文臣被宋子期骂得体无完肤,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几个文臣指着宋子期,“宋大人,你,你根本就是混淆视听,你是在丢文官的脸面。”

    “都给本官闭嘴。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不知什么时候,杨首辅站了出来。

    杨首辅对几个文臣怒目而视,“一群蠢货。老夫也羞于同你们为伍。”

    几个文臣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在他们的想象中,只要他们一开口指责宋子期,就会得到所有文臣的拥护。很快,他们几人的名声就会显达天下,成为文人魁首,进入内阁指日可待。

    可是现实和想象完全是相反的。

    先是宋子期大声辱骂他们,说他们比勋贵武将还要愚蠢。他们读书多年,竟然比那群不学无术的勋贵武将还要愚蠢,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这还没完,杨首辅竟然也替宋子期说话。这让几个文臣更是难以接受。

    “阁老,下官几个人何错之有?难道宋大人帮助勋贵还帮对了吗?”几个文臣不服气,今日就要辩一辩。

    杨首辅指着几个文臣,气的浑身发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杨首辅怒道:“你们几个,难道就看不懂朝中局势?不懂草原部落的威胁?果然愚蠢。就因为勋贵武将被打压到抬不起头来,陛下才会将宦官推出来同我们文官争权。老夫告诉你们,老夫情愿和那群勋贵武将争权,也不愿意看到宦官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蹦跶。”

    几个文臣面面相觑,难道他们果真错了?

    杨首辅继续说道:“再说草原部落,他们逐水草而居,自幼生活在马背上。这些人一旦强大起来,就会进入大周境内烧杀劫掠。

    老夫虽然立志打压勋贵武将,可是老夫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的老百姓被异族屠戮。西北需要武将,需要勋贵的力量。

    这个时候,为了大周,为了天下,为了老百姓,但凡是个人,就该放下文武成见,让勋贵武将冲杀在前,将异族挡在国门之外。

    而你们这群愚蠢的的人,目光竟然如此短浅。只看到文武分歧,却看不到天下大势。你们这样的人,有何脸面面对天下老百姓,又有什么脸面继续站在朝堂上。

    你们真的让老夫太失望了。不知反思,竟然还振振有词。亏得宋大人脾气好,才不和你们计较。但是老夫身为首辅,却不能不计较此事。”

    宋子期冷漠地看着那几个文臣。几个文臣被杨首辅骂得昏头土脸,实在是没了脾气。宋子期冷冷一笑,这几个蠢货,他记住了。改明儿,就该将他们远远的打发走,别在京城继续碍眼。

    宋子期见杨首辅气急败坏,于是开口说道:“首辅息怒。同这样愚蠢的人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

    杨首辅哼了一声,指着几个文臣,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首辅一甩袖,干脆走了。

    宋子期也走了。其他文官武将见没热闹看了,也都纷纷离开。

    大殿内,就只剩下那几个文臣。

    几个文臣脸色极其难看,又羞又怒。杨首辅和宋子期的态度,让他们意识到后面肯定没有好事。不行,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几个文臣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了默契,赶紧去找同窗同年同乡,还有老师们帮忙,无论如何不能让宋子期和杨首辅的指责落在他们头上。

    而且他们都是立志要做出一番大事,如果背负着骂名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他们还有前途可言吗?一想到那个后果,几个人都不寒而栗。

    没人关心这几个挑梁小丑的行为,小丑就是小丑,注定翻不起风浪。就算真的让他们翻起风浪,朝中大佬一巴掌下去,就能将他们扇翻在地上,永世不得超生。

    宋子期跟在杨首辅的身后,找了个机会道谢。

    杨首辅捋着胡须,说道:“老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说到做到。你和老夫说的那些话,老夫有仔细考虑过。一味打压勋贵武将也不是办法,只要勋贵武将自己争气,老夫当然可以网开一面。总而言之,让勋贵武将在朝中蹦跶,总比让宦官在朝堂上蹦跶要强。一想到老夫要和姓刘的阉货同朝为臣,老夫就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

    宋子期义正言辞地说道:“首辅大人说的有理,的确不能让宦官继续在朝堂上为祸。否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杨首辅点点头,“宋大人,老夫会配合你,尽量给予晋国公方便。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晋国公坏了规矩,那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到时候老夫打压晋国公,还请宋大人袖手旁观,不要插手。”

    宋子期说道:“首辅大人放心,晋国公年龄虽小,但是做事有分寸。如果他真的坏了规矩,不用首辅大人出面,本官也不会轻饶了他。”

    杨首辅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说定了。”

    宋子期含笑,事情终于成了。

    颜均接了旨意,如释重负。筹谋了这么长时间,今日总算如愿以偿。

    接了旨意后,颜均就开始集合亲兵,将任务一一安排下去。至于那一千个京营名额,颜均心里头早就有了名单。

    安排好了出发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国公府的家事。

    颜均没有让萧辰管家。

    萧辰是宗室女,单是这个身份,颜均就不可能让萧辰掌管国公府。真要让萧辰掌管了国公府,国公府还有秘密吗?

    内务颜均全交给四婶娘蒋菀儿打理。要是蒋菀儿搞不定,就让颜定出面。

    以颜定的脾气,他一出面,府中上下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外面的事情,颜均全交给了宋安然留给他的那些管事,大方向则由老国公把握。

    安排好了事情,颜均就要怕准备出发前往西北。

    萧辰给颜均准备好了出门的行李,亲自送到书房。

    成亲一年多的时间,颜均和萧辰依旧没有同房。此事萧辰的娘家人也知道了,可是他们无可奈何。他们总不能压着颜均和萧辰同房。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让萧辰自己解决。

    萧辰想了很多办法,为了投其所好,甚至放弃了自己最爱的琴棋书画,要跟人学武艺。可是她这么做,不仅没有赢得颜均的心,反而让颜均十分嫌弃。

    萧辰伤心,委屈,哭了一场,最终放弃了学习武艺,还是捡起了她最爱的琴棋书画。

    萧辰拿着自己用心准备的行李来到书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愁绪。

    两人没有同房,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有孩子。颜均此去,不知多少年才会回来。要是等她人老珠黄,颜均才从西北回来,那她这辈子还会有孩子吗?

    萧辰痴痴地望着颜均俊美的脸庞,不知何时,眼中已经布满了泪水。

    萧辰颤抖着喊道:“夫君。”

    颜均看了过来,一脸平静地说道:“行礼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眼泪从萧辰的脸颊两边滑落,她开口缓缓说道:“夫君此去,一定要保重。不知下次再见夫君是多少年之后,妾身有个请求,请夫君务必答应我。”

    颜均看着萧辰,心情很复杂。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我听着。”

    萧辰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请夫君给我一个孩子。”

    颜均微蹙眉头。

    萧辰直视颜均的双目,“我知道我没办法走进夫君的心,也没办法获得夫君的信任。我更不敢奢望能得到夫君的爱重。如今,我只想要一个孩子。夫君不信任我,不肯靠近我,我能忍。可是我没办法一辈子忍受孤寂的生活。夫君,若是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请你给我一个希望。一个能让我忍受一辈子的孤寂,能够坚强活下去的希望。”

    萧辰充满的期盼的眼神,让人动容。此刻的萧辰,很紧张,很惶恐,她几乎是站在了悬崖边上。颜均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颜均盯着萧辰,面色平静地说道:“你想多了。天色已晚,赶紧回房歇息吧。”

    萧辰不敢置信,她只有一个要求,颜均竟然残忍地拒绝了她。

    萧辰浑身无力,单手放在桌面上,支撑着身体。如果不这样,她怕她会昏倒在地上。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浸湿了衣领。萧辰的心,此刻犹如荒漠,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颜均是要她死吗?

    萧辰浑身颤抖着,问道:“夫君是要我死吗?”

    颜均微蹙眉头,冷声说道:“我说了,你想得太多。胡思乱想不是个好习惯。你回去吧。”

    “夫君果真要我死吗?”

    颜均看着心如死灰地萧辰,轻叹一声,“我没想让你死。好好活着,保重身体。或许有一天,我会放下成见,将你接到西北生活。”

    萧辰眼中突然迸发出灼热的光芒。

    萧辰不敢置信,激动地问道:“夫君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会带我去西北生活?你会接纳我?”

    颜均点点头,“只要你不乱来,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接你去西北生活。”

    萧辰急急忙忙地擦掉眼泪,急切地说道:“我不乱来,我保证不乱来。夫君,你去了西北之后,我能给你写信吗?”

    萧辰一脸怯生生的模样,“我怕夫君会忘了我。”

    颜均突然笑了起来,瞬间惊艳了时光。

    萧辰捂着心口,脸色泛红。心里头想着夫君真好看。

    颜均对萧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会忘了你。行了,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赶紧回去歇息吧。”

    “我听夫君的。”

    萧辰怀揣着兴奋,遗憾,离开了书房。她想和颜均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想和颜均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她又怕惹怒了颜均,只能遗憾地离开。

    但是能得到颜均的承诺,萧辰满足了。

    萧辰离开后,颜均却陷入了深思。

    颜均第一次认真思考他和萧辰的婚姻。

    萧辰嫁入颜家一年多的时间,颜均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闪光点。萧辰足够漂亮,大气,也不缺少智慧。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是合格的。

    而萧辰最大的劣势,就是她的出身。她姓萧,她是宗室女。

    颜均捏着自己的下巴,宗室女不等于公主。或许他该给萧辰一个机会,和萧辰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颜均的眼神暗了暗。他还要继续考验萧辰,确定她没有威胁后,他才会给她机会。

    颜均并没有为此事烦恼太长时间。他真的太忙了,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接到旨意后第三天,颜均带着一千京营离开了京城。到了城外,和自己一千亲兵汇合。

    接下来,颜均就要带着这两千人前往西北,在西北打开局面,站稳脚跟,慢慢收拢西北军的兵权。

    “驾!”

    颜均心中充满了希望,勇气,大无畏。父亲母亲给他创造了这么多的条件,他没理由失败。总有一天,他会超越父亲,成为比父亲更伟大的男人。

    永泰二连腊月,颜均到达西北后半个月,成功收复了县城,将马贼赶到了山上。

    永泰三年,颜均前往西北军驻地,同军中守将发生冲突。颜均以两千人弹压八千人。当着西北军的面,颜均成功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和霸道。颜均让所有西北军清楚的知道,他这个年轻的晋国公,不是好惹的。

    因为此事,西北官员弹劾颜均。可是颜均毫不在意。

    颜均不仅展示了自己的武力,还成功地打入西北军,在西北军内获得了一席之地。

    永泰四年,京城。

    嫡公主在公众场合宣称爱慕晋国公,要嫁给晋国公。为此和萧辰发生冲突。

    永泰帝大怒,斥责嫡公主丢人现眼。

    鲁皇后却敌不过嫡公主的眼泪,亲自出面求情,希望永泰帝能够想办法达成女儿的心愿。

    永泰帝虽然缺乏帝王谋略,可他不是蠢货。颜均是谁,那可是颜宓和宋安然的儿子。他要是敢将女儿指婚给颜均,信不信宋安然立马派人潜入京城,分分钟杀了嫡公主。

    这种事情不是天方夜谭,放在宋安然身上,是完全可能发生的。

    想想看,这么多年,宋安然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别人能够做到的?所以不要用凡人的眼光来揣测宋安然的行为。

    永泰帝同鲁皇后少年夫妻,两人一直还算恩爱。而这一次,却因为嫡公主闹出的乱子,帝后二人第一次冷战。

    永泰帝怪鲁皇后纵容嫡公主,不体谅他的难处。

    鲁皇后怪永泰帝不疼爱闺女,堂堂天子竟然还怕一个流落海外的女人。简直岂有此理。

    更让鲁皇后心惊胆战的是,她总觉着永泰帝对宋安然不一般。她也说不清是怎么个不一般,总而言之就是不一般。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鲁皇后心中警惕,更要将闺女嫁给颜均。只要和宋安然做了亲家,她就不信永泰帝还敢不一般的看待宋安然。

    鲁皇后来了脾气,和永泰帝胡搅蛮缠。

    永泰帝恼怒不已。他这才知道嫡公主的脾气全都是遗传鲁皇后。有个胡搅蛮缠的娘,再有个胡搅蛮缠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永泰帝冲鲁皇后发了很大的火,还将坤宁宫给砸了。

    见鲁皇后还不消停,永泰帝干脆下令鲁皇后禁足。

    帝后二人第一次失和,竟然闹得这么严重,惊掉了大家的下巴。

    以前不少人认为,永泰帝和鲁皇后会成为帝后恩爱典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鲁皇后被禁足,嫡公主却没有被禁足。她没有去安慰鲁皇后,更没有体谅鲁皇后的苦心。嫡公主在鲁皇后禁足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偷偷跑出宫门,找到萧辰。

    嫡公主对萧辰下了战书,要求萧辰离开颜均。

    萧辰气笑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嫡公主羞辱了一通。

    好好的公主不当,却要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要脸吗?

    嫡公主被羞辱,气急败坏,直接朝萧辰挥爪子。

    萧辰顺利躲开,没让嫡公主得逞。接下来,萧辰避开嫡公主,直接去宗人府告状,还顺便见了几个御史。

    嫡公主抢别人丈夫,这多劲爆的事情啊。御史都喜欢抓皇室的小辫子,如今这么大的把柄送上门来,御史们纷纷行动起来,势要将皇室闹得鸡飞狗跳。

    永泰帝得知嫡公主丢脸的行为,气了个半死。

    等到嫡公主回宫,永泰帝直接下令处死嫡公主身边的人。既然不能约束嫡公主,还纵容嫡公主丢尽皇室脸面,那么那些伺候嫡公主的人也就就没必要继续活着。

    永泰帝用雷霆手段震住了嫡公主。

    永泰帝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却不料第二天早朝,御史就给了永泰帝一个‘惊喜’。

    御史弹劾嫡公主,弹劾鲁皇后,甚至连永泰帝也没有放过。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嫡公主犯错,肯定是鲁皇后永泰帝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职责,才会养成嫡公主刁蛮忍性的脾气。

    永泰帝气的半死,儿女果然是讨债鬼。

    永泰帝为了平息朝中的怒火,干脆给嫡公主指了一门婚事,一门非常普通的婚事。男方家世普通,人也普通,唯独容貌好看。

    嫡公主气哭了,父皇好狠的心啊。鲁皇后气晕了过去,她的宝贝女儿,竟然就这样随便的打发出去。事先都没有和她商量一声。

    鲁皇后气得大骂永泰帝。这些话传到永泰帝的耳朵里,永泰帝很生气。

    朝臣不理解他,整日里为难他,他忍了。鲁皇后身为他的妻子,竟然也不理解他,还敢公然骂他,真是岂有此理。此事绝对不能忍。

    永泰帝当天就下了一道旨意,申斥鲁皇后。同时找了个由头,将鲁皇后的哥哥罢官。

    这两件事情,都有刘小七的影子。

    刘小七不爽鲁皇后,嫡公主已经很长时间。嫡公主竟然敢觊觎颜均,真是岂有此理。

    趁此机会,刘小七在元康帝耳边进谗言,于是鲁皇后得到了进宫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教训。

    见哥哥都被罢官,鲁皇后不敢闹了。女儿已经被指婚,认命吧。

    嫡公主不想认命,还要继续闹。永泰帝就将她关起来。

    永泰帝警告鲁皇后,要是她管不好嫡公主,那这个公主就别当了。反正有的是人想当公主。

    此话一出,鲁皇后惊呆。嫡公主也吓住了。

    嫡公主扑在鲁皇后的怀里大哭起来,“父皇厌了我,母后,女儿该怎么办。”

    鲁皇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出嫁。”

    “女儿不要。女儿情愿死,也不要这门婚事。”

    “啪!”鲁皇后一巴掌甩在嫡公主的脸上,将嫡公主给打懵了。

    鲁皇后板着脸说道:“是时候让你学会道理,学会懂事。这次,你不光害了你自己,还连累了本宫,甚至还有你舅舅。事到如今,你若是再敢闹,本宫就再也不管你。到时候让你父皇管你,看你还敢不敢闹。”

    嫡公主怕了,“母后,你不要抛弃女儿。女儿再也不闹了。”

    鲁皇后抱着嫡公主,轻声说道:“男方家世普通,其实对你也有好处。等你嫁了过去,你说一没人敢说二。你想做任何事情也没人敢拦着你。只要你不将这个天捅个窟窿,本宫就能保住你。”

    嫡公主抬头,怯生生地说道:“母后,那等女儿嫁出去后,女儿能去西北找颜均吗?”

    鲁皇后怒极反笑。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一个男人竟然也是祸水。

    鲁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颜均害你如此,本宫定要杀了他。”

    “不要。求母后不要杀了他。女儿喜欢他,女儿想要他。”

    鲁皇后挑起嫡公主的下巴,笑了起来,“真喜欢他?”

    嫡公主点点头,难得露出羞涩的样子。

    鲁皇后暗叹了一声,孽缘,果然是孽缘。鲁皇后对嫡公主说道:“喜欢他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证明我女儿眼光很好。但是你不能去西北找他。你是公主,没有旨意,你不能擅自离开京城。”

    “那女儿怎么办?女儿想要颜均。”

    “想要颜均,办法多得很。你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如愿。”

    嫡公主满脸兴奋,“母后你真好。”

    鲁皇后笑了起来。如颜均这样的无双美少年,谁都想要。就连鲁皇后,也在见到颜均的那一刻心动过。

    那样的美少年,就该养在身边,每天宠爱逗趣。

    当然,这一切,鲁皇后只是想想而已。她可没胆子真敢出这种事情。

    不过自己的女儿,婚事已经委屈了她。那在男人方面,肯定不能继续委屈女儿。

    只是想要让颜均回到京城,很难。想要让颜均接纳嫡公主,心甘情愿做情人,更是难上加难。或许她可以从颜家下手。

    鲁皇后并不是一个很会用脑子思考的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像鲁皇后一样,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

    偏偏鲁皇后没点自觉,不仅不觉着自己的想法荒唐,反而还觉着自己聪明绝顶。

    鲁皇后想到萧辰对女儿的恶言中伤,心中十分愤怒。鲁皇后打算第一个就拿萧辰开刀。她就不信,她一个皇后还收拾不了萧辰。

    可惜鲁皇后晚了一步。颜均派人进京,将萧辰接到西北,已经走了半天了。

    原来由嫡公主引发的一些列闹剧,早就通过四海商行,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到颜均手上。颜均当即派人将萧辰接到西北。

    既然萧辰是他的妻子,就算两人没有发生实质的关系,颜均还是会担起做丈夫的责任。再说了,萧辰做的事情,让颜均很满意。对于那些不要脸的人,就该狠狠地打过去,让对方知道痛。

    颜均开始以男人的眼光欣赏萧辰。或许他和萧辰之间真的有缘分。

    鲁皇后得知萧辰离京,气了个半死。

    好个奸诈的颜均,欺人太甚。

    鲁皇后想在永泰帝面前进谗言,说颜均的坏话。结果永泰帝根本不给鲁皇后机会,甚至还斥责鲁皇后荒唐,愚蠢。

    身为皇后,职责就是打理好后宫。连自己的本分都没有尽到,还敢干涉朝堂上的事情,简直是乱来。

    永泰帝对鲁皇后越来越失望。他不指望鲁皇后为他分忧解难,只盼着鲁皇后不要拖后腿。可惜,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鲁皇后都做不到。

    帝后之间,再一次发生冲突。这一次还是因为颜均。

    颜均丝毫不关心帝后之间的问题。颜均正忙着训练士兵,争夺兵权。

    西北军老大是元康帝的心腹,这人还算有点本事。

    永泰帝因为手上没有可用的将才,所以一直没敢动西北军。

    如今颜均在西北军里面抢班夺权,永泰帝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要是西北军乱起来,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接手西北军,将西北军捏在手里。

    刘小七心里头吐槽永泰帝,真是想太多。元康帝当年花费了将近十年时间,才将西北军握在手里。可就算如此,西北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很多家族在西北都经营了一股势力。

    永泰帝的能力,连元康帝一半都不到。以永泰帝的能力,想要掌控西北军,几乎是天方夜谭,做梦。

    不过刘小七没有打破永泰帝的美梦。因为刘小七要利用永泰帝的心理,助攻颜均。

    刘小七翻出西北的资料,给永泰帝分析西北的情况,告诉永泰帝西北军事如何如何。

    刘小七的话很有蛊惑性。永泰帝不由自主的顺着刘小七的思路想下去。

    按照刘小七的思路,西北军老大必须铲除。因为这人已经在西北经营了十来年。永泰帝想要掌控西北军,这人就是最大的障碍。

    而依照刘小七的思路,颜均掌控西北军,对永泰帝的好处最大。

    颜均是勋贵,可是年龄不大,难以服众。只要永泰帝趁机派人,不难借颜均的手掌控西北军。其次,不用永泰帝操心,文臣就会主动打压颜均。这样一来,永泰帝就不用担心颜均趁势做大。

    总而言之,颜均掌军,好处多多。

    永泰帝非常兴奋,觉着刘小七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永泰帝忽略了颜均的能力。一旦让颜均真正掌控了西北军,西北就要变天。甚至连大周也会跟着变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87章 有人找死

    刘小七说服了永泰帝,永泰帝下旨申斥西北军老大,同时下旨褒奖颜均。

    两份旨意,内容截然不同。聪明人从两份旨意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西北是要变天吗?

    看着年轻的颜均,再看看年迈的西北军老大,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有为。

    颜均不仅仅头顶晋国公这个头衔,而且不缺能力手段,还有雄心抱负。这样的人,一旦让他掌握了机会,他迟早会一飞冲天。

    大家都看好颜均的未来。但是西北军老大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他一天是西北军老大,颜均就翻不了天,还得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吩咐。

    西北军老大从颜均身上感到了压力,于是他开始用尽各种手段打压颜均。

    将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全交给颜均。一旦颜均完不成任务,就要军法处置。要是颜均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身亡,那么也是颜均命该如此。

    面对西北军老大的刁难,颜均没有退缩。颜均带着手下的儿郎,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任务,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这期间颜均没有抱怨,也没有公开落西北军老大的面子。在颜均看来,这些任务固然危险,却也是难得的磨炼机会。

    通过执行这些危险的任务,颜均手下的兵全都得到了锻炼,成为西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队伍。

    靠着手下的兵,颜均能够吊打西北军所有人。

    西北军老大对颜均的刁难和打压,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开始还有人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等到颜均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颜均手下兵将的战斗力越来越强悍的时候,大家感到了震惊,恐惧,进而产生了佩服。甚至有人开始替颜均打抱不平。

    如果颜均是个草包国公,西北军老大随便打压,大家都没意见。军队本来就是靠势力说话,一个草包想和老大掰腕子,赶紧滚蛋。

    可是颜均不是草包,相反很有能力。看看他带的兵,真让人眼馋。自己怎么就带不出这样的兵。

    不少人私下里都在议论颜均,对颜均的观感越来越好。

    当西北军老大再一次将最危险的任务派给颜均,而且还不给足补给的时候,终于有看不过眼的人站了出来替颜均说话。

    颜均低着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想要收服西北军这群作风野蛮的兵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单靠晋国公的头衔,没有人会鸟颜均。大家只认拳头和势力。只要你有足够的势力,你的拳头比对方更硬,别人就会服气。反之,任何人都会看不起你。

    这些年,面对西北军老大的刁难,颜均一直隐忍不发。西北军不相信眼泪,西北军也不喜欢废话,西本军只看拳头。

    颜均接下所有最危险的任务,除了锻炼手下的兵,就是要让西北军看到他的拳头究竟有多硬。

    一年多的时间,颜均用一个又一个任务证明了自己的势力有多强,自己的拳头有多硬。无形中,颜均已经在西北军获得了口碑和人心。

    如今,不需要颜均刻意收买人心,就有人站出来替颜均出头。颜均笑了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颜均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坐在最上面的西北军老大。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那个位置。西北军老大已经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将机会留给年轻人。

    西北军老大很意外,竟然有人会主动站出来替颜均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西北军老大很愤怒,他是老大,他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谁敢反对。

    可是偏偏就有人反对。

    如果是颜均站出来反对,西北军老大肯定要借此大做文章,趁机整治颜均。

    可是现在站出来反对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甚至算得上的心腹。

    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不要紧,四五个人站出来反对,就足以让西北军老大大惊失色。

    西北军老大眼珠子乱转,莫非颜均已经收买了手下的人?

    颜均面无表情地看着西北军老大,他真想对对方说,你想多了。这些糙汉子,个个只认拳头,不讲情面。想要收买这些糙汉子,比收买文官难多了。

    西北军老大心中忌惮颜均,面对众人的反对,他固执己见,就是要将最危险的任务派给颜均,就是不给颜均足够的补给。不服气,也得忍着。

    他是老大,颜均既然在他手下当差,就得听从他的命令。

    西北军老大此举,让手下的将领极为不满。他们没想到自己以前崇拜的老大,竟然是个嫉贤妒能,小鸡肚肠的人。真让人失望。

    颜均适时的站出来,先是感谢大家替他仗义执言,接着颜均面色恭敬地接下任务。

    西北军老大见颜均‘服软’,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警惕起来。颜均堂堂国公爷,在军中任劳任怨,这样的人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不踏实。要是颜均像纨绔子弟一样在军中乱来,西北军老大反而能够放心。

    面对颜均,西北军老大头一次觉着无力下手。

    等到军中会议一散,西北军老大找来心腹谋士商量。

    心腹谋士给西北军老大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颜均头顶国公光环,西北军老大不敢对颜均下毒手,以军令处死颜均。可是西北军老大又担心颜均坐大,威胁他的地位。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能在军中杀了颜均,那就借着颜均出任务的机会,派人在任务途中暗杀颜均。

    只要颜均一死,从今以后西北军无人敢和老大争权。同时,还能借机敲打那些有二心的人。

    西北军老大一听暗杀,顿时摆手摇头,“不可,不可。大家同朝为官,岂能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而且你别忘了他还是国公爷,要是他死了,朝中肯定不会放过我。”

    “将军,颜均要是不死,等待将军的绝对是罢官离职。到时候将军黯然离开西北军,将军甘心吗?”心腹谋士苦口婆心地劝道。

    西北军老大皱眉深思,“那也不能用暗杀手段。朝中问罪,我没办法交代。”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交代。只要制造一个意外,让人以为颜均是被草原部落杀死的,朝廷就算问罪,也怪不到将军头上。陛下最多就是下旨申斥将军。到时候,将军依旧是西北军老大,谁也动摇不了将军的地位。”

    西北军老大面露苦恼之色,“万一颜均没死,万一此事被人发现,又该如何是好?要是颜均对朝廷告状,那我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此事太过行险,而且颜均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此事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不能做。”

    心腹谋士眼神阴毒,说道:“将军若是不放心,就由卑职亲自带兵在半路上阻击的颜均。若是失败,卑职会承担所有责任,绝对不会牵连到将军头上。”

    西北军老大连连摇头,“这怎么行。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谋士,我岂能让你冒险。”

    “为了将军,为了西北军,卑职愿意冒险。请将军答应卑职的请求。”谋士躬身弯腰,久久不肯站出来。

    西北军老大叹了一声,“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那颜均,毛头小子一个,哪里是我的对手。”

    谋士说道:“如果颜均是一般人,卑职绝不会出此下策。可颜均不仅是国公,而且还是镇海王的儿子。就凭颜均的家世,背景,才能,如果我们不能阻击他,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心腹大患。无论如何,卑职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坐大。将军,事不宜迟,趁着颜均刚刚出发,让卑职带领一千人乔装出行,半路上狙击颜均。卑职保证,如果此事不成功,卑职提头来见将军。”

    西北军老大死死地盯着谋士,“你执意如此?”

    “为了西北军,为了将军,卑职万死不辞。”谋士朗声说道。

    西北军老大连连点头,虚虚扶着谋士,说道:“好!本将军信你。一千人太少,本将军给你两千人,务必成功阻击颜均,将颜均斩于马下。记住,如果颜均不死,让他逃了回来,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以颜均的背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我,还有我们的家人都会成为颜均的踏脚石。”

    谋士躬身说道:“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将颜均斩于马下,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西北军老大拍拍谋士的肩膀,两人商量了一下细节。之后西北军老大偷偷调动了两千人马,让谋士带着出城,阻击颜均。

    颜均带兵深入草原,斥候早就派了出去。斥候侦查范围将近一百里,这个距离,周围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斥候的耳目。

    连着七八天,都风平浪静。

    颜均见口粮还有半个月,于是决定继续深入草原。

    西北军老大不肯给颜均补充足够的补给,颜均就自己掏钱养这些兵。以四海商行的规模,养手下的兵绰绰有余。

    不过这种事情,颜均都是私下里做,不敢让同僚们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颜均带兵继续深入草原,这可苦了谋士和手下两千士兵。

    谋士根据补给,算准颜均在最多五天就会返回。谋士带着两千士兵,早就埋伏在半路上,只等颜均一到,就要将人斩于马下。

    结果五天过去,没见颜均返回。

    谋士心想,或许是颜均在半路上遭遇了草原部落,所以迟了。

    谋士带着两千士兵,继续等。这一等又过去了三天,还是没见到颜均的人马过来。

    谋士心想,这不对啊。他们守的这条路,可是回程必经之路,颜均不可能走错路。既然颜均不会走错路,难道是颜均遭遇了草原部落的伏击,出了意外?

    谋士心头一惊,接着一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完美了。不用他们出手,颜均就死在了草原,到时候就算朝廷怪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谋士认为颜均一定是遇到了意外,才迟迟没有出现。却没有想到,颜均的补给很充足,完全不是西北军老大给的那点东西。

    颜均手上有充足的补给,自然能够在草原上长时间逗留。

    颜均继续深入草原,果然让他遇到了敌人的踪迹。一场遭遇战打响,颜均这边大获全胜。杀了敌人,缴获物资,算算时间可以启程返回。

    回程的路走得很快,才三天时间,就走到了谋士安排的伏击点附近。

    谋士带着两千士兵已经等了颜均快十天。这十天,谋士着急上火,嘴角冒泡。一日得不到颜均的消息,他一日不能回去。更要命的是,他手下的两千士兵闹起了情绪。天天守着悬崖夹道,整日里风吹日晒喂蚊子,最要紧的还没事情可做。这两千士兵自然闹起了情绪,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谋士聪明,可不等于他会带兵。他只能拿西北军老大的名头来弹压这两千士兵。

    两千士兵暂时被弹压住,可谋士清楚,如果颜均再不出现,那他只能无功而返,打道回府。

    就在谋士着急上火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终于传来了颜均的消息。

    谋士大喜过望,总算来了。颜均这回一定要死在自己的手上。

    不过谋士完全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斥候消极怠工,已经被颜均的斥候发现。

    颜均回程的路上,依旧派出斥候。斥候做事专业认真,发现谋士的斥候,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尾随在后,终于发现了谋士的阴谋。

    斥候大惊失色,不敢耽误,赶紧打马回转,将观察到的情况告诉颜均。

    颜均紧皱眉头,问斥候,“你看清楚了?那些人当中,果真有大将军的亲兵?”

    “卑职看得一清二楚。那几个人,卑职以前还和他们打过照面。”

    颜均笑了,笑得很危险,眼中满是杀意。

    颜均正愁没机会对西北军老大发难,没想到对方竟然走了一步臭棋,主动将机会送上门。

    机会上门,颜均自然不会客气。

    这一天,被后人称之为历史的拐点。

    晋国公颜均在回程的路上,遭遇同僚伏击。颜均率军拼杀,将两千伏击士兵杀得只剩下一百个人。

    颜均带着手下士兵,外加一千多颗头颅,一百个俘虏回城。

    颜均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带兵包围了了将军府,问西北军老大讨要说法。

    西北军老大大惊失色,连连否认,他并没有派人伏击颜均。这一切都是误会,是手下人私自做主,同他没有关系。

    颜均根本不停西北军老大的解释,搭弓射箭,直接射杀了西北军老大身边的亲兵。最后一箭射在西北军老大的肩膀上,废了西北军老大的右手。

    颜均以铁腕手段,发动兵变,缴了西北军老大的兵权,掌控了西北军。凡是不服他的人,全都抓起来。

    当天晚上,颜均写好奏章,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回京城。同时送出去的还有几封信。

    颜均发动兵变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后续的事情。朝中不需要他来操心,老国公,宋子期,还有刘小七都会帮他处理好。

    颜均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定西北军,掌控西北军。只要西北军不乱,西北不乱,颜均这个暂代西北军大将军,就会变成真正的西北军大将军。

    颜均的信件先到京城,宋子期,老国公和刘小七得知颜均在西北发动兵变,都笑了起来。

    宋子期边笑边骂道:“这个臭小子,胆子不小。比他老子能干。”

    宋安杰笑了起来,“父亲说的对,颜均的确比颜宓厉害。我姐姐嫁给颜宓亏了。”

    宋家两父子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将颜宓拉出来鞭打一番。反正颜宓天高水远,也不会知道。就算颜宓知道,也是无可奈何。

    老国公在府中哈哈大笑,颜家后继有人,自己孙儿牛逼轰轰,老国公脸上有光啊。

    刘小七接到消息后,笑了笑,他心里头替宋安然高兴。颜均没有辜负宋安然的期望,这很好。

    刘小七计划着,等朝堂上闹起来后,他就要站出来替颜均说话。说服永泰帝接受颜均掌控西北军的事实。

    颜均的奏章到了朝堂,果然引起朝臣哗然。

    早就知道西北军内部斗得厉害,却没想到会发生兵变。当老大的管不了下面的兵将,竟然派兵伏击,这是有多无能,多愚蠢,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至于颜均,虽然是苦主,可是他杀光两千人,又派兵围攻将军府,还射伤了西北军老大,这和造反有区别吗?简直是颜宓在世,都是混账。

    文臣议论纷纷,等到早朝的时候,御史率先发难,弹劾西北军老大,还有颜均。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人都是混账玩意,都该死。所以两个都要被弹劾。

    永泰帝脑子很乱,他完全想不到西北军会在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情。

    听着御史们慷慨激昂,永泰帝心思飘远。

    今年是永泰五年,永泰帝和宋安然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永泰帝回想起宋安然彪悍的人生,想起颜宓那些彪悍的传闻,颜均身为他们两人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颜均会成为第二个颜宓吗?西北军终于落在了颜均手里,他身为帝王,他能顺利掌控颜均吗?

    看着文臣们激动莫名的样子,看着他们要将颜均杀之而后快,永泰帝突然有了信心。

    一切就像刘小七当初说的那样,不需要永泰帝操心,文臣就会主动站出来,将颜均往死里面整。

    永泰帝笑了,只要文臣不死,颜均就是文臣眼中的靶子。有文臣监督颜均,相信颜均翻不起风浪来。

    这一次,不需要刘小七在永泰帝耳边进谗言,永泰帝自己就顺着刘小七的思路想明白了。西北军交给颜均掌控,好处比坏处多。

    颜均发动兵变,人又年轻,肯定不能服众。这个时候,颜均只能靠着朝堂,靠着他这个皇帝,才能勉强掌控西北军。

    如此一来,颜均就成了永泰帝手中的一把刀。

    永泰帝想得很美,当初刘小七给他说的那些话,今日全都变成真的。刘小七果然有着谋士的才干。

    永泰帝心里头认可了颜均。可是永泰帝不会知道,颜均早已经获得了西北军的人心。颜均靠自己的拳头,得到了西北军上下的认可。

    永泰帝想要通过颜均掌控西北军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永泰帝从一开始就没重视过颜均,一直轻视颜均的能力。如果有一天永泰帝被颜均干翻,那也是命中劫数。

    朝堂上经过大半个月的吵闹,西北的事情总算有了定论。

    西北军老大人品卑劣,竟然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暗杀超品国公,罪该当诛。看在他多年镇守西北的份上,饶他不死,贬为庶人,流放琼州。

    至于西北军老大身边的谋士,直接诛三族。一个谋士,究竟有多丧心病狂,竟然敢带人伏击当朝国公。诛三族都算是客气的。

    至于颜均俘虏的那一百个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这种事情决不能姑息。

    颜均带兵包围将军府,射杀西北军老大,分明是以下犯上。念在颜均是苦主,就罚颜均俸禄两年。

    西北军群龙无首,颜均才德兼备。就由颜均出任西北军大将军一职。

    一场震惊世人的兵变,就这样落幕了。

    看到结果,无数人叹息,感慨。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此话果然不错。

    如果颜均只是普通将门世家出身,如果颜均没有做内阁大臣的外祖父,如果颜均不姓颜,这一次兵变颜均还能顺利脱身吗?只怕早就人头落地。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来做,得到的结果截然不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颜均名正言顺的掌控了西北军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对西北军进行了改革。

    期间,该杀的人杀,该抓的人抓,该撵走的人统统赶走。颜均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同时又恩威并施,该给的好处一分不贪。此举不仅没有引起兵乱,反而得到了不少人的忠心。

    花了数个月的时间,理顺了西北军的军务,颜均暂时轻松了下来。

    颜均给宋安然颜宓写信,告诉他们西北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信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海外,但是颜均一直坚持每个月都给父母写信。同时还给弟弟妹妹写信。

    这一次,颜均在信里面不仅详细说了西北兵变一事,同时还提起了萧辰。

    颜均和萧辰已经结婚四五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颜均打算真正接纳萧辰做为自己的妻子。

    颜均在信里面说道,萧辰是个良配,他该珍惜这个女人。两个人一起努力,经营好这段婚姻。

    信件通过四海商行,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总算送到了宋安然的手里。

    看着信中的内容,宋安然很激动。她的大儿子真的长大了,不仅能够担负守卫国家的责任,还担起了身为丈夫,身为男人的责任。

    宋安然含笑看完信件,然后将信件交给颜宓。

    颜宓看得很快,看完之后,冷哼一声,“这个臭小子,行事实在是鲁莽。他就没想过,要是兵变失败,他会落到什么下场。要是我在的话,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宋安然抿唇一笑,盯着颜宓,说道:“你嫉妒了,我知道。”

    颜宓瞪眼,“我会嫉妒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宋安然笑着说道:“你就是嫉妒,我看得出来。你嫉妒阳哥儿的赫赫战功,嫉妒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掌控了西北军。”

    颜宓哼了一声,“安然,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你该和我一起斥责这个混小子。”

    宋安然哈哈一笑,“我才不要。阳哥儿好样的,我要写信夸夸他。”

    颜宓说道:“你别尽想着夸他。小心这小子得意忘形。你该狠狠骂他。”

    宋安然摇头,说道:“骂他的事情你来做。我只做慈母。”

    颜宓摇头,显得很失望。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可夸的。不就是西北军,不就是兵变,有什么了不起。

    至于颜均决定接纳萧辰,两口子好好过日子的事情,宋安然和颜宓全都忽略了。

    宋安然和颜宓想得很清楚,婚姻是颜均的,生活也是颜均的,颜均和萧辰之间的事情,本就该由颜均自己做主。宋安然不会插手此事,因为过日子的人不是他。

    颜均决定和萧辰好好生活,就说明萧辰这人不坏。总而言之,颜均和萧辰能过到一起,宋安然和颜宓自然要替颜均开心,无条件支持。如果不能过到一起,他们同样也会尊重颜均的想法。

    宋安然坐在镇海王府内院书房内,提笔给颜均写信。

    宋安然先是支持颜均,关心颜均的生活和身体,还让颜均好好对待萧辰。既然决定接纳萧辰,两个人就该和和睦睦,将日子过好。

    之后,宋安然提到海外生活,介绍各种海外物产,各种趣事,还配上图画。

    宋安然自然没有忘记垚哥儿,筝丫头。宋安然让垚哥儿,筝丫头也给颜均写信。

    垚哥儿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遗传了颜宓和宋安然的美貌,垚哥儿俊美无双,一身的书生气,比起当年的颜宓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将筝丫头都比下去的垚哥儿,宋安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筝丫头也长成了大姑娘,肤白貌美大长腿,和宋安然六分相似的容貌,比宋安然多了青春活力,还有古灵精怪。

    筝丫头很美,美得很有活力,很有野性。但是比起垚哥儿,筝丫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两姐弟站在一起,无论男女,最先被人注意到的永远都是垚哥儿。

    以前筝丫头还会吃醋,被垚哥儿压了一头很是不爽。不过后来筝丫头自己想通了,不仅不吃醋,还因为有垚哥儿这样好看的哥哥而骄傲嘚瑟。

    筝丫头提笔给阳哥儿写信,嘴上还念叨着,好想去西北啊,好想跟着大哥一起在草原上纵马驰骋,搭弓射箭。

    宋安然听到筝丫头的嘀咕,嘴角抽了抽。都说三岁看大,这话果然不错。筝丫头小的时候,性子就很霸道,胆子也很大。如今到了海外,整天撒欢地疯跑,胆子比以前更大,性子也更野。

    宋安然没有出声打断筝丫头,就让筝丫头做做白日梦吧。反正她是不可能前往西北纵马驰骋。

    垚哥儿懒散,不喜武,也不喜文。当初刚来海外的时候,颜宓押着垚哥儿学武,垚哥儿痛不欲生。

    后来宋安然见垚哥儿真的不是学武的材料,这才拦住颜宓,将垚哥儿解脱出来。

    宋安然当初对垚哥儿说,可以不学武,但是一定要读书。身为王府子弟,总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免得被人称为纨绔草包。

    垚哥儿答应了宋安然的要求,跟在闻先生身边用心学习。几年下来,垚哥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气质。以前的垚哥儿,一看就是个懒猫。如今的垚哥儿,一看就是读书人,一身书卷气让人心生欢喜。再配上无双容貌,垚哥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垚哥儿一边写信,一边对筝丫头说道:“西北风沙大,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去了西北,要不了半个月就得变成丑八怪。”

    筝丫头伸伸舌头,“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哥哥不要羡慕我。”

    垚哥儿笑了笑,“是,妹妹最漂亮,没人能够比得上妹妹。只可惜你还是去不了西北,只能在四方城内撒欢。”

    筝丫头对垚哥儿怒目而视,说道:“你嫉妒大哥最宠我。”

    垚哥儿翻了个白眼,不和筝丫头争执。

    宋安然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两兄妹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两兄妹感情很好,不过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点特别,那就是两人都喜欢斗嘴。越斗越兴奋。

    宋安然轻咳一声,提醒道:“信件要快点写哦。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出去。”

    筝丫头和垚哥儿齐声说道:“娘亲放心,晚饭之前,我们肯定能写好。”

    宋安然含笑离开。

    喜秋禀报宋安然,说是秦裴回来了。这会秦裴正在和颜宓喝酒。

    宋安然嘴角一抽,有点小小的烦恼。

    自从来到海外,在港口周围建起了四方城,又在四方城内建了王府,秦裴就成为王府的常客。

    颜宓同秦裴不对付,每次秦裴上门,颜宓假意招呼秦裴,其实就是和秦裴比斗。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比了不下一百回,从来没有分出过胜负。

    比武比不出胜负,那就比喝酒。王府珍藏的酒水,全被这两人给喝光了,害得管家都跑到宋安然跟前告状。

    宋安然安抚管家,反正四方城不缺粮食。既然那两个人那么喜欢喝酒,那就多酿酒,喝不死他们。

    管家欣然领命,努力酿酒。因为颜宓和秦裴比拼喝酒,王府自酿的酒名声大振,好多人慕名而来,想要买一坛子回去。

    王府不卖酒,只会送酒。不过宋安然还是让管事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各种酒水都有供应,生意极好。但是颜宓和秦裴喝的酒,只有王府才有,绝不供应。

    颜宓的那点小心思,大家门清。颜宓就是不爽秦裴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宋安然。

    一个大老爷们,老大不小了,却不肯成亲,真是岂有此理。虽然秦裴收养了几个孤儿,可是依旧难消颜宓心头怒火。

    秦裴每次上王府,颜宓就会出面招待。

    宋安然偶尔会出面同秦裴见面说话,不过大多数,宋安然都不会同秦裴见面。

    秦裴执念太深,宋安然不想加重秦裴心中的执念。两人保持距离,淡淡地相处很好。距离过近,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秦裴默认了宋安然的做法。不过秦裴并没有减少来往府的次数。就算见不到宋安然,秦裴也要挑衅一下颜宓。因为秦裴同样看颜宓不爽。

    当初,秦裴有机会娶宋安然,结果却被颜宓横插一脚。加上其他方面的矛盾,这二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相处。

    颜宓同秦裴之间,既相互防备,争斗,又彼此敬佩,惺惺相惜。这是一种似敌似友的关系,也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据闻先生说,自从颜宓和宋安然来到海外,秦裴终于活得像个人样,有了人气。

    以前的秦裴,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空壳,只知道埋头做事,从来不知道好好生活。

    如今的秦裴,除了埋头做事外,还会好好的生活,也有了喜怒哀乐。

    宋安然问喜秋:“王爷和秦将军是在喝酒吗?”

    喜秋点头,“正是。”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告诉厨房,多准备几个酒菜,给王爷秦将军送去。另外让人提醒王爷,喝酒要适量。要是喝醉了,我可不饶他。”

    喜秋笑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安排。”

    喜秋梳着妇人头,因为喜秋已经嫁人了。

    到了海外之后,喜秋,喜春,喜冬接连嫁人生子。不过宋安然依旧留她们在身边伺候,三人也愿意留在宋安然身边。

    用喜秋三人的话说,留在宋安然身边,她们才觉着踏实。

    喜秋她们三人嫁的对象,都是颜宓身边的亲兵小厮,人品可靠,忠心能干。

    喜秋领命而去,宋安然就带着白一回到自己的院落。

    宋安然欣赏着海外风光,心中却惦记着万里之遥的颜均。

    颜均掌握了西北军,后续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宋安然将计划想了想,然后提笔给宋子期,刘小七写信。

    宋安然的信件,经过漫长的奔波,终于到了京城,又从京城到了西北。

    颜均收到回信,难掩激动。

    萧辰陪在颜均的身边,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萧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气色红润,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这幸福的光芒。

    萧辰对颜均说道:“妾身还没见过公爹和婆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公爹婆母敬茶。”

    颜均握住萧辰的手,说道:“放心,会有那么一天。”

    萧辰甜甜一笑,心中很满足。她说道:“夫君忙,妾身就不打搅。”

    萧辰起身离开书房,颜均这才拆开宋安然的信件。

    看着熟悉的字迹,颜均露出了笑容。看完了宋安然的信件,颜均又拆开弟弟妹妹的信件。

    垚哥儿的信件很正常,不过垚哥儿在信件里面狠狠吐槽了筝丫头。

    筝丫头的信件却笑话百出,同样的,筝丫头也在信件里吐槽了垚哥儿。

    看着弟弟妹妹稚气未脱的信件,颜均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可惜,不能和弟弟妹妹们在一起。不过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他会让父母带着弟弟妹妹,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一定非常幸福。

    颜均收起信件,小心珍藏。然后继续埋头做事。为了家人,为了心中的目标,他要比以前更努力。

    时间匆匆流逝。

    风调雨顺了十多年的大周,在永泰十年,像是遭遇了诅咒一样,先是北方大旱,赤地千里。接着南方大涝,河提垮塌。

    沉睡了多年的老天爷,终于发威了。威力强大无比,整个大周风雨飘摇,从北到南,全是遭灾的百姓。

    从年头到年尾,一整年的时间,大周朝堂都忙着赈灾。而大周多年积存的财富,也在一天天的减少。

    经过永泰十年,旱灾水涝的肆虐,到了永泰十一年,从朝堂到民间,都盯着老天爷。所有人都在盼着,老天爷开开恩吧,别再闹了,能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

    可是老天爷注定是无情的。

    北方继续大旱,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永泰十年,北方大旱,部分地区还能靠着河水灌溉,勉强有点收成。到了永泰十一年,老天爷继续大旱。这一回,整个北方赤地千里,无一幸免。庄稼颗粒无收,甚至连人畜饮用水也出现了告急。

    好在南方没有继续大涝。南方无事,大周半壁江山算是保住了。

    北方要救灾,可是上千万受灾人口,光是靠朝廷救灾又如何救得过来。

    老百姓没饭吃,吃草根吃树皮。等草根树皮吃完了,就出现了人吃人。

    人都活不下去了,只剩下造反一条路可走。许多人被裹挟上山,落草为寇,揭竿造反。北方顿时乱了。

    北方大旱,草原自然不能幸免。草原同样大旱,牧草枯萎,牛羊没有牧草吃,大批死亡。

    草原部落也活不下去了,集结一起,南下打草谷,抢劫大周百姓。

    永泰十一年,北方战火四起。这一年,注定是大周的劫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88章 颜均争天下

    战火由北到南,肆虐了大半个大周。

    西北军奉命平乱,同时还要抵挡草原部落南下。

    西北军两线作战,补给成了最大的难题。颜均几乎每三天就要写一封奏章,对朝廷诉苦,问永泰帝要粮食,要棉服,要军械。

    因为两线作战,兵力吃紧,颜均同时要求朝廷下旨,允许西北军扩军。

    北方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官员失土,县城被攻陷,府城被攻陷。大好河山,不到一年时间,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

    可是朝堂还在争执,吵闹,还在彼此攻击。更有甚者,还在疯狂的贪墨军饷灾粮。

    颜均提出的要求,迟迟得不到朝廷答复。

    没有足够的补给,没有足够的士兵,颜均不得不收缩战线,集中战力先剿灭草原部落。至于国内烽烟四起,只能等剿灭了草原部落之后再谈。

    颜均靠着四海商行的支持,补充了足够的粮食。然后亲自带兵出征。

    永泰十二年,颜均带兵深入草原上万里,将草原部落杀了个尸山血海。那些刚刚崛起的草原部落,几乎一个不落的全被颜均灭族。那些势力强大的部落,颜均带兵灭了他们的有生力量,直接将对方打残,再也不敢南下劫掠。

    更多的草原部落,听闻颜均来了,全都闻风而逃。

    颜均根据宋安然的建议,将这些部落全都往西边赶,赶到万里之外的西边世界,让草原部落去祸害那些西域国家。

    现在颜均无力西进,只能先便宜那些草原部落。等将来他腾出手,他会亲自带兵西进了,灭了西域诸国,外加那些草原部落。从今以后,颜均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打中原的主意。

    在这期间,朝堂因为颜均早就闹翻了天。

    颜均带兵深入草原这一行动,根本就没有得到朝堂的许可。颜均的行为完全是抗旨,是拥兵自重。这种事情要是别人来做,早就被砍了头。

    可是做这件事情的人是颜均,是超品国公,是宋子期的外孙,是颜宓的儿子。想要砍颜均的头,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势力。

    朝堂上因为颜均,几乎分成了两派。一派人马势要将颜均往死里弄,每天弹劾颜均,细数颜均五十条罪状。

    有人私下里统计过,颜均在西北犯的事,都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颜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拥兵自重就像是颜家人的特点一样。

    不过颜均比颜宓更牛逼,颜均抗旨,不管朝堂的意思,直接带兵深入草原干仗。就算朝堂威胁要断了颜均的补给,颜均也没当回事。

    当年颜宓还有所顾忌,多少要给元康帝一点面子。虽然拥兵自重,但是明面上基本是守着底线,没给朝堂难堪。

    两父子对比,颜均表面客气,看上去也无害,可是却比颜宓更为疯狂,更为大胆。

    没有旨意,就敢带兵深入草原一年,将草原部落灭了个七七八八。纵观古今,没有人敢像颜均这样做。单是一个抗旨不尊,一个断绝补给线,就能要了人命。

    可是颜均不怕,朝廷不给补给,他有四海商行。至于抗旨不尊,天高皇帝远,没收到皇帝的旨意,这么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就将朝堂上的人给打发了。

    要不是因为西北军守卫着大周的国门,是大周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朝堂上的文臣早就想将西北军给肢解了。

    这一桩桩,一条条,全是颜均的罪名。这些事情换了别人,早就死了八百遍,而颜均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还领着西北军四处打仗。

    不是朝堂不想处置颜均,而是朝堂无力处置颜均。

    如今将才难求,大周北方烽烟四起。大周需要颜均平乱,老百姓也需要颜均带领西北军平乱。要是处理了颜均,谁又能取代颜均?要是肢解了西北军,谁来打仗?

    眼看着反贼越来越猖狂,势力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宁愿容忍颜均,也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反贼坐大。

    这也是朝中另外一派的态度。尽一切可能剿灭草原部落,剿灭反贼。只要颜均能做到这两件事情,就算颜均拥兵自重,跋扈嚣张,大家也捏着鼻子忍了。反正颜均又没有举旗造反。颜均还是朝廷的军人,是大周的将军,他的责任就是平叛。

    永泰十三年春,颜均携胜归来。

    而此时的北方,持续大旱,千里无人烟。

    连续几年的大旱,老百姓要么死,要么逃,要么落草为寇,举旗造反。

    整个北方大地,有势力的造反队伍,就不下十个。至于那些草头班子一样的造反队伍,那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以西北马贼帮的势力最大。

    西北马贼帮的头领就是容玉。

    如今的北方,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家园。

    颜均站在山头,遥望苍茫大地,心中顿感悲凉,又觉豪迈。

    北方大地,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这是老百姓的劫难,大周的劫难。可这也是有志向有抱负的人,一展才干的舞台。

    颜均赶上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注定会留下他的传说。

    亲兵来到颜均身边,说道:“将军,京城来了旨意。要将军即刻回去接旨。”

    颜均没将京城的旨意放在心上。

    颜均问亲兵,“以我们西北军的势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平息叛乱?”

    亲兵斟酌了一下,保守地说道?:“需要两年时间。”

    颜均顿时笑了起来,“别看如今造反的队伍很多,不过这些人全都是乌合之众。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反贼无往不利。但是面对西北军,这些反贼还不够我们砍。说起来,真正成规模有势力的反贼,只有西北的马贼帮。就算加上马贼帮,以我们西北军的战斗力,不出一年,就能让北方战火熄灭,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亲兵当即说道:“将军威武。”

    颜均又笑了起来,“不过本将军不打算这么做。朝廷数次为难西北军,还想卡住西北军的补给。若非本将军另有渠道买粮,西北军早就死在了草原上。

    几年前,本将军就上书要求扩军。可是直到现在,朝堂也没有同意西北军扩军。如今朝堂想要让西北军平叛,西北军在草原上被打散了,战力有限,暂时不能出兵。

    回去后,让师爷就这么写。本将军要让朝堂上的大佬,还有永泰帝知道,本将军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谁敢卡本将军的补给,不给本将军好日子过,本将军就让所有人没好日子过。”

    “末将领命。”

    颜均回头看着亲兵,问道:“是不是觉着本将军很冷酷,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只知道争权夺利?”

    亲兵摇头,却没说话。

    颜均哼了一声,说道:“西北军是我们的根基,也是我们的家。现在朝堂上有人包藏祸心,想借平叛的机会消耗西北军,让西北军变成没牙的老虎。你说本将军能让那些奸邪小人如愿吗?”

    亲兵连连摇头,说道:“当然不能让那些人如愿。”

    颜均继续说道:“”老百姓苦,西北军同样苦。生活在乱世,谁都不能独善其身。老百姓要恨就恨永泰帝,恨朝堂。本将军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将军的苦心,大家都明白。将军不用担心下面有人生出二心。”亲兵大声说道。

    颜均笑了笑。经过多年的打磨,西北军已经被颜均牢牢的掌控在手里。如今西北军从上到下犹如一个铁通,外人想要进来,难如登天。只怕还没接触到颜均,就已经被下面的人给抓了起来,直接弄死。

    亲兵提醒颜均,将军府那里,传旨的内侍还等着颜均回去接旨。

    颜均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颜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永泰帝在催促他出兵平叛。

    之前颜均已经写了几道诉苦的奏章送到朝堂,朝堂上一直没给他回复。就连宋子期也弹压不住朝中来势凶猛的非议。

    光是颜均抗旨不尊,先斩后奏,私自带兵深入草原一事,就足够御史们大书特书。即便颜均携胜归来,那些人依旧不肯放过颜均。

    以前颜均在草原深处,找不到人,大家弹劾他也没用。

    如今颜均就在西北,多好的机会啊。赶紧弹劾颜均,将颜均弄下来,换别人掌西北军。

    朝堂上为了颜均和西北军吵得不可开交。至于颜均诉苦要补给要兵源的奏章,自然没人关心。

    颜均心里头很恼火,朝堂这些年,从来没有重视过他的意见。说白了,大家对颜均的印象,还停留在颜均当初初入朝堂的时候。那个时候,颜均还是个少年郎。想想看,骄傲的朝堂大佬,谁会重视一个少年郎。

    即便颜均立下赫赫战功,毕竟朝堂大佬没有亲眼看到,感受不深,难以想象颜均现在强到何种程度。

    因为大家都轻视颜均,故此也就没人真正重视颜均的奏章。即便宋子期有心替颜均呐喊,奈何颜均从未在朝堂上证明过自己。

    这是颜均最大的劣势,也是颜均不如颜宓的地方。当年颜宓从文,从翰林院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当上三品大员,户部左侍郎。接着弃文从武,带兵出征。

    朝堂上下,都见识过颜宓的厉害,自然不敢轻视颜宓。颜宓带兵出征期间,虽然大家都严防死守,各种刁难,每天弹劾。但是颜宓的奏章,朝堂上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不仅不敢忽视,而且还将颜宓的奏章反复研究。

    这就是人品差距。

    颜均气的咬牙切齿,就因为他入朝的时候年龄小,又没有考科举,没在朝堂上展示过拳头,朝堂上那帮混账就敢忽视他。到如今,他带兵深入草原,剿灭草原几十个部落,杀了数十万人,结果情况还是没有改善。朝堂上的那帮混账依旧在忽视他。

    颜均心头冷笑一声,既然朝堂上的人不重视他的话,那么他也没必要听从朝堂的吩咐。至于永泰帝的旨意,等他高兴的时候,他自然会去接旨。

    颜均很清楚,他这么做,朝堂上肯定会掀起新一轮的弹劾热潮,还会坐实他拥兵自重的罪名。不过颜均不在乎。

    颜均微微眯起眼睛。他的思绪已经从朝堂转移到容玉的头上。

    容玉趁着百年难遇的灾荒,趁势起兵造反。

    关于容玉的这一生,颜均早在宋安然那里了解得足够清楚。颜均从来没有轻视过容玉。这些年颜均一直压制着容玉。

    不过去年他领兵出征,容玉趁机坐大,俨然成为西北反贼的领袖。

    颜均嘴角一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个容玉,的确是个带兵打仗的材料,而且志向很大。

    看看他制定的各种制度,各种收买人心的手段,颜均就确定容玉有大志向。而且容玉的志向就在京城。

    颜均捏着下巴,当初宋安然让他防备容玉,必要的时候将容玉朝西边赶。让容玉去祸害西域诸国。

    评估了一下现在的局势,颜均打算否定宋安然的计划。颜均打算,不将容玉往西北赶。他要将容玉往东边赶。让容玉做马前卒,去祸害东边南边的老爷们。

    以容玉的战斗力,和容玉的野心。等容玉到了东边南边,他一定会成为大周的毒瘤,祸害整个大周。

    到时候,整个大周都会因为容玉而颤抖。大周的国本也会随之动摇。

    而颜均要做的事情,就是死死的咬在容玉后边,不给容玉趁机坐大的机会。

    这个计划很冒险,但是收益很客观。

    容玉打仗很厉害,但是他缺乏补给。一味的靠烧杀劫虐,容玉很快就会失去人心。容玉想要趁机争霸天下,就一定要懂得克制,懂得收买人心。收买人心的第一步,就是不能放纵士兵烧杀劫虐。如此一来,容玉只能攻打城镇,用官府的粮食和银两来养兵。但是这样一来,容玉手下的士兵损失会增加,兵源规模也会被限制。

    毕竟做强盗可比做正规军容易多了。做强盗直接抢劫,抢完了蒋人裹挟上山就行了。

    想要建一支争霸天下的队伍,可不能按照强盗的行事办法去做。

    总而言之,容玉会被限制发展。

    反观颜均这边,颜均背靠朝堂,属于正义之师,天然会得到老百姓和官府的支持。而且颜均背后还有四海商行这个庞然大物。朝堂补给不够的时候,四海商行就会承担起补给的重担,满足颜均所有需要。

    甚至连兵源,四海商行也能替颜均解决。

    有了四海商行,颜均无后顾之忧。他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将容玉置于棋盘上,大家一起玩一把大的。

    颜均将计划反复琢磨,考虑此事的风险和收益。

    这个时候,又有亲兵上了山头,“启禀将军,马贼帮突然有了动静。他们正在朝南边转移。”

    颜均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正在算计容玉,没想到容玉竟然主动朝南边转移。看来容玉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去南方捞取好处,壮大队伍,争霸天下。

    毕竟整个北方还有西北,因为连年大旱,已经穷得响叮当,榨不出一点点油水。

    容玉想要生存,就必须离开西北,去到富庶的地方寻找机会。

    南下是容玉最好的机会,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谁让整个西北已经贫瘠得连马贼都快吃不上饭。

    如此贫瘠的土地,已经养不起诸多的反贼。没看到昔日拥有数千顷的大地主,都开始饿肚子。土地里长不出庄稼来,拥有再多的土地也没用。该饿肚子的照样饿肚子。

    如今的西北,唯有依靠朝廷补给的西北军和官府,才能不饿肚子。

    容玉南下,颜均很满意。

    颜均当即吩咐下去,对南下的马贼帮进行小规模的阻击。等到马贼帮心慌意乱的时候,就直接放行,让他们南下。

    亲兵领命而去。

    一直到天黑,颜均才动身下山。

    内侍在将军府等得很不耐烦。茶水都喝了一大桶,结果还不见颜均回来。这个晋国公好大的架子,连陛下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简直是胆大包天。

    天都黑了,晚饭都吃完了,颜均才姗姗来迟。

    内侍有火发不得,最后板着脸宣读了圣旨。

    永泰帝在圣旨里褒奖了颜均,说他忠君体国。然后催促颜均出兵平叛。北方大地天灾人祸,战乱不休,老百姓死得死,逃的逃,已经没有完整的家园。

    这个时候,北方需要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来一场大胜,振奋人心。

    西北军就是最好的出战队伍。毕竟西北军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颜均接了旨意,却不说什么时候出兵。

    内侍就直接开口询问,“陛下希望将军尽早出兵,不知将军何时出兵?”

    颜均随意的将旨意交给身边的亲兵,内侍见了,眼睛周围都皱了起来。心中隐含怒火,颜均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圣旨不敬。

    颜均挑眉冷笑,冷声说道:“出兵的事情不着急,什么时候朝廷满足了西北军的补给,什么时候西北军就出兵平叛。”

    内侍眉眼一跳,“大将军,晋国公,你这是在抗旨。”

    颜均笑了笑,“是啊,我是在抗旨。你要如何?”

    “你?”

    内侍又惊又怕,吓得跳了起来。

    颜均轻描淡写地说道:“据本国公所知,去年陛下下旨让西州兵出军平叛,西州兵找各种借口,东拖西拖,拖了足足三个月才肯出兵。

    结果刚和反贼接触,就兵败如山倒。反贼也趁机坐大,占领了好几座县城。而且到现在,那些县城还在反贼手里。

    西州军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也没看陛下将西州军怎么样。那群没种的东西,还不是照吃照喝,照样升官发财。

    连贻误战机,不战而逃,朝堂都不追责,本将军只是抗旨,又算得了什么。这位公公,本将军说的话可对?”

    内侍脸色发青,他不敢斥骂颜均,只能浑身颤抖,愤怒地盯着颜均。

    外面的人不知道,内侍却很清楚。西州军搞出来的乱子,当初永泰帝被气的差点吐血。永泰帝已经下了旨意,要砍了西州军总兵,可是因为朝堂上扯皮,还说什什么非常时候不能乱了军心为由,批驳了永泰帝的旨意。

    其实深层次的原因,一是西州军总兵在朝中有人,走的也是内阁的路子。二是有人不想让西北军在北方一家独大。保下西州军,目的就是为了牵制西北军。

    西州军虽然没有战斗力,可是做做搅屎棍,给西北军添点乱子,拖拖后腿还是能做到的。

    类似西州军这样的事情,这两年发生过好几起。有的人被砍头了,因为背景不够深厚。有的人照样升官发财,因为关系扎实。

    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朝堂在军人心目中的威信大减。甚至在民间,也有很多人抱怨朝廷不作为。

    颜均冷冷一笑,永泰帝能力不够啊。非常时候行非常手段。这个时候就该杀伐决断,以强硬的手段稳定局势,统一朝中的声音。只可惜永泰帝缺乏魄力和眼光,错过了机会,致使朝堂越来越乱,天下也跟着大乱起来。

    再这么下去,这大周江山,迟早会改名换姓。

    颜均不给内侍面子,内侍也不敢将颜均怎么样。

    如今北方大乱,四处都在打仗,到处都需要像颜均这样敢战,能战的武将。

    北方成建制的军队很多,要补给的时候个个吹得天花乱坠。可是等到打仗的时候,一个个全都成了饭桶。

    纵观整个北方连带西北,只有西北军是真正会打仗,能打仗的军队。其他军队,全被承平几十年的太平日子给养成了废物草包。

    颜均从草原携胜归来,如今朝堂将平叛的重任全都放在颜均的肩膀上。就等着颜均大展威风,将乱贼一扫干净。

    颜均冷冷一笑,他不乐意。他要补给,朝堂推三阻四。他要扩军,朝堂理都不理。如今想要他出兵平叛,不好意思,没粮,没人。什么时候有了粮食,有了军械,有了足够的兵源,他才会出兵。

    颜均就是这么回答内侍,让内侍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给永泰帝带去。永泰帝不仗义,也就别怪他不给面子。

    内侍气急败坏,“颜大将军,你可知你这番话是在威胁陛下,威胁朝堂?”

    颜均直接翻了个白眼,“对啊,本将军就是拥兵自重,就是在威胁朝堂。要是有人不服气,来咬本将军。本将军就在这里等着他。”

    内侍被颜均的大胆和不要脸吓住了。这年头,混账将军很多。可是像颜均这么直接的混账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到。

    内侍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将军,你会后悔的。”

    颜均重重地放下茶杯,说道:“好走不送。”

    内侍气得吐血。这天都黑了,颜均竟然要将他们一行人赶出去,要不要这么无耻。

    可是颜均就是这么无耻。

    亲兵直接将内侍赶了出去。大将军不欢迎这些人,那么这些人就必须滚。

    内侍真的被气得吐血,当晚连夜离开,回京告状去了。

    颜均毫不在意。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他需要朝堂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嘴仗来帮他拖延时间。

    容玉此次南下,肯定会沿路打压,收复,控制那些反贼。

    颜均需要容玉壮大,壮大到让朝堂大佬胆战心惊的地步,壮大到永泰帝夜不能寐,整日里担心大周江山易主的地步。

    等到这个时候,颜均才会出兵。

    这段时间,颜均会趁机扩军。朝堂不让他扩军,他就私下里扩军。

    颜均需要一支能征善战,能够帮他争霸天下的队伍。现在的西北军很强,可是兵员不够。这点兵,还不足以争霸天下,取代萧氏江山。

    内侍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城告状,将颜均的那番话,加油添醋的告诉了永泰帝。

    永泰帝气的眼睛发晕,差点昏了过去。

    永泰帝双手死死的抓住桌子边沿,怒问刘小七,“难道朕看错了颜均?颜均果真是乱臣贼子?”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从前年开始,户部就一直卡着西北军的补给。据奴才所知,去年西北军出军草原的时候,还是问当地大户借的粮食。

    今年西北军携胜归来,解决了大周的心腹之患。如此大功,朝堂不仅没有丝毫的奖赏,反而每天弹劾西北军。好像西北军打了胜仗,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若是奴才化坐在晋国公的位置上,肯定也会心生怨气。朝堂上有些人,就是巴不得会打仗的将才身首异处,换上一群无能的人领兵作战。只有这样,朝堂上那帮人才能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刘小七趁机在永泰帝耳边告状。刘小七看朝堂上某些人很不顺眼,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们。如今颜均发作起来,刘小七当然要助攻。

    永泰帝皱眉,问道:“你是说朕亏待了晋国公?”

    刘小七说道:“陛下肯定没有亏待晋国公。可是架不住朝堂那群尸位素餐的人,是他们亏欠了西北军。若非晋国公命大福大,西北军几万人都要被他们害死。”

    永泰帝叹息一声,“朕也知道朝堂上乱糟糟一片,谁都不服谁。说起来朕是天子,可是很多时候,朕也要对朝臣妥协。朕不会亏待功臣,可是颜均公然抗旨,他就是不给朕面子。难怪朝堂上都在弹劾他,说他嚣张跋扈。”

    刘小七说道:“陛下,会打仗的人都有血性,有血性的人难免脾气暴躁。他们说话心直口快,陛下不必当真。反倒是朝堂上有些人整日里夸夸其谈,其实真本事一点都没有。反而还天天拖标下的后腿。陛下,北方战火连天,民不聊生,陛下要早做决定啊。”

    永泰帝皱眉,问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做?”

    刘小七当即给永泰帝建言,对那些拖后腿的人绝不能姑息纵容。既然一个个牛鼻子冲天,傲得不行,好像天下少了他们就不会转动一样。那就让他们去地方上任职,也好造福一方百姓。正好现在整个北方都缺人,就让他们去灾区,去战区做地方官。

    永泰帝有些奇怪的看着刘小七。刘小七有些忐忑。

    紧接着永泰帝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主意不错。既然那么喜欢说,那就去地方上教化百姓,平息战乱。”

    于是第二天早朝上,永泰帝力排众议,将几个闹腾得最凶的御史全都打发到地方上当父母官。而且全都是反贼猖狂的地方。

    几个御史大惊失色,这哪里是‘厚爱’,这分明是流放。明知道那些地方都要被反贼占领了,这个时候派他们去当父母官,等于让他们去死。永泰帝好狠毒的心肠啊。

    刘小七站在永泰帝的身后,冷冷一笑。这些混账东西,等到了地方上,就算反贼收拾不了你们,颜均也会收拾你们。让你们知道嘴炮的下场。

    明知是去送死,自然没有人愿意去。几个御史装病找借口,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进而推掉这个差事。

    宋子期身为吏部尚书,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得逞。吏部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即刻启程赴任,要么就罢官去职。再严重一点,就是以抗旨为由,直接流放西北。

    几个御史被逼的没办法,不想死,又不想被流放,只剩下罢官去职一条路可走。

    几个御史全被罢官,总算让刘小七出了一口恶气。

    永泰帝也很高兴。就如刘小七所说,关键时候就该果断一点。

    永泰帝下令户部,补上西北军的补给,同时给西北军论功行赏。然后再次下旨,催促颜均尽快出兵。

    这点东西就想打发了颜均,根本就是做梦。

    颜均再次上书,要求扩军。

    这一次永泰帝很慎重,和朝臣们反复商量,同意西北军扩军。但是最多只能扩一万人。

    有了这道旨意,颜均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扩军。

    颜均开始大张旗鼓的扩军,扩军规模不是一万,而是五万。多出来的这部分人,全靠四海商行养着。

    颜均一边扩军,一边练军,同时还要关注容玉的动静。

    容玉果然一路南下,一路收复打压当地的反贼。很快容玉的队伍就扩大了两三倍。

    容玉的队伍扩大了,可是战斗力反而下降了。没办法,反贼都是乌合之众,比不上容玉的马贼帮都是精锐。

    想要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精锐,此事任重而道远。

    颜均乐见其成,时不时派人给容玉制造点困难,拖延容玉练兵的进程。

    颜均甚至派人挑拨其他反贼,半路上反了容玉。

    容玉后院起火,拖延了容玉南下的速度,也拖延了容玉壮大的速度。

    容玉隐约察觉到有人在高鬼,甚至已经怀疑到颜均头上。

    奈何容玉是反贼,颜均是朝堂正规军。容玉鞭长莫及,没办法报复颜均。暂时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永泰十三年秋,经过半年的休整,颜均终于放出了满嘴獠牙的西北军。

    西北军出动,西北震动。祸害西北的反贼,全都闻风而逃。有大胆不信邪的,结果一碰到西北军,全都变成了刀下亡魂。

    颜均给西北军下了命令,不要俘虏。凡是拿起了武器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是西北军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全部杀光。

    命令很残酷,但是却树立了西北军的威信,震慑了宵小,同时还能让西北军专心致志的打仗,不用分心去处理俘虏问题。

    颜均的命令,很快传到了朝堂,当即引起朝臣哗然。不要俘虏,全部杀光,这,这哪里是平叛。要知道,那些反贼在以前,可都是大周的百姓。

    而且国朝一直有不杀俘的传统,颜均此举打破了规矩,这是要引来天谴的。

    颜均站在风口浪尖上,毫不畏惧。

    耳根子比较软,缺乏主见的永泰帝又一次动摇了。

    刘小七想劝都没劝住。

    永泰帝下旨申斥颜均,要颜均克制,不能杀戮过剩。

    颜均收到旨意,看了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直接将圣旨丢在火堆里烧了。

    那些反贼,十倍于天灾。他们烧杀劫虐,无恶不作。凡是被他们攻占的县城府城,十室九空,死人成堆。这些人恶贯满盈,凭什么可以被宽恕?

    宽恕这些无恶不作的反贼,就是对老百姓最大的伤害,是对善良本分最大的讽刺。

    烧杀劫虐,恶贯满盈,能够活命。老实本分,遵纪守法,却要家破人亡,惨遭侮辱凌虐,凭什么?

    颜均绝不会纵容这些恶。凡是反贼,凡是拿起了武器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统统都要杀光。

    颜均不管朝堂旨意,要求西北军坚定不移的执行他的命令。

    西北军所过之处,凡是反贼,没有人能够逃脱西北军的刀锋。

    西北军一路东进南下,一路杀反贼。西北军所过之处,很快就变成朗朗乾坤,无人敢反,也无人敢犯事。

    只因为持续的旱灾,这些地方的土地依旧不能种植庄稼,依旧人烟稀少,老百姓依旧活不下去。不过好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用担心反贼下山劫掠。

    西北军稳扎稳打,几个月的时间,西北地区的叛乱,基本上都被平息。

    整个西北地区,也被西北军杀了个尸山血海,人人胆寒。

    永泰十四年,容玉经过小一年的摸爬滚打,总算发展壮大。

    和朝廷军队交战数次,朝廷军队全部兵败如山倒。

    容玉带领部下,从遭旱灾的陕州进入了两湖。两湖富庶,容玉一来,两湖遭灾了。

    容玉打下了襄州,将襄州当做根据地,开始稳步发展。

    容玉在襄州稳定下来后,开始四处攻占地盘。朝堂军队,竟然没有一支是容玉的对手。

    这可将朝堂吓坏了。

    这支反贼想做什么?莫非是想问鼎天下?

    更要命的是,容玉俘虏了两支朝廷军队。紧接着,这两支朝廷军队将领公然反了朝廷,加入了容玉的部下。

    永泰帝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眼前发黑,一口血喷出来,将朝臣都吓了个半死。

    以前,都是反贼接受招安,变为朝廷军队。如今朝廷军队竟然被反贼招安,朝夕间成了反贼。

    那些可都是朝廷花钱养了多年的军队啊。怎么可能反了朝廷,加入反贼。难道做反贼比做正规军要更好吗?

    永泰帝想不明白,也很气愤。擦掉嘴角的血迹,当即下旨处死反叛将领的家人,五服之内全部流放西北,到西北军军前效力。

    永泰帝写这份旨意的时候,一直咬牙切齿。既然这些吃朝廷俸禄的人敢反,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杀鸡儆猴,让后来者知道,反叛朝廷的下场。

    两支军队的叛变,真正的后果不在于将永泰帝气吐血,而在于撬动了人心,撬动了天下大势。

    以前大家都坚信朝廷是正义的,朝廷必胜。可是随着容玉的壮大,随着两支军队的叛变,有人已经看出大周江山风雨飘摇,天下大乱,改朝换代或许就在眼前。

    除非老天爷开眼,从今天起,再给大周几十年风调雨顺的好日子。

    可惜老天爷不肯开眼,北方大地继续干旱,南方地区也不太平。随着北方战火逼近,南方人心思动,妖孽频出,邪教横行。

    整个大周,从北到南,已经呈现出王朝末世的景象。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颜均。

    颜均在西北稳扎稳打。打下一个地方,就将当地的官员甄选一遍。凡是忠于朝廷的人,全部被送回京城。颜均只要那些心思灵活,愿意跟随在他身边谋富贵的人。

    西北军所过之处,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地盘,实际上全都成了颜均的地盘。这里的兵,是颜均的。这里的官也是颜均的。

    这些官员凡事只向颜均禀报。至于朝廷那里,官员们都默契的忽略了。反正现在朝堂也没心思管西北,朝堂的心思全都盯着襄州的容玉。

    再说朝廷现在还需要西北军平乱,对于颜均的做法,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颜均表面上还当自己是大周的官员,还认可朝廷,朝廷就不会将颜均赶尽杀绝。

    就算有人真的想将颜均赶尽杀绝,也没这个能力。颜均不是昔日少年。如今的颜均手握十万强兵,两省地盘,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

    若是有人这个时候将颜均逼反,大周危矣,天下危矣。

    既然颜均势不可挡,那不如捏着鼻子忍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89章 颜均的杀

    西北军一路东进南下,所得地盘越来越大。

    不过颜均的地盘,全都遭受了数年的旱灾,可谓是民不聊生。

    为了让地盘壮大,让生机再现,颜均让四海商行同官府合作。既然这些地区都因为旱灾种不出粮食,那就不种粮食。

    四海商行开始在西北开办各种工厂,招收工人,恢复声场,让当地的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只要看得到希望,人心就能稳定。

    至于粮食,全靠四海商行运来。四海商行的粮食全都来自海外,价格公道。就算是在灾年,老百姓值要肯下力干活,就买得起粮食,养得活家人。

    同时,颜均斥巨资修建水利工程,将大河里面的水引到城镇乡村。不能解决农田用水,至少能够解决老百姓的饮水。若有剩余的,还能解决部分农田用水,开垦一部分荒田。

    在颜均的努力下,短短半年时间,西北两省就从千里无人烟,一片荒凉穷苦,摇身一变,呈现出勃勃生机。

    不少北方的灾民,听说西北两省有活路,都慕名而来。

    只要是良民,说得出来历,西北两省的官府全部接纳。

    连续几年大灾,西北两省的人口减少了七八成。现在正是需要引进人口的时候。

    期间宋安然给颜均写信,她想要这些受灾的人口,将这些人口带到海外去。

    不过颜均回绝了。现在他有地盘安置这些受灾人口,而且他比宋安然更需要这些人口。

    颜均给宋安然回信,说明其中情况。

    宋安然见颜均稳步发展,于是会心一笑,没和颜均继续争抢这些人口。相反,宋安然还给颜均送来了一千个工匠。

    颜均大喜过望,这些工匠正是他所需要的。

    宋安然此举,犹如雪中送炭。

    颜均心里头欢喜,还是自家娘亲最好。不过颜均很好奇,宋安然怎么能一下子送出一千个工匠。

    颜均写信询问此事,宋安然就趁机将自己的办学理念灌输给了颜均。

    原来在海外多年,宋安然不仅支持闻先生办书院,同时还兴办了几所技工学院。不仅如此,颜宓还在海外兴办了一座军事院校。

    颜均看着信,回想起小的时候,宋安然就对他灌输过办学的思想。想要发展,想要民众富裕,就必须兴办各种学校。不仅仅是读书识字的学校,各种技工学校,医学堂,武学堂,凡是老百姓需要的,朝堂需要的,都该办一所学校。

    宋安然在信件里面,很详细地阐述了办学的宗旨,过程,注意事项,规章制度。同时还阐述了办学的好处。

    颜均想要争霸天下,想要建立一个区别于其他王朝的一个新兴国家,那就从办学开始吧。

    从量变到质变,办学二十年后,当这些学子长大,他们会给这个天下,会给颜均带去惊人的变化,带去非同一般的创造力。

    颜均还不能深刻领会宋安然的想法,但是颜均已经从中窥探到各种好处。

    看看那一千个工匠,这就是奇迹。换做传统的父传子教学,想要搜罗一千个熟练的工匠,搜完西北两省,也未必能够找齐一千个人。

    颜均暗暗下定决心,他也要在西北办学。他很好奇宋安然信中所说的惊人的变化,还有所谓的创造力。他想建一个国,一个更积极,更富足的国,那么就从孩子开始吧。

    今日他给孩子一个希望,他日这些孩子会用奇迹来回报他。

    颜均说干就干,很快几所草台学校就开班授课了。全都照着宋安然给的章程,学校分为东院西院。东院就是专门为了读书考科举的,西院则是为了学习一技之长。

    上午,东西院都是读书识字。下午,东院继续读书识字,而西院就学各种技术知识。

    西院分了很多科目,有木工,瓦工,铁匠,医学,武学等等。

    为了吸引更多的孩子读书,颜均承诺,所有的孩子,只要肯来书院读书,书院免收学费,同时还提供一顿早餐,一顿午餐。另外春夏和秋冬,各有两套衣服。

    免费读书,吸引力并不强。因为很多家庭,孩子都是劳动力。孩子去读书,就等于多一个人吃饭,少一个人干活。

    但是书院提供早午餐,加上四套衣服,吸引力瞬间加倍。孩子能读书,还能学技术,还不用消耗家里粮食,还有免费衣服穿,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无论贫寒与否,老百姓都将家中孩子送来读书学本事。不求考科举,只求能认字,能学会一门吃饭的本事。

    要是孩子厌学,不肯来读书。家长用棍子打,也要将孩子打来读书。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简直是混账玩意,活该挨打。

    贫寒人家的孩子,来书院都是为了学一门手艺,多是集中在西院。

    而东院多是富贵子弟。这些富贵子弟,家中一般都有私塾。可他们依旧来书院读书,就是因为他们的家族都看好颜均的潜力。

    如今天下大乱,隐约有王朝末世的景象。颜均势力强大,潜力无限,未来很有可能问鼎天下。不如投机一把,早点朝颜均靠拢,早点分享颜均的胜利果实。

    颜均办的西北书院,很快上了正轨。等到明年,西北书院见到成效后,颜均还要开办更多的学校,要将西北书院的分校开遍整个西北,让更多的孩子进入书院读书,给未来培养出更多的种子。

    这些民政事务,颜均把握大方向,具体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其实这个时候,颜均已经感到人才不够用。

    当地还有很多读书人,但是不少读书人很迂腐,不能领会颜均的治军治民的思路。所以颜均没办法用这些读书人。

    这个时候,颜均想得很明白。他干脆给宋安然去信求助,请宋安然给他送人才。

    颜均相信,这么多年,宋安然在海外一定培养了很多民政方面的人才。

    颜均猜测得不错。宋安然这些年的确培养了很多基层民政人才。而且这些人都很年轻,可以说是种子选手。

    如今颜均主动问宋安然要人,宋安然自然要满足。

    宋安然同闻先生商量,先给颜均送一千个民政人才过去。等到颜均的地盘铺开后,后续还会输送人才。

    这一天,宋安然同闻先生一起下棋。

    闻先生很长寿,已经快一百岁了。是海外大陆,四方城名副其实的老寿星。

    别看闻先生年龄大,他精力很充足,头脑依旧很清醒。整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头发竟然还没有全白,还有部分黑头发。

    可见闻先生保养有方。

    宋安然落下黑子,然后轻声说道:“我还记得,当年我对先生承诺,要在海外建一个国。如今看来,这海外的国还没建立,中原就要改朝换代了。”

    闻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改朝换代好啊。老夫就喜欢改朝换代。”

    宋安然嘴角抽抽,这老先生,和当年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宋安然和颜宓在海外建了三个城,全都是港口城市。经过多年的经营和发展,人口已经成功突破百万。已经有一个小国的雏形。

    可是比起中原,这点人口规模远远不够。立建国还很早。

    现在中原大乱,宋安然和颜宓决定,暂缓海外的发展,将一部分资源投入到中原这场混战中。

    毕竟中原才是大家的根。

    若是有一天,颜均真的能够在中原建一个国,那将海外三个城并入中原,也不是不可以。或者建立海外联邦殖民。无论何种办法,海外都是属于汉人,只能有汉人的政权存在。其他政权统统滚蛋。

    宋安然又落下一子,继续说道:“未来颜均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建议他成立一个参谋室,分军事和民政。可是无论是军事还是民政,颜均都很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先生这些年帮我良多。这一次,先生能不能帮帮颜均。”

    闻先生捋着胡须,直接说道:“老夫快一百岁的人,经不起折腾。老夫就不去颜均那里添乱。不过老夫可以将自己的几个徒儿派到颜均身边。希望对颜均的事业有所帮助。”

    宋安然大喜过望。她今日过来,没指望请动闻先生出山。毕竟闻先生一大把年纪了,不宜奔波。

    宋安然今天过来,就是冲着闻先生的徒弟。

    原本宋安然打算,能够得到一个闻先生的徒弟,今天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可没想到,闻先生如此慷慨大方,竟然将几个徒弟都派到颜均身边。

    宋安然微微一笑,“先生难得大方一回,我该如何谢先生。”

    闻先生笑道:“只要你不怕我的徒儿在颜均身边拉帮结派,就是对老夫最大的感谢。”

    宋安然笑了起来,说道:“我对先生身边的几位弟子有信心,也对颜均有信心。如果我家颜均连几个谋士都驾驭不了,那他也没有资格去争霸天下。”

    闻先生哈哈一笑,问道:“王妃对颜均很有信心?”

    宋安然说道:“他是我的儿子,我对他当然有信心。”

    闻先生捋着胡须,说道:“据老夫所知,颜均在你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也才十来年。后来他跟随王爷南征北战,回到京城,转眼你们母子就分开了。

    老夫算一算,你们母子已经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夫想知道,王妃怎么就确定颜均还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孩子?你们多年没见,你怎么确定颜均有争霸天下的势力?”

    宋安然挑眉一笑,“先生这话问得大失水准。有些人,不需要见面,就能确定对方的能力和品性。有些事情不需要亲眼见证,就该知道是真是假。我家颜均究竟如何,来来往往的人已经说得够多了。先生今日问我,到底是想问颜均,还是想问未来。”

    闻先生大笑起来,“王妃果然懂老夫。王妃说的没错,老夫问的不是颜均,而是未来。颜均争霸天下,若是成功,建立新的国家,不过是新瓶装老酒。

    过个百年两百年,王朝再次轮回。中原战乱,民不聊生。然后又有新的王朝建立。周而复始,似乎永远跳不出这个怪圈。王妃足智多谋,请问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如何避免王朝无三百年国运的怪圈?”

    宋安然轻声一笑,“先生不问,我自己也会思考这个问题。在我看来,王朝无三百年国运,一是因为天灾,二是人祸。人祸又胜于天灾。

    天灾不能避免,但是人祸可以避免。想要避免人祸,一是靠制度,二是靠发展。制度方面,我还需要先生帮我。

    我希望先生能够跳出过去的框架,建立一个新的制度。尤其是税收,我希望生活在中原大陆上的每一个人,不分庶人还是贵族,只要有收入,只要有置产,就要缴税。”

    闻先生闻言,大吃一惊。他盯着宋安然,说道:“王妃是想士绅一体纳粮?”

    宋安然轻声一笑,摇头说道:“过去的王朝,太过依赖土地,依赖粮食。而我家颜均建立的国家,将从土地上跳出来,从商税入手,用商税补充农税,减轻农民负担。

    先生想一想,如果一个人名下拥有十亩土地,就不需要纳粮。但是十亩以上,就需要纳粮。先生认为会有什么后果?”

    闻先生悚然而惊,如果真的这样搞,地主家买田买地的时候还得犹豫一下。土地过多,意味着税收过多。土地少,就不需要缴税。

    闻先生皱眉深思。心里头在想这个制度的可行性。

    宋安然轻声说道:“任何一个王朝末年,最严重的问题莫过于土地兼并,分配不均。如果我用税收杠杆来撬动土地,能不能让一部分民间财富从土地上解脱出来,投入商业中,创造更多的商业税收。”

    闻先生说道:“有这么多生意做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闻先生,本王妃没当政,单靠一个四海商行,每年在南州就能创造一个五百万两的商业盘子。等我家颜均建国之后,集全国之力,我可以创造一百个,一千个价值五百万两的商业盘子。

    光是羊毛这一块,我有信心,三年时间,就能创造一个两千万两的超级大盘。这么多生意,这么多财富,换成税收,国库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到时候,无论是扩军还是惠农,都不差钱。而且随着商业繁荣,市场用工量剧增。届时,农民也可以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入各种工厂做工,所得收入十倍于种田。

    甚至女人也可以从家庭琐事中解放出来,投入到纺织等等工作中,成为家中顶梁柱。先生,未来的国,会发生一场巨大的变革。而今我们在书院里培养的学生,就是未来的种子。”

    闻先生皱眉,他听了宋安然所说的话,心头很激动,可是他也有很多疑问和隐忧。

    闻先生问道:“天下的钱都是有数的。这么多生意,哪有那么多钱来支持?还有,农民都不种地了,那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女人也出来做工,这礼义廉耻,这男女大防,民间非议,又该如何处理?”

    宋安然笑了笑,轻声说道:“第一个问题,没钱可以去海外抢夺。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以国家朝廷为信用,以黄金作为储备,发行纸币。用纸币替代金银,更方便商业流通。

    第二个问题,一部分农民不种田,但是大部分的农民会继续留在土地上。就算农民种的粮食真的不够吃,广袤的海外就是我们的大粮仓。

    那些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们汉人的军队会踏上去。就算不纳入国家版图,也要在那里殖民。用那些地方的财富,人口,为中原输血。至于第三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先生这样的大学问家来解决,引导民间思想。”

    闻先生皱眉,“你可给了老夫一个难题。”

    宋安然笑道:“我看先生分明是乐在其中。”

    闻先生哈哈一笑,“你啊你,老夫真的很好奇,你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办法。”

    宋安然调皮地冲闻先生眨眨眼,然后说道:“我这人天生聪明,没办法。”

    宋安然年龄已经不小了,可是时光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如今的宋安然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和十几二十年前几乎没有区别。所以就算宋安然做一些调皮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着怪异,反而让人赏心悦目。

    闻先生笑了笑,才又说道:“说起引导民间思想,你搞的那个报纸就是最好的工具。这个报纸,等将来回到中原后,一定要好好的发展。

    你所说的那些变革,涉及到方方面面,肯定会对整个天下产生极大的冲击。这世间不缺聪明人,但是更多的人是愚昧的,盲从的,迂腐的。

    而且不少读书人,比一般人更为迂腐。你的那些变革,肯定会遭到迂腐的读书人的大肆抨击,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社会动荡,动摇一个国家的根基。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忙报纸这个利器,来引导民间思潮,让更多的年轻人站出来,发出他们的声音。现在老夫想明白了,难怪你说书院里的那些人都是未来的种子。

    的确如此。书院里的学子都接受了新思潮的启蒙,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很高。有这一批种子,颜均想要建一个全新的国,肯定没问题。

    老夫现在很心动,恨不得马上前往西北,亲眼看一看颜均是如何建一个全新的国。”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我和颜宓不方便回去。但是先生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要是先生愿意,我这就安排人护送先生前往西北。有先生在颜均身边坐镇,我这心才能踏实。而且颜均办的学校,同样需要先生的指导。我可不希望颜均办的学校,成为那些迂腐老夫子发泄不满情绪的场所。将我们未来的种子都给带歪了。”

    闻先生面露兴奋之色。

    听宋安然的描绘,颜均要建的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的国。

    闻先生当年主动找上永和帝,鼓动永和帝造反。最终永和帝在闻先生的辅助下,终于登基称帝。

    闻先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光是辅助永和帝登基称帝就够了吗?错,光是登基称帝还远远不够。当年闻先生就想通过永和帝,实现自己的抱负,修改国家的制度,避免王朝无三百年国运。

    可是闻先生失望了。

    永和帝雄才大略,但是他的政治思维还是没有跳出老旧的框架。所有的制度,都遵循过去。就连帝王心术,玩的也是老祖宗玩剩下的那一套。

    闻先生心灰意冷,加上永和帝疑心病重,不得已,只好辞官住在通天观里混日子。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宋安然,那么闻先生的下场,很可能在永和帝死之前就已经一命呜呼。如果运气好,能够逃出京城,也只能隐居山中,清冷度日。最多再收两个弟子,将自己的一身所学传承下去。

    至于大周,自然是沿着历史规矩走下去。

    但是老天爷让闻先生遇到了宋安然,宋安然给闻先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给了闻先生一个新的目标。建国,建自己的国,建一个民富国强的国家。

    闻先生心潮彭拜。他的命运因为宋安然而改变,宋安然的命运同样因为他而改变。两人互相影响,闻先生的思想已经无限接近于后世,只差临门一脚,闻先生就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学派,成为开山立派的老祖宗。

    闻先生差的那一脚,颜均刚好可以替闻先生补上。

    虽说海外三城也在按照宋安然的规划建设。只可惜人口太少,限制太多,所产生的影响也有限。

    唯有回到中原,泱泱天朝上国,几千万上亿的人口。这样的人口基数,才能真正体现制度的优越性,才能发现制度的缺点,发现社会的弊端。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足以让人终身追求。

    这样的事情,宋安然做不了,颜宓也做不了。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但是两人都不足以开山立派。因为他们缺乏为其奉献一生的决心。

    宋安然和颜宓要关心的事情太多,他们没办法专心致志做学问。

    所以说,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闻先生思虑再三,如果不亲眼看一看这个全新的国是怎么建立的,他会死不瞑目。

    闻先生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芒,修炼快一百年的老人,这会也难掩激动和急切。他对宋安然说道:“老夫决定了,就算豁出性命不要,老夫也要回到中原,前往西北。”

    宋安然当即站起来,说道:“我代颜均,代千万老百姓谢谢先生大义。”

    闻先生摆摆手,“我们之间无需客套。这次老夫回去,就要扎根在中原,再也不会回到四方城。所以,老夫要将这些年所著的书,还有收集的各种资料,所有的手稿全部带走。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老夫舍不得扔在这里。”

    宋安然说道:“先生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吩咐人办妥。先生的手稿和书册,我也会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印刷出来,传播到未来的种子。”

    闻先生点点头,说道:“未来任重而道远,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王妃聪明绝顶,应该将心思多花在这里大事上面。要知道,建一个全新的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安然躬身,说道:“多谢先生提点。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闻先生转眼又笑了起来,说道:“你说颜均需要多少年,才能取萧氏而代之?”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个我可说不准。快的话,两三年,慢的话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闻先生知道宋安然说得在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闻先生准备带领弟子回到中原,助颜均一臂之力。

    这个时候,颜均正带领西北军一路南下。

    随着整个北方陷入战乱中,不少野心家都看到了机会。这些野心家趁机揭竿而起,收拢人口,拉起山头,就成了一路反贼。

    经过互相攻伐兼并,最后剩下二十多支势力比较大的反贼,统称为二十四路反贼。其中又以容玉的势力最强,根基最稳,目标最明确。

    至于其他反贼,多半都是想趁乱捞取好处。问他们有没有推翻大周自己当皇帝的想法,那肯定有。但是这些人都不具备这样的势力。

    他们的打算,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路,就是招安,变成朝廷的人,从此吃皇粮。以朝廷官员的身份,继续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另外一条路,就是抱紧某根金大腿,说不定还能混个开国功臣来当当。当然,在这期间,这帮人肯定会大肆捞取财富。

    颜均一路南下,因为他凶名在外,二十四路反贼,大部分都是闻风而逃。当然也有少部分不信邪,非要撞上来和西北军掰掰腕子。

    对于这种有勇气和西北军掰腕子的人,颜均自热不会客气。一个字杀,两个字杀光,三个字全杀光。

    反贼和西北军刚一接触,还没一个回合,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调转方向,朝山上跑去。

    颜均奉行的准则是,该杀的时候绝不心软。

    既然反贼逃到山上,颜均二话没说,直接下令放火烧山。他就不信,这些反贼还能藏在山里面一辈子。

    反贼见到颜均的凶狠,真的怕了。都说反贼狠辣,可是跟颜均这个真正的狠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土鸡瓦狗。

    颜均才是真的狠。一把火烧死了三分之一的反贼,剩下的反贼走山路逃命,朝各个方向逃命。尼玛,颜均太狠了,这是不给人活路的节奏啊。大家可不能走在一起,小心被颜均包圆了。

    颜均看着远方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反贼,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颜均下令,西北军照计划推进。

    如此一来,几路反贼倒是得了喘气的机会。

    因为颜均所谓的按计划推进,就是一路走一路占地盘。

    占地盘不能过快,否则会消化不良。因为颜均极度缺乏民政人才,所以他只能采取这种保守的稳扎稳打的办法,缓慢朝前推进。

    被颜均追杀的几路反贼,其中一个被称为李义部。

    这李义本是个土豪,喜欢舞刀弄枪。以前花钱走门路,想做官,结果当官的不鸟他,各种鄙视嫌弃。

    李义一气之下,老子不当官了,继续做土豪。

    等到乱世一来,李义顿时动了心眼,拉起一支队伍就干起了造反杀头的买卖。

    李义要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纯粹是江湖作风。手下的兵跟他一样,粗暴,嗜杀,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李义见颜均没追来,就想着杀人放火发死人财。路过一座县城,就动了攻打县城的想法。

    县城守备是个脓包,一听反贼来了,还没打,就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带着家人跑了。

    倒是县令大人坚守县城,带领衙役和老百姓抵挡反贼,同时派人出城求救。

    李义部在这个名叫道义县的县城下面吃了大亏,动用了从官兵哪里缴获来的大炮,才终于轰开了县城大门。

    这个时候李义部已经杀红了眼,进了县城就开始烧杀劫虐,无恶不作。

    离道义县最近的官兵是刘黑达部,不到半天的路程。

    刘黑达却没急着救援道义县。而是先派人调查李义部的势力。得知李义部在道义县县城下面吃了大亏,损兵折将,而且道义县富裕,刘黑达顿时动心了。

    刘黑达点齐兵将,率兵解围道义县。

    等到刘黑达率兵来到道义县的时候,李义部已经有了大把的收获。

    李义部见刘黑达部有三万官兵,不是对手个,赶紧扯呼。就连抓起来的县令大人也顾不得了,这个时候逃命要紧。

    所以等到刘黑达部进入道义县的时候,李义部已经从另外一道城门离开了。

    可是刘黑达部并没有追击李义部,反而将整个县城包围了起来。

    县令大人被人找到,县令大人痛哭流涕,看刘黑达就跟看救星一样。还说要亲自上书替刘黑达轻功。

    刘黑达笑呵呵的,安抚了县令两句。打听到当地的官员几乎都已经遭了毒手,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县令大人和一个县尉,刘黑达顿时笑了,笑得邪恶又疯狂。

    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刘黑达一挥手,亲兵挥起大刀,就砍了县令大人的头。

    县令大人到死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刘黑达为什么要杀他。

    紧接着,刘黑达又杀了县尉大人。

    接下来,道义县的老百姓就遭受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屠杀。

    是的,刘黑达下令屠杀道义县老百姓。为防止有人逃走,刘黑达还下令关闭了城门,任何人都别想逃出去。

    如果说,李义部烧杀劫掠,让道义县老百姓踏入第十层地狱。那么刘黑达部所做所为,就让道义县老百姓直接踏入了十八层地狱。

    整整三日,刘黑达部在道义县整整屠杀了三日。无数女人遭到侮辱,无数男人身首异处,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能幸免。而且他们杀人还杀出了花样,以各种杀人手段为乐。

    如果世上有恶魔,那么刘黑达部就是恶魔。这群人根本不是人,他们连畜生都不如。他们光劫掠财富还不够,他们打定主意要杀光道义县中每一个人。保证不留下一个活口,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

    老天开眼,好在世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颜均的西北军虽然推进缓慢,但是斥候一直没闲着,四下侦查。

    李义部攻打道义县的时候,斥候就已经得到消息。后来得知刘黑达部率军救援,颜均还想着国朝还是有敢战之兵。

    可是很快斥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刘黑达部进入县城后,很快县城城门就被关闭。县城内燃起滚滚浓烟,数天来没有一个人从县城走出来。无人知道县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里面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惨事。

    斥候赶紧将消息禀报上去。

    颜均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刘黑达,难道刘黑达是在屠城?

    颜均顿时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如果刘黑达真的在屠城,那么这个人必须死。

    颜均一面点齐人马出兵,击杀刘黑达部。颜均直接下令,刘黑达部两万人一个都不准放过。如果这帮人真的干出屠城的勾当,那么这两万人都必须死。

    同时派斥候继续打探消息,务必掌握刘黑达部的行踪。

    颜均带领机动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还能救下一部分道义县的老百姓。

    四天的路程,被西北军缩短到两天。

    道义县在望,刘黑达部正在准备撤离。为了迷惑颜均,还派人出城同颜均交涉。

    颜均冷冷地看着前来交涉的三个兵将,根本不听三人的说辞,直接手一挥。让亲兵带下去用刑,交代道义县县城的情况。

    亲兵用刑手段高明,半个时辰从三人嘴里掏出消息。

    看着触目惊心的数字,颜均震怒,心中怒火滔天。

    拥有六万人口的道义县,已经被刘黑达部给杀光了。只怕整个道义县城内,已经没有活着的道义县人。无论贫富,只要是道义县人,都没能逃脱刘黑达部的屠刀。而且越富有的人家,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更是翻倍。

    好一个刘黑达,好,非常好。

    今日不杀了刘黑达,他就不是颜均。

    颜均咬牙切齿,下令攻打道义县城。至于那三个传话的人,直接车裂。这些人都是侩子手,他们手上都沾满了道义县老百姓的献血。将他们扒皮抽筋都不为过。

    刘黑达部就是一群混混兵痞,对上老百姓,他们一个个勇猛得很。对上真正能打仗的西北军,这些人全都成了怂包,孬种。

    刘黑达部刚刚出城,就被西北军打了个灰头土脸,全都龟缩到县城内。

    颜均冷冷一笑,下令暂停进攻。

    现在的道义县就是一个地狱,活生生的地狱。粮食已经吃完了,饮用水已经被尸体污染了。就算西北军不攻打县城,刘黑达部迟早也绷不住,自己就要跳出来。

    至于西北军就在城外扎营,养精蓄锐。

    这个夜晚,有人注定无法入眠。

    刘黑达在县衙后院大发脾气,颜均在城外扎营,分明是将刘黑达部当做了敌人对待,等着瓮中捉鳖。

    刘黑达咬牙切齿,怒道:“这个颜均,太不讲规矩了。他虽然是国公,可他还管不到老子的头上。他堵在城门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杀了我不成?同朝为官,他还要不要脸?等出去后,老子一定要参他一本。他这分明是捞过界。”

    刘黑达的军师说道:“将军息怒。或许这晋国公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刘黑达眼一瞪,怒道:“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和他可是友军,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斩了老子的人。他这是在打脸,啪啪的打在老子脸上。老子要是忍了这口气,将来还怎么见人?老子会成为同僚的笑柄。”

    “将军息怒。西北军太过强悍,我们只能避其锋芒。我想晋国公带兵赶来,肯定不是故意为难将军。大家同朝为官,无论如何,晋国公也不敢对友军下黑手。以卑职看来,要是将军肯分润一对岸好处给晋国公,或许晋国公就会退兵。”

    刘黑达皱眉,很心疼,很舍不得。这人贪财,而且吝啬。让他将到手的好处分润给颜均,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客是想想西北军的强悍,刘黑达只能忍着心疼,问道:“要分多少?”

    军师想了想,咬咬牙,竖起三根手指。

    刘黑达眼睛睁圆了,鼻孔都变得粗大,“三成?”

    刘黑达满脸的不可思议。

    道义县的确富裕,可是道义县只有六七万人口。再富裕也有限。而且手下的兵也要照顾到。

    结果颜均一来,就要分他三成,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军师说道:“想要让晋国公退兵,不出血不行。”

    刘黑达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就给他三成。”

    刘黑达却不知,颜均对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90章 颜均的狂

    天刚亮,西北军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可以上战场厮杀。

    不等刘黑达派人沟通颜均,输送好处,颜均就率先派人喊话:刘黑达部缴械出城,否则杀无赦。

    颜均只给刘黑达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后,没出城的人,统统都是西北军的敌人,西北军将杀无赦

    刘黑达被气的脸色发青,“欺人太甚,这个颜均实在是欺人太甚。真当老子好欺负吗?还敢说杀无赦。老子站在他面前,倒是看看他敢不敢杀。”

    军师说道:“不如还是先派人出城,同晋国公好好沟通一下。”

    刘黑达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道义县都快变成鬼城。再不出城,光是那六万具尸体就能将这两万人给熏死。

    想到可怕的瘟疫,刘黑达心里头也很发虚。这会他倒是后悔了,之前不该杀那么狠。该留点青壮年搬运尸体。

    更可怕的是,下面的兵将开始鼓噪。大家都知道留在死人堆里容易感染瘟疫。六万死尸,想想就吓人。就算现在不是夏天,天气不热,可是也不能长久留在道义县内。

    刘黑达紧皱眉头,对军师说道:“赶紧的,派人将那三成财宝给颜均送去。颜均收了老子的好处,要是还堵在城门外,那就别怪老子同他翻脸。”

    军师领命而去,派了一百人出城送好处。

    颜均得知刘黑达派人送好处,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敢玩这些花样。

    颜均看着站在下面的一百个刘黑达的兵,浑身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冷冷地说道:“全部杀了!”

    亲兵领命,抽刀杀人。

    一百人瞬间懵了,“我们可是友军,你们不能……啊……”

    话没说完,直接成为刀下亡魂。

    转眼间,一百个人,已经变成一百具尸体。

    颜均挥挥手,士兵将一百具尸体拖下去丢在临时挖出来的大坑里面,撒上石灰,同昨天那三具尸体一起掩埋。

    刘黑达得知自己的一百个人全都被颜均杀了,顿时被吓懵了。

    刘黑达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眼中闪过惊惧之色,看着军师:“你说颜均是什么意思?”

    军师的双腿也在哆嗦,“将,将军,我们还是出城吧。一个时辰快到了。再不出城,西北军就要打进来了。”

    刘黑达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抖动,全都是因为恐惧。

    刘黑达咬着牙,说道:“颜均到底想干什么?他太不讲规矩,老子要和他拼了。”

    “拼不得啊。将军,我们的人根本拼不过西北军啊。卑职估计,晋国公是想问罪将军。不过将军放心,等到了京城,卑职定会托人疏通关系。”

    刘黑达啐了一口,“这个颜均,管得真宽。老子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军师小心翼翼地提醒刘黑达,“将军,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再不出城就晚了。”

    刘黑达心头发虚,强撑着身体,大声说道:“走,出城。到了京城,你赶紧给老子疏通关系。不要心疼钱,只要保住老子的性命,再多的钱以后还能挣回来。”

    “卑职遵命。”

    刘黑达部共计两万人,全部放下武器,走出城门。

    西北军杀气腾腾,将刘黑达部全部围在中间。刘黑达部心惊胆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刘黑达被带到颜均面前。

    颜均浑身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看上去不像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更像是出门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

    颜均的这副形象,让一直忐忑不安的刘黑达瞬间松懈下来。

    刘黑达心里头嘿嘿嘿的笑着,他就知道颜均不会来真的。颜均这类公子哥他见多了,这种人嘴上说得凶,真论杀人的胆气和凶狠,远远比不上草根出身的人。

    刘黑达笑呵呵的看着颜均,开口就是和颜均拉关系,“国公爷,你看我们同朝为官,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今天你就高抬贵手。我刘黑达记得你的恩情。将来你有差遣,我刘黑达万死不辞。”

    颜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黑达,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带着邪气的公子哥。

    颜均笑着问道:“我听你的人说,道义县六万老百姓都被你杀光了。此事当真?”

    “嘿嘿,谬误,谬误。我怎么可能真的将人杀光。还剩下上千号人,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国公爷要是有兴趣,不如……”

    “咳咳……”

    刘黑达说得正兴奋的时候,军师赶紧出声咳嗽,打断刘黑达的话。刘黑达感觉好没意思,不过也没敢继续说下去。人家颜均是世家公子,哪里看得上被玩烂的女人。

    颜均眼中闪过刺骨的寒意,不过一转眼颜均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态度。

    颜均问道:“刘将军为何要杀光道义县老百姓?这里面莫非有什么讲究?还请刘将军如实相告。”

    “好说,好说。”刘黑达一脸猥琐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刘黑达自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威名在外的西北军和他的部下没有丝毫区别,都是一群烧杀劫虐的兵痞。

    刘黑达故意压低声音,就像是生怕别人偷听了他的秘密一样。

    他对颜均说道:“国公爷率领西北军,想来对朝廷苛刻军饷,拖延粮草的事情深恶痛绝。你看我老刘手下两万人马,人吃马嚼,一天的消耗就不得了。

    光靠朝廷那点粮草,早就饿死了。我是做老大的,肯定要给手下的儿郎们找点发财的路子。正所谓当兵吃粮,朝廷不给军饷,那么就自己给自己发军饷。

    这不,这回正好赶上道义县,就拿他们补充点粮草,让手下儿郎吃个饱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打仗,国公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像你们西北军,消耗更大,不知国公爷靠什么路子发财。”

    颜均闻言,笑了起来,笑的很客气。

    熟悉颜均的人都知道,颜均不笑的时候,其实更好说话。一旦笑起来的时候,就代表着颜均已经准备大开杀戒,他只是用笑容来掩盖杀意。

    颜均问刘黑达,“想发财有的是路子,刘将军为何要将道义县几万人都杀光?就不怕天下人非议?不怕朝廷问罪?”

    见颜均如此年轻,又如此好说话,刘黑达心中少了惧怕,有心吹嘘。他先是嘿嘿的笑,笑得十分猥琐,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些老百姓,一个个都没眼色。要他们一点东西,全都推三阻四。不杀他们不足以泄愤。国公爷,你也是带兵的人。这个道理你肯定懂。”

    颜均装作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也没必要将所有人都杀了。这可是屠城,朝廷问罪,刘将军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黑达心想,颜均果然是想将事情捅到朝堂上。不过颜均肯同他推心置腹,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刘黑达为了取信颜均,就将自己的那点心得全都吐露出来。

    刘黑达说道:“不瞒国公爷,我下令屠城,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我刘黑达是朝廷的人,我在道义县杀人抢掠,事后道义县肯定会去告状。

    此事一捅破,不管事情轻重,我刘黑达还有手下的兄弟,都得吃挂落。与其事后被人告状,还要破财消灾,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全都杀了。

    杀光了道义县的人,再放一把火毁尸灭迹,之后直接将事情推到反贼头上。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老子,也拿不出半点证据出来。我刘黑达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说到高兴处,刘黑达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颜均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很浅,眼神很冷。颜均继续问道:“类似道义县这样的事情,这两年刘将军没少干吧。刘将军肯定发了大财。”

    刘黑达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比不上国公爷。像道义县这样油水丰厚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之前遇到的都是一些穷鬼,就算将人杀光也榨不出二两油。”

    颜均的眼中已经布满了杀意。颜均的手就放在腰刀刀柄上。

    颜均笑着对刘黑达说道:“刘将军好样的,果然是军中楷模。我今天开了眼界,没想到发财还能这样发。哈哈……”

    “哈哈……”

    刘黑达也跟着笑了起来。

    颜均缓缓站起来,朝刘黑达走去。看样子,似乎是想和刘黑达来一个亲密的交流。

    当颜均快要靠近刘黑达的时候,颜均眼中带着笑意,突然抽出腰间的大刀,就朝刘黑达砍去。

    刘黑达还在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军师大吼一声,“将军小心。”

    刘黑达心头一惊,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眼中只见一道刀锋。

    刘黑达大吼:“颜均小儿,你要作甚?”

    “杀你!”

    颜均冷冷一笑,带着滔天的杀意朝刘黑达逼近。不等刘黑达拔出腰间的佩刀,颜均的刀锋已经来到刘黑达的颈部。用尽全力劈砍,刘黑达人头飞起,鲜血四溅。

    刘黑达睁大了眼睛,从高空中看着自己无头的尸体,还想着原来人没了头竟然如此的丑陋。

    噗通!

    刘黑达的头颅跌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军师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连连后退。

    军师满脸惊惧之色,“你杀了我家将军。我家将军是朝廷二品武将,你杀了他,朝廷问罪……”

    “真是啰嗦。”颜均嫌弃地看了眼军师,一刀劈下,军师瞬间被劈成两半,死得不能再死。

    颜均拿出手绢轻轻地擦拭自己的大刀,瞥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眼中满是嫌恶。颜均对亲兵说道:“拉出去喂狗。”

    “卑职遵命。”

    亲兵拖着两具尸体出去,很快传来犬吠声。

    等擦拭完手中的大刀,颜均才轻飘飘地对手下几个将领吩咐道:“剩下的两万人全杀了。”

    “全杀?”有将领问道。

    颜均轻描淡写地回答:“全杀。祭道义县六万老百姓的在天之灵。”

    “属下遵命。”

    片刻之后,大帐外就响起了惨叫声,怒骂声,哭喊声,求饶声,诅咒声。

    两万人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难逃被杀的命运。

    颜均走出大帐,看着头顶青天。既然老天爷不肯开眼,那他就代替老天爷惩奸除恶。

    亲兵小头领来到颜均身边,躬身说道:“启禀大将军,道义县还有一千二百人口,全是女子。最小八岁,最大二十八岁。”

    颜均眼角抽了抽,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刘黑达部全是禽兽不如,这么杀了他们真是太便宜了。

    颜均让亲兵小头领带路,他要亲自去看一看那些还活着的人。

    一千二百个活人,等于一千二百个躯壳。颜均在这些人脸上,看不到活人的气息。她们还活着,她们已经死了。短短数天的折磨,她们变成了一群行尸走肉,麻木的站着,没有知觉。不知道痛,不知道恨,不知道生,不知道死。

    颜均突然抽出一把大刀放在一个女子的手上。

    颜均指着那群禽兽,对女子说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解脱了。”

    女子双眼迷茫,无知无觉。

    颜均再次说道:“那些人杀了你全家,现在过去杀了他们,亲手替你的家人报仇。报仇之后,无论你选择生还是死,没人会阻拦你。”

    女子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点活人的气息。她提着大刀的手在颤抖。

    很显然,她们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她们心中还有报仇的信念。

    女子提着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的艰难,却又如此的坚定。

    女子手中的刀狠狠地砍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痛苦嘶吼大骂。男人的辱骂,更加刺激了女子。女子双手举刀,用尽全力,一刀劈下。刀锋陷入男子的脸颊,男子还没死,却已经生不如死。

    女子狠狠的劈,狠狠的砍,将男子砍成了肉酱,烂泥。女子跪地大哭起来,她活了过来,却活得生不如死。

    更多的女子拿起了刀,朝他们的仇人走过去。

    原本在男人眼里弱不禁风,可以随意蹂躏的女人,此时却让待宰的男人胆战心惊。无数男人跪下来磕头请罪,只求能够活命。

    女子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家人报仇。杀光他们,为道义县的亡灵超度。

    一刀刀劈砍,一声声哭喊。老天爷,你可曾开过眼。这些人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活着祸害老百姓?究竟是为什么,道义县的人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杀了他们,全部杀光。爹,娘,女儿为你们报仇了。女儿这就来见你们。

    女子举起大刀,往脖子上一划,转眼就没了气息。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女子选择自尽。

    有人不忍心,想要阻拦。颜均却将人拦了下来。

    颜均对属下摇摇头,说道:“她们活着却生不如死,死对她们而言是解脱。不要拦着她们,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大将军,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自尽?”

    “不然呢?”颜均表情严肃地问道:“你让她们怎么活下去?谁还有勇气活下去?”

    是啊,活下来的都是女子,期间她们遭遇的事情,任何人都能想象出来。现在大家都是同情她们,可是等事情平息后,等待她们的会是各种非议。她们没了家,没了亲人,靠她们自己,她们根本没办法活下去。有时候活着比死更艰难。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颜均有心救,却也要看对方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有人选择了自尽,有人茫然的站着,不知该选择活还是死。还有人则选择了继续活。即便会活的很艰难,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颜均对亲兵说道:“告诉她们,如果选择活命,又肯离开道义县的,我可以安排她们前往西北的工坊做工。那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遭遇,她们可以重新开始。”

    亲兵大喜,赶紧去告诉那些绝望的女子。

    颜均的一句话,给那些女子带去了活下去的出路和希望。那些女子有哭又笑,每个人都跪在地上,对着颜均磕头。

    颜均转身,不忍心再看。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过沉重。

    不到十天时间,道义县死去八万人。

    刘黑达部从上到下,被颜均全灭。

    此事以飞速传遍全天下。得知事情经过始末,天下哗然,朝廷哗然。

    刘黑达身为朝廷官兵,竟然屠城,还妄图栽赃在反贼头上,该死。永泰帝气的吐了一口血,亲自书写旨意,一道不足三百字的旨意,足有二十个杀。光杀刘黑达一人不足以平息民愤,不足以祭拜道义县亡灵。

    刘黑达诛九族,挖坟鞭尸。

    刘黑达的余部,那些没有随刘黑达出征道义县两千人,全部流放西北,随颜均处置。是杀是剐全凭颜均心意。

    提拔刘黑达的官员,和刘黑达来往密切的武将,全部降职,命锦衣卫严查。

    紧接着永泰帝下了一道罪己诏,亲自吊唁道义县六万百姓。

    永泰帝处置刘黑达,无论是诛九族,还是罪己诏,朝臣没有异议。

    但是永泰帝不处置颜均,对于颜均一言不合,就坑杀了刘黑达部两万兵马一事不闻不问,朝臣就非常不满。

    刘黑达是朝廷命官,他屠城道义,他罪该万死。但是不该由颜均来处置刘黑达。颜均此举,置律法于何地,置朝廷三司于何地?颜均还守不守规矩?

    还有,颜均将刘黑达部两万人全都杀了,一个没留。那可是两万人,不是两千人,更不是两百人。两万人代表着两万个家庭,全都被颜均杀了,此事是不是该给个说法?是不是该严惩颜均?

    以后当兵的有样学样,一言不合就杀人,朝廷军队岂不是乱套了。

    可是看看永泰帝,永泰帝却罕见的对此事保持沉默,朝臣们怒了。

    颜均够狠辣,够凶残,而且不讲规矩,完全是乱来。可以说颜均眼里完全没有朝廷。但是朝臣不会认怂,尤其是文臣,绝对不会认怂。

    刘黑达已经死了,想要弹劾人都找不到对象。于是朝臣们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颜均身上,细数颜均一百条罪状,势要将颜均往死弄。

    颜均敢乱来,那就被怪他们不客气。

    这一次,就连杨首辅也支持御史弹劾颜均。

    杨首辅早就说过,为了打压宦官集团,他愿意支持颜均,前提是颜均守规矩。一旦颜均乱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刘黑达犯下的事情天怒人怨,不代表颜均就能私下里杀了刘黑达。更别说被杀的两万官兵。

    颜均做的事情闻所未闻。没有哪个朝代的武将,有像颜均这样干的。一言不合,直接抄刀子杀了友军两万人,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就算那两万人全都该死,也该由朝廷来处置。颜均无权处置刘黑达。

    颜均取代了朝廷的职能,先斩后奏,没给朝廷一点体面,那就别怪朝臣和他对着干。

    宋子期暗自叹息一声,这一次他也感到为难。颜均一声令下,两万人头落地,天都被颜均捅了窟窿。想要平息朝臣的怒火,几乎没可能。

    宋子期思前想后,咬咬牙,颜均向来我行我素,大不了一条道走到黑,继续我行我素。再说了,说句公道话,颜均杀人不合法,但是杀得合情合理,真想说一句杀得好。那种败类,就该全杀光。

    宋子期坚定地站出来,替颜均出头。纵然遭到文官集团的鞭笞,宋子期也毫不退缩。

    天下大乱,就需要严刑峻法。不如此,不足以震慑人心。看看吧,因为颜均杀了刘黑达部,那些过去公然劫掠老百姓的朝廷部队,那些杀良冒功的朝廷部队,最近都安分了许多。可见颜均杀刘黑达部,的确取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单从这一点来说,颜均有功无功。

    朝堂上吵翻了天,永泰帝却罕见的沉默。

    永泰帝双手死死的抓着桌子边沿,对于颜均的所作所为,永泰帝不是不怒,不是不气。私下里,因为颜均,永泰帝已经喷了两口鲜血。

    永泰帝曾问刘小七:“颜均想做什么?他一口气杀了两万人,他眼里可有朕?他是不是要造反?”

    刘小七躬身说道:“陛下息怒。晋国公的做法的确欠妥,他可能是出于义愤,才会下令处死那两万官兵。”

    “他根本没将朝廷放在眼里,也没将朕放在眼里。外面的人说他是乱臣贼子,此话果然不错。如今西北全在他手里,连朕都插不上手。他这是想做什么?他分明是要裂土封王,割据一地。他要做军阀,做权臣,他想架空朕,让朕当傀儡啊。”

    永泰帝痛呼出声,心中又惊又怕又怒。朝堂上有颜均这样的如同杀神一样的带兵将领,是大周的福气,也是大周的劫难。

    如果换做永和帝坐在皇位上,颜均这样头有反骨的人,是龙也得趴着,老老实实的做大周的忠臣良将。

    可是颜均遇到的是能力有限的永泰帝,颜均注定要崛起。永泰帝根本没能力压制颜均。单看西北全都掌握在颜均手里,就知道永泰帝和朝廷的威望十分有限。

    随着战争频发,军人坐大。像颜均这样的军阀,以后还有出现。届时,朝廷的影响力更有限。

    该怎么办?永泰帝无数次问过自己。

    等到颜均写给永泰帝的私信送到宫里的时候,永泰帝彻底坐不住了。

    颜均在给永泰帝的私信里写到:杀良冒功者,杀!屠城者,杀!凡是西北军兵峰所到之地,犯在他颜均手上的人,无论官兵反贼,只有一个字,杀!

    这封杀气腾腾的私信,是颜均对永泰帝的解释,也是颜均的态度。

    颜均就是用这种嚣张到极致的态度,告诉永泰帝:别惹我,惹怒了我,老子杀到京城去。

    如此嚣张,如此跋扈,让永泰帝如何不惊,如何不怒,如何不怕。

    偏偏永泰帝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封信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出来,让朝臣们看他的笑话。堂堂天子,竟然被臣子威胁,古往今来,也只有亡国之君才有这个待遇。

    永泰帝不想做亡国之君,可是看天下大势,谁能力王狂澜,替他灭了反贼,灭了颜均?

    永泰帝背负着如此重大的压力,一夜一夜的睡不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眼中满是血丝,精神萎靡不振,偶尔却又诡异的亢奋。

    朝臣们为了颜均吵翻了天,永泰帝坐在龙椅上,冷冷一笑。你们这群蠢货,吵来吵去有用吗?颜均连他这个天子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将朝臣的想法放在眼里。颜均已经不是吴下阿蒙,还想要朝廷威严辖制他,根本就是做梦。

    可怜这群朝臣,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竟然天真的以为颜均真的会听朝廷号令。

    其实朝臣们并非真的天真,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颜均才有用,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办法。好歹也要造出点声势来,先将颜均的名声搞臭,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朝臣们坚信,一个人的名声好坏,决定了一个人的前程大小。

    这话不能说不对,至少用在文臣身上,基本是对的。只可惜,颜均不混文官集团,又游离于朝堂之外。

    可以说,朝堂上骂颜均最凶的那些人,都没有见过颜均一面。他们对颜均的认识,全是来自于奏章,来自于别人的描述。

    没有见过颜均,自然没办法对颜均做出准确的判断。毕竟颜均的外貌,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就在朝臣们吵闹不休,永远吵不出一个结果的时候,颜均给容玉下了一个通牒。

    颜均要求容玉交出李义本人,以及攻打道义县的所有反贼。否则他就发兵攻打襄州。

    颜均在信里面说得很清楚,他暂时不想和容玉打仗,他会给容玉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容玉部发展壮大。但是如果容玉不肯交出李义部,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直接灭了容玉。

    容玉看完颜均的信件,呵呵冷笑,将信件丢在桌面上。

    颜均小儿,竟然敢写信威胁他。想当年,颜宓都干不出这种事情,颜均又有什么本钱敢在他面前放狠话。

    紧接着,容玉又皱起眉头。仔细想一想,颜均还真有本钱放狠话。

    十万西北军,外加庞然大物四海商行,以及西北两省,颜均的本钱很厚,比容玉厚十倍。难怪颜均小儿敢写信挑衅。

    容玉笑了起来,颜宓生了个好儿子啊。

    要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容玉的儿子也不差,可是比起颜均,还是远远不如。颜均已经独当一面,有争霸天下的势力。他的儿子,却还在他的羽翼下磨炼。

    容玉咬牙,他本是极为骄傲的人,和颜宓不相上下。

    当年,颜宓声名赫赫,容玉打心里不服气。他自问不差颜宓分毫,只是名声不如颜宓而已。

    而今颜宓去了海外,颜宓的儿子却跳了出来,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两万官兵,说杀就杀,这份胆量魄力,让人心惊胆颤又佩服。

    通过这件事情,容玉在颜均身上看到了宋安然的影子。

    母子二人平日里都是一副和善面孔,可是一旦翻脸,那绝对是狂霸酷拽。更准确的形容,就是杀无赦。

    容玉一巴掌拍在信件上,乱世中都靠势力说话。颜均势力最强,容玉必须给颜均面子。

    因为容玉需要空间和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力量。得罪了颜均,对容玉没好处。

    容玉理智上已经考虑清楚,必须将李义部交出去。但是心里头却始终憋着一股气。

    当年,他没能狠狠压颜宓一头,这是他的心头的遗憾。如今摆脱了颜宓,却还要被颜均压一头,这让骄傲的容玉如何服气。

    容玉脸色发青,闭着眼睛,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将心头的冲动压下去。

    容玉厉声大喝,叫来亲兵,“安排下去,将李义部全部绑了,给晋国公送去。尤其是李义本人,绝对不能让他逃,更不能让他死。要死也要死在晋国公的手里。告诉晋国公,这是本将军的一点心意,请他笑纳。容颜两家,世代交好,本将军不会乱来,也请晋国公遵守规矩。”

    亲兵领命而去。废了点功夫,趁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将李义部全部放倒。接着将人绑了,两夜送出城。至于李义本人,更是五花大绑,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李义部被送到颜均账下,容玉的亲兵将容玉的告知颜均。

    颜均挑眉一笑,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回去告诉容世叔,本将军是守信之人,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另外告诉容世叔,请容世叔快一点。本将军耐心有限,等不了五年十年。我只给他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西北军和马贼帮必有一战。”

    话音一落,颜均的亲兵直接抽刀,将容玉的亲兵赶了出去。

    容玉的亲兵也是悍将,慑于这里是颜均的地盘,才忍着没发作。

    等亲兵回去见容玉,果然将颜均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

    容玉却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颜均。做事干脆,绝不拖泥带水。虽说一年的时间有点短,但是足够容玉扩大势力。倒时候,未必不能和西北军一战。

    颜均这里,颜均坐在主位上,正和李义进行一场‘亲切友好’的谈话。

    颜均和李义聊家常,聊心路历程。问李义为什么要扯旗造反,这些年杀了多少人,杀过什么地方。

    李义一开始还昂着头,不肯理会颜均。嚷嚷着:“要杀要剐随便。老子不和你废话。”

    颜均笑了笑,挥挥手,亲兵上前就开始对李义动刑。

    李义哪里想到颜均这么不讲究,一言不合就上刑。

    李义是铁血真汉子,却也架不住严刑拷打。

    李义屈服,老老实实的交代。说了他的出身来历,又说了为什么扯旗造反。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趁机捞好处,过一过想杀人就杀人的快活日子。

    颜均用着刀背拍拍李义的脸颊,问道:“这几年,你每天都在过快活日子,是吗?”

    “那不能。比如被国公爷追赶的那些天,连口热汤都喝不了,那种日子一点都不快活。”李义谄媚地说道。

    颜均笑了笑,眼中闪过这一道杀意。

    颜均问道:“你在道义县,杀了不少人吧。”

    李义连连摇头,知道道义县是个坑,他肯定不能往坑里跳。

    李义赶紧否认,“我们刚进县城,还没来得急杀人,刘黑达那厮就追来了。国公爷,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啊。道义县百姓的死,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颜均嘲讽一笑,“你要是不攻打道义县,县令就不会派人求援。县令不派人求援,刘黑达部就不会跑到道义县,也就不会心生歹意屠城。你说,道义县百姓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李义赶紧叫道:“这,这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刘黑达那厮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关闭城门屠城。我是反贼,可是我做人至少比刘黑达那厮有良心。我们只抢劫,最多再裹挟一些人口,我们从不干屠城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

    颜均面无表情地盯着李义,“有了刘黑达的衬托,你是不是就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要是刘黑达不追到道义县,你打算在道义县劫掠几天?抢劫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死在你们的手上?李义,你最好别糊弄本将军。糊弄本将军的人只有一个结果,死!”

    李义看着颜均,颜均始终表现得很平静,连大声怒骂都没有过。可是李义却觉着害怕。像颜均这样的人,杀起人来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反倒是那些叫得凶的人,也仅仅是叫得凶而已。

    李义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原本打算在道义县劫掠三天。国公爷,你也知道,这当兵的都有血性,一激动难免杀个人。但是我保证,就算我们真的劫掠三天,死的人也不会超过五千人。不像刘黑达那厮,为了掩盖真相,竟然屠城。那厮才是真正的人面兽心。我至少还算是个人。”

    “呵呵……”

    颜均冷笑。

    李义越发害怕。看颜均年龄不大,长了一张命犯桃花脸,却是个玉面阎王。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魔王。刘黑达那厮活该落在颜均的手上,死得不冤枉。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

    李义鼓足勇气说道:“如蒙国公爷不嫌弃,草民愿意跟随在将军左右,为将军驱策。”

    颜均很意外,他奇怪地看着李义,问道:“你想降了本将军?”

    李义连忙点头,“将军,草民从小习武,天生力大。草民愿意做将军的马前卒,请将军给草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哈哈……”

    颜均放声大笑。李义不明所以。

    颜均笑过之后,嘲讽地说道:“你竟然想投靠你本将军。李义,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认为你有资格投靠本将军?像你这种少啥劫掠,无恶不作的反贼,落到本将军手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死’字一出,李义还来不及惊呼,人头就已经飞了起来。

    李义身首异处,颜均沉默地擦拭着手中的大刀。

    颜均擦完了刀,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外面那些人除了被裹挟民众,其余全都杀了。”

    “属下遵命。”

    西北军杀起人来一点负担都没有。之前杀了两万官兵,屁事都没有。这会杀起反贼来,更是理直气壮。

    颜均站在道义县城门外。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无人敢靠近。就连白天路过,仿佛都能听到六万亡灵的哭喊声。

    颜均用两万官兵的人头,加上一万反贼的人头,祭奠道义县六万亡灵。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颜均看着破破烂烂的道义县城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他会重建一座道义县城。他会让道义县再次变得繁华富裕。

    但是现在,颜均要在破旧的道义县城门前立下一座石碑,纪念因屠城而亡的六万亡灵。

    颜均想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铭记道义县,铭记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同时也是警告天下人,老天不开眼,朝廷不给力,那就由他颜均来主持天罚。

    颜均手持利剑,剑指苍穹。这天,得由他说了算,这地,得由他说了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391章 最后一战

    颜均率兵离开了道义县,将道义县发生的一切全都埋葬在记忆中。

    西北军离开的时候,道义县的乡民就站在路边,沉默相送。道义县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是事后才知道。

    六万亡灵,其中就有他们的家人,亲戚,儿女,父母。刘黑达屠城,他们茫然不知。刘黑达死后,他们才知道真相。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仇人已经死了,连找人报仇都找不到。他们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说无能,懦弱。可是他们能做的真的有限。

    如今西北军要走了。

    乡民们站在路边,看着即将远去的西北军,他们的心情很复杂。他们感激西北军,却又夹杂着一点点没缘由的恨。

    无数乡民在想,如果西北军早来两天该多好?是不是就能救下自己的家人,儿女,父母?是不是道义县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甚至有人极端的认为,西北军同刘黑达部都是朝廷军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刘黑达部屠城,西北军也要承担责任。说不定西北军杀光刘黑达部,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真相是什么?有人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有人认为自己听到的就是真相。

    无论乡民们怎么想,颜均都不在意。乡民的想法动摇不了颜均,颜均只做该做的事情。

    天空飘起丝丝小雨,颜均策马奔驰,带领西北军离开了道义县,最终消失在乡民的视线中。

    颜均离开了道义县,可是这场风波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颜均用三万人头祭奠道义六万百姓,此事震动天下。

    从京城到边疆,从朝堂到民间,天下非议无数。有人称大快人心,有人称颜均乃是屠夫,侩子手。无数人都对颜均产生了惧怕心理。这些人害怕有一天颜均会杀到自己的家乡,用莫须有的罪名杀光所有人,霸占家族财富。

    因为惧怕,所以抵制。加上读书人故意诋毁颜均的名声,颜均在南方俨然成了能止小儿夜哭的魔王。

    弹劾颜均,要求朝廷严厉处置颜均的奏章,犹如雪片一样飞到朝堂,飞到皇宫。

    看着地方官员的弹劾奏章,永泰帝兴奋得大叫起来。

    “国朝有难,忠奸立辩。天不亡我大周,大周还有希望。”

    永泰帝激动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颜均俨然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颜均如此不得人心,永泰帝倒是要看看颜均最终会落到什么下场。

    都说得人心者得天下,颜均如此不得人心,也就注定颜均同这个天下无缘。

    “哈哈……”

    永泰帝仰头大笑,心中畅快无比。

    颜均手中有十万雄兵又如何!颜均注定是失败者,总有一天颜均要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

    永泰帝握紧拳头,他坚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永泰帝将未来想得很美好,以为靠人心就可以左右天下大势,左右颜均的未来。却不知道,人心易变,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在绝对势力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当颜均携雷霆之势,攻伐天下的时候,区区人心岂能阻挡。

    当反贼从北到南,一路祸害的时候,届时老百姓都会盼着颜均的到来。纵观天下,也只有颜均才能杀光反贼,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至于民间非议,颜均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眼里。老百姓都是盲从的,颜均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正义。

    颜均现在只关心朝堂的反应。

    朝廷吵吵闹闹,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一个结果,效率实在是太过底下,让颜均很不耐烦。不过这样也好,证明了朝廷的无能。颜均打算用这个做为切入口,带起一波攻击朝廷的节奏。

    朝臣们却有些紧张,想不明白老百姓的想法怎么三天两头的变来变去。

    之前还在大骂颜均,说颜均是屠夫,是侩子手。怎么如今又开始骂朝堂,骂皇帝。说朝堂无能,刘黑达这厮早有前科,朝廷却从来不管。等到刘黑达杀了道义县六万百姓,还得靠颜均这个屠夫侩子手来解决刘黑达。

    皇帝也很无能,管不了颜均,连刘黑达这个流氓无赖也管不了。皇帝不是个东西,朝堂上的大佬同样不是东西。

    整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反贼杀了过来,怎么不见朝臣去杀反贼,也没见朝臣弹劾反贼。朝堂不杀反贼就算了,反而还要招安反贼。这让被反贼害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情何以堪?

    敢情在朝堂眼里,杀人无数的反贼,比万千老百姓还要宝贝。反贼可以洗白上岸,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

    老百姓却命贱不值钱,被反贼杀了也就杀了。反正最后朝廷也不会帮这些无辜落难的百姓报仇。

    民间非议,老百姓的怨气越来越大。颜均就算是个屠夫侩子手,好歹他也会道义县六万亡灵报了仇。朝廷可曾为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老百姓报仇?

    情愿要一个屠夫,也不要无能的大官人。

    颜均带起的这波节奏很好很强大,将朝廷还有永泰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明明之前颜均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怎么一转眼,颜均就快要洗白了。什么时候连屠夫侩子手也能得到人心?果然是王朝末世,人心不古。

    朝臣们气愤不已,这群无知的老百姓,只会盲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就从来不知道用脑子去想一想。真让颜均得了人心,大周天下转眼间就要改名换姓。

    朝臣们对颜均越发忌惮,这个颜均套路太多,让人防不胜防。

    朝臣们要求永泰帝下旨严惩颜均。单是颜均坑杀两万官兵,就足以让颜均死上十回。

    其实要是换做其他人来做这事,早就死了一百回,坟头上的草都有腿那么高。也就是颜均,身为晋国公,又是西北大将军,还是颜宓宋安然的儿子,犯下这么大的事情,才能安然无恙。

    永泰帝心中早就恨死了颜均。他何尝不想将颜均扒皮抽筋,奈何颜均势不可挡,他也是无能为力。

    这一刻,永泰帝十分的后悔。当年他不该派颜均去西北,不该支持颜均掌握西北军。原来的西北军老大虽然混账,不服管教,但是绝对没颜均的胆子,干不出坑杀两万官兵的事情。

    因为后悔,永泰帝将迁怒到刘小七头上。

    若非刘小七精明,化解了永泰帝的怒火,只怕刘小七的性命都要交代在永泰帝的手上。

    刘小七保住了性命,却被冷落了。刘小七也不慌,永泰帝迟早会想起他。永泰帝所面临的难题,别人都解决不了,唯有他刘小七才能帮永泰帝化解难题。

    永泰帝很想直接下旨赐死颜均,但是当永泰帝刚刚露出这个意思,朝堂上罕见的安静下来。就连一直争吵的两派人马都暂停了争吵。

    永泰帝不满地看着朝臣,“诸位臣工为何沉默?诸位臣工要朕严惩晋国公。现在朕欲处死晋国公,为何没人赞同?”

    朝臣们纷纷低头,心想永泰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道旨意一下,就不怕颜均趁机造反?逼反了颜均,对朝堂没有半分钱好处。

    颜均要严惩,但是不能处死颜均。对颜均的处置,要把握一个度。既要给天下人交代,又要起到警示作用,让颜均心中有所忌惮。总之,就是不能处死颜均。

    见别人都不吭声,永泰帝直接点名宋子期,问宋子期意下如何。

    宋子期当即说道:“晋国公有功有过。有功不赏,未免寒了人心。有过不罚,不足以彰显朝廷威严。臣以为,朝廷应该先嘉奖晋国公,然后再下旨惩处晋国公。虽然晋国公有过,却罪不至死。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当即就有好几个朝臣站出来附和宋子期。

    永泰帝冷哼一声,叫着要严惩颜均的人是朝臣,如今说颜均罪不至死的人又是这些朝臣。朝臣果然善变。

    永泰帝冷冷地问道:“那诸位臣工认为,该如何严惩晋国公?”

    杨首辅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杨首辅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说话都在喘气。

    杨首辅说道:“臣认为,罚俸一年,就足以惩治晋国公。”

    开什么玩笑?罚俸一年也好意思说严惩。

    永泰帝气笑了。朝臣如此不要脸,真是出乎意料。

    再看那些沉默的臣工,果然叫得凶的人,都不是真的要弄死颜均。这帮朝臣莫非一直以来都是在做戏?

    其实永泰帝误会了朝臣。一开始,大部分的朝臣都是真心想弄死颜均,其中就有杨首辅。颜均挑战朝堂权威,该死。

    朝臣们的想法之所以发生了变化,全因为颜均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杀了一万反贼。

    连二十四路反贼都要跪舔颜均,由此可知,颜均的势力,远远高于朝臣的想象。

    颜均杀刘黑达部,可以说是出其不意。

    颜均杀李义部,全靠势力碾压。

    据说颜均给马贼帮头领去了一封信,一封满篇威胁的信,就让马贼帮乖乖将李义部交了出来。

    马贼帮可是二十四路反贼里面势力最强的。目前,已经有好几股反贼投靠了马贼帮。

    在过去,反贼们遇到官兵,从来不惧。要战就战,打不赢大不了跑路。总而言之,在朝臣的眼里,反贼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可是到了颜均这里,朝臣对反贼的认知,瞬间被推翻。马贼帮遇到颜均,连战的勇气都没有,乖乖的就将李义部交了出来。

    那可是一万战兵啊。要知道培养一万战兵有多困难吗?马贼帮竟然舍了一万战兵,只求颜均退兵。

    朝臣们不由得想到,颜均的势力究竟强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那些从未将官兵放在眼里的反贼如此忌惮。

    等到李义部被押解到颜均跟前,颜均二话不说斩了一万人。这份杀戮之心,当真令人胆寒。

    西北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颜均如此嚣张,朝堂真要不死不休的弄死他,颜均肯定不会乖乖等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朝堂真要弄死颜均,颜均二话不说,就得带着西北军反了朝堂。

    正是因为对颜均的势力有了全新的认识,朝臣们私下里都达成了默契。朝堂上两派人马继续吵,吵个天翻地覆都没所谓。等到永泰帝下旨严惩颜均的时候,大家一定要懂得克制。绝对不能让永泰帝真的下旨处死颜均。

    永泰帝不知道朝臣们的心路历程。永泰帝这会对朝臣十分失望。你们的骨气呢?你们的文人风骨呢?

    嘴上叫得那么凶,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全都怂了。

    永泰帝看不起这群朝臣,一群没骨气的玩意。

    可是永泰帝也不能下旨处死颜均。永泰帝捏捏鼻子,只能将杀心收起来。按照杨首辅所说的,下了一道‘严惩’颜均的旨意,罚俸一年。

    真是丢脸。

    永泰帝下了旨意后,觉着无颜见人。直接甩袖,退朝。

    颜均收到朝堂‘严惩’自己的旨意,看到上面的内容,都有点不敢相信。朝堂果然儿戏,吵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弄出这么一道旨意出来。

    颜均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替朝堂上那帮人感到悲哀,替永泰帝感到悲哀。做皇帝做到永泰帝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这样的皇帝,不做也罢,实在是太过憋屈。

    只可惜,永泰帝没有颜均的底气,也没有颜均的洒脱。永泰帝放不下皇位,他要皇位上继续同颜均斗智斗勇。

    颜均轻蔑一笑,永泰帝势力太低级,已经没资格同他斗智斗勇。

    颜均直接将圣旨丢在一边。

    朝堂上的事情料理完了,颜均又将目光转到反贼头上,以及新冒出来的几大军阀。

    ……

    二十四路反贼,先后被颜均灭了四路,就只剩下二十路反贼。

    这二十路反贼,本来相安无事。却因为颜均的搅合,二十路反贼开始了彼此争斗吞并的进程。争斗到最后只剩下六路势力最大的反贼。其中以容玉的势力最强。

    颜均信守承诺,没有攻打容玉。其他五路反贼,就成了颜均的目标。

    颜均要扩军,还要练兵。五路反贼势力都不小,正好被颜均用来练兵。

    反贼们得知,自己在颜均眼里,只配用来练兵,都气的吐血。

    面对颜均的强悍,纵然气得吐血,也只能忍了。

    颜均一路打,一路练军,势力越发强悍。

    不到半年的时间,又有两路反贼被西北军剿灭。

    朝堂上为此兴奋不已,只等反贼全都被剿灭,到时候颜均没仗可打,那么颜均就只能回到西北,继续窝在西北做他的大将军。如此,大周还是大周,皇位上坐的人依旧姓萧。

    可是老天不开眼,朝臣们还没开心两天,淮南路焦大壮率兵同两河路陈知打了起来。

    两人都是朝廷军官,手下的兵也都是朝廷官兵。结果这两人竟然打了起来。这分明就是无视朝堂,无视律法,分明就是军阀吞并。

    朝臣们气了个半死,永泰帝直接气得昏迷过去。

    颜均诛杀刘黑达部,让不少野心勃勃的官兵看到了希望。军阀混战就此开启。

    永泰帝从昏迷中醒来,大吼一声,“朕要杀了颜均。”

    朝臣们赶紧劝阻永泰帝。

    永泰帝推开朝臣,怒道:“颜均祸乱朝纲,祸乱天下,诸位臣工还在为颜均说话,莫非你们都被颜均收买了?”

    朝臣们静默。

    永泰帝气愤不已。

    颜均开了一个极坏极坏的头,如果颜均不杀刘黑达部,其他官兵依旧会遵照朝堂的旨意行事。如此不会形成军阀,没有军阀,自然就没有军阀混战。

    永泰帝大声怒吼,天下乱了,大周乱了,朕就是罪魁祸首,朕不该派颜均去西北,不该让颜均掌西北军。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朕会在登基之初,就杀了颜均。绝不会给颜均壮大的机会。就算颜宓带南府军归来,永泰帝也不怕。

    就在永泰帝悔恨不已的时候,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送到了京城。

    颜均率西北军出征,剑指焦大壮部,陈知部。

    永泰帝惊呼,莫非老天在玩弄他?颜均出兵,这怎么可能?还是说颜均想趁机吞下淮南路和两河路?

    朝臣们也都纷纷猜测,不明白颜均为什么会突然出兵。

    数天之后,一道缴文给了永泰帝还有朝臣一个答案。

    颜均在出征路途上发布缴文。缴文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焦大壮,陈知祸乱百姓,该杀!

    朝臣们看着这道缴文,啧啧称叹。有人开玩笑,问道:“这算不算是贼喊捉贼?”

    当即有人反驳,“颜均虽然不尊皇权,不尊法纪,但是颜均的西北军还真没祸害过百姓。至于焦大壮陈知二人,据我所知,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为凑军饷,这二人可没少祸害当地百姓。当地富户十去七八。那些人怎么死的,全都是被这二人杀死的。这二人甚至还盗坟掘墓,坏事做绝。颜均出兵攻打这二人,真是大快人心。”

    “少说两句。陛下欲除颜均而后快。你夸颜均,传到陛下耳朵里,小心陛下知你的罪。”

    称赞颜均的那人说道:“怕什么!我就是看不惯朝堂上的做派。在我看来,颜均分明是大周救星,陛下却要除之而后快。

    莫非在陛下眼里,情愿让反贼祸害天下,也容不下颜均一人吗?人人都说颜均有反志,可是颜均从来没说过要反。

    倒是那些反贼,闹得挺欢的。还有类似陈知这些人,口上说忠于朝廷,私下里干的却是反贼的勾当。

    朝堂不惩治这些人,却逮着颜均不松手。我真想不明白,朝堂上的大官人,还有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照着他们这么搞,就算是忠臣良将,也会被他们逼反。”

    “别说了,别说了。大官人和陛下自有考虑,我们守着自己的本分就成了。”

    “哼!本分?何为本分?都说王朝末世,妖孽辈出。我看朝堂上的大官人,就全是妖孽。真正的忠臣良将只有颜均一人。”

    颜均不知道,自己在京城还收获了铁杆支持者。

    此时的颜均,正带兵奔赴淮南路。

    焦大壮和陈知混战,百姓遭殃。颜均绝不容忍这种行为。

    颜均放着反贼不杀,势要灭了焦大壮和陈知,就因为这二人造成的破坏远远大于反贼。

    反贼杀了就跑,抢了就走。这二人却拿着刀剑,将当地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民间的财富和存粮,几乎被这二人劫掠一空。根据斥候禀报,当地的人口十去五六。部分是逃走了,更多的是被杀了。

    颜均立誓要用手中的刀杀了一个朗朗乾坤,建一个全新的国。这些百姓,都是未来的国民。他不允许任何人祸害他的子民。

    谁敢杀良,谁敢抢掠,那么他就是颜均的敌人。颜均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此人斩杀。

    颜均带兵奔袭,用最短的时间赶到淮南路。休整两天,就拉开了架势,加入了这场军阀混战。

    焦大壮同陈知都是知兵之人,能力在刘黑达之上。可就算如此,这二人遇到西北军,也只有认输的份。

    二人见西北军战斗力如此强悍,心道坏了。

    而且看颜均的架势,是要杀了他们泄愤啊。

    焦大壮和陈知一合计,干脆暂时抛弃前嫌,两人合二为一,共同抵挡西北军。等杀退了西北军,二人再来分个胜负。

    很快,焦大壮部就和陈知部合在一起,两边人马加起来号称十万,实际上有战斗力的只有三万人左右。

    颜均这边的兵力只有一万五。一万五战三万,双方杀在一起,杀了个尸山血海。

    全天下,无论民间,朝堂,还是反贼,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淮南路,都想知道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

    这场仗打了三天,胜负已分,西北军完胜。

    焦大壮和陈知大败亏输,二人率领残兵败将退走。

    颜均奉行亦将乘勇追穷寇。留下部分人打扫战场,剩下的人全随他追击残兵败将。

    残兵败将祸害胜于任何人。奈何后面有追兵,残兵败将没时间祸害乡间,倒是让乡间百姓躲过一劫。

    颜均兵分数路,要求只有一个,杀掉每一个残兵败将,直至焦大壮部,陈知部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西北军领命出征,带着干粮,骑着军马,四下搜寻残兵败将。

    持续半个月的追杀,驰骋近千里,终于将两部人马剿灭。

    焦大壮死在逃命路途中。

    陈知被抓,被送到颜均跟前。

    颜均没同陈知废话,直接命人动刑,将陈知他老娘的秘密都给问了出来。还问出了一个意外之喜。

    陈知竟然也知道沂州宝藏,还信誓旦旦的说沂州宝藏真的存在。他有证据。

    陈知拿出证据,那是一幅画,一副藏头画。画中隐藏着线索。

    颜均见了,轻蔑一笑。颜均不是元康帝,对宝藏没那么大的兴趣。光是一个四海商行,所挣到的财富,相信肯定超越了沂州宝藏。

    所以陈知的线索,收买不了颜均。

    榨干了陈知的一切,颜均终于给了陈知一个痛快。

    颜均灭了焦大壮,陈知。趁机占了淮南路还有两河路的地盘。

    民政官员随后到来,配合颜均治理当地,恢复秩序,组织生产。给老百姓信心,让老百姓确信西北军不会乱杀无辜,更不会劫掠民间。

    至于当地官员。颜均派人甄选,合格的就留下,不合格的给予盘缠,直接滚蛋。是要回京城告状,还是要回祖籍,随便。西北军不拦着。但是想留下来当搅屎棍,抱歉,西北军不欢迎。

    颜均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总算将淮南路,两河路的事情基本理清。

    剩下的全交给民政官员去做。大方向则由闻先生把握。

    经过小半年的时间,闻先生带着弟子,总算来到了眼军身边。颜均如获至宝,将许多事情都交给闻先生处置。

    闻先生以最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建设中。

    如今颜均打下了淮南路,两河路,地盘顿时扩大了一倍还多。闻先生跟他的弟子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有了闻先生帮忙处理民政,颜均总算腾出手,将精力投入到军事中。

    颜均和容玉约定的一年之期就要到来。颜均和容玉都不敢大意。

    颜均抓紧时间,继续杀反贼。

    剩下四路反贼,除掉容玉外,还有三路。这三路反贼,就是颜均接下来的目标。

    颜均集中兵力,一路路杀过去。当颜均就快要灭掉三路反贼的时候,容玉突然率军北上。

    容玉部下战斗力强悍,一路北上,竟然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这让容玉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

    当容玉部度过大河,颜均就知道容玉的目标是京城。容玉这是想攻打京城,想要用添油战术,将颜均击毙于京城外。

    当颜均确定容玉的目的后,顿时笑了起来。

    颜均果然很有胆量,竟然敢将战场定在京城外。

    很好,非常好。颜均非常欣赏容玉的决定。这正合他意。

    颜均下令,加快速度,将剩下来的反贼统统剿灭。

    杀掉最后一个反贼,只休整了半天,颜均就亲自率军背上,追在容玉的身后。

    容玉剑指京城,京城大乱。

    京城三大营,一部分进城,拱卫京城。一部分在城外摆出架势,要和容玉部决一死战。

    容玉冷冷一笑,笑容残酷又血腥。

    大周的京城,久违了。

    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

    当年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杀回来。他要血洗京城。唯有如此,才能平息他心中的仇恨。

    至于眼前的京城三大营,容玉轻蔑一笑。这群混吃等死,多年不上战场的兵,也就是摆出来好看。真论战斗力,大周只有西北军能和他一战。

    容玉抽出腰间佩剑,怒吼一声:“杀!”

    数万士兵跟着容玉,齐声大吼:“杀!”

    一声杀,惊天动地。还没开战,容玉部的气势已经让人胆寒。

    只见京城三大营,只怕有一半的人都被容玉部的气势镇住,有胆小的已经屁滚尿流。

    容玉部直接从山坡上冲杀下来,转眼就和三大营战在一起。

    朝臣们陪同永泰帝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去,数万人混战一起,那样的场面,这辈子唯有今天才能看到。

    朝臣和永泰帝满头冷汗,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楚,但是从服饰颜色上还是看出,局势不利朝廷军。难道容玉部真有这么强?

    反贼都这么强,比反贼更强的西北军又强悍到了什么程度?

    这场战争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京城周围,都被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后结果,京城三大营输了。连根基都输掉了。

    永泰帝一口血喷出来,就朝城楼下栽倒。幸亏朝臣和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永泰帝,才避免了一场惨祸。

    永泰帝昏迷不醒,三大营共计五万人,战死两万人,余下全部被俘。只有极少部分人逃走了,没有回军营,也没有回京城,不知逃到了哪里。

    就连定国公周涵也被容玉俘虏。

    当年,周涵,秦裴,颜宓,容玉,这几个人都是四大国公府的佼佼者,是四大国公府的接班人。

    后来秦裴远走海外,颜宓同样退到海外。容玉诈死隐藏西北,唯有周涵顺顺当当,继承了爵位,统领京城三大营。

    如今,周涵却成了阶下囚,还将京城三大营给败光了。

    周涵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已经没有争强好胜,赌气斗嘴的心思。

    他一脸颓丧,脸色灰白,双手被人反绑,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如此狼狈,哪有定国公的风采。

    容玉来到厢房,和老相识见面。

    定国公周涵抬起头,见到容玉,面色一变,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你竟然还活着?”

    容玉轻蔑一笑,“你很意外?”

    定国公周涵张张嘴,接着苦笑一声,“任何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我都不会觉着意外。”

    容玉起兵以来,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身份。外人只知道马贼帮的老大姓容,叫容大。没有人会想到容大就是容玉。

    整个朝堂,唯有颜均知道容玉的真实身份。但是颜均保持了沉默,没有对外揭穿容玉的身份。

    如今定国公周涵落在了容玉的身上,只能说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容玉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定国公周涵。冷漠地说道:“你完蛋了。”

    周涵苦笑一声,他败光了京城三大营,他是罪人。就算他能活着回到京城,永泰帝也会处死他。说不定这会,锦衣卫已经包围了周家。

    周涵点点头,满脸苦涩,说道:“是,我完蛋了。不过你容玉也别得意。京城三大营是完了,但是颜均的西北军很快就会追来。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容玉强一点,还是颜宓的儿子更强悍。”

    容玉轻蔑一笑,说道:“那是我和颜均之间的战斗,你不配评论。你也不会有机会看到我和颜均的最后一战。”

    周涵脸色煞白,眼中满是绝望。他以为落到了容玉手上,或许有活命的机会。如今看来,是他天真,将容玉想得太善良。容玉这厮,向来都是杀人不眨眼,容玉怎么可能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放过他。

    再说了,他和容玉之间没多少交情。

    定国公周涵一脸苦涩的笑起来,“看来我是必死无疑。”

    容玉轻声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周涵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容玉说道:“不急。我们也算老相识。这么多年没见,正该趁着这个机会聊聊家常。”

    周涵抬头,奇怪地看着容玉。“颜均的西北军就在你的身后,你现在还有心思同我聊天?莫非你以为,你一定能赢,一定能打进京城灭了萧氏皇族?”

    容玉笑了笑,说道:“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来操心。”

    周涵心想,自己反正都要死了,何须顾虑。周涵顿时大笑起来,笑声中浓浓的嘲讽。

    周涵盯着容玉,朗声说道:“容玉,你当年会诈死流落西北,就是因为你太过自大,总是小看天下英雄。我敢说,这一次你依旧会败在自大上面。你真以为灭了京城三大营就能攻入京城,坐上皇位吗?你做梦。京城城高墙厚,不缺粮食。里面还有两万战兵。靠着这两万战兵死守京城城墙,就能将你耗死在城门下。”

    容玉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京城的情况很熟悉。那不妨告诉我京城的布防,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能给你一个痛快。”

    周涵大笑起来,“你要杀就杀。现在还玩这种把戏,容玉,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的想法,我会在乎吗?周涵,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可是阶下囚。做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

    话音一落,容玉手中就多了一把匕首。容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在周涵的大腿上。

    周涵痛呼。

    容玉拍拍周涵的脸颊,笑着说道:“今晚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话家常。老朋友见面,你放心,我对你肯定不会客气的。”

    周涵咬牙切齿,对容玉怒目而视,“乱成贼子,你不得好死。你想让我……啊……”

    容玉很兴奋,他享受着周涵的痛苦。

    而周涵却痛不欲生。

    就如容玉所说,今晚有的是时间。

    厢房内,惨叫声频频传出。待到东边发亮的时候,厢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容玉一脸满足地从厢房走出来,挥挥手,让亲兵进入厢房收拾干净。

    亲兵奉命进去,却差点吐出来。厢房内,说它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至于定国公周涵,已经没了人形,只剩下一堆肉块。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一个晚上的时间,容玉收获颇丰。他从周涵的嘴巴里掏出了很多消息。

    朝廷的军力布置,粮食储存,朝堂局势。就连永泰帝的小习惯,周涵都老实交代。

    现在,京城在容玉眼里,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毫无遮拦。

    容玉吹着口哨,心头很火热。报仇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是要将萧氏皇族杀光了杀光了还是杀光。

    不过很快,斥候就给容玉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颜均的西北军,离京城只剩下四天的路程。

    同时,还有许多地方官军赶过来救驾。

    对于那些地方官军,容玉没放在眼里。那群人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真正让容玉紧张的人是颜均,还有西北军。

    他以为颜均至少要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赶到京城。有这个时间,容玉打下京城的把握至少有五成。

    可是现在斥候却告诉他,颜均的西北军还有四天的路程就能赶到京城。

    这怎么可能?西北军难不成会飞?

    西北军当然不会飞,但是西北军有船,大量的船。这些船都是四海商行的,平日里用来运载货物粮食,现在全部腾出来,运载西北军。

    西北Juin全部上船,走水路进京。时间一下子就被缩短了。而且走水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逸待劳。到了京城,无需休整,直接就能上战场厮杀。

    这个消息,对于容玉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好个颜均,好个宋安然。宋安然不搞四海商行,颜均哪里有钱养兵,哪里能动用这么多船只运送士兵。

    容玉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他忍辱负重二十年,难道要功亏一篑?

    他不甘心,更不可能认输。西北军的确很强,可是他容玉也不弱。

    容玉冷冷一笑,看来他和颜均之间必有一战。

    接下来的时间,容玉没心思去理会京城那帮如同惊弓之鸟的朝臣和老百姓。他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最后的大战。

    他就要在这里,在京城郊外,同颜均决一死战。

    此时的皇宫大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所有人脚步匆匆,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响动,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永泰帝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

    刚刚醒过来的永泰帝,却化身霸王龙,怒吼声响彻皇宫。他要杀了定国公,杀了周家,诛周家九族。任何人都别想阻拦他。

第392章 颜均的谋

    宋子期站在寝宫,面对异常暴怒的永泰帝,显得十分冷静。

    等永泰帝怒吼完毕,宋子期才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定国公被反贼俘虏,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永泰帝呵呵冷笑,笑声中充满变态的快感。

    永泰帝说道:“他死了才好。他若是不死,朕也不会饶他。只死他一个,远远不够。他丧师辱国,朝廷军队就葬送在他的手里,连带着朕也跟着脸面尽失。死他一个,既不能平息朕的恨意,更不能给天下百姓交代。所以朕要诛定国公九族。不如此,不足以告慰几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永泰帝动了真怒,要杀人泄愤。

    宋子期身为周家的女婿,自然不能要让永泰帝大开杀戒。

    宋子期微微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西北军最迟还有三天就能到达京城。届时西北军会替朝廷报仇雪恨,血洗反贼。”

    永泰帝眼睛一亮,“西北军真的快到了?”

    宋子期肯定地回答。

    紧接着永泰帝脸色又变得晦暗不明。永泰帝一想到西北军就要到达京城,也就意味着颜均也快到达京城。颜均头生反骨,他会不会攻入京城篡位?

    永泰帝猛地站起来,心中焦急无比。他希望西北军能和反贼杀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如此一来,朝廷就能渔翁得利,说不定还能趁机收编了西北军。

    想象很美好,可是现实很残酷。

    永泰帝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宋子期,不怀好意地问道:“宋大人的消息好生灵通。竟然连西北军到达京城的准确时间都已经知晓。莫非宋大人同颜均之间一直有联系?”

    宋子期早就料到永泰帝会怀疑他。

    宋子期丝毫不惧,直面永泰帝,一脸坦荡。

    宋子期掷地有声地说道:“颜均虽然是臣的外孙,但是臣首先是大周的官员,是陛下的臣子。任何时候,臣都是站在朝堂这边。若是陛下不信任臣,大可以将臣轰出皇宫,派锦衣卫调查宋家。臣不怕调查,因为宋家自臣以下,全都清清白白,忠君爱国。”

    永泰帝冷哼一声,显然宋子期这番话没有打动他。

    宋子期也不紧张,继续说道:“臣之所以能够知道西北军何时到达京城,是因为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陛下若是不信,现在可以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全京城百姓都因为西北军即将到达而欢欣鼓舞。就连反贼也因为西北军即将到来,没有攻击京城,而是忙着做准备,要和西北军决一死战。”

    永泰帝双眼睁圆,死死的盯着宋子期,“宋大人说的是真的?”

    宋子期朗声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

    永泰帝赶紧朝身边伺候的内侍看去。内侍是新提拔上来的,为人还算机灵,连忙点头,肯定宋子期的说法。

    永泰帝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兴奋在于,西北军到来,反贼死期将到,朝廷也能一雪前耻。恐惧在于,万一颜均打完了反贼,又掉转头攻打京城,那该如何是好?

    京城的两万官兵,能够抵挡西北军的攻势吗?

    永泰帝没有信心。

    永泰帝盯着宋子期,他想听听宋子期怎么说。

    宋子期大声说道:“陛下,现在最要紧的是借西北军的到来,稳定京城人心。这个时候,不宜杀戮太多。既然定国公已经为国殉葬,何不饶了周家。最多将周家贬为庶民,算是对定国公丧师辱国的惩处。”

    永泰帝呵呵冷笑,说了这么多,宋子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替周家求情。

    永泰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子期,“朕记得宋大人的夫人就是周家女。难怪宋大人不遗余力的替周家人求情。”

    宋子期抬头直视永泰帝,说道:“陛下,臣这里有一封信,是写给陛下的。陛下看了后,或许会改变主意。”

    宋子期将信件拿出来,双手呈上。

    内侍赶紧从宋子期手里接过信件,放在案头。

    永泰帝盯着信件,信封上面只有四个字:陛下亲启。没有署名,自然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永泰帝又看着宋子期。见宋子期镇定如初,丝毫不见慌乱。

    永泰帝心中冷哼一声,隐约有点羡慕,又很是不满。为什么这遇到大事,朝臣们都能如此镇定。反倒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惶惶不可终日。莫非朝臣都已经打算好要另投明主,所以才不慌乱吗?

    永泰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问宋子期:“这是谁的信?”

    宋子期没有揭穿谜底,直言道:“陛下看了信,一切都会明了。”

    永泰呵呵冷笑,还敢在他面前故弄玄虚,真是岂有此理。

    永泰帝不必担心信纸上有毒,没人会用这种手段来算计他这个皇帝。

    永泰帝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件,快速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永泰帝的脸色苍白如雪,几乎不能见人。

    这封信是宋安然半年前写给永泰帝的。一想到半年前,宋安然就已经预料如今的局面,永泰帝只觉着浑身发寒。

    好一个算无遗策的宋安然,竟然在半年前就已经看透了一切。这岂不是将他这个皇帝衬托地愚蠢无知。

    宋安然在信件里面,很明确的告诉永泰帝。请永泰帝克制怒火,不要大开杀戒。只要永泰帝守规矩,西北军自然会守着规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永泰帝几乎出离愤怒,恶狠狠地盯着宋子期。

    宋子期凛然不惧,他在等待永泰帝的答案。

    永泰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比起陌生的颜均,永泰帝更熟悉宋安然。永泰帝对宋安然的能力也了解几分,知道宋安然从不空口说白话。宋安然既然敢在信里面威胁,那就是有把握西北军能够打败反贼,对京城,对永泰帝的皇位带来直接的威胁。

    永泰帝克制,西北军就克制。永泰帝大开杀戒,颜均也不介意采取武力手段。

    面对这封措辞温和的威胁信,永泰帝却感到了千钧压力。他手心里冒汗,心跳加快,脸色潮红,看上去很不正常。

    永泰帝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宋子期,“宋爱卿打算看朕的笑话?”

    宋子期微微躬身,说道:“陛下误解了。臣只是负责传信,至于信中的内容,臣一无所知。”

    永泰帝嘲讽一笑,宋子期这番话,他根本不相信。

    永泰帝算是看明白了,宋家和颜家已经好得穿一条裤子。

    永泰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宋大人,朕会克制。朕不会诛杀定国公九族。但是朕要宋大人即刻辞官,因为朕再也不想看到宋大人这张脸。”

    宋子期微蹙眉头。

    永泰帝态度坚定地说道:“只要宋大人辞官,朕就会选择克制,绝对不会在京城大开杀戒。如果宋大人执意不肯辞官,那么也就别怪朕在京城大开杀戒。反正朕已经穷途末路,注定要做一个亡国之君。在亡国之前,朕不介意疯狂一把。至于身后名声,朕不在乎。”

    永泰帝这是在威胁宋子期,用京城百姓的性命威胁宋子期。

    宋子期笑了笑,很干脆地说道:“如陛下所愿,臣明日就辞官归隐,从今以后不再过问朝政。”

    永泰帝大笑起来,“好,宋大人好魄力。宋大人放心,朕会信守承诺。朕既然答应了宋大人,就一定会做到。”

    宋子期笑了笑,“陛下保重,臣告辞。”

    宋子期转身离去,走得干脆利落。

    永泰帝浑身的劲瞬间泄掉,浑身软绵绵,提不起一点力气。

    直到此刻,永泰帝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将衣服都湿透了。

    永泰帝大口的喘气,心里头很憋闷,很难受。宋子期辞官,只能让他畅快片刻,却不能真正的平息他心头的怒火和慌张。

    永泰帝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他猛地起身,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走不了几步,脚步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内侍扶着永泰帝,小声劝解永泰帝。

    永泰帝呵呵一笑,没想到朕竟然如此弱小。宋安然的一封信,就将他吓到如斯地步。如果颜均带兵闯进皇宫,他会不会吓到尿裤子?

    永泰帝一想到自己的狼狈处境,心中就充满了恨意。国朝有难,乱臣贼子不思报国,却趁机扩张势力,想要取大周而代之。这些人统统该死。

    永泰和双眼发红,他若是有能力,真的想将所有乱臣贼子全杀光。

    永泰帝对内侍说道:“去,去将刘树叫来。朕有话要问他。”

    内侍领命。内侍心里头在想,刘公公运气真好,已经被冷落的人,竟然还能被陛下惦记。看来刘公公马上就要翻身了。

    刘小七宠辱不惊,在皇宫几十年,已经让他修炼出强大的心脏。永泰帝冷落刘小七的那一天,刘小七半点不见慌张。因为刘小七知道,永泰帝离不开他。

    宫里有人比刘小七更会伺候人,有人比刘小七说话更动听,有人比刘小七更会揣摩上意。但是没有人比刘小七更了解朝堂,也没人比刘小七更了解天下大势。

    永泰帝不信任文臣,只能靠宦官。宦官当中,唯有刘小七一人能够替永泰帝出谋划策,共商朝政。这就是留小七的底气。

    刘小七奉命来到寝宫,先是给永泰帝介绍外面的情况。接着帮永泰帝分析当前的局势。

    永泰帝心慌意乱,别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唯独听进去的一句话,就是颜均不会攻打京城。

    永泰帝惊讶地看着刘小七,“为何确定颜均不会攻打京城?”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观晋国公以往的行事,晋国公这人其实很爱惜羽毛,也很爱惜手下兵将。陛下是天子,是正统,晋国公若是敢攻打京城,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再有,京城城高墙厚,粮食充足。晋国公若是攻打京城,没有半年一年时间,不可能将京城打下来。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西北军伤筋动骨,死伤无数。晋国公爱惜手下兵将,自然不会让西北军白白的牺牲在京城城墙下。”

    永泰帝连连点头,刘小七说的有道理。

    不过永泰帝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万一颜均下令攻城,那该如何是好?”

    刘小七说道:“陛下不用担心。除非晋国公肯牺牲十万西北军,才可能攻打京城。据奴才所知,西北军号称二十万,实际上也就是十万兵马左右。若是十万西北军都折损在京城城墙下,说起来对陛下还是一件好事。”

    永泰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不错。颜均只有十万兵马,肯定不舍得十万兵马都折损在京城城墙下。如此说来,京城无忧?”

    刘小七笑着点头,顺便还拍了永泰帝的马屁。

    永泰帝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刘小七低头,冷冷一笑。颜均的确不可能直接攻打京城。但是颜均完全可以围而不攻,光是消耗,就能将京城拖垮。届时,京城不战而降,颜均也显得名正言顺。

    当然,这些话刘小七不会告诉永泰帝。就让永泰帝高兴一会吧。毕竟永泰帝高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子期如约辞官,朝臣惊诧莫名。不明白宋子期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辞官。

    更让人惊诧的是,永泰帝没有按照规矩挽留,当场批了宋子期辞官的请求。

    联想到京城外的局势,不少人都明白过来。永泰帝这是在防备宋子期。

    不少人替宋子期感到不值,不过宋子期却走得很潇洒。驰骋宦海几十年,是时候停下来休整一番。

    至于朝政,他已经不是官员,自然不用再操心。

    京城外,气氛肃杀。

    颜均率领的西北军已经来到京城地界,与容玉率领的反贼隔山相望。

    大战一触即发,全天下都盯着这一战。

    这一战胜败,关系着天下大势,关系着朝廷兴衰,关系着无数人的性命。

    颜均站在山头,看着远处的反贼,目光很炙热。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大战,他已经急不可耐。

    当年容玉同颜宓齐名,二人都是少年才俊。如果颜均能够打败容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打败颜宓?

    一想到能够打败同父亲齐名的容玉,颜均就浑身兴奋。他曾说过,终有一天,他会超越父亲,成为比父亲更伟大的人物。而今,目标就在眼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西北军战意昂扬,一个个啊嗷嗷大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同反贼决一死战。

    颜均克制着内心的欲望。他可以兴奋,但是面对容玉这个老将,他必须冷静。

    西北军来到京城已经三天,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容玉,都很克制,两边都没有急着动手。

    这可将京城的老百姓还有朝廷官员急坏了。

    西北军都到了京城,却不打仗。难不成是想和反贼哥两好吗?

    无论是容玉,还是颜均,没人会在意京城里面的非议。

    此战关系性命前程,容不得一丝马虎。战前准备,必不可少。

    在一个风沙漫天的早上,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战争突然打响。

    京城外两军厮杀,杀了个难分难解,杀了个天地变色。

    这一战从早上杀到傍晚,最后两军同时鸣金收兵。

    颜均召开作战会议,经过一天的厮杀,基本摸清楚了了容玉部的势力和作战方法。现在就要制定新的作战计划,明天才是真正见真招的时候。

    颜均在做作战计划的同时,容玉却倒吸一口冷气。统计战损,伤亡人数让容玉的心都在滴血。

    容玉没有颜均的底气,也没有颜均那么厚的底子。今天这一战,看似不分胜负,其实容玉心里头清楚,他比不过颜均。

    光是战损一项,颜均就能将他妙得渣渣都不剩。

    容玉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不能轻易言败。这只是第一场仗,明日还有一场搏命厮杀,现在他需要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颜均同容玉,以京城郊外做战场,厮杀数回,各有胜负。

    两人都是当时悍将,能够在此一战,乃是平生幸事。

    从这一点来论,颜均比颜宓幸运。颜宓无数次想和容玉一战,可惜却苦于没有机会。

    战争从一开始拼勇力,拼战术,拼人数,到最后开始拼战损,拼消耗。

    就如容玉所想的那样,背靠四海商行的颜均,家大业大,可以任性的和容玉打下去,直到杀光容玉身边最后一个人。

    可是容玉不行。

    连续十天的战争,打光了容玉积攒了数年的家底。

    容玉不想输,可是现实是他不得不认输。他已经消耗不起,军中缺医少药,缺少军械,缺少作战利器。所有的东西,他都缺。

    容玉不得不且战且退,打算突围出去。

    颜均只需一眼,就看透了容玉的打算。

    这么好的机会,颜均自热不会放过。这一次他不会放走容玉,让容玉继续祸害天下。

    颜均派人前后堵截容玉,势要将容玉瓮中捉鳖。

    这个时候,战争身负已经很明显。容玉失败了,西北军付出一万士兵的性命,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颜均却没有放松,不抓到容玉,他一刻都不能放松。容玉就是毒瘤,一旦放他归山,数年后,他又能拉起一支队伍。

    容玉这个人太危险。颜均给容玉准备了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做马前卒。

    经过一天两夜的奔袭堵截,西北军终于将容玉部堵在了山坳里。

    如今容玉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容玉仰天大呼,老天爷不开眼啊。他数年奋斗,苦战,眼看目标却在眼前,却一朝败落。还是败在颜宓的儿子手里。

    容玉哈哈大笑起来,他不甘心。颜均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够问鼎天下。

    就因为颜均投了个好胎,有一对好爹娘,就能让他败得这么惨。如果没有四海商行,颜均还能凭什么赢他?

    单凭战斗力,容玉自认自己未必会输给颜均。

    奈何老天不开眼,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给了颜均。留给他的只有一点点残渣剩饭。

    容玉指天骂地。骂累了,容玉整个人心灰意冷。既然已经走投无路,那不如就此了结。

    容玉举刀,就要自尽。恰在此时,亲兵来到,说是颜均邀他一见。

    容玉不敢置信,又觉惊奇。颜均竟然想要见他?呵呵,莫非是想当面羞辱他吗?

    容玉冷声说道:“败军之将,何须见面。你去告诉颜均,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求能够给手下儿郎一条活路。”

    亲兵领命传话。容玉也熄了自尽的心思。就算要死,死之前也要安排好大家的去路。

    亲兵很快返回。

    颜均给容玉的回答,只有一句话,要么全死,要么见面谈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容玉咬牙切齿,心中愤恨无比。颜均欺人太甚,实在是可恶。

    可是面对上千人的性命,容玉只能收起骄傲,妥协在颜均的刀剑之下。

    容玉答应同颜均见面。

    两人见面的地点就在山腰

    为了这次见面,西北军临时还准备了座椅板凳还有一壶茶,两个茶杯。

    容玉被缴械,才允许靠近颜均。

    颜均已经端坐在桌前。见到容玉那一刻,颜均眼前一亮,好一个威武霸气的马贼头子。二十年风霜,洗去了容玉身上的贵公子气质,让容玉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西北糙老爷们。

    不过就算是糙老爷们,也是最帅的糙老爷们。

    颜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容玉坐下说话。

    容玉面无表情地坐在颜均对面。

    颜均亲自斟茶,“久仰容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本将军以茶代酒,敬容将军一杯。”

    颜均的态度,让容玉感到不可思议。容玉以为等待他的是颜均的羞辱,却没想到颜均竟然如此客气。

    容玉沉默不语,他倒是要看看颜均在卖什么关子。

    容玉端起茶杯,沉默饮下。

    喝完了茶水,容玉才开口说道:“有什么话请说。我想颜将军今日约我见面,肯定不是为了喝茶聊家常。”

    颜均挑眉一笑,“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今日我约见容将军,自然不是为了喝茶聊天。说起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容将军的大名。到了西北后,也听过马贼帮的各种传闻。一直想找机会同容将军见一面,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结果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才见面。容将军,你没有让我失望。”

    容玉冷冷一笑,尽说废话。

    颜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也不在意容玉的态度。颜均一边打量容玉,一边评估容玉。

    之后,颜均继续说道:“按理,我该杀了容将军,连带着你手下三千残兵败将。”

    容玉怒气升腾,颜均这话是什么意思。容玉死死地盯着颜均。

    颜均哈哈一笑,“容将军是在生气吗?败军之将,没有生气的资格。容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容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平静地说道:“你很强,赶得上你父亲。”

    颜均笑道:“容将军说错了,我很强,我比任何人都强,比我父亲更强。”

    容玉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不愧是颜宓宋安然的儿子,这份自信很好。”

    颜均挑眉,说道:“言归正传,我今日约见容将军,主要目的就是评估容将军的价值。对我而言,有价值的人可以活,没有价值的人只能死。”

    颜均目光很冷,语气里也带着森冷的寒意。

    容玉毫不畏惧,“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要肯放过我手下的儿郎就行。”

    颜均摇头,“如果我要杀容将军,那么我必定要斩草除根,杀光容将军身边每一个人,包括你的妻儿。”

    容玉双目喷火,“祸不及子女,颜均,你别太过分。”

    颜均冷笑一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容将军别说我残忍,这些年被容将军灭门的人可不少。”

    容玉咬着牙齿,咯咯作响。双手死死的抓着桌子边沿,只需一鼓作气,就要暴起杀人。

    颜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根本没将容玉的威胁放在眼里。颜均身边的亲兵,则拔出了腰间大刀,只要容玉敢有异动,亲兵会毫不犹豫的朝容玉砍去,将容玉当场斩杀。

    颜均气场全开,同暴怒的容玉比拼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渐渐的,容玉冷静下来。

    容玉问道:“你想做什么?”

    颜均轻声一笑,收起浑身的气场,像个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轻描淡写地说道:“十天前,我的目标是杀光最后一个反贼,杀掉容将军还有容将军的家人。不过今天,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给容将军一个选择,就看容将军肯不肯答应。”

    容玉没有急着询问什么选择,而是问道:“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

    “因为有人给我写信,说你还有价值,可以留下来做马前卒。我觉着这话有些道理。”颜均的态度高高在上。对待阶下囚,颜均实在是不需要太客气。

    容玉忍了颜均的态度,他心头有些疑惑,问道:“谁会帮我求情?难不成是颜宓?”

    颜均偷偷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爹巴不得容家死光,他怎么可能帮你求情。”

    容玉笑了起来,“你说的对。颜宓巴不得我死在你手下。当年他就想弄死我。”

    颜均不客气地说道:“当年你也想弄死我爹。”

    容玉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一直想弄死你爹。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看来给你写信的人应该是你娘宋安然。这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愿意让我活下来,这人必定是宋安然。”

    颜均没有否认。

    容玉继续说道:“你娘和我的妻子是好姐妹。前些年,她们两人一直有通信。你要斩草除根,必定不会放过我的妻子还有孩子。宋安然不在乎我的性命,也不在乎我孩子的性命,但是她在乎我妻子的性命。所以她才会给你写信,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对吗?”

    颜均点点头,“容将军说得没错,我娘的确让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但是我想留下容将军的性命,不是因为我娘的请求。而是因为我娘给我开启了一个新的思路。

    像容将军这样见不得光的人,除了死,只剩下一个作用。就是做我的马前卒,替我做一些脏活累活。一旦停下来,或者起了反心,那么容将军和你的家人就必须死。

    据我所知,你的夫人身体不太好,只怕不是长寿之人。等你夫人一死,你的护身符也就没了。到时候我要杀你,谁都不会出面阻拦。

    不过如果容将军肯听我命令,甘愿为马前卒,我倒是愿意留下容将军。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我还会给容家一个前程。让你的后人,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站在朝堂上。容将军,你意下如何?”

    容玉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颜均看。他果然小看了颜均。颜均能够赢他,绝不是单单靠靠父母支持。颜均能够走到今天,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本身很有能力。

    容玉笑了笑,笑得很平和,“颜将军要让我做马前卒,凭什么?”

    颜均嗤笑一声,随意地说道:“就凭你的性命,你的三千将士,还有你家人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三千部下,立刻就要人头落地。容将军,我曾在道义县一口气杀了三万人,区区三千人对我而言,只是开胃菜。”

    颜均的语气很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容玉盯着颜均,心想难怪世人都称呼颜均为屠夫,侩子手。就凭颜均这份心性,他完全当得起屠夫这个称呼。

    当兵杀人,理所当然。可是像颜均这样杀人的人很少。

    颜均心头一定住着一个恶魔,一旦将这个恶魔放出来,天下苍生必定要完蛋。

    容玉第一次正视颜均,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似乎没有弱点。或许他有弱点,不过他的弱点肯定不是妻儿,而是身在海外的家人。

    容玉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脏活累活?莫非是屠杀萧氏一族?”

    颜均嗤笑一声,“容将军实在是太高看自己。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容将军,中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也没资格屠杀萧氏一族。”

    容玉心中恼怒,却克制着没有发作。他想听听颜均的下文。

    颜均轻描淡写地对容玉说道:“西域诸国,据说很富裕。草原上很多部落,纷纷逃往西域。据我所知,不少部落已经在西域站稳了脚跟。

    我要容将军做的事情,就是带领你的三千兵马杀向西域。我不管你在西域做什么,我只要西域的地盘和人口。此事成功后,容将军可以在西域定局,也可以提出别的要求。总之,我不会亏待功臣。”

    容玉眯起眼睛,有点不可思议,“你想吞并西域?”

    颜均挑眉一笑,反问:“有何不可?西域富庶,与其让草原蛮子占了,不如归到中原。”

    容玉继续问道:“你要西域做什么?那里据说全是不毛之地?”

    颜均嘲讽一笑,“谁告诉容将军,西域都是不毛之地?容将军不要废话,本将军只需要一个答案,是或者不是。容将军,该你选择了。”

    容玉问道:“我只有三千部下,这一路上如何补充兵源?如何补充粮草军械?”

    颜均轻蔑一笑,说道:“粮草和军械,我可以替你补充。至于兵源,我不能帮你解决。我也不允许你在中原补充中原。中原的老百姓很宝贝,你带走一个,中原就少一个。此事我决不允许。至于兵源怎么补充,容将军聪明绝顶,等你到了西域后,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解决兵源问题。”

    容玉心头惊呼,好个狠辣的颜均。颜均将他当马前卒驱使,却不肯让他补充兵源,分明是要他深入西域,自生自灭。

    颜均又说道:“容将军手下的三千儿郎都是百战之兵。等到了西域,我相信容将军靠着这三千人,一定能够打出一片天地。”

    容玉冷漠地问道:“我的家人,你要怎么处置?”

    颜均随意地说道:“你的家人,都可以带走。”

    “真的?”容玉不敢相信。颜均竟然不需要人质。

    容玉问道:“你就不怕我到了西域壮大了势力,直接脱离你指挥,直接在西域建国?”

    “靠你手上的三千士兵,如果真能在西域建国,我深感钦佩。只可惜,你不会有那一天。”颜均笃定地说道。

    容玉咬牙,说道:“你未免太小看我。”

    颜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冷漠地说道:“从未有一国,靠着区区三千异族人,就能统治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当地土著百姓。如果容将军手下有三万人,倒是有可能。可是你有三万人吗?就算你的部下天天耕耘,凑足三万士兵,最少也要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沧海桑田,到时候容将军有没有活着,都是一个疑问。”

    容玉脸色铁青,颜均说得不错。他率领三千汉家儿郎深入西域,想要统治西域诸国,靠区区三千人肯定办不到。偏偏容玉不允许他在中原解决兵源问题。

    靠异族人,呵呵!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了西域,异族人可用,但是绝对不可信。

    容玉盯着颜均,怒道:“你算计好了一切?”

    颜均冷笑一声,说道:“本将军做事之前,当然要算计好一切。莫非容将军做事,都是拍脑袋决定?”

    这话讽刺得够狠,容玉脸色越发难看。

    容玉低头深思,没同颜均打嘴仗。

    片刻之后,容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他对颜均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带兵前往西域。”

    颜均笑了起来,说道:“识时务为俊杰。容将军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兵离开?”

    颜均笑了笑,说道:“此事不急。西域的情况,容将军不了解吧。容将军不如在我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等你足够了解西域后,我会放你离开。”

    容玉无法,在绝对势力面前,容玉只能俯首称臣。

    容玉在颜均这里逗留了十日,才被允许带领三千部下离开,朝西域进发。

    打发走了容玉,颜均浑身轻松。

    不过接下来,颜均还有得忙。摆在颜均面前的是京城,皇室,朝堂。

    颜均战胜剿灭最后一支反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天下。如今,天下人都盯着颜均,想知道颜均接下来会做什么。

    攻打京城?还是退回西北做大周的忠臣良将?

    全天下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颜均的决定。可是颜均本人却不慌不忙。

    西北军就驻扎在京城外面,既不攻打京城,也没有要退走的迹象。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颜均的意图。

    而且自从打赢后,颜均也没有上书给朝廷。他就像是游离在朝廷之外,同朝廷没有丝毫关系。

    这种局面,让很多人看得一头雾水,同时也让京城百姓,朝堂官员,还有永泰帝倍感压力。

    永泰帝想到刘小七当初分析颜均,说颜均绝对不会冒着牺牲西北军的风险攻打京城。如今看来,刘小七的分析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西北军还停留在京城外面?颜均到底想做什么?

    颜均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想要围而不攻,想用西北军给京城制造紧张气氛。让朝堂,永泰帝自乱阵脚。

    与此同时,颜均抽调一部分兵力,开始攻伐天下。

    如此一来,西北军兵分两路,一路留在京城城外,给朝堂制造压力,让全京城的百姓紧张起来。另外一路则随颜均攻打天下。

    凡是颜均利剑所指的地方,统统都要归到颜均的治下,服从颜均的统治。

    为防留守京城的部下出现意外,颜均还将闻先生派到京城,主持京城计划。

    有了闻先生坐镇京城,留守京城的西北军就乱不起来。

    颜均一边对京城围而不攻,一边剑指天下。尽管颜均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要争天下,但是这个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看明白了颜均的意图。

    颜均做的一切,就是在争天下。颜均要取萧氏而代之,要做这个天下的主人。

第393章 禅让皇位

    颜均带兵四处攻略,从北到南,一路杀过去。不服他,全部被赶到京城。敢反他的,统统杀光。敢落草为寇祸害百姓的,统统杀光。敢阴奉阳违的,暗地里算计他的,统统杀光。

    颜均用铁血手段,让天下臣服。同时让那些有异心的人知道,大周已经穷途末路,是时候闭上嘴巴,看他颜均如何治理这个天下。

    颜均还没建国,但是颜均治下的土地,已经从王朝末世中挣扎出来,呈现出勃勃生机。

    与此同时,颜均的西北军已经从十万,扩军到二十万。颜均也决定将西北军拆分为三部分,分别是西北军,征南军,定北军。同时改革军职,将手下的人提拔上来,出任三支军队的大将军。

    颜均摇身一变,也从西北大将军,变成三军大元帅,统领三支军队。

    除定北军留守京城外,征南军,西北军根据颜均的计划,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一路征伐,收编当地军队,扩充军队兵源,清理当地的户籍人口,重新划定治所。

    颜均很忙,忙着梳理天下。

    而天下人的目光却盯着京城。皇帝还在,朝堂还在,京城还是大周的京城。颜均想要取代大周,想要让天下人心归顺,除非能够占领京城,取萧氏而代之。

    颜均不急着攻入京城,也不急着取萧氏而代之。

    这个国家看似很强大,实际很虚弱。颜均在称帝登基之前,先要为自己的国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因为当颜均做了皇帝后,很多事情做起来反而束手束脚。皇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代表着束缚。

    颜均不想过早的被皇帝这道枷锁锁住,所以他不着急进入京城。

    三路大军的将领都能独当一面,颜均渐渐的从军事上抽身,将更多的精力投入民政,地方建设,为工业和商业打下基础。

    同时,颜均给颜宓宋安然去信,请父母和弟弟妹妹回归中原。

    当初,父母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中原的时候,颜均曾立下誓言,终有一天他会让父母光明正大的回到中原。而今,他完成了誓言。

    海外有百万汉人,有花费几十年建起来的三座城市。颜均和宋安然不可能说走就走。离开之前,二人必须为海外汉人规划一个未来。究竟是建国,还是回归中原,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这个问题影响着未来几百年,颜宓和宋安然必须慎重。

    所以颜宓和宋安然暂时还不能离开。不过颜垚和颜筝,可以先随船队回归中原。

    得知父母还要继续留在海外,颜均很失望。不过想到弟弟妹妹即将归来,颜均又开心起来。

    十多年没见,弟弟妹妹都已经长大。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吗?

    京城,气氛很压抑。

    自从被定北军围困,京城的老百姓就没有过个一天的安心日子。一开始,大家都在担心定北军什么时候攻城。

    后来见定北军围而不攻,大家虽然放心下来,但是一种绝望的情绪却又在人群中弥漫。

    京城很大,人口很多,每天吃喝拉撒,就是一个大工程。

    定北军围困京城,外人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要不了多久,京城就会变成臭城。大家没饿死之前,就先被熏死了。

    更要命的是,虽然有足够的存粮,可是没有足够的蔬菜肉类。当然,大家可以在自家屋前屋后种植蔬菜,养殖牲畜。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解决上百万人口的吃饭问题。

    就在大家对未来感到恐慌的时候,定北军做出了让步。

    京城的城门每天可以开启两个时辰,但是只能出不能进。

    定北军做出了让步,朝廷却不肯答应。人口只出不进,颜均打的好算盘。一旦城门开启,京城的老百姓,就会蜂拥离开京城。就连京城的富户,估计也会趁机离开京城,住到外面的别院,或者投奔亲戚。

    老百姓心里面的想法很朴素,定北军今天不打京城,不代表明天不打京城。而且被困在京城,时间一长,整个人都感到绝望。还不如趁着城门开启的时候,先到乡下躲一段时间。

    现在乡下很安全,定北军纪律很好,从不到乡下祸害老百姓。到了乡下虽然日子不好过,可总比每天绝望着数着天数过日子强。

    这样想法的人很多。朝臣们对此一清二楚。因为朝臣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也想找机会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窝。

    所以就算定北军做出了让步,让开一个城门,可是朝堂却不同意开启城门。万一城门一开,定北军就杀了进来,那如何是好。就算定北军信守承诺,不会杀进来,却挡不住老百姓蜂拥离开京城。

    永泰帝坐在龙椅上,问道:“诸位臣工都认为不该开启城门?”

    朝臣们纷纷点头,“这是颜均的阴谋,不能开启城门。”

    永泰帝笑了笑,说道:“很好,那就不开启城门。”

    朝堂上下意见统一,都认为此举破坏了颜均的阴谋。

    却不料朝堂的决定,却引起了民变。

    老百姓渴望出城,眼看着出城的希望就在眼前,朝堂竟然不肯开启城门。老百姓顿时愤怒了。

    愤怒的人群冲上街头,汇聚在一起,冲击衙门。衙门官老爷跑了,愤怒的百姓就冲入贵里巷,冲入皇城,要求朝堂官员开启城门。

    愤怒的情绪会感染人,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加入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冲击皇城,贵里巷。

    官员们集体懵逼,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朝堂里有颜均安插的奸细?肯定是这样,肯定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散布出去,煽动百姓上街闹事。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平息老百姓的怒火,而不是抓出奸细。

    老百姓群情汹涌,处理不好的话,颜均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京城。

    朝臣们义愤填膺,好生恶毒的颜均,竟然耍这种阴谋诡计。

    更让朝臣们寒心的是,国朝有难,百姓不思报国,反而还给朝廷添乱。百姓知不知道,他们是在助纣为虐,是在帮颜均攻打京城。

    这群愚昧无知的百姓,让朝臣们非常愤怒。可是百姓不听劝告,只想逼着朝堂开启城门。就算一天只开启两个时辰,就算只出不进,百姓也是高兴的。

    朝臣们急匆匆地赶到皇宫,请示永泰帝。

    永泰帝惊慌莫名。京城百姓闹民变,是不是意味着大周不得人心?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个皇帝真的会做亡国之君。

    永泰帝又慌又怕,急切地问道:“诸位爱卿,此事要怎么解决?”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提议,“不如派兵镇压?”

    “此举不可。派兵镇压,只会激怒百姓,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道真要顺了这群刁民的愿,每天开启城门两个时辰?”

    大家都看着首辅大人。关键时刻,首辅大人就该站出来做决定。永泰帝同样看着杨首辅,希望杨首辅能够力挽狂澜,平息这场民变。

    杨首辅没有能力力挽狂澜,颜均算计人心,一算一个准。这个破解这个局面,很难。

    杨首辅却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颜均没有关系。这场民变,一直都是闻先生在策划。

    闻先生代替颜均驻守京城,自然不能辜负颜均的希望。闻先生早就打算好了,要用这种手段,一点点的瓦解京城,瓦解朝堂。

    如果到最后,朝堂和永泰帝不战而降,那么颜均威望不足的问题将迎刃而解。到时候天下臣服,颜均所要进行的改革也将顺利推行。

    杨首辅沉吟片刻,在众人的注目下站出来,说道?:“陛下,既然两个时辰太长,那就将开启城门的时间定为一个时辰。”

    朝臣惊讶,却并不意外。永泰帝却实实在在地感到意外。

    永泰帝不明白,一开始是朝臣说这是颜均的阴谋,吵着不要开启城门。怎么一转眼,这帮朝臣就改变了主意。

    永泰帝呵呵冷笑,这帮朝臣果然毫无节操可言,他早就该想明白,不能指望这帮朝臣。

    永泰帝目光扫视在场的朝臣,“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朝臣们低着头,彼此交换眼神,然后齐声说道:“首辅大人的办法甚好。”

    永泰帝出离了愤怒,如此不要脸的朝臣,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永泰帝板着脸,说道:“那就依着首辅大人的意思办。”

    话音一落,永泰帝起身,甩袖离去。永泰帝不想见到这帮毫无节操可言的朝臣,那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一道旨意,城门开启。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只出不进。

    可就算如此,京城的老百姓也很满意。民变顺利平息,要出城的都赶着回家收拾细软,赶着出城的时间,急匆匆地离开京城。

    一开始,还有人在观望。

    后来见出城的人平平安安,城外的定北军并没有为难,城门的守卫也很规矩。过了小半个月后,观望的人也心动了。一时间,出城的人瞬间暴增。以至于城门开启的那一个时辰,城门周围交通堵塞,完全动弹不得。

    有人着急着出城,自然也有人坚守京城。

    一个月后,出城的人逐渐减少。京城的老百姓,见定北军真的没有攻打京城的意思,心安定了很多。既然定北军不打算攻打京城,那就继续留在京城讨生活吧。去了乡下,还要看亲戚脸色,又没有合适的活计,还不如留在京城过一天是一天。

    至于朝堂上的官老爷们怎么想,没人在意。至于永泰帝是怎么想的,更没人在意。

    不管是萧家当皇帝,还是颜家当皇帝,反正都是汉人当皇帝。说不定颜家人当皇帝比萧家人当皇帝做得更好。

    京城老百姓的日子从紧张,绝望,茫然,到习惯,时间如流水一般的滑过。

    皇宫内,永泰帝却越来越绝望,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下来,脸颊瘦得都凹了下去。

    定北军对京城围而不攻,却没有阻断消息。隔段时间,永泰帝就能得到地方官员写来的奏章。征南军打到了哪里,西北军又打到了哪里。某某官员投降了颜均,某某将军带领几千,或者几万官兵投降了颜均。

    颜均又出了什么新政策,某某地方在颜均的治理下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消息很多,很杂,可是对永泰帝来说,却没有一件好消息。永远都是西北军,征南均所向披靡,天下就快要被颜均打下来。很快这片天,这片地,就要改名换姓,被一个叫做颜均的小子占领。

    永泰帝连连咳嗽,连血都咳了出来。

    内侍很惊慌,永泰帝却毫不在意。

    他真想不负责任的就此死去,或者直接将皇位传给儿子。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就算要做亡国之君,也让他来做,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来背这个黑锅。

    永泰帝看完奏章,浑身无力,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永泰帝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刘小七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永泰帝身边。

    见到永泰帝一脸灰白的模样,刘小七竟然有点同情对方。

    刘小七甩甩头,回过神来。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刚接到奏报,东南都指挥使已经降了颜均。”

    永泰帝缓缓转过头,盯着刘小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刘小七只得将话重复一遍。

    永泰帝的表情有些茫然,他问道:“降了?”

    刘小七点头。

    永泰帝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绝望。

    东南驻军是大周朝仅剩的,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东南都指挥室降了颜均,也就意味着大周已经没有可战之兵。就靠京城的两万守军,要和颜均的二十万大军打仗,开什么玩笑。只怕还没开战,京城的两万守军就已经丢盔弃甲,跪地求降。

    看着绝望的永泰帝,刘小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或者说,他已经无力安慰永泰帝。

    永泰帝疯狂的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永泰帝心中充满了愤怒,同时又无能为力。

    永泰帝笑过之后,懒洋洋地问道:“你说朕还能活多久?”

    刘小七脸色一白,躬身,不敢说话。

    永泰帝笑呵呵地说道:“随便说,朕恕你无罪。”

    “奴才不敢说。”刘小七只有这个回答。

    “朕让你说。”永泰帝突然暴怒,站起来,狠狠地踢打刘小七。

    刘小七跪在地上,沉默地承受着永泰帝的踢打。永泰帝太瘦太虚弱,看似凶猛,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刘小七完全承受得住。

    刘小七没有求饶,也没有安慰永泰帝。因为刘小七知道,永泰帝现在最需要的是发泄。

    永泰帝发泄完毕,急促的喘着气。他指着刘小七,怒道:“你,站起来。”

    刘小七顺从地站起来。

    永泰帝怒问:“你说朕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刘小七摇头,他不知道。永泰帝还能当多久皇帝,得看颜均的态度。

    永泰帝呆坐在龙椅上,目光茫然地盯着大殿门外。许久之后,他幽幽一叹,“自围城以来,已经有半年了吧。”

    刘小七小声说道:“启禀陛下,是八个月十五天。”

    “是吗?朕将日子都记错了。”永泰帝自嘲一笑。

    只可惜永泰帝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笑过之后,永泰帝又问刘小七:“衙门里还有人办差吗?”

    刘小七犹豫了一下,说道:“一部分衙门还有人办差。”

    留守京城的官员早就看明白了,这天下迟早是颜均的。正因为看明白了天下大势,很多官员开始消极怠工。反正大周没几天就要灭了,又何必继续替大周卖命。不如关起门来过几天舒坦日子。

    甚至连看守颜氏族人的禁军都开始消极怠工。

    颜均志在天下,永泰帝有心大开杀戒,杀光颜氏一族。因为宋安然的一封信,永泰帝打消了这个主意。他敢大开杀戒,颜均就敢进攻京城,杀光萧氏族人。

    永泰帝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命禁军将颜氏族人看守起来。一开始,颜氏族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永泰帝会灭了颜氏一族。到了现在,颜氏族人除了不能四处走动外,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

    当然,有人消极怠工,自然就有人忠心耿耿,立誓要为大周尽忠。坚持上朝,坚持去衙门办差。只可惜,一个月前,永泰帝就已经停了早朝。

    永泰帝苦笑一声,“原来还有人坚持办差。大周养士一百多年,总算养出了几个忠臣孝子。”

    刘小七躬身,没接这话。

    永泰帝嘲讽一笑,问道:“内阁几位大人,最近在做什么?”

    刘小七斟酌着说道:“杨首辅病了,说是已经下不了床。至于其他几位大人,最近常去宋家。”

    永泰帝冷哼一声,“看来他们是准备做颜均的臣子。趁着颜均还没称帝,赶紧讨好宋子期。说不定等颜均称帝后,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刘小七低着头,没说话。

    永泰帝一脸心灰意冷,甩甩袖,“罢了,罢了,到了这个时候朕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刘树,陪朕走一走吧。朕留在皇宫的日子已经不多,过一天少一天。朕都不记得上一次游园是什么时候。趁着这最后的时光,朕也该松快松快。否则到了地府,朕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可怜的皇帝。”

    “奴才遵旨。”

    永泰帝等着颜均的到来,京城的百姓也等着天下易主。朝臣们则等着投靠新的帝王,开启一个全新的王朝。

    可以说,京城上下,除了皇宫和宗室外,所有人都盼着颜均快点到来。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这种围而不攻的日子,大家真的已经过够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半个月后,颜均终于到了京城。

    但是颜均没有急着进京。

    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颜均的意图,不知道颜均在等什么?别人造反,恨不得马上登基称帝。颜均造反,什么都着急,唯独登基称帝一事慢腾腾,就像是不乐意做皇帝似得。

    不少人心中腹诽颜均沽名钓誉,做某某还要立牌坊。搞这么多名堂,有意思吗?

    颜均觉着很有意思。他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登基称帝。登基称帝,也就意味着未来大部分时间,他都会被困在京城。再想像过去那样征伐天下,肆意潇洒,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颜均很珍惜最后的日子,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将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还有,颜均不想在京城打仗。所以颜均派人给永泰帝传话,让永泰帝自己下诏书禅让皇位。

    传话的人是刘小七。

    轰隆隆……

    闪电撕破夜空,照着刘小七的脸,显得格外的阴森。

    刘小七的整整衣冠,这才抬脚走进大殿。

    永泰帝就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像。

    刘小七走上前,躬身说道:“陛下,颜均就在城外。”

    永泰帝笑了起来,“他终于来了。他是要杀了朕吗?”

    刘小七摇头,说道:“颜均希望陛下禅让皇位。交换条件是保下陛下和萧氏一族的性命。”

    “呵呵……颜均打的好主意。他不想背负谋朝篡位的骂名,就想逼着朕禅让皇位。你去告诉他,这是白日做梦。朕不怕死,萧氏一族也不怕死。就算颜均杀光天下所有姓萧的人,朕也不会禅让皇位。”永泰帝恶狠狠地说道。

    刘小七微微抬头,说道:“颜均承诺,只要陛下肯禅让皇位,他就保下萧氏一族。颜均还说,他不会将萧氏一族关押起来。海外天地广阔,只要陛下愿意,就可以带着族人,还有忠臣良将前往海外。他绝不干涉陛下在海外的生活。”

    永泰帝死死地盯着刘小七,“你这是在帮着颜均说话,帮着他逼迫朕?”

    “奴才不敢。”

    “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永泰帝怒指刘小七,“你是不是已经被颜均收买了?是不是等颜均登基称帝之后,你就要去伺候颜均。难怪你处处替颜均说话。敢情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欺骗朕。”

    刘小七抬起头,看着永泰帝,一脸平静地说道:“奴才没有欺瞒陛下,奴才也没有投靠颜均。奴才早就想好了,陛下去哪里,奴才就跟到哪里。陛下去海外,奴才就跟着去海外。”

    永泰帝一脸狐疑地盯着刘小七,“你当真会跟随在朕的身边?”

    刘小七说道:“奴才句句属实,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永泰帝笑了起来,“看来朕真的冤枉了你。不过朕是不会答应颜均,朕情愿死,也不会禅让皇位。你去告诉颜均,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陛下三思。”刘小七劝解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去了海外,陛下未必没有复国之日。就算不能复国,陛下也可以在海外重新建一个大周。奴才相信,一定会有忠臣良跟随陛下左右,为陛下出谋划策。”

    永泰帝嘲讽一笑,“废话少说,朕情愿死,也绝不苟且。你去告诉颜均,叫他赶紧死了那条心。要杀朕就赶紧来。朕还想亲眼看看,他会怎么杀了朕。究竟是毒酒,还是白绫,还是刀剑伺候。”

    永泰帝脸上闪着疯狂之意,刘小七暗自叹息一声,很显然他劝不了永泰帝。永泰帝打定了主意,如今还有谁能够劝永泰帝改变主意?

    刘小七躬身退出思政殿,去给颜均报信。

    永泰帝以为自己拒绝了颜均,颜均很快就会杀进皇宫,杀光宫里面所有的宫妃,杀光萧氏一族,杀光大周的忠臣良将。将京城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以颜均过去的杀人史,这种事情颜均绝对做得出来。而且细数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全部都是杀出来的。

    不将前朝余孽杀光,没有人能够安心做皇帝。

    三天时间过去,颜均没有杀进皇宫,就连京城也平静如昔。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永泰帝惊疑不定,颜均想要干什么?或者说颜均又有什么阴谋。

    永泰帝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结果他等来的不是颜均的屠刀,而是一个熟悉的人,一张熟悉的面孔,宋安然。

    宋安然竟然从海外回来了,还回到了京城。

    当永泰帝在宫里见到宋安然的那一刻,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频繁的擦拭眼睛,就想看清一点。

    宋安然展颜一笑,犹如当年。岁月对宋安然格外偏爱,这么多年,宋安然一如往昔,丝毫不见老,脸上连一条细纹都没有。

    宋安然笑着对永泰帝说道:“陛下不用擦拭眼睛,你没看错,我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你为什么回来?是哦,你的儿子就要当皇帝了,转眼你就是皇太后。可喜可贺。”

    永泰帝嘲讽一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宋安然也不在意,四下看了看,说道:“这么多年,皇宫还是没变,还是当年那个模样。就连摆设都是一模一样。陛下生活在一成不变的地方,不觉着烦闷吗?”

    永泰帝疯狂的喊道:“宋安然,说出你的目的?你是不是代表颜均,来劝朕禅让皇位?朕告诉你,你们妄想,朕绝不会禅让皇位。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颜均谋朝篡位,他就是乱臣贼子。”

    宋安然轻蔑一笑,说道:“陛下,你认为颜均会在意名声吗?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剩下最后一步,无论杀还是不杀,都不会影响结果。颜均始终会成为皇帝,就算名声上有污点,那又如何?哪个开国之君没有污点?没有污点的开国之君,那肯定是假的开国之君。”

    永泰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她含笑看着永泰帝,“陛下,我今日进宫,不是和你争吵的。我今日进宫,只是想和陛下好好谈一谈。陛下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永泰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如果朕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如何?”

    宋安然轻蔑一笑,说道:“如果陛下不肯和我谈,结果就是萧氏一族共计一万两千三百五十六人,加上后宫宫妃二十人,皇子三人,皇女五人,皇孙七人,皇孙女四人,忠臣良将极其家人两万人。一共三万多人统统都得死。陛下不珍惜他们的性命,颜均杀起这些人自然也是毫不手软。”

    永泰帝脸色一变,眼中喷火,“宋安然,你在威胁朕。”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的确是在威胁陛下。陛下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谈一谈吗?三万多条性命,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陛下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对了,陛下不要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那三万多条性命的罪孽,我们会全部算在你的头上。

    我们会对全天下揭露真相,你明明有机会救下这三万多条性命,可是因为你的自私自利,因为你的刚愎自用,这三万多人不得不给你陪葬。”

    永泰帝脸色大变,没想到宋安然如此阴险。

    永泰帝气愤不已,却不得不坐下来,和宋安然好好谈一谈。因为他背不起三万多人的性命。

    宋安然笑道:“识时务为俊杰,陛下肯坐下来同我好好谈一谈,我很欣慰。我们的条件,陛下已经知道了。只要你肯下旨禅让皇位,我们会保你性命。

    你可以留在京城,但是必须被圈禁,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如果你想要自由,那就离开中原,前往海外。

    对于海外,世人都认为那是蛮荒之地。事实上也差不多。不过海外资源丰富,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够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得不错。

    这次从海外回来,我已经替陛下选了一个岛屿。岛屿很大,足够陛下和几万人折腾。

    岛上物资丰富,唯独不好的一点,岛屿上有茹毛饮血的野人,比较危险。不过野人数量稀少,花不了几年时间就能解决。

    另外,考虑到陛下的安全和生活,陛下可以将宫人都带走,也可以带走一部分禁军。只要禁军愿意跟你去海外,我们绝不阻拦。”

    永泰帝盯着宋安然,心中翻江倒海。这里面有没有阴谋?颜均真的不杀他?颜均不担心有人借他的名义造反?不担心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

    看着宋安然的笑容,永泰帝突然觉着格外刺眼。宋安然永远都这么镇定。宋安然做到了天下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决定两代帝王的生死,这得多逆天才能办到啊。

    永泰帝收起复杂的清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颜均的意思?你们留下我的性命,不怕有人借机造反,不怕我卷土重来?”

    宋安然轻蔑一笑,“有人借陛下的名义造反,正好,一次性杀个干净。至于陛下,如果陛下真有能力卷土重来,我想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被人如此轻视,永泰帝却无法反驳。他的确没有什么本事,至少做皇帝的本事很稀松平常。

    区区几万人,要在海外立足,还要卷土重来,光是想一想都觉着不可能。

    永泰帝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真的会杀了所有人?”

    宋安然点头,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陛下不肯禅让皇位,那么陛下和其他人都得死。”

    永泰帝好奇地问道:“朕禅让了皇位,你们留下朕的性命,就不怕朕的后人回来报仇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永泰帝,“在陛下眼里,海外是一个什么地方?”

    永泰帝语塞,他当然不知道海外是个什么地方。

    宋安然也没期待永泰帝能够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宋安然就继续说道:“海外是蛮荒之地,也就意味着海外每一寸土地,都要通过鲜血换来。

    陛下可知道,大周承平几十年,在这几十年时间内,海外进行了多少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海船葬身海底?

    我可以给陛下一个粗略的数字,这几十年,海外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一万。死在大海上的人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至于葬身海底的海船,更是数不胜数。

    海外很危险,这些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当地土著,猛兽,更多的是来自于海上。大海无情,转眼间就能吞没一切。

    海外势力错综复杂,为了争夺资源,海港,人口,贸易路线,战争随时都能打响。而且这种战争,一般要持续好几年,方能分出胜负。

    可就算打赢了一场关键性的战役,也不代表能够高枕无忧。海外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随时都在结盟或者反目。

    陛下认为靠着你的名头,到了海外就能拉起一帮人马,我只能说陛下的思维还局限在中原大陆。

    海外那些人,不看身份,只认势力。陛下要是没有势力,就算你贵为皇帝,别人说打就打,你也无可奈何。说不定某一天,陛下的性命就会交代在海盗手里。”

    “朕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表面上不杀朕,可是却要将朕赶到危险的海外,借别人的刀来杀朕。宋安然,朕不会上你的当。”永泰帝愤怒地说道。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当年我和颜宓被赶到海外,十多年过去,我们都活的好好的。陛下,当初我和颜宓可没有抱怨过一句。如今,陛下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就算有一天你死在海外,那也是你命该如此。你自己没能力保护自己,死对你而言,其实是解脱。莫非陛下认为我和颜宓在海外多年,一直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永泰帝双目喷火,双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宋安然,你在逼朕。”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陛下可以不接受我的条件。陛下如果一心求死,我会成全陛下。”

    永泰帝紧紧地咬着牙关,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安然也不催促,她有的是时间。

    恰在此时,鲁皇后带着几个公主来到思政殿。

    鲁皇后不顾内侍的阻拦,冲了进来。见到宋安然,鲁皇后一脸狂喜,“宋……王妃娘娘,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这几个都是公主,都是陛下的闺女。我做主将她们送给颜均暖床。不求名分,任打任骂,只求给她们一条活路。”

    看着荒唐的一幕,宋安然瞠目结舌。早就听说鲁皇后这人做事莽撞,今儿才知道,莽撞二字不足以形容鲁皇后万分之一。

    鲁皇后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拉着公主,口口声声要给颜均暖床。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真是活久见。宋安然没理会鲁皇后,她似笑非笑地朝永泰帝看去。这就是堂堂皇后,啧啧,真丢人。

    永泰帝也被鲁皇后搞懵了。听到鲁皇后那番话,永泰帝出离了愤怒,抬起手就朝鲁皇后脸上扇去。

    “滚,你给朕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永泰帝怒吼着,若是手中有剑,他肯定会冲着鲁皇后的心口来一剑。

    鲁皇后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永泰帝,“陛下,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赶紧带着人滚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不走。”鲁皇后脾气上头,皇室已经穷途末路,鲁皇后不怕永泰帝。

    鲁皇后愤怒地说道:“大家命都快没了,还讲究什么规矩?我这么做虽然丢人,可是能保住大家的性命。而且你的闺女也能有个前程。

    陛下,别再端着架子,用你的死脑筋想问题。你马上就要做亡国之君,而我很快就要变成亡国皇后。趁着还有一线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难道真的要在宫里面等死吗?陛下想死,我不拦着,可是我不想死。陛下骂我也行,打我也行,我始终就是一句话,我不想死。”

    永泰帝指着鲁皇后,怒问:“你还要脸吗?你身为皇后,你的体面,你的尊严,你统统都不要了吗?身为皇后,你竟然用公主献媚,如此苟且,你丢尽了皇室的脸面。早知道你如此不要脸,朕当年就不该立你为后。”

    鲁皇后豁出去了,“陛下说的没错,我是苟且,我是不要脸。我这个皇后做得没滋没味,所谓的皇后尊严,体面,于我而言只是枷锁。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日子同样难过,可是至少是快活的。每个月都能出门游玩,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可是自从进了宫,做什么都不行。

    身边的人永远都在提醒我,要体面,要华贵,要如何如何。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陛下现在废了我也不迟。总而言之,我不想死。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要活。我要活得像个人。”

第394章 颜均称帝

    “朕要废了你。不,朕要杀了你。朕现在就要杀了你。”

    “你杀啊!你现在就杀了我。”鲁皇后愤怒地哭喊,情绪崩溃。

    永泰帝指着鲁皇后,几近疯狂。甩手,暴躁地走来走去,寻找一把趁手的兵器。让永泰帝很失望,大殿内没有兵器,连一把匕首都没有。永泰帝干脆举起椅子就朝鲁皇后砸去。

    鲁皇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疯狂地笑着,笑容惨烈。

    千钧一发之际,宋安然突然伸手拉了把鲁皇后。让鲁皇后躲过了砸来的椅子。

    鲁皇后傻愣愣的,不明白宋安然为什么要救她。鲁皇后不算聪明,却也不傻。她从宋安然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宋安然对她十分鄙夷,打心里看不起她。

    鲁皇后哆嗦着,轻声问道:“为什么?”

    宋安然没有理会鲁皇后,而是朝依旧暴躁,乱砸东西的永泰帝看去。

    宋安然大声说道:“陛下,今日我进宫,是为了谈事情。不是为了看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闹剧。”

    永泰帝怒视宋安然,又指着鲁皇后,说道:“朕要杀了她。宋安然,你认为朕不该杀了她吗?”

    鲁皇后回过神来,反讽道:“我知道陛下不甘心输,毕竟没人愿意做亡国之君。可是我还是要说,陛下,你赶紧醒醒吧,你已经输定了。垂死挣扎,除了赔上性命,半点用处也没有。不如束手就擒,主动退位。说不定王妃娘娘还能保你一命。”

    “你这个蠢妇,你给朕闭嘴。”永泰帝气疯了,“朕不想看到你,你给朕滚出去。快滚。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杀了你,顺便杀了鲁家。”

    鲁皇后嘲讽一笑,“我倒是想看看陛下如何杀了鲁家。到了现在,还有多少人听从陛下的号令?陛下,大家称呼你一声陛下,你真当自己富有四海,人人俯首称臣吗?陛下,你睁大眼睛看看,京城的天已经变了,很快皇宫就会换一个主人。到了现在,陛下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永泰帝突然对宋安然说道:“宋安然,你替朕杀了这个蠢妇。只要你杀了她,朕就答应你的条件。”

    鲁皇后心头一惊,嘲讽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永泰帝,又看看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冷笑。她左右看看,这对天家夫妻,还真是出乎意料。

    宋安然先对鲁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颜均身边不缺暖床丫头,请你将几位公主都带下去。我和陛下还有要紧事情商量。”

    鲁皇后急切地说道:“王妃若是嫌弃她们姿色平平,收她们做个洒扫丫头也是可以的。”

    宋安然讥讽一笑,“皇后娘娘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娘娘现在带几位公主回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如若不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鲁皇后顿时吓了一跳。

    宋安然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一定很好奇,我和陛下究竟在谈论什么。不瞒娘娘,我和陛下正在商谈你们的生死大事。可以说,你们的生死全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陛下想让你们活,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陛下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必死无疑。所以说,娘娘还是省省心,别再送公主。因为就算你送一百个公主,也抵不上陛下的一句话。”

    鲁皇后大惊失色。怯怯地朝永泰帝看去。

    永泰帝一脸厌恶地盯着鲁皇后,厉声呵斥:“给朕滚出去。否则朕要你命。”

    鲁皇后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表情一变,讨好地对永泰帝说道:“陛下放心,臣妾这就带着人离开。你们慢慢谈,好好谈。”

    鲁皇后不等永泰帝再次呵斥她,就赶紧带着几位公主离开了大殿。

    鲁皇后一走,永泰帝颓然地坐下,脸色晦暗不明。最后那点精气神,在和鲁皇后的争吵过程中,已经耗尽。

    现在永泰帝提不起一点精神,他不想和宋安然争辩,不想再去考虑恶心颜均的事情。

    永泰帝开口,直接说道:“朕如果答应禅让,颜均还能给朕什么好处?”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永泰帝,心想鲁皇后跑出来闹一闹也有好处,至少将永泰帝最后一点勇气给耗光了。现在永泰帝肯坐下来谈条件,就证明永泰帝已经选择放弃挣扎,打算接受颜均的安排。

    宋安然轻声问道:“陛下想要什么好处?”

    永泰帝盯着宋安然,目光深邃,带着一点点疯狂,一点点的期待。他说道:“朕可以去海外。朕不光要人,朕还要金银珠宝,要粮食布匹,要兵器工匠,还要船只。

    朕要活下来,颜均要保证朕的安全。朕自小锦衣玉食,吃不得苦。就算到了海外,朕也不打算吃苦。如果颜均能够做到朕的要求,朕就答应禅让皇位。”

    宋安然低头一笑,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不想吃苦,也吃不得苦,呵呵,等到海外,永泰帝想不想吃苦可由不得他。在海外,可没有永泰帝选择的余地。

    宋安然没有戳破永泰帝的白日梦。她对永泰帝说道:“金银珠宝,粮食布匹,还有船只,都可以给陛下。这件事情,无需颜均首肯,我就能做主。我还可以答应陛下,给陛下一百个水手,还有瓦匠,木匠。不过我要求陛下现在就写下禅让诏书。”

    永泰帝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答应的这么快,莫非是他开的条件太少了。

    永泰帝赶紧说道:“朕还有要求,朕还要……”

    “还要什么?”宋安然一脸嘲讽地看着永泰帝。

    永泰帝瞬间感到了难堪,脸上似火烧。他是堂堂帝王,竟然像个市井商人一样和宋安然讨价还价。这样做,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面。永泰帝突然感觉意兴阑珊,没有继续讨价还价的兴趣。

    永泰帝挥挥手,“去将朝臣叫来,朕要颁布大周最后一道旨意。朕就算要禅让皇位,也要堂堂正正。”

    宋安然拍着手,说道:“陛下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那我们就说定了。”

    永泰帝突然笑了起来,他对宋安然说道:“你放心,朕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朕虽然当皇帝差了点,可朕是守信之人。”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我相信陛下是守信之人。毕竟关心到三万多人的性命,陛下要是不守信,三万多颗人头滚落,陛下只怕承受不起。”

    永泰帝依旧笑着,“宋安然,你不用特意提醒朕。事到如今,朕就算出尔反尔,也没有用处。不如大大方方的禅让皇位。名声虽然不好听,可颜均也不会好过。

    从此之后,颜均想要杀朕,天下人也不会答应。哈哈,颜均作茧自缚。光想着禅让的好处,却没想到这也是一道枷锁。将来,颜均但凡对萧氏一族不好,天下人就会用唾沫淹死他。”

    宋安然含笑说道:“等陛下去了海外,萧氏族人过得好不好,同颜均可没有关系。陛下想多了。”

    永泰帝被噎住,脸色涨红,表情格外的愤怒。

    宋安然挥挥衣袖,“陛下不必生气。活着总比死了强。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永泰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他想发怒,想要冲宋安然怒吼,想要收回之前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

    永泰帝一脸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而显得可笑,愚蠢。他很快就不是皇帝,现在去争,去抢,还有意义吗?

    永泰帝对宋安然说道:“你说的对,朕要活着。朕会禅让皇位,其余的事情朕不管。对了,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树是不是你的人?”

    宋安然挑眉,很意外永泰帝竟然会怀疑刘小七。

    宋安然摇头否认,“刘公公当然不是我的人。”

    她和刘小七之间以姐弟相称,两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刘小七帮她,她也帮刘小七。两人之间是互相帮助,而不是谁是谁的人。

    永泰帝盯着宋安然,有点不敢相信,“刘树真的不是你的人?”

    宋安然反问:“陛下为什么认为刘公公是我的人?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让刘公公投靠我。”

    永泰帝冷哼一声,“这些年,刘树可没少替颜均说好话。颜均能有今日,刘树居功至伟。宋安然,事到如今,你还要欺骗朕吗?朕的确是输了,可就算是输,朕也要输得明明白白。宋安然,你若是有诚意,就请告诉朕真相。”

    宋安然板着脸说道:“真相就是,刘公公不是我的人。”

    永泰帝转眼笑了起来。他对宋安然说道:“好,好,只要他不是你的人就行。”

    永泰帝心里头的一块石头落地,浑身上下像是轻松了两斤。

    宋安然站起来,微微躬身,“陛下保重身体,我先告辞。”

    永泰帝挥挥手,“快走,快走,这皇宫迟早是你们的,不要和朕抢这一点点时间。”

    当天,永泰帝下了罪己诏,写下禅让诏书。

    禅让诏书一出,朝臣哗然,天下哗然。京城百姓却拍手称快。总算不用再担心受怕,从今以后就能过上安心日子。

    誓死效忠大周的朝臣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们痛哭流涕,跪在永泰帝脚边,恳请永泰帝收回旨意。

    永泰帝不为所动。

    朝臣们就干脆威胁永泰帝,要是永泰帝不肯收回成命,他们就自杀,就死在永泰帝面前。

    永泰帝脸上的肌肉跟着跳动起来,他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苟且偷生,屈辱的写下禅让诏书,结果这些人却不领情。

    永泰帝伤心,失望,愤怒。他抄起桌上所有的东西,向朝臣们扔去。这些混蛋,枉费朕的一番苦心。

    有忠臣哭诉,也有人如释重负。

    很多朝臣早有二心,他们不愿意做大周的忠臣,更愿意做颜均的臣子。

    定北军一直不攻打京城,永泰帝一直坐在皇位上,他们比颜均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着急。

    不过一切一切,终于在今天尘埃落定。这让许多朝臣欢欣鼓舞,新的王朝就要开启,他们在新王朝肯定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不仅是朝臣,就连萧氏族人,皇子皇女们,也都如释重负。

    他们姓萧,他们命悬一线。颜均要建国,肯定要清理萧氏族人。自从定北军围困京城以来,萧氏族人每日里活得战战兢兢,比颜氏族人还要惶恐不安。就怕颜均一统天下,就要杀他们以绝后患。

    如今永泰帝肯禅让皇位,也就意味着萧氏族人能够活命。很多萧氏族人都在暗中庆幸。

    当然,也有部分萧氏族人在大骂永泰帝数典忘祖,活得没有骨气,丢尽老祖宗的脸面。这些人一心要为大周尽忠,要为大周殉葬,可是永泰帝却不给他们机会,这让他们如何不恨。

    反正永泰帝已经不是皇帝了,那就随便的骂吧。甚至于跑到永泰帝的跟前,指着永泰帝的鼻子大骂。

    面对宗室成员的辱骂,永泰帝很平静,不言不语,嘴角还带着一点点嘲讽的笑意。

    愚蠢的人啊,要死就赶紧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宗室成员们冷哼一声,他们才不会去死。永泰帝都能苟且偷生,他们更要光明正大的活着。

    永泰帝讥讽一笑,一群假惺惺的人。

    当天,永泰帝带着后宫宫妃,皇子皇女,皇孙皇孙女,还有部分内侍宫女离开了皇宫。暂时安置在宫外一处宅院内,由定北军看守。

    三日后举行禅让大典。之后,颜均会安排永泰帝一家人去海外。

    颜均带兵进入皇宫。

    内侍宫女跪在地上迎接,账册就放在颜均的面前。

    颜均挥挥手,自有人接管这些太监宫女还有账册。

    颜均打量着皇宫。他年少离京,对皇宫的记忆很浅薄。想象中的皇宫巍峨大气,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不过皇宫却莫名地给人一一种压抑的感觉。

    以前宋安然曾告诉他,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颜均不明白。如今站在皇宫内,颜均突然就明白过来。皇宫,上百年一成不变。就算是最鲜活的生命,进了皇宫,也会被这头怪兽变成人不人鬼不鬼。

    颜均冷笑一声,他讨厌皇宫的摆设,讨厌皇宫里面压抑的气氛。也讨厌那些内侍和宫女,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

    这皇宫不仅将内侍宫女都变成木头,也要将后宫宫妃,皇子皇女变成木头。就连皇帝,身在皇宫内,何尝不是被皇宫束缚着。

    颜均面无表情地坐上人人向往的龙椅,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比一般的椅子更不如,坐在上面的滋味并不好受。

    颜均嘲讽一笑,原来这就是龙椅啊。也不怎么样。

    颜均对待皇宫,龙椅的态度,十分轻慢。这让跟随颜均进宫的将领大臣都不理解。

    人人向往的皇宫龙椅,为什么颜均如此不屑。

    颜均从龙椅上站起来,他现在很确定,他不想住在皇宫里。这里的气氛让他不舒服,住在这里时间一长,他怕自己也会被皇宫改变,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纯粹的颜均。

    颜均挥挥手,对下面的人吩咐道:“去将皇宫的地图拿来。我要将皇宫一分为二,重新改建。”

    “大帅可是要大兴土木?臣以为,建国之初不宜大兴土木,尤其是修建宫殿。会引起民间议论,也会加重老百姓地负担。”

    颜均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不宜大兴土木。不过我要皇宫的地图,不是为了大兴土木。具体我要做什么,以后你们会知道。”

    颜均不想住在皇宫里,这个想法暂时不能说不出来。一旦说出来,在场的人肯定又会啰啰嗦嗦,一大堆道理。

    颜均在皇宫里参观了一阵,对皇宫的观感一般。皇宫里生活着这么多人,却没有一点点生活的气息。难怪生活在皇宫里面的人都不正常,一个个就跟疯子一样。

    亲兵来报,“大帅,王妃来了。”

    一听宋安然来了,颜均顿时激动起来。

    “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迎接。”

    颜均朝宫门跑去,见到宋安然的时候,顿时咧嘴笑了起来。笑容一如当年,还是那样的纯粹。

    “娘亲,你来了。”

    “知道你在进了宫,我就跟着来了。怎么样,参观完了吗?”

    颜均点头,说道:“到处都看过了。”

    语气很平静,一点都不激动。

    宋安然了然一笑。宋安然对颜均说道:“陪娘亲四处走一走,好不好?娘亲离京多年,都快不记得皇宫的样子。”

    颜均点头,和宋安然并排走在一起。

    颜均问道:“娘亲喜欢皇宫吗?”

    宋安然朝颜均看去,她知道颜均为什么会这么问。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单说建筑,我很喜欢。集全天下最杰出的工匠,花费数代人的时间建造的皇宫,是魁宝,是艺术,值得任何人去珍惜。但是让我住在这里,我可不愿意。就像没人愿意住在花园里,睡觉的时候都想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自己的床上安眠。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住进这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颜均微蹙眉头,“母亲不住进来吗?”

    宋安然含笑说道:“娘亲习惯了自由了生活,住在宫里可没有自由可言。”

    颜均想了想,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母亲,儿子也不想住在宫里。正如母亲所说,这皇宫适合游玩,却不适合住进来。人一旦住进来,要不了几年,心性就会发生变化。儿子想保持初衷,不愿意被权利腐蚀,更不愿意被皇宫吞噬。”

    宋安然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灿烂。她说道:“阳哥儿,你能这么想,我很满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颜均不好意思地说道:“母亲,你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以后就不要再称呼儿子为阳哥儿。好不好?”

    宋安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颜均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宋安然连连点头,说道:“你放心,母亲以后都称呼你大名,再也不称呼你的小名。”

    颜均如释重负。要是母亲当着属下的面称呼自己为阳哥儿,颜均都不知道怎么见人。

    同时颜均也很兴奋,自己的想法能够得到母亲的支持,这比什么都强。

    “那母亲认为,这皇宫该如何处置?”颜均有些紧张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想了想,问道:“你想怎么处置?”

    “儿子还没想好。请母亲教我。”

    宋安然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住在皇宫里,可以将前朝后宫分割开。前朝可以保留处理朝政的作用。后宫可以修缮一番,作为皇家园林,在节日的时候开放,供民众游玩。当大家形成习惯后,就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开放。如此一来,宫里的宫女和内侍也有了去处。”

    颜均笑了起来,“母亲的主意果然好。儿子就照着母亲的想法去办。”

    宋安然说道:“我的想法很粗糙,此事你还要和你的臣子商量一下。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有想法。还有,你既然不住在宫里,太监自然也不需要。你身边由谁来伺候,伺候你的人都是什么职务,你可要想好。还有,你的妻子儿女,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又该怎么安排,这些问题你也要考虑清楚。”

    颜均笑了起来,“母亲,儿子要建一个全新的国,创不朽功业。儿子要走一条全新的路,要打破前朝的规矩和制度。如果我的臣子不能接受我的主张,那么他就没资格站在朝堂上。

    想要做我颜均的臣子,首先就是要接受我的理念,理解我的思路。皇宫,是有价值的地方,却不适合居住。

    儿子绝不会住在皇宫里。至于太监,儿子更不需要。儿子有侍从官,他们足以担当起伺候儿子的责任。我的女人,我的妻儿,他们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足够了。”

    宋安然很欣慰,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对颜均灌输新的理念和思想,终于开花结果。

    宋安然对颜均说道:“无论你要做什么,娘亲都支持你。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至于你住的地方,娘亲回去后就命人堪址修建。”

    颜均说道:“母亲,儿子的住所不需要另外修建。皇宫隔壁的园林,儿子觉着很好。只需要修缮一番,多加几个院落,就能住人。”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你很快就要做皇帝,你的住处不能马虎。安全是最要紧的。你放心,修建的费用,娘亲掏私房钱,不会动用国库一分一厘。”

    颜均说道:“母亲,儿子不是心疼钱。儿子也不缺钱。儿子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住的地方简单一点也没关系。”

    “住的地方你不用操心,母亲会安排人替你料理。”

    颜均苦笑一下,应了宋安然。

    颜均有些迟疑,好几次欲言又止。

    宋安然心中了然,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颜均张张嘴,问道:“母亲,父亲不愿意见儿子吗?”

    宋安然摇头。

    这次宋安然归来,颜宓没有同行。

    宋安然对颜均说道:“老大,你对你父亲有成见吗?”

    颜均摇头说道:“当然没有。从小我就崇拜父亲。”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

    别看颜均顺风顺水,马上就要登基。其实私下里暗流涌动,各种议论都有。

    最要命的一点,就是颜均和颜宓的父子关系。有人荒唐的提出,颜均要给天下人做孝子榜样,应该将皇位让给颜宓,让颜宓做皇帝。颜宓是王爷,又有军功,做皇帝绰绰有余。

    这话很犯忌讳。如果颜均多疑,如果颜宓对皇位有想法,转眼间父子就要反目成仇。

    这段时间,颜均手下的武将和文臣都很紧张。原因就是因为这荒唐的提议。

    要是颜宓做了皇帝,那些大将和文臣又该怎么办?

    颜宓做了皇帝,会将皇位传给颜均吗?

    如要颜均不肯将皇位让给颜宓,颜宓会不会领兵上岸,攻打天下?要知道颜均手下也有几万雄兵。

    宋安然很清楚,颜宓没想过要颜均的皇位,颜宓没那么不要脸。颜宓如果想当皇帝,他自己就可以在海外建国。

    可是流言已经传出去,如今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颜宓为了避嫌,也是怕有心人利用这些流言,发动兵变,所以颜宓没有和宋安然一起回京。

    颜宓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颜均顺顺利利地登基称帝。

    颜宓不能当皇帝,可是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这也是一种成功。

    宋安然笑着对颜均说道:“你对你父亲没有成见就好。我之前还在担心你们父子之间会生出嫌隙。老大,娘亲可以对你保证,你父亲你对的皇位没有任何想法。你当皇帝,他很满足,也为你骄傲,自豪。他亲口说,你比他强。”

    颜均郑重地对宋安然说道:“母亲,儿子从来没有猜疑过父亲。儿子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儿子自始至终都相信父亲和母亲。至于京城的流言,儿子已经派人处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幕后主使者。不过儿子还是希望父亲能够回京,亲眼看着儿子登基称帝。”

    宋安然很感慨,她拍拍颜均的手臂,说道:“你们的想法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不会猜疑你父亲。你父亲这个时候不方便回来。

    他若是回来,京城肯定有人按耐不住,要跳出来生事。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大,你要理解你父亲。

    他是父亲,他想替你分担,而不是给你制造麻烦。你父亲不是弱者,他是强者。面对危险,他不可能躲在你的身后,安心的享受你的成果。”

    颜均看着宋安然,心中一声叹息。他对宋安然说道:“母亲,你的意思,儿子都明白了。儿子理解父亲的做法,儿子很高兴。”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们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脾气,一样的争强好胜。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父亲心里头有点嫉妒你。你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情。你父亲前段时间还在我耳边唠叨,说生不逢时。他分明是羡慕嫉妒恨。”

    颜均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想象着父亲颜宓羡慕嫉妒恨的模样,颜均心中有点小得意。以前他就定过一个目标,要超越父亲,做一个比父亲更伟岸的男子汉。如今,他做到了。他比父亲的成就更大。

    颜均得意一笑。

    颜均朝宋安然看去。父亲母亲一辈子恩爱如初,真让人羡慕。

    母子两人在后宫游玩,侍卫和亲兵远远的跟在后面。

    宋安然问颜均,“登基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颜均点头,“都准备好了。我登基那天,母亲一定要到。而且儿子已经拟好了旨意,要册封母亲为圣母皇太后。”

    宋安然摆摆手,一脸嫌弃,“我才不乐意做皇太后。老大,我可告诉你,我不会长久停留在京城。等你登基后,我打算和你父亲游山玩水。而且海外那边也需要你父亲去主持大局。”

    颜均皱眉,他舍不得宋安然离开。

    颜均说道:“母亲能够留下来吗?为了儿子留下来。儿子的施政方案,很多都需要母亲从旁参详,没有母亲在儿子身边,儿子心里头发慌。”

    装!使劲的装。

    宋安然伸出手,在颜均的额头上戳了下。

    颜均却笑了起来。

    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宋安然说道:“最多一年。还有,我不会同你的妻妾子女住在一起。”

    “母亲就住在国公府。改明儿我将国公府改为王府,就赐给弟弟。”颜均得意的笑着。能够让母亲答应留在京城一年,他就有办法让母亲留两年。

    颜均继续说道:“母亲,等儿子登基后,你就给父亲写信。让父亲赶紧回京。我都登基了,父亲总不用担心有人破坏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而且很多事情,我还想听听父亲的建议。”

    宋安然想着,反正自己已经答应留下来,颜宓回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宋安然可不想和颜宓长期两地分居。

    宋安然点头,说道:“行,回去后我就给你父亲写信,让他尽快回京。至于筝丫头,垚哥儿,你别宠着他们。小半年没见,这两个孩子被你宠得无法无天。我可都听说了,他们两人才来京城几天,就闹了不少是非。”

    颜均却说道:“母亲,儿子就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就想宠着他们,将他们宠上天。反正只要不杀人放火,再大的乱子,儿子也能替他们收拾。就算杀人放火,儿子也护得住他们。”

    “你真是乱来。”宋安然气急败坏,“要宠就宠你自己的儿子去。”

    颜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儿子,我可不能宠。宠坏了他们,最终伤害的还是百姓。到时候我就是罪人。”

    “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宋安然赞许地点点头。

    至于萧辰,宋安然没有提起。萧辰是萧家女,萧家人很快就会被赶到海外,其中就有萧辰的父母兄弟还有姐妹。要说萧辰心里头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

    萧辰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宋安然不知道,也不打算干涉。这是萧辰同颜均之间的事情,就该由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宋安然回避萧辰的问题,颜均也没有主动提起。母子两人愉快的游玩后宫。

    等到天将黑的时候,宋安然和颜均一起离开皇宫。

    颜均就住在衙门里。颜均打算好了,登基之前,都住在衙门里。至于登基之后,如果合适的话,还继续住在衙门里。

    关于皇宫的处置,和自己的住所,颜均还要同自己的臣子好好商量一下。只有先说服自己的臣子,才能说服天下百姓。

    颜均不住皇宫的理由很好很强大,皇宫吃人,将好好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千秋伟业,就不能住在皇宫里。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反驳朝臣。

    再说,皇宫只是一个象征。难道他不住在皇宫里面,他就不是天下共主,不是皇帝了吗?难道他不住在皇宫里,武将和文臣就不听他的号令吗?

    难道他不住在皇宫里,这个国就建不起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不住进皇宫,他依旧是天下共主,依旧是皇帝,依旧能够建一个全新的国。

    至于历朝历代的规矩,颜均更好反驳。他的国,就是要打破历朝历代的规矩。

    过去的王朝住皇宫用太监。他的国偏偏不住皇宫不用太监。率先打破皇室头上的枷锁,才能进一步打破百姓头上的枷锁。

    这一夜,颜均和武将文臣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在辩论过程中,颜均对未来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认知,对于自己的国,有了更多的想法。

    闻先生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在颜均这边。颜均不住皇宫,不用太监,他举双手赞成。

    皇宫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要皇宫在皇室的名下,住不住进去,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太监,太监完全多余,而且后患无穷。就是因为皇宫里有太监这群人,皇宫里面的人才会越来越变态。

    皇帝也是人,天天和一群不正常的人朝夕相处,性子能不怪异?还有皇子皇孙们,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意志坚强的人不受影响,那意志薄弱的人能不受影响?

    在闻先生的支持下,武将和文臣很快统一了思想。

    颜均趁热打铁,将自己的治国纲领抛出来。以前在地方上,很多政策都是小打小闹,如今要建国,政策要推行天下,就得有一套相应的制度。

    治国纲领一抛出来,有人叫好,有人反对。接着,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

    治国纲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辩论明白的,颜均也愿意听取大家的意见,对纲领进行修改。毕竟他的国还很稚嫩,经不起大规模的折腾。他的治国方针,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

    不过得先将朝堂架构起来,首先确定朝堂官员的职能。

    这是一件很浩大的工作,在一年前,颜均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现在则需要细化,明确每个人的工作职责。

    颜均很忙,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禅让大典。

    十月十八,诸事皆宜。天高云淡,日头高照。

    天坛上,由礼部官员带领永泰帝,开始进行禅让大典。

    祭告天地,祭告祖宗。整个过程中,永泰帝表现得十分严谨。

    颜家人站在人群中,激动地看着这一幕。从今天起,主宰天下的人姓颜。颜氏一族,摇身一变成为宗室皇亲。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自豪。

    萧家人同样站在人群中,不少人老泪纵横,痛哭流涕。萧氏子孙不孝啊,失了天下还要禅让皇位。这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站在天坛上,被所有人关注着的永泰帝,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他、听不到下面的骂声,也听不到族人的哭泣声。他平静的跟随礼部官员的指示,完成一个一个程序。

    等祭告完天地祖宗后,礼部官员将玉玺端上来。接下来,永泰帝将拿起玉玺,亲手交给一旁的颜均。

    玉玺很重,重如泰山。玉玺很轻,小儿亦可把玩。

    永泰帝双手捧着玉玺,他舍不得。这是他的,天下也是他的,臣民都是他的。

    永泰帝盯着玉玺,心潮起伏。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玉玺很轻,却代表着皇权。将玉玺交出去,就等于是将皇权交出去。

    如此耻辱,他又如何甘心。永泰帝双目泛红,死死地盯着玉玺。

    一旁的礼部官员紧张得都不能呼吸了,生怕永泰帝发狠,将玉玺给摔了。

    礼部官员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永泰帝左右,一旦有个万一,他们还来得及抢救。当然,最好是没有万一。

    颜均就站在永泰帝的对面。

    十多年,这是君臣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

    永泰帝记忆中的颜均,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颜均,拥有着强大的气场,压得永泰帝快要喘不过起来。

    颜均嘴角含笑,冷漠地看着永泰帝。他没有说话,他就想看看永泰帝到底会怎么做。

    永泰帝的双手依旧在颤抖。

    他缓缓地朝颜均走去。短短几步距离,永泰帝想了很多。

    他的一生飞快地在脑海里闪现。从王府到皇宫,步步艰辛。称帝十五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辛苦的十五年。他恍惚看到,如果没有颜均,他依旧会死,死在皇宫,死在乱军的刀下。

    他还恍惚看到,大周被乱军打得千疮百孔。萧氏族人被乱军杀得一干二净,忠臣孝子被屠戮干净。皇宫燃起了大火,熊熊大火吞噬着几代人的血汗。宫女内侍四处逃命,却难逃杀戮。

    京城惨遭劫掠,百姓惨呼,却无人伸张正义。

    永泰帝心头大惊。为何他会看到这一切?难道没了颜均,天下真的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难道颜均真的是天命所归?是天下百姓的救世主?

    永泰帝死死地盯着颜均,心头翻江倒海,双手依旧在颤抖。

    礼部官员惊惧莫名,都快被吓死了。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乱子。早知道,就不该让永泰帝拿玉玺。

    永泰帝被礼部官员影响,心头跟着一颤,玉玺差点落地。

    永泰帝看着手中的玉玺,突然明悟。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纠结。

    永泰帝终于放下,他不再愤怒,也不会不甘心。他平静下来,高举双手,将玉玺稳稳地交给颜均。

    当颜均接过玉玺,永泰帝对颜均说道:“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颜均笑了,他拿着玉玺,轻声说道:“我做皇帝肯定比你强。我的国也肯定比大周更强。”

    这一天,颜均登基称帝。定国号为‘汉’,年号开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074/ 第一时间欣赏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作者:我吃元宝所写的《一品嫡妃》为转载作品,一品嫡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品嫡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品嫡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品嫡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品嫡妃介绍:
宋安然本是都市白富美,集团总裁,一不小心就穿越成为普通官宦世家的嫡女。
生母亡故,她一力担起家中重担,斗姨娘,斗极品,实力碾压各方牛鬼蛇神。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商天赋,办船厂,开船行,组建船队出海,将生意从国内做到海外。
她开珠宝铺子,做粮商,垄断粮食市场。
当父亲被下诏狱,她发动粮食战争,靠一己之力救出父亲。
人人皆知宋家豪富,却不知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豪富。
坊间传言宋家嫡女,聪明能干本事强,嫁妆丰厚又漂亮。
当媒婆踩破宋家门槛的时候,宋老爷挥挥衣袖,“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
颜宓,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国公府世子,亲自上门求娶宋家嫡女。
宋老爷左右嫌弃,“不配!”
颜宓心塞吐血。
找未来娘子诉苦,“未来岳父大人嫌我不配。”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你继续努力。一品嫡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嫡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嫡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