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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全文阅读

作者:我吃元宝     一品嫡妃txt下载     一品嫡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5章 一线生机

    宋安然相信霍大夫的判断,对颜老太太身体痊愈一事有很大的信心。

    奈何,国公府其他人都不相信霍大夫的判断。就连颜老太太,也认为霍大夫只是在说好听的话哄她高兴。

    颜老太太每天唉声叹气的,她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眼老太太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宋安然本不想答应的,颜老太太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可是颜老太太那眼神,该瘆人的,很明显颜老太太已经下定了决心,谁都不能阻止她。

    宋安然无奈之下,只能将全家人召集到上房,听颜老太太训话。

    颜老太太撑着病体坐起来,看着儿孙满堂,心里头还是很欣慰的。奈何她就要死了,这样的场景真是看一次少一次。

    颜老太太开口就说道:“等老身过世后,二房和三房就搬出去吧。你们在府外都有宅子,继续住在国公府不合适。以后你们和国公府,就当亲戚来往。”

    老国公没表态,宋安然更不会表态。至于颜定和蒋菀儿两口子,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会插嘴。

    二房和三房显得有些激动。他们不想搬出国公府,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离开了国公府,也就意味着本该有的好处都没有了。

    颜老太太对二房和三房的心思一清二楚,她直接说道:“老身过世后,国公府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陛下哪里是什么态度,更说不清楚。为了一大家子的安全,二房和三房也该搬出去。总而言之,能保一个是一个。”

    此话一出,大厅里安静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呼吸稍微重一点,就会遭到不测一样。

    颜定朝宋安然看去。颜定心头有疑问,他想找宋安然解惑。

    宋安然瞥了眼颜定,示意颜定稍安勿躁。

    颜老太太问道:“二房,三房,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

    二老爷斟酌着说道:“母亲,事情未必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颜老太太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道:“就算事情没老身说的那么严重,你们也不该继续住在国公府内。”

    二老爷有点尴尬,一大把年纪了,还被颜老太太当着小辈的面落面子,实在是很难堪。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对二老爷很不满。

    二老爷干脆问老国公,“大哥,说说你的想法吧。”

    三老爷凑热闹,“是啊,大哥也说说想法吧。我们肯定听大哥的。”

    二老爷和三老爷以为老国公脸皮薄,不好意思赶二房三房出国公府。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失算了。老国公就是一个脸厚心黑的人,只不过平日里没表现出来而已。

    老国公对二老爷三老爷说道:“既然母亲要你们都搬出去,那你们就该听母亲的。早点搬出去,对你们有好处。”

    二老爷和三老爷一脸震惊,心情很复杂。大哥不厚道啊。

    老国公捋着胡须,他对兄弟已经算极为厚道的。

    颜老太太瞪着二老爷三老爷,“你们大哥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等老身过世后,你们就搬出去。”

    三老爷弱弱地说道:“母亲现在还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

    “对,不吉利。大年下的,母亲还该放宽心,好好将养身体。”二老爷附和道。

    颜老太太一脸愁绪,她先是叹了一声,然后张口说道:“老身也想长命百岁,庇佑你们一辈子。可是生老病死这种事情,哪是老身能够决定的。阎王要老身三更死,老身就活不到五更。”

    “母亲别说了。”

    老国公打断颜老太太的话。

    老国公说道:“母亲担心的那些事情,我心里头有数。不管最后是什么情况,我总能保全一家人。老太太放心吧。”

    颜老太太目光惊恐地盯着老国公,声音都在发抖,“老大,你可不能乱来啊。”

    颜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老国公头生反骨,还以为老国公所谓的办法就是造反,所以颜老太太才会那么害怕。造反,那就是等于有进无退,一条道走到黑。万一失败了,颜氏一族都要跟着陪葬。

    老国公一脸严肃地说道:“母亲放心,我不会乱来。只是保全全家人的性命,这件事情我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颜老太太狐疑地盯着老国公,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不会乱来?”

    老国公突然笑了起来,“母亲,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这里,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所以你老就放一百个心吧。”

    颜老太太说道:“可是颜宓还领兵在外,万一……”

    “没有万一。”老国公板着脸打断了颜老太太的话。

    老国公很不客气地说道:“母亲,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你又何必当着一家人的面说出来。”

    颜老太太面有不悦之色。不过颜老太太也知道,刚才她的问话很不恰当。

    虽说她和老国公之间的对话,没有提到过‘造反’两个字,但是在座的人都不笨。现在稀里糊涂,等会回去后仔细一揣摩也就清楚了。

    这种话题太过危险,颜老太太拿到这样的场合来说,那是很不恰当的一件事情。所以老国公才会不客气地打断颜老太太的话。

    颜老太太长叹一声,“刚才是老身糊涂了。既然老大有办法,老身也乐得清闲。都散了,都散了。老身也是多管闲事。有你们在,国公府没人敢乱来。”

    颜老太太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已经失去了权威。颜老太太一边庆幸家族后继有人,一边又非常的伤感。

    强硬了一辈子,掌权了一辈子,临到最后,大家对她除了尊重已经不剩下什么。这个现实让颜老太太难以接受,颜老太太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难免流露一点点伤心难过。

    大家都散了,宋安然亲自安顿好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老身已经老了。”

    颜老太太这话像是在对宋安然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莫名地让人觉着伤心。

    宋安然守在床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颜老太太。难道要说,老太太你不老,你还能活三五十年吗?

    真要这么说,那真的是将颜老太太当做了傻子戏弄。颜老太太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宋安然想了想,她不能沉默,最后还是说道:“老太太该放宽心。霍大夫都说了,你的病正巧赶上了冬天,才会拖延这么久。等到了来年春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颜老太太呵呵一笑,“大郎媳妇,你别安慰老身。你们心里头怎么想的,老身都清楚。老身老了,没用了,却还喜欢管东管西。你们都不耐烦了。”

    宋安然说道:“老太太想多了,这是没有的事情。孙媳妇还盼着能在老太太这里多学一点。”

    颜老太太侧头,看着宋安然。颜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浑浊,她说道:“大郎媳妇,老身已经没有东西可教你。早在数年前,老身就已经教不了你了。你做的,比老身预估的还要好。换了老身,也未必做到你这么好。”

    “老太太谬赞了。”宋安然谦虚地说道。

    颜老太太伸出手。枯萎的手狠狠地抓着宋安然白嫩手指,颜老太太死死地盯着宋安然,厉声说道:“大郎媳妇,你一定要替老身守好国公府,不要让外人伤害了国公府。你能做到吗?你快答应老身啊。”

    宋安然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媳妇一定会守好国公府,不让任何人伤害国公府的人。”

    颜老太太欣慰的笑了起来,“大郎媳妇,你要记住你今天答应的话。如果你做不到的话,老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安然挑眉一笑,鬼也是人变得。她连人都不怕,又怎么可能怕鬼。颜老太太这话,对于宋安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宋安然之所以答应颜老太太,不是因为颜老太太要求她这么做,而是因为守好国公府是宋安然的职责。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老太太,你累了,该休息了。”

    宋安然掰开颜老太太的手,将颜老太太的手放进被子里,嘱咐下人伺候好老太太。之后宋安然起身离开了上房。

    颜老太太全程都没有说话,但是她一直盯着宋安然,直到宋安然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

    颜老太太长叹一声,心里头放心下来。因为她从宋安然的眼中看到了决心。

    宋安然本事不凡,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做到。

    宋安然离开了上房,回到议事堂的时候,颜定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宋安然看到颜定,一点都不意外。

    宋安然命人奉茶,又招呼颜定坐下。

    宋安然关心地问道:“四弟和四弟妹最近还好吧。”

    颜定不客气地说道:“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和菀儿的情况,我不信大嫂不清楚。”

    宋安然笑了笑,没和颜定计较。颜定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说话都有一股劲。

    宋安然说道:“最近我很忙,忙里忙外,还真没怎么关注四弟和四弟妹的情况。对了,孩子还好吗?”

    前年年底,蒋菀儿生了一个儿子,将颜定高兴坏了。不过那孩子的身体不太好,每当天气变化的时候,就容易生病。

    颜定提起孩子,表情瞬间变得温柔,“多谢大嫂关心。孩子今年挺好的。入冬以后只生过一场病。”

    宋安然高兴起来,“看来霍大夫说的是对的。随着孩子一年年长大,孩子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

    “承大嫂吉言。”颜定收起浑身的刺,说道:“我今天来见大嫂,是想问问家里的情况,还有大哥那边的情况。大嫂可别拿瞎话来糊弄我。我虽然不关心家里的事情,可不代表我是个傻子。”

    宋安然挑眉一笑,“真是难得,四弟终于愿意关心家里的事情。有四弟替我分忧,我也能轻松一点。”

    颜定哼了一声,“大嫂先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我不吃这一套。”

    宋安然摇摇头,颜定日子过得安逸,什么都不用操心,难怪这脾气多年不曾改变过。

    宋安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打资料,放在颜定的面前。眼神示意颜定拿走。

    颜定看着资料,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不明白宋安然为什么要将这一打资料给他。

    宋安然笑着说道:“四弟刚才说想了解家里的情况和你大哥的情况。你想了解的事情全都在这些资料李面。你拿回去慢慢翻阅吧。这可比我张口说来的要详细很多。再说了,我也没有时间同你说那些事情。”

    颜定恍然大悟。

    颜定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些资料里?”

    宋安然点头。

    颜定好奇地问道:“大嫂准备得这么充分,莫非早就知道有今天的事情?”

    宋安然摇头,“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是习惯将资料收集起来,装订成册。以前没人来问我了解家里的情况。今儿四弟来了,我这份资料正好派上了用场。四弟拿回去吧,慢慢看,府中的情况到时候你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颜定的手按在资料上面,但是他没有急着拿这些资料离开。

    颜定郑重地问道:“大嫂,我们国公府是不是有危险?”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就算有危险,也牵连不到你的头上。你没出仕,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上面的人不可能追究你。”

    颜定目光坚定地看着宋安然,“大嫂,我也是国公府的一员,我也姓颜。”

    “我知道你姓颜。可有的事情,你的确帮不上忙。”

    宋安然的话一点都不含蓄,甚至有点残忍。可是宋安然就是这么说了。这个时候,没必要虚情假意,真实就是最诚恳的态度。

    颜定涨红了脸,鼻翼微微开合,显得十分的激动。

    颜定神色有些恼怒地问道:“大嫂是在嫌弃我是废人吗?”

    宋安然目光锐利地盯着颜定,气势强硬的压制颜定。

    颜定有些惊讶,不过颜定不会退让。他要在气势上打败宋安然,就算不能打败,也要保持势均力敌。

    两个人对峙,拼的就是气势。

    宋安然笑了笑,突然收敛了气势,微笑面对颜定。

    颜定松了一口气,他差一点就扛不住了。

    宋安然将茶杯放在颜定的手边,“四弟喝茶。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没必要动气。”

    颜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也不想和大嫂动气。但是大嫂的话,分明是在嫌弃我是个废人。既然被人嫌弃,我自然要争一争。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宋安然含笑听完颜定的话,然后说道:“四弟误会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嫌弃过你。我说的是实话,而非嫌弃。家里的事情,等四弟看了资料后,就会明白你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颜定脸色涨红,显得很愤怒。

    宋安然却不为所动。

    宋安然冷静地说道:“颜宓和阳哥儿现在都在苗疆战场上,这仗肯定会打完的,也肯定会打赢。只是等仗打完后,我们国公府又该何去何从?

    再说家里的产业,几条商路最近几年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到了瓶颈期。接下来要么再进一步,要么就是守着这点家当过一辈子。

    具体要怎么做,还要仔细斟酌一番。至于家里的事情,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老太太的身体。四弟不是大夫,也不是女眷,你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宋安然的话说完,颜定的脸色变了又变。

    宋安然还真不是嫌弃他,而是实事求是地在说一个事实。

    颜定抹了一把脸,“在大嫂眼里,我是不是很无用?”

    “没有。”宋安然摇头说道。

    见颜定不相信,宋安然接着说道:“你自小受伤受苦,错失了童年少年,错失了学业和前程。后又遭受了非一般的折磨,才勉强恢复了容貌和双腿。

    你已经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你现在理应享受生活。四弟,世上的事情是做不完的。好在外面有颜宓,家里有我,四弟无需操心。

    如果有一天,我们国公真的遭逢大难,届时四弟就是国公府的希望。血脉传承,家族振兴的重担全都压到四弟的肩膀上,也不知四弟能不能承受得住。”

    “真有这么严重?”

    颜定不在乎重担不重担,颜定只在乎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国公府真的不安全了吗?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说道:“尽管四弟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想你多少也该听说过有关于陛下的传闻。”

    颜定点头,元康帝的传闻他当然听说过。

    宋安然压低声音,对颜定说道:“陛下一直想收拢四大国公府的兵权。最开始是吴国公府。趁着容玉‘过世’的机会,陛下全力打压吴国公府。

    好在吴国公府顶住了压力,没让陛下得逞。自那以后,陛下消停了好些年。后来秦家的事情,你也该知道。秦家被贬斥,军权被陛下收拢。

    如今还剩下我们三大国公府。吴国公府后继无人,情况堪忧。定国公府本就是外戚,迟早会站到陛下那边。最后就是我们晋国公府。

    颜宓领兵在外几年,四弟,你仔细想一想,等颜宓回京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颜定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解甲归田,被御史弹劾,进而被下诏狱。运气好,丢爵位保性命。运气不好,爵位丢了,家也被抄了,人也没了。”

    宋安然点点头,“四弟,你说我们国公府的情况危险吗?”

    颜定皱眉,这么看起来国公府的情况的确很危险。

    宋安然继续说道:“现在谁都没办法,无论是陛下还是颜宓。大家都在等,等待一个契机。四弟,这件事情你帮不上忙。你只要记住,国公府真到了那一天,你就要挑起国公府这个重担。”

    颜定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安然,“大嫂和大哥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吗?”

    宋安然抿唇一笑,“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我和颜宓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四弟,你也不用太忧心,你担心的事情未必会发生。真要发生了,我们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颜定握紧拳头,他得承认宋安然说的话,他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颜定咬咬牙,说道:“大嫂如果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力量虽然微博,但我也是颜家一份子。而且我绝对忠心,绝对不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宋安然笑道:“四弟言重了。现在我手头上的事情,暂时没有需要四弟帮忙的。四弟回去先将这些资料看完,将来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另外,今天我们的谈话,我希望四弟能够保密。四弟妹那里也要守口如瓶。”

    颜定点头答应下来,“大嫂放心,我有分寸,我肯定会守口如瓶。”

    打发了颜定,宋安然偷偷松了一口气。

    处理完内务后,宋安然回到遥光阁。垚哥儿和筝丫头围着宋安然,两个孩子都很贪玩,正玩的不亦乐乎。

    白一从外面进来,给宋安然带来一封信。

    信件是韩术写的。

    这些年韩术在承郡王府当差,遵守承诺,果然给宋安然送了许多消息。关于承郡王的事情,更是事无巨细。

    宋安然见信件是韩术送来的,以为承郡王又搞出什么事情来。结果打开信件一看,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韩术写信过来,是请宋安然帮忙,帮他调离承郡王府。

    承郡王受伤破相,手臂留下残疾,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这一两年下来,承郡王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让人没办法留在他身边办事。

    再说承郡王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也就意味着继续留在承郡王身边,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与其留在王府,天天忍受承郡王的坏脾气,不如趁早离开,另谋出路。

    韩术指望不上沈家,只能指望宋安然。希望宋安然能够帮帮他。

    宋安然看完信件,皱起眉头。

    在旁人看来,承郡王已经没有了价值,可是在宋安然眼中,承郡王还能榨出最后一点价值。

    奈何韩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留在王府当差。

    据白一所说,韩术请了长假,已经有十天没去王府当差。

    宋安然嘲讽一笑,“看来韩表哥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白一问道:“夫人要回绝他吗?”

    宋安然摇摇头,“此事我要好好想想。”

    韩术有用,宋安然不想放弃。承郡王也还能榨出最后一点价值。不过看韩术这个决心,他是不肯再即系留在承郡王府。

    宋安然左思右想,最后确定了方案。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你去告诉韩术,让他稍安勿躁。你替我问他,想不想去平郡王府当差?”

    韩术做了王府属官,等于远离了朝堂。想回六部当差,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意义。就算他回到六部当差,也升不了官,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努力。

    白一听到宋安然要将韩术安排到平郡王府,吃了一惊。

    白一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这样做能成吗?平郡王会要韩大人?”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平郡王当然不会要。但是经过我的推荐,平郡王肯定会收下韩术。”

    白一不明白这里面的名堂,宋安然也没打算详说。

    白一领命,去见韩术,传达宋安然的意思。

    韩术听说有机会去平郡王府当差,当即答应下来。虽说还是没有脱离王府这个系统,好歹是脱离了承郡王府。

    而且平郡王身为嫡子,将来也有可能登上皇位。要是平郡王登上了皇位,作为王府属官的韩术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韩术有点担心,宋安然真的有办法将他弄到平郡王府当差吗?

    白一面无表情地对韩术说道:“我家夫人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韩大人只需耐心等消息。现在是腊月,年底之前没有消息,就要等到来年二月。希望韩大人对我家夫人多点耐心。”

    韩术说道:“我明白。像这种事情肯定急不得。”

    白一离开。韩是耐心等待宋安然的消息。

    宋安然同平郡王一直有合作,但是两人来往很少。主要是宋安然不乐意见到平郡王。平郡王问题特多,明明身边有谋士,偏偏舍近求远,总是来问她。

    宋安然不想和平郡王牵扯过深,自然不想和平郡王见面。

    这次为了韩术的事情,宋安然同样不打算和平郡王私下里见面。宋安然只是让白一带了一封信给平郡王。不管平郡王同不同意,反正宋安然不着急。

    平郡王现在不同意,将来宋安然也有办法逼着平郡王同意。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宋安然暂时将韩术的事情丢在了脑后。

    今年老太太缠绵病榻,国公府过年的气氛不浓。不过宋安然还是照例准备了过年所需要的物件。

    颜老太太一天天的熬日子,总认为自己熬不过去,快要死了。而且每天见了人,都要说一句,“我快要死了。”

    大家听多了,有人当真,有人麻木。

    都以为颜老太太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可是谁又想到,熬着熬着,就到了大年三十。等过了子时,颜老太太就熬过了一年。

    下人们扶着颜老太太出门。

    见到全家人都在,颜老太太感慨一句,“老身真没想到,竟然还能熬过今年。”

    宋安然笑道:“我早就说过老太太的身体没大问题,只要能放宽心,静心调养,肯定能好起来的。如今老太太熬过了今年,等到来年开春,老太太的身体肯定能够好起来。”

    众人纷纷附和。

    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颜老太太真的能够熬过今年。可如今都到了大年三十,颜老太太还好好的活着。如此看来,之前是白担心了。颜老太太暂时还死不了。只怕还能再活三五连。

    颜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着笑容。

    熬到大年三十,颜老太太也对自己的病情有了信心。或许她真的是忧心过度,病情真的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严重。

    颜老太太一高兴,儿孙们也都跟着高兴起来。

    尤其是二房和三房分外高兴。颜老太太好好活着,他们也能名正言顺的继续住在国公府里。真希望颜老太太能够长命百岁。

    吃了团年饭,守岁过后,新年到来。

    新年第一场雪,在正月初一的夜晚落下。

    宋安然踩着雪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遥光阁。

    走在路上,宋安然想起往年的除夕,颜宓总会在路上等着她一起回到遥光阁。那时候阳哥儿还是一个软萌的孩子。

    而今,一晃眼,她和颜宓已经分开了将近三年。阳哥儿也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男子汉。

    宋安然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颜宓阳哥儿,心里头有些痛。也不知道父子两人这个脸过得好不好?

    筝丫头在嬷嬷怀里睁开了眼睛,张开手,要宋安然抱抱。

    宋安然笑起来,之前的那点愁绪,全被被筝丫头占领,半点想不起来。

    宋安然从嬷嬷怀里抱过筝丫头,带着垚哥儿一起回到遥光阁,过他们的小日子。

    时间进入正月,天气慢慢暖和起来。

    颜老太太病情有些反复,又让众人惊了一跳。

    等到倒春寒的时候,颜老太太病情加重,更让国公府上下所有人揪心。熬过了冬天,没道理连春天都熬不过去吧。

    霍大夫从早到晚都守在国公府,全为了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或许她已经等不到温暖的春天来临。可是她心里面还惦记着颜宓。颜宓怎么样了?为什么没人肯告诉她真话。

    颜老太太难得清醒的时候,就拉着宋安然,问宋安然打听颜宓的情况。

    宋安然沉稳地说道:“老太太放心,大郎很好。”

    颜老太太哭着说道:“叫大郎不要回来,回来就要遭难啊。你快给大郎写信,让他不用管家里的事情。就算老身过世,他也不必守孝。”

    宋安然抿着唇,没说话。

    颜老太太盯着宋安然,“大郎媳妇,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对老身不满吗?”

    宋安然缓缓摇头,“老太太误会了。孙媳妇是在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颜老太太呜呜的哭着,“老身没用啊。本想再多活个三五连,好护着大郎。没想到一转眼,这身体又成了这副样子。大郎媳妇,这家里就全靠你了。你可要撑住啊。”

    宋安然抿唇一笑,“老太太放心,有我在,国公府出不了事情。老太太也别胡思乱想,天气马上就会暖和起来,老太太的病情很快就会痊愈的。”

    “但愿吧。”颜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说道。

    之后几天,颜老太太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国公府上下愁云惨雾,都开始为颜老太太准备后事。

    甚至连宫里面,也派了人来过问颜老太太的病情。

    二房和三房的人偷偷嘀咕,元康帝是巴不得颜老太太早点死吧。颜老太太一死,元康帝就有机会收拾国公府。

    三老爷甚至在私下里喊出:“天要亡颜家?”

    整个国公府,如今就只剩下老国公,还有宋安然稳得住。连向来不管事的颜定都开始急了。

    最近国公府外面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

    宋安然很清楚,全京城的勋贵武将,官宦世家,都关注着晋国公府的情况。一旦颜老太太过世,朝中就会发生一些列的变化。

    大家盯着晋国公府,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好及早做出反应。

    同时,内卫派来的人也多了起来。同样是在关注颜老太太的病情。

    颜老太太生病,已经不是晋国公府一家一姓的事情。此事已经牵连到朝堂。

    二房和三房很着急,他们不敢去想,颜老太太过世之后,二房和三房会落到什么下场。

    老国公稳得住,是因为老国公历经风雨,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宋安然稳得住,是因为宋安然有底气。

    就算颜老太太真的过世,她和颜宓手中还有牌可打。到时候,继续同元康帝拼一把,未必就会输光。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保全国公府上下所有人,保全国公府的爵位。

    宋安然守在上房,等着霍大夫。

    这两天颜老太太的病情再次加重,已经失去了神智,只怕真的熬不了这个春天。

    其他人也同宋安然一样,都守在上房,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宋安然端着茶杯,随意扫了眼所有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紧张,很惶恐。每个人都坐立难安,就像是椅子上面有钉子一样。

    宋安然抿了抿唇,放下茶杯。突然间又不觉着渴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霍大夫从卧房里走出来。

    瞬间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宋安然轻咳一声,“大家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听霍大夫怎么说。”

    众人勉为其难坐回位置上,眼巴巴地看着霍大夫。

    霍大夫捋着胡须,斟酌了一下,说道:“老太太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还差一味药。”

    “差什么药?霍大夫尽管说来,我们国公府肯定满足。”二太太孙氏抢先说道。

    霍大夫摆摆手,说道:“国公府不用麻烦。这味药老夫那里有,不过老夫需要花费时间调制药丸。”

    “不知道霍大夫要花多长时间?”宋安然问道。

    霍大夫算了算,说道:“至少需要一天。”

    宋安然微蹙眉头,“万一我家老太太在此期间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

    “是啊?能不能将药材带到国公府调制。我们国公府会尽力满足霍大夫的一切需要。”三太太叶氏紧张兮兮地说道。

    霍大夫说道:“老夫不在的时候,老夫的孙儿霍延会守在这里。你们放心,霍延已经得了老夫的真传,有他守着老太太,老太太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国公府上下全都不放心。

    宋安然出面,说道:“大家都别拦着霍大夫。救人要紧。我现在就安排人送霍大夫回去配药。老太太这里,就辛苦大家守着。”

    宋安然亲自送霍大夫出门。

    宋安然挥挥手,丫鬟婆子全都自觉退后十步。

    宋安然压低声音问道:“霍大夫,我家老太太果真还有一线生机?”

    “老夫没有欺瞒夫人。老太太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宋安然紧张地盯着霍大夫,“霍大夫有把握吗?”

    霍大夫摇头,“老实说,老夫并没有把握。老太太年龄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闭了气。”

    宋安然微蹙眉头,说道:“霍大夫,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老夫没有任何需要。”

    宋安然疑惑不解,说道:“可是我看霍大夫脸上,分明又为难之色。”

    霍大夫苦笑一声,说道:“这正是我要和夫人商量的事情。老太太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需要靠老夫特制的药丸吊着。但是这药丸的配方有一味是剧毒药材。老夫不确定,老太太用了药丸后,究竟是痊愈,还是转眼过世。”

    宋安然微蹙眉头,问道:“如果不用霍大夫的特制的药丸,我家老太太是不是必死无疑?”

    霍大夫没有隐瞒宋安然。他点头说道:“是。如果不用老夫特制的吊命药丸,老太太必死无疑。”

    宋安然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霍大夫尽管大胆的用药。如果发生不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这回换做霍大夫担心宋安然。

    霍大夫说道:“此事风险极大,夫人何必冒险。不如就用之前的方案医治老太太。”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霍大夫不用劝我。之前的方案,已经治不了老太太的病。现在我要老太太活着,所以还请霍大夫帮我。霍大夫不必有负担,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家夫君,更是为了国公府。外面的流言,霍大夫也该听说一些。我家老太太一旦不在了,京城紧接着就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届时我自身难保,肯定也没办法再护着霍大夫。”

    宋安然这番话,分明是将霍大夫绑在了国公府这辆战车上。

    霍大夫却笑了起来,“夫人不用试探老夫。既然夫人要求,老夫自然不会拒绝。”

第366章 去东南

    一天后,霍大夫冒着风险,给颜老太太用了吊命的虎狼之药。

    宋安然一直守在上房,她心里头也没底气。不知道霍大夫的药到底管不管用。万一颜老太太的身体撑不下去,国公府就真要要办丧事。届时,等待国公府的,将是一场雷暴。

    国公府的女眷,都和宋安然一样,全都守在上房,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偶尔伸个头,朝卧房里看一眼。

    霍大夫和霍延在一起,给颜老太太用药,观察用药的反应,方便及时调整药量。

    蒋菀儿坐在宋安然身边,悄声问道:“大嫂,老太太不会有事吧?”

    宋安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宋安然是真不知道。她之所以还稳得住,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蒋菀儿焦躁不安,“大嫂,我们国公府不会有事吧?”

    宋安然扯了扯嘴角,语气很淡漠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四弟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蒋菀儿也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可是府中气氛压抑绝望,她就算不懂朝政,也知道老太太的病情关系着国公府一家子的未来。看大家的表情,老太太过世的后果,只怕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蒋菀儿想不出来。蒋菀儿就是心中不安,整日里心绪不宁,一点点的动静,都能将她惊住。

    如今也只有和大家一起守在上房的时候,蒋菀儿才觉着有了依靠。就算真的出了事,至少还有高个子顶在前面。

    并非蒋菀儿胆怯懦弱,而是外面的事情她真的不懂,尤其是朝政,她更是两眼一抹黑。对于不懂的事情,任何人都难免心生胆怯。

    蒋菀儿看了看宋安然,然后偷偷地朝宋安然靠近一点。现在,宋安然就是蒋菀儿的主心骨。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里面的消息。

    突然间,一个小丫鬟从卧房里跑了出来,惊恐不安地说道:“老太太,老太太吐血了,吐了好多血。”

    “什么?霍大夫不会将老太太给医死了吧?”

    三太太叶氏率先叫了起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震惊,惊恐,绝望,心慌,各种情绪一一闪过。老太太吐血了,难道老太太要死了吗?老太太一死,国公府该怎么办?

    二太太孙氏率先站起来。

    二太太孙氏的表情的很凝重,她盯着没有动静的宋安然,“大郎媳妇,老太太吐血了。”

    宋安然缓缓抬头,“我知道。”

    二太太孙氏不理解为什么宋安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状态。难道宋安然不知道颜老太太过世,会给国公府带来什么后果吗?

    二太太孙氏在宋安然的脸上看不出名堂,于是急切地说道:“老太太吐血,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干坐着。我要进去亲眼看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没有万一。”

    宋安然不客气地打断二太太孙氏的话。

    二太太孙氏一脸不解,她等着宋安然的下文。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里面只会出现两个结果,要么生,要么死。无论哪个结果,国公府都做好了准备。现在霍大夫正在里面提老太太治疗,霍大夫事先说过,让大家不要进去打搅他。二婶娘这个时候进去,万一影响了霍大夫,造成失误,进而影响老太太的身体。老太太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二婶娘就是罪魁祸首。”

    二太太孙氏心中恼怒,问道:“大郎媳妇,你对霍大夫就这么有信心?”

    宋安然板着脸,说道:“这和信心没有关系。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二婶娘不懂医,就不要进去添麻烦。”

    二太太孙氏说道:“要是老太太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办。”

    宋安然抿着唇,冷冷一笑,说道:“就算老太太有个万一,也是由国公府承担。你们二房和三房何必这么着急。”

    “大郎媳妇,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都姓颜。大家也都是真心诚意地关心老太太的身体。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分了亲疏远近。难道国公府出事,我们二房和三房就能有好日子过吗?”

    三太太叶氏非常不满。她不喜欢宋安然将二房三房撇开的态度。

    宋安然神情淡然地说道:“三婶娘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们还是不能进去。我守在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冲进去打搅霍大夫。”

    宋安然不管二太太三太太的心情,是不是受了她的刺激。现在谁的心情宋安然都顾不上。

    宋安然指着那个跑出来报信的小丫鬟,“来人,将这个丫鬟带下去。如此不稳重,如何能在老太太身边伺候。”

    小丫鬟大惊失色,张嘴就喊道:“夫人,奴婢……”

    “将她的嘴堵上。”宋安然很干脆,“霍大夫给老太太医治,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这个时候有胆子吵吵闹闹,本夫人都要怀疑这丫鬟是不是别家安插进来的细作,巴不得我家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

    宋安然此话一出,原本打算替小丫鬟求情的人全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小丫鬟被人堵上嘴带了下去。

    这个小丫鬟是不是别家派来的细作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安然要借此事提醒在座的每个人。在国公府的地盘上,任何事情都由宋安然说了算。谁敢和宋安然对着干,那么宋安然肯定不会客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中的人越发紧张,焦躁。好几次都有人想冲到卧房看个究竟,却都被白一给拦住了。

    白一站在卧室门口,做了门神。只要没有宋安然发话,谁都不准进去。

    三太太叶氏忍不住嘀咕道:“这么长时间,里面都没有动静,不会是出事了吧。”

    二太太瞪了眼三太太,这个时候千万别乌鸦嘴。大家都要盼着老太太没事。

    宋安然朝卧室方向看了眼,然后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时间过去这么久,里面还没有动静,就说明霍大夫的药正在起作用。”

    “大郎媳妇,你说的是真的吗?”二太太孙氏问道。

    宋安然挑眉,说道:“二婶娘,你该多点信心。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

    “对,对,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附和着宋安然的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当屋里点燃蜡烛的时候,霍大夫同霍延终于从卧房里面走了出来。

    得到消息的爷们们也赶了过来。

    霍大夫先喝了一杯水,然后对国公府的人说道:“老太太的病情暂时稳定了。后面只需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大碍。”

    “真的吗?”

    国公府的人都不敢相信。颜老太太真的熬过来了?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的消息。

    宋安然问道:“霍大夫,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望老太太吗?”

    “可以!”霍大夫点头说道,“不过一次进去的人不要太多,最多三个人。还有,老太太已经睡下了,你们都别吵醒老太太。让老太太好好睡一觉。”

    “我们听霍大夫的。”

    大家轮流进房看望老太太,老太太果然睡着了。看样子,老太太睡得很沉,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

    宋安然看望了老太太后,就去厢房看望下霍大夫。

    宋安然说道:“这些天辛苦霍大夫。霍大夫对我们国公府有大恩,我们国公府上下所有人都会铭记在心。”

    “夫人言重了。医治老太太,这是老夫的本分。”

    宋安然说道:“霍大夫仁心仁术,让人敬佩。”

    宋安然亲自斟茶,请霍大夫喝茶。

    斟酌了片刻,宋安然问道:“霍大夫,我家老太太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吗?”

    霍大夫知道宋安然在担心什么。霍大夫郑重地说道:“夫人放心,老夫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老太太已经度过了危险,之后只需要好好调理,肯定能够平安无事。”

    直到这一刻,宋安然提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宋安然站起来,对霍大夫行了一个大礼。

    霍大夫急忙避让,“这可使不得。夫人身份尊贵,老夫哪敢受夫人的大礼。”

    宋安然说道:“霍大夫受得起。我们不论身份,你是长辈,我是晚辈。晚辈给长辈行礼,本是应该的。”

    宋安然这么一说,霍大夫倒是放心下来。

    ……

    颜老太太病情好转,国公府今年不用办丧事,此事在第二天就传遍了全京城。这让那些等着看国公府笑话,等着朝堂发生一场大地震的那些人全都傻了眼。

    颜老太太都快死了,怎么突然又好了起来?难不成霍大夫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敢和阎王爷抢人的地步?

    有的人还是不相信,要死的人怎么可能说好就好,这太玄幻。于是国公府门外的陌生面孔又多了不少。就连国公府出门采买的下人,身边也有人跟着。那些人就是为了从下人的嘴巴里套出有用的消息。

    先不管那些人怎么想,颜老太太身体好转的消息传到宫里,着实让元康帝吃了一惊。

    元康帝这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有点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元康帝问内卫统领,“此事当真?”

    内卫点头,“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千真万确。霍大夫妙手回春,颜老太太已经转为为安。”

    元康帝的脸上阴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不过片刻时间,元康帝又恢复了一脸的云淡风轻。

    元康帝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霍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朕真的小看了霍大夫。看来霍大夫在朕面前还是藏了一手。”

    内卫统领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他不想听到元康帝的自言自语,实在是太危险。万一元康帝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容,那他就必死无疑。

    元康帝曲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表情隐有薄怒。

    最后元康帝挥挥手,将内卫统领打发了出去。内卫统领如蒙大赦,赶紧离开了大殿。

    元康帝站起来,双手背在后面,沿着桌案走了两圈。最后实在是气不顺,一脚踢翻椅子,又用手将案头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刘小七听到动静,赶紧进来。见书桌周围一片狼藉,刘小七赶紧低下头,免得引起元康帝的关注。

    元康帝则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

    所有人都认为颜老太太必死无疑,元康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正因为元康帝认定了颜老太太会死,所以元康帝没派人到国公府助阎王爷一臂之力。

    可是结果,颜老太太竟然转为为难,不死了。这可将元康帝气坏了。

    元康帝早就打算好了,等颜老太太一死,国公府上下守丧,颜宓回到京城,到时候元康帝雷霆一击,晋国公府飞灰湮灭。

    这个过程中,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元康帝都已经计划好了。只等颜老太太一死,就开始实施。结果颜老太太不死,这岂不是玩他吗?

    元康帝咬牙切齿,差点想要派人到国公府给颜老太太下毒,让颜老太太早点去地府报到。

    不过转眼间,元康帝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官场有官场的游戏规则。一旦有人胆敢用暗杀手段,公然破坏游戏规则,到时候所有人草木皆兵,就连元康帝自己也不会有安全感。

    今天皇帝敢暗杀臣子,改明儿就有臣子用相同的手段暗杀皇帝。

    官场上,阴谋,阳谋,随便怎么玩,大家各凭本事。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刺杀暗杀这一套手段。这套手段,看似立竿见影,实则破坏力极大。

    如果元康帝敢率先动用这种手段,朝臣非喷死他不可。说不定还会引发一场废帝风波。

    元康帝不是蠢人,所以他很清楚,他不能给后面的人开一个不好的头。所以他不能用暗杀的手段。

    可是元康帝很不甘心。颜老太太一日不死,他就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收拾颜宓。不收拾颜宓,元康帝就寝食难安。

    元康帝回头盯着刘小七。

    刘小七瞬间弯下腰,头垂得更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关于苗疆的奏章全部拿来,朕要亲自过目。”

    “遵旨。”

    刘小七松了一口气。幸好元康帝今天没犯头痛病。

    元康帝翻着奏章,心情不太美好。

    苗疆的局势已经稳定住,只剩下最后一股,也是势力最大的一股反贼还没有剿灭。

    苗疆地势险恶,颜宓的南府军不占优势。想要彻底剿灭这股这势力最大的反贼,只能稳扎稳打,从各方面封锁山林,困死那帮反贼。

    道理很明白,可是元康帝很不满。

    元康帝已经隐约发觉,颜宓在有意拖慢速度。

    苗疆那地方,没错,的确是穷山恶水。但是以颜宓的本事,不至于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彻底剿灭当地的反贼。

    元康帝哼了一声,不管颜宓在打什么主意,元康帝已经决定不会再继续姑息纵容。

    元康帝提笔就给颜宓去了一道旨意。最多再给颜宓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内,颜宓还不能解决喵教的反贼。那么颜宓就只能滚回京城。苗疆地区的事情,元康帝到时候会另外派人接手。

    至于国公府那里,元康帝派人继续盯着。

    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这一次有幸被霍大夫救了回来,不代表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下一次颜来太太病重,元康帝冷冷一笑,届时他不介意助推一把。

    ……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颜老太太的身体也逐渐好转。

    颜老太太数次感叹,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竟然熬了过来。果然是命不该绝。

    这次生病,拖延了几个月才好,期间还差点去见阎王爷。每次想起来,颜老太太也是一阵后怕。

    自身体好了后,颜老太太更加注重保养身体。府中的事情她也不过问了。操心来,操心去,事情一件都没解决,反而将她的身体操心病了。

    颜老太太安心养老,为儿孙某福。如此一来,国公府上下也算是皆大欢喜。

    颜宓给宋安然写了信。

    颜宓在信中说道,他在苗疆待不了多久,元康帝已经给了最后期限。他要尽快去东南,光明正大的在海上经营自己的势力。

    宋安然将颜宓的信件收起来,然后派人将东南那边的资料收集起来。

    东南乱了!不,是东南的人怕了。

    一封急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朝堂上,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东南海盗祸乱,民不聊生,海贸经济受到严重打击,今年的关税只怕要减半。请朝廷发兵平海盗。

    海盗上岸打劫,此事历来都有。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对海贸经济这一块没什么影响,所以朝堂也没有特别重视。

    这一次,海盗上岸直奔富庶的海商,已经有好几家海商遭到了祸害。而且更让人愤怒的是,朝廷的海贸船只竟然也遇到了海盗打劫。此事可将朝廷大臣们给急坏了。

    大家都知道海贸利润高,也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所以由内务府出面组织的海贸生意,朝中很多大臣都有投资。

    如今朝廷的海贸船只被海盗打劫,也就意味着这些大臣的投资全都化作了泡影。此事如此恶劣,大臣们岂能不怒。

    其实类似打劫的事情,全国各地每天都有发生。其他地方的打劫案件,连一个浪花都没有。唯有东南沿海的打劫,不仅能够掀起浪花,甚至还能掀起风暴。

    东南一带,是朝廷的财税重地。全国一半以上的赋税都来自于东南江南这些地方。

    别说打劫,那地方就算咳嗽一声,都有可能惊动朝堂。

    海贸船只被打劫,元康帝能忍,朝臣们也不会忍。朝臣们要求发兵攻打海盗。朝廷养了那么多水师,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元康帝也想打。早就听说海盗富有,如果能够将海盗打下来,那海盗打劫的那些财宝,岂不是全都属于朝廷的。就算会被地方贪墨一点,五成能剩下还是有可能的。

    别的时候打仗,全是亏本。这个时候打仗就能赚钱。元康帝兴奋起来,打,一定要狠狠收拾那些海盗。

    元康帝下了旨意,完全没考虑自家水师能不能打赢那些海盗。元康帝嘿嘿地笑,已经开始梦想自己的私库被金银财宝填满的那一天。

    旨意到了东南,东南水师衙门开始动员起来。

    动员了二十来天,总算动员完毕。上船,出海,打海盗。

    水师出发的时候,很多海商还有当地的士绅以及老百姓,都到码头相送,恭祝水师旗开得胜。

    水师指挥使意气风发。蹉跎了这么多年,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打赢了一仗,哈哈,还怕没前程吗?

    所有人都对水师的第一仗充满的信心。在他们看来,水师装备精良,兵将众多。而且战船也比海盗多了一倍。

    以水师的势力,完全可以碾压海盗。

    带着这样的信心,大家都在等待水师凯旋归来。

    数天后,水师归来。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凯旋归来,而是惨败而归。

    水师指挥使,丧命炮火下。水师战船,被击沉了五艘,被劫持了四艘。其他的战船仓皇逃回来,还带着战争中的烽烟。

    水师大败而回,将海商,士绅,老百姓都给惊呆了。水师怎么会败,那么好的装备,比海盗多几倍的人员,没道理败啊。

    后来几经询问,才确定了根由。水师里面有海盗安插的奸细。过去那些从良做了水师的海盗,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几乎一半反水。

    没了这些熟悉海战的从良海盗,加上将近损失十艘船,水师已经被彻底打散架了。从士气到装备,没有一年半载,只怕恢复不了元气。可是海盗会给水师一年半载的休养时间吗?

    再说了,指挥使大人已经阵亡,如今谁来指挥水师,谁又能挑起这副重担?

    这些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当地官员也不想知道答案,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场海战的结果写成奏章,送到京城。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全靠朝堂的大佬们来做决定。

    元康帝原本在做发财的美梦,想象着自己的私库被海盗的金银财宝填满。结果晴天一个霹雳,海战输了,而且=输得只剩下一个底裤。

    元康帝看着奏折,牙齿咬得咯咯咯的作响,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在抽动。

    元康帝猛地挥舞双手,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输了,竟然输了?

    大周建国这么多年,还没正儿八经的输过一次。更何况还是输得这么惨。这让元康帝如何能够接受。

    天平盛世,朝廷的水师同海盗打仗,结果才一回合,就被人打得伤了元气。

    地方官员在奏折里写的很清楚,如今的水师不仅战船不够,而且士气低迷。短期内,没有再战之力。

    哈哈……

    元康帝气的浑身发抖。如果水师的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提刀将水师的人全部砍了。

    朝廷每年拿那么多钱来养水师,结果养了一群废物外加白眼狼。

    元康帝出离了愤怒,他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内阁,兵部,还有五军都督府的人,都给朕叫来。”

    “奴才遵旨。”

    刘小七赶紧退出去,赶紧命人去叫那些大臣进宫议事。

    元康帝这会正在气头上,耐心有限。大臣们要是来得太迟,元康帝只怕要杀人。

    数十个小内侍领命而去。

    刘小七则守在大殿门口,没有急着进去打扰元康帝。

    国公府内。

    宋安然手里面拿着一份东南海战的结果。宋安然甚至比元康帝提早一个时辰知道东南海战的结果。

    朝廷水师大败而回,这个结果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此战的结果,还没开始的时候,宋安然已经预料到了。

    宋安然将信件收起来,又开始翻起东南那边的资料。

    宋安然没有实地考察过东南,但是根据四海商行送来的资料以及舆图,宋安然对东南地界的官场,商场,以及民间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宋安然手指放在舆图东南沿海一带。宋安然的手指,顺着海岸线缓缓下移。

    光是一场海战失败,还不足以让元康帝下定决心启用颜宓到东南平乱。

    宋安然抿唇一笑,看来在东南,她还需要加把劲,将火烧得更旺一点。只有当元康帝觉着痛,觉着怕,元康帝才会下定决心将颜宓放到东南平乱。

    至于苗疆那边,颜宓自有主张。宋安然会将东南的消息,及时送给颜宓。让颜宓把握时机。

    要在元康帝顶不住的时候,彻底平定苗疆的叛乱。这样一来,颜宓携大胜,才有机会在朝堂上脱颖而出,带兵前往东南平乱。

    ……

    元康帝同大臣们并没有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海战不同于陆战。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只熟悉陆战,对海战那是一窍不通。说起陆战,他们侃侃而谈,能说三天三夜。可要说起海战,全都抓瞎。

    这些年不仅没见识过海战,甚至连海船都没见识过。

    有个大臣甚至闹了乌龙,还以为海船就跟走内陆河道的河船一样。

    此话一出,不仅引来同僚的嫌弃,就连元康帝都嫌弃。没有见识,好歹也该有常识吧。

    内陆河流能同大海相比吗?真是愚蠢之极。

    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元康帝非常的生气。

    元康帝让朝臣们举荐熟悉海战的人才,结果一个都没有。真要找人才,还得去东南沿海。那地方的人都识水性。就算不会打仗,至少出了海不会害怕,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元康帝挥挥手,他现在看到这些文武大臣就烦躁。一个个特无用。

    元康帝只能下旨东南,搜寻人才,重新组建水师。

    想要打赢海盗,就必须有一支敢战,能战的水师队伍。至于谁来带水师,元康帝还没想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

    旨意到了东南,东南官场愁眉苦脸。

    海盗继续肆虐,而且比以前更加疯狂。官员们继续写奏章求救。朝廷要是再不拿出个章程来,东南真的要乱了啊。

    东南可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东南一乱,没了赋税,他们倒是要看看朝廷还怎么运作。

    这个时候,颜宓终于剿灭了苗疆最后一股反贼,也是势力最大的反贼。

    捷报送到京城,朝堂上总算有了点笑脸。听了这么多坏消息,难得有个好消息,可喜可贺。

    不过一想到东南的局势,朝堂大佬们又笑不起来了。

    东南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军人物。当地的官员,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根本没办法扭成一股绳。毕竟东南不是一个省,那是牵连到好几个省。

    彼此互不统属,谁都没资格指挥对方,谁都没资格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征兵,更没资格征粮。

    事情僵持不下,局势一天天糜烂。东南那边,急需要一个有手段,地位够高,还能出海打仗的帅才型人物。

    元康帝的目光从一个个武将脸上扫过,又朝勋贵脸上扫过。

    元康帝心里头有几个人选。可是这些人选都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威望不够,不足以压服东南官场。如果派到东南的人不合适,只会造成东南局势越发糜烂。

    等东南被打烂了,留给元康帝的就只剩下一地鸡毛。

    所以元康帝在人选上面必须慎重。

    其实朝中也有合适的人选,比如吴国公。

    元康帝摇摇头,他已经废了吴国公一半的武功。如果这个时候将吴国公放出去,那之前十来年的努力就等于是前功尽弃。

    元康帝当即否定了吴国公。不到最后,元康帝绝对不会将吴国公放出京城。

    元康帝的目光落在定国公的脸上。

    定国公已经老了,没有当年的拼劲。现在凡事都求稳。而且定国公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国公之一,军功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是外戚,他对皇室忠心耿耿。关键时候,让定国公守着京城,肯定不会出问题。

    所以定国公爷不合适前往东南。

    元康帝的目光在几个侯爷的脸上的扫过。

    元康帝皱眉,这一代的侯爷,一个比一个草包。能打仗的都是凤毛麟角。

    元康帝正在发愁,朝中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统兵大将,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时候,有官员站出来,对元康帝说道:“启奏陛下,微臣知道有一个人肯定合适统兵,也有足够的威望整合东南官场。”

    “谁?”元康帝很好奇。除了吴国公,定国公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官员一脸沉稳地说道:“微臣提议由晋国公领兵平东南。”

    颜宓?

    元康帝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提议颜宓?元康帝浑身不舒服,颜宓这个名字就跟魔咒一样,让元康帝从脚底板到头顶都冒着寒意。

    有了人开头,更多的人站出来支持颜宓。

    纵观朝堂,如今有威望,会领兵,会打仗,还能出海的人就只有颜宓。除了颜宓,其他人都不合适。

    大家从利益出发,暂时抛弃文武成见,举荐颜宓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再说了,颜宓原本就做过文官,还位居正三品户部左侍郎。有了这个资历背景,颜宓到了东南,更容易打入东南官场,整合东南的资源。

    让颜宓去东南平海盗,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可是这违背了元康帝的想法。

    元康帝还打算等颜宓班师回朝的时候,就要对颜宓下手,解除颜宓的兵权。一些列打压计划都做好了,现在朝臣告诉他,要将颜宓派到东南,简直是乱弹琴。这是在和他唱反调。

    “陛下,十天前,内务府两艘海船被打劫。损失惨重。”

    某官员站出来,提醒了元康帝一个残酷的事实。

    元康帝心痛,两艘海船,损失几十万。元康帝咬牙切齿,那些海盗该死。

    海盗不灭,贸易就没办法开展。没有海贸,户部捉襟见肘,元康帝的私库也会叫穷。

    “陛下,今年东南赋税损失惨重。尤其是关税,预计有数百万两的损失。”

    又一个打击朝元康帝砸来。

    这是压死骆驼地最后一根稻草。

    元康帝心塞,心疼。说来说去,全都是钱闹的。

    元康帝咬牙切齿,“给晋国公下旨,让他不用回京,直接前往东南扫平海盗。”

    “陛下英明。”

    在海贸上有参一股的大臣们,个个喜笑颜开。齐声称颂元康帝是明君。

    元康帝嘴角扯了扯,笑容极为勉强。他情愿不要明君这个名声,也要颜宓回京。

    在元康帝心目中,领兵在外的颜宓,俨然已经成为心腹大患,需要尽早处理。

    偏偏这个时候赶上东南大乱。只能便宜颜宓,让颜宓继续在外面作威作福。

    命颜宓领兵前往东南扫平海盗的旨意当天就出了京城。

    京城老百姓都在议论,颜宓这才刚扫完苗疆,在苗疆杀了个尸山血海,转眼又要去东南。以颜宓的尿性,只怕要在东南杀个尸山血海。这一回,东南沿海的那些海盗倒大霉了。

    国公府内,宋安然站在假山上,望着皇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

    计划持续了数年,到今天计划终于成功了。颜宓不用回京城,可以光明正大的领兵前往东南。

    宋安然握紧了拳头,心中很激动。她想冲皇城方向大吼一声,不过最终宋安然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想法。

    宋安然带着笑,从假山上走下来。

    她能想象得出,宫里面的元康帝肯定快要气死了。局势如此,就连元康帝也左右不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她和颜宓为了能够完成这个局,可谓殚精竭虑,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这还多亏了闻先生在海外帮忙调度指挥,才能成功。。光靠颜宓和宋安然两人,可完不成这么复杂的局。

    只可惜,颜宓不能回京城,要直接去东南。如此一来,宋安然和颜宓也就没有机会见面。

    宋安然叹息一声,她和颜宓数年不见,也不知颜宓在外面好不好?还有大儿子颜均,有没有被他父亲苛待。

    想起颜宓对颜均那样严厉,宋安然就很心疼大儿子颜均。奈何,鞭长莫及,只能让颜宓威风。

    趁着时辰还早,宋安然前往上房看望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见着宋安然,笑呵呵的,精神头十足。一点都看不出来,颜来太太曾在鬼门关走过一回。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宋安然挑眉,“不知老太太说的是什么事。”

    “到现在你还瞒着老身。你和颜宓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颜老太太嗔怪,

    宋安然低头一笑,说道:“老太太说的是大郎啊。今天宫里下了旨意,让大郎领兵去东南扫平海盗。如此一来,大郎又要几年不能回来。”

    “大郎不回来,老身才放心。”颜老太太欣慰地说道。

    颜老太太拉着宋安然的手,说道:“你们做得很好。大郎这个时候不能回京。去东南最好,那是个好地方啊。”

    宋安然摇头,一脸惶恐地说道:“老太太误会了,让大郎去东南平乱,那是朝廷的意思。孙媳妇何德何能,哪里做的了这样的事情。”

    颜老太太却说道:“大郎媳妇,在老身面前你不必掩饰。老身虽然不知道你和大郎在计划什么,但是老身清楚,这次大郎能够去往东南平乱,你在其中肯定出了大力气。就说朝堂上的事情吧,要是没有亲家老爷帮忙,事情肯定成不了。亲家老爷肯帮忙,也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老太太英明。不过此事同孙媳妇真的没关系。就算真的有人计划了这一切,孙媳妇也没有出力。”

    这种算计全天下,算计元康帝的事情,宋安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说出来很牛逼,可那是要命的。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好吧,就当老身误会了。”

    颜老太太说完,就冲宋安然眨眨眼。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让宋安然不要担心。

    宋安然笑了起来。就算颜老太太猜到了一切,她也不会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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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伴读

    时间匆匆流逝。

    颜宓到了江南,开始整顿江南官场,收拢兵力,训练水师,督造战船。

    这个过程中,牵涉各方利益,难免会得罪人。

    于是乎,颜宓再一次成为朝中弹劾的热门。什么以权谋私,与民争利,狂妄自大,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殴打朝廷命官等等罪名,全都按在了颜宓的头上。

    宋安然给颜宓去信,照着这个趋势,颜宓要背上一百个罪名,成为本朝罪名最多的当朝官员。

    颜宓给宋安然回信,说他会努力朝一百这个目标奋斗。努力让朝中御史每天都有事情做。

    宋安然见了颜宓的回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颜宓的脾气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至于朝中御史,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天不弹劾颜宓,就浑身不舒服。

    元康帝惦记着东南局势,更惦记着自己的财源,在海盗没被剿灭之前,自然不肯治颜宓的罪。至于御史们的弹劾,元康帝采取的手段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留中不发,保持沉默,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御史们很愤怒,元康帝这是在纵容颜宓。等哪天颜宓成了东南王,元康帝就该知道后悔了。

    更让御史们愤怒的是,原本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边的朝中大臣,竟然纷纷支持颜宓。

    御史们很痛心,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大臣在海贸上都有股份,有的大臣家里甚至本身就是大海商。

    这一年,朝中因为颜宓搅动江南局势,显得很热闹。每天都跟菜市场一样。据传闻,收到的关于弹劾颜宓的奏章,垒起来足有四五个成人高。

    这一年的东南沿海同样很热闹。因为颜宓的到来,东南官场被搅得鸡飞狗跳,沿海一带深受影响,就连海盗也变得谨慎起来。

    奈何,培养水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目前,颜宓手下的兵只能守住海岸线,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下海同海盗们决战。就算如此,也让当地的老百姓很满意。至少海盗不敢轻易上岸祸害。

    至于那些海商们,则大大的不满。因为他们的船一旦出海,必然遭到海盗的打劫。这让海商们损失惨重。

    海商们串联起来,给官府施压,希望官府能够上报朝廷。让朝廷督促颜宓赶紧出兵海上,护卫海船。

    经过海商们这一番串联,于是颜宓的头上又多了一个罪名,那就是平乱不利。

    如今连海商都对颜宓有意见,这是不是意味着颜宓根本不合适留在东南平乱?御史们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的攻击点,于是不遗余力的弹劾颜宓,势要将颜宓从东南弄走。

    元康帝看着上蹿下跳的御史,感觉非常心塞。

    这帮御史纯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当初元康帝想要将颜宓弄回京城收拾,结果这帮御史不给力,让颜宓顺利去了东南。

    如今元康帝需要颜宓在东南稳定混乱的局势,结果这帮御史又开始拖后腿,说要将颜宓弄回来。

    元康帝很想问问这些御史,他们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弹劾颜宓,好歹也该掌握一下时机,

    现在东南需要颜宓,朝堂需要颜宓,元康帝的钱袋子,户部的钱袋子统统都需要颜宓留在东南平乱,御史偏偏在这个时候捣乱,要将颜宓弄回来。

    弄走一个颜宓简单,颜宓走了后,谁来主持东南平乱?谁有资格主持这场海战?谁有威望整合东南沿海几个省份的资源?谁有本事压制当地的官员?

    这帮御史做事,全凭一股子不合时宜的劲头,真是气煞人也。

    元康帝不耐烦听御史们叨叨,干脆任性的退朝。

    正在高潮的御史见状,顿时就跟中风了一样,恨不得将元康帝抓回来。

    元康帝气呼呼地回到思政殿,顺手就将手中的茶杯给砸了。

    刘小七赶紧命人将地面收拾干净,他自己则老实地伺候在元康帝身边。

    元康帝背着手,走来走去。越想越是气愤。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东南的资料全部拿来,还有那些奏章。”

    “奴才遵旨。”

    刘小七带着人,将紫所有的资料放在元康帝的案头。

    元康帝一本本的翻看,颜宓去了东南之后,还是有点建树的。至少岸上是安全的。目前麻烦的还是海上。没有足够的水师,就不能真正打击海盗。那么海贸就不能正常的开展。

    海贸不能开展,关税就成了问题。连带着元康帝的钱袋子也跟着缩水许多。

    元康帝很恼怒,提笔给颜宓下旨,命颜宓尽快平乱。至少要先到海上打一仗,检验一下自家的战斗力。

    旨意经过半个月的奔波,终于到了颜宓的手上。

    颜宓看完了旨意,直接就丢在一边,理都不理。

    元康帝脑子是有包,才会下这种旨意。军队还没有训练好,更没有适应海上作战。这个时候将军队拉到海上和海盗干仗,纯粹就是送死。

    每一个兵都是宝贝,颜宓当然不会为了满足元康帝的脑抽举动,就让手下的兵去送死。

    颜宓打心里头鄙视元康帝这种急功近利,近乎脑抽的举动。不过身为臣子,颜宓还是要给元康帝一个交代。

    颜宓口述,由师爷代笔,写了一封辞藻华丽的奏章。

    颜宓在奏章里面,详述了十大困难,两大劣势,还有海洋季风的影响。这下海,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下,得看天气。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等到三样都凑齐了,颜宓自然会带着兵将下海作战。

    至于这段时间,除了照常训练外,颜宓让手下的兵将顺便剿灭东南的山匪盗贼。

    自从东南闹海盗以来,东南的山匪盗贼也趁势而起,一个个嚣张得不得了。

    衙门捕快和地方守备的战斗力有限,往往刚刚到山脚下,山匪就已经转移了阵地。更有甚者,当地官军竟然被那些山匪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如今颜宓来到了东南,颜宓自称东南第二,没人敢称东南第一。颜宓只准自己的兵嚣张,那些山匪盗贼,是不允许嚣张的。

    偏偏山匪盗贼不知道颜宓的厉害,在颜宓到达东南后,还成天嚣张,毫无顾忌地打劫过路客商。

    当地官府能够容忍,老百姓能够容忍,但是颜宓不能容忍。

    颜宓奉命平乱,这乱,从字面意思来说自然也包括当地的山匪盗贼。

    于是颜宓一声令下,兵将出动,开始剿匪。就当是练兵了。

    山匪盗贼遇到颜宓手下的兵,全都倒了大霉。

    颜宓手下的兵,全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收拾几个山匪盗贼,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颜宓领着兵,从北向南,一路杀过去。所过之处,杀了个尸山血海。凡是上山为寇,不管理由,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有当地官员说,颜宓杀戮太重,有伤天和。这些山匪盗贼,还是需要甄别一番的。说不定里面有无辜者。

    颜宓冷冷一笑,一鞭子抽在官员的肩头上,将官员吓了个半死。

    颜宓冷酷地说道:“本国公只负责平乱,甄别好坏这种事情,不归本国公管。即便其中有冤魂,也只怪他们自己有好日子不过,偏偏和山匪盗贼混在一起。凡是和山匪盗贼混在一起的人,统统该死。李大人,本国公的话你记住了?既然记住了,那就将本国公的话传达下去。以后谁敢在本国公面前叽叽歪歪的说教,本国公手中的鞭子可不会认人。”

    “你,你……”李姓官员震惊地看着颜宓。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嚣张跋扈的人。竟然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颜宓的眼中还有皇权吗?颜宓莫非是想当东南王?

    颜宓不管旁人怎么看,他只做自己的事情。就算因此多了三五个罪名,颜宓也不在乎。

    颜宓头上的罪名越多,元康帝才会放心他在外平乱。如果颜宓在东南亲民如子,同当地官员士绅打成一片,元康帝就该紧张了。到时候元康帝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钱袋子,他会不顾一切地将颜宓召回京城法办。

    总而言之,一个嚣张跋扈不得人心的颜宓,比一个爱民如子得人心的颜宓更值得信任,更值得托付重担。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颜宓带着兵,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将东南一带彻底的梳理了一遍。

    盘踞在东南的山匪盗贼,被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不敢继续留在东南为祸,全都离开了东南,跑到别的省份祸害。

    一时间,东南的治安空前良好,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

    颜宓带兵清剿山匪盗贼,老百姓举双手双脚赞成,私下里都说颜魔王还是很不错的。虽说脾气大了点,手下的兵纪律差了一点,但是打仗杀匪,这些兵都是一等一的强悍。

    只要这些兵不祸害当地百姓,百姓就对颜魔王没意见。甚至百姓还希望颜宓能够长久留在东南。

    这是结果,是颜宓事先没想到的。自己没事找事干,顺手解决了山匪盗贼,没想到还给自己赢来了好名声。

    颜宓捏捏下巴,他要好名声有用吗?没用。

    所以颜宓就去撩拨当地官员。希望当地官员多多弹劾他。最好能够将他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当地官员对颜宓无比的气愤。世上竟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颜宓剿灭山匪盗贼,对老百姓是好事,可是对官府未必是好事。颜宓将山匪盗贼都解决了,当地官府拿什么做政绩?颜宓此举,分明是在抢当地官府的饭碗和政绩。这在官场上是大忌。

    于是东南的官员们,非常有默契的,纷纷开始写奏章弹劾颜宓。

    颜宓捞过界,此事不能容忍。

    弹劾奏章到了京城,到了朝堂,又掀起了一场弹劾颜宓的新高潮。

    元康帝看着从东南来的奏章,心里头很满意。颜宓几乎是将整个东南官场都给得罪了,这样好,如此一来,元康帝至少放心一半。有整个东南广场帮他监视颜宓,元康帝不相信颜宓还能翻起风浪来。

    哼,只要整个东南官场同颜宓作对,颜宓就得寸步难行。为了补给,装备,颜宓就只能低头。

    一想到骄傲如颜宓也要低头,元康帝心中有些难掩的兴奋。

    这会,元康帝看着群情激奋的御史,都觉着他们是一群可爱的人。有这群御史在朝中折腾,这个朝堂才不会显得死气沉沉。

    照例,那些弹劾颜宓的奏章,全都被元康帝留中不发。

    元康帝自己乐呵一下,事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海盗一日不平,颜宓一日不回京。事情说起来就这么简单,可是做起来却很难很难。

    关于海战,颜宓是菜鸟。菜鸟就要有菜鸟的态度,所以颜宓很虚心的给那些海战老将们学习经验。

    每三天都会下海实地感受一番。

    随着时间的推移,颜宓对海战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就连他手下的兵,一个个全都成了水猴子,跟那些渔民们相比,表现看起来已经没有丝毫的差别。

    熟悉了海洋,接下来就是实战对练。

    这一切,颜宓都是背着其他人偷偷在做。颜宓不希望外人知道士兵的训练进度。因为颜宓不想过早的和海盗对上。颜宓需要将时间尽量的拖延下去。

    京城内,因为颜宓风头正劲,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颜宓,都会在日常生活中提到颜宓此人。因此,在京城宋安然也跟着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每天都有人下帖子请宋安然赴宴。

    除了关系比较亲近的,其他人的邀请,宋安然全都以各种理由拒绝。

    时日长了,大家也都知道宋安然的态度。识趣的人,不再轻易给宋安然下帖子。不识趣的人,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宋安然下帖子。

    这天,宋安然接到了一个她不能拒绝的请帖。

    宫里面的德妃娘娘请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进宫。

    宋安然同德妃,以及德妃的娘家都没有来往。宋安然想不明白,德妃为什么会请她进宫。

    可是德妃的邀请,宋安然不能拒绝。

    过了两日,宋安然带着垚哥儿还有筝丫头去了皇宫。

    垚哥儿和筝丫头还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两个孩子都很好奇。不过两个孩子都是知道规矩的人,知道在宫里面不能东张西望,故此两个孩子的表现还算沉稳冷静。

    宋安然一手牵着一个,跟着宫人来到瑶华宫面见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没有拿架子,见到宋安然的时候显得特别的亲切,特别的热情。

    这份亲切热情,没有让宋安然放心下来,反而让宋安然心头警铃大作。

    宋安然暂时不知道德妃见她的目的,于是以不变应万变,少说多看,总是没错的。

    德妃一开始和宋安然拉家常,见宋安然客客气气的,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说,德妃暗自点点头。

    接着德妃将重点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德妃指着垚哥儿问道:“这是你的次子?”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启禀娘娘,这是臣妇的次子。大名颜垚。不怎么懂事,有做得不好的,还请娘娘见谅。”

    德妃掩唇一笑,“夫人太谦虚了。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机灵孩子,本宫非常喜欢。”

    德妃冲垚哥儿招手,让垚哥儿到她身边去。

    垚哥儿没动,他挨着宋安然,有点小小的不安。他朝宋安然看去,宋安然对垚哥儿点点头。

    垚哥儿得到了鼓励,这才缓缓地朝德妃走去。

    垚哥儿先是给德妃行礼,德妃满脸堆笑地拉起垚哥儿的手,说道:“好孩子,多大了,可曾读书?”

    垚哥儿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娘娘,小子已经十岁了,跟着先生读了几天书。”

    德妃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喜欢读书吗?”

    垚哥儿想了想,“读书能学到知识,小子喜欢读书。”

    宋安然低头,偷偷一笑。垚哥儿这话也算是言不由衷。

    三个孩子,就数垚哥儿最不喜欢读书。就连筝丫头,在读书方面都强过了垚哥儿。而且筝丫头在读书方面非常有天分,宋安然感觉自己闺女有成为才女的一天。就是脾气太大了点,就算成为了才女,也是霸王龙级别的才女。而非淑女级别的才女。

    德妃又问了垚哥儿几个问题,然后终于放过了垚哥儿。

    垚哥儿如蒙大赦,赶紧退回到宋安然身边。

    紧接着,德妃又对筝丫头招手,叫筝丫头到跟前说话。

    别看筝丫头小,胆子可不小。大大方方的,还带着笑容,来到德妃的面前。

    德妃一见,顿时叫了起来,“这姑娘长得真好看,着气度,这模样,就连宫里的公主都被比了下去。”

    筝丫头有点小小的得意,正想自夸几句,被宋安然偷偷瞪了眼,筝丫头赶紧改口说道:“娘娘谬赞了。小女子万万比不上公主娘娘。”

    德妃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真聪敏。夫人,这就是你的宝贝闺女,叫什么名字?”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让娘娘看笑话了。这是我家三丫头,大名颜筝。”

    “颜筝,好名字。”德妃娘娘很满意,拉着筝丫头的手问个不停。

    筝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大,回答德妃娘娘的问话,那是有理有据,毫不怯场。而且声音清脆,态度大方,让人一见就喜欢。

    宋安然暗自偷笑,筝丫头今天表现得不错。这丫头在人前还是知道掩饰的。换做在家里,这丫头早就翻天了。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形容的就是筝丫头这孩子。

    两个孩子今天都没有掉链子,全都顺利完成了任务。

    宋安然细心地留意德妃的反应。看来看去,还是没看出德妃的召见他们母子三人的目的。

    宋安然越发小心,就连说话也要再三斟酌。

    时间转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大殿外一声唱喝,元康帝来了。

    宋安然惊讶,元康帝怎么会来这里。

    没时间猜测元康帝来这里的目的。宋安然赶紧站起来,跟在德妃身边去门口迎接元康帝。

    元康帝今儿心情不错,高声说道:“朕听闻晋国公夫人带着孩子进宫来了,朕也想见见。人呢?”

    德妃娘娘含蓄一笑,“陛下可别将人吓着。”

    宋安然急忙领着两个孩子上前行礼,“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

    元康帝盯着宋安然手边的两个孩子,问道:“这就是你的孩子?”

    宋安然点头,说道:“启禀陛下,正是臣妇的孩子。”

    元康帝暗自点点头,携德妃一起走进大殿坐下。

    宋安然带着孩子,站在大殿上。

    宋安然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只怕德妃召见他们母子三人是假,元康帝要见他们母子三人才是真。就是不知道元康帝的目的何在?如果是为了牵制远在江南的颜宓,元康帝又会怎么做?总不能将他们母子三人留在宫里面吧。

    元康帝在打量宋安然。这么多年过去,宋安然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和当年一样容貌美艳,气质端庄。

    倒是宋安然身边的两个孩子,看着都有颜宓的影子。

    元康帝问宋安然:“颜宓不在京城,你可有为难的地方?若是有,不妨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多谢陛下,臣妇没有为难的事情。”

    “果真没有?要知道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可就没了。”

    宋安然摇头,“臣妇不敢欺瞒陛下,臣妇的确没有为难的事情。”

    元康帝盯着宋安然看了会,突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宋安然懵逼,不知道元康帝究竟在笑些什么。

    元康帝笑着说道:“朕早就知道你很能干,这世上只怕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你吧。”

    宋安然一脸惶恐,“臣妇惶恐,臣妇不敢当。”

    被元康帝夸能干,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宋安然是个男人,那就罢了。可是宋安然是女人,还是颜宓的妻子,元康帝这么夸她,宋安然不得不多想一想。

    元康帝挥挥手,示意宋安然不必紧张。

    德妃趁机对元康帝说道:“陛下,颜家的这两个孩子着实聪明伶俐。陛下不如亲自考一考。”

    “哦?果真?那朕真的要亲自考一考。”

    元康帝招手,让两个孩子走近一点。然后元康帝就开始考察两个孩子的功课。

    筝丫头虽说聪明,可毕竟年岁小,学的东西有限。一两个简单的问题还能答上来,稍微难一点,筝丫头就不知道了。不过筝丫头胆子大,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大方。这一点格外讨喜。

    垚哥儿年纪大,元康帝问的深一些。

    宋安然担心垚哥儿真的长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所以这两年着实压着垚哥儿学了点东西。

    这会元康帝考察垚哥儿的功课,宋安然都替垚哥儿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垚哥儿真的很棒,这两年的苦读还是有作用的。

    元康帝的问题,垚哥儿全都回答上了。

    元康帝赞许地点点头,“不错,非常好。夫人将两个孩子都教的很好。”“陛下谬赞了。”宋安然谦虚了两句。

    宋安然以为元康帝该说到今天的目的,却不料,元康帝张口就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夫人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出宫。”

    宋安然倍感愕然,这就结束了?有点反常。宋安然心里头忐忑不安,可是元康帝明摆着不想谈下去。

    宋安然躬身行礼,然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皇宫。

    等宋安然离开后,德妃一边伺候着元康帝吃茶,一边问道:“陛下,你认为那两个孩子怎么样?给皇孙做伴读,合适吗?”

    原来德妃和元康帝召见宋安然,是为了给皇孙选伴读。

    元康帝很多年前就做了爷爷。最大的孙子快要成年。最小的,还在襁褓中。

    元康帝以前从来不关心孙子孙女的教育问题,皇室子弟的教育,自有专人负责,不需要元康帝操心。

    不过前段时间,元康帝心血来潮,突然想要给孙子孙女选伴读。这件事情元康帝没有声张,只是小范围的圈定了一些人。

    至于晋国公府的孩子,因为涉及到颜宓,元康帝格外慎重。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召见。

    元康帝沉默了片刻,说道:“颜宓的孩子自然不差。让颜宓的孩子做皇孙伴读,朕乐见其成。”德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就将人定下来?”元康帝点点头,“直接定下来。改明儿朕会给颜家下旨,不怕颜家不同意。”德妃娘娘含笑说道:“给皇孙做伴读,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颜家没资格嫌弃。”元康帝没说话。颜家还真有资格嫌弃。不过等他下了旨意,就算颜家嫌弃,也没资格拒绝。

    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出宫,回了国公府。

    颜老太太宋安然,早早的派了人在门房守着。一见到宋安然回来,就赶紧说道:“夫人,老太太请你去上房说话。”宋安然点点头,“你回去告诉老太太,我先去洗漱一下,一会就去上房见老太太。”“奴婢遵命。”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了遥光阁。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前往上房见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很忧心,一见到宋安然就问道:“德妃娘娘召见你,所为何事?”宋安然轻咳一声,说道:“老太太,今儿在宫里,真正想要见我和孩子的人不是德妃娘娘,而是陛下。”“啊?”颜老太太吓坏了,“陛下为什么要见你?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宋安然摇摇头,说道:“陛下没说为什么要见孙媳妇。不过孙媳妇还是猜到了一点。”颜老太太好奇地问道:“你猜到了陛下的目的?你快同老身说说。老身今天一直在担心。”宋安然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不是对的。我觉着陛下今日召见我和两个孩子,目的是想让垚哥儿还有筝丫头进宫做伴读。”

    “做伴读?”颜老太太明显吃了一惊,“皇子们早就成年了,哪里需要伴……”颜老太太自己打住了话头。没有皇子,还有皇孙。皇孙们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自然需要伴读。

    垚哥儿和筝丫头都是晋国公府长房嫡出孩子,以他们的身份进宫做伴读绰绰有余。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送孩子进宫做伴读,那是一种荣耀。但是对于国公府的孩子来说,那是一种负担。

    伴读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伴读,顾名思义,陪伴皇子皇孙读书,替皇子皇孙挨骂挨打还要背黑锅。以晋国公府的家世和地位,自然没必要送孩子进宫吃这个苦。宋安然也舍不得送孩子去吃苦。

    颜老太太问道:“大郎媳妇,这事靠谱吗?”宋安然说道:“回禀老太太,孙媳妇有六成的把握,陛下召见我们母子三人,是为了给皇孙们挑选伴读。”颜老太太紧皱眉头,说道:“别家想靠伴读同皇室拉上关系,我们国公府可不需要。大郎媳妇,你得想个办法推了此事。”

    宋安然点头,“孙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孙媳妇正打算派人去宗人府打点一番,想办法将差事推了。不过,孙媳妇担心,万一陛下下旨让两个孩子进宫做伴读,那该如何是好?”

    颜老太太皱眉,“你的担心很有道理。如果陛下真的下旨,两个孩子就必须进宫做伴读,这可怎么得了。”宋安然也在发愁。早知道宫里是在为皇孙挑选伴读,宋安然说什么也不会让两个孩子表现得那么好。

    少不得要耍点手段,让德妃还有元康帝对两个孩子生出不满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宋安然一边派人去宗人府打点,如果是宗人府替皇孙们挑选伴读,那么筝丫头和垚哥儿肯定选不上。

    另外,宋安然还派人盯着宫里面。看看元康帝是什么意思。

    宋安然以为这事会拖延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过了两天宫里就下了旨意,让垚哥儿筝丫头进宫做伴读。

    至于伴读的对象,垚哥儿给平郡王的嫡次子做伴读。筝丫头给三皇子的嫡女做伴读。

    宋安然得了旨意,好想吐一口血。元康帝真的太不要脸了,竟然在这种事情上面搞突然袭击。

    如今旨意已经下来,除非宋安然抗旨,否则垚哥儿和筝丫头都必须进宫做伴读。

    垚哥儿已经是半大小子,别看他懒散,其实还是挺聪明的,进宫后自保不成问题。

    宋安然最担心的是筝丫头。筝丫头还只是个小姑娘,放在后世还在读幼儿园。这样的小姑娘,就算天生聪明,也没办法给人做伴读。

    宋安然咬牙切齿,真的恨死元康帝。

    宋安然心头一边恨着,一边给两个孩子讲解宫里的规矩,进宫之后要注意什么。做伴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项工作甚至可能持续几年甚至十年以上。

    为了安全,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宋安然必须给孩子灌输一下自保的手段。垚哥儿有些委屈,他问宋安然:“娘亲,儿子不想做伴读。儿子能不去吗?”一想到做伴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垚哥儿顿时觉着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简直是生无可恋。筝丫头也说道:“娘亲,女儿也不想做伴读。宫里面一点都不好玩。那些宫女,个个都跟木头人一样,连笑都不会笑。”宋安然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心疼坏了。

    可是这件事情,不能以宋安然的意志转移。

    宋安然耐心地对两个孩子说道:“陛下下了旨意,这是圣旨,你们两个都必须进宫做伴读。娘亲知道你们不想去做伴读,娘亲也舍不得你们去给人做伴读。

    只是此事已经定下,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办法改变此事。以后你们两个一起进宫做伴读,一定要互相帮助,互相护持。

    垚哥儿,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妹妹。要是有人欺负了妹妹,你要想办法替她出头。如果对方势大,暂时出不了头,你就保护好妹妹。

    等回来后,你将事情告诉娘亲,娘亲替你们出头。筝丫头,你要替娘亲看着哥哥。要是有谁欺负了哥哥,你帮娘亲记住那些人的身份和名字,改明儿娘亲要替哥哥一个一个的报仇。”

    两个孩子齐齐点头,“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哥哥(妹妹)。”宋安然很欣慰,两个孩子都很乖。

    宋安然抱紧了两个孩子,一想到过几天两个孩子就要进宫做伴读,宋安然的心都快碎了。

    筝丫头突然问道:“娘亲,女儿在宫里面可以打人吗?”宋安然摇头,“在宫里面不能打人。”

    “那如果有人动手打女儿,女儿也不能还手吗?”筝丫头有点不服气,心里头不痛快。在国公府,只有她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打她的份。进了宫,竟然要挨打不还手,真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揉揉筝丫头的头,笑着说道:“宫里凡事都要讲究规矩。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就用规矩教训她。总而言之,在宫里面,凡事都要先占个理。正所谓先礼后兵。”

    筝丫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亲,是不是女儿先讲了道理就可以动手打人?”

    宋安然哭笑不得,她没想到筝丫头这么爱打人。

    宋安然刮了下筝丫头的鼻子,严肃地说道:“娘亲之前怎么教你的。在宫里面不能打人。只要你动手打人,不管有没有道理,都是输家。

    一旦做了输家,就等于要受罚。你可知道,宫里面对输家是要打板子的。那么厚的板子打在身上那得多痛啊。

    你要记住,要是受了欺负,如果不能还击,那就记住对方的身份和名字。回来后,你告诉娘亲,娘亲会帮你想办法找回场子。”

    筝丫头眨眨眼睛,问道:“娘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安然点点筝丫头的额头,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娘亲岂能开玩笑。当然都是真的。”

    筝丫头顿时笑了起来,她抱紧宋安然,笑道:“谢谢娘亲。有娘亲保护女儿,女儿就不害怕了。”

    宋安然好奇地问道:“果真不害怕?”

    筝丫头点头,“当然。女儿很勇敢的。”

    宋安然顿时忍俊不禁。

    宋安然又转头问垚哥儿,“垚哥儿,你是怎么想的?进宫做伴读,你怕吗?”

    垚哥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安然,说道:“娘亲,儿子怕早上起不来。要是迟到了,会被打板子吗?”

    做伴读最不人性的地方,就是小孩子每天必须早起。赶得上上早朝的官员。

    宋安然心疼的抱紧垚哥儿,“每天早上,娘亲会亲自叫你起床。垚哥儿,你不要害怕。一开始不习惯早起。过个七八天,你就会习惯早起。”

    “真的吗?可是儿子还是不想去宫里做伴读。儿子不喜欢读书,夫子问问题,儿子答不上来,是不是要挨板子。”

    宋安然好愁,暗叹一声。她的垚哥儿本是个懒散的性格,如今却要进宫做伴读。宋安然真怕垚哥儿承受不住。

    宋安然暗自想着,真的要想个办法,将伴读的差事给推了。不过现在还不行。要先让孩子们进宫做一段时间的伴读,等了解了情况后,办法总会有的。

    宋安然安慰垚哥儿,让垚哥儿不要害怕。

    垚哥儿岂能不害怕,他都快怕死了。他这么懒散的人,要他天天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等于是要了他的命。听说做伴读,还要陪着皇孙们玩耍,甚至要替皇孙背黑锅,垚哥儿更觉着生无可恋。

    垚哥儿赖在宋安然这里,不肯回房休息。

    于是当天晚上,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睡觉。

    等孩子睡着后,白一主动请命,“夫人,让奴婢跟着小主子一起进宫。有奴婢在,多少能够帮点忙。”

    宋安然微蹙眉头,她在斟酌白一的提议。

    喜秋在旁说道:“夫人,还是让奴婢进宫陪着两位小主子吧。宫里面凶险,奴婢多次进宫,好歹又点优势。”

    宋安然看着喜秋,其实喜秋最大的优势就是稳重,遇事会动脑筋。

    宋安然挥挥手,“你们两个都别急。离进宫伴读还有好几天。我会趁着这段时间将所有事情安排好。”

    “奴婢听夫人的。”

第368章 安然的怒火

    数天之后,就是进宫伴读的日子。

    星星还挂在天上,宋安然就不得不将两个孩子叫起来。

    两个孩子哈欠连天,睡眼惺忪,浑身软绵绵,没半点精神。整个穿衣服的过程,两个孩子都没睁开眼睛看一眼。

    宋安然用刚打上来的井水两个孩子洗脸,两个孩子齐齐一个激灵,总算睁开了眼睛。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两个孩子被井水一刺激,瞌睡虫瞬间跑没了。

    垚哥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安然,委屈地说道:“娘亲,好冷。”

    宋安然也很心疼两个孩子。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不得不披星戴月的爬起来。还要遭受刺骨井水的刺激。

    宋安然揉揉垚哥儿的头,安慰道:“就冷这一下,马上就好了。娘亲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

    一听有水晶糕吃,垚哥儿顿时兴奋起来。刚才那点冰冷的刺激,全被垚哥儿抛在了脑后。

    筝丫头擦擦眼睛,对宋安然说道:“娘亲,我要吃虾饺。”

    宋安然点头应下,笑着说道:“好,筝丫头的虾饺,垚哥儿的水晶糕,娘亲这就让人准备。”

    洗漱完毕,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到花厅落座。

    喜冬亲自下厨,为两个孩子准备了喜欢的早餐。

    吃过早餐之后,就该出发前往皇宫伴读。

    宋安然亲自将两个孩子送上马车。喜秋陪伴在筝丫头身边,长顺陪在垚哥儿身边。

    长顺是国公府的小厮,也是颜宓的亲兵预备役。长顺机灵,有急智,而且还会武艺。宋安然将他安排在垚哥儿身边,就是希望长顺能够照顾好垚哥儿。

    载着孩子的马车出发了,宋安然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远去。明明只是分别几个时辰,可是此刻宋安然却觉着心如刀割。好像孩子一去,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宋安然心里头难受,脸色也很难看,眼中还带着愤怒。

    等到马车看不见了,宋安然才收回目光。

    宋安然捏捏拳头,之后又松开。慢慢来,不着急,总有办法让两个孩子摆脱伴读的命运。

    宋安然回内院,先去上房看望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年龄大了,睡觉浅。早早的就醒了过来,一直坐在床上。

    等到宋安然来了后,颜老太太示意宋安然坐下说话,然后问道:“孩子们出发了?”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是,两个孩子已经出发去皇宫做伴读。”

    颜老太太见宋安然脸色不好,就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孩子们进宫是做伴读,不会有事的。就是辛苦了两个孩子。都是贪睡的年纪,这么早就要起来进宫伴读,也不知道量个孩子会不会在课堂上睡着。”

    宋安然的表情沉了沉,筝丫头精力充沛,宋安然不担心小丫头会在课堂上睡着。

    宋安然担心的是垚哥儿。别看垚哥儿年龄大,某些时候还真比不上筝丫头。而且垚哥儿生性懒散,真的有可能在课堂上睡着。

    教授皇孙的夫子,都是朝中大儒。这些大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严厉。学生身份越高,他们就越严厉。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能体现他们的教学价值一样。

    宋安然揉揉眉心,如果垚哥儿真的在课堂上睡着,那些先生肯定会毫不客气的这打垚哥儿的手板子。如果先生知道垚哥儿是颜宓的孩子,只会打得更重。现在朝中无论文武,都对颜宓充满了怨念。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教颜宓的孩子读书,那些先生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怕垚哥儿有一点点错,先生就会上纲上线,借此机会收拾垚哥儿。

    宋安然咬咬牙,她是鞭长莫及,根本帮不上忙。如今只能干着急。

    见宋安然的脸色变了,颜老太太赶紧说道:“大郎媳妇,你别太担心了。两个孩子一样聪明伶俐,肯定没事的。”

    宋安然说道:“老太太,孙媳妇没办法不担心。”

    这就跟后世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读书的心情一样的,总是会担心孩子在幼儿园有没有被人欺负,中午饭吃好了吗,午睡有脱衣服吗,会不会感冒啊,老师有没有背着人打孩子啊。种种担心,不一而足。

    颜老太太说道:“你的心情老身能理解。只是事已至此,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想办法给两个孩子调养身体,让两个孩子能够尽快适应伴读的生活。”

    宋安然点点头,“老太太提醒的是。”

    老太太见宋安然想通了,顿时高兴起来。

    老太太不知道,宋安然根本没打算让两个孩子长期做伴读。

    只要等宋安然抓到机会,她就会趁机推掉伴读的事情。就算因此得罪了元康帝,宋安然也不在乎。反正晋国公府得罪元康帝的事情多了去,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

    宋安然煎熬了一天,等到帮网,终于将两个孩子等了回来。

    宋安然在二门接孩子。

    筝丫头和垚哥儿先后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孩子衣衫整洁,身上看起来也是好好的,唯独精神不振,眼神萎靡。垚哥儿脸色煞白煞白的,筝丫头耷拉着头,一副失去了精气神的样子。

    看着两个孩子这副模样,宋安然心头顿时一惊。

    宋安然紧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欺负了你们吗?”

    垚哥儿吸了一下鼻子,想要哭,却又忍着没哭出来。

    筝丫头拉着宋安然的衣袖,要抱抱。宋安然赶紧将筝丫头抱起来。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宋安然抿抿唇,对两个孩子说道:“我们先回去。娘亲给你们准备了爱吃的点心,晚上还有你们喜欢吃的菜。”

    宋安然一只手抱着一个,一只手牵着一个,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二门。

    孩子们在宫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不着急过问。等安顿好两个孩子后,宋安然会仔细询问此事。

    两个孩子明显都累坏了,宋安然先给他们洗热水澡。

    宋安然仔细观察孩子的身体,没有伤痕,也没有青紫的痕迹。宋安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个孩子并没有遭受皮肉之苦。

    洗了澡,吃了饭,两个孩子多少恢复了一点精神。

    筝丫头趴在宋安然的怀里,垚哥儿则靠在宋安然的身上,两个孩子就像是受惊的雏鸟,急需要宋安然的安慰。

    宋安然试探着问道:“今天在宫里,受委屈了吗?先生有没有打板子?”

    垚哥儿缓缓摇头。

    筝丫头却在点头。

    宋安然问道:“妹妹,你和娘亲说说宫里伴读的事情,好不好?娘亲很好奇伴读是怎么样的。”

    筝丫头小声说道:“女儿和县主娘娘坐在一起读书。县主娘娘比女儿大三岁。她读的那些书,女儿都没读过,女儿听不懂先生讲的内容。先生考察功课的时候,女儿回答不上来,先生很不高兴,县主娘娘也不高兴。不过先生没打女儿。先生说女儿还小,不懂情有可原。”

    宋安然紧皱眉头,元康帝简直就是神经病。让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做伴读,根本就是在摧残小孩子。

    筝丫头又说道:“先生布置了功课,娘亲,女儿还要做功课。先生说了,第一次回答不上问题情有可原,第二次要是还回答不上来,就要挨板子了。”

    宋安然紧蹙眉头,“你只是伴读,按理先生该考察县主的功课,为何偏偏针对你?”

    “先生教的那些内容,县主都已经学会了。”筝丫头委屈地说道。

    宋安然心疼坏了,宫里面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要摧残。

    宋安然抱紧了筝丫头,“妹妹不要怕,晚上娘亲陪着你一起温习功课,好不好?”

    “谢谢娘亲。”

    筝丫头小声地说道。

    宋安然摸摸孩子的额头,筝丫头本是一个自信满满,精力充沛的小姑娘。结果才去了皇宫一天,就被打击成了这副样子。宋安然真要任性的说,明天不去宫里伴读。

    可是这不行。宋安然很清楚,她不能任性。目前,她只能安抚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做好伴读的工作。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又问垚哥儿,“垚哥儿,你有什么想和娘亲说的吗?”

    垚哥儿摇摇头,一副被打击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宋安然微蹙眉头。垚哥儿这样子真让人担心。

    筝丫头突然说道:“先生上课的时候,哥哥差一点睡着了。有人嘲笑哥哥,然后先生就叫哥哥站起来,站到门口。”

    宋安然闻言,赶紧搂紧了垚哥儿。

    她的垚哥儿本老就懒散,不喜欢读书。经此打击,将来只怕更加讨厌读书。

    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安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垚哥儿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娘亲,儿子是不是很无能?”

    宋安然摇头:“当然不是。我家垚哥儿很棒。”

    “可是……”垚哥儿刚说了一个可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垚哥儿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娘亲,儿子和妹妹一起去书房温习功课。明儿一早,先生要考察功课。”

    宋安然迟疑了一下,最后重重点头,“好!娘亲陪着你们。”

    宋安然陪着两个孩子在书房念书。两个孩子都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温习功课,感觉掌握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床睡觉。

    两个孩子今天都累坏了,刚躺上床就睡着了。

    等孩子睡着后,宋安然将喜秋长顺叫到书房问话。

    宋安然直接问道:“和我说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喜秋率先说道:“启禀夫人,姑娘其实还好。姑娘聪明,长得又玉雪可爱,那些皇孙县主看起来都很喜欢姑娘。只是姑娘年龄太小,先生讲授的内容又太深,姑娘学起来有点吃力。”

    宋安然又朝长顺看去。

    长顺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在课堂上稍微走了走神,被后面的人发现,然后告诉了先生。先生就命公子站到门口清醒。门口的人来来往往的,大家都看到公子被罚站,难免有几个人不开眼偷偷讥笑公子。公子受了委屈,心里头难受。”

    宋安然盯着长顺,问道:“那些皇孙和伴读,有没有嘲笑垚哥儿?”

    长顺犹豫了一下。喜秋踢了长顺一脚,提醒长顺在夫人面前,有一说一,不得有任何隐瞒。否则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长顺回过神来,赶紧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课时结束后,的确有皇孙还有伴读讥笑公子。公子很委屈。姑娘要替公子出头,被公子给拦住了。”

    宋安然哼了一声,盯着喜秋。

    喜秋面色镇定地说道:“陈留侯家的姑娘也是伴读。那个小姑娘有些嘴碎,当着姑娘的面讥笑公子。姑娘很气愤,想冲过去打人。幸好公子及时拦住了。”

    宋安然嗯了一声,表情看不出息怒。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问道:“有哪些人嘲笑垚哥儿?平郡王家的小子没有维护垚哥儿?”

    长顺迟疑了一下,说道:“启禀夫人,大部分人都有嘲笑公子。平郡王家的殿下倒是没有嘲笑公子。不过平郡王家的殿下对公子很不满,还曾出言说公子丢了他的脸。”

    宋安然哼了一声,显然已经气狠了。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孩子,竟然被人如此讥讽嘲笑,甚至还敢嫌弃垚哥儿丢人,真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握紧拳头,心里头叮嘱自己不能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对两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姑娘公子。每天如实汇报宫里面的情况,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遵命。”

    “退下吧。”

    长顺退了出去。喜秋还留在宋安然身边伺候。

    宋安然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就知道两个孩子适应不了宫里的环境。”

    “奴婢知道夫人心疼垚哥儿和筝丫头。可是事已至此,夫人还是要放宽心。或许过段时间,公子和姑娘就能适应伴读生活。”

    宋安然摇头,“我的孩子我清楚。就算他们真的适应了宫里的生活,也是以扼杀天性作为代价。喜秋,我从来没见过筝丫头像今天这样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整个人没有一点活力。如果筝丫头以后每天都是这样,我情愿她永远都不能适应宫里面的生活。”

    喜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

    宋安然挥挥手,示意喜秋下去休息。喜秋跟在筝丫头身边一天,也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现在就该上床休息。

    喜秋退下。宋安然还坐在书房内沉思。

    无论宋安然多不愿意,筝丫头和垚哥儿还是要每天进宫做伴读。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

    垚哥儿的伴读生活,过得苦不堪言。不过垚哥儿一直忍着,没有在宋安然面前叫过一次苦。

    筝丫头年纪小,先生对她没有多少要求,因此筝丫头的伴读生活相对而言要轻松一些。不过筝丫头依旧不喜欢伴读生活。尽管县主对筝丫头还不错。

    时间过了端午,天气越发炎热。

    过去这么长时间,宋安然一直没找到机会帮两个孩子推掉伴读生活,心中有些焦躁难安。

    宋安然越是焦躁,脾气越发不好。

    宋安然脾气不好的时候就想搞事。以前找不到对象,如今宫里面那群人整天拉仇恨,宋安然不愁找不到对象。

    谁要是欺负了垚哥儿和筝丫头,宋安然一个个全都记下来。然后在适当的时候,通过商业打击报复回去。

    宋安然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孩子们在宫里面伴读,发生争执,这是难免的。类似的争执,如果是发生在普通人家,那是单纯的孩子之间的争执。但是发生在宫里,即便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也并不单纯。孩子们之间的态度,往往代表了家中长辈的政治态度。

    所以宋安然报复起这些人家,那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宋安然就是那最难养的女子,属于最爱记仇的人。

    被宋安然打击的人家,还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又以为是最近生意不好,所以生意才会连连受挫。

    宋安然当然不会主动跳出来,告诉那些人真相。而且商业打击,只是小手段。真正的杀招,是在政治上打压对手。

    这些事情,宋安然没有告诉宋子期。宋安然不想让宋子期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操心。

    天气越来越热,宋安然的耐心快要耗尽了。或许等不了秋天,她就要主动出击,自己制造机会。

    ……

    这一天,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筝丫头和垚哥儿就回来了。

    宋安然很是意外。

    结果马车刚刚停下,筝丫头就哭着跑了出来,扑在宋安然的怀里。

    筝丫头哇哇大哭,又害怕,又惊恐,嘴里大声喊着,“娘亲,娘亲,他们打了哥哥,哥哥流血了。呜呜,他们打了哥哥……”

    宋安然一听垚哥儿被打了,也顾不得筝丫头。赶紧走到马车前面查看。

    宋安然打开车门,只见垚哥儿趴在马车上,臀部四周全是血渍。很显然是挨了杖责。

    宋安然咬紧牙关,感觉到口中有一股铁锈味。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竟然被打成这副模样。

    宋安然沉下脸来,吩咐道:“赶紧将垚哥儿抬到房里。另外派人去请霍大夫。立刻。”

    “遵命。”

    垚哥儿被抬到房里,正昏迷不醒。

    颜老太太得知垚哥儿在宫里面挨打了,不顾身体,亲自来看望垚哥儿。

    见到垚哥儿臀部周围的血渍,颜老太太心疼地眼泪都下来了,“真是作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垚哥儿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挨打?”

    长顺和喜秋跪在地上,筝丫头在旁边哭。

    筝丫头哭着说道:“都是我的错,哥哥是替我挨的打。”

    宋安然板着脸,怒道:“喜秋,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喜秋迟疑了一下,先是看了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筝丫头,然后才开口说道:“启禀老太太,启禀夫人,今日在课堂上,怀南县主污蔑姑娘偷东西,还借机嘲讽平留县主。

    说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伴读。其他人也在旁边纷纷起哄。姑娘辩驳,说自己没有偷东西。

    这个时候,陈留侯家的姑娘伸手推搡姑娘。姑娘一时气愤,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朝陈留侯家的姑娘砸去。

    不过没砸到人,只是将怀南县主给吓坏了。怀南县主大骂姑娘,还骂平留县主。平留县主觉着姑娘丢了她的脸,就打了姑娘。”

    喜秋对上宋安然的目光,心头很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宋安然冷着脸问道:“打了哪里?”

    喜秋有些愣神。

    宋安然冷哼一声,厉声问道:“平留县主打了筝丫头哪里?”

    喜秋小声地说道:“脸。打了姑娘的脸。夫人,奴婢无能,没有护住姑娘,请夫人责罚。”

    宋安然嗤笑一声,对喜秋说道:“那样的场合,没有一个奴婢说话的份。你若是敢强出头,她们打死你,你也是白死。”

    喜秋浑身哆嗦了一下。

    宋安然继续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垚哥儿会挨打,是谁下的命令?”

    长顺赶紧说道:“公子见姑娘被打,心中气愤,就忍不住动了手。公子对平留县主动手,打了平留县主两巴掌。小殿下本想拦着,结果公子又打了小殿下。公子一拳头打在小殿下的眼睛上,小殿下的眼眶已经青了。”

    长顺口中的小殿下,就是平郡王的嫡次子,垚哥儿伴读的对象,名叫萧落。

    宋安然冷冷地看着长顺。

    长顺心中恐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公子打了人,被那些内侍抓了起来。他们不敢动公子。可是后来事情惊动了陛下。陛下就下令杖责公子十下,以儆效尤。本来姑娘也要挨打的,陛下念在她年幼的份上,就饶了她这回。”

    宋安然冷冷一笑,手放在茶杯上,缓缓端起来。大家都以为宋安然是要喝茶,却没想到转眼间,宋安然就将茶杯砸在了地上。

    一声巨响,将屋里所有人都吓坏了。

    颜老太太看着宋安然那阴沉沉的脸色,赶紧说道:“大郎媳妇,你要克制。”

    宋安然冷冷一笑,怒道:“我的孩子,说打就打,有问过我这个做母亲的吗?还大言不惭的说饶过她这回,真是岂有此理。”

    宋安然此话一出,屋中下人全都低下了头。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够钻进地洞里。

    说起来,宋安然这话真的是大逆不道。竟然敢编排元康帝的处置。

    就连颜老太太都被宋安然吓了一跳。

    颜老太太急忙说道:“大郎媳妇,你先息怒。目前还是孩子的伤势重要。”

    宋安然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太太提醒的对。现在垚哥儿的伤势最重要。老太太不能累着,您先回去吧。等垚哥儿这里有消息了,孙媳妇会派人第一时间告诉老太太。”

    颜老太太本就不能久坐,她点点头,说道:“老身这就离开。大郎媳妇,你可不能乱来,知道吗?孩子挨打,老身也心疼。可是此事牵连到宫里面,目前我们只能忍着。”

    忍着?‘忍’这个字,从来不在宋安然的字典里。宋安然做事,向来都是快意恩仇。叫她忍耐,绝对没可能。

    不过表面上,宋安然还是应了颜老太太的话。

    宋安然对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媳妇有分寸,肯定不会乱来。”

    送走了颜老太太,宋安然命人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凡是信不过的全都押下去看起来。之间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几句犯忌讳的话,谨慎一点,先将人看起来。具体怎么处置,等将来再说。

    至于怀南县主,平留县主,以及陈留侯苏家的姑娘,宋安然冷冷一笑,暂时不能找元康帝报仇,那就先拿这三个人的家人开刀。

    怀南县主是承郡王的女儿,生母正是秦娟。

    平留县主是三皇子的闺女,也是筝丫头的伴读对象。

    至于陈留侯苏家的姑娘,则是怀南县主的伴读。那个小姑娘,宋安然曾在宴席上见过几次。模样不错,性子有些急躁。

    这一次,两个孩子在宫里面都受了天大的委屈,宋安然岂能善罢甘休。不弄死这些人,宋安然也要让这三家人脱一层皮下来。否则难消她心头只恨。

    宋安然暂且压下心头的怒火。先等垚哥儿的伤势平稳之后再说其他的。

    霍大夫上门,给垚哥儿检查身体。

    检查完后,霍大夫给垚哥儿用药,外敷内服,开了不少药。

    霍大夫告诉宋安然,垚哥儿的伤势都是皮外伤,让宋安然不要担心。很显然宫里面行刑的内侍很有分寸,没有将垚哥儿往死里面打。

    宋安然心头冷笑,并非宫里面的内侍有分寸,而是刘小七私下里关照了那些行刑的内侍。否则垚哥儿今天这顿打,必定留下残疾。

    霍大夫见宋安然眼中有杀意闪现,心头惊了一跳。

    霍大夫小声劝解,“老夫知道夫人恼怒,可是这种事情,在宫里是无法避免的。不瞒夫人,老夫曾经也治过被打板子的伴读。那些人的情况可比垚哥儿严重多了。夫人应该庆幸,宫里的人有手下留情。以后夫人多多提点一下两个孩子,在宫里面说话做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宋安然点点头,“多谢霍大夫提醒。霍大夫放心,我有分寸。”

    霍大夫皱眉,他就怕宋安然太又分寸。

    送走了霍大夫之后,宋安然就守在垚哥儿的床前。

    垚哥儿一直昏睡着。霍大夫告诉宋安然,垚哥儿是受了惊吓,才会一直昏睡。最迟明天早上就会醒来。

    宋安然相信霍大夫的判断,可是她依旧坚持守在垚哥儿身边。唯有这样,宋安然才会觉着安心。

    等到晚上,垚哥儿提早醒了过来。看来霍大夫用的药效果很好。

    垚哥儿醒来后,就开始哭,拉着宋安然的手,一个劲的流泪。垚哥儿并不抱怨,只是单纯的流泪。

    垚哥儿越是这样,宋安然越是心疼。宋安然轻轻抱住垚哥儿,悄声说道:“垚哥儿不哭,娘亲会帮你报仇的。”

    垚哥儿愣愣地看着宋安然,最后终于开口说话,“娘亲,儿子好怕。儿子怕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妹妹。”

    宋安然拍拍垚哥儿的背,“乖孩子,不要怕。有娘亲在,以后没人打你。”

    垚哥儿抽噎着,小脸都哭红了。

    筝丫头一直没睡。得知哥哥醒来了,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里看望垚哥儿。

    见到垚哥儿,筝丫头就扑了上去,“哥哥,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呜呜……娘亲,今天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宋安然掷地有声地打断筝丫头的话。

    筝丫头一边哭着,一边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拿出手绢,擦了擦筝丫头脸颊上的泪珠儿。

    接着,宋安然说道:“筝丫头,你今天没有错。一,你没有偷东西。二,那些人冤枉你,你为自己辩解,这是对的。三,苏五先推搡你,接着你才用砚台砸人。

    不过并没有砸到人。说起来,这件事情上,你同样没错。平留县主觉着丢人就打你,是她错了。怀南县主辱骂你,同样是她错了。

    垚哥儿是哥哥,他保护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垚哥儿挨打,不是因为他做错了。而是因为那里是皇宫,那地方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那里是皇室的地盘,自然是由皇室的人说了算。”

    筝丫头瞪大了眼睛,怯怯地问道:“娘亲,女儿真的没做错吗?”

    宋安然一把搂住筝丫头,肯定地说道:“你当然没有做错。”

    可怜的筝丫头,以前是那样的开朗自信,那样的可爱灵动。曾经的筝丫头,从来不会露出怯怯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宋安然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筝丫头身上。

    可是这才几个月,筝丫头已经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胆小,不安,小姑娘一点点大,就已经有了满腹的心事。

    宋安然轻抚着筝丫头,柔声说道:“筝丫头不要怕,有娘亲保护你。”

    垚哥儿也说道:“妹妹不怕。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我还打他们。”

    宋安然笑了起来,“没有下次了。从明天开始,你们都不需要去宫里做伴读。”

    两个孩子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垚哥儿问道:“娘亲,妹妹也不用去吗?”

    垚哥儿受了伤,自然不用进宫做伴读。可是筝丫头,她能逃课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自然是真的,从今以后,你们兄妹都不用进宫做伴读。”

    “太好了。我怕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垚哥儿兴奋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不过乐极生悲的是,垚哥儿太过激动,牵动了伤口,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筝丫头也兴奋地拍着手大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不用进宫。”

    能在孩子们的脸上看到久违的笑容,宋安然觉着自己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安抚了两个孩子,宋安然才得以歇息。

    宋安然坐在书房里,对白一说道:“明天你去找朱敬,让他开始全面打压承郡王府,三皇子府,还有陈留侯府。我要这三家人彻底破产。”

    白一领命而去。

    喜秋和喜春守在宋安然身边。

    喜秋请罪:“夫人,你责罚奴婢吧。奴婢做事不利,没有保护好姑娘。”

    宋安然摆摆手,“你不用请罪。今天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小丫鬟能够处理的。”

    喜春问道:“夫人,光是靠四海商行打压那三家,最多让他们生意受损。这样做岂不是太轻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谁告诉你只是让他们生意受损?生意受损不过是开始,后续本夫人还有许多手段等着他们。这场戏我们慢慢玩,本夫人会玩死他们。”

    宋安然杀意四溢。敢动她的孩子,就要承受她的怒火。

    次日一早,垚哥儿和筝丫头都睡了一个美美的觉。醒来的时候,就觉着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

    宋安然陪着两个孩子一起用饭。同时安排人留意宫里面的动静。

    宫里面,元康帝下了朝,就有人来禀报他,说是晋国公府的姑娘今天没有进宫做伴读。

    元康帝闻言微蹙眉头。

    元康帝问刘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小七老老实实的,如实禀报了昨日的事情。

    元康帝哼了一声,“如此说来,不良于行的只是颜垚。颜筝这孩子并没有受伤。既然没有受伤,为何不进宫做伴读?刘树,你派人去晋国公府问清楚。”

    “奴才遵旨。”

    宋安然在议事堂处理事情的时候,门房禀报,说是宫里来了人。

    宋安然命人将宫里来人请到花厅说话。

    宫里来的是个内侍,看样子有点面熟,貌似是刘小七身边的人。

    内侍一脸严肃,公事公办地问道:“陛下问,为何颜筝没有进宫伴读?”

    宋安然朝皇宫方向行了礼,说道:“启禀陛下,我家筝丫头昨日受了惊吓,晚上就烧了起来。到现在还高烧不退。怕过了病气,故此没让孩子进宫伴读。”

    “颜筝高烧不退,不能进宫伴读,为何不及早禀报宫里?”内侍板着脸继续问道。

    宋安然拿出手绢,擦擦眼泪,说道:“我身为母亲,担心孩子的安危。自昨晚开始就没睡好,心里头一直焦躁难安,以至于忘了禀报此事。”

    内侍暗自点头,语气一缓,说道:“夫人,话已经问话。夫人自便,我先告辞了。”

    “公公请喝杯茶。”宋安然客气地说道。

    内侍摆摆手,“不了。陛下那里还等着回话,耽搁不得。”

    内侍急匆匆地离开。宋安然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有点冷,让人感觉毛毛的。

    喜秋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这么做有用吗?万一陛下知道夫人是在骗他,那该如何是好。”

    宋安然嘲讽一笑,“不用担心。就算陛下知道我是在撒谎,他也不会对晋国公府做些什么。陛下现在还需要颜宓,还需要晋国公府。无论如何,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更不会为了小孩子的事情动手。”

    喜秋不明白,不过她也没有多做询问。

    内侍离开晋国公府,回到宫里复命。

    内侍将宋安然的回答一字一句地复述给元康帝听。

    元康帝听完,当即就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瘆人。

    元康帝问内侍,“宋安然果真说她闺女高烧不退?”

    内侍躬身说道:“是!”

    元康帝板着脸说道:“那就命太医到国公府替颜筝诊治病情。颜宓在外替朕征战,如今颜宓的儿子女儿在宫里面受了惊吓病倒了,朕自然要替颜宓照顾好他的家人。告诉太医,必须仔细检查两个孩子的病情。若有一点点疏忽,朕定不轻饶。”

    内侍领命退下。

    元康帝狠狠砸着桌子。宋安然胆大包天,竟然敢欺到他的头上。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是不知道厉害。

    元康帝心头怒火难消,狠狠踢了一脚椅子。

    宋安然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藐视皇权,公然抗旨不尊。真以为他现在不敢动晋国公府吗?就算暂时动不了晋国公府,将来也会有气候算账的一天。

    刘小七在旁边看着,心里替宋安然着急。

    刘小七抓住机会,见缝插针地劝解元康帝。

    “陛下息怒。据奴才所知,晋国公的那个闺女,叫颜筝的小丫头,才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晋国公夫人心疼孩子,也是难免的。”

    元康帝哼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刘小七,“你是在替宋安然求情?”

    刘小七当即跪了下来,忏悔道:“奴才不敢替任何人求情。奴才是陛下的人,奴才只关心陛下的身体。奴才看陛下为了一点小事生气,生怕陛下气坏了身体,才会斗胆出言相劝。奴才愚钝,不能领会此事的深意,请陛下责罚。”

    元康帝抬脚,狠狠地踢在刘小七身上。刘小七顺势倒在地上。

    元康帝说道:“朕料你也不敢替宋安然求情。你记住,你是朕的奴才。你敢吃里扒外,朕就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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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安然的报复

    内侍带着太医到晋国公府,替垚哥儿筝丫头检查身体。

    到达晋国公府,发现霍大夫竟然也在。

    老太医一见到霍大夫,顿时胡须乱跳。真是冤家路窄啊。

    内侍不理会太医同霍大夫之间的恩怨,他只是负责完成元康帝的吩咐,回宫之后能够交差。

    内侍问候了霍大夫一声,希望霍大夫能够配合一下。

    霍大夫哼了一声,说道:“有什么好检查的,难道这老东西的医术比老夫还要高明吗?”

    高太医嘴角抽抽,对霍大夫这个老匹夫,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内侍说道:“霍大夫和高太医的医术都很高明。不过高太医是太医院的人,高太医奉命来给晋国公府的公子姑娘检查身体,还请霍大夫行个方便。不然奴才和高太医回宫后,都没办法在陛下面前交差。”

    霍大夫很是不满地盯着内侍。

    内侍不卑不亢,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让高太医进来。”宋安然从里间走出来。

    宋安然说道:“高太医奉命替我家小子姑娘诊治身体,本夫人岂能不近人情将高太医挡在外面。高太医,你请进。还请你仔细替我家小子姑娘检查一番,不枉陛下的一番厚爱。”

    “夫人客气了。老夫这就给公子姑娘检查身体。”

    霍大夫让开,让高太医进去。

    垚哥儿的伤势很明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不过高太医还是尽职尽责的给垚哥儿检查了一番,还开了药方。

    检查完了垚哥儿的身体,接下来就是筝丫头。

    筝丫头躺在床上,嘴唇干裂,精神不振,小小的人儿看上去特别的虚弱可怜。

    内侍跟在高太医身边,见筝丫头这副模样,心想这孩子不会是真的病了吧。转念一想,颜筝这么小,昨天那样的情况受到惊吓是很正常的。小孩子受惊过度发高烧,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高太医将手放在筝丫头的手腕上,又试了试筝丫头额头的温度,果然是高烧。

    高太医微蹙眉头,小孩子烧得这么厉害,情况不妙。

    高太医不由得朝霍大夫看去。霍大夫哼了一声,明显是对高太医不满。

    高太医诊脉完毕,对内侍点点头,说道:“这孩子病情凶猛,得赶紧给孩子退烧。”

    霍大夫说道:“此事不劳你操心,退烧的事情老夫自会想办法。”

    高太医哼了一声,霍大夫见不惯他,他还见不惯霍大夫。

    “既然有霍大夫在,那老夫就此告辞。”高太医也是有脾气的。再三被霍大夫挤兑,这会气的要死,一甩袖,走了。

    高太医一走,内侍也跟着离开。

    宋安然起身,对霍大夫郑重道谢,“今日多谢霍大夫仗义相助。若非有霍大夫在,我可没办法骗过高太医。”

    霍大夫哈哈一笑,“夫人客气了。能够帮上夫人的忙,老夫很满足。真要说起来,还是夫人厉害。夫人一早就料到宫里面会派太医过来,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宋安然笑了笑。元康帝生性多疑,得知筝丫头受惊过度发高烧,肯定会怀疑。既然心生怀疑,自然要派太医过府检查。

    宋安然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霍大夫。”

    霍大夫摆摆手,“夫人不用同老夫客气。夫人真想感谢老夫,那就多拿点名贵药材给老夫。老夫人那里现在最缺的就是药材。”

    “好!喜秋,你带霍大夫去库房挑选药材。无论霍大夫看中了什么,都不得阻拦。”

    “奴婢遵命。”

    霍大夫双眼放光,可以进国公府的库房挑选药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求不不得的好事。

    霍大夫没同宋安然客气,急匆匆地跟着喜秋去库房挑选药材。生怕去晚了,宋安然会临时改变主意。

    宋安然回头看着还躺在床上的筝丫头,见筝丫头演上瘾了,顿时嗔怪道:“怎么还不起来?顽皮。”

    筝丫头顿时咯咯咯的笑起来,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扑进宋安然的怀里。

    “娘亲,女儿表现得好不好?”

    宋安然刮了刮筝丫头的鼻子,笑道:“我家小宝贝表现得很好,非常棒。”

    筝丫头一脸得意,她挣脱宋安然,大声叫着,“娘亲,我要去照顾哥哥。”

    说完,小丫头就跑出去了。

    宋安然命人收拾了床铺。

    只见床铺上防着一个暖水袋,里面灌了热水。加上天气炎热,难怪高太医来给筝丫头检查的时候,筝丫头会呈现出一种发烧虚弱的病症。加上霍大夫给筝丫头灌下的汤药,很容易就影响到孩子的脉象,于是理所当然的蒙骗了高太医的火眼金睛。

    一个小小的把戏就蒙骗了元康帝,不过宋安然并没有放松。

    因为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皇宫内,元康帝得知颜筝果真受惊过度发了高烧,觉着非常遗憾。

    元康帝确定,内侍和高太医都不敢欺瞒他。但是元康帝没想到,宋安然竟然会联合霍大夫耍把戏一起哄骗他。

    元康帝很遗憾,如果宋安然对皇室充满怨气,谎报病情的话,元康帝就会趁机收拾晋国公府。虽然不能将晋国公府干翻,至少也能让晋国公府恐惧一段时间。

    如今计划破灭,元康帝心情不太美妙。干脆丢开公务,去后宫找漂亮妃子玩耍。

    ……

    天气越热,宋安然坐在书房里看书。书房里放着冰盆,可以有效的缓解暑热。

    喜秋从外面进来,还带着颜宓的信件。

    宋安然接过信件看起来。

    垚哥儿和筝丫头在宫里面受了欺负,宋安然早在第一时间就写信告诉了颜宓。

    这次颜宓回信,他告诉宋安然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担心有任何后患。那些人敢欺负他们的孩子,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而且他也会给朝中还有元康帝施压。到时候,元康帝不敢动晋国公府。

    宋安然抿唇一笑,得了颜宓肯定的回复,宋安然更有底气。

    宋安然问喜秋要资料,全是关于承郡王府,三皇子府,以及陈留侯府的资料。

    喜秋将资料摆放在案头,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这个月,承郡王府在江南的生意已经遭受全面打压。京城这边要谨慎一些,避免引起王府的警惕。

    三皇子府同陈留侯府的生意,同样遭受了打击。目前,陈留侯府的商铺已经关停了一半。三皇子府的生意一落千丈,这个月这两家都会损失惨重。”

    宋安然嗯了一声。商业打压,对于宋安然来说只是开胃菜,目的是为了断绝这三家的财源。之后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自从孩子进宫做伴读后,宋安然就命人收集各家的资料。

    等到两个孩子在宫里面受了委屈,宋安然就加快了这方面的工作。

    如今宋安然手里捏着关于这三家不少黑材料,其中很多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能够做到这一切,多亏了颜宓当初给宋安然留下的那些人。

    宋安然亲自整理这些黑材料,有的能用,有的不能用。

    承郡王府已经残废破相,就算在元康帝那里告状,元康帝也不会动手收拾承郡王。毕竟元康帝对承郡王有亏欠。

    宋安然考虑了一下,对付承郡王府最好的办法,不是通过朝堂,而是通过内宅。让承郡王府的内宅乱起来,让秦娟受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针对三皇子府,没有什么比朝堂斗争更方便的。

    元康帝本就不信任这些成年皇子,宋安然只需要推波助澜,三皇子府就要倒大霉。

    至于陈留侯府,对宋安然来说就更简单了。陈留侯府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败落,如今还能送孩子进宫做伴读,全是因为陈留侯府会钻营,懂得夫人路线。靠着夫人路线,才给自家孩子争取了一个伴读的名额。

    只可惜苏五姑娘是个蠢人,竟然联合其他人针对筝丫头,还敢对筝丫头动手。

    宋安然是个护犊子的人。苏五姑娘不自量力,敢对晋国公府的姑娘动手,那么苏五姑娘背后的陈留侯府就要准备好承受晋国公府的怒火。

    如果陈留侯府时候要怪,也该怪他们自己没将孩子教好。孩子蠢就算了,没想到大人也跟着一起犯蠢。不懂得联合勋贵,竟然让闺女去讨好宗室,简直是愚不可及。

    讨好宗室等于玩火,这个道理陈留侯府不会不知道。可是陈留侯府依旧去讨好宗室,可想而知陈留侯府早就有了别的想法。

    对付陈留侯府,宋安然已经准备了一套组合拳。从商业到朝堂,陈留侯府就等着受死吧。

    宋安然将黑材料整理出来,命令几个亲兵,按照她的吩咐分别送出去。

    另外,宋安然还让白一给宋安杰,以及宋子期分别送了一封信。

    既然要在朝堂上带起一股节奏,肯定少不了宋子期的暗中助力。

    至于那三个小姑娘,宋安然也没有忘记。她会给那三个小姑娘一个教训,让她们知道晋国公府的姑娘,不是她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宋安然将所有的事情安排下去,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安静看戏就成了。

    ……

    数天之后,喜秋急匆匆的跑进书房,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宫里出事了。”

    宋安然挑眉一笑,神情轻松地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喜秋压低声音,说道:“平留县主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先是打坏了陛下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之后又打了陛下身边的一个内侍。奴婢听说,陛下非常震怒,说平留县主无德行,不配做皇室县主。夫人,你说陛下会不会夺了平留县主的爵位?”

    宋安然笑了笑,表情云淡风轻。她说道:“平留县主当初动手打筝丫头。如今被夺县主爵位,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喜秋顿时恍然,“夫人,这一切莫非夫人早就知道了?难不成是夫人算计了……”

    宋安然瞪了眼喜秋,“胡说八道。本夫人修身养性,岂会算计他人。平留县主品行不端,惹怒陛下,那是她活该。”

    喜秋顿时笑了起来,“夫人说的对。平留县主的确是活该。”

    ‘活该’的平留县主,在当天被送回家。第二天宫里就下了主意,夺了她的县主爵位。

    平留县主接了旨意后,嚎啕大哭。三皇子对她极为失望,严厉斥责了她一顿,甚至连她的母亲也受了牵连。

    平留县主被夺爵位,刺激了其皇子皇孙,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在宫里面的时候个个都像鹌鹑。只等出了宫才会愉快的撒欢。

    怀南县主带着陈留侯府苏家的苏五姑娘出门撒欢。结果乐及伤悲,苏五姑娘被马匹踩踏,伤了腿。虽然伤势不重,不会留下残疾,却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一两年内都别想出门活动。

    至于怀南县主,被马匹甩下来。若非有缓冲,只怕要当场丧命。可就算如此,怀南县主也受了很重的内伤,没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好的。

    怀南县主同陈留侯府的苏五姑娘一起受伤,两个小姑娘都要遭受一番皮肉之苦,一两年之内没办法出门活动。这对两个小姑娘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毕竟小姑娘都很怕痛。

    就在小姑娘们养伤的时候,承郡王府后院起火。姨娘相斗,侧妃王妃相斗,闹得鸡飞狗跳。

    加上承郡王府的产业受损,收入大减,承郡王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王妃秦娟的头上。

    怪秦娟管不好王府,打理不好府中的产业,简直就是最无能的王妃。

    秦娟大哭起来。女儿怀南县主受伤,她心疼得半死,结果承郡王不仅不体谅,还大骂她无能。甚至威胁她,要将管家权利收回去,交给侧妃。

    承郡王自从破相残废后,脾气变得十分古怪,对人喜怒无常。秦娟受了委屈,也不敢同承郡王争辩。她怕承郡王会动手打她。

    秦娟一个劲的哭,哭得承郡王心烦意乱,提起凳子就将秦娟的卧房给砸了个稀巴烂。

    秦娟惊惧交加,怕承郡王发疯,会打她,赶紧跑了出去。

    等跑出了院落,秦娟才敢出声怒吼,“萧训,你就是王八蛋,最无能的王八蛋。你自己都是一个无能的男人,你凭什么指责我无能?”

    承郡王萧训听到秦娟这番怒骂,顿时发狂。

    承郡王手受了伤,但是腿没有受伤。他提着刀,就朝秦娟追杀过去。

    秦娟大喊一声“妈呀”,然后赶紧逃命。

    承郡王是疯了,竟然敢杀她。这日子没办法过了,秦娟当天就收拾了细软回娘家去。

    秦家从国公府贬为侯府,就安分了许多。无论是秦蒙,还是秦衷,都老老实实的做起宅男。秦夫人也极少回娘家晋国公府。

    数年前,秦家被治罪贬斥,秦夫人在娘家晋国公府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从哪以后,秦夫人就记恨起娘家人。除了过年期间,平日里秦夫人和娘家人都没来往的。

    秦夫人还指望着时日长了,颜老太太会想起她,派人请她过府。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颜老太太从来没有派人来请过她。颜老太太似乎已经忘记了她这个闺女。这让秦夫人非常的伤心难过,心里头对娘家人越发的记恨,越来越疏远了娘家。

    这次秦娟哭着回来,口口声声说和承郡王过不下去了,顿时将秦夫人吓了个半死。

    秦家失去了晋国公府这个助力,可不能再失去承郡王府。

    虽然承郡王不能继承皇位,可是相对而言,承郡王也是最安全的。将来无论是谁登基做上皇帝,都会厚待承郡王府。总而言之,承郡王府并非一无是处,在秦家人看来,承郡王府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女儿是王府王妃,这就是秦家人的底气。

    只要承郡王府不倒,秦家人就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秦夫人赶紧说道:“好女儿,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你和王爷都有了孩子,你现在安心将孩子养大,等孩子继承了王府的爵位,你就苦尽甘来了。”

    “娘,萧训那个王八蛋骂我无能,还提刀要杀我。娘,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呜呜……”

    秦娟伤心委屈。回到娘家就是为了诉苦找后援的,结果亲娘却不支持自己,还让自己继续忍耐。秦娟哭得很伤心,秦夫人很心疼。

    秦夫人一边安慰秦娟,一边对秦娟说道:“女儿,王爷就是那个脾气,你忍一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现在千万别耍小脾气,凡事顺着点王爷,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秦娟愤怒地说道:“萧训今天提刀要杀了女儿。母亲,这个时候你还让女儿忍耐,是不是要逼死女儿?女儿如果继续忍耐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萧训的手下。”

    “你别胡说。王爷做事有分寸,他只是吓唬吓唬你,不可能真的动你。”

    秦夫人见秦娟恼怒,又赶紧说道:“女儿啊,你看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你爹你哥哥都被陛下冷落,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如今我们全家人可都指望着王府。

    你要是和王爷闹翻了,那可怎么得了?女儿,娘亲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想让你父亲和你哥哥替你出头。可是你父亲和你哥哥都没官职在身,他们哪有底气替你出头。

    你啊,还是赶紧回王府去,和王爷好好过日子。以后别再动不动就回娘家。”

    “母亲,你是要逼死女儿吗?女儿今天不回去。”秦娟一脸恼怒。

    秦夫人也生气了,她板着脸,怒道:“你不回去,难道还想在娘家住下来吗?你简直糊涂。就算你不为秦家考虑,也该为你的孩子考虑。你一走了之,孩子们怎么办?就不怕下面的妖精趁机对孩子下毒手?”

    秦娟脸色微微变了。

    秦夫人再接再厉,“而且怀南现在正在养伤,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这个时候离开,有想过怀南的感受吗?你就不怕怀南恨你?”

    秦娟脸色灰白,心中挣扎纠结。

    秦夫人见秦娟还不松口,于是又说道:“知道你父亲和你哥哥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你吗?因为他们怕见了你,会忍不住冲你发火。

    我就这么同你说吧,你父亲和你哥哥都不赞同你回来。王爷的身体有了残缺,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

    你三天两头的和王爷闹矛盾,你是想逼着王爷改立侧妃的孩子为世子吗?

    你啊你,真是糊涂。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耍小脾气,王府里的那些人,正在拍手称快,巴不得你永远都别回去。

    难道你真要便宜了那些小贱人?好好的王妃不当,整日里叫着日子过不下去了,你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秦夫人抬手,在秦娟的头上狠狠的戳了一下。

    秦娟吃痛,叫了起来。

    秦娟委屈地说道:“母亲,女儿也想和王爷好好过日子。可是王爷不想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女儿能有什么办法。母亲不知道,如今王府内但凡出点事情,不管和女儿有没有联系,王爷都会怪到女儿的头上。母亲,你可知道女儿在王府的日子有多难熬?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秦夫人冷哼一声,“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不信你熬不下去。赶紧回王府,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母亲,你让女儿歇一歇,透透气好吗?母亲,你不要这么狠心,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秦夫人冷酷地说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催着你回去。乖女儿,你不要耍小性子了。赶紧回王府吧,王府才是你真正的家。”

    秦娟嚎啕大哭。

    这个时候,秦衷带人进来,直接吩咐道:“将王妃送回王府。”

    “大哥,你要做什么?”秦娟不敢置信,秦衷竟然要赶她走。

    秦衷冷漠地说道:“妹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任性了。现在回去,给王爷道个歉,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你如果继续闹,小心闹到最后连王妃都做不了,还要连累外甥和外甥女。”

    秦衷二话不说,就让人将秦娟押了出去,送上马车,然后直接送回王府。

    秦娟哭着回到秦家,结果又哭着回到王府。回娘家一趟,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还受了更多的委屈。秦娟心里苦,可是却无人可诉。秦娟瞬间觉得,自己是世上活得最惨的人。

    秦娟回到王府,得知承郡王在和小妾喝酒,皱了皱眉,转眼又轻松了下来。

    承郡王和小妾喝酒,总比来找她麻烦强。

    当晚,秦娟带着一点侥幸,睡了过去。

    可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现实又给了秦娟一个狠辣的巴掌。

    承郡王又来找她麻烦。因为小妾之间争风吃醋,其中一个小妾被人害得流产。

    承郡王认为是秦娟管家不利,才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秦娟理应受到责罚。

    秦娟欲哭无泪,承郡王这是在哪里受了闲气,为何总是针对她?

    秦娟永远都想不到,她现在和承郡王闹得夫妻失和,王府鸡飞狗跳,全都因为有人在暗中算计。承郡王和秦娟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被执棋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只可惜,身为棋子的两人并不觉着自己是棋子。还以为流年不利,才会频频遭遇困难。

    如果说承郡王府是鸡飞狗跳,那么陈留侯府的日子则是水深火热。

    陈留侯府的生意接连受创,账目已经不能看,欠债越来越多,可谓是债台高筑。最近债主们频频上门要债,将陈留侯夫人逼得连睡觉都在叹气。

    可这仅仅只是水深火热的一部分。

    在外面的管事,卷钱跑路。生意上被人坑蒙拐骗,族人在外面招惹是非,官府已经找上门好几次。

    最严重的是,陈留侯在外面和花酒,同人发生争执,将人给打死了。

    苦主告到衙门,衙门受理。陈留侯吃了官司,惊动了元康帝。

    元康帝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朝中就掀起了一场弹劾陈留侯的热潮。

    御史细数陈留侯三十条罪状,势要将陈留侯钉死。

    陈留侯能力有限,在五军都督府的职务也是混吃等死。如今被御史弹劾,陈留侯一脸懵逼,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后来反应过来,打算拿钱疏通关系,才发现府中已经没钱了。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没还。

    陈留侯知道自家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已经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可是想到官司,想要御史们来势汹汹,陈留侯咬咬牙,开库房变卖来祖宗留下来的各种物件。反正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干。

    陈留侯凑了点钱,四处打点。

    钱花了,可是事情却没有解决。御史的弹劾反而越来越凶猛。而且不少人还开始落井下石。

    陈留侯对元康帝来说,没什么价值。纯粹当个吉祥物摆在朝中好看。证明他善待功勋老臣后代。

    如今御史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逮着陈留侯不放,而且陈留侯本身有官司在身。

    元康帝权衡一番,干脆借机收拾了陈留侯,好替朝廷省点钱粮。

    就在陈留侯努力跑关系的时候,元康帝突然下了旨意,夺陈留侯爵位,罢官,同时让苏家赔偿苦主一万两。

    元康帝下了旨意,陈留侯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御史们喜气连连,这么多年,总算成功干翻了一个勋贵。为此,御史们不惜大拍元康帝的马匹,说元康帝是明君。像陈留侯这样的蛀虫,早就该夺爵。甚至还有人嫌弃元康帝对陈留侯太仁慈了,就该将陈留侯一家抄家流放。

    不过这种呼声很微弱,没有形成主流。元康帝也不会真的将陈留侯一家抄家流放,毕竟陈留侯并没有犯十恶不赦的大罪。

    苏家人懵了。只是一场官司,外加御史弹劾,竟然就被夺爵。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爵位啊,

    苏家人欲哭无泪,这是走了那辈子霉运,为什么一场官司就被夺了爵位。

    苏家没有了爵位,还有资格住在贵里巷吗?没两天就有人上门找苏家的麻烦。苏家知道自家落魄,人人可欺,不得已只能卖了贵里巷的宅子,搬到外城居住。

    从今以后,勋贵中少了一个陈留侯,市井百姓多了一户苏姓人家。

    苏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为勋贵教训晚辈的教材。不过很快,大家就被新的八卦吸引了目光,彻底忘记了苏家。

    三皇子被人弹劾,这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有人明着弹劾三皇子有不臣之心。这是要将三皇子往死里逼吗?

    三皇子都快气疯了,是谁在害他?是不是平郡王?还是四皇子。

    三皇子跪在元康帝面前辩驳请罪。元康帝却没有理会三皇子。

    元康帝对关于皇子的事情,总是比较多疑。

    元康帝没有急着下定论,对于御史的弹劾,元康帝这次的反应很慎重。

    元康帝先是命锦衣卫暗中调查此事。同时下令三皇子回府闭门思过。

    元康帝坐在思政殿内,心中有些烦闷。他总觉着最近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朝堂上搅动风雨。可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元康帝又下意识的否定,认为自己想多了。

    元康帝看着弹劾三皇子的那一份奏疏,已经看了将近一个时辰。

    刘小七伺候在一旁,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刘小七不知道宋安然的计划,只是在宋安然需要的时候配合宋安然行事。比如平留县主被夺爵那件事情,就是刘小七暗中助力,才完成的。

    这次三皇子被御史弹劾,事情一出来,刘小七就意识到了危险。宋安然动手了,宋安然终于对三皇子动手了。

    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宋安然总算出手了。

    宋安然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不需要别的罪名,只需要一句不臣之心,就能将三皇子打入地狱。

    刘小七不担心宋安然的计划。刘小七唯一担心的是元康帝的反应。

    就在刘小七胡思乱想的时候,元康帝突然问道:“晋国公府那个叫颜筝的丫头,最近有进宫吗?”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平留县主被夺爵,颜筝也失了伴读资格。”

    元康帝皱眉,这才想起来,颜筝原先是平留县主的伴读。

    元康帝问道:“这么说起来,晋国公府的颜筝一直没有回宫做伴读?”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的确是这样的。”

    元康帝突然笑了起来,“颜筝失了伴读资格,颜垚总不会也失了伴读资格吧。”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颜垚有伤,还没养好。宗人府另外给小殿下安排了伴读。”

    “好,很好。”元康帝突然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这模样,将刘小七都吓了一跳。刘小七想不明白元康帝怎么会突然发火,而且看样子火气还很大。

    元康帝冷冷一笑,怒道:“宋安然好算计。朕早就知道,她不乐意两个孩子进宫做伴读。朕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胆敢算计朕。”

    刘小七心中惊惧,元康帝为什么会联想到宋安然头上?这是何道理?

    刘小七不知道,在元康帝心目中,宋安然是一个有胆有谋的人,还是一个危险的人。

    元康帝呵呵冷笑起来,“朕早该想到,宋安然不会乖乖就范。果不其然,竟然连翻手段使出来。她这是逼着朕要她的命。”

    刘小七深深低下头,这个时候刘小七不敢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对宋安然的关心,甚至暴露出他和宋安然之间的关系。刘小七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一直沉默下去。

    元康帝狠狠拍着桌子,按照他的脾气,他现在就该下旨捉拿宋安然。宋安然藐视皇权,这是杀头的罪名。

    可是元康帝没有这么做。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宋安然,元康帝随便收拾,都不会有丝毫的顾虑。

    可是宋安然背后是晋国公府,还站着领兵在外的颜宓,以及内阁阁臣宋子期。元康帝想要处置宋安然,必须慎重。否则一旦激起颜宓的反心,整个天下都要乱了。

    可是让元康帝认栽,元康帝自然不愿意。总要想个办法收拾了宋安然,给宋安然一个教训,才能消他心头怒火。

    “陛下,江南来了消息。”

    刘小七突然打断了元康帝思路。

    元康帝本想发火,结果一听是江南来的消息,顿时顾不得旁的。

    元康帝赶紧让刘小七将消息呈上。

    元康帝看完消息,就怒到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砸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连朕的东西也敢抢,简直是不知死活。

    原来内务府之前组织了四艘货船出海,货船上的货物价值两三百万两。内务府就占了一多半。剩下的就是朝中大臣,宗室皇亲的股份。

    原本以为有颜宓训练水师,在沿海护航,应该没有问题。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遭遇了海盗。四艘船的货物全部被劫走。

    一转眼,元康帝就损失了上百万两的银子。

    元康帝捂着心口,心口发痛,让他痛不欲生。那是上百万两的财物啊。等这些货船从海外回来,上百万两的货物至少会变成三四百万两。

    一想到自己损失了三四百万两,元康帝就气的吐血。

    “废物,颜宓简直是废物。”

    元康帝气的眼前发黑,将大殿砸了个稀巴烂,同时将所有责任都算在了颜宓头上。

    元康帝咬牙切齿,“颜宓害朕损失了几百万两,他该死。”

    刘小七赶紧附和道:“晋国公该死。”

    议论颜宓,刘小七没有丝毫的负担。只要不提宋安然,刘小七完全能够应付,让人看不出半点真实心思。

    “他当然该死。”元康帝气的心口一阵阵的抽搐发痛。这对元康帝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为此,元康帝越发仇恨颜宓。颜宓简直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元康帝连咳了几声,问刘小七,“颜宓的奏章呢?有没有送到?”

    刘小七摇头,“启禀陛下,晋国公的奏章,估计还在路上。或许明天就能送到。”

    元康帝咬牙切齿,“颜宓不死,朕心头怒火难消。”

    “那陛下就下旨赐死晋国公?”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说道。

    元康帝目光冷冷地瞪了眼刘小七,顿时将刘小七吓了个好歹。刘小七赶紧跪下请罪,“奴才死罪,竟然敢妄议朝政,奴才罪该万死。”

    元康帝哼了一声,“知罪就好。起来吧。”

    “奴才谢陛下开恩。”刘小七站起来,一头的冷汗。

    元康帝语气冷冰冰地说道:“朕当然可以赐死颜宓这个奸贼。可是颜宓一定不会乖乖受死。而且朕还需要颜宓稳定江南局势,剿灭那些胆大包天的海盗。所以,颜宓现在暂时不能死。”

    “陛下英明。”刘小七顺手拍了元康帝的马匹。

    元康帝很受用,接着又不甘心地说道:“但凡朝中有人能够替代颜宓,朕也不会容忍颜宓到今天。颜宓害朕损失了几百万两,他真的该死。”

    元康帝每每想起自己损失了几百万两,就心疼得无以复加。真是恨不得冲到颜宓面前,提刀砍死颜宓。

    刘小七劝道:“陛下息怒。陛下千万保重身体。”

    元康帝挥挥手,“朕的身体很好。最近朕的头痛症都减轻了许多。可见朕的身体在好转。”

    刘小七赶紧拍马屁,心里头却很疑惑。

    刘小七私下里早就问过霍大夫,得知元康帝的头痛症只会越来越严重,断然没有减轻的道理。而今,元康帝的头痛症是真的有减轻,就连犯头痛症的次数都减少了,刘小七十分不解。

    难道霍大夫说错了?还是说元康帝服用了他不知道的药物,医好了头痛症?

    刘小七心中有了疑问,如果元康帝的头痛症真的治好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元康帝会变得英明睿智?会轻松的干掉颜宓和晋国公府?连带着宋安然也要受到牵连?

    一想到宋安然会有危险,刘小七就紧张起来。他一定要查清楚元康帝头痛症减轻的原因。

    只有当元康帝一直被头痛症困扰,颜宓才有活路,宋安然也会有活路。

    刘小七在心里头暗暗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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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有人下毒

    元康帝恨死了颜宓,却又不得不忍住怒火。毕竟东南还需要颜宓稳定局势。

    为此,甚至连宋安然的无礼冒犯,元康帝也捏着鼻子忍了。

    元康帝现在越憋屈,将来报复自然也会越疯狂。任何人都有底线,更何况是身为帝王的元康帝。正所谓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情,目前大家还顾不到那么遥远的事情。

    等到颜宓的奏章送到朝堂后,元康帝在早朝上,让朝臣们畅所欲言,讨论此事。

    这一次货船被劫,不仅元康帝损失惨重,朝中文武大臣同样损失惨重。朝臣们有志一同的要求对海盗开战,绝对不能让海盗继续嚣张下去。

    元康帝接受了朝臣们的意见,下旨,给颜宓施加压力。颜宓去到东南一年时间,是时候做出点成绩出来,让所有人看看他的本事。

    如果颜宓推三阻四的话,那只能说明颜宓没有本事。到时候要换下颜宓也有了理由。

    元康帝暂时容忍了颜宓和宋安然。

    但是宋安然却没有就此罢手。

    三皇子的事情才开了一个头,这个时候结束,可不是宋安然的风格。

    宋安然做事,向来都是有头有尾。三皇子这一回别想好过。

    三皇子的日子的确很不好过。朝中御史咬着他不放,三皇子气的在府里大骂御史,甚至扬言要宰了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

    此话传入元康帝的耳中,元康帝很生气,也很失望。在元康帝看来,三皇子易怒暴躁,德行有亏,只因为御史弹劾他,就扬言要宰了御史。三皇子分明没有容人之量,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元康帝很失望,却还是愿意给三皇子一个机会。就看三皇子能不能抓住。

    元康帝将三皇子叫到宫里面,让三皇子解释一下御史弹劾的那些事情。只要三皇子能够说服元康帝,元康帝就愿意放过三皇子。

    刘小七很惊奇地看着元康帝。自从头痛症减轻后,元康帝的性子都变了。换做以前,像三皇子这种情况,元康帝二话不说就会下旨处置三皇子,根本不会给三皇子辩解的机会。

    刘小七微微低头,心李头惊疑不定。难道元康帝的头痛症真的好了?

    刘小七心里头有些烦躁,最近他有暗中调查元康帝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因为如此,刘小七才会倍感奇怪。

    元康帝没吃稀奇的东西,头痛症竟然有痊愈的迹象,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刘小七想来想去,或许该制造个机会,让霍大夫进宫替元康帝诊治。霍大夫检查了元康帝的身体后,应该会有答案。

    元康帝在问三皇子话。刘小七赶紧收回心思,打起精神。

    三皇子只要不笨,就该懂得抓住这次机会。

    可是三皇子他太怕元康帝。元康帝曾经暴躁易怒,喜怒无常的性子,深深刻在三皇子的心头。

    一看到元康帝板着一张脸,三皇子就浑身哆嗦。

    三皇子语不成调,哆哆嗦嗦的开始辩解。他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御史,还有皇子府属官的身上。口中说着请罪,却没有请罪该有的态度。

    元康帝皱眉看着三皇子,心头很是失望。他已经给了三皇子机会,为何三皇子不知道把握?

    只要三皇子能够站起来,大声地蒋事情说清楚,即便说得不对,元康帝也会看到他的优点。

    奈何,元康帝过去那副暴君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让三皇子伸展不开手脚。显得蠢笨,愚昧,没有一点担当。这样的人不配为君。

    元康冷哼一声,心中失望极了。他对三皇子说道:“行了,不要再说了。你先退下吧。”

    三皇子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这个举动又让元康帝生出怒火来。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怂包,真是丢人。

    元康帝却不反省一下,当初他那么暴君,动不动就杀人。那样情况下,谁不怂?不怂的人要么死,要么被关在诏狱里面现在还没放出来。

    元康帝一边希望儿子有胆量,像个爷们,一边又死命的打压儿子,生怕儿子们出头将他这个老子干翻。

    元康帝这种想法,真是贪得无厌,让人极其鄙视。

    三皇子没能抓住机会,御史弹劾越发凶猛。越来越多的人弹劾三皇字有不臣之心。

    元康帝恼怒之下,直接下旨申斥三皇子,免了三皇子在朝中的差事,命他闭门思过。

    同时元康帝开始打压三皇子的妻族,同母族。

    既然三皇子不配为君,那他在朝中就不配拥有这么多势力。

    打压三皇子的妻族,母族,剪除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元康帝厌恶了三皇子,不出意外,三皇子已经同皇位无缘。

    朝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难道元康帝是打算立储了吗?

    如果不打算立储,元康帝就该留下三皇子的妻族同母族,只有这样,三皇子才有资本同其他皇子竞争。

    如果说元康帝打算立储,那元康帝看中了谁?

    是四皇子?还是平郡王?亦或是下面的年幼皇子?

    朝中人心思变,元康帝却没有及时察觉到。

    至于三皇子,自从妻族母族被打压后,他就开始自暴自弃。没有妻族,母族的支持,他根本没机会在争储中脱颖而出。除非其他兄弟全都死光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三皇子先被打压,后自己放弃。这个结果,宋安然早早的就预料到。

    年底了,天气很冷。

    宋安然不乐意出门,整日里窝在遥光阁里面。就连家务都在遥光阁处理。

    白一站在宋安然面前,汇报三皇子府的情况。

    宋安然听完后,挑眉笑了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当初伤害垚哥儿和筝丫头的那些人,都已经得到到了教训。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家族,也没有幸免于难。

    宋安然自得的笑了笑,她就是睚眦必报,就是小气。

    如果有人欺到宋安然的头上,宋安然未必会动真火。但是欺负到孩子头上,宋安然绝对不会容忍。宋安然定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只可惜,罪魁祸首的元康帝,只损失了区区几百万两的货物。

    不过宋安然不着急,总有一天,宋安然会从元康帝身上找回场子。

    京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如今宋安然更担心远在江南的颜宓还有大儿子颜均。

    元康帝给颜宓施加了压力,无论如何,颜宓也要拿出点成绩来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宋安然不懂兵,却也知道水师比步兵难练十倍。海上作战同陆上作战完全是两个概念。宋安然担心颜宓,怕颜宓不能打好第一场海战。

    宋安然心头担心,却不敢将这份担心告诉颜宓。她怕自己写信给颜宓,会给颜宓增加压力。

    宋安然一直关注着江南的消息,据说颜宓已经定下来出海的日子,要在海上同海盗进行一场正式的较量。

    朝中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东南,盯着颜宓。

    这一仗,颜宓只能胜,不能败。

    一旦失败,那些原本就看不惯颜宓的人,必定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元康帝说不定会借机罢免颜宓,让锦衣卫将颜宓押回京城。

    宋安然忐忑的等待着消息。

    一个月后,东南传来捷报。颜宓首战告捷,缴获海盗两艘船,打沉了海盗三艘船。没有俘虏,所有的俘虏都已经被颜宓就地正法。砍了头,被官兵带了回来。

    据说,当官兵从战船上下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颗海盗的头颅。当时围在码头上看热闹的人,无论官员,士绅还是老百姓,十有八九都被官兵彪悍血腥的做派给刺激得吐了。

    捷报传到京城,朝中大臣总算高兴起来。

    元康帝狠狠地捶着桌子,当着朝臣的面说道:“晋国公果真是朝廷肱骨。”

    元康帝心里头越来越忌惮颜宓,嘴上就要越发大力的夸奖颜宓。不仅如此,元康帝还给颜宓加官进爵,授太傅。

    一时间,颜宓风头无两。晋国公府也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的香饽饽。每天都有人给宋安然下帖子,邀请宋安然赴宴。

    除了亲近的人家,其他邀约,宋安然全部推辞。

    颜宓首战告捷,宋安然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能够安定下来。

    宋安然提笔给颜宓写信,信中诉尽思念之情。她盼着颜宓好好的,一定要稳扎稳打,千万不要急躁。反正她会在京城配合着颜宓。

    宋安然还给大儿子颜均写了信。宋安然几年没见到颜均,心里头很想念。宋安然在信中关心颜均的身体,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吃好穿好?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宋安然在信里面叮嘱颜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本钱。有一个好身体,才有未来。

    信件当天就送了出去。接下来的时间,宋安然每天盼着回信。

    ……

    刘小七终于说服元康帝,请霍大夫进宫诊治。

    太医都说元康帝的身体好转,尤其是头痛症,无药自愈,简直就是奇迹。

    元康帝心情很好,不过他还是想听听霍大夫的说法。毕竟霍大夫的医术明显比太医院的太医高上一筹。

    霍大夫奉命进宫,替元康帝检查身体。

    私下里,刘小七没有和霍大夫联系。也没有让人给霍大夫带话。刘小七想知道真实的结果,所以他不会干扰霍大夫的检查。

    霍大夫进了宫,见元康帝气色这么好,顿时吃了一惊。按照他以前的预判,元康帝这个时候,头痛症应该更严重,整个人受到影响,精神肯定是萎靡不振。

    可是现在的元康帝,浑身充满精气神,脸色也很好,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几岁一样。

    霍大夫心中惊疑不定,不过霍大夫知道轻重,没敢表现出来。

    先给元康帝诊脉,之后询问病情。

    得知元康帝的头痛症减轻,而且最近一个月都没有犯过头痛症,霍大夫心中十分惊讶。

    表面上,霍大夫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却已经拐了十七八个弯。

    霍大夫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可是他的猜测显得太危险,而且还没有依据,所以霍大夫不敢轻易下结论。

    霍大夫微蹙眉头,干脆再一次给元康帝诊脉,检查元康帝的身体。

    这一次,霍大夫非常的仔细,任何一个小问题都没有忽略。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总算做完了检查。

    元康帝主动问道:“霍大夫,朕的身体可有问题?”

    霍大夫迟疑了一下,当即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的身体同一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陛下如今身体健康,头痛症也无药自愈,果然天佑大周。”

    元康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元康帝意气风发。身体好转,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而且元康帝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觉着自己还能再活三十年。

    元康帝大笑着说道:“这些年多亏霍大夫替朕调养身体。朕的身体能够好转,霍大夫居功至伟。”

    “这=草民不敢居功。”霍大夫这会倒是挺谦虚的。

    元康帝哈哈笑着,大手一挥,就给了霍大夫一笔丰厚的赏赐。本来元康帝还想给霍大夫一官半职,可惜霍大夫不乐意做官,坚辞不受,元康帝也就没有勉强。

    刘小七亲自送霍大夫出宫门。

    走在路上,内侍们都自觉的后退二十步。

    刘小七压低声音,询问道:“霍大夫,陛下的头痛症果真好了吗?霍大夫也知道,陛下的安危关系着咱家的前程,还请霍大夫如实相告。”

    霍大夫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刘小七。然后含糊地说道:“应该是好了。”

    刘小七皱眉。这个回答,可不能让他满意。

    刘小七逼近一步,“还请霍大夫如实相告。霍大夫放心,今日我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可是霍大夫从心里头就不相信刘小七。

    在霍大夫看来,所有的太监都是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人。所以霍大夫依旧敷衍了事,只说元康帝的身体好转,头痛症肯定也能痊愈。

    刘小七很不满,霍大夫分明是在耍他。

    刘小七干脆换了一个问法,“霍大夫,陛下的头痛症还会再犯吗?”

    霍大夫捋着胡须说道:“这个可说不准。”

    刘小七再问道:“霍大夫相信陛下的头痛症能够无药自愈吗?”

    霍大夫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小七,“这个问题,刘公公应该比老夫更有资格回答。”

    刘小七皱眉,“咱家听不懂霍大夫的话。”

    霍大夫哈哈一笑,“老夫什么都没说,刘公公也什么都没听到。”

    刘小七冷哼一声。虽然霍大夫什么都没说。不过刘小七还是从霍大夫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点端倪。

    很明显,霍大夫对元康帝头痛症,有一些怀疑。这世上的确有病症能够无药自愈。但是像元康帝那样严重的头痛症,想要无药自愈,那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元康帝的身体好转,霍大夫心里面肯定有别的猜测。只是很明显,霍大夫不肯说出来。

    刘小七也没有强逼着霍大夫。霍大夫妙手回春,将来说不定还有求于他。

    刘小七亲自将霍大夫送出宫门,然后回思政殿复命。

    霍大夫坐上马车,急切地对车夫说道:“快,快去晋国公府。”

    霍大夫很紧张,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霍大夫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的紧张过。这一次,霍大夫是真的感到了恐惧。

    霍大夫急匆匆来到晋国公府,面见宋安然。

    宋安然很意外,以为霍大夫找她,是为了药材。

    宋安然在花厅里招呼霍大夫。

    霍大夫开口就说道:“请夫人屏退左右。老夫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除夫人外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场。”

    宋安然见霍大夫表情如此凝重,她点点头,没有多问一句,直接说道:“霍大夫随我去书房说话。白一守在外面。”

    宋安然领着霍大夫来到书房,将房门关上。

    宋安然亲自给霍大夫斟茶,然后说道:“霍大夫,你现在可以说了。”

    霍大夫灌下一杯茶水,擦擦额头的冷汗,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夫人,老夫刚从宫里面出来。老夫今日奉命进宫,替陛下诊治身体。老夫发现,陛下的身体状况比一年前好了许多,甚至比得上壮年时期的身体状况。而且陛下的头痛症也减轻了许多。最近一个月,陛下都没有犯过头痛症。”

    宋安然很惊讶,“霍大夫给元康帝用了灵丹妙药?”

    元康帝的身体有多糟糕,宋安然早就从霍大夫那里了解过。那样糟糕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短短一年时间好转。更何况元康帝每日操劳,经常发脾气,完全做不到霍大夫要求的修身养性。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元康帝的身体还能好转,连头痛症都能痊愈,简直是奇迹。

    霍大夫摇头,说道:“老夫手里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给过陛下灵丹妙药。太医院那帮庸医,更没有灵丹妙药。”

    宋安然一听,顿时明白过来,“霍大夫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给陛下用了药,治好了陛下的头痛症?”

    霍大夫紧皱眉头,看上去非常的愁,简直快要愁死人了。

    霍大夫抬头看着宋安然,面容严肃,语气郑重的说道:“老夫怀疑根本没有灵丹妙药。而是有人给陛下下毒。”

    “你说什么?”宋安然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震惊,不敢置信,怀疑。

    宋安然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霍大夫,你这么说有证据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也说元康帝的身体有很大的好转,头痛症也减轻了。这模样分明是吃了灵丹妙药,哪里是中毒的样子。如果中毒就能治好顽固的头痛症,这样的毒药理应多多益善。”

    霍大夫的表情有些纠结,“不瞒夫人,此事老夫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老夫之所以判断陛下中毒,是因为老夫按压陛下的气海穴的时候,陛下说痛。如果陛下的身体真的好转,老夫按压气海穴,陛下不应该感觉到痛。正常人都不应该感觉到痛。”

    “什么毒药这么霸道,不仅能让人身体好转,年轻几岁,还能治好头痛症。这样的药,应该不算是毒药吧?”

    宋安然微蹙眉头,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反问霍大夫。

    霍大夫说道:“老夫之所以认为陛下有可能是中毒,不仅仅因为按压气海穴,陛下感觉到痛。更重要的是老夫在陛下的后脖颈发现了一个出血点。”

    宋安然满脸疑惑,后脖颈有出血点很奇怪吗?

    霍大夫说道:“这个出血点位于天柱穴。”

    宋安然不懂医学,完全是一脸懵逼。

    霍大夫也没心思同宋安然讲解医学。霍大夫直接告诉宋安然:“总而言之,这两个地方的异常,都值得重视。联系到陛下身体突然好转,头痛症减轻的情况,老夫才会认为陛下已经中毒。只可惜,老夫自认为熟识毒理,这次却连陛下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就连陛下是不是真的中毒了,老夫也只有五成把握。”

    宋安然皱眉深思了片刻,问道:“霍大夫,你说陛下中了毒。世上有什么毒药能治好头痛症?下毒人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治好元康帝吗?”

    霍大夫说道:“夫人,你将毒药想得太简单了。目前看来陛下的身体的确好转,头痛症也的确减轻了。可是谁能确定这不是一种迷惑手段?

    或许这种毒药的特性,就是让人乐极生悲,先让人高兴,接着毒药发作,又将人一朝打入地狱。真到了那一天,老夫敢肯定,陛下的身体肯定无药可救。

    至少老夫认识的人里面,没人能看出这种毒药,更别说解毒。”

    宋安然端起茶杯,遮掩住眼角余光。

    宋安然想起颜宓当年的分析,那个隐藏在宫里面三三番两次下毒,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人。

    如果真如霍大夫所判断的那样,元康帝中了毒,还是一种很神奇的不知名的毒药,最大的可能就是隐藏在宫里面的那个神秘人动手了。

    宋安然嘴角微翘,时隔这么长的时间,那位神秘人终于按耐不住性子,要进行一场血腥的收割。

    这番猜测,宋安然没有告诉霍大夫。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多谢霍大夫及时将此事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调查。不管是不是中毒,都要调查清楚这里面的内幕。霍大夫你先回去,翻翻那些孤本,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类似毒药的描述。另外,此事还请霍大夫烂在心里头。这件事情太过凶悍,霍大夫万万不能受到牵连。”

    霍大夫说道:“多谢夫人关心。老夫心愿未了,所以老夫比谁都珍惜性命。夫人放心,这件事情,老夫会一辈子烂在心里面,对谁都不说。就如夫人所说,此事凶险。请夫人一定要小心。又需要的时候,夫人尽管开口。”

    宋安然再三感谢。霍大夫今天送来的消息,犹如及时雨,对宋安然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霍大夫临走的时候,又告诉宋安然,“今天老夫出宫的时候,陛下身边的刘公公一个劲的追问陛下的病情。还问老夫头痛症是不是真的能够无药自愈。以老夫多年练就出来的眼光来看,这位刘公公分明也在怀疑陛下的身体好转得太蹊跷。这位刘公公不简单啊。夫人以后遇见这位刘公公,一定要多加小心。”

    宋安然含笑说道:“多谢霍大夫提醒,我会当心的。”

    宋安然送走了霍大夫之后,在书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

    然后宋安然命人准备马车,她要回一趟宋家。

    这么大的事情,宋安然必须要和宋子期商量。

    如果元康帝没有中毒,考虑到元康帝身体好转,以前制定的计划都需要推翻重来。

    如果元康帝真的如霍大夫所说中了毒,过去制定的计划同样需要推翻重来。

    总而言之,局势既然已经发生了变化,自然要随机应变。

    宋安然急匆匆赶到宋家。

    宋子期不在,还在衙门办公。

    宋安然干脆命人去衙门将宋子期请回来。

    宋安杰倒是在家。宋安杰见宋安然表情凝重,于是担心地问道:“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点事情。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见了父亲,如果父亲认为有必要的话,到时候我会如实告诉你。”宋安然没有隐瞒。

    宋安杰皱眉,什么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

    宋安然没有多做解释,她在耐心等待宋子期。

    宋子期接到消息后,就赶回了宋家。

    宋子期见到宋安然,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宋安然跟着宋子期到了外院书房。

    宋安然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宋子期说道:“父亲,陛下可能中毒了。”

    宋子期表情明显很震惊。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将事情说清楚。”

    宋安然将霍大夫的分析判断如实告诉了宋子期。

    宋子期紧皱眉头,“霍大夫就凭这两点依据,就敢断定陛下中毒,是不是太过儿戏。”

    宋安然替霍大夫辩解道:“没有断定,只说有五成的把握。”

    顿了顿,宋安然接着说道:“父亲,不管霍大夫的判断是不是对的,我们都要改变策略。陛下身体如果好转,行事风格肯定会改变。到时候陛下会比过去难对付十倍。如果陛下真的中毒,那么父亲也该早做准备。如果某一天发生不测,父亲也能从容应付。”

    宋子期紧皱眉头,仔细回想最近这段时间元康帝的言行举止。

    沉默了片刻后,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此事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此事,你可以告诉颜宓,除颜宓外,其他人面前,你需要守口如瓶。”

    “安杰那里也要瞒着吗?”宋安然问道。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安杰暂时还不适合知道这类隐秘事情。不过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他。”

    “我听父亲的。”

    宋安然离开宋家,直接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给颜宓写了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通过密信的方式告诉颜宓。

    另外,宋安然还让白一给刘小七传递了一个消息。同样是用密信的方式。

    给颜宓的信,已经发出去了。给刘小七的消息,也送了出去。颜宓那里,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有消息送来。

    如今最最关键的还是在宫里的刘小七。

    刘小七身为内侍监总管,每天伺候在元康帝身边,肯定对元康帝的情况了如指掌。

    现在宋安然将霍大夫的猜测告诉了刘小七,不知道刘小七会怎么利用这个消息。

    消息在第二天送到宫里。

    刘小七用密码解开了宋安然的密信,得知密信内容,刘小七大吃一惊。刘小七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元康帝有可能是中毒。

    刘小七毁了密信之后,表情变得分外狰狞。

    究竟是谁,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元康帝下毒。而且这种毒药也十分的诡异,竟然能够调理好元康帝的身体,还能治疗头痛症。摸过这个毒药果然是乐极生悲吗?

    刘小七丝毫没有怀疑霍大夫的说法。霍大夫猜测元康帝中毒,刘小七在某一瞬间,就认定了这个判断。

    中毒是最合理的解释。除了中毒,刘小七想不出别的解释。

    刘小七在房里走来走起,眉头紧紧的皱着。下毒的目的是什么?下毒的人是谁?什么时候下的毒?

    刘小七越想,脑子越是混乱。,

    刘小七干脆找了个借口,去翻元康帝的起居注。

    刘小七从三个月前开始翻。刘小七清楚的记得,元康帝的头痛症,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减轻的。

    翻完了过去三个月的起居注,刘小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刘小七不甘心。他坚信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刘小七开始从半年前的起居注犯起。

    刘小七很聪明,记忆力超群。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也能一眼记住大部分的内容。

    刘小七翻得很快,一页一页的翻下去。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刘小七总算从其中找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内容。

    刘小七呵呵冷笑一声,别管你隐藏得多深,咱家总有办法将你抓出来捏死。

    刘小七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不过并没有记着动手。刘小七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势要将幕后黑手找出来。

    颜宓给宋安然回信。在信里面,颜宓说宋安然的消息很及时,很重要。

    不管元康帝是不是真的中毒,颜宓都要调整自己的策略。不能继续用以前的忽悠手段。就算要用忽悠,也要高明的忽悠。

    颜宓在信里面叮嘱宋安然当心。

    无论元康帝是真的好转,还是中毒,迟早元康帝都会对晋国公府动手。

    颜宓不怕别的,就怕元康帝狂性一发,直接命人攻打晋国公府,杀了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所以颜宓决定派两百个亲兵回京城护卫晋国公府。

    这两百个亲兵都是百战老兵,他们会化整为零,分批回到京城。颜宓在信里面让宋安然好生安顿这些亲兵。这些亲兵忠诚没有问题,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宋安然见到这封信,心里头有些惊慌。真的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了吗?元康帝图穷匕见,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对晋国公府下手吗?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就算元康帝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对晋国公府动手,宋安然也不怕。

    反正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宋安然不介意早一点面对这种局势。

    只是苦了孩子们。万一失败,到时候孩子们岂不是要跟着他们受苦。

    宋安然去看望两个孩子。夜深人静,两个孩子都已经入睡。

    垚哥儿睡得很沉,四肢摊开,被子踢在一边。

    宋安然摇摇头,这小子同阳哥儿一模一样,都喜欢四肢摊开睡。

    宋安然替垚哥儿盖好被子,又停留了片刻才去看望筝丫头。

    筝丫头卷着被子睡觉,睡相同样不好。筝丫头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不知道她做梦梦到了什么美梦,真想同筝丫头分享一下。

    宋安然撩起盖在筝丫头眼睛上的头发,又摸摸她的小脸蛋。

    宋安然笑了起来,这她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无论多大的困难,她都会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如今对手换做高高在上的元康帝,宋安让同样无所畏惧。宋安然甚至浑身兴奋,激动,一种和高手对决的快感充斥着全身。

    宋安然自嘲一笑,她和颜宓果然是同一类人,都是天生反骨,永远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宋安然轻蔑一笑,不管元康帝何时发狂,元康帝要战便战。反正宋安然同颜宓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宋安然退出筝丫头的卧房,回到书房继续沉思。

    宋安然将元康帝身边的人手梳理了一遍,同元康帝刚登基的那会相比,元康帝势力大涨。

    同时,这么多年,三大国公府除了晋国公府外,吴国公府同定国公府的势力纷纷遭到蚕食,势力大不如前。

    以客观的立场来说,忽略元康帝那暴躁易怒的脾气,元康帝的政治手段还是很高明的。这么多年,颜宓联合定国公府,吴国公府,对元康帝严防死守,可是元康帝还是从三大国公府身上咬下一整块肉。

    如今的元康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恢复了清醒的元康帝更是难缠。

    宋安然写写画画,寻找突破口。

    废纸一张张的丢弃,全都丢入火盆里面销毁。

    宋安然写的这些内容,任何人都不能看,连喜秋她们也不例外。

    宋安然熬夜忙碌了两个时辰,脑子里总算有了点明确的思路。这会,宋安然也累坏了。

    捶捶腰背,揉揉眉心,宋安然感觉自己的体力真的比不上十几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别说熬一晚,就是连熬两个晚上,也没问题。

    颜宓的两百亲兵陆续潜入京城。宋安然接应了他们,一部分安置在国公府,一部分安置在外面。

    这些亲兵都是人才,宋安然自然不能浪费了。肯定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宫里面,刘小七还没消息传来,宋安然也不着急。

    忙忙碌碌,一年又过去了。孩子们也跟着大了一岁。

    开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颜老太太的身体有些不好。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瞬间都紧张起来。

    宋安然将霍大夫请来。霍大夫检查了颜老太太的身体,开了药,让颜老太太好生将养。同时告诉国公府的人,不用太紧张。都是老年人常有的毛病,吃两天药就能好转。

    霍大夫的这番话没能让国公府的人轻松下来。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她这一病可说不好。

    送走了霍大夫之后,大房,二房,三房分工轮流守在颜老太太床前。

    颜老太太见大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当即说道:“老身还死不了。无论如何,老身都会撑下去。”

    “母亲切莫说死,这话不吉利。”二老爷赶紧劝道。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老身比你们更关心国公府的未来。无论如何,老身都会争一争。你们都退下,不要围在这里。老身看着你们就烦。”

    颜老太太挥手,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就连宋安然也被赶了出去。

    宋安然苦笑一声。其实颜老太太心里面也是怕的,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颜老太太将大家赶走,只是不想让大家看到她虚弱的一面,整天为她操心。

    宋安然叮嘱丫鬟好好照顾颜老太太,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禀报。

    丫鬟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安然走出上房,白一就找了过来。

    白一先是瞥了眼其他人,然后凑到宋安然耳边,压低声音对宋安然说道:“夫人,吴国公不好了。恐怕大限已到。”

    “你说什么?”

    宋安然惊住。吴国公要死了吗?终于到了这一天吗?宋安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

    吴国公一旦过世,吴家后人根本担不起吴国公府的重担。到时候,元康帝肯定会趁机收拢吴国公府手中的兵权,全方位的打压吴国公府。

    就算有容玉在西北牵制元康帝,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元康帝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元康帝。同理,吴国公府也不是十年前的吴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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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吴国公死

    吴国公确定已经病入膏盲,药石无效。现在还活着,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这个事实对晋国公府的打击,犹如晴天霹雳,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三大国公府里面,吴国公是晋国公府最坚定的盟友,两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共同进退。至于定国公府,因为是外戚,自有别的想法。

    如果吴国公真的过世,朝堂必定会经历一次地震级别的震荡,武将这边会来一次大洗牌。总而言之,吴国公过世只会便宜了元康帝,晋国公府则会连带受损。

    宋安然心中有些慌乱,事情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

    宋安然问白一,“吴国公的病情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之前不是说只是老毛病犯了。”

    “启禀夫人,大夫说吴国公身上暗伤太多,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言下之意,吴国公以前表现出来的强壮,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吴国公一直强撑着身体,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被病痛纠缠的身体。

    如今吴国公再也撑不下去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或许一天,或许几天,吴国公就会与世长辞。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对白一说道:“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请霍大夫。让霍大夫给吴国公诊脉。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确切的消息。”

    白一小声地说道:“夫人,容家没有请霍大夫。”

    “容家没有请霍大夫不要紧。你告诉容家人,是我请霍大夫上门替吴国公检查身体,容家人不敢拒绝。”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

    白一点头,“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请霍大夫。”

    宋安然心中很是烦乱。

    见二房和三房的人还在周围不肯走,宋安然心里头突然生出一股怒火。不过转眼间,宋安然又压下了怒火。

    颜老太太生病,二房和三房担心,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宋安然长叹一声,吴国公一旦过世,京城局势势必发生震动。到时候晋国公府要如何避开这场祸事?

    宋安然叫来喜秋,让喜秋将吴国公即将过世的消息告诉老国公。希望老国公会想出好一点的办法。

    喜秋领命而去。

    接着宋安然又想到了颜老太太的身体。万一颜老太太又个三长两短,加上吴国公过世,那晋国公府真的危矣。

    宋安然当机立断,赶紧回到遥光阁,给颜宓去信。

    颜宓必须抓紧时间处理江南的事情,以便随时回京策应。

    宋安然在信里面写了吴国公病入膏盲,颜老太太偶感风寒的事情。还写了自己的担心。宋安然希望颜宓能过做出正确的判断。

    信件写完,宋安然命人送出去。

    白一带着霍大夫上吴国公府。得知霍大夫亲自上门给吴国公看病,容家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就将霍大夫请了进去。

    白一理所当然地跟在霍大夫身后,一起进了吴国公府。

    吴国公府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枯瘦的老人,完全没有征战沙场的威武形象。回想起吴国公曾经的形象,再对比现在的形象,让人不由得生出英雄迟暮的悲凉感。

    霍大夫面无表情地的给吴国公检查身体。

    之前的大夫并没有说错,吴国公身体上暗伤太多。当年带兵打仗受伤,没有好好治疗,故此留下了暗疾。

    如今,吴国公年纪大了,曾经还能靠身体素质硬抗的暗疾,段时间内全都发作起来。加上天气乍暖还寒,吴国公一下子就病倒了。

    吴国公的病情来势汹汹,短短时间内,就摧毁了吴国公的健康,让吴国公走到了最后关头。

    吴国公对这一天早有准备,只可惜容玉诈死躲在西北,吴国公府后继无人,只能将爵位传给无能的后人。想到在他死后,吴国公府就要被元康帝拆分,吴国公府的荣光不在,吴国公就很不甘心。

    可惜人争不过命。现在没有时间让吴国公怀念过去,他要在临死之前安排好所有事情。无论如何,总要保住家人的性命。

    吴国公却没想到,晋国公府会派霍大夫上门替他诊治身体。

    不过一转眼,吴国公就想明白了。

    吴国公府一垮,晋国公府的好日子也不剩多久少了。

    从晋国公府的立场来看,自然是希望吴国公长久活着,替晋国公府挡在前面。

    人就是这么现实。

    吴国公侧头,虚弱地问道:“霍大夫,老夫还有几天活头?”

    霍大夫皱眉不说话,顺便还瞪了眼吴国公。

    吴国公顿时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又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连连咳嗽,让吴国公脸上出现了一种不正常的红润。衬托着枯瘦的身体,显得很是恐怖。

    吴国公终于止住了咳嗽,他说道:“霍大夫不用说,老夫也明白。老夫这是离死不远了。”

    霍大夫不客气地说道:“国公爷既然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为什么还不爱惜身体?国公爷在过去要是肯多爱惜一下身体,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般情况。”

    吴国公强撑着一股劲,哈哈大笑起来。

    吴国公笑完后,才又说道:“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说话。今日听猛地听到霍大夫的训斥,老夫心里头舒坦,真的舒坦。”

    白一偷偷翻了个白眼,吴国公这是在找虐吧。霍大夫骂他,他竟然还觉着舒坦,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霍大夫检查完吴国公的身体,平静地说道:“准备后事吧。”

    吴国公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很遗憾。遗憾自己不能活久一点。

    吴国公问霍大夫:“老夫还能活多少天?”

    霍大夫沉吟片刻,才又说道:“如果由老夫替国公爷调理身体,最多还能活七天。如果没有老夫,照着国公爷的身体状况,最多还有三天。”

    “哈哈……霍大夫了不起。连太医都说老夫最多只有三天可活,没想到霍大夫一出手就能让老夫多活四天。”

    吴国公盯着霍大夫,郑重地恳求道:“请霍大夫帮帮老夫,让老夫多活几天。老夫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下去,老夫现在还不能死。”

    活大夫微蹙眉头,说道:“国公爷不求老夫,老夫也会想办法帮助国公爷。只是过程有点痛,国公爷忍耐一下。”

    吴国公再次笑了起来,“老夫这辈子就没怕过痛。霍大夫尽管放手去做。”

    霍大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霍大夫给吴国公扎针治疗,保吴国公还能活七天时间。

    治疗完了后,霍大夫起身离去。答应明天再过来。

    白一将霍大夫送回霍家,然后回到国公府。

    白一见到宋安然,就开口说道:“夫人,吴国公最多还能活七天。如果霍大夫不出手帮忙的话,吴国公只能活三天。”

    才七天?

    宋安然表情凝重。七天很短,做不了什么事情。可要是下定决心,拼着身家性命不要,这七天也能做不少事情。

    宋安然深思了一番,然后对白一说道:“你继续留在霍大夫身边,替我盯着吴国公还有吴国公府。如果吴国公做了什么决定,记得及时告诉我。”

    “奴婢遵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老国公得知吴国公到和油尽灯枯的地步,于是上门看望吴国公。

    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宋安然不清楚。老国公从容家回来后,表情很凝重,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将近一天没出门。

    从老国公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两人的谈话不太乐观,吴国公肯定给老国公带去了不少麻烦。

    这期间也有一个好消息,颜老太太的病情很稳定,还有好转的趋势。这让国公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只要颜老太太不死,晋国公府就倒不了。

    七天时间转眼过去。

    深夜,白一从外面偷偷回来,告诉宋安然:“夫人,吴国公去了。就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

    宋安然轻叹一声,得到这个消息,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早就有了准备。

    宋安然问道:“吴国公的身后事都安顿好了吗?”

    白一点头,“吴国公临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最后一件事情。”

    顿了顿,白一又说道:“吴国公交给奴婢一封信,让奴婢转交给夫人。”

    白一从怀里拿出信封,交到宋安然的手上。

    宋安然很意外,吴国公竟然会留给她一封信。

    宋安然撕开信封,拿出信件看起来。看完之后,宋安然很激动。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她对白一说道:“去将那几个亲兵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们。”

    白一领命而去,宋安然则坐下来提笔写信。

    吴国公在信件里就告诉了宋安然一件事。他在西北留下了一支武装力量,这支武装力量表面上属于西北军,所以容玉没办法接手。

    现在吴国公将这支力量交给了宋安然,严格来说是交给了颜宓。前提是颜宓能够赶在元康帝之前,接手这支武装力量。如若不然,等元康帝的人将这支武装力量拆分打散,颜宓什么都捞不到。

    宋安然很意外,也很惊喜。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竟然换来这么大的回报。吴国公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力量拱手交给了颜家。

    已经来不及通知颜宓。就算来得及,颜宓也没办法赶在元康帝之前到达西北接手这股武装力量。

    所以宋安然打算直接派人接管。

    她手里有吴国公的亲笔信,还有一枚不起眼的令牌。这就是吴国公给宋安然的凭证。能不能靠这两件凭证接手西北的力量,就要靠宋安然的手段和智谋。

    亲兵被叫了来,宋安然当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亲兵们很激动。

    可是宋安然却很愁。

    宋安然直接说道:“靠你们几个人,根本没资格接手西北的武装力量。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请夫人明示。”亲兵小队长恭敬地说道。

    宋安然皱眉,“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同你们一起前往西北。”

    以宋安然的身份,去了西北,万事容易。可是宋安然不能离开京城。

    宋安然想让三房的颜宗跑一趟西北,可是颜宗资历不够,身份也还差了一点。最主要的是,颜宗在军队历练,无故不得离开军营。如果颜宗请假离开,很容易引起多方关注。

    至于在西北做官的颜宁,他更不方便出面。那么多人盯着他,他没办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驻地。

    其实颜垚是合适的。颜垚是颜宓和宋安然的儿子,国公府的小公子,到了西北,别人不认可颜垚这个人0,也会认可他的身份。只可惜颜垚太小,还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如今只剩下一个人,就是颜定。

    宋安然将颜定的优缺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颜定身为颜宓的亲弟弟,身份是足够了。而且颜定是白身,没人关注他的动静。颜定要出京,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且颜定有急智,能够随机应变。

    唯独让宋安然担心的就是颜定的身体。宋安然不确定颜定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长时间高强度的奔波。

    宋安然转眼想通,这个时候没时间让她挑三拣四。

    宋安然当即命人将颜定请来。

    深夜被请到遥光阁,颜定心里头有些忐忑不安。小叔子同大嫂,光是这个关系,就应该有所避讳。万一传出不好的流言蜚语,对宋安然的名声有很大的损伤。

    所以颜定将蒋菀儿叫上,让蒋菀儿同他一起来到遥光阁。

    等到了遥光阁,只见灯火通明,亲兵,丫鬟,婆子,全都各司其职。颜定瞬间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宋安然做事,岂会给人留下把柄。

    颜定拍拍蒋菀儿的手背,对蒋菀儿说道:“你先回去。我独自去见大嫂。”

    蒋菀儿有些担心,“相公,会不会出事了?”

    颜定深吸一口气,看这阵仗就知道出事了。不过颜定却对蒋菀儿说道:“哪有什么事。老太太好着,你别胡思乱想。”

    打发了蒋菀儿,颜定这才整整衣领,去见宋安然。

    宋安然招呼颜定落座,命人奉茶。然后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宋安然开门见山地说道:“吴国公死了。”

    眼定惊讶。

    颜定不能走仕途,每日醉心琴棋书画。和蒋菀儿成亲后,一半的心思又都花在了孩子身上。

    用后世的话来说,颜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宅男。不同的是,后世的宅男还可以通过网络了解这个世界,不至于同社会脱节。

    颜定整日宅在家里,却从来没有关注外面的事情,尤其是朝政。偶尔听下人议论的时候,如果感兴趣,颜定会去了解。如果不感兴趣,颜定转头就忘。

    吴国公命不久矣的消息,宋安然没有声张,老国公同样没声张。

    所以当颜定猛地听说吴国公去世的消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呆了,除了震惊就是怀疑。

    宋安然再次肯定地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吴国公因病去世。吴国公过世,京城局势动荡,武将这边肯定会被牵连。我今天叫四弟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颜定回过神来,说道:“大嫂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宋安然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北,凭着我手里的印信,接手位于西北的一股武装力量。这件事情要保密,而且要足够快,一定要赶在元康帝动手之前。因为一旦元康旦动手,也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这次机会。”

    颜定心中有许多疑问,“请问大嫂,西北这股武将力量从何而来?”

    宋安然轻声一笑,然后将吴国公的信件交给颜定过目。

    颜定看完,脑袋飞快转动。他虽然不关注外面的事情,不代表他是笨蛋。颜定很聪明,看完了信件,很多问题他自己就想明白了。也意识到吴国公死会带来多大的震动。

    颜定对宋安然说道:“多谢大嫂信任我,我明天一早就出门。总而言之,我不会错失这次机会,一定尽全力替大哥接手这股武装力量。”

    宋安然关心地问道:“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我可不想让四弟妹怨我。”

    颜定笑了笑,说道:“大嫂放心,我的身体没问题。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出门走一趟。”

    “你不要逞强。晚个一两天,应该没多大问题。”

    宋安然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头还是很着急的。她担心元康帝早就给西北的官员下了旨意,只等吴国公的死讯传到西北,就要开始整顿西北军。

    颜定保证不逞强,同时保证会尽快赶到西北。

    宋安然对颜定说道:“那好,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就和那几个亲兵出门。记住,路上一定要低调,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颜定说道:“只要我不说,外面没人会知道我的身份。”

    以前颜定脸上有丑陋的疤痕,这就是他的标签。就算别人没见过他,只要见到他脸上的疤,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如今颜定脸上的疤痕很淡,远看根本看不出颜定脸上有疤痕。只需要稍微遮掩一下,外面那些没见过颜定的人,根本就认不出颜定的身份。

    而且这些年颜定极少出门,真正见过颜定现在模样的人,也只限于京城范围内。出了京城,真没人能认出颜定。

    宋安然又交代了几件关键事项,这才让颜定回去准备。

    颜定要出门,最担心的人莫过于蒋菀儿。

    见颜定表情坚定,眼中隐有兴奋之意,蒋菀儿原本想要反对的话,顿时全都咽了下去。

    蒋菀儿也没问颜定出门做什么,只是沉默地帮颜定收拾行李。

    颜定后知后觉注意到蒋菀儿的沉默,赶紧开口安慰蒋菀儿。

    颜定没说自己出门要干什么,只说这次出门几天,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蒋菀儿回头看着颜定,担心地问道:“有危险吗?”

    颜定摇头,“不会有危险。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蒋菀儿叹气,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颜定的安危。两个人成亲十多年,颜定第一次出远门,她比谁都紧张。

    颜定不喜身边人啰嗦,蒋菀儿也就不敢多说。只是嘱咐颜定保重身体,她和孩子在家里等他回来。

    次日一早,城门刚开,颜定就和亲兵出了京城,往西北而去。

    同日,吴国公府派人往各家府邸报丧,同时将吴国公的临终奏素送到通政司。由通政司送到元康帝的案头。

    元康帝得知吴国公过世的消息,大悲。当中朝臣的面,说:“朕失臂膀,悲呼。”

    朝臣劝元康帝保重身体,看开一点。

    元康帝擦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恢复帝王威严。下旨赐吴国公谥号武德。这是身为武将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评价。

    朝臣们说元康帝英明。

    紧接着元康帝就露出了狰狞的犬牙,同朝臣们商讨西北布防,委派官员的事情。

    朝臣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元康帝这吃相特难看了一点。上一秒还在痛呼朕失臂膀,下一秒就挽起袖子瓜分吴国公府的势力,全方位的打压吴国公府。

    不过文臣们对此乐见其成。文臣们早就看不惯这些勋贵世家做派,更嫉妒勋贵世家累世富贵,生来就拥有普通人奋斗一辈子才得到的东西。

    至于武将这边,自然是心有戚戚焉。吴国公尸骨未寒,元康帝就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实在是让人寒心。

    吴国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不能庇护自家人,换做其他武将又有什么本事同皇权斗争。

    武将们心灰意冷,心里头替吴国公感到不值。

    不过也又武将跃跃欲试,想要趁机在在场盛宴中捞取好处。吴国公已死,旧时代结束,新时代来临。不管元康帝如何清洗西北军,元康帝始终需要人领兵打仗。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元康帝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快刀斩乱麻,当天就将事情定下。下了旨意给西北,同时派出得力人员前往西北整顿军武,势要将吴国公府在西北的势力彻底铲除,从根本上消灭吴国公府对西北的影响。

    之后,元康帝又连下旨意,调整京城三大营,调整禁军。甚至对兵部,五军都督府也做了调整。罢免了一批官员,同时也提拔了一批官员。

    连消带打,短短几日功夫,京城的势力就完成了一次洗牌。

    老势力到下,新势力崛起。京城这摊浑水是越来越乱了。

    只可怜吴国公,才刚闭眼,就已经人走茶凉。临死之前的安排,十有七八都被人破坏。要是吴国公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元康帝很满意自己的手段。这种大权在握,乾纲独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登基十多年,头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元康帝已经沉醉其中。如果永远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而且这次的事情,还让元康帝看明白一件事情,除了定国公府同晋国公府外,勋贵世家在朝中的话语权已经被削弱了大半。这其中有人为因素,也有历史惯性的作用。太平盛世,总是文官更受重视。武将的作用自然会被边缘化。

    只可惜颜宓努力了十多年,还是干不过大势。

    颜宓很牛,有理想,并且有同理想相匹配的势力。奈何他的队友,那些勋贵子弟多半已经迷失在富贵温柔乡里面。能同他并肩作战的人太少,反而拉后腿的人不少。比如之前的秦家,就是典型的拉后腿。

    就连定国公府也有拉后腿的迹象。这次元康帝发威,定国公就没有出面替吴国公府求情。至于颜宓,远在东南,鞭长莫及。

    老国公没有职务在身,除非陛下召见,他连早朝都没资格出席。私下里串联,也需要勋贵世家同声共气。可惜,勋贵世家并非铁板一块,每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少人还想趁火打劫,从吴国公府咬下一块肉。

    这种情况下,也就难怪元康帝能够在短短几日内,将京城势力重新洗一遍。只等西北那边传来好消息,元康帝的计划就等于是圆满完成。由此,元康帝手中的权柄相比较过去,更胜一筹。

    朝臣们并没有真正忘记吴国公府。

    有朝臣站出来,询问元康帝,吴国公府的爵位继承,是不是该定下来了。吴国公临终前写的奏章,也是关于爵位继承一事。这么多天过去,元康帝一直没表态,这不合适。

    元康帝像是个一个永不满足的饕餮,一口接着一口蚕食了吴国公府留下来的势力。好歹也要给吴国公府一个体面吧。除非元康帝打算赶尽杀绝。

    元康帝不太乐意让吴国公的后人继承国公爵位。

    在元康帝看来,容家那些后人,都配不上国公爵位。

    可是看看朝臣们的表情,元康帝犹豫了。他要真敢对容家赶尽杀绝,不说文臣,勋贵武将那边首先就会跳起来反对。

    元康帝斟酌了一番,最后妥协。让容家后人继承了吴国公的国公爵位。

    元康帝下旨的时候,心里头想着,“便宜了那些人。”

    旨意一下,容家人喜极而泣。这些天,他们每个人都没有睡好。京城风云突变,更是让他们瑟瑟发抖。要不是定国公府和晋国公府派人帮忙治丧,容家人怕是要吓死。

    宋安然见了容家人懦弱的一面,暗自摇头。可怜吴国公英雄一世,结果他的后人如此无能。更可怜容玉,本是吴国公府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如今却只能隐姓埋名在西北做马贼。

    还有容秀,同样只能隐姓埋名在西北生活。

    其实吴国公嫡出的两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只是运气差了些。

    如果今天容玉在这里,吴国公府不会垮,吴国公府的势力,以容玉的本事至少能够保存七成。有了七成势力,就有底气同元康帝继续斗下去。

    可惜啊可惜,容家人时运不济,注定要被元康帝吞吃入腹。

    宋安然在容家见到了定国公。定国公也是来吊唁吴国公。

    宋安然冷漠地看着定国公。这一次定国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说一句话,此举等同是背叛了三大国公府的联盟。

    定国公察觉到了宋安然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宋安然。

    宋安然冷冷一笑,率先走出了灵堂。

    宋安然走到花园小径,这里安静。

    宋安然低头,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赏花。

    过了没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安然回头,果然看到了定国公。

    宋安然主动迎上去,直面定国公,“国公爷有话同我说吗?”

    定国公微蹙眉头,“我以为夫人有话同我说?”

    宋安然挑眉一笑,“国公爷的立场是什么?”

    定国公沉默了片刻,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自然是忠君爱国。”

    宋安然眼中露出了然之色。果然如此。定国公府外戚身份,就注定定国公的立场是摇摆的。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国公爷的立场我明白了。之前的事情,不怪国公爷。”

    定国公不客气地说道:“因为夫人没有资格责怪本国公。”

    宋安然嗤笑一声,“国公爷,我们三家的联盟虽说没有白纸黑字记录下来,不代表不存在。国公爷另有立场,为何不早点说?我真的好奇,要是吴桂工在天有灵,得知国公爷所作所为,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定国公板着脸,说道:“夫人,你管得太宽了。内宅妇人就该安心待在内宅。朝堂上的事情,你不该插手。”

    宋安然嘲讽一笑,“国公爷是在教训我吗?”

    定国公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国公是在好心提醒夫人。我们周家和宋家,以及颜家都有亲戚关系。我不希望我们三家人为了不相干的人翻脸。”

    宋安然连连讥笑,说道:“真是难得,原来国公爷是在替我着想。多谢国公爷的关心。既然我们道不同,那就不相谋。以后见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宋安然转身离开。

    定国公站在原地,眉头紧紧地皱起来,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定国公还是第一次同宋安然打交道,没想到宋安然的态度如此强硬。

    定国公摇摇头,暗叹一声。宋安然颜宓两口子的确很猛,可是再猛,也不能同皇权作对。可惜这两人,最终都会死在屠刀下。

    宋安然离开吴国公府,坐上马车直接回国公府。

    虽然早就猜到定国公改变了立场,已经隐隐站在了元康帝那边。可是亲耳听到,宋安然还是被震惊了。

    难怪周家能够稳稳的立在京城上百年不倒,就凭这份见风倒的本事,就足以秒杀许多官场老油子。

    谁让周家抱的是全天下最粗的金大腿。有了皇帝的金大腿,周家无忧。

    宋安然讥讽一笑,定国公可以改变立场,但是晋国公府不能改变立场。

    颜宓一旦改变立场,唯元康帝马首是瞻,等待颜宓的绝对不是优待,而是血腥屠杀。

    现实早已经注定,颜宓同宋安然都要斗争到最后一刻。唯有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

    回到国公府,宋安然不再关心吴国公府的事情。

    宋安然在等颜定的消息,还有颜宓的回信。

    宋安然已经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写信告诉了颜宓。宋安然现在急需要同颜宓交流,确定彼此的想法和计划。从今以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让元康帝逮住任何把柄。

    十日后,容家发丧,宋安然设了路祭,就当送吴国公府最后一程。

    送葬队伍从面前走过去,宋安然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等等,那人真的是容玉吗?还是同容玉长得相似的人?

    宋安然还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惜,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宋安然暗自想着,莫非容玉容秀姐弟两人真的回到了京城?

    吴国公过世,容玉容秀身为子女,理应披麻戴孝。而且这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人,偷偷回到京城,绝对干得出来。

    再说了,容玉和容秀离开京城十多年,如今还能记住他们的人少之又少。二人只需要稍作改装,就能混过去。

    宋安然在人群中搜索,奈何,人太多,宋安然再也没有看到容玉的踪影。

    路祭过后,宋安然回到国公府,让白一盯着容家。说不定容玉容秀两姐妹会出现。

    接过容玉容秀没有出现在容家,反而是定国公府遭贼了。

    听说贼人嚣张,定国公府损失惨重。还听说,就连定国公也受了惊吓。

    宋安然听到这个消息,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水。然后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潜入定国公府的大胆贼人必定是容玉。

    容玉潜入定国公府,肯定是为了找定国公对质。

    定国公受到惊吓这个传闻,自然是为了掩盖真相。

    宋安然拿出手绢擦擦嘴角,看来容玉真的到了京城,而且还要搅风搅雨。

    宋安然笑了笑,容玉搅风搅雨,她乐见其成。

    这之后,宋安然很少听到同容玉相关的消息,也不知道容玉是离开了京城,还是藏了起来。

    颜定的信到了京城。颜定凭着手中的印信,已经顺利的拿下那股武装力量。

    颜定在信中庆幸,他们就比朝廷官员早了一天半。再晚一天,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

    “太好了。”

    宋安然收起颜定的信件。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有了这股武装力量,晋国公府在西北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而且还能暗中给元康帝下绊子,制造各种麻烦。

    颜宓的信也到了。

    颜宓在信里面说,他在东南一切顺利,让宋安然不要担心他。京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会抓紧时间。颜宓还在信里面夸宋安然,说宋安然做得很好。至于定国公府背叛联盟的事情,让宋安然不用计较。

    早在当初联盟的时候,颜宓就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反正现在晋国公府也不需要靠定国公府,只要颜宓一日不回京,元康帝一日不敢动晋国公府。除非元康帝肯无视全国大乱后果,那么元康帝就敢趁着颜宓领兵在外的时候,对晋国公府下死手。

    不过颜宓料定元康帝没有这个魄力,更没有这个胆子。颜宓敢赌全部身家,但是元康帝赌不起。所以元康帝一定会等颜宓回到京城之后,才会对晋国公府动手。

    颜宓对元康帝的分析很透彻。

    这些年,元康帝无数次考虑过要收拾晋国公府,不赶尽杀绝,雅要抄家流放。而且有几次,元康帝已经提起笔准备书写圣旨。

    可是每一次,到了最后,元康帝都会打退堂鼓,将那股欲望压下去。

    元康帝每次都劝解自己,还不是时候,时机还没到,再耐心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数年时间。

    等到现在,元康帝已经没剩下多少耐心。元康帝不会容忍颜宓一直在外面掌兵。或许再过一年半载,元康帝就要图穷匕见,对颜宓动手了。

    宋安然收起颜宓的信件,心里头已经做好了准备。

    宋安然先去看两个孩子。

    筝丫头和垚哥儿正在书房里面书写作画,两个孩子都很认真。

    宋安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柔慈爱的笑容。这样的日子很美好,唯一的遗憾就是颜宓同颜均不在。

    见两个孩子如此认真,宋安然就没有打搅他们。

    宋安然悄悄离开了小书房,带着丫鬟婆子前往上房见颜老太太。

    宋安然打算同颜老太太商量一下二房和三房出府的事情。

    眼看着元康帝的耐心越来越少,二房和三房继续留在国公府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最后还会被牵连进去。

    颜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好转,国公府上下也都松了一口气。

    趁着天气好,颜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

    宋安然在颜老太太身边坐下,陪着颜老太太一起晒太阳。

    颜老太太看着宋安然,问道:“大郎媳妇,你有话和老身说吗?是不是要紧的事情?”

    宋安然点点头。

    颜老太太冲下人挥挥手,所有下人全都退了下去。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宋安然斟酌了一番,渣才开口说道:“老太太,是时候让二房三房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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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搬家

    颜老太太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心。

    颜老太太问道:“大郎媳妇,局势真的有这么紧张吗?”

    宋安然点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局势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要严重。自从吴国公过世,京城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加上勋贵也不是一条心。老太太,我们国公府撑不了太久。”

    颜老太太表情凝重,“颜宓人呢?他还在外面带兵打仗,难道陛下想要前功尽弃吗?”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夫君不可能永远在外面打仗。东南这场仗,迟早有打完的一天。”

    “东南之后,别的地方呢?西北那里不是常年打仗吗?”颜老太太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不说现在西北没仗可打。就算西北打仗,也轮不到夫君去当主将。整个大周,唯独西北不缺打仗的人。”

    颜老太太叹气,“没想到一转眼就走到这个地步。大郎媳妇,你和老身说实话,我们国公府将来会遭遇什么?会不会家破人亡?”

    宋安然郑重地说道:“老太太,过去我和夫君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避免家破人亡的结局。事情还没到最后,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总而言之,国公府还有希望。只有我和颜宓还活着,国公府就垮不了。”

    颜老太太很受鼓舞。

    颜老太太握着宋安然的手,说道:“老身信你。这些年你做了那么多努力,老身都看在眼里。老身相信我们国公府垮不了。”

    宋安然轻声说道:“即便国公府垮不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孙媳妇想请老太太出面,让二房和三房都搬出去。要是真的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至少二房和三房还能保全。”

    颜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如果国公府没了,二房三房也保全不了。让二房三房搬出去,这是应该的。这个时候留二房三房在国公府,只会拖累大家。

    这件事情老身会帮你办成。如果二房同三房有怨言,你要多包涵。毕竟他们没有你这样的眼界,他们还不清楚情况究竟有多严重。偏偏这些事情也不能同他们明说。”

    宋安然说道:“老太太不用担心我。不管二房三房有多大的怨言,我都能够承受。”

    “那就好。”颜老太太放心下来。

    次日,颜老太太召集二房和三房的人。

    颜老太太对二房三房的人说道:“老身时日无多,未免将来出现意外,老身希望你们尽早搬出国公府。”

    此话一出,二房和三房震惊。

    “这是为什么啊?”二老爷率先问道,“母亲,你还好好的,儿子现在正该留在你身边尽孝,为什么要让我们搬出去?”

    “是啊,母亲,你为何要让儿子搬出去?”三老爷急切地问道。

    颜老太太撩了撩眼皮,扫了眼二老爷三老爷,然后平静无波地说道:“老身年龄大了,身体越来越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与其等老身过世后,你们几兄弟闹得鸡飞狗跳,不如趁着老身还在,还有点威严,早早的将事情办了。如此一来,老身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二老爷和三老爷面面相觑。

    三老爷强硬地说道:“只要母亲还活着一天,儿子绝对不会搬出国公府。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尽孝。”

    颜老太太目光森冷地盯着三老爷,“老三,你是要忤逆老身吗?口口声声说尽孝,却又忤逆老身的意思,你这分明是最大的不孝。”

    三老爷慌了,“母亲,你不能这么说儿子。儿子是真心实意想要留下来,在你跟前尽孝。”

    颜老太太厉声呵斥,“够了。你们的想法,老身一清二楚。你们无非是想大树底下好乘凉,想背靠着国公府,捞取更多的好处。说什么尽孝,这种话你们自己信吗?”

    三老爷一脸懵逼,又觉着很无辜,还很委屈。一大把年纪的男人,可怜兮兮地看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看都没看三老爷一眼。

    二老爷眼珠子一转,小心地试探道:“母亲突然召集我们,想让我们二房还有三房搬出国公府。莫非是大房有人在目前耳边说了什么闲话?””

    三太太叶氏赶紧助攻,“难不成是大郎媳妇?我早就知道大郎媳妇不是个善茬,从她刚嫁进国公府那天起,就看我们二房还有三房不顺眼。现在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们赶出国公府。”

    “老太太,真的是大郎媳妇要赶我们出去吗?”

    二太太孙氏不太敢相信地说道。

    二房三房其他人也都看着颜老太太,等待颜老太太的解释。

    颜老太太板着脸,很不高兴。她说道:“这是老身个人的想法,同大郎媳妇无关。你们不要攀扯不相干的人。”

    三太太叶氏分明不相信颜老太太的话。

    三太太叶氏叫嚷着,“大郎媳妇人呢?让她出来对质。我就不信,这件事情同她没关系。”

    “胡闹!”颜老太太拍着桌子大怒。

    “老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你们是要忤逆不孝吗?口口声声说孝顺,难道将老身的话当做耳边风就叫做孝顺吗?”

    三老爷赶紧说道:“母亲误会了。不是我们要忤逆母亲,而是母亲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是母亲的意思。这分明是大郎媳妇策划好的阴谋,目的就是想将我们二房还有三房赶出去。”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老三,你的意思是老身是大郎媳妇的傀儡,大郎媳妇让老身往东,老身绝不敢往西,是吗?”

    三老爷连连摇头,“母亲误会了儿子的意思。儿子的意思是,母亲有可能是被大郎媳妇蛊惑了。大家都知道大郎媳妇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儿子也是担心母亲被大郎媳妇蒙骗了。”

    颜老太太严肃着一张脸,怒道:“老身不蠢,没人能够蛊惑老身。国公府早几年前就已经分家,现在让你们两房搬出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要同老身歪缠大郎媳妇,此事同大郎媳妇没有关系。总而言之,老身要你们二房三房搬出去,你们就必须搬出去。”

    二老爷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还在,儿子不能搬出国公府。到时候有人问起,儿子要怎么解释?母亲还活着,儿子就早早的搬出国公府,这是大不孝。”

    三老爷也说道:“二哥说的没错。这个时候搬出国公府,那是大不孝。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颜老太太冷冷一笑,“看来老身的话,在这个府里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你们是成心要忤逆老身。打着尽孝的名义,将老身置于何地?”

    “母亲误会了。儿子绝对没有要忤逆母亲的意思。儿子只是不想离开母亲。万一母亲有个好歹,儿子又不在身边,岂不是要落下终身遗憾。”

    二老爷情真意切,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只需颜老太太再逼迫一番,二老爷就要痛哭流涕。

    颜老太太哼了一声,这两个儿子,果然是越大越奸猾。

    颜老太太一脸冷漠地说道:“老身同你们说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就让别人来和你们说。来人,去将老国公请来。”

    下人领命而去。

    二老爷和三老爷顿时急了。相比起颜老太太,二老爷和三老爷真正害怕的人还是老国公。

    老国公虽然退位让贤,没了爵位。可是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威严,不是二老爷三老爷随随便便就能克服的。

    二老爷三老爷都眼巴巴地看着颜老太太,希望颜老太太能够收回成命。

    颜老太太理都没理两个儿子,闭着眼睛养神。

    二老爷和三老爷交换眼神,现在该怎么办?是要妥协,老老实实的搬出国公府,还是继续抗争。

    两位老爷还没想好的时候,老国公已经到了。

    见了老国公,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有些发怵。老国公还没说话,两位老爷的表情就跟被狠狠蹂躏了一遍的样子。

    颜老太太对老国公说道:“老身让二房三房搬出国公,这也是为了他们好,结果他们都不停,还认为老身是蠢货,被人哄骗了。老大,你来和他们说。老身现在累了,懒得理会他们。”

    “母亲息怒,这里的事情儿子来料理。”

    老国公盯着二老爷三老爷,眼睛如铜铃,目光如利剑,鼻腔里发出带着威胁含义的嗯嗯声、

    三老爷有些怂,不敢说话。

    二老爷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们也是想留在母亲跟前尽孝。”

    老国公听了,笑了笑,说道:“想要尽孝,和是不是住在国公府没有关系。你们放心,等你们搬出去后,国公府该照顾你们地方还是会继续照顾。”

    “可是母亲还在,我们二房和三房搬出去,外人会怎么议论?”二老爷有些心虚地说道。

    老国公哼了一声,“外人的议论不重要。如果二弟因为怕外人议论,就忤逆母亲的话。那我倒是要问问二弟,你所谓的孝道,究竟是什么玩意?莫非二弟口口声声说尽孝,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当然不是。”

    二老爷小声的辩解。

    老国公突然提高音量,怒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母亲叫你们二房三房搬出去,这是为了你们好。我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后必须搬出去。不要同我讲道理,老子从来不讲道理。也别同我讲感情。真想同我讲感情,我一拳头揍死你们两个混账东西。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全都散了。”

    老国公以雷霆手段震慑二房三房,然后快刀斩乱麻,定下了此事。

    颜老太挑由婆子扶着回房歇息。老国公甩袖离去。

    二房和三房的人还留在花厅里,显得特别的凄凉和无助。

    “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三太太叶氏可怜巴巴地问道。

    三老爷叹气,老大都发话了,他们能不搬吗?他们要是不搬,老国公就会让亲兵帮忙搬家。那些亲兵,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让他们搬家,家里的私房最少损失三成。

    三老爷安慰三太太叶氏,“别想那么多。等搬出去后,我们也能当家做主。你不是早就想当家做主吗?”

    三太太哭着说道:“这能一样吗?搬出去后,我们就不是国公府的人呢。”

    三房嫡子颜宗突然说道:“我们不是国公府的人,国公府出了事,也就牵连不到我们头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老爷突然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颜宗。

    颜宗不明所以,有点忐忑地说道:“二叔,我是说我们搬了出去,国公府万一出了事,也不会牵连到我们头上。二叔,侄儿说错了话,你罚我吧。”

    “不,你说的对。”

    二老爷恍然大悟,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三老爷若有所思,“二哥,你想到了什么?”

    二老爷摇摇头,嘀咕道:“母亲让我们搬出去,或许真的是为了我们好。行了,都别哭丧着脸。搬出去未必不是好事。”

    三老爷压低声音问道:“二哥,莫非国公府要出事?”

    二老爷轻叹一声,说道:“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防范于未然,这是必须要做的。”

    二老爷没说谁必须这么做,但是三老爷却听明白了。三老爷知道国公府有麻烦了,只是不清楚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现在二房和三房搬出去,从根本上来说,是为了帮二房三房避祸。

    三老爷紧跟着叹了一声,“看来我们都误会了母亲。”

    二老爷拍拍三老爷的肩膀,“以后好自为之。”

    三老爷点点头,然后对三太太叶氏说道:“我们回去,准备搬家。”

    三太太不明所以,一脸困惑地看着三老爷,“老爷,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真的要搬出去?”

    三老爷略有深意地说道:“现在搬家对大家都好。将来的事情可不好说。”

    三太太心中有许多疑惑,她四下看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三太太跺跺脚,说道:“我去找打郎媳妇,今天的事情我必须问清楚。”

    “你给我回来。不准去打扰大郎媳妇。老太太让我们搬家,你就老老实实的搬家,别整事。”三老爷语气严厉地说道。

    三太太不明白,她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三老爷眼睛一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三太太很气愤,二太太见她要发作,赶紧拉住她。

    二太太将三太太拉到角落,小声地说道:“三弟妹你别问了。我估计国公府有麻烦了,所以老太太才会要我们搬出去住。”

    三太太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惧地问道:“二嫂,你说的是真的吗?国公府能有什么麻烦?”

    二太太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朝皇宫方向指了指。

    三太太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三太太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一脸地不敢置信。三太太悄声问道:“二嫂,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都不是我们能过问的。我劝三弟妹一句,听老太太的,赶紧搬出去。”

    三太太连连点头。如果皇帝真的要找国公府的麻烦,二房和三房继续住在国公府的确很不安全。搬出去才是上策。

    三太太心中惶恐,也不敢去找宋安然的麻烦,赶紧跟着三老爷一起离开了上房。

    二房和三房召集人员,打扫房屋,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喜春每天都会去打探二房和三房的进度,然后一一禀报给宋安然。

    比如大前天喜春就告诉宋安然,二房和三房派了多少人去新房子那边收拾。昨天喜春又告诉宋安然,二房和三房又搬了多少家具到新房子那边去。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二房和三房房里的家私家具,全归二房三房所有。如今二房和三房要搬出去住,这些家具自然都要搬走。

    今天喜春又告诉宋安然,说是二房和三房的亲戚上门了。不知道二房和三房会怎么同那些亲戚解释搬家的事情。

    宋安然含笑说道:“不用担心二房和三房。他们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然不会乱说。”

    二房和三房还指望着以后能靠着国公府,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诋毁国公府。

    宋安然猜得不错,二房和三房的亲戚留在国公府吃了中午饭,之后都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离开了国公府。可见二房和三房将自家亲戚哄得挺开心的。

    下午的时候,三少奶奶李氏来串门。宋安然在花厅里招待三少奶奶李氏。

    两人先是聊家常,聊孩子。

    三少奶奶李氏的长子康哥儿比阳哥儿还要大一岁多,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

    三少奶奶李氏一脸发愁,不知道该给儿子找什么样的姑娘合适。话里话外,还是想让宋安然帮忙介绍。

    宋安然肯定不会往三少奶奶的坑里面跳。孩子的婚事,尤其是三房孩子的婚事,宋安然自然不会插手。

    三少奶奶李氏见宋安然不松口,偷偷叹了一口气。

    三少奶奶李氏突然问道:“大嫂,好多人都说我们国公府有麻烦,怕牵连到无辜,老太太才会让二房和我们三房搬出去。这是真的吗?”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三弟妹,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三少奶奶李氏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此事,心里头有些慌张,所以才来问大嫂。大嫂肯定知道吧。大嫂,难道我们国公府真的有了麻烦?”

    宋安然端起茶杯,微微遮掩住嘴角的一抹笑。

    一口茶的功夫,宋安然脑子里已经转了几圈。

    宋安然反问三少奶奶,“三弟妹今日到我这里串门,此事有谁知道?”

    三少奶奶李氏没有防备,张嘴就说道:“相公知道,婆婆也知道。”

    宋安然了然一笑,很明显三太太想让三少奶奶李氏来试探她。

    宋安然放下茶杯,对三少奶奶李氏说道:“国公府一直以来都有麻烦,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宋安然这话回答得很巧妙,让三少奶奶李氏有些懵。

    三少奶奶李氏想了想,问道:“事情很严重吗?”

    宋安然抿唇一笑,神情轻松地说道:“不算严重,同过去差不多吧。”

    三少奶奶李氏顿时松了一口气。严重程度和过去差不多,意思就是和过去一样能够顺利解决。

    三少奶奶李氏笑了起来,只要国公府没事,二房和三房就能一直靠着国公府。

    宋安然见三少奶奶李氏高兴,于是趁机转移话题。

    等时间差不多了,喜秋进来请示宋安然。三少奶奶李氏后知后觉,“啊,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耽误了大嫂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三弟妹客气了。三弟妹以后有空,常来玩。”

    “一定。

    三少奶奶李氏心满意足的离去。”

    老国公给出的十天期限到了,二房和三房搬家也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东西。

    一大早,二房三房,老老少少齐聚上房,给颜老太太告别。

    颜老太太看着这一幕,心头有些伤感。嘴唇控制不住的抽动了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你们既然搬出去了,就要好好过日子。有时间就来看望老身。有困难就开口。”

    二老爷老泪纵横,临搬出去之前,还不忘深情演绎一番。

    “儿子舍不得母亲。儿子想一直留在母亲跟前尽孝。”

    二老爷扑在颜老太太的腿边,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颜老太太被刺激到了,老泪纵横,“老身也舍不得你们。”

    如此不舍,那建议二房三房搬出去的宋安然,岂不是成了分离母子的罪魁祸首。

    这一幕宋安然都不想再看了。可是身份限制,宋安然不能随意离开。

    间二老爷深情演绎,赢来众人的关注。三老爷不甘示弱,也扑到颜老太太的脚边,表示不舍。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离开国公府。

    在国公府万事不用操心,出了门还能威风八面。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没有了,岂能让人不伤心,岂能不舍。

    母子三人抱作一团哭了起来,宋安然果然就成了拆散母子三人的罪魁祸首。

    宋安然微微撇头,眼不见心不烦。凡事都该适可而止,像二老爷三老爷这样闹,除了浪费时间,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等母子三人止住了眼泪,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颜老太太擦着眼角的泪水,说道:“快走,千万别误了吉时。”

    “儿子舍不得。”二老爷继续说道。

    颜老太太就说道:“老身也舍不得你们。只是搬家是大事,可不能误了吉时。你们要是惦记老身,就回来看望老身。老身这里,永远给你们留着位置。”

    二老爷擦干眼泪,一副不舍却又不得不作出选择的样子,咬着牙说道:“儿子听母亲的。儿子这就搬出去。改明儿安顿好了,儿子来接母亲过去住几天。”

    三老爷趁机附和道:“到时候母亲也到儿子那里住几天。反正儿子住的地方同二哥离得近,来往方便。”

    二老爷偷偷哼了一声,十分嫌弃三老爷。他才不愿意同三老爷做邻居。奈何京城居大不易,能选择的地段就那么多,不做邻居的话,就只能离开贵里巷,住到外城,同商人做邻居。

    颜老太太很高兴,“好好好!合适的时候,老身就去你们那里看一看,住几天。”

    “那就说定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也怕耽误了吉时,这回干脆利索的同颜老太太告别,然后带着一家老小搬出了国公府。

    宋安然亲自到二门送行,聊表心意。

    二房三房的人回头看着国公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熟悉的。可是今天就要搬出去了,以后再来,就从主人变成了客人。一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忍不住伤心难过。

    要是国公府不分家,大家一辈子都住在国公府那该多好。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妄想。

    三少奶奶李氏哭哭啼啼的,拉着宋安然的手,不舍地说道:“大嫂,你千万别忘了我们。”

    宋安然郑重点头,答应道:“我自然不会忘了你们。以后我常给你们下帖子,一定要来做客。”

    “那就说定了。”三少奶奶李氏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离开了国公府。

    送走了二房三房,宋安然浑身的劲一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点做事的动力都没有。

    蒋菀儿陪在宋安然身边,小声地问道:“大嫂,我们国公府不会有事吧。”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四弟妹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国公府当然没事。”

    “哦!”蒋菀儿随口回应了一下。

    降菀儿抬头望着宋安然,“大嫂,颜定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们想爹爹了。”

    宋安然郑重地说道:“四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最多三五天就能到京城。四弟妹不用担心。”

    蒋菀儿终于笑了起来,“多谢大嫂。等颜定回来,我请大嫂吃酒。”

    “好。”

    宋安然和蒋菀儿分开。宋安然去上房看望颜老太太。生怕颜老太太伤心过度,有个好歹。

    颜老太太精神不济,送走了二房三房后,就躺在了床上养精神。

    宋安然坐在床前,关心地问道:“老太太没事吧。”

    颜老太太摇摇头,“老身就是累了,休息半天就没事了。大郎媳妇,他们都走了吗?”

    宋安然点点头。

    颜老太太叹了一声,神情悲喜莫名。颜老太太说道:“走了就好,从今以后老身也不用为他们操心。大郎媳妇,颜宓有写信回来吗?”

    宋安然语气温柔地说道:“夫君写了信,不过还没收到。再等几天,等夫君的信到了,孙媳妇亲自念给老太太听。”

    颜老太太很高兴,她说道:“你和颜宓都是极能干的。老身相信以后,这一次的坎,你们也一定能够迈过去。”

    宋安然笑道:“承老太太的吉言,一会孙媳妇要写信告诉夫君。”

    颜老太太大笑起来。

    宋安然见颜老太太眼中满是疲惫之色,于是赶紧告辞离去。

    二房和三房搬了出去,国公府冷清了很多。

    偌大的国公府,人口少了一多半。以前热闹无比的国公府,现在一点人气都没有。

    筝丫头和垚哥儿有些伤感,二房和三房搬了出去,他们也少了玩伴。不过小孩子的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快,两三天后,两个孩子就适应了。

    ……

    皇宫内,元康帝得知国公府分家,二房和三房搬出去的消息,还明显愣了一下。

    元康帝问刘小七,“晋国公府这是在做什么?”

    刘小七老老实实地回答,“启禀陛下,听说颜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年初的时候又病了一场。”

    元康帝嘲讽一笑,“晋国公府这是趁着颜老太太过世之前,先将家务事料理干净。”

    刘小七躬身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观察元康帝。元康帝的气色不太好,脸色略显蜡黄。这和前段时间红润的脸色相比,那差距的确比较大。

    刘小七心里头有点紧张,他拿不准元康帝这种情况,是不是毒药发作的征兆。毕竟元康帝除了脸色比较差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甚至连头痛症也没犯过。

    元康帝深思了一会,只觉思路不畅,让他略感烦躁。于是暂时将晋国公府丢开,提起笔批阅奏章。

    元康帝的右手,本来正在写字,突然手指头一抖,奏章上就多了一个墨点。

    元康帝紧皱眉头,盯着奏章上的墨点,似乎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一幕,全被刘小七收入了眼中。刘小七分明看到元康帝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然后墨水就落了下来,将奏章都弄脏了。

    刘小七心头有些惊慌,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元康帝身体里的毒开始发作了吗?

    刘小七认定元康帝是中毒了,只是不清楚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幕后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上次,刘小七翻阅起居注查到一个有嫌疑的小内侍。等刘小七去找人的时候,小内侍已经死了一个月。据说是一场风寒要了小内侍的性命。小内侍是个孤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刘小七更是无从查起。

    如此一来,刘小七手中的线索就全断了。

    刘小七认定小内侍的死不简单,所以行事越发谨慎。

    这会见到元康帝手指颤抖,刘小七心里头掀起惊涛骇浪。可是面上,已经沉稳镇定。无论刘小七有多少骇人的猜测,刘小七都不可能当面告诉元康帝。

    刘小七走上前,沉默地收拾桌面,还换了砚台和毛笔。然后躬身站在旁边,准备随时伺候。

    元康帝微蹙眉头,或许刚才只是一个意外。

    元康帝提笔写字,这回总算没在出现异常情况。元康帝放心下来,之前果然是个意外。

    元康帝却没想过,意外多了,也会见鬼的。

    元康帝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觉着浑身疲惫,精力不济。

    元康帝放下笔,揉揉眉心,心里头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刘小七赶紧端来养身汤,“陛下趁热喝一点。陛下太辛苦了,也该保重身体。”

    元康帝皱眉,喝下养身汤。以前觉着很好喝的养身汤,现在喝起来却觉着没滋没味。就像是舌头麻木了,尝不出味道一样。

    元康帝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挥挥手,让刘小七撤下去。

    元康帝感觉自己有可能是病了。前段时间,他明明精力充沛,白天忙碌三四个时辰都不觉着累,晚上还有力气到后宫同宫妃们翻云覆雨。

    那个时候,即便头天晚上荒唐了一夜,第二天还是能照常起来上朝,而且一点都不觉着累。

    元康帝怀念那样的状态。元康帝感觉那是他过得最舒坦的日子。那时候,他觉着自己壮得像头牛,能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比体力。

    可是今天,还没忙到一个时辰,就觉着浑身疲惫不堪,思路也很混乱,以至于他没办法正常的批阅奏章。

    元康帝丢开手头上的事情,命令刘小七去请太医。

    刘小七领命而去。刘小七心中不安,总觉着元康帝是毒药发作了。只是这番猜测不能对任何人讲。如果霍大夫在宫里的话,刘小七或许会去试探一下霍大夫。

    至于太医,刘小七从来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这些太医一点操守都没有,嘴巴也不严实。嘴上说着不说出去,结果要不了两天,整个宫里都知道某人的病情。

    刘小七命人将太医请到了思政殿。

    几个太医分先后上1前替元康帝的诊脉。

    最后得到的结果很一致,元康帝的身体没有问题。之所以感到疲惫,精力不济,思路混乱,肯定是因为前段时间太过‘操劳’,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该适可而止,稍微节制一下。

    太医给元康帝开了药方,嘱咐元康帝最近静养一段时间。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元康帝得知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顿时松了一口气。至于手指头颤抖的事情,元康帝没提,刘小七也就没有多嘴。

    太医开了药,然后亲自给元康帝煎药,又伺候元康帝喝药。

    元康帝喝了药,睡意上头,然后就去寝宫休息。

    这一觉,元康帝睡得很不安稳。元康帝一直在做噩梦。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噩梦,可是就是没办法从噩梦中醒来。

    这个时候,刘小七并没有在元康帝身边伺候,而是换了其他的太监伺候。

    未免打扰到元康帝,太监内侍全都在门口候着,所以就没有发现元康帝被噩梦困扰,连带着表情都变得恐惧狰狞。

    这一觉,元康帝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都快要黑了,当差的太监觉着有点不对劲,因为平日里元康帝午睡最多只睡半个时辰,今天都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当差的太监走进寝宫,只见元康帝表情惊恐,双手死死的抓着床沿,满头满脸的汗水,当差的太监顿时被吓坏了。

    元康帝这是做噩梦了啊,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竟然如此恐怖。

    当差的太监赶紧出声叫喊元康帝。叫喊无用,又大着胆子去推元康帝。

    忙碌了好一会,元康帝总算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元康帝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又将当差的太监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是地狱深渊一样,能将人无端端的吓死。

    当差太监倒吸一口凉气,从脚底板到头顶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当差太监小心翼翼地喊道:“陛下,您是做噩梦了吗?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元康帝微蹙眉头,终于回过神来。

    元康帝盯着当差太监,看了好一会,才将眼前的人认出来。

    元康帝揉揉眉心,他记得他做了噩梦。噩梦很恐怖,可是他现在却完全想不起噩梦的内容。不仅如此,元康帝还感觉很疲惫,就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元康帝捏捏喉咙,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当差太监赶紧送来一杯茶水。

    元康帝喝过茶水后,总算感觉好了一点。他虽然不记得噩梦的内容,可是却清楚的记得梦中那种恐惧到颤栗的感觉。

    元康帝蓦地抓紧了床沿,心里头有些慌乱。他这一觉,不仅没有休息好,反而感觉比睡觉前还要累。而且思路混乱无比,根本没办法清晰的思考问题。

    元康帝对自己的状态非常不满,表情凶狠一场,突然一巴掌甩在当差太监的脸上,紧接着又一脚踢翻了对方。

    元康帝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当差太监,厉声一喝:“滚出去。”

    当差太监如蒙大赦,赶紧滚了出去。

    元康帝很烦躁,也很暴躁。于是元康帝就将自己的寝宫给砸了个稀巴烂。

    等刘小七来到寝宫的时候,元康帝已经砸完了。

    看到一地狼藉,刘小七眼角抽了抽。然后他对内侍挥挥手,示意内侍赶紧带人将屋里收拾干净。要是地面上某个小碎片伤了元康帝的手和脚,那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内侍领命,带人沉默迅速地收拾地面。

    刘小七来到元康帝身边,关心地说道:“陛下心情烦闷,不如到后宫走一走,散散心。”

    元康帝想起后宫的那些美人,心情好了一点。元康帝点点头,刘小七赶紧命人摆驾。元康帝要去后宫临幸美人,这是大事,得赶紧派人到后宫通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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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命悬一线

    元康帝在后宫,总算找回了身为男人的雄风。

    刘小七就守在寝宫门口,偶尔里面传出几声惹人遐想的动静。刘小七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刘小七心里头算着时间,不知道元康帝今晚会玩到多晚。

    “啊……”

    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伴随着这声刺耳的尖叫,是轰隆隆的雷声,让人心惊胆战。

    灯笼点亮,侍卫警戒,刘小七赶紧带人进入寝宫。刚才那声惊恐的尖叫声就是从寝宫里面传出来的。刘小七分辨得出那声音,正是今晚被元康帝临幸的吴美人。只不过吴美人的声音都已经破裂变形。

    刘小七冲进寝宫,就见吴美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床上的元康帝。

    吴美人见到刘小七,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指着床上没有动静的元康帝,语不成调地说道:“陛下,陛下,陛下他……啊……不要杀我……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呜呜……”

    吴美人双手抱头,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眼中闪烁着疯狂。

    刘小七当机立断,赶紧让内侍上前控制住吴美人。这个时候,不能让吴美人死,更不能让吴美人疯。一切都要等元康帝处置。

    内侍领命,强硬的将吴美人从床上带下来,然后堵住嘴巴,随便塞了一件衣服在吴美人怀里,接着就将人带到了角落里看守起来。

    吴美人是关键人物,刘小七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刘小七担心吴美人一旦离开,就会发生不测。

    元康帝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刘小七胆战心惊,元康帝不会真的死了吧。皇储还没有立,元康帝要是这个时候死了,朝中肯定要乱起来。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而且元康帝要是死了,他们这些伺候元康帝的人,因为没有尽到职责,事后都会被赐死,没有人能够幸免。

    刘小七深吸一口气,想要镇定下来。可是他的手,却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刘小七这会是真怕,怕元康帝死。更怕自己要给元康帝陪葬。

    刘小七鼓足勇气来到床前,手指颤抖着朝元康帝伸过去。

    有呼吸吗?有吗?刘小七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镇定下来。

    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回刘小七是真的鼓足了勇气,终于将手放在了元康帝的鼻翼下面,好像有呼吸,只是太微弱。这是好活着的吗?

    刘小七冲后面挥手,赶紧上来两个内侍,同刘小七一起将元康帝翻了一个身。

    刘小七一只手放在元康帝的脖颈上,一只手放在元康帝的鼻翼下面,他想确定一下,元康帝是不是真的活着。

    旁边有小内侍想说元康帝浑身温热,肯定没死。不过见大家都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模样,小内侍赶紧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有动静,有呼吸,元康帝果然没死。元康帝只是昏了过去。

    刘小七长出一口气,这会只觉着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外加一身的冷汗,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刘小七当即命人收拾床铺,同时派人去请太医。

    将元康帝安顿好了后,趁着太医还没来,刘小七来到吴美跟前,打算亲自审问吴美人。

    刘小七目光森冷地盯着吴美人,给吴美人施加压力,让吴美人不敢心存侥幸。

    见火候差不多了,刘小七才开口问道:“吴美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场的只有你最清楚。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咱家可保不住你。”

    吴美人连连点头,神情惊恐慌乱。如今吴美人大祸临头,就算刘小七不问,吴美人自己也会主动交代事情。

    刘小七给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赶紧将吴美人嘴里的臭袜子掏出来。

    吴美人嘴巴得了自由,她没有忙着说话,而是忙着干呕。臭死她了,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吴美人心酸不已。偏偏她还发作不得。

    内侍端来一把椅子,刘小七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吴美人。

    刘小七神情冷淡地说道:“吴美人,时间不多了。等到太医和娘娘们赶过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话吗?届时你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咱家也不能保证。”

    “我说,我现在就说。”吴美人急切地说道,“事情同我没关系,我没有害过陛下。”

    “没人关心你是不是害了陛下,咱家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小七不耐烦地呵斥吴美人。

    吴美人浑身哆嗦着,小声说道:“就是,就是陛下压在我身上那个的时候,陛下说很满意我,要升我的品级,我还没来得急的高兴,陛下突然就,就睁大了眼睛,然后就没了动静。我吓坏了,我赶紧将陛下推开,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推了下陛下。刘公公,你要相信我,陛下的事情同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

    刘小七冷冷一笑,“陛下在和你行房事的时候出现意外,吴美人,你说此事和你没关系,你认为会有人相信吗?”

    吴美人瞳孔张大,那是恐惧到了极点了状态。吴美人突然扑上来,“刘公公,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是无辜的。”

    刘小七一脚踢翻吴美人,他嫌弃吴美人身上脏。

    刘小七哼了一声,旁边的内侍赶紧用臭袜子将吴美人的嘴巴堵上。

    吴美人挣扎,她不要用臭袜子堵嘴,都快恶心死了。

    可是没人理会她。

    这个时候太医来到寝宫,见到寝宫内的情况,又见元康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医也被唬了一跳。真是要命啊。

    太医不敢抱怨,赶紧上前给元康帝检查身体。

    元康帝这是明显的马上风,不过运气好,没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太医给元康帝灌药,之后开始扎针。现在就是要将元康帝弄醒。

    寝宫里面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其他宫妃。

    德妃和贤妃一起来到寝宫,得知元康帝是马上风昏迷,气的脸都白了。

    德妃指着吴美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打死。”

    刘小七赶紧出面,“娘娘,目前陛下的身体要紧。至于吴美人,等陛下醒来后再处置也不迟。”

    要是元康帝醒来,想要亲手杀死吴美人。结果吴美人已经死掉了,到时候就该轮到刘小七倒霉。所以刘小七才会阻止德妃杖毙吴美人。

    德妃死死地盯着刘小七,刘小七笑了笑,他倒是不怕德妃娘娘。这宫里面,唯一让刘小七害怕的人只有元康帝。因为元康帝捏着刘小七的性命。

    贤妃出面说道:“刘公公说得有理,陛下的身体要紧。至于这个贱人,暂且留她一命,等陛下醒来后再做处置。”

    德妃哼了一声,然后不阴不阳地说道:“就听贤妃姐姐的。来人,将这个贱人拖出去杖责二十,不,杖责十板子。记住,不要将人打死了。要是人死了,本宫拿你们抵命。”

    “奴婢遵命。”

    几个婆子凶神恶煞,拖着吴美人出了寝宫。很快外面就响起啪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倒是没听见吴美人的惨叫声,很显然吴美人被人堵住了嘴巴,叫不出来。

    德妃和贤妃在寝宫内坐镇,谁都不敢乱来。

    其他宫妃没资格进入寝宫,只能在殿门外候着,紧张地关注寝宫内的动静。

    至于罪魁祸首吴美人,没有人同情。宫妃们全都幸灾乐祸。叫你魅惑陛下,现在倒霉了吧。

    陛下都一大把年纪了,就算身体好,也该适可而止。结果吴美人不劝着就算了,竟然还勾着陛下玩一些小年轻才能玩的花样。

    陛下马上风,没有立即死去,只是=暂时昏迷,真的是命大。只可惜吴美人注定是要死的。

    刘小七一直躬身站在床前,心里头翻江倒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刘小七很确定,元康帝行房之前,没有用助兴的药物。这一点太医也证明了。可是元康帝为何突然马上风?是不是元康帝体内的毒药在作祟?这究竟是什么毒药,如此霸道,却又让人检查不出来。

    这样闻所未闻的毒药,当真是防不胜防。

    也就难怪到现在,刘小七还没查出元康帝究竟于何时何地什么情况下中的毒。

    至于下毒的人,更是一无所知。

    刘小七心中挫败。元康帝的性命牵连着他的性命。从刘小七的立场来说,他自然不希望元康帝出事。

    可是现在看来,元康帝离出事已经不远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吐白,赶着上早朝的朝臣已经到了皇宫。要是要朝臣们知道元康帝马上风,元康帝醒来后非气死不可。

    而且朝臣知道了此事,就等于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刘小七赶紧提醒德妃还有贤妃,此事不能传出后宫。

    德妃和贤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下令封口。寝宫内的人,目前没有二人的旨意,都不能离开。

    至于朝臣那边,德妃和贤妃没办法出面。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此事还需要刘小七亲自走一趟,告诉朝臣今日早朝取消。

    刘小七得了首肯,带上内侍急匆匆地感到乾清宫,面无表情地宣布早朝取消。

    朝臣们哗然,内阁有人站出来问刘小七,元康帝为何取消早朝。

    刘小七板着脸,说道:“无可奉告。”

    “放肆!”文官向来看不惯内侍,尤其是刘小七年纪轻轻就掌握了权柄,更让文臣忌惮厌恶。

    刘小七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有文臣气愤之下,脱下鞋子就朝刘小七打去。反正打太监不犯法。至于刘小七的报复,做这种事情的文臣会在乎吗?至少现在肯定不会在乎。

    刘小七心中愤恨无比,竟然敢用臭鞋子打他,简直是在找死。

    刘小七目光阴毒地盯着扔鞋子的人,很好,他记住这个人了。等他抽空,不弄死这个人,他就不是刘小七。

    刘小七板着脸,对着朝臣们说道:“陛下偶感风寒,太医让陛下静养,所以取消今日早朝。咱家还要回去伺候陛下,谁敢阻拦,就是同陛下作对。”

    知道了具体的原因,文臣们也就没再阻拦刘小七。

    刘小七甩起佛尘,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等着瞧吧,今日为难他的人,都该死。

    刘小七急匆匆地赶回寝宫,结果元康帝还没有醒来。

    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德妃和贤妃二人,厉声质问太医,元康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是不是永远醒不来?

    太医一脑门子冷汗,他也怕啊。怕治不好元康帝,被这群疯狂的宫妃给撕烂。

    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按理,陛下应该醒来了。现在还没醒来,下官暂时也不清楚原因。让下官再给陛下做个检查,或许……”

    “别或许了,你就说有没有把握治好陛下?”德妃厉声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结果德妃再次打断他的话。

    德妃不客气地说道:“看你犹犹豫豫的,分明没把握医好陛下。你分明就是个庸医。来人,去将霍大夫请来。如今唯有霍大夫能够医治陛下。”

    贤妃点头,“妹妹说的对。还是霍大夫靠得住。”

    太医很心酸,被人如此嫌弃,偏偏还不能反驳。

    当即有内侍领命,出宫寻霍大夫。

    霍大夫一时半会来不了,德妃让太医院有资格的太医全来寝宫会诊。总而言之,一定要想办法将元康帝弄醒。

    七八个太医一起会诊,想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将元康帝弄醒。时间拖延下去,最终拖到霍大夫进宫。

    霍大夫一看元康帝的情况就急了,怒道:“为何不早点叫老夫进宫?你们是想害死陛下吗?”

    霍大夫一张口,就将德妃和贤妃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德妃和贤妃一脸惊慌失措,莫非陛下救不回来了吗?元康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要大变啊。

    霍大夫不客气地说道:“都出去都出去,你们在这里只会添堵,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对了,太医院留两个有力气的人在这里帮老夫。一会老夫施针的时候,还需要你们帮着揉搓陛下的穴位。”

    一个老太医不敢置信地问道:“老霍,你有办法救醒陛下?”

    霍大夫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你们这群庸医乱来,老夫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赶紧出去,老夫这里只需要两个人就够了。”

    两个中年太医主动请命留下来。其他太医也想留下来观摩,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霍大夫说道:“留下来可以,但是不准说话。谁敢质疑老夫,耽误了陛下的病情,老夫不负责。”

    “好,我们答应你。没你允许,我们都不说话。”

    如此一来,太医全都留了下来。外加刘小七和几个内侍。

    至于其他人,全都被霍大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霍大夫开始给元康帝治疗。先给元康帝喂了一颗保命丸,然后让太医揉搓元康帝各个穴位。

    等揉搓完了后,霍大夫才开始施针。

    元康帝能不能醒来,如今全靠霍大夫。

    霍大夫心里头其实也只有五成把握。如果只是普通的马上风,事情很简单。可是这不是普通的马上风。上次霍大夫就判断元康帝可能中毒,如今霍大夫已经可以确定元康帝中毒。

    只可惜,霍大夫不知道元康帝中的什么毒,也不知道解药是什么。

    就因为这个原因,霍大夫才不敢声张。

    他要是声张,元康帝要他解毒,他怎么解?他连毒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解毒?这种让人乐极生悲的毒药,简直是闻所未闻。

    霍大夫明哲保身,故此只能保持沉默,尽最大的可能将元康帝救回来。

    反正现在都是死马当活马医,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就在霍大夫努力救治元康帝的时候,皇宫西北角,一处荒僻的宫殿里,供佛着佛祖的佛像。

    宁皇后的心腹宫女黄姓宫女跪在佛像前,喃喃自语。

    若是靠近了,便能听见黄姓宫女正在说:“娘娘,你在天有灵,可有看到发生的这一切。元康帝就要死了,那个人说了,元康帝离死已经不远了。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娘娘,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事情一切顺利。”

    黄姓宫女沈重重的磕头,心中无比的虔诚。

    她能好好的活在宫里,全因为她是宁皇后的心腹宫女。没有宁皇后就没有她的今天。

    黄姓宫女虔诚地祈祷,祈祷事情能够顺利。

    磕了头,黄姓宫女起身离开。

    黄姓宫女走在御花园里面,见有宫女急匆匆的跑走,似乎是有要紧的事情。黄姓宫女干脆抓住一个小宫女,凶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

    “你以为你能骗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嬷嬷,让她换了你的差事,将你送到浆洗房当差。”

    小宫女被吓住了。在小宫女的认识里,浆洗房那里是宫里面最黑暗的地方。在那里当差的人都是最笨,最丑陋,得罪了主子的人。进了浆洗房,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小宫女恳求道:“黄姐姐不要告诉嬷嬷。姐姐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黄姓宫女冷哼一声,板着脸问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御花园里跑动?嬷嬷教的的规矩都忘了吗?”

    “不是的,黄姐姐误会了。霍大夫来了,正在给陛下诊治。我们是奉命办差。黄姐姐,你能放过我吗?”

    黄姓宫女皱眉,“霍大夫朕的进宫了?”

    小宫女点点头,“霍大夫都来了好一会了。听说霍大夫医术很好,药到病除。大家都说陛下很快就能好起来。”

    黄姓宫女心中有些烦乱,挥挥手,将小宫女打发了。小宫女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黄姓宫女咬着牙,心中很乱。霍大夫进宫替元康帝医治,有没有可能治好元康帝?要是霍大夫真的治好了元康帝,那以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黄姓宫女心乱如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静观其变,还是该找人求助。

    最后实在没办法,加上她在御花园逗留的时间太久了,黄姓宫女赶紧回房,偷偷的关注着宫里面的动静。

    黄姓宫女回房后,不忘在心里头诅咒元康帝。

    不光黄姓宫女在关注着元康帝的健康,整个后宫都在关注着元康帝。

    后宫,有人喜,有人忧,有人坐立不安。有人想将消息传到外面去,可是德妃和贤妃下了懿旨,各个宫门都有人守着。没有这二人的手谕,谁都别想走出皇宫一步。

    大家都在等待,时间走得很慢。甚至可以说,后宫所有人都备受煎熬。

    站在事件中心点的霍大夫,却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施针救治元康帝。他既然接手了,就不能让元康帝死在自己的手里。

    随着时间流逝,霍大夫心中越来越惊讶。

    霍大夫现在可以肯定元康帝中了毒,随着深入了解元康帝的身体情况,霍大夫才知道这毒药有多霸道,有多折磨人。

    当日头高涨,霍大夫扎下最后一根针。

    霍大夫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对太医们说道:“都守在这里,千万不要动老夫的针。半个时辰后,老夫来取针。现在老夫要去休息一下。”

    霍大夫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几个太医连忙问道:“陛下何时能醒来?”

    霍大夫双眼一瞪,“等老夫取针之后,陛下自然会醒来。难不成你们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当然不是。我们是关心陛下的安危。”

    霍大夫嘲讽一声,“那么关心,也没见你们将陛下救醒。可见你们的关心没有半点用处。”

    霍大夫总是这么毒舌。太医们个个涨红了脸,却敢怒不敢言。毕竟霍大夫说的是事实,虽然很打击人。再说了,现在大家都指望着霍大夫。只要霍大夫能够将元康帝救醒,太医院也会有一份功劳。

    霍大夫去偏殿休息,太医们则守在元康帝的床前。同时守在这里的还有刘小七。

    刘小七很相信霍大夫的医术。听了霍大夫同太医们的对话,刘小七更有信心。元康帝死不了,对刘小七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半个时辰一到,刘小七亲自去请霍大夫。

    霍大夫回到寝宫,先检查了一下元康帝的身体情况,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拔针。

    拔第一根针的时候,元康帝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动静,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随着拔的针越来越大,元康帝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颤动,这是即将醒来的征兆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稍微重一点,就会影响到霍大夫。

    等最后一根针被拔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元康帝的面目。期待这奇迹能够出现。

    元康帝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元康帝真的快要醒来了。

    终于,元康帝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很快,元康帝完全睁开了双眼。

    不过元康帝的眼神显得很茫然,似乎还沉浸于昏睡中,不知今夕何夕。

    老太医急忙凑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喊道:“陛下,您能听见微臣的声音吗?”

    霍大夫猛地挤开老太医,亲自检查元康帝的双眼,又给元康帝诊脉。

    当霍大夫放开元康帝的手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元康帝终于被他救回来了。至于刚才元康帝没有反应,那是因为元康帝还没回过神来。

    霍大夫对大家说道:“行了,陛下没事了。开药方给陛下调理身体。这段时间,陛下要戒色,饮食尽量清淡一点。平日里不要劳心劳力,最好能够静养。”

    “霍大夫说的有道理。”太医们纷纷附和。

    得知元康帝醒了,德妃和贤妃都冲进了寝宫,趴在床头哭泣。

    “陛下,臣妾好担心你。”

    “陛下,臣妾都快吓死了。”

    ……

    元康帝没理会德妃和贤妃,他让刘小七将他扶起来,靠着床头坐下。

    远看帝很努力的回忆,记忆的最后他正在和吴美人打仗,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这么多太医在这里,德妃和贤妃又都哭哭啼啼的,不用问元康帝也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闭嘴!”

    元康帝本想呵斥两位宫妃,可是出口的话显得格外虚弱,没有丝毫气势可言。

    不过就算如此,德妃和贤妃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元康帝微蹙眉头,问道:“朕昏睡了多久?”

    德妃望着元康帝,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昏睡了将近六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元康帝有点不敢相信。可是看看其他人没有出声反对,显然德妃说的是真的。

    元康帝问太医,“朕的身体怎么了?”

    太医含蓄地说道:“陛下身体疲劳,后因兴奋过度昏了过去。不过陛下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需要陛下保重身体,尽量戒色戒酒,尽量静养。”

    太医没敢说元康帝是马上风,太医怕元康帝恼怒之下杀了他。

    元康帝双手撑着床铺,想要下床。最后因我诶手臂无力,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幸亏刘小七一直扶着元康帝,才没让元康帝丢人。

    元康帝心中非常不满,怒视太医:“这叫做没事?朕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能叫做没事?庸医。”

    元康帝毕竟是帝王,就算气势不足,也能将太医吓住。

    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息怒。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陛下昏睡了这么长时间,手脚酸软难以避免。陛下吃点东西,稍微休整一样,很快就会好转。”

    “朕信你一次。若是朕的身体没有好转,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们全都给朕退下。”

    太医们如蒙大赦,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

    贤妃赶紧说道:“今儿多亏了霍大夫。要不然陛下还醒不来。太医院的人,真是越来越无能了。”

    元康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德妃贤妃,问道:“人呢?”

    “陛下指的是谁?”德妃小心翼翼地问道,紧接着又恍然大悟,“陛下说的是吴美人吗?臣妾叫人看着她,这会正关在偏殿里。陛下要见她吗?”

    元康帝冷冷地说道:“将吴美人带来,你们都退下。”

    德妃和贤妃不乐意,却也不敢公然抗旨。

    吴美人被带了过来,就跪在元康帝的脚边。

    刘小七自觉地退到门外。

    元康帝说话的声音很轻,刘小七站在门口根本听不清楚。他只听见吴美人的哭泣声,辩解声。后来连吴美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寝宫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声,短促又尖锐。就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刘小七顿觉头皮发麻,他小心地朝门里面张望了一眼,就见吴美人倒在血泊里,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看元康帝,正在剧烈的喘气,脸红脖子粗。显然杀掉吴美人,几乎用光了元康帝身上所有的力气。

    元康帝瞪了眼刘小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干净。”

    刘小七躬身应是,赶紧叫来内侍,将吴美人的尸体抬出去,将地面收拾干净。

    刘小七准备了一杯茶水,放在元康帝触手可及的地方。

    元康帝死死地盯着刘小七,问道:“朕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外臣以为陛下偶感风寒,才取消了早朝。至于后宫,除了太医,就是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

    远看帝对这个情况还算满意。马上风的事情没有传扬出去,脸面总算保住了。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霍大夫请来。朕有话要问他。”

    “奴才遵旨。”

    霍大夫一直在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元康帝。

    元康帝醒来,肯定会找他询问病情。霍大夫必须仔细斟酌,这个分寸要如何拿捏。

    等到刘小七来请的时候,霍大夫已经将事情想通透了。

    中毒的事情,霍大夫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他找不到解药,他没办法替元康帝解毒。而元康帝知道中毒的消息,肯定不会放过他。

    霍大夫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没价值。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要保全自身。

    霍大夫来到寝宫,躬身面见元康帝。

    元康帝很客气,让霍大夫站起来回话。

    别看元康帝表面上镇定,其实元康帝很恐惧。马上风,长时间的昏迷不醒,将元康帝吓坏了。元康帝怕死,更怕死得不明不白,惹人笑话。

    元康帝一脸威严地问道:“霍大夫,朕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朕要听实话。”

    霍大夫张口就说道:“陛下已经上了年纪,却不肯爱惜自身,还如年轻人一般荒唐。陛下有今日之祸,都因为前段时间过于荒唐,伤了根本所致。”

    “果真是因为太过荒唐?”元康帝心中还保留着一点点希望。过去那段时间,所过的生活犹如神仙一样。壮得像头牛的身体,让他随心所欲。那样的感觉太棒了,元康帝不想失去。

    霍大夫肯定地说道:“草民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是不信草民,继续荒唐下去,难保不会出现第二次。等到那时候,草民不敢保证还能救醒陛下。”

    元康帝心中不舍,又后怕。

    元康帝想了想,又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朕的身体恢复到前段时间的状态?”

    霍大夫摇头,说道:“草民无能为力。”

    前段时间,元康帝的身体那样强壮,全因为毒药。那毒药分明是在消耗元康帝的元气。元气一泄,元康帝的寿数也跟着减少。只是这番话,霍大夫万万不能说出口。

    元康帝很遗憾,叹息一声。“请霍大夫替朕料理身体。”

    “这是草民的职责。”

    霍大夫提笔写下养身的药方,同时写下各项禁忌,注意事项。只要元康帝肯遵照医嘱,这具身体自然还能撑一段时间。若是不加主意,霍大夫真的不知道下一次会出现什么状况。

    见霍大夫写的同太医们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一些,元康帝莫名的放心下来。在元康帝想来,太医能搞定的事情,肯定不严重。

    见元康帝并没有将自己的一番话放在心上,霍大夫也不生气。

    人各有命,有些事情不必强求。

    霍大夫提出告辞,元康帝却执意要留下霍大夫。元康帝怕死,怕身体再出现意外状况。所以元康帝要求霍大夫在宫里停留三五天。

    霍大夫无法,只能答应元康帝,暂时留在宫里。

    霍大夫退下后,元康帝就开始善后。将知道他马上风的宫女内侍全部处死,只留下刘小七,并刘小七身边的几个人。

    就连德妃和贤妃身边的宫女也都被处死。

    太医那边,元康帝下了封口令。如果外面有关于马上风的流言,那么太医院的太医,统统都要死。

    元康帝一番血腥手段,将后宫所有人都给震住了。自此后,没人敢谈论元康帝的健康状况。

    这其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黄姓宫女。

    黄姓宫女得知元康帝没有死,气的砸了手中的茶杯。

    机关算尽,结果前功尽弃。难道老天爷都站在元康帝那一边吗?

    黄姓宫女心中愤恨,太医院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唯有霍大夫让人忌惮。

    元康帝被救了回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黄姓宫女想去问问那个人,可是她又怕那个人。黄姓宫女犹豫不决,几天时间眨眼过去。

    等到霍大夫离开了皇宫,黄姓宫女终于下定决心,找了个机会,偷偷去见那个人。

    结果黄姓宫女没有见到人,只听到一句话,“好自为之。”

    黄姓宫女吓了个半死。黄姓宫女深知那个人有多可怕,不敢停留,赶紧离开了。

    自那后,黄姓宫女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吃的用的都要一再检查,生怕不知不觉就中了毒。短短数日时间,黄姓宫女就瘦了一大圈。

    ……

    霍大夫终于离开了皇宫。霍大夫命车夫先回霍家,休整了一天后,霍大夫主动前往国公府给颜老太太诊脉。

    颜老太太以为是宋安然将霍大夫请来,心里头还满高兴的。

    嘴上却说:“老身没病,还特意将霍大夫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宋安然在旁边笑着,“老太太要定期请平安脉。如今孙媳妇只信任霍大夫的医术,老太太切莫推辞。”

    宋安然含笑陪在颜老太太身边,心中却在猜测霍大夫不请自来的目的。

    霍大夫昨天才从宫里面出来,今天就不请自来。莫非是宫里面出事了?

    最近都没听到宫里头的消息,只听说元康帝偶感风寒,罢了三天早朝。已经于前天恢复了早朝。

    如今看来元康帝偶感风寒的说法,很可能是个烟雾弹。

    霍大夫给颜老太太请了平安脉,颜老太太除了身体衰老外,并没有其他症状。

    宋安然起身,说道:“我送霍大夫出门。”

    宋安然和霍大夫之间自有默契,宋安然将霍大夫送出上房,又迎到遥光阁,理由是替筝丫头垚哥儿请脉。

    宋安然请霍大夫在书房落座,然后命人送上茶水。

    宋安然指了指茶杯,说道:“霍大夫喝茶。”

    霍大夫摇摇头,满脸愁容,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喝茶。

    霍大夫开门见山地说道:“夫人,老夫进宫替陛下看病的事情,想来夫人已经都知道了。”

    宋安然点头,“是,我都听说了。传闻说陛下偶感风寒,病情有些严重,宫里的娘娘不放心,于是就将霍大夫请到宫里。”

    霍大夫叹了一声,“要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就好啦。只可惜……”

    霍大夫话说了一半,就开始摇头。

    宋安然将茶杯放在霍大夫的手边,然后说道:“霍大夫,你今天上门,就是为了说清事情真相,让我帮忙出谋划策。怎么这会霍大夫又退缩呢?”

    霍大夫望着宋安然,重重一声叹息,“想来夫人已经猜到,陛下不是偶感风寒,而是马上风。”

    “什么?”

    宋安然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宋安然猜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马上风。这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宋安然一脸好奇地问道:“陛下的身体,怎么会出现马上风?莫非用了虎狼之药?”

    霍大夫摇头,“没有用药。是因为中毒。”

    宋安然悚然而惊。原来是因为中毒。

    宋安然心中惊疑不定,什么毒药如此霸道。既能让人壮得像头牛,又能让人马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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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退路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看着霍大夫,郑重地问道:“霍大夫,如果没有解药,陛下是不是命不久矣?”

    霍大夫微微点头,“这正是老夫今日来见夫人的原因。老夫无能,既不能确定毒药,又不能找出解药。

    现在只能用解毒丸暂时压制陛下身体中的毒性。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之前陛下马上风,其实就是一个征兆。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药,老夫估计陛下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如果这期间出现意外,那么陛下随时都有可能离世。陛下一直没有立下皇储,陛下一旦意外过世,朝中定然要乱。”

    霍大夫望着宋安然,“老夫知道夫人和国公爷有大志,老夫希望在朝中发生混乱的时候,夫人同国公爷能够力挽狂澜,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宋安然皱眉,直言说道:“霍大夫,我感谢你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我和颜宓能力有限,救不了黎民百姓。”

    霍大夫没有退缩,“我希望夫人给老夫一个承诺。”

    宋安然苦笑,说道:“霍大夫,你认为我和颜宓有大志,能够拯救黎民百姓。怎就不知,我和颜宓心有反志,我们有可能趁机挑起中原战火。”

    霍大夫说道:“如果这番话是从国公爷的口中说出来,老夫毫不犹豫转头离去。因为老夫从一开始,就知道国公爷心有反志,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这番话是从夫人嘴里说出来的,情况又不同。老夫相信夫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黎民百姓陷入战火中。夫人心中对皇权虽然有不敬之心,可是夫人没有必反之心。

    老夫还相信只要现在的局面能够维持,夫人就不会轻举妄动。老夫同样相信只要有夫人在,国公爷就不会反。而且就算国公爷举旗造反,老夫也不认为国公爷能赢。

    官府的确腐败无能,可是官府还没有腐败到老百姓过不下去的地步。只要老百姓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跟着造反。

    国公爷想造反,还得问问老百姓答不答应。而且国公爷手中兵力有限,能占领一州一府,却不能占领整个天下。夫人,老夫分析得可对?”

    宋安然笑了起来,“真没想到霍大夫还懂天下大势。”

    霍大夫严肃地说道:“老夫不懂天下大势,老夫只懂人心。而且就算陛下意外过世,朝中未必会乱。有内阁几位大人在,有定国公在,京城就乱不了。

    文官奉行正统,不出意外,陛下一旦离世,内阁就会立平郡王为储君,让平郡王继承大统。一旦定下国本,人心安定,国公爷转眼间就失去了机会。就算到时候国公爷想反,也反不起来。”

    宋安然轻声一笑,“既然霍大夫已经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为何霍大夫之前还同我说那番话?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中,这样重的担子,本夫人可担不起。”

    霍大夫苦笑一声,“除了夫人,整个京城老夫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说这番话。不瞒夫人,其实老夫心中也很虚,老夫不是预言者,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出现暴动,或许只有国公爷有能力平息这场祸事。”

    宋安然缓缓摇头,“霍大夫想错了,不会出现暴动。”

    霍大夫疑惑不解,不知道宋安然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安然轻声说道:“元康帝生性多疑,而且元康帝不是笨蛋。这次马上风,虽说太医们都说是意外,但是以元康帝多疑的性格,他不会相信你们,至少不会全部相信。

    他肯定会开始暗中布置,做好各方面的安排,以防他发生不测的时候朝中大乱。甚至有可能,元康帝就会下旨给颜宓,召颜宓回京。”

    霍大夫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安然继续说道:“颜宓会不会如期回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霍大夫也说了,理想情况,元康帝还有半年的寿数。

    但是事情往往不可能达到理想状况。正常情况下,我估计元康帝最多还有三四个月的活头。这三四个月是关键。

    京城会不会乱,朝堂会不会乱,关键不在于颜宓,关键在于元康帝做什么决定。还有,我们晋国公府的命运,也握在元康帝的手中。”

    霍大夫沉默了一会,“如果陛下欲除掉晋国公,夫人打算怎么做?夫人会支持晋国公造反吗?”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说道:“造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坏的选择。就如霍大夫所说,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颜宓手中。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走上这条有进无退的路。”

    “那你们会怎么做?”霍大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安然眼波流转,挑眉一笑,说道:“霍大夫,国公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无论如何,我总要努力一把。或许转机就在眼前。”

    霍大夫不明所以,只觉着宋安然深不可测,应该早就做好了安排。

    霍大夫长舒一口气,说道:“看来是老夫杞人忧天。”

    宋安然说道:“不是的。我很感激霍大夫能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及时告诉我,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国公府不得不做出妥协。或许会有别的出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要感谢霍大夫对我的信任。”

    霍大夫摆摆手,“夫人太客气了。老夫和夫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夫人没事,老夫才能安心完成梦想。如果夫人出事,老夫也不知道霍家还能不能保存。”

    “就算没了晋国公府,也还有宋家。而且以霍大夫的医术,我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敢伤害霍大夫。”宋安然笃定地说道。

    霍大夫摇头,他不这么认为。

    霍大夫对宋安然说道:“老夫医术好,性命应该无碍。但是那些人绝对不会让老夫继续自由自在,更不会给老夫任何拒绝上门看诊的理由。

    到那时候,老夫哪有梦想可言,一转眼老夫就变成了权贵人家圈养起来的大夫。这样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老夫要是稀罕权贵人家的赏识,当年也不会离开太医院。”

    宋安然了然点头。宋安然和霍大夫的合作,是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而且宋安然给了霍大夫最大限度的资源和自由。更难能可贵的是,宋安然支持霍大夫的一切研究。

    换做其他土著贵族,就算能够和霍大夫相互尊重,也未必能做到无条件的支持霍大夫。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宋安然的财力,可以保证每年数万两的投入。

    想当初,侯府为了几千两银子闹饥荒,还要变卖家当才能度过难过。侯府都如此,其他权贵也好不了多少。

    就算有不缺钱的权贵,可是谁又会每年白白的投入几万两,去做不知所谓的医学研究,和医学传承?

    所以霍大夫不愿意失去宋安然这个合作者。同理,宋安然也不愿意失去霍大夫这个医术高明的老先生。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不必悲观。我们说的这些事情,全是我们的猜测,未必会发生。”

    霍大夫心中感慨,他说道:“老夫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怎么样,老夫希望夫人能够平安。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只需要派人说一声,老夫一定满足夫人。”

    宋安然出言感谢,然后说道:“今日说的话,还请霍大夫保密。如果事情有进展,我会派人通知霍大夫一声。”

    “多谢夫人。”

    霍大夫告辞离去,宋安然沉默地坐在书房里深思。

    元康帝命不久矣,看来她有必要加强同刘小七的联系,以便随时知道宫里面的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刘小七就有暴露的可能,这会危及到刘小七的性命。

    宋安然权衡了一番,还是不能将刘小七陷入危险中。

    不过宋安然还是给刘小七传了一道消息。宋安然让刘小七做好准备,元康帝随时都有意外。

    之后,宋安然给颜宓去了一封信,也是让颜宓早做准备,应付京城有可能到来的震动。

    做完这两件事情,宋安然就启程前往宋家见宋子期。

    宋安然同宋子期讨论了一番,商量了对策。

    最后宋安然问道:“父亲,能否请太太出面,联络宫中,以便随时知道宫中的动静?”

    宁皇后过世后,小周氏在宫里损失了十几个人手,自那以后,小周氏就主动断了同宫中的联系。就算后来重新联系上,小周氏也变得极为谨慎,一般情况下,小周氏不会让宫里的人传递消息。

    现在宋安然提议,让小周氏重新启动这些埋藏在宫里的暗线,其实就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元康帝不会特意针对宋家,毕竟宋家不掌兵权。但是元康帝临死之前,一定会拿下晋国公府。

    换做宋安然坐在皇位上,也会这么做。

    元康帝要给他的继承者清理掉朝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给继承者一个朗朗乾坤。保证继承者上位后,不会被权臣辖制,更不会皇权旁落。

    在元康帝的心目中,晋国公府是最大的威胁。他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做出疯狂的举动。宋安然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一点。

    晋国公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造反的。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这边,造反没有胜算。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宋安然是想用其他手段来化解元康帝最后时刻的疯狂举动。想要做到这一点,前提就是要及时了解宫里的情况。

    宋子期的双目饱含深意的看着宋安然。

    突然,宋子期没头没尾地问道:“打算好了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手指头在桌面上随意划了一圈,“颜宓会坚守东南,那是我们的退路。而我会在京城策应。”

    宋子期长叹一声,“为父没办法改变陛下的想法。”

    “父亲不用自责。任何人坐在元康帝的位置上,都会想办法铲除手握兵权的晋国公府。我一点都不意外。”

    宋安然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容。可是宋子期却觉着内心沉重。

    宋子期问宋安然:“你有多大的把握?”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飞快地在脑子里计算各种可能,然后才说道:“不瞒父亲,女儿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如果不能成功的话,女儿就只能带着孩子,同颜宓一起做一对反贼夫妻。到时候还请父亲果断的和女儿断绝关系。”

    宋子期挥手,板着脸恼怒地说道:“还没到那个地步。”

    宋安然轻声笑道:“总要早做准备。女儿不希望因为颜家的事情,牵连到宋家。”

    宋子期心中烦闷异常,像是自言自语,“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嫁给颜宓。”

    宋安然掩唇一笑,“这话切莫让颜宓听到。要知道,颜宓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

    宋子期哼了一声,“等将来见了颜宓,为父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好好的局面,却被他弄成现在这般模样。简直是愚蠢。”

    宋安然叹气,替颜宓辩解道:“父亲,你要明白颜宓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不反抗,下场只会比容家更惨。甚至颜宓也要跟容玉一样,诈死离京。

    容玉可以选择诈死离京,颜宓却不会这么做。吴国公过世后,容家现在的样子,父亲是亲眼所见。

    父亲,你认为颜宓会容忍颜家变成第二个容家而无动于衷吗?颜宓是个有血性的人,他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可是皇权要他跪着死,他自然做不到。”

    宋子期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你就按照你的计划做吧,为父会替你保驾护航,保你们一家老小到最后时刻。之后,就要看你和颜宓的运气还有魄力。”

    “多谢父亲。那太太那里?”宋安然眼巴巴地看着宋子期。

    宋子期哼了一声,“你自己去和太太谈。她要是不答应你,我也没办法。”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宋子期这番话分明是默许了她的想法。

    宋安然告辞宋子期,前往后院见小周氏。

    宋安然要和小周氏谈要紧的事情,自然不能有胖人在场。

    小周氏将所有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同宋安然进行了一番长谈。

    最后小周氏答应宋安然,她会重新启动宫中的暗线。甚至愿意将宫中的暗线交给宋安然。

    不过宋安然没要。不是宋安然大方,更不是宋安然矫情。是因为宋安然很清楚,这些暗线只忠于小周氏。就算小周氏将埋在宫里的暗线交给宋安然,那些人也不会忠于宋安然。

    而且宋安然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收服这些暗线。与其花费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不如一切维持原样。

    这样一来,小周氏安心,暗线也不会生出二心。

    ……

    皇宫内,刘小七收到宋安然的消息,脸上瞬间闪过慌乱之色。不过很快,刘小七又镇定了下来。他如常当差,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元康帝。

    元康帝喝了太医开的药,修养了几天,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复一开始的浑身无力。

    元康帝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心想之前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这几年一直没什么大毛病,他应该还能好好的活个十几二十年。

    元康帝提笔批阅奏章。

    将要落笔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元康帝心里头突然生出莫名的恐惧感。

    元康帝冷汗直冒,干脆将笔丢在一边。

    元康帝起身,朝外面走去。趁着天气好,他要到御花园游玩一圈,放松一下心情。刚才肯定是因为太紧张了,才会产生那种莫名的恐惧感。

    刘小七随侍在元康帝的身边。

    得知元康帝在御花园内,宫妃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跟着跑到御花园,希望能够得到元康帝的垂青。

    元康帝喜欢美人,尤其是年龄大了后,这方面的想法更甚年轻的时候。或许元康帝是想在年轻的美人身上找到年轻的滋味。

    这么多漂亮的妃子伺候在身边,争相讨好着他,她们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此,元康帝非常满意。

    元康帝不介意和年轻的妃子们一起玩耍,放松放松心情。

    刘小七尽职尽责地伺候在元康帝身边。

    元康帝说了许多话,又总是哈哈大笑,很快元康帝就感觉到了口渴。

    刘小七及时地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放在元康帝的手边,方便元康帝随时能端起茶杯喝茶。

    元康帝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听着妃子们说着逗趣的话。同时,左手去拿茶杯。

    元康帝的左手刚刚端起茶杯,突然间手指头颤抖,然后‘砰’的一声巨响,茶杯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茶水溅在元康帝的衣服上,茶渍晕染开,很快污了元康帝的衣服。

    元康帝阴沉着一张脸,双目喷火一样的盯着自己的左手。刚才发生了什么?手中的茶杯为什么会掉落?

    宫妃们都被这个意外吓坏了,尤其是元康帝的表情个,更是让她们胆战心惊。宫妃们没人敢说话,大家都噤若寒蝉,连重一点的呼吸都不敢。就怕呼吸声过大,会引起元康帝的注意,招来无妄之灾。

    刘小七赶紧跪下,替元康帝收拾衣衫。

    “陛下……”

    刘小七刚刚开口,元康帝就一脚踢翻了他。

    刘小七不敢又怨言,重新跪在元康帝身边。

    元康帝哼了一声,他不确定那一瞬间,茶杯到底是怎么落下去的。元康帝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他的手指头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两下。很轻微的两下,却足以让元康帝惊吓连连。

    元康帝站起身,离开御花园。

    刘小七跟在元康帝身后,一起回到了思政殿。至于宫妃们,全都如释重负。幸好元康帝没有迁怒到她们身上来。

    元康帝独坐在龙椅上沉思,眉头紧皱,时不时地看一下自己的手。

    刘小七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观察元康帝。

    茶杯跌落的那一瞬间,刘小七看得很清楚。没有任何人碰到元康帝的手,元康帝的手就细微的颤抖了两下,然后茶杯就掉了下去。

    刘小七想到元康帝命不久矣,心中很是不安。

    现在,元康帝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征兆,说不定等元康帝睡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要是元康帝突然死了,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吗?

    还有,元康帝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他会怎么理解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是不是也会猜测到他自己命不久矣?那么杨康帝会立储吗?

    下一个皇帝,是平郡王还是三皇子?亦或是四皇子?还是那些没有成年的小皇子?

    刘小七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完全没办法停下来。

    刘小七微微低下头,看来他得给自己寻找一个退路。因为他不想死,更不想给元康帝陪葬。

    元康帝张开手,又握紧。反复做了无数次,并没有任何异常。

    元康帝皱眉,莫非只是意外?休息不好?

    元康帝尝试着端起桌上的茶杯,稳稳当当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让元康帝如释重负,看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没他想的那么严重。

    元康帝又提起笔,连写了几个字,同样没有问题。

    元康帝顿时笑了起来,老天爷果然是在同他开玩笑。元康帝一高兴,就有了精神。然后就开始批阅奏章。

    一开始元康帝精神抖擞,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是当忙碌了半个时候,元康帝就觉着浑身疲惫不堪,眼睛发晕,看东西都有重影。

    元康帝甩甩头,已经不能摆脱这种发晕的感觉。

    元康帝揉揉眉心,又用了霍大夫开的提神醒脑的药膏,涂抹在两边太阳穴。

    闭目养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元康帝觉着好了很多。于是再次提笔批阅奏章。

    突然,元康帝手中的笔脱落,墨汁溅落在奏章上。整个奏章都花了。

    而元康帝却昏昏沉沉的,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刘小七心头一惊个,赶紧上前,轻声喊道:“陛下,陛下……”

    元康帝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喊,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双眼睁大,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难道天狗食日,突然黑了下来吗?还是说他眼瞎了?

    元康帝连连眨眼,他绝不相信前一刻他还好好的,下一刻眼睛就全瞎了。一定是老天爷在同他开玩笑。

    元康帝双手撑着桌面,表情狰狞扭曲,他绝不会认输。他的眼睛不可能瞎掉,他从来没有眼疾,他绝不会做一个瞎眼国君。

    耳边各种响动,让元康帝又烦躁又愤怒。

    元康帝想要冲人怒吼,张开嘴,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怎么回事?难道除了瞎子,他还要变成哑巴吗?

    元康帝怕了,他真的怕了。他不要做瞎子,更不要做哑巴。他是帝王,谁敢让他做瞎子做哑巴,他要谁死。

    刘小七拉着太医,嘴上喊道:“快点,快给陛下看看。”

    太医靠近元康帝,替元康帝检查身体。

    那一瞬间,元康帝势要化身恶魔,将身边的人全部撕碎。可是他突然浑身无力,双手抬都抬不起来。

    元康帝恐惧到了极点,已经顾不得愤怒。太医快救救他,他不要做活死人,他还没有活够,他的伟业还没有完成。

    太医也发现元康帝目不能视,嘴不能说,连身体也很乏力。

    太医当机立断,赶紧让人将元康帝抬到床上安置。同时叫来更多的太医会诊。

    所有太医都没有见过这种状况,谁也没有办法。

    最终,一起年轻的太医说道:“请霍大夫吧。”

    老太医们跺跺脚,心中不服。可是现在除了请霍大夫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刘小七当即派人去请霍大夫。

    就在大家等待霍大夫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元康帝大白天出现意外,消息没能瞒住,朝臣们知道了。

    内阁同定国公一起进宫,了解元康帝的病情。得知元康帝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同时浑身乏力,内阁和定国公都吓了一跳。

    杨首辅厉声质问太医,“陛下身体一向很好,为何会突然如此?”

    太医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杨首辅又质问刘小七,他是怎么伺候元康帝的?元康帝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为何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个时候,刘小七不敢隐瞒。将元康帝手指颤抖,毛笔脱落,茶杯落地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这,难道陛下是中风?”有太医猜测。

    其他太医连连摇头,“这不像是中风。中风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是中风,那又是什么?”

    太医们面面相觑,他们遇到了平生从未见过的难题,连一点思路都没有。

    这个时候,霍大夫终于赶到。

    太医们跟见了救星一样,赶紧跟在霍大夫身边,想看看霍大夫是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霍大夫一见元康帝的症状,顿时心都凉了。这毒药果然霸道,元康帝现在这副模样,分明是毒性发作。

    这毒药先给人一具强壮的身体,然后又开始吞噬人的五感,剥夺身体的活动能力,让人变成一个活死人。当初身体强壮如牛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绝望。

    霍大夫不敢迟疑,赶紧拿出解毒丸,给元康帝服用。

    太医们想问霍大夫用的是什么药?按理给元康帝的药,都需要检验一遍。

    霍大夫翻了一个白眼,板着脸说道:“这是保命丸。不能帮忙就算了,别在这里碍事。”

    霍大夫的脾气向来不好,太医们也不和他计较。

    元康帝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孤寂,黑暗,阴冷的世界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恐惧无处不在,随时撕扯着他的神经。

    元康帝几近崩溃。

    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元康帝看到了亮光,他拼命地朝亮光处跑去。

    越来越近了,他听到了响动,还有说话声。只是一切都离得很远,仿佛耗尽一生,也不能追到。

    终于,元康帝睁开了眼睛,更多的光亮涌入双目,将元康帝的双目刺激得流泪。

    “醒了,陛下终于醒了。”

    朝臣们如释重负,元康帝总算醒来。太医们心中佩服,霍大夫的手段果然了不起。尤其是霍大夫手中的保命丸,更是神奇。

    太医们哪里知道,霍大夫手中的保命丸,其实是解毒丸。

    解毒丸只能暂时压制元康帝体内的毒性,而不能解毒。

    就在大家高兴的时候,霍大夫却暗自叹气。

    上次马上风,这次更严重,差点变成了活死人。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而且霍大夫也没有信心,下一次靠解毒丸还能将元康帝救回来。

    霍大夫退出人群,心中黯然。如今,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康帝被毒药折磨而死。

    宋子期突然挡在了霍大夫面前。

    宋子期没有说话,只是单纯地看着霍大夫。

    霍大夫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霍大夫对宋子期摇摇头,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宋子期,元康帝已经没救了。救得了这次,救不了下次,下下次。

    宋子期微蹙眉头,盯着霍大夫手中的药瓶。

    霍大夫犹豫了一下,差点想将药瓶给宋子期。

    宋子期摇摇头,手指突然抬起,朝人群中的刘小七指了指。

    宋子期的意思,是让霍大夫将解毒丸交给刘小七。这样一来,等下次元康帝毒性发作的时候,刘小七就能及时喂下解毒丸,救下元康帝。

    霍大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宋子期的要求。

    宋子期同霍大夫错身而过,走入人群。同朝臣们一起关注元康帝的身体。

    元康帝的恢复了视力,嘴巴也能开口说话,手脚也能动弹。一切都很正常。之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很不真实。

    元康帝心有余悸,更准确的的说是恐惧,后怕。他真的怕自己永远醒不过来,真的怕事情还没做完就死去。

    元康帝先将朝臣们打发出去,他要先询问太医,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之后才会和朝臣们商量国事。

    元康帝板着脸,不怒自威。直接开口问道:“朕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楚元康帝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再用身体没问题,只是一个意外来敷衍元康帝。

    见太医们没说话,元康帝冷冷地笑了起来。

    元康帝问道:“你们是不敢开口说,还是不知道朕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太医们纷纷低头,他们是既不敢开口,也不知道元康帝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见太医们还是不吭声,元康帝突然砸了手边的药碗,将太医们吓了一跳。

    元康帝冷冷地说道:“今天你们不给朕一个交代,朕就诛你们九族。”

    “陛下息怒。”

    太医院院判终于站出来,“并非微臣有意欺瞒陛下,而是微臣等人真的不知道陛下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到现在,微臣等人还是一头雾水。今日依旧是霍大夫救的陛下。陛下不如询问霍大夫,或许霍大夫有答案。”

    元康帝哼了一声,说道:“去将霍大夫请来。”

    霍大夫就在偏殿休息,片刻功夫,霍大夫被请到了寝宫。

    元康帝心平气和地说道:“刚才太医说,他们都不知道朕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唯有霍大夫能够解答朕的疑问。朕郑重问一句,霍大夫,朕的身体到底怎么呢?朕是要死了吗?”

    霍大夫蹙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元康帝继续问道:“霍大夫有何为难之处,不妨直说。只要霍大夫开口,朕一定满足。”

    霍大夫斟酌了一下,“启禀陛下,其实草民也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因为陛下的症状,草民从未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太医们连连点头,他们也是如此。太医们翻遍了医术,都没有找到类似症状。

    元康帝紧皱眉头,“既然霍大夫不知道朕生了什么病,那为何连着两次都能救醒朕?”

    太医们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霍大夫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这两次当草民赶到宫里的时候,陛下都到了危急关头。秉着治病救人,草民直接给陛下服用了保命丸。幸好保命丸效果很好,才让陛下转危为安。”

    对于这个回答,元康帝不甚满意。

    元康帝说道:“连着两次都用了保命丸,言下之意,保命丸只能暂时保命,却不能治好朕身上的隐疾,对吗?”

    霍大夫点头,“草民不敢欺瞒陛下,的确如此。”

    元康帝蹙眉,沉思了片刻,对太医们问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老太医们连连摇头,其中一个年轻太医却大着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陛下的病,会不会是因为中毒?”

    “你说什么?”元康帝目光如刀,杀向年轻太医。

    霍大夫眉眼一跳,心中惊疑不定。没想到除了他,还有人往中毒上面猜。

    年轻太医姓白,家学渊源,自小天赋出众,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继承太医院院判位置的人。

    白太医说出那句话后,见元康帝看过来,顿时后悔了。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白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陛下,陛下的症状闻所未闻,翻遍医术也看不到类似的。微臣查过太祖,太宗,还有先帝的脉案,同样没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这就说明,陛下的症状,应该不是遗传。排除一切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陛下或许是中毒。”

    “什么毒这么霸道?谁听过吗?”老太医出声说道,也是在为白太医解围。

    其他太医纷纷摇头,都说白太医判断出错。这世上哪有这种毒药?而且元康帝一直生活在皇宫,所有饮食起居用品,都会经过仔细的检查。要是元康帝通过食物中毒,那试毒的内侍也会跟着中毒。如果元康帝是因为其他原因中毒,那伺候在元康帝身边的人同样会中毒。

    元康帝惊疑不定,思绪翻滚,感觉浑身发冷。全是怕的。

    元康帝问霍大夫,“霍大夫,你怎么看?朕真的中毒了吗?”

    霍大夫微微躬身,说道:“白太医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草民也没听说过有如此霸道的毒药。如果陛下真的中毒,不知这毒药从何而来?这倒不像我们中原人的风格,更像是西域那边的。”

    西域?

    元康帝脑中火光乍现。

    元康帝开口说道:“朕唯一一次和西域人接触,就是当年随同先帝深入草原,追击西戎王庭。当时,我们在草原上往西深入了上千里。期间的确遇到过西域人。那些西域人带着许多货物,不过都被……”

    元康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

    元康帝盯着霍大夫,有些惧怕地问道:“霍大夫,朕会不会是在那个时候中的毒?”

    霍大夫皱眉,“草民见识浅薄,不曾听说有毒药潜伏体内十几年才发作。”

    老太医却说道:“霍大夫不曾见过,微臣却在一本医术上见过类似的情况。”

    接着,老太医就开始掉书袋,将医术中记录的内容全部背诵出来。

    霍大夫微微低着头,嘴角连连抽动,心想老太医此举真是寻死。如果元康帝坚信自己中了毒,命大家解毒,到时候怎么办?还不如将事情推到隐疾头上。

    老太医用医术上的内容佐证了猜测,元康帝或许就是在十几年前中的毒,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才发作。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更大的可能,皇宫里有人对元康帝下毒。

    此事还需要彻查。

    元康帝握紧拳头,再次问道:“霍大夫,朕的毒,不,朕的病可有得治?”

    霍大夫微微摇头,“草民无能,请陛下恕罪。”

    元康帝脸色灰白,死死地盯着地面上一点。

    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都怕被元康帝盯上,死无葬身之地。

    元康帝渐渐松开拳头,“霍大夫,依你之见,朕还有多少时日?”

    太医们心中震惊,却没人敢说话。

    霍大夫想了想,才说道:“草民不敢欺瞒陛下,以草民之见,陛下有可能还剩三个月,也有可能剩下五个月。端看这段时间,陛下的病情还会不会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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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黎明前的黑夜

    空气凝滞,没有人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呼吸。

    当一个帝王得知自己只剩下三五个月的寿命的时候,会做什么反应?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去冒险。

    太医们情愿憋死自己,也不敢在这个时辰触元康帝的霉头。憋死自己,只死自己一人。触了元康帝的霉头,那就是死全家的下场。孰轻孰重,大家都分得清。

    当得知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三五个月的时候,元康帝罕见地没有发怒。元康帝一脸茫然,眼神还透着一点不知所措。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是恰当的。

    元康帝的目光停留在霍大夫的脸上,霍大夫低着头,避开了元康帝的目光。

    元康帝的目光慢慢地从霍大夫脸上转移到太医的身上。七八个太医,元康帝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都如出一撤的低着头,每个人都躲避着他的目光。

    “呵呵……”

    元康帝总算有了反应,他冷笑两声,语气怪异地说道:“原来朕只剩下最多五个月的时间。老天爷待朕果然苛刻。”

    “草民无能。”

    霍大夫请罪。

    元康帝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霍大夫,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中毒呢?”

    霍大夫不敢说实话,因为他承受不起说实话的后果。

    霍大夫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草民无能,草民不知。”

    元康帝盯着几个太医,“你们说说看,朕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太医们胆战心惊,元康帝这是要发怒了吗?

    老太医稳重一点,他和霍大夫的回答一样,“微臣无能,微臣不知。”

    元康帝冷冷一笑,语气阴测测的说道:“朕的寿命只剩下几个月,可是你们这群自诩医术天下无双的人,却不知道朕为什么生病。甚至连朕是不是中毒,你们也不知道。

    既然你们全都一问三不知,那朕养着你们何用?朕不如杀光你们,再杀光你们的家人。反正朕活不了多久,不如多杀几个人给朕陪葬。”

    “微臣知罪。”

    七八个太医全都跪下来请罪,却不敢求饶。元康帝的脾气很坏,越是求饶,元康帝的杀心越重。而且元康帝口口声声说杀了他们,再杀了他们的家人,这番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今天这一关过不了,在场的太医和太医的家属,全都要给死在屠刀之下。

    太医们战战兢兢,如今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指望元康帝看在他们还有一点用的份上,饶了他们的性命。

    元康帝再次呵呵冷笑,“你们既然知罪,为何还不去死?朕都要死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活着。啊?”

    元康帝突然爆发,抬手掀翻了桌椅板凳,将凳子直接朝太医头上砸去。

    太医不敢躲,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砸。结果头破血流,糊了一脸的血。

    其他太医个个肝胆俱裂,有人软瘫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元康帝怒吼着,“查,查出朕的病因。不管是隐疾,还是中毒,朕要知道真相。如果查不出来,你们放心,朕临死之前,一定会先处死你们。”

    “微臣遵旨。”

    老太医顶着头上的伤,哆哆嗦嗦地说道。

    元康帝双目带着实质的杀意,对太医说道:“如果朕是中毒,你们必须找出解药。找不出解药,那你们同样要死。朕不养无能的人。”

    “微臣遵旨。”

    老太医再次哆嗦着开口。

    元康帝转眼又笑了起来,杀意瞬间消失。这变脸的功夫,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元康帝看着霍大夫,笑着问道:“霍大夫,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草民无能,不能救下陛下。陛下处死草民,草民也无怨言。”霍大夫小心翼翼地说道。

    元康帝哈哈一笑,“看来霍大夫不怕死啊。”

    “草民怕死。但是草民清楚,自己没有救下陛下,该死。”

    元康帝冷冷一笑,“霍大夫,你放心,朕暂时不会让你死。朕要你和太医们一起找到朕的病因,找到解药。如若不然,朕会让你和你的家人陪葬。”

    霍大夫暗自叹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他最担心的地步。

    霍大夫无可奈何,元康帝下了命令,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霍大夫当即领命,“草民遵旨。草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陛下减轻病痛,延长陛下的寿数。”

    “霍大夫,朕信你最后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这段时间,霍大夫就别出宫了,什么时候治好了朕的病,什么时候出宫。”

    元康帝的态度不容置疑,根本没有给霍大夫讨价还价的余地。

    “草民遵旨。”

    霍大夫再次叹息。事情比他预想地还要糟糕。这一次,说不定真的会死在宫里面。可是想到自己的抱负,想到自己的医学研究,霍大夫就很不甘心。

    霍大夫脑中各种念头转动,如今看来,他只能朝宋安然求救。

    元康帝挥挥手,太医和霍大夫都被打发了出去。

    走出殿门,几个太医就朝白太医怒目而视。

    “你实在是太莽撞了,全凭猜测就敢说陛下中毒。你说说看,现在如何收场?”

    白太医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猜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白太医哭丧着一张脸,只能拉下身段,朝前辈们求救。

    老太医叹了一声,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为今之计,还是想一想怎么治好元康帝吧。

    老太医问旁边沉默地霍大夫,“霍大夫,你有什么想法?和大家说说,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霍大夫哼了一声,心头对这群太医极为不满,尤其是对白太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是白太医不揭穿事情真相,不说元康帝中毒,或许大家还有一线生机。而今,元康帝注定要死,大家还有什么办法?

    霍大夫一脸冷冰冰地说道:“陛下的情况,闻所未闻。就算陛下真的是中毒,你们可曾听说过这种毒药?连毒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解毒?解不了毒,陛下要死,我们都要跟着死。”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白太医茫然地问道。

    霍大夫哼了一声,“不然呢?莫非你还能拿陛下试毒?”

    是啊,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让元康帝吃来历不明,疗效不明的解药?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和元康帝症状一模一样的人,太医们还不至于束手无策。至少有了试药的对象。

    太医们垂头丧气,如果连霍大夫都没有办法,他们还有希望吗?

    白太医胆战心惊地说道:“至少还剩下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努努力,说不定能找到治好陛下的办法。”

    “但愿吧。”

    现在大家都没有信心,只能自我安慰。

    元康帝叫来内卫统领,让内卫统领彻查皇宫,找到下毒的源头。

    元康帝有种直觉,他觉着自己的身体真的是中毒了,而是是在宫里面中的毒。至于所谓的十几年前,征战西戎王庭的时候中毒,那个时候和他一样受伤的人很多,可是没人出现他这样的症状。如此想来,他不可能是在十几年前中的毒。

    想通了这一切,元康帝看谁都觉着可疑,尤其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这里面会不会就有下毒的人?

    刘小七低着头,说都不敢说一句。元康帝的目光实在是太吓人了,没人能够在元康帝的目光逼视下保持镇定。

    元康帝握紧拳头,他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将他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元康帝瞪了眼刘小七,怒道:“过来,扶朕出去。”

    朝臣们还在外面等着,元康帝知道他陛下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刘小七深吸一口气,尽力镇定下来。然后走到元康帝身边,扶着元康帝出门。

    刘小七这才知道,元康帝虽然恢复了行动力,但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腿脚都是软绵绵的,就像是老态龙钟的老年人,每走一步,都要颤两颤。

    刘小七心里头很惊讶,他没想到元康帝的身体会这么虚弱。

    其实连元康帝自己也没想到。

    之前还有力气掀翻桌椅板凳,砸凳子。转眼身体就虚弱下来。

    这样的身体状况,让元康帝气的咬牙切齿,表情扭曲。恨不得能够杀人泄愤。他堂堂帝王,竟然沦落到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

    终于走到了外面大殿。安坐在龙椅上,元康帝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朝臣们仔细打量着元康帝,评估着元康帝的身体情况。

    杨首辅率先问道:“陛下的身体还支撑得住吗?”

    元康帝板着脸,严肃地说道:“朕还没死,杨首辅莫非就想着改天换地?”

    这话实在是诛心。

    杨首辅义正言辞地反驳元康帝,说元康帝的身体安危,关系着江山安危,关系着天下黎民百姓。如果元康帝身体不适,那么朝政必须做出适当的调整。而他身为首辅,关心元康帝的身体情况,这是他的本分。

    元康帝想冲杨首辅咆哮,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了。

    元康帝示意朝臣们继续说,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

    朝臣们犹豫了一下,有人站出来说以防万一,请元康帝立下皇储。这样一来,当元康帝出现意外的时候,朝堂才不会乱,人心不会乱。

    立皇储,是元康帝一直避免提起的话题。没想到在今天,在他遭受人生最惨重打击的当下,这些朝臣又子他的伤口上撒盐,活生生的撕下一块肉。

    “请陛下立储,以定人心。”

    内阁九位大人齐声说道,甚至连向来不参与立储话题的定国公也站在了内阁这边。

    元康帝指着诸位朝臣,“你们,你们是巴不得朕死掉吗?”

    “臣是为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陛下固执地不肯立下储君,一旦今日的情况再次出现,而陛下又不能醒来的话,朝中必定生乱。届时,陛下就是大周的罪人。请问陛下,有何脸面去见大周的列祖列宗。”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元康帝气的眼前发黑。这帮王八蛋,这是要活生生的逼死他啊。

    “请陛下立储,以定国本。”

    朝臣们齐声喊道。

    元康帝双手支撑着桌面,咬着牙关,感觉口中有涌出铁锈味。看看这些朝臣的嘴脸,如此的恶毒,如此的奸诈。

    元康帝呵呵笑了起来,嘴中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陛下……”

    朝臣们大惊失色,纷纷涌到元康帝的身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元康帝。

    元康帝没反应过来,对朝臣们怒目而视,“滚开,你们想要围攻朕吗?你们这是忤逆,是造反,朕要……”

    “陛下,你吐血了。”宋子期语气平稳,轻声提醒元康帝。

    元康帝脑中轰的一下就炸开了,他吐血了,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元康帝擦擦嘴角,手上果然有一抹殷红。他真的吐血了。

    朝臣们脸色都不好看。元康帝竟然吐血了?难道元康帝已经命不久矣了吗?不行,他们要去问问太医,问问霍大夫,一定要了解元康帝的身体情况。

    如果元康帝真的命不久矣,那他们更要抓紧时间,逼着元康帝立储。

    内阁九人并不是一条心,但是现在大家的目的一致。

    于是杨首辅带头,退后三步,九人齐声说道:“为大周江山社稷,请陛下尽早立下储君。”

    元康帝还在发愣,就被朝臣们齐声立储给打断了。

    元康帝回过神来,目光像是死鱼眼一样的盯着朝臣。元康帝的脑子还很清醒,他问道:“定国公,你是朕的舅舅,你和他们一样吗?你也想让朕立储?”

    定国公有些尴尬,名义上他是元康帝的舅舅,其实年龄和元康帝差不了几岁。元康帝这辈子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他几次舅舅。

    所有人都看着定国公,定国公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陛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这个时候立下储君,让储君替陛下分忧,是陛下之福,也是朝廷之福。”

    朝臣们连连点头,定国公这番话说得很对。

    朝臣们再次齐声恳请元康帝立储。

    元康帝本想痛骂朝臣,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找不到解药,那他就只剩下几个月的寿数。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的确该尽早立储。

    元康帝轻咳两声,对朝臣们说道:“明日早朝,议储。诸位爱卿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就近哪位皇子有资格被立为储君。”

    “陛下英明。”朝臣们的目的达到了,个个兴高采烈。但是元康帝却不高兴。

    元康帝又趁机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下给远在东南的颜宓,要求颜宓尽早剿灭海盗。

    第二道旨意,元康帝提拔了一位御史,任命这位御史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领钦差,前往东南督促海战。

    此道旨意一下,在场的人全都明白,元康帝是要对颜宓动刀子了。

    过去几年,颜宓一直脱离朝堂,借着打仗的机会游离在外面。

    以前,元康帝身体康健,他有的是时间,所以能够容忍颜宓在外面。但是现在,元康帝时日无多,不可能继续容忍颜宓。

    相信元康帝一定会在临死前,解决颜宓。

    朝臣们都朝宋子期看去,颜宓是宋子期的女婿,不知宋子期会作何感想。

    宋子期面无表情,就像是此事同他无关一样。

    倒是定国公,心中有些不忍。不过片刻之后,定国公又坚定下来。颜宓无论落到何种地步,那都是颜宓的命。

    朝臣们同元康帝告辞,离开了大殿,并没有急着出宫。朝臣们集体前往太医院,了解元康帝的病情。

    太医们顶不住压力,干脆让朝臣们去找霍大夫。说霍大夫最了解元康帝的病情。

    于是朝臣们又去逼问霍大夫。

    霍大夫故作高深,只说会尽力调养元康帝的身体,没说元康帝只剩下几个月的寿数。

    元康帝虽然没有下封口令,但是霍大夫知道,他要是敢乱说的话,元康帝绝对会弄死他,还有霍家人。

    朝臣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又逼迫不了霍大夫,只能败退,去忙立储的事情。

    元康帝给颜宓下旨,同时派钦差前往东南的事情,宋安然当天就知道了。而且宋安然还知道了元康帝吐血的事情。

    宋安然得到消息后,坐在书房里好半天没见人。

    元康帝开始动了,这只是刚开始,后续还有很多的手段使出来。无论如何,元康帝都会在临死之前,将颜宓弄回京城,然后再弄死。

    宋安然嘲讽一笑,元康帝打算得很好,不过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宋安然叫来白一,对白一吩咐道:“替我给平郡王送封信,我邀请他明日在相国寺后山见面。希望他能准时赴约。”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提笔书写,写完了就揉成一团丢在火盆里。

    宋安然忙忙碌碌,忙了几个时辰。等到白一回来,宋安然才终于停下手中的笔。

    宋安然镇定地看着白一,问道:“平郡王怎么说?”

    “平郡王答应明天见面。不过平郡王的态度有些轻慢。”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平郡王态度轻慢,可以理解。很显然平郡王已经知道朝中要议储,他是宁皇后嫡出,他的呼声最高。这个时候,他肯定认为自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他这个时候对我态度轻慢,不过是人之常情。”

    白一却说道:“平郡王分明是小人得志。”

    宋安然抿唇一笑,“为君者,没有谁是真正的君子。他是小人,其实还好。”

    白一不理解宋安然的这番话。宋安然也没多说。

    第二天宋安然来到相国寺礼佛。礼佛完毕,就前往相国寺后山。

    相国寺的后山,这些年宋安然来过很多次。也在这里见过很多人。

    而这一次,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来相国寺后山。将来,她有可能离开京城,也有可能成为阶下囚。无论哪种结果,她都没有机会再来到相国寺后山。

    看着周围的绚丽风光,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了,宋安然就生出了一种不舍。心里面酸酸的,有些难受。

    不过转眼,宋安然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她曾玩弄人心,也曾玩弄天下,每一次她都全身而退。这一次,她要玩弄帝王,玩弄大周的皇位传承。宋安然笑了起来,她相信这一次她依旧会成功。

    宋安然端坐在八角亭内,一个人下棋。

    平郡王姗姗来迟,大笑三声,“夫人见谅,本王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来迟了一会。”

    宋安然含笑,请平郡王坐下。

    然后宋安然亲自给平郡王斟茶。

    平郡王没有喝茶,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夫人约见本王,不知所为何事?本王最近挺忙的,夫人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宋安然淡然一笑,“王爷一定认为,储君是你的囊中之物。从今以后,王爷不需要我的支持,更不需要同我合作。至于我这个合作者,自然可以丢在一边,不用理会。”

    平郡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捏捏鼻子,笑道:“夫人真会开玩笑。”

    宋安然嘲讽一笑,“我是不是在开玩笑,王爷比谁都清楚,我今日约王爷出来,是想告诉王爷,小心乐极生悲。储君之位还没到你手上,这个时候就开始自鸣得意,是不是太早了点?而且储君未必是王爷的。别忘了,王爷上面还有三皇子,四皇子。”

    平郡王不满地看着宋安然,这两天人人都在恭喜他,偏偏宋安然泼他的冷水。宋安然莫非是不想看到他春风得意?

    平郡王哼了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本王是嫡子。”

    宋安然轻声一笑,“太宗是嫡子吗?泰宁帝是嫡子吗?先帝是嫡子吗?朝臣强调嫡庶,但是在皇家,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嫡庶之分。这一点,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朝臣支持王爷,不代表陛下就会顺着朝臣的意思,立王爷为储君。要知道陛下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

    尤其是在立储这件事情,陛下十分忌惮。结果还没出来,王爷这个时候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点。”

    平郡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承认宋安然说得很有道理。

    立储这个话题,在元康帝那里就是禁忌。谁提谁倒霉。他们这些皇子,更不敢提一句储君。那会被元康帝视为包藏祸心,大逆不道。

    平郡王紧蹙眉头,反问宋安然:“夫人以为本王没有胜算?”

    宋安然缓缓摇头,“相反,我认为王爷的胜算很大。可是王爷别忘了,不到结果出来那一刻,一切都是虚的。现在是关键时刻,更需要王爷稳扎稳打。王爷小心得意忘形,满盘皆输。”

    平郡王冷汗冒出,心里头有些发虚。

    他盯着宋安然,“夫人今日约见本王,就是为到了打击本王的信心?”

    宋安然笑着说道:“今日约见王爷,是想告诉王爷,这一次我会全力助你登上那个位置。”

    “怎么帮?夫人也说父皇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妥协,更不会被朝臣左右。”

    宋安然笑道:“我当然没本事说服陛下。但是我有别的办法,可以让陛下意识到立王爷为储君,是最好的选择。”

    平郡王皱眉,说道:“夫人这样含糊其辞,很难说服本王。夫人想要和本王合作,最好能拿出点实在的东西。”

    宋安然挥挥手,白一立即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份资料交给宋安然。

    宋安然将资料放在平郡王面前,示意平郡王翻阅。

    平郡王先是狐疑地盯着宋安然,之后才翻开资料。

    资料上的内容让平郡王触目惊心,因为上面全是三皇子四皇子的黑材料,包括德妃还有贤妃。

    宋安然对平郡王说道:“想要让陛下立王爷为储君,其实就是要打击三皇子和四皇子。打击他们的前提,就是要让陛下对德妃娘娘,贤妃娘娘生出怀疑。王爷,我这份资料怎么样?算不算是实在的东西。”

    平郡王越看越心惊,“夫人的手伸得够长,连宫里面都夫人的人。”

    宋安然含笑摇头:“王爷不必怀疑我。实话同王爷说,我在宫里没有安插过一个人,也没有收买过一个人。关于德妃和贤妃的资料,全是从她们娘家人那里得到的。”

    平郡王很惊讶,没想到宋安然如此直白,半点不隐瞒。

    宋安然不等平郡王看完资料,就将资料收了回来。

    平郡王很是不满,认为宋安然没诚意。

    宋安然笑着问道:“王爷,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平郡王收起轻慢的态度,点点头,说道:“可以。夫人想要什么?”

    宋安然说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的三个承诺?”

    平郡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平郡王点头,“当然。本王平生第一次对人做出如此重大的承诺,自然不会忘记。”

    宋安然郑重说道:“王爷没有忘记这三个承诺就行。只要王爷遵守承诺,我就会利用晋国公府的资源,全力帮助王爷登上那个位置。”

    平郡王端起茶杯,心中还有疑问。他问道:“颜宓危在旦夕,夫人不着急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有王爷在,我相信我家夫君一定能够平安无事。”

    平郡王皱眉,对宋安然的这个回答不满意。

    宋安然也不在意平郡王的态度,她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京城动了刀兵,颜宓一定会坚定的支持王爷,助王爷铲平逆贼。”

    平郡王心头一跳,他从这番话中,听到了宋安然的决心和杀意。

    平郡王急切地对宋安然说道:“夫人千万不要乱来。”

    宋安然嘴角微翘,笑了起来,说道:“本夫人从不乱来。”

    她一直都是有计划的做事。乱来二字同她从来没有直接的关系。

    平郡王松了一口气。

    平郡王擦擦额头的冷汗,对宋安然说道:“父皇要召颜宓回京,夫人有办法应对吗?”

    “不需要应对。”宋安然笃定地说道。因为她知道元康帝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按照计划,元康帝过世的时候,颜宓不会回到京城。颜宓会继续领兵在外,威慑京城,威慑皇权。这才是最佳保命办法。至于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办,虽说又计划,其实宋安然也有些拿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平郡王很疑惑,不过很显然宋安然不愿意多说。

    平郡王喝下茶水,想了想,问道:“夫人能否帮本王处理掉老三,老四?”

    宋安然眼中闪过淡淡的厌恶,然后平静地说道:“本夫人不是侩子手。等王爷登上大宝,三皇子和四皇子对王爷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们死与不死,也没有多少区别。留下他们,反而还能为王爷博一个容人的好名声。”

    平郡王点点头,“夫人说的对,是本王急躁到了。之前本王多有怠慢,还请夫人见谅。夫人的诚意,本王看到了。本王会继续同夫人合作。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宋安然点头微笑,“我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两人喝过茶,宋安然就提出了告辞。

    宋安然同平郡王在后山分开,分别离去。

    宋安然关注着朝中的动静,同时等待颜宓的回信。

    据说朝廷钦差已经快到东南沿海,很快就会和颜宓对上。朝中不少人都关注着东南的局势,奈何鞭长莫及,现在还是讨论立储的事情最重要。

    就如宋安然同平郡王说的那样,平郡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文官们支持正统,所谓正统就是嫡庶。

    平郡王是嫡子,自然该立他为储君。

    讨论了数天,按理元康帝该给个回应。可是元康帝却借口身体不适,对朝臣们的讨论无动于衷。似乎是忘记了立储这件事情。

    平郡王见状,一阵后怕。幸亏宋安然及早提醒他,否则真的要乐极生悲。

    看元康帝这态度,平郡王觉着自己希望渺茫。

    平郡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得元康帝的喜欢,为什么元康帝不肯立他为储君?难道真的因为他是嫡子的缘故?

    当平郡王困惑的时候,有一个人上门,替平郡王解惑。

    那个人就是承郡王。

    承郡王自受伤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承郡王来见平郡王,不是好心帮助平郡王,更不是给平郡王加油打气。

    承郡王上门,是为了嘲笑平郡王。

    承郡王说得很直白:“你想做皇帝,做梦去吧。你害得我这么惨,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做皇帝。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平郡王愤怒不已,“我们是兄弟,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你不支持我,难道你要去支持老三老四?你就不怕他们做了皇帝后弄死你?”

    “哈哈,就算他们弄死我,我也甘愿。总而言之,我不会让你做皇帝。我的好弟弟,你就等着看吧,我曾受过的苦,我会加倍还给你。哈哈……”

    承郡王疯狂大笑,潇洒离去。

    平郡王却快要气疯了。他没想到承郡王这么恨他,竟然要亲自拉他下来。

    平郡王气的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承郡王不顾念兄弟情义,那他也不用客气。

    平郡王给宋安然传信,让宋安然抓紧动作。只要宋安然能够助他登上皇位,别说三个承诺,就是十个承诺他都答应。

    宋安然嗤笑一声。平郡王这个时候大方,真等到兑现承诺的时候,就该肉痛了。

    宋安然给平郡王回了消息,叫平郡王稍安勿躁。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只要耐心等待,肯定会有好结果。

    平郡王相信宋安然。虽然他不知道宋安然具体要怎么做。

    宋安然从小周氏那里得到了很多关于元康帝的消息。

    元康帝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短短数日,就已经老了七八岁。

    可是元康帝还是强撑着,不肯松口立下储君。

    现在看来,元康帝让朝臣们讨论立储,纯粹是为了忽悠朝臣。

    可是元康帝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这个时候不立下储君,他是想让大周生乱吗?元康帝虽然疯狂,但是还没有疯狂到不顾江山社稷的地步。

    宋安然看不透元康帝的想法。同样看不透元康帝想法的还有刘小七。

    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伺候,最清楚元康帝的身体状况。

    元康帝现在不能提笔写字,全靠口述,由翰林院的沈大人代为书写。

    这位沈大人正是沈玉江。这么多年,沈玉江一直没离开翰林院。这和沈一帆政治失败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家都不希望沈家恢复元气,于是大家都很默契的压着沈玉江。将沈玉江压死在翰林院。

    沈玉江在翰林院已经蹉跎了数年,以为自己终生不能出头。却没想到,元康帝突然将他提拔上来。

    接下这份重担,沈玉江很激动,也很忐忑。在见到了元康帝后,沈玉江更多了一份担心。

    很显然,元康帝的身体不行了。沈玉江长问自己,他还能做什么?他该如何抓住这次机会?还是说随波逐流。

    沈玉江坐在小凳上,按照元康帝口述的内容书写旨意。

    刘小七站在元康帝身后,已经大量了沈玉江很久。

    沈家和宋家的仇怨,刘小七一清二楚。所以刘小七对沈玉江很防备。他担心沈玉江会做出不利于宋家和宋安然的事情。

    刘小七又看了眼元康帝。元康帝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看上去,分明是个垂暮老人。

    不过刘小七知道,元康帝还不肯认输。

    元康帝始终对立储一事无动于衷,刘小七猜测,或许元康帝还对霍大夫抱有希望。

    如果霍大夫他们能够找到解药,自然就没必要立储。

    照着这个方向猜测,刘小七认为,不到临死的关键时刻,元康帝绝对不会立下储君。现在朝臣们一个个激动得要死,纯粹是白费功夫。

    元康帝轻咳一声,刘小七立马回过神来,将茶杯放在元康帝手边。

    元康帝喝了茶,继续口述圣旨。

    元康帝是在给颜宓下旨,这已经是元康帝给颜宓下的第三道旨意。这一次,元康帝给颜宓定了最后期限,一个月。

    一个月后,无论海盗有没有灭,颜宓都必须将兵权交出来,即刻进京。

    可以说,这是元康帝对颜宓的最后警告。

    沈玉江提笔书写圣旨,心中翻江倒海。没想到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颜宓,一转眼就遇到了如此危机。

    沈玉江在心里头猜测,颜宓接到旨意后,会遵旨行事吗?

    以沈玉江对颜宓的了解,他觉着此事很悬。颜宓可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万一颜宓佣兵自立,那该如何是好?东南可是朝中的财税重地,要是颜宓控制了东南,就等于大周失去了半壁江山。

    不过自古以来,都没人能够在东南佣兵自立。因为东南富庶,那里的老百姓生活富足,东南的老百姓不可能跟着颜宓造反的。颜宓休想在东南裹挟老百姓。

    沈玉江重重落笔,似乎是要通过笔锋,对颜宓宣战。颜宓,这道旨意是我亲自书写的,你敢接吗?

    旨意书写完毕,吹干墨迹,然后拿给元康帝过目。

    元康帝戴上南方最新出品的老花镜,逐字逐句的审核旨意。

    元康帝点点头,对沈玉江说道:“沈爱卿不愧是朕钦点的状元郎。用印吧,即刻发出去。”

    “微臣遵旨。”

    刘小七拿出印玺,沈玉江准备印泥,在圣旨上重重的压下。这道旨意有了印章,就变成了一道合法合理的圣旨。

    沈玉江捧着圣旨出去。

    元康帝一脸疲惫,刘小七赶紧扶住元康帝。

    元康帝问道:“朝臣们还在讨论立储的事情吗?”

    刘小七躬身点头,“启禀陛下,是的。”

    元康帝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淡淡的讥讽之色,似乎是在嘲笑朝臣的愚蠢。

    元康帝闭目养神,过了片刻,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内卫叫来。过了这么多天,朕相信内卫已经查出了一点东西。”

    “奴才遵旨。”

    刘小七躬身退下。

    刘小七心中有些担心,他怕内卫查到自己的头上。虽然他没给元康帝下毒,但是他曾偷偷翻过元康帝的起居注,这件事情或许会引起内卫的怀疑。

    如果内卫说他有嫌疑,刘小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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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进宫

    内卫统领来到思政殿,面见元康帝。

    元康帝挥挥手,将刘小七打发了出去。

    刘小七离开之前,朝内卫统领看了眼。内卫统领没有理会刘小七,刘小七也没办法从内卫统领的脸上看出任何内容。

    刘小七很忐忑,他不知道内卫统领会不会说他的坏话,会不会将他牵连其中。

    可是元康帝不让刘小七留下来,刘小七就只能离去。

    刘小七出了大殿,见到了孙佑正。

    刘小七先是愣了下,没想到孙佑正会在这里。转眼又是狂喜。内卫统领不肯透露消息给他,孙佑正肯定会透露消息给他。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孙佑正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离开。

    刘小七朝孙佑正瞥了眼,装作嫌弃的样子。

    孙佑正目不斜视,没有给刘小七一个正眼。

    刘小七哼了一声,故意瞪了眼孙佑正。似乎是不满孙佑正的态度,竟然敢无视他这个内侍监总管。

    刘小七身边的内侍很机灵,见刘小七对孙佑正不满,于是出言讥讽。

    孙佑正怒目而视,缺忍着没有发火。内侍的言语却越来越过分,孙佑正攥紧拳头。

    这个时候,刘小七突然阻止了内侍。刘小七冲孙佑正嘲讽道:“内卫那群人,全都是棒槌。和这样的人计较,纯粹是掉面子。”

    “公公说的对。”

    “公公英明。”

    内侍们拍着刘小七的马屁。

    刘小七显得很矜持,还很高傲地朝孙佑正看了眼。然后转身离去。

    谁都不知道,就在这番冲突中,孙佑正已经顺利将消息传递给刘小七。

    刘小七如释重负。刘小七从孙佑正传递的消息中得知,内卫并没有抓到他的把柄。虽然一开始,内卫就盯上了刘小七。

    能给元康帝下毒的人,必然是能够接近元康帝还不引起怀疑的人。这样的人不多,刘小七就是其中一个。

    内卫盯上刘小七,将刘小七的底子差点掀翻。若非孙佑正在内卫,替刘小七遮掩,说不定内卫真的会查出刘小七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是泰宁余党的后人。

    幸亏有损佑正在,刘小七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内卫的调查。

    刘小七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想到当年的一时善念,会种下今日的善果。

    刘小七既后怕又庆幸。

    刘小七躲过了一劫,别人就没有刘小七那么幸运了。

    在思政殿,以及寝宫伺候的宫女内侍,以及在元康帝身边伺候的人,接连遭遇了清洗。

    一夜之间,二三十号人不见了。大家早上起来,发现身边少了人,可是谁都不敢问。就怕一张嘴,就会引来内卫的怀疑,最后被内卫抓走。

    刘小七如常的在元康帝身边当差,元康帝心情却很不好。

    内卫并没有查到下毒的证据。只是抓了一批有嫌隙的人,打算拷问一番。

    元康帝很愤怒,究竟是谁对他下毒,给他下的什么毒?为什么太医院那帮太医会束手无策?甚至连霍大夫也无法可想。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等死吗?

    元康帝不甘心等死,他还有时间,他不会放弃。

    元康帝于愤怒中,再次给远在东南的颜宓下了一道旨意。这一次,元康帝的措辞十分严厉,几乎是不留余地。如果颜宓胆敢抗旨的话,元康帝转眼就会给颜宓打上反贼的标签,让颜宓遗臭万年。

    远在东南的颜宓并没有见到旨意,因为他带兵出海去了。

    颜宓是大周的晋国公,是大周的文臣武将。元康帝给他下旨意,只要颜宓明面上不反,颜宓就不能抗旨。至少样子也要做一做。

    颜宓很清楚接下来他会面临很大的压力,所以在钦差到达东南之前,颜宓就带兵出海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就要看颜宓的心情。

    颜宓就算在海上,依旧能够得到陆地上的消息,以及京城的消息。

    宋安然名下的船行,有足够的能力保证消息通畅。只要颜宓不要跑太远就行了。

    颜宓出海的消息,等到钦差到达东南之后,就由钦差大人送到了京城。

    元康帝得知颜宓出海,他的旨意颜宓都没收到,顿时气了个倒仰。到时候颜宓就算抗旨,也有了理由。直说自己在海上,不知道元康帝召他回京城,就能蒙混过关。

    元康帝大怒,“奸贼!根本就是奸贼。他这是在戏耍朕。”

    元康帝气的心口痛,急促的喘气,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双手捶打着桌面。

    刘小七赶紧说道:“陛下息怒。或许晋国公是真的出海。”

    “你给朕闭嘴。朕有让你说话吗?”

    元康帝一脚踢翻刘小七,愤怒地走来走去。不顾身体虚弱,将身边的东西全部掀翻。

    元康帝怒斥颜宓,“奸贼。朕以前对他太过宽容,让他认为朕好欺。这一次,朕绝不会姑息。去将锦衣卫叫来,朕有差事交给他。”

    刘小七心头一惊,元康帝莫非想让锦衣卫去东南抓颜宓?这,这……元康帝并没有定颜宓的罪,朝堂也没有定颜宓的罪,元康帝将锦衣卫派出去合适吗?

    不过刘小七还是低头应是,赶紧派人将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请来。

    指挥使李大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进宫。不过每次进宫,他都挺紧张的。

    李指挥使到了思政殿,被叫了进去。先是恭恭敬敬的请安,然后才偷偷看了眼元康帝。

    这一看,就将李指挥使吓了个半死。元康帝怎么老了这么多,人也瘦了。眼圈周围青黑一片,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

    李指挥使不敢多看,赶紧低下头。心中很惊讶,很担心。他想起最近朝中私下里有些流言,一开始没注意,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元康帝或许真的已经命不久矣。

    元康帝没有废话,直接给李指挥使一道圣旨,让他亲自带人前往东南,将颜宓请回来。

    元康帝着重强调,“记住朕的话,朕要你们将晋国公‘请’回来?你懂朕的意思吗?”

    李指挥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懂这个‘请’字,倒是该怎么请。元康帝如此强调这个字,那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请’。不过李指挥使没有在元康帝面前变现出自己愚钝不堪的一面。李指挥使很干脆地说道:“陛下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将晋国公‘请’回来。”

    元康帝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领了旨意今天就出发吧。朕对晋国公十分想念,朕想早日渐到晋国公。”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快将晋国公‘请’回来。”

    李指挥使领了旨意后,就退了出去。点齐人马,带上行李,骑上马就出发了。

    李指挥使出发之前,还记得给宋安然送了个消息。元康帝让他去东南将颜宓带回来,于情于理,他都该给宋安然说一声。不然就太对不起宋安然这么多年不求回报的支持。

    宋安然接到李指挥使的消息的时候,李指挥使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宋安然得知李指挥使是去东南带颜宓回京,而且奉的还是圣旨,顿时心头一惊,脑门子上冷汗都出来了。

    元康帝这是要将颜宓往死里整啊。

    颜宓身为超品国公爷,平乱将军,不经三司审问,不经朝堂定罪,元康帝就派锦衣卫到东南抓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虽说元康帝用的字眼是‘请’,其实本质还是抓人。‘请’这个字,其实就是元康帝的遮羞布,掩盖元康帝抓人的本质。

    宋安然连连冷笑,既然元康帝不给活路,她又何必客气。

    宋安然叫来白一,让白一给小周氏送消息。

    宋安然现在需要大量的,关于皇宫的消息。

    锦衣卫连夜赶路,才十天时间就到了东南。不过锦衣卫没有见到颜宓,因为颜宓还在海上。

    见不到颜宓,李指挥使就没办法将颜宓带回京城。这可极坏了李指挥使。

    同样着急的人,还有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奉命到东南巡查军武,监督颜宓。结果颜宓将兵将都带到了海上,留给钦差大人的就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军营,几个老弱病残,外加几艘小舢板,看上去无比的凄凉。

    钦差大人很生气。一开始,他以为颜宓出海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可是等他熟悉了这里的情况之后,钦差大人开始怀疑一切。

    钦差大人怀疑有人给颜宓通风报信,让颜宓有时间提前做好准备,带领兵将去了海上。

    颜宓说是去剿灭海盗,其实根本目的是为了躲避钦差,躲避元康帝的圣旨。

    钦差大人感觉自己就跟小丑一样,被颜宓戏耍了。这对钦差大人来说,是毕生耻辱。

    这个时候,钦差大人对颜宓恨之入骨,颜宓一跃成为钦差大人心目中头等敌人。将来只要让他逮住了机会,他一定会将颜宓往死里整。

    一开始,李指挥使也跟钦差一样,又急又恨。生怕完不成元康帝交代任务,会被元康帝收拾。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李指挥使反而镇定下来。

    反正这一趟他是奉命带颜宓回京,一日没见到颜宓,他一日不能离开。正好东南繁华,东南的女子格外有味道。李指挥使趁着等候颜宓的时间,好好品味了一把东南生活。倒是将这趟差事,变成了一次外出游历,日子甭提多顺心了。

    钦差厌恶锦衣卫,对李指挥使的不思进取更是鄙视。差事完不成,竟然一点不着急,还有心思饮酒作乐,真不知那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李指挥使翻了一个白颜,他就是看不惯文人清高。真以为全天下,就他们读书人忧国忧民,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

    我呸!

    李指挥使哼了一声,钦差大人手下就小猫三两只,还想接管颜宓的南府军,真是异想天开。小心被颜宓给吃了。

    至于自己的差事,李指挥使一点都不着急。颜宓不在,他又不能去海上抓人,这个理由足够强大,足够应付元康帝。

    李指挥使优哉游哉,时间转眼到了八年。眼看中秋就要到了,颜宓还不回来。

    算起来,颜宓这一趟出海都有两个多月了吧。颜宓难道不需要补给吗?还是说颜宓同其他官兵都已经葬身海底了?

    李指挥使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不淡定了。

    李指挥使赶紧派人到海商中间打听消息。海商全都说没见过颜宓,也没见过南府军。都知道南府军出海去了,可是没谁知道南府军目前在哪里?而且海商们也没听说南府军同海盗打仗的消息。

    不过这段时间,海盗倒是安静了许多。最近海面上都看不到这些海盗的踪影。

    李指挥使一琢磨,难不成颜宓同海盗同归于尽了?

    李指挥使去找钦差,想和钦差分享一下自己的猜测。

    结果钦差大人将李指挥使骂了个狗血淋头。

    颜宓和海盗同归于尽,李指挥使可真敢想。

    钦差大人连连冷笑,讥讽李指挥使无知愚蠢。李指挥使气坏了,人家宋安然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结果钦差这个王八蛋,竟然敢骂他无知愚蠢。

    哼,李指挥使干脆告状。就告钦差大人。

    罗织罪名是锦衣卫的专长。

    这年头做官的人没几个屁股干净的,锦衣卫老大亲自出马,锦衣卫子子孙孙全都卯足了劲。就算钦差大人没有黑历史,他们也会替钦差大人制造点黑历史出来。

    很快李指挥使就罗织了一堆的罪名按在钦差的头上。

    李指挥使派人将奏章送到京城,然后自己继续悠哉过日子,顺便给钦差大人找点麻烦,制造点哗变新闻,败坏一下钦差大人在民间的名声。

    李指挥使大人的奏章送到了京城,没有经过通政司,内阁,直接就摆在了元康帝的案头。

    元康帝看到了奏章内容,气的半死。他将钦差还有李指挥使派到东南沿海,是让他们二人齐心协力对付颜宓。

    结果这么久连颜宓的人都没见到,两个人倒是先起了内讧。

    元康帝将奏章狠狠的扔在地上,多看一眼都觉着是在侮辱自己。

    元康帝喘着粗气,心中愤怒无比。

    元康帝确定,颜宓是故意躲到了海上。颜宓一日不现身,他的机会一日不能实现。

    元康帝双手撑着桌子,喘着粗气。他觉着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每呼吸一次,心口就在发痛。就好像有人正拿着小刀在挖他的心。

    元康帝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死神真的离他很近很近。

    元康帝急促的呼吸,问身边的刘小七,“太医院和霍大夫有消息了吗?”

    刘小七胆战心惊地说道:“启禀陛下,还没有找到克制的药物。”

    “这群废物,该死,全都该死。”

    “陛下息怒。霍大夫说,陛下需要静养。”

    “滚!朕都快要死了,如何静养?难道是要朕躺在床上等死吗?”

    元康帝怒火冲天,不顾身体不适,愤怒的嘶吼。

    这个时候有内侍进来禀报,说是朝臣们在外面,想要见元康帝。

    元康帝呵呵冷笑起来,“这帮朝臣又是来逼宫的。逼着朕立下太子。朕都快要死了,可是他们从来不关心朕的身体,他们只关心皇储,关心国本。朕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

    刘小七和内侍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元康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连咳了好一会才停下。

    元康帝脸色灰白地说道:“告诉那些朝臣,让他们滚。朕不想见到他们。”

    内侍不敢多说话,赶紧领命退下。

    元康帝的手哆哆嗦嗦地打开药瓶,药瓶里面是霍大夫准备的保命丸,实际上是解毒丸。

    霍大夫之前让元康帝发作的时候才吃一颗。不过元康帝没有听霍大夫的。只要元康帝觉着不舒服,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吃一颗药丸。

    霍大夫的药丸治不了元康帝的病,却可以控制元康帝的病情,让元康帝感觉好受一些。

    元康帝是真的将解毒丸当做了保命丸来吃。却不明白,任何药物吃多了都会有副作用。

    不过元康帝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撑下去,能撑一日是一日。

    吃了药,元康帝感觉好了许多。心想霍大夫的药还是有用的。

    元康帝沉默了片刻,突然睁开眼睛,对刘小七说道:“告诉德妃,贤妃,朕要她们举办一场宫宴,将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请到宫里来。”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中秋已经过了。”

    言下之意,现在没有好的理由举办宫宴。

    元康帝哼了一声,十分不满,“朕要在后宫举办一场宫宴,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理由。

    刘小七躬身说道:“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元康帝叫住刘小七,“告诉德妃,贤妃,其他人可以不请,但是晋国公夫人一定要到。朕想在那天见到晋国公夫人。”

    刘小七心头慌乱,元康帝是要对宋安然下手了吗?

    刘小七慌慌张张,差一点犯了错。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小七浑身被冷汗湿透。

    不行,他不能让元康帝伤害宋安然。他要告诉宋安然,让宋安然想办法不要进宫。就算现在逃离京城,也不要进宫。

    一旦进宫,或许这辈子再也出不去了。

    ……

    国公府内,宋安然伺候在颜老太太的床前。

    颜老太太病倒了,这一次病势凶险,很有可能熬不过去。二太太孙氏,同三太太叶氏都回到了国公府伺疾。

    宋安然给颜老太太喂药。喂完了药,宋安然让颜老太太歇息。

    颜老太太摆手,心里头又惊又忧。

    颜老太太问道:“大郎媳妇,老身这病怕是没得治了。”

    宋安然很镇定,声音很稳,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宋安然说道:“老太太不用担心。等霍大夫出宫后,就来给你诊治。”

    颜老太太摇头,“你也说小霍大夫继承了霍大夫的医术,只差在经验上面。小霍大夫每天守着老身,可是老身的病情并不见好转,估计这一次老身是争不过命。”

    “老太太不要多想。小霍大夫也说了,您的病需要静养。”

    颜老太太笑了起来,“大郎媳妇,你就不要安慰老身了。老身的身体,老身自己清楚。这次老身真的累了,争不过命。”

    宋安然果然没有再劝。颜老太太的病情来势汹汹,看着很吓人。霍延也说颜老太太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很可能熬不过去。就算用了虎狼之药,也未必能够起到作用,说不定还会要了眼老太太的性命。

    霍延让宋安然准备后事,颜老太太有可能随时会离世。

    宋安然低头,颜老太太这个时候如果离世,宋安然也说不清到底是好是坏。晋国公府的前程又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宋安然都不会放弃。

    宋安然让霍延尽力医治,只要有办法,就要保住颜老太太的性命。

    等颜老太太睡下,宋安然才离开上房。

    回到遥光阁,白一就告诉宋安然,刘小七送来了消息。

    宋安然看完了刘小七送来的消息,顿时笑了起来,元康帝还真是看得起她。竟然亲自点名要她进宫。

    白一同喜秋都很担心。

    喜秋问道:“夫人真要进宫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陛下都这么说了,我岂敢抗旨。当然要进宫。”

    “可是陛下摆明了没安好心,夫人要是进宫,万一……”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没有万一,我不会允许出现万一。”

    在别人看来,进宫是死路一条。可是对宋安然来说,进宫是死中求生,是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所以,就算宫里面有刀山火海,宋安然也要进宫。

    不过在进宫之前,宋安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宋安然给小周氏去了信,很快小周氏又给宋安然回了信。

    有了小周氏的协助,加上宫里面的刘小七,宋安然顿时底气大涨。

    过了两日,宫里面果然有了消息,让京城三品以上的命妇,五日后进宫赴宴。

    颜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昏死过去。

    颜老太太撑着一口气,命下人将宋安然叫来。她有话要对宋安然说。

    宋安然来到上房,颜老太太将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颜老太太死死地抓着宋安然的手,神情激动地询问:“宫里要办宫宴,你是不是要进宫?”

    宋安然点点头,“是,五日后进宫赴宴。”

    “不能去。”颜老太太急切地说道:“这是阴谋,元康帝已经忍不住要对我们晋国公府动手了。大郎媳妇,不要管老身了,你快带着孩子们离开京城,去东南找颜宓。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宋安然按住颜老太太的手。

    宋安然的手很有力量,让颜老太太很快就镇定下来。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老太太的担心我全都明白,事情的确如老太太所说,十分凶险。一着不慎,我们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都要成为刀下亡魂。

    而且现在国公府外面,都是锦衣卫,还有内卫的人。我们国公府的人插翅难逃,元康帝也不会给我们逃走的机会。

    不过老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这次进宫,就是我们的机会。总而言之,不到最后,我和颜宓都不会放弃。”

    颜老太太一脸震惊,心惊胆战地问道:“大郎媳妇,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媳妇肯定不会做傻事。孙媳妇早有计划。只是这番计划,不能告诉老太太。”

    颜老太太一脸惊疑不定,“你没骗我?你真的有计划,真的能够脱身?”

    宋安然点头,“是,我有机会,我保证能够脱身。老太太不要担心,你安心养身体吧。”

    颜老太太摇头,“老身安心不了。此事一日不结束,老身就一直绷紧着。老身就怕死不瞑目。”

    颜老太太的情绪很激动,可是颜老太太的脸色却显得灰白,隐约透着一股死气。宋安然暗叹一声,颜老太太这一次,或许真的撑不下去了。

    宋安然安抚了颜老太太之后,就开始做进宫的准备。

    宋安然叫来亲兵,对亲兵做了各项安排。

    之后,国公府内戒备森严,四处都透着一股杀机。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宋安然对两个孩子也做了安排。垚哥儿已经是半大小子,可以担负一些责任。宋安然毫不犹豫地给垚哥儿布置了任务。其中一项,就是保护好筝丫头。筝丫头还是小姑娘,她需要人的保护。

    宋安然也给颜定安排了任务。

    安排好大家的任务,剩下的就是身边的人。

    宋安然对喜秋等人说道:“这次进宫,我只带白一一人。你们都留在府中。”

    喜秋第一个反对,“夫人,只带白一一个人,奴婢们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白一有武功,她能帮我。你们跟着我进宫,我反而要分心照顾你们。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下,我只带白一。”宋安然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喜秋和喜春面面相觑。

    喜秋担心地问道:“夫人只带白一一个人,能行吗?奴婢们能做什么?”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你们需要留在这里,告诉国公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在后天天亮之前,没我的允许,他不准乱来。如果后天天亮之后,我还没有出宫,到时候随便他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喜秋和喜春大惊,“国公爷回来了吗?”她们怎么没见到。

    宋安然挑眉一笑,“国公爷的下落,你们不必知道。总而言之,等你们见到他的时候,就将这番话带给他。记住后天,也就是十九那天,天亮之前,不管我有没有出宫,所有人不准轻举妄动。天亮之后,我若是出宫,那就代表一切顺利。我若是没有出宫,随便国公爷折腾去。就算他把天下打成一个筛子,我也不在乎。”

    喜秋和喜春心中都充满了疑问和惊喜。她们看着白一,很显然白一是知情者。白一肯定知道颜宓的下落。

    不过白一这人嘴巴严实,宋安然不让她说,她就绝对不会说出来。

    喜秋深吸一口气,同喜春齐声答应道:“奴婢遵命。”

    她们希望颜宓能够尽早回来。

    这几年,宋安然一人支撑着偌大的国公府,真的很累很累。

    第二天一早,宋安然带着白一进宫。

    在宫门口,宋安然遇到了小周氏。

    小周氏含笑对宋安然点头,宋安然回她一个笑,两人自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唯一抱歉的是,宋安然不得不将小周氏拉入这场改天换地的计划中。只因为,小周氏在皇宫如鱼得水,有着宋安然没有的人脉关系,知道各种皇家秘密。

    进了宫,先在偏殿候着。德妃和贤妃还没到。

    其他命妇们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对这次的宫宴都很奇怪。没头没尾的,就突然宣布要举办宫宴,难怪大家要怀疑。

    而且前段时间,德妃和贤妃都受到了斥责,据说两人犯了忌讳,被元康帝厌弃了。可是一转眼,元康帝又让两位宫妃联合举办宴席,实在是奇怪得紧。

    宋安然没有参与这些话题讨论。

    宋安然来到小周氏身边,很抱歉地说道:“将太太拉入这样的乱局中,是我的不对。”

    小周氏笑了笑,大度地说道:“切莫这么说。宋家同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颜家的事情老爷不会袖手旁观,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次能够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你放心吧,老爷那里也做好了准备。”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然后悄声问道:“太太,事情有眉目了吗?”

    宋安然问的是给元康帝下毒的神秘人。这件事情,不光刘小七在查,小周氏也发动了宫里面的眼线,包括内卫的眼线查这件事情。

    小周氏同宋安然都很肯定,下毒的人一定在宫里,而且还是宫里的老人。总而言之,上了年纪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不能放过。就是用这种笨办法,前几天小周氏传信给宋安然,说是有了点想法。

    小周氏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声地对宋安然说道:“已经有眉目了。等宫宴开始后,我们找个机会离开。到时候我带你去见那个人。不过一定要小心。那个人如果真的是神秘人,那么他一定是用毒高手。”

    宋安然点头,她自然明白这一点。

    宋安然还担心一件事情,她被元康帝点了名,宴席开始后,德妃和贤妃肯定会盯着她,她未必有机会离开。

    小周氏想了想,对宋安然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实在不行,我来帮你。”

    宋安然知道小周氏在宫里有很多办法,这一次就要靠她了。

    宋安然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宫宴一开始,宋安然就被德妃贤妃盯上了。两位宫妃频频问话,宋安然转眼间成为宫宴的焦点,人人瞩目的对象。这对宋安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是小周氏,借着如厕的机会离开了宫宴,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悄悄回到宫宴。

    小周氏对宋安然点了点头,这是告诉宋安然,神秘人已经确定了,只等宋安然脱身。

    宋安然苦笑,她现在哪里能脱身。德妃和贤妃都盯死了她。

    直到宫宴结束,宋安然都没有找到机会。

    宫宴结束,宋安然作势要跟着大家一起去御花园游玩,不料德妃叫住了宋安然。

    “夫人稍等,有个人想见夫人,还请夫人到偏殿等候。”

    宋安然挑眉,“不知是谁要见我?”

    德妃笑道:“晚一点,夫人自会知道。”

    有宫女上前,将宋安然送到离此处有点远的一处偏殿。

    宋安然猜测,要见她的人估计是元康帝。

    元康帝身体不好,危在旦夕,不适说想见谁就能见谁的。见人之前,元康帝还得问问他的身体答不答应。

    这件事情就要靠刘小七来操作了。

    思政殿内,刘小七端来一杯参茶,放在元康帝的手边。

    元康帝揉着眉心,心情很烦躁。朝臣们都来烦他,整天逼着他立下储君。元康帝咬牙没答应,朝臣们都快造反了。

    元康帝呵呵冷笑,不到最后关头,他岂会立下传位诏书,简直是笑话。

    万一霍大夫找出了解药,那现在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元康帝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难道他的眼睛又快看不见了吗?

    不,不会的。他的眼睛不会瞎,他也不会变成哑巴。

    元康帝心中充满了恐惧。

    刘小七小声地说道:“陛下,奴才去叫太医还有霍大夫。”

    “去,赶紧去。朕的眼睛,朕快要看不见了。”

    “奴才这就去。”

    思政殿内顿时忙碌起来。

    至于宋安然,元康帝这会哪里想得起来。他只担心自己的眼睛,恐惧变成瞎子哑巴。

    ……

    宋安然安静地端坐在偏殿内,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点响动。

    白一告诉宋安然,门外有人守着。

    宋安然笑了笑,门外有人守着不稀奇。要是没人守着,那才是稀奇。

    过了没多久,门外面传来两声闷哼声。

    紧接着偏殿大门从外面打开,一位内侍站在门口,对宋安然招手。

    宋安然知道,这是刘小七安排好的。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带着白一走出偏殿。

    偏殿门口守着两个内侍,两位内侍目不斜视,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宋安然和白一。

    宋安然心中好奇,顺着白一的手指,看了眼角落里的耳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守在门口的人,估计是被解决了。

    内侍领着宋安然白一两人,将她们送到御花园一角。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同样像是从来没见过宋安然白一两人的样子。

    宋安然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片刻之后,小周氏出现了。

    小周氏冲宋安然招手,然后带着宋安然,急急忙忙地朝冷宫方向走去。

    小周氏对后宫很熟悉,她带着宋安然走的路,全是僻静无人走的小路。

    宋安然跟在小周氏身后,怀疑小周氏比宫里面的宫妃还要熟悉皇宫的道路。

    小周氏似乎知道宋安然在想什么,她回头看了眼宋安然,然后小声说道:“我有皇宫地图。”

    宋安然吃了一惊。

    皇宫地图,属于绝密资料。

    通常情况下,皇帝手里有一份皇宫地图。除此之外,有可能内侍监会存有一份地图。

    至于其他人,绝不可能有皇宫的地图。

    谁要是私自藏有皇宫地图,是要被治死罪的。

    宋安然猜想,小周氏手里有皇宫地图,肯定是永和帝给她的。方便小周氏随时进出皇宫。

    说不定为了方便小周氏进出皇宫,永和帝将皇宫的密道都告诉了小周氏。

    宋安然猜中了真相,小周氏手里面的确捏着一份皇宫密道地图。

    小周氏领着宋安然白一,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偏僻冷清破败的宫殿前。

    宋安然没想到,皇宫里面竟然有如此破败的地方。和皇宫这个天下最富贵的地方一点都不相称。

    小周氏让宋安然直接进去。

    宋安然悄声问道:“人真的在里面?”

    小周氏点点头,“我的人查到的结果就在这里面。我们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宋安然点点头。

    白一挡在宋安然面前率先走进去。

    刚走进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声。

    三人都吓了一跳。

    白一怕宋安然有危险,说了一句:“奴婢先进去看看。”就跑了进去。

    宋安然和小周氏站在大殿上,两个人心里头都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间,一个宫女捂着脸颊,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就像是野兽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而白一则追着宫女,满脸警惕防备。

    宋安然带着小周氏往后退,担心宫女撞上来。

    “救救我,救救我……”

    宫女痛苦的呼救,嘶吼,显得十分可怕。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一进来就见到这个场面,是意外,还是有人设计好的。

    宫女突然放下双手,仰着头看着头顶上,嘴里面依旧发出可怕的嘶吼声。显然是痛苦到了极致,

    当宫女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小周氏跟宋安然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个人,她们竟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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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安然发威

    宁皇后身边的心腹,黄姓宫女,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只见她脸颊上有两道血痕,还有更多邪恶鲜血从双目中流出来。鼻孔和嘴角也有点点血痕。她在嘶吼,在痛苦,在挣扎。不用去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备受折磨。

    “救救我,救救我……”

    痛苦的嘶吼,张开的双臂,可是没人能够救她。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不知道黄姓宫女出了什么事,更不明白黄姓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安然带着小周氏连连后退。黄姓宫女的情况太过危险,太过诡异,她们不能靠近。

    黄姓宫女不停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声声泣血,在场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惧和绝望。

    “噗通!”

    黄姓宫女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越来越多的献血,从她的双目,耳朵,鼻孔,嘴唇里流出来。她还在呼救,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她抽搐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很快就没了动静。

    白一走上前,用剑柄捅了捅黄姓宫女,然后又用手探了探黄姓宫女的鼻息。

    最后白一确定地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这个人已经死了。”

    宋安然心中发寒。看着死相恐怖,至死也不能瞑目的黄姓宫女,宋安然对宫殿里面的那个人越发忌惮。

    宋安然出声说道:“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小周氏也很意外,“我以为宁皇后过世之后,她就出宫去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宫里。”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人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宁皇后和这里的人应该有联系。”

    小周氏看向宋安然,很显然她们两个人都想到了一起。宁皇后过世之前,宫里面发生了好几件蹊跷的事情。其中影响最大的事情就是八皇子的死。

    就是因为八皇子的死,元康帝才染上了头痛症的毛病。而且从那以后,脾气越来越坏。

    宋安然不确定八皇子被人下毒,最后不治身亡的事情,是不是宁皇后做的。现在追究这件事情也没有意义。

    不过黄姓宫女的出现倒是提醒了宋安然。十有八九她们找对了地方。

    宋安然和小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坚定地朝里面走去。

    白一在前面开路。之前还没进入里面,就遇见了黄姓宫女。

    三个人都很小心,没人敢大意。在用毒高手面前,任何大意都是致命的。

    穿过大殿,走上回廊,又穿过月洞,然后眼前一亮。月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分明是个小型的园林。几栋房子隐藏在园林里面。

    宋安然很惊讶,没想到皇宫里面竟然存在着类似于江南园林的地方。

    小周氏很也惊奇,“我从来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来过这里。”

    一个上了年纪了丑陋嬷嬷从园林中走了出来。

    白一挡在宋安然面前,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嬷嬷。

    小周氏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苏姐姐?”

    苏嬷嬷呵呵冷笑,牵动着额头上的疤痕,显得越发恐怖狰狞。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你真的是苏姐姐?”小周氏大惊失色,完全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怎么设得死。”苏嬷嬷扯着嘴角笑着,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小周氏连连摇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还活着。

    “你怎么还会活着?当年姐姐处置了你,你怎么可能活着。难道这些年,宫里面下毒的人真的是你?你是苗疆人?”

    小周氏说完,连连后退,明显对这位苏嬷嬷很恐惧很忌惮。

    苏嬷嬷怪异的笑了起来,“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吧。哈哈……”

    宋安然拉着小周氏再次后退,生怕这个苏嬷嬷突然爆发出来。

    苏嬷嬷笑过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狰狞,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她嘶声厉吼,“周妙彤,你可知道当年我都经历了什么?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们?你可知道,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心中充满了仇恨,因为我要报仇。”

    小周氏连连摇头,神色痛苦纠结,内心挣扎,“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你的事情同我没关系。”

    “哈哈,同你没关系?一句没关系,就能磨灭一切吗?”

    小周氏突然哭了出来,“苏姐姐,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哈哈……”苏嬷嬷突然间又大笑起来,笑得极度疯狂。疯狂中又带着诉说不尽的痛苦。

    宋安然突然出声打断了苏嬷嬷的笑声,“你是苗人?元康帝的毒是你下的?刚才那个黄姓宫女也是你下毒害死的?”

    苏嬷嬷猛地朝宋安然看过来,目光如毒蛇,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宋安然推开白一,丝毫不惧的同苏嬷嬷对视,“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吗?”

    苏嬷嬷桀桀怪笑,“你又是谁?难不成你想替元康帝讨回公道吗?哈哈,只可惜元康帝必死无疑,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替元康帝讨回公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给元康帝下毒,下的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我说了,这世上没人救得了元康帝。因为没有解药。”苏嬷嬷盯着宋安然,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宋安然冷哼一声,“是真的无药可解?还是你没有本事制造解药?”

    苏嬷嬷冷冷的看着宋安然,“你是在质疑我?”

    宋安然笑了笑,“我只是在合理的怀疑。”

    “哈哈……你们这群蠢货。你们以为元康帝现在的那副模样,真的是因为中毒吗?不,你们都想错了。他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蛊。所以无药可解。”

    小周氏大惊失色。

    宋安然微蹙眉头:“据我所知,会玩蛊的人都是苗疆人。莫非你真的是苗疆人?”

    “苏姐姐,你怎么可能是苗人?宫里挑选人,从来不要苗人的。”小周氏很惊讶。

    苏嬷嬷眼睛一瞪,死死的盯着小周氏,“谁告诉你我是苗人,谁告诉你只有苗人才会玩蛊?”

    宋安然冷冷一笑,“你骗不了我。就算你不是苗人,你同苗人也有关系。苏嬷嬷,我说的对吗?”

    “哈哈……”苏嬷嬷放声大笑,她指着宋安然,“我知道你,你是晋国公夫人,叫宋安然。你很聪明,我的确不是苗人,但是我自小就生活在苗疆。苗疆的山山水水,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被军队掳掠,后来辗转来到京城,最后进了宫。我很幸运,没用几年,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被提拔到娘娘身边伺候。”

    小周氏突然哭了起来。似乎是被苏嬷嬷勾起了曾经的记忆。

    而苏嬷嬷口中的皇后娘娘,指的是元康帝的原配皇后周氏,也就是元康帝的生母。

    苏嬷嬷提起周皇后的时候,眼中分明带着崇拜敬仰。

    不过一转眼,苏嬷嬷的眼神又变得冷冽。

    “因为元康帝,不,因为韩王这个恶贼,他收买宫女内侍,**后宫被发现,竟然将我推出来做替死鬼。

    看到我额头上的疤痕了吗?就是韩王用带刺的鞭子抽打造成的。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皇后娘娘不相信我,认为我出卖了坤宁宫。其他人也不相信我,以为我想攀高枝,和韩王有了苟且关系。就在我万念俱灰,只能等死的时候,是太子殿下救了我。

    太子殿下他宅心仁厚,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韩王这个恶贼,他害死了太子殿下,还篡了太子殿下的皇位。我要替太子殿下报仇,我要杀光所有人,啊……”

    苏嬷嬷彻底疯癫了。她口中的太子殿下正是前废太子,元康帝的同胞兄长萧坚。

    宋安然很惊讶,她一直猜测,隐藏在宫里面的这位神秘人,很有可能是泰宁余党。在后宫里搅风搅雨,全都是为了报复永和帝抢夺了泰宁帝的皇位。

    颜宓甚至猜测,这位神秘人有可能是太宗皇帝留给泰宁帝的人。

    如今真相揭晓,宋安然同颜宓全都猜错了。

    苏嬷嬷根本不是泰宁余党,她是前废太子的人。看她说起前废太子的那副神情,宋安然猜测苏嬷嬷同前废太子有私情。就算没有私情,苏嬷嬷心里面肯定爱慕着前废太子。

    宋安然对白一使了个眼色。白一点头,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放在怀里,随时都会爆发。

    宋安然趁着苏嬷嬷神志不清,情绪激动,赶紧出言刺激,“你是前废太子萧坚的女人?太子妃段氏,当年知道你和前废太子的关系吗?太子妃段氏要是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找机会处死你?”

    “不准污蔑太子殿下。宋安然,你死定了,今日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哈哈……”苏嬷嬷疯狂大笑起来,挥舞着双手,表情特别的癫狂。

    就在这个时候,白一突然出手,左手从怀里拿出来,朝苏嬷嬷脸上挥洒。白色的风尘洋洋洒洒落在苏嬷嬷的脸上。

    苏嬷嬷发出惨叫。

    白一趁机挥剑,刷刷刷……苏嬷嬷惨叫着倒在地上。手腕,脚踝全是鲜血。苏嬷嬷被白一挑断了手脚经脉。

    这还不够,宋安然赶紧喊道:“卸掉她的下巴。”

    谁敢保证苏嬷嬷嘴里没有含着毒药。对付一个用毒高手,任何防备手段都不过分。

    白一领命,当即卸掉苏嬷嬷的下巴。

    至于白一洒在苏嬷嬷脸上的东西,其实很普通,就是石灰。

    宋安然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一个用毒高手。比毒药,谁都比不上。只能出其不意,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对付。

    白一挥剑,刷刷刷,转眼间苏嬷嬷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破布。

    就如宋安然所说,对付用毒高手,小心谨慎是必须的。任何防备手段都不过分。谁让这人太厉害,能够无声无息的就让人中毒。

    之后白一用绸布将苏嬷嬷裹着,提了出去。

    一代用毒高手,就这样,被白一给收拾了。

    白一将苏嬷嬷提到大殿,仔细检查,确定她身上没有毒药后,才合上了苏嬷嬷的下巴开始审问。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宋安然没有参与。

    宋安然陪在小周氏身边。小周氏情绪很不好,显得很低沉。她见园中景色好,想去园中散步。

    宋安然赶紧拉出她,退到回廊。

    小周氏不明所以,宋安然就说道:“苏嬷嬷是用毒高手。毒药需要药材调制。我怀疑园子里面那些花花草草,全是有毒的。幸亏我们够谨慎,只是站在门口,没有真正踏入园子。如若不然,我们说不定已经中毒了。”

    听了宋安然的解释,小周氏也感到一阵后怕。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我没想到苏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以前是姐姐身边的五等女官,姐姐还答应过她,等她出宫的时候,要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

    那时候我常进宫玩耍,就住在坤宁宫,和苏姐姐很熟悉。她人很好,对谁都很和善。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

    大家都说她犯了错,被处死了。听闻了这件事情,我还伤心了好长时间。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

    更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牵涉到前废太子和元康帝。原来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前废太子就已经和元康帝反目。姐姐当年一定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姐姐有多伤心。”

    小周氏擦着眼泪,她心里头替姐姐周皇后感到悲哀。前废太子和元康帝都是周皇后的儿子,可是两个亲儿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宋安然对小周氏说道:“太太不用伤心。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我们还是去看看白一那里有没有结果。”

    小周氏拉住宋安然,“安然,你要如何处置苏姐姐?你会让她死吗?”

    宋安然语气郑重地说道:“苏嬷嬷必死无疑。”

    宋安然很坚定,有种不容人挑衅的强大气场。

    小周氏张了张嘴,问道:“你要杀了她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现在不会杀她。因为她还有用。如果太太不能接受,太太可以先离开。后面的事情,我会料理干净。”

    小周氏想替苏嬷嬷求情,可是她张不开口。苏嬷嬷是用毒高手,留着她,就等于留下了一个危险。谁也不能保证,疯癫至此的苏嬷嬷,下一次会对谁下毒?

    小周氏叹了一声,“好吧,我先陪你去见苏嬷嬷。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参与。我的人,全都交给你。你吩咐他们办事,他们会听你的。我已经交代过了。”

    “多谢太太。”

    宋安然和小周氏一起走进大殿。

    白一已经审问完了苏嬷嬷。

    苏嬷嬷已经没有一开始见面的嚣张,现在看上去就是个落难的老太太,凄惨可怜。

    要是真认为她凄惨可怜,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位苏嬷嬷,可是用毒高手。白一出其不意制住了她,还差点中了毒。可以说,这位苏嬷嬷浑身上下,全都是毒药。白一都只能用绸布,用绳索控制她。和苏嬷嬷接触的时候,必定要隔着好几层才行。

    白一告诉宋安然:“苏嬷嬷说,她去年就在元康帝的身体里种下了子母蛊。母蛊在苏嬷嬷的身体里,元康帝身体里的那只是子蛊。

    子母蛊是共生蛊。如果母蛊死,子蛊也会跟着死。被种了子蛊的元康帝也必死无疑。反之,子蛊死,元康帝必死无疑。但是母蛊不会死,只会被反噬,吐几口血,伤及元气。”

    宋安然皱眉,这种方式还真是恶毒。至于元康帝,谁让他仇人太多。竟然被人种了蛊,也是活该。

    小周氏看着苏嬷嬷,问道:“苏姐姐,你真的那么恨陛下?”

    “你给我闭嘴。他不是陛下,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他抢走了太子殿下的皇位,是他害死了太子殿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哈哈……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元康帝的蛊无药可解,他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死期很快就会到来。哈哈……”

    苏嬷嬷疯狂大笑,表情显得特别的狰狞可怖。

    宋安然对白一使了个眼色,白一领会,当即卸掉了苏嬷嬷的下巴,让苏嬷嬷说不出话来。

    苏嬷嬷愤恨地盯着宋安然。她一时大意,才会着了宋安然的道。若是她小心一点,现在躺在地上受苦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宋安然。

    宋安然很满意苏嬷嬷愤恨的眼神。宋安然笑着对苏嬷嬷说道:“你很不服气,对不对?你认为我胜之不武,对不对?我是女人不是君子,对我来说手段只分有用和无用。就算你不服气,也要给我憋着。”

    苏嬷嬷的双目在喷火。估计这会,宋安然已经成为苏嬷嬷心目中第二仇恨的人物。不过宋安然丝毫不在意。没人会去在乎一个失败者的感受。

    宋安然示意白一,提着苏嬷嬷离开这里。苏嬷嬷这人还有用。就凭她身体里有控制着元康帝生死的母蛊,她就有大用。

    可以说,道现在为止,宋安然的计划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斗智斗勇。

    宋安然和小周氏在御花园分开。

    宋安然回到小偏殿,等候元康帝的召见。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预示着一天时间就快要过去了。

    宋安然还在小偏殿里面等候。没有元康帝的旨意,她不能离开。

    此时元康帝正在大发脾气,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可是太医和霍大夫却束手无策,根本找不出办法。还有朝臣,正在不必紧***着他立下传位诏书。

    元康帝砸了手边的药碗,太医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说话。

    元康帝怒吼一声:“滚,全都滚出来。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再拿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你们全部都要给朕陪葬。包括你们的家人。”

    元康帝杀意四溢,太医胆战心惊。他们真的尽了全力,真的没办法啊。

    元康帝将太医以及霍大夫,全都赶了出去。他不需要这些废物留在身边。

    元康帝躺在床上,急速的喘气。他感觉得到,生命力正在流失,他时日无多了。

    元康帝很恨,很怒,他想要杀人,想要毁灭一切。老天爷不让他好过,他凭什么让天下人好过。

    可是帝王责任约束着元康帝,而且元康帝还没有疯癫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他可以不在乎人命,但是他不能不在乎江山社稷。否则到了地底下,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元康帝自嘲一笑,却不料咳嗽起来。越咳越猛,咳得撕心裂肺,感觉整个人都要随着咳嗽而死。

    “血!”

    刘小七突然叫了起来。

    元康帝愣住了,咳嗽也神奇的止住。

    元康帝低头,他看见衣领上,被面上全都是血,似乎还有带血的碎块。

    那些碎块是什么东西?元康帝回不过神来。

    刘小七心惊胆战,恐惧地看着那些碎块,又看着元康帝。那些带血的碎块,分明是元康帝的内脏。

    天啦,元康帝不仅咳血,连内脏都咳了出来。难道元康帝真的要死了吗?

    “陛下!”

    刘小七一声惊呼,叫醒了元康帝。

    刘小七急呼呼地说道:“陛下,奴才去叫太医。奴才这就去,陛下不要着急。”

    “回来,此事不要声张。”元康帝突然间就镇定了下来。

    刘小七惊疑不定地看着元康帝,这都吐血了,脸内脏都吐出来了,元康帝为什么不着急?元康帝不是很怕死吗?

    元康帝的确很怕死,可是这会他反而不怕了。

    元康帝似乎是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所以他反而镇定下来。

    元康帝冷冷地吩咐刘小七,让刘小七将屋里收拾干净,一会他还要去见外臣。

    刘小七不敢忤逆元康帝的旨意,赶紧带人收拾屋里,又亲自给元康帝洗漱换衣。

    元康帝喝了一口参茶,然后来到外面的大殿。先命沈玉江来见他。

    沈玉江专门负责书写圣旨,看来元康帝又有新的旨意。

    沈玉江来了后,元康帝连下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给定国公。让定国公统领京城北大营,西大营,随时候命。必要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沈玉江心头一跳,元康帝这是,这是要防备谁吗?

    第二道旨意,元康帝下令罢朝,同时将内给九位大人全部留在宫里。没有旨意不得离宫。吃喝住宿全在宫里,只要不进内宫就没关系。

    第三道旨意,元康帝下令禁军,京城戒严,禁军拱卫皇宫,同时派出一部分人手包围晋国公府。晋国公府上下,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来。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置晋国公府,元康帝会再下旨意。

    连下三道旨意,都带着杀戮和不详。沈玉江身为书写旨意的人,心里头一直打鼓。京城要变天了,就是不知道这天是变成晴天,还是变成暴风雨。

    沈玉江书写完三道旨意,元康帝亲自过目,然后用印,颁发出去。

    元康帝靠在椅子上,想了想,对刘小七说道:“去将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平郡王都叫到宫里来。等他们进了宫,就派人将他们看起来。”

    “奴才遵旨。”

    刘小七赶紧去安排。

    安排完了,再回到思政殿,就见元康帝头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刘小七大吃一惊,元康帝莫非死了?

    刘小七几步跑上前,轻声唤道:“陛下?”

    元康帝悠悠睁开眼睛,刘小七顿时松了一口气。

    元康帝揉揉眉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启禀陛下,现在是戌时一刻。”

    元康帝哦了一声,“宫宴结束了吗?”

    刘小七点头说道:“宫宴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结束了,命妇们也都出了宫。不过晋国公夫人还留在宫里。陛下要见她吗?”

    元康帝没吭声,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见宋安然。刘小七也不敢多说,生怕元康帝疑心他。

    元康帝问刘小七,“禁军呢?”

    刘小七躬身回答,“启禀陛下,禁军已经包围了晋国公府。京城也已经戒严。宫里宫外,安全无虞。”

    元康帝笑了笑,“朕要将晋国公府赶尽杀绝,朕就不相信颜宓不出现。”

    刘小七一头雾水,“陛下,晋国公还在海上,如何出现在京城。”

    元康帝冷冷一笑,“颜宓以为能蒙骗世人,可是朕早就看透了他的谋算。以颜宓的心性,肯定会偷偷进京,说不定现在就躲藏在晋国公府。”

    刘小七吃了一惊,元康帝说的是真的吗?颜宓现在真的在晋国公府吗?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宋安然叫来,朕要见见这个女人。”

    “奴才遵命。”

    一刻钟后,宋安然来到了思政殿,面见元康帝。

    宋安然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臣妇,所谓何事。”

    元康帝中气十足地喝问:“宋安然,你可知罪?”

    宋安然先是愕然,她抬起头看着元康帝。元康帝的脸色呈现出死灰色,果然命不久矣。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臣妇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陛下明示。”

    “你大胆。在陛下面前还敢放肆,这是大不敬。”

    刘小七怒斥宋安然。

    宋安然嘲讽一笑,“本夫人同陛下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话的份。滚下去。”

    “你,你……”刘小七恼怒不已,脸色都涨红了。

    刘小七突然在元康帝面前跪下来,“陛下,晋国公夫人辱骂奴才,奴才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奴才是陛下的人,晋国公辱骂奴才,就等于是对陛下不敬。奴才恳请陛下严惩晋国公夫人。”

    元康帝踢了脚刘小七,“你先滚下去。晋国公夫人说的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刘小七一脸委屈,还想求情,被元康帝瞪了一眼,刘小七顿时不敢说话了。

    刘小七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宋安然。一副你给我记住,下回会有你好看的样子。

    宋安然嗤笑一声,满眼鄙夷。

    二人之间的互动并没有引起元康帝的注意。毕竟刘小七同宋安然的演技都太好了。

    等刘小七退下后,元康帝冷冷地质问宋安然:“宋安然,你胆子很大,竟然连朕的人都敢辱骂。你难道不怕死?”

    宋安然笑了笑,“臣妇当然怕死。陛下要臣妇死,臣妇不敢不死。臣妇只想知道陛下为何要让臣妇死。”

    “你和颜宓根本就是乱臣贼子,你们都该死。宋安然,你可知道朕已经命令禁军包围了晋国公府。晋国公府上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元康帝带着杀意,死死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脸色剧变,“晋国公府乃是大周忠臣,颜宓更是功臣。陛下无缘无故派人包围晋国公府,甚至要处死晋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不怕被史书鞭笞,留下暴君恶名?”

    元康帝呵呵冷笑一声,“以前朕会在乎死后的名声。至于现在,朕不在乎。宋安然,你如果想保全晋国公府,保住你孩子的性命还有你自己的性命,就将颜宓交出来。只要你肯协助朕擒拿颜宓,朕答应你,一定放过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

    宋安然目光森冷地盯着元康帝,“颜宓替陛下平两湖,平苗疆,平东南,对陛下对朝堂对大周,颜宓都是功臣。陛下不赏赐功臣就算了,竟然还要费尽心机处死颜宓。陛下,你分明是昏君。”

    “你放肆。”

    “我命都快没了,我凭什么不能放肆。反正都是死,死之前我就是要大骂你昏君。”宋安然厉声怒吼。

    元康帝气的气血翻涌,“宋安然,你不要顽冥不灵。只要你交出颜宓,你和你的孩子就能保住性命。莫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孩子人头落地?想想你的女儿,想想你的儿子,朕记得,这两个孩子十分聪明。他们还没有长大,就要死去,宋安然,你忍心?莫非在你心目中,颜宓比你的孩子更重要?”

    宋安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宋安然怒视元康帝,“陛下,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弄死颜宓?颜宓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

    元康帝冷笑一声,板着脸怒道:“颜宓分明就是乱臣贼子,是国之蛀虫。他必须死。”

    元康帝暗自在心中说道,在他死之前,颜宓必须死。

    宋安然愤怒地说道:“颜宓不是乱臣贼子,他是忠臣,是朝廷栋梁。”

    元康帝不想同宋安然废话,冷声说道:“颜宓是不是有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朕说了算。宋安然,朕给了你机会,你最好好自为之。只要你肯交出颜宓,朕就不追究你的罪名,也肯定会放过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

    宋安然冷冷一笑,“陛下再而三的要求我交出颜宓。可是颜宓分明在东南。这么多年,我不曾见过颜宓一面。陛下找错了人。”

    元康帝哈哈一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你们夫妻二人耍了一出暗度陈仓的把戏,真以为朕看不透吗?宋安然,你不要不识好歹。朕现在没有下令处死晋国公府所有人,是朕的仁慈。颜宓究竟身在何处,你赶紧交代。否则朕现在就下令让禁军抓人。到时候,朕就不信颜宓不露面。”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元康帝呵呵冷笑,“朕当然可以这么做……啊……”

    元康帝突然腹中剧痛,痛到他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笑的有点诡异。宋安然缓缓地朝元康帝走去,她轻声问道:“陛下,你很痛吗?是不是感觉快要死了?”

    元康帝捂着腹部后退。

    元康帝不敢置信地盯着宋安然,“你,是你给朕下毒?”

    宋安然摇头,“陛下猜错了。我虽然很有本事,但是还真不是下毒的料,而且我也不喜欢用下毒的手段。”

    顿了顿,宋安然冲元康帝笑道:“对陛下下毒的另有其人。而且,那还是陛下的老熟人。对了,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忘了告诉陛下。

    陛下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苗疆蛊,还是子母蛊。意思就是当母蛊受伤,子蛊也会受伤。当母蛊死去,子蛊也必死无疑。

    作为子蛊的容器,到时候陛下也会跟着死去。对了,三个时辰前,陛下是不是痛不欲生?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帮陛下审问犯人,手段稍微激烈了一点,请陛下见谅。”

    元康帝真的痛不欲生,他指着宋安然,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笑盈盈地看着元康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元康帝咬牙,突然大喊起来,“护驾,护驾。”

    可是没有动静,周围死寂一片,就像是所有人都已经死去一样。

    宋安然轻声一笑,“陛下,我既然敢一个人来见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收买了朕身边的人?”元康帝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宋安然却没有逼近,宋安然站在离元康帝两米远的地方,说道:“陛下想多了。我不是告诉陛下了吗,对你下蛊的人就在我手里。这个人可是用毒高手。殿门外,区区几十个人,还挡不住用毒高手。”

    “宋安然,你是在造反。朕要诛你九族,要杀光颜家人和宋家人。”元康帝怒吼。

    宋安然眼睛微微眯起,眼前这个人真是令人生厌啊。真想现在就宰了这个人。可是还不行,留着元康帝还有用。

    宋安然冷冷一笑,“陛下,你的生死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在你诛杀颜家和宋家人之前,我肯定会先杀了你。到时候随便找个皇子扶持上位,说不定我还能谋一个从龙之功。”

    “你敢!”元康帝心中害怕。

    宋安然端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不杀陛下,陛下要诛我九族。杀了陛下,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换做是陛下,你会怎么选。”

    “你不会杀了朕。宋安然,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根本就是在恐吓朕,你不敢杀了朕。因为你承受不起杀了朕的后果。就算朕死了,朝堂和军队都会追杀你,你和颜宓永远都别想光明正大的活着。”

    元康帝看透了宋安然,简直是有恃无恐。

    宋安然冷冷一笑,手指一弹。瞬间,元康帝又感受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你……”

    元康帝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竟然还是被一个女人威胁。元康帝怒视宋安然,啊……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宋安然冷漠地说道:“陛下,你真以为我没点凭仗,就敢坐在这里同你谈条件吗?”

    元康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你想和朕谈什么条件?你想帮颜宓篡位,夺去萧家的江山?朕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而且朕一旦死了,禁军就会便宜行事。到时候晋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包括你的孩子,全都会死在禁军手下。哈哈……”

    元康帝癫狂大笑。

    宋安然嗤笑一声,“陛下想多了。颜宓没有想要篡位,本夫人也没想过要住进宫里。”

    “你们两夫妻分明是乱臣贼子,朕早该杀了你们。朕糊涂,竟然留你们到现在。”元康帝单手撑着桌子,用尽所有力气怒吼,嘶喊。

    宋安然嘲讽一笑,“陛下这是是不想谈吗?还是说陛下不想保全大周江山?虽然颜宓没想过篡位,但是颜宓不介意将京城,将整个大周江山打成一个筛子。

    不瞒陛下,颜宓现在正领着南府军在港口待命。等到明日天亮,我若是还没有出宫,颜宓就会带着南府军杀入京城。

    南府军是百战老兵,陛下认为京城三大营是南府军的对手吗?就算颜宓得不到天下人心,打不下这个花花江山,做不了皇帝,但是颜宓一定能将大周的花花江山打个稀巴烂。陛下要不要赌一赌?”

    元康帝脸色如死人,额头上冷汗直冒,“颜宓果真在港口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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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斗智斗勇

    宋安然冷冷一笑,“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莫非还以为我是在诈你?陛下之前三番两次逼迫我将颜宓交出来。现在我将颜宓的下落告诉了陛下,陛下还不满意吗?”

    “乱臣贼子,果然是乱臣贼子。”元康帝嘶声力竭,“大周不幸,苍生不幸,朕不幸,才会生出颜宓这个连城贼子。而你,宋安然,你也罪该万死。”

    宋安然嘲讽一笑,“陛下,你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劝陛下还是冷静下来,同我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谈如何打烂大周的江山?谈如何夺取萧氏的皇位吗?”元康帝愤怒,痛苦,气急败坏,只可惜他身体虚弱,外面的侍卫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动静。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元康帝早就下令将宋安然处死了。

    宋安然挑眉,冷笑道:“没人要打烂大周的江山,也没人想夺取萧氏的皇位。事情发展到今天,陛下,你是罪魁祸首。

    晋国公府有功于社稷,有功于陛下,可是陛下三番两次想要对晋国公府赶尽杀绝。陛下恩将仇报,没道理让晋国公府束手待毙。陛下做初一,就别怪晋国公府做十五。”

    “你这个……你这个……哇……”元康帝口吐鲜血,其中还有带血的碎块。那分明是内脏。

    元康帝捂着嘴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献血。

    宋安然突然给了元康帝致命一击,“陛下,你已经时日无多。就算知道你被人下了蛊,也无药可解。”

    元康帝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死气大于人气。

    元康帝缓缓抬起头,朝宋安然看去,“朕就要死了?”

    宋安然点头,“对,陛下你快要死了。而且死相恐怖。”

    元康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宋安然,你就不怕朕杀光颜家人?”

    宋安然冷笑一声,说道:“陛下尽管去杀,区区几百口人的性命,看看能不能威胁到我。”

    元康帝咬牙切齿地说道:“里面还有你的孩子,你也不在乎?”

    宋安然冷哼一声,“陛下真以为我的孩子还在晋国公府?”

    元康帝神情一变,不敢置信。锦衣卫和内卫一直盯着晋国公府,宋安然什么时候将孩子送走的?难道晋国公府有密道?

    宋安然继续说道:“我今天敢站在这里同陛下讲条件,是因为我有恃无恐。陛下以为用晋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能够威胁我,那陛下就想错了。

    别说几百个人的性命,就算是几千个人的性命,我宋安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过我要提醒陛下,你敢动晋国公府,就要做好被颜宓报复的准备。

    不过我真的很担心陛下的身体,就怕颜宓打到京城的时候,陛下已经过世了。到时候,陛下就只剩下一堆臭肉,没人理会。

    连死后的丧事都没有,草席一裹,就丢到外面乱葬岗。堂堂帝王,死后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闭嘴,你给朕闭嘴。”元康帝怒吼着,愤怒着。

    宋安然嘲讽一笑,“陛下如果不想落到死后变成一堆臭肉的地步,最好坐下来和我谈一谈。我始终认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谈的。”

    元康帝呵呵冷笑,“宋安然,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谈条件?你凭什么同朕谈条件。在今天之前,朕要弄死你,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宋安然笑了起来,“陛下说的没错,在今天之前,陛下要弄死我易如反掌,只需要下一道旨意就行了。可惜机会一去不复返。

    现在,陛下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大周的江山掌握在我的手里。陛下,你确定你要继续嘶吼下去?

    有件事情,我不妨告诉陛下。在明天天亮之前,我要是没有平安出宫,到时候颜宓将不顾一切的带兵攻打京城。

    大周的花花江山转眼间就会变得满目苍夷。日后史书评论这一段历史,陛下,你绝对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大周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至于我和颜宓,我们自可从容离去。而且我们二人也不在乎死后的骂名。”

    做皇帝的人,没有人不在乎死后名声,尤其是史书上的评价。就像文臣武将都想青史留名一样。死后名声,是值得一个人终身奋斗的目标。

    宋安然这番话极有力量,像一柄大锤,狠狠砸烂了元康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元康帝败了,败得不甘心,败得很冤枉,败得一塌糊涂。

    元康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朕可以同你谈条件。不过在谈条件之前,朕要先见见那个给朕下蛊的人。朕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暗算朕。”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个要求陛下不提,我也会满足陛下。”

    宋安然拍拍手掌,白一提着苏嬷嬷从大门外走进来。然后将苏嬷嬷丢在元康帝的脚边。

    元康帝盯着苏嬷嬷,左右打量,皱眉搜寻记忆,也没有认出苏嬷嬷。

    宋安然在旁边说道:“这个人陛下应该认识的。陛下之所以没有认出来,是因为她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人姓苏,自幼进宫。后来被周皇后看中,提拔到坤宁宫做女官。本来她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是这一切全都被陛下毁了。

    她因为陛下而死,又因为前废太子而生。在她眼里,陛下抢了前废太子的皇位,还害死了前废太子。所以陛下就是她的仇人。

    这人虽是汉人,可是自幼在苗疆长大。对苗疆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八皇子的死,惠妃娘娘的死,包括陛下体内的蛊,全是她所为。

    她就是隐藏在宫内搅风搅雨的神秘人。也是这个世上最仇恨陛下的人。”

    “你,你……你没死?”元康帝盯着苏嬷嬷,当听到宋安然介绍她姓苏的时候,元康帝脑中火花乍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宋安然示意白一。白一点点头,走上前,合上了苏嬷嬷的下巴。

    苏嬷嬷终于能够说话了。

    苏嬷嬷不在乎宋安然,此时此刻,她眼中只有元康帝。这么多年,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元康帝。

    苏嬷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为癫狂又扭曲。

    苏嬷嬷大笑说道:“萧堑,你也会有今日。你抢了太子殿下的皇位,还害死了太子殿下,你今天就是报应。”

    元康帝怒了,“闭嘴,闭嘴。你这个老虔婆,当年朕怎么就没弄死你。留下你这个祸害,你……”

    “哈哈……”苏嬷嬷疯狂大笑,“萧堑,等死的滋味好受吗?我要你活活的痛死,我要你十倍百倍的偿还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我苦心钻营,终于成功养出这对子母蛊。

    我曾在佛前发誓,我愿受蛇虫吞噬之苦,只要能够让你去死。到了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快要达成了。哈哈……萧堑,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唔……”

    元康帝提脚狠狠地踩在苏嬷嬷的头上。

    元康帝脸上呈现出诡异的潮红色,他声音如刀,冷冰冰地说道:“是母后救了你,也是母后提拔了你,你竟然敢背叛母后,还敢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朕。

    你这个贱人,毒妇,朕不会饶了你。朕会将苗疆人杀光,朕会请人做法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啊……啊……”

    苏嬷嬷张大了嘴巴,艰难的发出声音。

    元康帝脚下越来越用力,他要杀死这个毒妇。元康帝悔恨,恨自己当年不够果断,没有当场要了这个女人的性命。他恨,没有将前废太子的余党连根拔起。

    元康帝无比的后悔,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会在敌人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将敌人给消灭掉。

    白一突然推开元康帝。元康帝连连后退,一直靠到墙上,才止住了后退。

    白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死了,陛下也活不成。她的性命,就等于是陛下的性命。”

    宋安然挥挥手,白一当即卸掉苏嬷嬷的下巴,然后提着苏嬷嬷离开大殿。

    宋安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元康帝坐下说话。以元康帝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长久站着。

    元康帝一步一步向前,走到书桌前面,双手支撑着桌面。

    元康帝双目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朕的性命和那个毒妇休戚相关,宋安然,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认为朕活该?”

    宋安然挑眉,“陛下的确活该。陛下当年种下什么因,现在结什么果。陛下没资格怨恨别人,更没资格来怨恨我。这一切,同我无关。我只是幸运的掌握了苏嬷嬷的性命。”

    “你掌握了那个毒妇的性命,也就等于掌握了朕的性命,难怪你有恃无恐。”元康帝冷笑。

    宋安然说道:“陛下是在同我抱怨吗?陛下,你视是不是认定颜宓是乱臣贼子,认定颜宓想要造反?”

    元康帝嘲讽一笑,反问宋安然:“难道不是吗?朕从来没有看错人。早些年朕就看出颜家父子有反志。对于这样的人,朕有千百个理由铲除他们。”

    宋安然点点头,“陛下说的没错,站在陛下的立场,陛下的确有千百个理由铲除晋国公府。”

    元康帝哼了一声,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又在玩什么花样?

    宋安然并不想玩花样,她只是想开诚布公的同元康帝谈一谈,然后迫使元康帝答应她的条件。

    宋安然说道:“如果我没有嫁给颜宓,颜宓现在可能已经反了。但是因为我嫁给了颜宓,所以颜宓到现在还没反。”

    元康帝盯着宋安然,等着宋安然的下文。

    宋安然冷静地说道:“颜宓这个人讨厌循规蹈矩,厌恶各种束缚,对官场陋习尤其反感。而且他这个人天生反骨,只要给他机会,他就敢造反。陛下可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颜宓还没有动静?”

    “为什么?”元康帝的确很好奇颜宓为什么没动静。

    宋安然指着自己,说道:“因为我。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颜宓手上,这的确是颜宓不敢轻易造反的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我。

    我和颜宓成亲十多年,在我的影响下,颜宓对天下苍生多了一份责任感,对生命对了一份仁慈。就是因为有了责任感,所以颜宓不想轻易开启战端。

    这么多年,颜宓一直在回避陛下,他希望陛下能够放下成见,对晋国公府多一点信任。可是陛下却步步紧逼。如今更是要处死颜宓。

    颜宓愤怒,他要造反,他手下的官兵会坚定地支持他。但是我拦住了他,是我让他冷静下来。

    我告诉袁宓,给我一个机会,我去和陛下谈。我相信任何事情都可以谈。毕竟颜宓还没有造反,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元康帝盯着宋安然,目光带着怀疑,审视,探究。最后化作一句疑问,“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就凭颜宓现在还没有造反。只要陛下愿意坐下来同我谈一谈,我可以保证,颜宓这辈子都不会造反。江山依旧锦绣,萧氏依旧是皇室。”

    元康帝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笑过之后,元康帝大声地说道:“朕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宋安然,你一个女人,竟然敢和朕讲条件,讲的还是造反这样的条件,你很大胆。可以说,你比世上所有人都要大胆,甚至比朕的胆子还要大。”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因为我无所畏惧,所以我才能坐在这里同陛下谈条件。”

    元康帝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你想谈条件,那好,朕也想听听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京城容不下颜宓,大周的疆域内也容不下这个乱臣贼子。”

    宋安然轻蔑一笑,“陛下将自己当做了大周了中心,将大周当做了天下的中心。可是在我眼里,世界不是只有大周。陛下说大周容不下颜宓,颜宓还未必乐意留在大周。”

    元康帝眼睛微微眯起,“宋安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安然笑道:“陛下,我和颜宓的条件其实很简单。第一,不准动晋国公府和颜氏族人。第二,陛下给颜宓封王,从今以后颜宓永镇海外,有生之年不会踏足中原一步。”

    元康帝说道:“宋安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自大周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纵观史书,凡是异姓封王的人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起兵造反取而代之。宋安然,不要将朕当做傻子。”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陛下误会了。我从来不敢将陛下当做傻子。我希望陛下能封颜宓为镇海王,永镇海外,替大周在海外开疆拓土。自旨意下达之日起,颜宓有生之年绝不会踏足大周的土地。陛下,你可愿意?”

    元康帝冷冷地说道:“本朝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那就请陛下开这个先例。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元康帝怒极反笑,“如果朕不答应你的条件,你要如何?”

    宋安然笑着说道:“如果陛下不肯答应我的条件,那么大周的锦绣江山将不复存在。陛下若是不相信,可以试一试。你看看颜宓敢不敢起兵造反,杀光萧氏族人。”

    “你敢!”元康帝怒吼一声。

    宋安然挑眉冷笑,“陛下敢杀光颜氏族人,杀光宋氏族人,我又有什么不敢的。陛下要是不同意我的条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大家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颜宓纵然会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可你们萧氏一族,从今以后面临的将是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江山。到时候,各路反军齐聚,大周江山还能保存吗?”

    元康帝眼神阴毒,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朕可以封颜宓为镇海王。但是南府军必须留在大周。颜氏族人必须留在京城。晋国公府,朕会保留,就由你的长子继承爵位,留守京城。如果颜宓敢撕毁协议,朕就算死了,朕的后人也会杀光颜氏族人以及你的儿子。”

    宋安然摇头,“陛下的条件太过苛刻。南府军跟随颜宓东征西讨这么多年,已经成为颜宓安家立命的根本。将南府军留下来,结果只会遭到清洗。所以这个条件我不会同意。至于另外两个条件,颜氏族人可以留下京城。但是我的儿子,必须跟随我一起离开。”

    “不行。你的长子必须留在京城。南府军必须留在大周,就地解散。”

    宋安然摊手,“陛下非要这样的话,那就没得谈。”

    元康帝冷冷一笑,“宋安然,不要虚张声势,拿出你的诚意来。否则朕就是死,也会拼死让颜宓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让颜宓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时候不需要朕下旨,朝中自然处死颜氏族人。颜氏就此断绝。宋安然,你要考虑清楚了。”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元康帝,“南府军必须带走,这是底线,没得谈。我的长子必须跟随我离开,这同样是底线。”

    元康帝笑了起来,说道:“南府军同你的长子,只能二选一。宋安然,你做决定吧。要儿子,就放弃南府军。要南府军就让你儿子留在京城继承爵位。”

    宋安然紧蹙眉头,元康帝果然老奸巨猾。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宋安然,时间不等人,你赶紧做决定吧。否则,就算拼上大周的江山,朕也要颜宓不得好死。”

    宋安然嗤笑一声,元康帝都快要死了,还敢大言不惭地威胁她。

    宋安然对元康帝说道:“我要南府军。我的长子可以留下来继承爵位,但是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说!”

    宋安然说道:“我要陛下立平郡王为储君。”

    元康帝满脸震惊,不敢置信。抬起手指着宋安然,“你,你,那个不孝子原来早就被你们拉拢了。”

    宋安然义正言辞地说道:“平郡王是嫡出,理所应当该由他继承皇位。陛下难不成想舍弃平郡王,让三皇子四皇子这两个庸才继承皇位?陛下就不怕等你死后,颜宓出尔反尔?”

    元康帝呵呵冷笑,“难不成立平郡王为储君,颜宓就不会出尔反尔?”

    宋安然点头:“对。立平郡王为储君,颜宓一定不会踏足中原一步。如果陛下立别人为储君,那么就别怪颜宓撕毁协议,出尔反尔。就算颜宓打不下大周江山,也能将沿海一带打个稀巴烂。陛下身为大周天子,身为萧氏后人,一定不愿意见到那个场面吧。”

    “宋安然,你在威胁朕。”

    宋安然笑了起来,笑元康帝装腔作势,笑元康帝看不清形势。

    不过宋安然没有出言讥讽元康帝。事情谈到现在,没必要激怒元康帝,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宋安然对元康帝说道:“陛下,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现在的局势,陛下奈何不了颜宓,颜宓也奈何不了大周江山。我们不如化干戈为和谐,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元康帝哼了一声,“宋安然,你很厉害。有胆有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颜宓娶了你,是他的幸运。”

    宋安然当仁不让地说道:“这也是大周的幸运。颜宓娶了我,才多了一份责任心,多了一份仁慈。否则陛下现在面对的不是我,而是刀兵。”

    元康帝说道:“朕想知道,朕的不孝子何时同你们联系。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朕的不孝子是不是也参与了进来?”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陛下冤枉了平郡王。今天发生的一切,平郡王一无所知。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不可能透露风声,更不可能让平郡王知道。

    至于我和平郡王的合作,源于前两年。当时三皇子,四皇子也希望同我合作。不过三皇子四皇子志大才疏,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故此我拒绝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元康帝这才知道,原来自救的儿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元康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之意。

    笑过之后,元康帝指着宋安然:“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朕答应你的条件,放弃南府军,赐封颜宓为镇海王,同是立平郡王为储君。”

    说完最后一个字,元康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安然惊了一下,元康帝不会现在就死了吧。

    宋安然走上前,观察元康帝。还有呼吸,元康帝只是因为身体太过疲劳,暂时昏迷了过去。

    宋安然笑了笑,冲大殿外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刘小七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安然走下台阶,对刘小七说道:“陛下暂时昏迷,去将霍大夫请来,其他太医不用请来。另外,将宋大人请来。”

    刘小七胆战心惊,他冒着杀头的后果帮宋安然,心里头一直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刘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事情谈妥了吗?”

    宋安然点头,“事情已经谈妥了。”

    顿了顿,宋安然问道:“你会跟我离开吗?留在宫里,你没有退路,必死无疑。”

    刘小七看着昏迷不醒的元康帝,说道:“我要送他最后一程。无论如何,他提拔了我,给了我地位和权利。”

    宋安然点点头,“好,我支持你。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来配合。”

    刘小七抹了一把脸,对宋安然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我不想要你死,我要你一直好好的活着。”

    宋安然笑道:“我们都要活着。”

    宋安然带着白一还有苏嬷嬷暂时离开了思政殿。宋安然不想让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又发生了什么。后面的计划,刘小七会配合,宋安然相信刘小七的能力。

    刘小七带着内侍安顿好元康帝,然后派人去请霍大夫,同时将宋子期宋大人请来。

    宋安然这个时候打算和平郡王见一面。

    平郡王被困在偏殿,偏殿门口有人守着。从下午被叫到宫里,他一直困守在偏殿内。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元康帝为什么叫他进宫。

    平郡王心里头很忐忑,很不安。他看得出事情很不正常,一定是出了意外。可是他现在困守偏殿,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万一元康帝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或者是四皇子,他该如何是好。

    偏殿大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平郡王惊了一跳,差点跟着跳起来。

    等看到来人的真面目,平郡王这一回真的跳了起来。

    他呆愣愣的,问道:“怎么会是你?”

    宋安然取下头上的帽子,解下披风,冲平郡王笑了笑,“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是皇宫,你是命妇,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郡王整个人都不好了,各种念头一起轰炸着他的大脑,让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宋安然轻声说道:“今日宫宴,陛下留我在宫中谈话。我和陛下之间已经谈完了。而我现在想和王爷进行一场谈话。王爷愿意吗?”

    “谈完了?你和父皇谈了什么?”平郡王愣愣地看着宋安然,总觉着宋安然说的话很不真实,像是在胡编乱造一样。

    宋安然嗤笑一声,“我和陛下谈了什么,王爷不需要知道。我过来见王爷,是想告诉王爷一件要紧的事情。陛下已经同意立你为储君,而且此事是我替王爷争取来的。只等陛下醒来,就会立下床位诏书。王爷,我完成我的承诺,你满意吗?”

    “你……这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听你的。”平郡王连连摇头,不敢置信。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平郡王,“我能站在这里同王爷说话,王爷想一想,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皇宫,没有旨意不得擅自行动。我能来见王爷,自然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平郡王还是不敢相信,可是活生生的宋安然就在眼前,这让平郡王不得不相信。

    宋安然见平郡王放松了警惕,这才继续说道:“王爷,我已经做到了我的承诺。现在是王爷兑现承诺的时候。王爷当初答应我三个承诺,王爷不会忘记吧。”

    平郡王连连摇头,“本王当然不会忘记。可是我怎么知道夫人说的是真的?万一父皇没有立我为储君,我岂不是要死在宫里。”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王爷多虑了。我的三个要求,都是建立在王爷做了皇帝的前提下。如果王爷不能当皇帝,那么我的三个要求,也成了泡影。”

    平郡王盯着宋安然,“你说的是真的?三个承诺真的是建立在我当皇帝的前提下?父皇真的肯立我为储君?父皇那么厌恶我,我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宋安然说道:“陛下的确不肯立你为储君。是我好说歹说,才终于说服了陛下改变主意。王爷,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说说三个承诺吧。”

    平郡王顿时挺直了背脊,“夫人请讲。只要不违背本王的原则,本王一定无条件答应夫人三个要求。”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我要的就是王爷这句承诺。我已经和陛下达成了协议,届时颜宓会带领南府军退到海上,永镇海外。而我的长子会留在京城继承爵位。

    我要王爷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不得以任何理由为难晋国公府和颜氏族人。只要颜家不造反,王爷就有责任保全晋国公府和颜氏族人。

    第二,我要王爷答应我,保全宋家。等我离开后,不得以任何理由刁难宋家人,更不得阻碍宋家人仕途。

    第三,我要王爷答应,等你登基三年后,将我的长子派到西北,让他独领西北军,永镇西北。”

    平郡王的表情连连变幻。宋安然的三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尤其是最后一个要求,让颜均独领西北军,永镇西北,这简直就是,就是在挖大周的墙角。

    宋安然没有说话,她在等平郡王想清楚。

    平郡王眼珠子乱转,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一盏茶的时间转眼过去,宋安然轻轻敲击桌面,提醒平郡王。

    平郡王红着眼睛,盯着宋安然,问道:“夫人会离开?”

    宋安然没有隐瞒,“我和陛下达成了协议。我会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同颜宓一起离开大周,到海外。同我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南府军。”

    “这……父皇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平郡王感到不可思议。

    宋安然轻声一笑,“因为陛下如果不答应,颜宓就会带兵打进京城。到时候王爷不仅无法继承皇位,说不定还会成为阶下囚。王爷,我的三个要求,你考虑好了吗?”

    平郡王惊疑不定地看着宋安然,“颜宓不是在东南吗?”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王爷,海上没有关卡。只要出了海,想去哪里都行。更何况是京城。”

    平郡王脸色剧变,宋安然分明是在威胁他。平郡王咬着牙,问道:“我真的能继承皇位?”

    宋安然点头,笃定的说道:“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王爷一定能够继承皇位。你将是大周第六代帝王。”

    平郡王心中激动,脸色潮红。他握紧拳头,“我如果答应了夫人的要求,夫人和颜宓是不是会永远离开大周,不会回来?”

    宋安然点头,“是,我和颜宓会永远替大周镇守海外。但是如果王爷撕毁协议,伤害了宋家人和颜家人,那我和颜宓肯定也会撕毁协议,带兵上岸。”

    平郡王沉默了片刻,对宋安然说道:“好,我答应夫人。”

    宋安然满意的笑了起来,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麻烦王爷签个字。正所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请王爷体谅一二。”

    平郡王脸色潮红,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夫人不相信本王?”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任何协议都有可能被撕毁。我这么做只是想提醒王爷,凡事三思而后行。”

    平郡王怒问宋安然:“如果本王不签这个协议,夫人要怎么办?”

    宋安然轻声一笑,“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关在离这里不远的偏殿。王爷要是不签,我出了这道门,立即去见三皇子四皇子。我相信他们二人肯定乐意在这张协议上签字画押,而且不会同我讨价还价。”

    平郡王差点喷出一口血。宋安然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宋安然挑眉一笑,她就是威胁。对府皇室成员,除了威胁,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谁让皇室成员全都喜欢仗势欺人,翻脸无情。对付这样的人自然不用客气。

    宋安然再次说道:“王爷,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无论你签不签,我都会离开这里。我的时间很宝贵,我不可能浪费在你的身上。”

    平郡王很生气,可是又发作不得。

    平郡王咬咬牙,点头,应下,“好,本王这就签下这份协议。”

    平郡王提笔签字,又拿出印章盖上。

    宋安然嘴唇一翘,笑了起来。她喜欢做事干脆的人。

    协议签订,虽然这份协议对平郡王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不过聊胜于无。总比空口无凭要强一些。

    宋安然收起协议,对平郡王说道:“请王爷耐心等待消息。天亮之前,会有人来接王爷。到时候王爷摇身一变,俨然是大周的储君。”

    平郡王心中激动,血液上头。他眼中冒着光,盯着宋安然:“本王相信夫人。希望夫人不要让本王失望。”

    “王爷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安然带着协议,离开了偏殿。

    思政殿内,霍大夫正在救治元康帝。

    又是用药,又是扎针,终于将元康帝给弄醒了。

    元康帝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显得特别的茫然,甚至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元康帝就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起宋安然所有的恶行,还想起了他答应宋安然的事情。

    元康帝扭头,就看见刘小七守在床前。

    元康帝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朕叫你们的时候,一个人都不在?”

    刘小七有些茫然,又显得很害怕。

    刘小七跪在床前,“陛下恕罪。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睡了过去。奴才没有及时发现陛下昏倒在地上,奴才死罪。”

    元康帝疲惫的挥挥手,“宋安然人呢?”

    霍大夫站在一旁,听到元康帝说起宋安然,心头一惊,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刘小七一脸茫然地样子,“奴才,奴才醒来的时候没见到晋国公夫人。奴才失职,请陛下责罚。”

    元康帝连连冷笑,好一个宋安然,还玩来无影去无踪的把戏。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派人去找宋安然,一定要找到她。她身边有个嬷嬷,一定要抢在手里。等等,不要大张旗鼓的这寻找宋安然。朕相信她还在宫里,悄悄地找,找到后就说朕要见她。让她带着苏嬷嬷一起过来。”

    刘小七躬身应是,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元康帝突然叫住刘小七,“站住。现在有谁在外面?”

    刘小七连忙说道:“启禀陛下,内阁几位大人都在。陛下要见他们吗?”

    元康帝微微闭起眼睛。元康帝确定宋安然肯定没有走远,一定在思政殿附近的某个地方盯着他。他要是不按照约定的来办,宋安然肯定会弄死苏嬷嬷,到时候他也得死。还有颜宓,天亮之前宋安然要是没有出宫,颜宓就会带兵攻打京城,肆虐大周江山。

    元康帝握紧拳头,心中愤恨无比。宋安然颜宓这对奸贼夫妻,就算是死一百遍都不过分。

    可是偏偏他不能处死这二人。

    永和帝猛地睁开眼睛,问霍大夫:“霍大夫,朕还剩下多少时间?请霍大夫不要隐瞒,朕要知道真相。”

    霍大夫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启禀陛下,陛下的时间大概还剩下七八天。”

    才七八天?够了,足够安排后面的事情。

    元康帝这会神志清醒,思路清晰。元康帝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将后续的事情先做一番安排。至少要先稳住宋安然。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内阁几位大人叫来。”

    “奴才遵旨。”

第379章 颜老太太死

    宋子期走进寝宫,面见元康帝。

    元康帝看着宋子期,又扫了眼宋子期的身后。宋子期的身后空空如也,其他内阁成员并没有出现。

    元康帝不动声色地说道:“宋爱卿来了,这些天辛苦宋爱卿。”

    宋子期一脸平静地说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元康帝笑了笑,又问道:“为何来的人只有宋爱卿一人?其他爱卿现在在何处?”

    宋子期镇定地说道:“因为臣一直守在外面,所以最先赶过来。其他大人,这会应该正在赶来的陆上。”

    “哦?”元康帝不相信宋子期。

    宋子期是宋安然的父亲,宋安然和颜宓的计划,元康帝怀疑宋子期也有参与。不过这一切仅仅只是怀疑,元康帝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元康帝说道:“今日朕将晋国公夫人留在宫内,进行了一次长谈。宋爱卿想不想知道晋国公夫人同朕说了什么?”

    宋子期摇头,“臣不知。”

    元康帝呵呵冷笑,“宋哀戚不好奇吗?晋国公夫人可是你的闺女,她身后站着颜宓,还有晋国公府。颜宓领着南府军出海,不知下落。这一切,宋爱卿都不关心吗?”

    宋子期微微蹙眉,然后平静地说道:“晋国公夫人的确是臣的闺女。不过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晋国公夫人的言行只能代表她自己以及晋国公府。宋家同晋国公府除了姻亲关系,并无其他关系。宋家是官宦世家,从来不和勋贵世家为伍。”

    元康帝哈哈大笑,“宋爱卿话中的意思,似乎是看不上勋贵世家。既然看不上,当初为何要同晋国公府结亲?”

    宋子期面无表情的说道:“晋国公夫人自幼独立,主意大。当初臣替她相看了许多人家,甚至差点和沈家结亲。可是晋国公夫人一直拒绝。后来是她自己相中了颜宓。我怜她自幼失母,无奈之下才答应让她嫁给颜宓。”

    宋子期的表情特真,说得都跟真的一样。

    元康帝狐疑地盯着宋子期,不太敢相信宋子期的话。不过元康帝也记得宋家和沈家的确议过亲。后来好像是因为政见不同闹翻了。元康帝还记得一个传闻,说是宋安然曾大闹沈家,将沈夫人都给气病了。

    元康帝一脸冷漠地看着宋子期,问道:“如此说来,晋国公夫人同颜宓的事情,宋爱卿都不知道?:”

    宋子期微微躬身,肯定地说道:“颜家的事情,臣的确不知道。陛下,是不是颜家出了事?”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子期,说道:“宋爱卿,你可知道晋国公夫人竟然敢和朕讲条件。他要朕赐封颜宓为镇海王,永镇海外。宋爱卿,你说朕该答应吗?”

    宋子期皱眉深思,脸上有愁绪。

    深思片刻之后,“陛下又是什么条件?”

    元康帝冷冷地说道:“朕要求颜宓永远不准踏足中原。还有他的长子必须留在京城,继承爵位。”

    宋子期突然跪下,元康帝不解的看着宋子期。

    宋子期大声说道:“臣恳请陛下答应这个条件。”

    “你,你……朕莫非看错了你?”元康帝激动地盯着宋子期,眼中闪烁着危险地光芒。

    宋子期抬头,无所畏惧地看着元康帝,朗声说道:“颜宓手中有南府军,那都是百战将士。如果对颜宓逼迫过甚,以臣对颜宓的了解,颜宓定会生出不臣之心。

    到时候战火燃起,受苦的还是百姓。而且颜宓身在东南,如果燃起战火,东南财税重地损失惨重。真到了那一天,臣不敢想象局势有多混乱。

    纵观天下兵马,能和南府军一战的唯有西北军。如果将西北军调离西北,西北门户洞开,届时西北必定会生出乱子。

    若是草原上的部落趁机南下,后果将不堪设想。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臣恳请陛下答应颜宓的条件。封他为镇海王,将他远远的打发出去。”

    元康帝喘着粗气,“宋爱卿,你果然心疼你的女儿女婿。宋爱卿,莫非你也有不臣之心?”

    宋子期义正言辞地说道:“臣出生官宦世家,自幼学孔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一日不敢忘。臣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若是臣生出二心,定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康帝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精光。他该相信宋子期吗?还是该命人将宋子期抓起来。

    宋子期一脸坦荡无畏,不屑于同颜宓这等武将为伍,更不会变节做贰臣。宋子期将文人的气节表现得淋漓尽致。

    元康帝哈哈一笑,厉声质问,“宋爱卿,朕如何相信你没有二心?”

    宋子期大声说道:“陛下若有差遣,尽管吩咐。赴汤蹈火,臣万死不辞。”

    “很好!晋国公夫人身边有一老年嬷嬷。朕要你找到晋国公夫人,并说服她将嬷嬷带来。那个嬷嬷是朕非常重要的人,宋爱卿,你明白吗?”

    元康帝阴测测地盯着宋子期。只要宋子期有一点点迟疑,元康帝就会叫人进来将宋子期抓起来。

    宋子期没有迟疑,他当即答应道:“臣遵旨。臣现在就去将人带来。”

    “宋爱卿不忙。宋爱卿可知道晋国公夫人现在身在何处?”元康帝既是在询问,也是在试探。

    宋子期摇头,“臣只知晋国公夫人今日进宫参加宫宴。其余的事情,臣一概不知。”

    元康帝呵呵一笑,心中有诸多猜测。

    此时刘小七进来禀报,说是其他大臣都到了,正在门外候着。

    元康帝长出一口气,看来宋子期并没有欺骗他。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将诸位大人都请进来。”

    “奴才遵旨。”

    内阁另外八人鱼贯进入寝宫,见到宋子期跪在地上,并不觉着奇怪。

    元康帝示意宋子期站起来。

    宋子期文问道:“陛下,需要臣现在去找人吗?”

    元康帝笑了笑,“暂时不用。找人这种小事,不需要宋爱卿亲自出面。”

    元康帝对宋子期怀有很复杂的看法。从元康帝的本心来说,他想收拾所有和颜宓有关系的人。可是理智上,他不能这么做。

    有宋子期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用宋子期牵制颜宓,让颜宓不敢乱来。

    另外,元康帝很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只剩下几天的寿命。他必须为皇位继承者打一个基础,为大周的江山做点什么。

    内阁九人,分了几个派系。这个时候如果出手对付宋子期,让内阁生乱,内阁的格局瞬间会被打破。

    一个不稳定的内阁,对于刚刚登基的帝王来说,绝对是祸。单是内阁倾轧,就会耗尽帝王所有的精力。而且元康帝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在登基之初,有本事辖制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

    元康帝一一打量在场的九位内阁成员。这九人是国之重臣,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不过这些人也是心思最为深沉的一帮人。

    元康帝左思右想,想要让自己的儿子顺利登基,登基后不至于变成傀儡,那么他就必须维持现在的内阁。不要让内阁发生变动。

    元康帝问刘小七:“定国公来了吗?”

    刘小七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定国公刚刚进宫,正在赶来。”

    元康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刘小七说道:“去给诸位大人将椅子搬过来。”

    “奴才遵旨。”

    椅子搬来,九位大人谢过元康帝后,分别坐下。

    元康帝说道:“今日朕将诸位爱卿叫来,目的是什么,想必你们都心知肚明。朕时日无多……”

    “陛下!”

    杨首辅率先打断元康帝的话,“请陛下慎言。”

    元康帝笑了笑,“朕的身体朕最清楚。朕今天能坐在这里和诸位爱卿说话,全凭一股气。朕虽然上了年龄,可是朕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奈何,世事无常,生死由不得人。此时此刻,朕即便有再多的不甘愿,也会放下。朕是帝王,帝王的责任朕没有忘记。你们一直要求朕立下皇储,今晚朕就会让你们如愿。”

    几位内阁大佬都没有说话,大家面面相觑。再看元康帝的脸色,感觉不到活人气息。难道元康帝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陛下的身体?陛下得了什么病?”杨首辅觉着现在还是该关心一下元康帝的身体状况。

    虽然大家心里头早就在猜测元康帝的身体情况,不过当着元康帝的面,还是该矜持一些。

    元康帝现在特别的冷静,脑子特别的清晰。他所有的怒火,不甘,全都当着宋安然的面发泄完了。如今,他不能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所以元康帝没有回答杨首辅的话。他只是让每个人沙南勿躁,等定国公一来,他会宣布自己的决定。

    定国公急匆匆地赶到寝宫。

    见内阁九位大人都坐在了寝宫内,定国公愣了一下。接着赶紧上前面见元康帝。

    元康帝左手虚虚一扶,“定国公免礼,定国公坐下说话。”

    “臣叩谢陛下。”

    元康帝见人都到齐,先喝下一碗参茶,以防一会精力不够。

    元康帝平静地说道:“朕时日无多,诸位爱卿都是国之重臣,朕过世之后的事情,朕今日就全托付给你们。”

    “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元康帝点点头,“第一道旨意。”

    内阁一位大人走出来,提笔准备书写圣旨。

    元康帝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敲击着床沿。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考虑措辞。

    片刻之后,元康帝睁开眼睛,对朝臣说道:“敕封晋国公颜宓为镇海王,永镇海外。无旨不得踏足大周国土一步。若抗命,杀无赦。”

    这番话一出,朝臣们全都惊住了。大家全都朝宋子期看去,莫非是宋子期搞的鬼?

    宋子期表情镇定,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有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我朝从无敕封异姓王的先例。此例不可开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内阁有一半的人起身反对。

    元康帝目光冷冷地扫视众人,“诸位爱卿地担心,朕都理解。如果不敕封颜宓,大家有什么好办法解决颜宓此人?”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颜宓手握兵权,而且还是百战之兵。他带兵出海,现在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颜宓究竟在算计什么。

    元康帝连下四五道旨意,甚至将钦差锦衣卫都派了出去。可是依旧没有让颜宓回京。

    颜宓是个毒瘤,元康帝想要收拾颜宓,文臣乐见其成。奈何,颜宓不现身,大家无可奈何。等元康帝过世,新皇继位,到时候颜宓更是尾大不掉。

    在座的朝臣,没有一个是笨蛋。新皇继位,颜宓若是还活着,无论是对新皇,还是对大周的江山,都是一个这极大的威胁。

    元康帝必须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将颜宓解决。元康帝一开始的打算,是要将颜宓召回京城,解除兵权,之后随意处置。

    如今这个计划,显然无法完成。所以元康帝才会退而求其次,将颜宓封王,并将颜宓赶到海外。

    转眼之间,在座的十个人全都理解了元康帝的用意。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站出来,问道:“陛下,颜宓会遵旨吗?现在颜宓还在海上,万一……”

    “不会有万一。”元康帝厉声打断朝臣的话。

    元康帝朝定国公看去,“定国公,你和大家说一说。”

    定国公躬身应是,然后说道:“诸位大人放心,颜宓一定会遵旨行事,这一点不用担心。”

    “定国公为何这么清楚?莫非定国公和颜宓有联系?”有朝臣站出来质问定国公,就差给定国公扣帽子,说定国公私通反贼。

    定国公哼了一声,“勋贵世家之间互相来往,此事难道很奇怪?颜宓身为晋国公,本国公同他有来往难道很奇怪吗?你们文臣之间党同伐异,各自抱团,岂不是罪该万死。”

    内阁几位大人对定国公怒目而视,打击面太大了。

    定国公冷冷一笑,“别以为武将都是乱臣贼子,只有你们文臣忠君爱国。告诉你们,武将一样忠君爱国。至于颜宓的事情,人人都说颜宓是乱臣贼子,天天都有弹劾他。

    这么多年下来,颜宓反了吗?现在陛下下旨敕封颜宓为镇海王,永镇海外。大家都知道海外有数不清的凶险,你们谁要是不服气,大可以替代颜宓,替大周,替陛下镇守海外。”

    几位大人很愤怒,“颜宓他……”

    “行了,都给朕闭嘴。”

    元康帝出面打断两边的争论。

    接着元康帝说道:“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争论。”

    “陛下三思。”还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堵死颜宓的退路。

    元康帝冷冷一笑,“朕时日无多,诸位爱卿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将朕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吵中?”

    “臣不敢。”

    元康帝怒道:“不敢拿就闭嘴。”

    元康帝拿过旨意,检查完毕,直接命人用印。

    接下来,元康帝颁布了第二道旨意,敕封颜宓的长子颜均为晋国公,留守京城,无旨不得离京。同时给颜均赐婚,将一个宗室女许配给颜均。

    宋子期猛地抬头,看着元康帝。宋子期紧皱眉头,赐婚一事不在协议中,元康帝为何出尔反尔。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子期,“宋爱卿,赐婚一事,还请你好好同晋国公夫人说清楚。这是朕对晋国公府的仁慈。”

    元康帝特别强调了仁慈两字。

    宋子期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很显然,元康帝摆明了要赐婚,宋安然同颜宓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子期也没办法同元康帝讨价还价,只能先应下此事。

    元康帝还在旨意提到,晋国公府忠君为国,朝廷不得无故为难。

    这份旨意一出,朝臣们更是面面相觑。连着三道旨意,全是同颜宓有关联。可见,颜宓真的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元康帝这三道旨意,就是为了稳住颜宓,让颜宓安心的留在海外。

    有朝臣想说此事不妥。可是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此事。颜宓这人,是万万不能留下来的。尤其是手握兵权的颜宓。除非能够顺利解除颜宓手中的兵权。

    但是钦差去到东南好几个月,一直无所作为,很显然解除颜宓手中兵权,已经变成难以完成的事情。偏偏元康帝时日无多,元康帝做不到的事情,新皇更难做到。

    朝臣们暗自叹气,真是便宜了颜宓还有颜家。

    大周建国这么多年,这应该是朝廷第一次对一个武将做出如此重大的妥协。

    三道旨意书写完毕,全都用了印。都是是合理合法的圣旨。

    元康帝脸色潮红,双手死死地抓着床沿,心中倍感屈辱。想他堂堂帝王,今竟然被一个女人威胁,最终不得不妥协,留下这三道旨意,真是奇耻大辱。

    元康帝急促喘气,脸色极不正常。

    刘小七赶紧拿出解毒丸,给元康帝服下。

    服用了药丸,元康帝感觉好了很多。至少有足够的精力,将剩下的事情办完。

    元康帝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地说道:“朕现在要立储。”

    内阁几位大人当即表态,平郡王身为嫡子,理应立为储君。

    元康帝笑了起来,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之意。朕的儿子果然不简单,利用嫡出的身份,不仅得到了文臣的支持,还得到了颜宓和宋安然的支持。真是了不得的成就。

    只是平郡王有能力驾驭这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吗?

    可是除了平郡王,其他皇子更是不如。

    元康帝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更多的是失望。为什么他的儿子竟然如此平庸。平庸的才华,平庸的能力。

    元康帝在抱怨自己的儿子才能平庸的时候,却没有反省过,自从他登基后,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的。

    那些成年皇子,这些年生活得战战兢兢,每日里惶惶然,生怕惹怒了元康帝。这样的条件下,就算是天才,也会因为恐惧,变得平庸。更何况那些皇子并非天才。

    元康帝出声打断朝臣们的议论,直接说道:“拟旨,皇五子平郡王忠孝两全……”

    洋洋洒洒,一封立储诏书很快书写完毕。

    朝臣们见元康帝听从了他们的意见,立平郡王为储君,都很满足。这是文臣的胜利,足以记入史书。

    上一次,他们支持前废太子上位,结果失败。这一次他们支持平郡王,终于成功。

    立储诏书书写完毕,元康帝逐字逐句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命人用印。

    从此刻起,平郡王摇身一变,成为大周的储君。只等元康帝双腿一蹬,就能登基做皇帝。

    之后,元康帝又下了几道旨意,挑选内阁三人,加上定国公,为辅国重臣。言下之意,将来朝政会以这四个人的意见为主。

    这一次,宋子期榜上无名。元康帝将宋子期排除在名单之外。

    宋子期微微低头,紧蹙眉头。元康帝的用意,宋子期看得很清楚。元康帝设下辅国重臣,就是想用这个四个人整顿内阁,整顿朝堂。帮助新皇尽快的掌握皇权。

    只要新皇能够顺利的掌握皇权,后面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即便将来有一天,颜宓出尔反尔,新皇也能辖制颜宓。

    这是元康帝的一盘棋,元康帝希望靠着四位辅国重臣,盘活这一盘棋。毕竟颜宓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留着这么一个祸害,任何人都会寝食不安。只有将颜宓摧毁,杀掉,才能真正安心。

    元康帝时日无多,他已经没有机会去解决颜宓。只能将颜宓这个祸害留给新皇。为了帮助新皇,元康帝必须留下反制的手段。

    宋子期冷冷一笑,元康帝的心思昭然若揭。在座的朝臣,他们的心思,宋子期更是心知肚明。

    这些朝臣,都巴不得颜宓赶紧死掉,颜宓死了,大周就安定了。

    可是这些人从来不想一想,颜宓死了,将来谁来打仗?颜宓若是死了,将来谁还愿意从军?

    从军风险这么高,不如大家都去读书考科举。大周没有了可战的军人,这个国家谁来保护。

    这些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小人。宋子期羞于同他们为伍。

    宋子期打算好了,趁着他还在内阁,还有足够的权利和威望的时候,他一定要让颜均尽早前往西北掌军。

    当颜均在西北站稳了脚跟,掌了兵权后,大周文武才会达到一个平衡点。到时候文臣奈何不了武将,同样,武将也奈何不了文臣。唯有如此,朝廷才能健康向上的发展。

    总而言之,一家独大,是大忌。

    宋子期暗自打定主意,同时留意着元康帝的安排。

    元康帝今天说了很多很多话,比他过去十天说的话还要多。

    元康帝已经很累了,身体很疲惫,随时会到下。元康帝一直强撑着,直到说完最后一件事情,元康帝才倒下。

    刘小七赶紧扶住元康帝,不让元康帝在朝臣面前丢脸。

    元康帝对朝臣们说道:“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先退下。”

    元康帝不愿意朝臣见到他狼狈的一面,更不乐意让朝臣见到他无能为力的一面。

    朝臣们起身,鱼贯走出寝宫。

    刘小七赶紧扶着元康府躺在床上。

    元康帝在急速的喘气,感觉进气少出气多,莫非他要死了吗?

    不,不会的。霍大夫说他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他不会这么早离世。

    元康帝又吃下一颗解毒丸,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元康帝问刘小七,“有没有找到宋安然?”

    “启禀陛下,晋国公夫人一直在偏殿候着。”刘小七躬身说道。

    元康帝心中惊疑不定,眼珠乱转,他盯着刘小七,质问道:“你说真的?宋安然真的一直在偏殿?”

    “奴才不敢欺瞒陛下。晋国公夫人的确一直在偏殿。那个嬷嬷也在。陛下要见她,奴才这就让她过来。”

    元康帝呵呵笑了起来,宋安然在玩什么花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嬷嬷的性命必须掌握在他的手上。

    元康帝咬牙说道:“去,将宋安然叫来。让她带上那个嬷嬷。”

    元康帝眼中闪着凶光,他是真的想杀了宋安然。不过元康帝没有失去理智,所以他不会真的杀了宋安然。

    宋安然走出偏殿,跟着内侍前往元康帝的寝宫。白一提着苏嬷嬷,跟在宋安然身后。

    苏嬷嬷被卸掉了下巴,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眼中满是怨毒之色,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宋安然。

    宋安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苏嬷嬷。

    宋安然脸上带着笑容,笑得很亲切,就像是在对待最要好的朋友一样。

    宋安然对苏嬷嬷说道:“嬷嬷耐心一些,否则我会很为难的。”

    苏嬷嬷浑身扭动,毒妇,若是她没被制住,宋安然绝无可能站在她面前说话。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知道嬷嬷对我有所不满,但是嬷嬷应该知道败者为寇的道理的。既然嬷嬷是输家,就该有个输家的样子。你若是乱来的话,我不介意让嬷嬷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宋安然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冷酷的话。

    苏嬷嬷不动了,她已经受够了苦头。

    宋安然笑了起来,赞许地说道:“嬷嬷识时务为俊杰,我非常满意。一会见了陛下,希望嬷嬷能够保持这个状态。”

    宋安然跟随内侍,来到了寝宫。

    宋安然作为命妇,来到元康帝的寝宫,其实是不合适的。不过这个时候,谁都顾不了这么多。

    宋安然带着苏嬷嬷,见到元康帝后,宋安然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元康帝行了个大礼。不管大家的关系如何变,基本的面子功夫,宋安然还是会做到的。

    宋安然轻声问道:“陛下找我。”

    元康帝冷哼一声,“宋安然,你的要求,朕都做到了。现在将那个贱人交给朕。”

    宋安然笑了笑,“我没想到陛下如此关心犬子的婚事,竟然不知会一声,就给犬子赐婚。”

    元康帝板着脸说道:“旨意已下,无从更改。”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旨意无从更改,但是婚事却可以作废。只要那位姑娘现在离世,事情就能解决。”

    “果然最毒妇人心。”元康帝冷冷地说道。

    “彼此彼此。”宋安然轻声一笑,“并非我嫌弃宗室的姑娘,我只是不希望这犬子的婚事由陛下操控。”

    元康帝冷冷一笑,说道:“就算这门婚事做不成。等你们离开了中原,新皇登基,颜均照样会被赐婚。与其让颜均娶公主做驸马,不如按照朕的旨意,娶宗室女子为妻。”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陛下说的有道理。娶宗室子女,的确要比娶公主更好。”

    元康帝眯起眼睛,盯着宋安然,“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宋安然笑着反问元康帝,“陛下都已经下了旨意,我反对有用吗?”

    宋安然会这么干脆的答应这门婚事,着实令人不解。

    元康帝问道:“你想要什么?”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只要平安离开皇宫,顺便带走霍大夫。”

    元康帝挑眉冷笑,当即说道:“休想。”

    宋安然干脆坐下来,指了指白一手中的苏嬷嬷,“陛下不想要她吗?”

    元康帝说道:“朕现在叫人进来,你认为你有胜算?到时候不光是苏嬷嬷,就连你,朕也能留下来。”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康帝,“陛下确定?陛下真想这么做的话,不如现在就叫人进来。我倒是想知道,陛下的人如何抓我?”

    宋安然如此镇定,莫非是有恃无恐?莫非颜宓已经……

    元康帝不敢深想下去。

    元康帝怒道:“将这个毒妇留下,你现在可以离开。”

    宋安然摇头,“请陛下将霍大夫交给我。否则我不会出宫。陛下,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陛下要做决定请尽快。”

    元康帝咬牙切齿,宋安然这个女人,是元康帝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女人。而且也是最狡猾,最恶毒,最胆大包天的女人。

    见元康帝不松口,于是宋安然说道:“陛下,你中了蛊,惑大夫解不了。倒是苏嬷嬷这里,有你需要的药物,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痛苦。”

    元康帝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直接丢给刘小七。刘小七急忙接住,生怕掉落在地上。

    宋安然说道:“陛下别不相信,这可是用了酷刑,才从苏嬷嬷的口中问出来的。而且我已经给苏嬷嬷服用了一颗。

    陛下,你看苏嬷嬷还好好的活着,可见这瓷瓶里的药是有用的。就算没用,也吃不死人。

    有了苏嬷嬷,还有这瓶药,陛下已经用不上霍大夫。不如就将霍大夫交给我带走。

    海外危险,未免水土不服死在海外,我一定要带一位医术精湛的人在身边。此事没得商量,还请陛下尽快做决定。”

    元康帝看看苏嬷嬷,又看看宋安然,眼中精光闪烁,脑子里各种权衡。

    好半天,元康帝才咬牙做了决定,“好,朕答应你,让你带走霍大夫。至于苏嬷嬷,必须留下。”

    宋安然笑道:“那是当然。我并没有谋害陛下的心,陛下不用如此防备我。这次和陛下合作非常愉快,我很高兴。不过我想陛下肯定不乐意见到我,我现在就告辞。祝陛下这长命百岁。”

    元康帝气得差点喷了一口血。宋安然好生歹毒,明知他命不久矣,还祝他长命百岁。

    宋安然不会给元康帝反悔的机会。话一说完,宋安然就带着白一急匆匆地离开了寝宫。至于苏嬷嬷,自然留给元康帝。

    刘小七奉命送宋安然出宫。

    宋安然站在宫门口,等候霍大夫。

    刘小七小声说道:“夫人耐心等候一会,霍大夫很快就会过来。”

    宋安然回头看着刘小七,“天亮后,宫里会有大变。我在码头等你三天,希望你能及时赶到。”

    刘小七有些为难,“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出不了宫。”

    宋安然轻声一笑,又拿出一个药瓶,问刘小七:“信我吗?若是信我,明儿你挑选一个时机,喝下这里面的药。我保你能够出宫。”

    刘小七惊疑不定地看着宋安然,这瓶里是什么药?

    宋安然轻声说道:“是能保你性命的药,业是能让你顺利消失在宫里的药。”

    刘小七心头震动。宋安然给的药,其实就是假死药。

    刘小七悄声问道:“世上果真有这种药?”

    宋安然点头,“当然。连陛下都会中蛊,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刘小七点点头,宋安然说的对。这些年在宫里,刘小七见识了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已经很难有东西能够打动他。

    刘小七对宋安然说道:“三日后,我会港口找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我等你。”

    霍大夫来了,宋安然同霍大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带着霍大夫出宫。

    有刘小七护送,宋安然带着霍大夫顺利走出皇宫。

    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宋安然回头看了眼皇宫,然后对刘小七点点头,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来,不会再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

    马车疾驰在大街上,有着宫里的令牌,宋安然带着霍大夫顺利的回到晋国公府。

    晋国公府外面,还被禁军包围着。直到宋安然和颜宓带着孩子离开,颜均继承了爵位后,这些禁军才会撤走。

    宋安然冷哼一声,放下帘子。

    禁军早就接到命令,放开通道,让宋安然顺利进入晋国公府。

    晋国公府上下杀几百口人,一直没有睡觉。

    每个人一想到大门外的禁军,就心惊胆战。生怕那些禁军突然冲进来少啥劫掠。

    直到宋安然归来,国公府的人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宋安然就是国公府的主心骨。

    喜秋和喜春看到宋安然平安归来,两个丫鬟喜极而泣。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啦!”

    大家奔走相告,和所有人分享着这一刻的喜悦心情。

    喜秋流着眼泪,说道:“夫人终于回来了。夫人快去上房吧,老太太得知你还在宫里,急怒攻心,快不行了。”

    宋安然心头一震,顾不得旁的,赶紧带着丫鬟婆子,前往上房。

    上房内,丫鬟婆子,一个个面色凝重,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见到了宋安然突然出现在上房,这些丫鬟婆子才回过神来,眼中终于有了点希望。

    宋安然越过大堂,直接进入卧房。

    霍延正守在颜老太太的床前。而此时,颜老太太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宋安然赶紧对霍大夫说道:“请霍大夫救救我家老太太。”

    霍大夫说道:“老夫尽力而为。”

    霍延让出床前的位置,霍大夫走上前,开始替颜老太太检查身体。

    霍延很意外,霍大夫竟然会跟着宋安然一起回来。虽然霍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宋安然的功劳。

    霍延对宋安然郑重拜谢,“谢谢夫人将祖父带出皇宫。”

    宋安然看着霍延,说道:“我和颜宓要出海生活,霍大夫会跟着我一起离开。你和安芸要随我们一起离开吗?”

    霍延皱眉,没想到宋安然一开口,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大消息。

    霍延问道:“如果我不离开,会有性命之忧吗?”

    宋安然摇头,“你是小人物,他们不会杀你。但是肯定会有人出面为难你。国公府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们一家人。”

    霍延回头看着霍大夫,“此事我需要和祖父商量。”

    宋安然点头,说道:“好,我等你消息。三天后我会离开。所以你只有三天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

    霍大夫检查了眼老太太的身体。

    霍大夫起身,对宋安然摇摇头,“老夫无能为力,夫人节哀。”

    宋安然心头一震,“老太太已经?”

    “老太太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夫人若是有话要说,那就抓紧时间吧。”霍大夫叹了一声。生老病死,谁都避免不了。

    宋安然走到床前。颜老太太已经弥留之际,见到宋安然在床前,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颜老太太睁开眼睛,盯着宋安然,“大郎他……他……”

    “没事了,大郎平安,全家都平安。”宋安然忍着泪意说道。

    颜老太太欣慰的笑了。双眼渐渐闭上,身体终于停止了呼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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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妃介绍:
宋安然本是都市白富美,集团总裁,一不小心就穿越成为普通官宦世家的嫡女。
生母亡故,她一力担起家中重担,斗姨娘,斗极品,实力碾压各方牛鬼蛇神。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经商天赋,办船厂,开船行,组建船队出海,将生意从国内做到海外。
她开珠宝铺子,做粮商,垄断粮食市场。
当父亲被下诏狱,她发动粮食战争,靠一己之力救出父亲。
人人皆知宋家豪富,却不知宋安然才是真正的豪富。
坊间传言宋家嫡女,聪明能干本事强,嫁妆丰厚又漂亮。
当媒婆踩破宋家门槛的时候,宋老爷挥挥衣袖,“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
颜宓,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国公府世子,亲自上门求娶宋家嫡女。
宋老爷左右嫌弃,“不配!”
颜宓心塞吐血。
找未来娘子诉苦,“未来岳父大人嫌我不配。”
宋安然抿唇一笑,“那你继续努力。一品嫡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嫡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嫡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